《三国之化龙》 第1章 翼德不要冲动 “终于赶上了!” 古道西风,老树夕阳。 风尘仆仆的少年人,拄着镔铁杖望向远方的连营,眼眸中有一种名为野心的火焰在燃烧。 作为一个穿越者,尽管知道自己身处的是三国乱世,但李易原本并没有争霸天下的雄心。 不是他不想,而是实在太难太难。 然而,前些天的一场意外,让他不再甘于寂寞,而且也有了不甘于寂寞的资本。 想到这里,李易左手向内一转,将长八尺三寸,重四十九斤的镔铁杖捞在手中。 李易过去虽然也拿得动几十斤的东西,但想要把将近五十斤的铁棒当兵器耍,只能是在梦里。 李易看向自己的左手,皮肤表面好似镀了一层金鳞,隐约还有金光闪烁,不过李易只是心念一动,这些异状就尽数消失。 “这算是麒麟臂么?” 李易笑了笑,颇有些贪心不足的自言自语道:“如果那天再狠一些,现在就不止左手有这种力量了吧?” 思绪纷飞之间,李易大步走向前方的营门,很快就有士兵大声喝道:“止步!” 一个骑马斥候跑了出来,在李易面前转了两圈,看他不像什么危险人物,问道:“来者何人?何事?” 李易一拱手,回道:“李易,字云龙,特来拜会联军盟主!” 斥候摇头道:“我家主公日理万机,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李易被拒也不着脑,向着远处的关隘遥遥一指:“若我能杀那汜水关上的华雄呢,是否可见袁将军一面?” “你能杀华雄!” 斥候顿时一惊。 这段时间华雄的名声可谓是如日中天,就连最底层的小卒也知道他的厉害。 先是杀得孙坚损兵折将,后又连斩俞涉潘凤等数员大将,生生将十八路诸侯挡在汜水关前不能多进半步。 斥候先是有些激动,但再一看李易的体格,心中热情顿时灭了大半,道:“那华雄我远远的看过一眼,身长九尺,胳膊比你大腿都粗,不是你能比的,你要真想搏一个功名,还是踏实些的好,我可以带你去见我们屯长。” 李易摇摇头,道:“我既然敢登门,自然有杀华雄的办法,你只管报与袁将军就是了。” “你这人!” 斥候没好气的看了李易一眼:“我说好话你不听,还要坑我。” “我怎么坑你了?” “我带你进去,你却没有本事,将军肯定要责罚我!” “哈哈,原来你是担心这个,莫怕,我有一法,管保你没事,即便我杀不了华雄,你也不会受罚,但我若是杀了华雄,你就是举荐有功了。” 斥候将信将疑道:“真有这样的好事?” 李易微微一笑:“不信?附耳过来……” 斥候骑马回营,一路上都在念叨着李易教他的几句话,他大字不识几个,生怕见待会一紧张给忘掉就糟糕了。 斥候心中有事,就没怎么看路,靠近大帐的时候砰的和一人撞在了一起。 斥候抬头看清了被撞的人,赶紧告饶道:“见过许先生!” 许攸有些不快,但也不至于拿个斥候怎样,摆摆手道:“无妨,你嘀嘀咕咕说的什么?” 其实许攸刚才是听到斥候嘴里的话,然后浑身一震顿在原地,是以才被撞上的。 “大营外来了个人,说自己能杀华雄,让我来禀报袁将军。” 许攸不禁笑了,华雄是能随便杀的么?颜良文丑在此还差不多。 斥候想起李易交代的话,又道:“我不信那人能杀华雄,让他离开,他却和我讲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感觉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就想来禀报主公试试……” “就是这句!” 没等斥候说完,许攸就忍不住拍了一下手掌,大声道:“就是这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说的太好了,你快快请他进来,不要怠慢了,主公那边我去说!” 许攸说罢就直奔中军大帐去了。 斥候见状自然不敢耽搁,快马出了大营,老远就冲李易喊道:“真是神了,我刚才见到了许先生,许先生说你的话很好,现在就要请你进去呢。” 斥候对李易的态度客气了许多,李易也不骄傲,向斥候郑重道了谢,跟着他往前走,同时也暗暗提防四周,因为,他可是有仇家的! 到了大帐前,李易把铁杖交给亲卫,理了理袖袍,大步进前,口中称道:“山野草民李易,见过袁将军!” 十八路诸侯此时虽然不全在大帐里,但十二三路还是有的,纷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李易。 自打穿越以来,李易就开始蓄须留发,可两千年的时光又岂是单单外貌就能掩盖的? 虽然李易已经很努力的在模仿古人,但个人气质上还是有着明显不同。 所以他一进大帐,那明显另类的气质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醒目。 而这年头,能够“异于常人”,本身就是一种立身的资本。 帐中上首坐的正是十八路诸侯的盟主袁绍,如果之前是因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八个字让李易进来的话,见了李易本人后,就是当真感兴趣了。 不过没等袁绍开口说话,就听角落里猛的有人暴喝:“贼子,拿命来!” 这一声吼如同雷霆炸响一般,震得在场不少人耳鼓生疼头脑发晕。 众人看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武士正提着一柄丈八蛇矛向李易刺去。 “张飞啊,果然!” 李易暗道倒霉,还是撞上了仇家啊,还好关羽不在,否则当真是麻烦。 作为三国的超一流武将之一,张飞全力爆发的威势可不是盖的,大帐内各路诸侯都是暗暗心惊,之前谁也没想到公孙瓒身后的一个无名小卒竟然能有如此声势。 在场许多武将暗暗做了比较,然后沮丧的发现如果自己对上这名“小卒”,心里根本没底。 “翼德不要冲动,你听我解释!” “我呸,不要叫我翼德!” “贤弟?” “住口!吃我一矛!” “都住口了,还怎么吃?” “啊呀呀!” 许攸将方才失手打翻的酒杯扶正,张飞那一嗓子可是把他吓坏了,定了定神,凑到袁绍身边小声道:“这莽汉怕是不弱于颜良文丑。” 第2章 我为杀贼而来 袁绍不置可否,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在中军大帐里动兵刃行凶,不管双方有什么仇怨,那都不重要,关键是他们眼里还有自己这个盟主么? 李易在大帐中左突又闪,回避张飞的刺杀,也幸好这里人多,张飞虽然欲杀他而后快,但也不敢伤了旁人,一身本事被约束了近半,不然李易想要保命,就得暴露底牌了。 “张翼德,我知道你想杀我,可这里是盟军大帐,有袁盟主在,不如你向盟主将实情禀明,再容我辩解几句,若是袁盟主有一句话认为我该死,我便自己动手将这颗头颅砍了送你!如何?” “我跟你没道理可讲,你这卑鄙小人,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 “张飞!有袁盟主在,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有种你现在别跑!” 张飞一时抓不住李易,又被李易的话撩的肝火直冒,气的哇哇直叫。 但李易就冷静多了,他虽是在和张飞说话,但左一个盟主,右一个盟主,实则狠狠的捧了袁绍一把。 果然,袁绍沉着的脸色渐渐恢复,李易那两句话让他心里非常受用。 别看他贵为盟主,可十八路诸侯十八条心,真正能为一句“盟主令”赴汤蹈火的怕是一个也没有。 袁绍已经暗暗打定主意,万一张飞真找他告状,不管有没有理都得想办法保住李易的命才行。 公孙瓒将袁绍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着急,知道张飞已经恶了袁绍,再闹下去怕是要吃大亏! 趁着张飞换招的空档,公孙瓒猛的扑上去抱住了他。 “翼德勿急,有袁盟主在,定会为玄德主持公道的!” “老子不管,我今天非杀了这小人不可!” 张飞死命挣扎,愣是把公孙瓒憋的老脸通红。 实在是公孙瓒力气没人家大啊! 无奈,公孙瓒只好喊了几个亲卫过来,几人齐上才把张飞拉倒一旁。 张飞见状知道是不能直接杀李易了,但心里依然气不过,口中不断对着李易喝骂,然而李易直接无视,反正古代的骂人的水平也不是太刺耳。 公孙瓒很无奈,出列道:“数日前我一同窗好友,也就是翼德的结义大哥,被这人偷袭重伤,今日见到仇人一时激愤,还望盟主海涵。” 袁绍没搭理他,公孙瓒非常尴尬。 “让盟主见笑了。” 李易拱手致歉,心中却是在想,该不会这时候袁绍就已经定下北方战略了吧? 袁绍摆摆手示意无妨,同时暗暗好奇,李易说话谈吐落落大方,即便是被追杀也没显得狼狈,这人真是个山野草民? “李易,李云龙?我听你口音有些陌生,不知是何方人士啊?” 袁绍不急不缓的问道,不同于对公孙瓒的冷处理,和李易说话不但没什么恼火的样子,反倒是亲和力满满。 “不瞒盟主,我自小跟随在师尊身边,一直都是四海为家,不过师父他老人家的故乡在荆襄一带,我就算半个荆州人吧。” 李易早就设计好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并不怕袁绍查问。 只是他很好奇的是,历史上袁绍可是不少黑点的,看人先看出身就是一条。 他会用什么态度对自己? “荆州多名士,不知尊师是哪一位?” 袁绍声音依旧温和,他的确是习惯以出身看人,但也要分情况,并不是见到个“草民”,就要骂一声“滚”。 另一个时空的汜水关前,袁绍看关羽不顺眼,那是因为关羽太傲,眼里除了他的俩兄弟再也看不上别人,那种情况下,袁绍要能给他好脸色才怪了。 李易同样是来杀华雄的,但那一声声盟主喊的袁绍春光灿烂,态度自然就相当好了。 “家师鬼谷子!” “什么?” 在座的诸侯纷纷皱眉,他们可不是文盲,都知道大名鼎鼎的鬼谷子是好几百年前的人物了。 鬼谷子的徒弟……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李易神态自若,解释道:“我鬼谷一脉自玄微子祖师到现在,已历经十九代传人,每代传人中最优秀的一位便是当代鬼谷子,我师尊便是第十九代鬼谷子!” “还有这样的说法?那你便是第二十代鬼谷子了?” 这次袁绍没说话,却是许攸站了出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谋士,自然要为主公分忧,他需要验一验对方是不是真货。 同时也要准备好背锅,如果被假货蒙混过关,责任就要算在他的头上,总之错的不能是袁绍。 不过许攸也不担心,即便出了问题,日后只要来一句“臣驽钝,不及主公万一”,袁绍不但不会责罚他,反而会越发的重用他。 “这位可是许子远,许先生?” 许攸有些奇怪:“正是,你认得我?” “不认得,不过家师说过,‘许子远,智计之士也!’,我观先生在盟主身边很是亲近,想来除许先生外,自然不会再有他人了。” 许攸不禁得意的摸了摸小胡子,这人说话,舒坦! 不过当前人太多,许攸也不好得意忘形。连忙道:“岂敢岂敢,尊师过誉了。” “唉!” 李易忽的幽幽一叹,满脸伤怀:“可惜天不假年,师尊在两月前撒手人寰!而我所学却不及他老人家万一,根本配不上第二十代鬼谷子的名号,因此,这鬼谷一脉,到我这里算是断了。” 许攸跟着感慨两声,心思转的飞快。 人家都说师父死了,本事也没学多少,还怎么考量?怎么断定他是不是撒谎? 许攸的智力还是很高的,马上就有了主意,问道:“阁下既然是鬼谷高徒,此行不知所图为何?” “我为杀贼而来!” “杀谁?” “华雄!” 在场知道李易目的只有袁绍和许攸,其他诸侯并不清楚,当即就有不少人小声议论,但没一个人看好李易。 李易的个头不低,也算是壮实,但跟在场的战将们一比就明显小了一圈,刚才还被张飞追着跑,怎么看都不像是华雄的对手。 李易见许多人似乎不信,干脆大声说道:“如今董贼祸乱朝纲,欺主残臣,此老贼不除,汉室不保,天下不宁,幸有袁盟主振臂一呼召集天下英雄讨伐董贼,我鬼谷一脉虽人单力孤,但也知晓大义,愿取那华雄的人头助盟军拿下汜水关!” 第3章 许攸眉头一跳,和袁绍对视一眼,俩人现在都是同样心思。 李易对斥候说要杀华雄,他们也只是听听,只当有人要以此来先声夺人,但在中军大帐还这么说,就不是儿戏了。 在许攸看来,已经不用辨真伪了,让李易去找华雄试试呗,成了自然是好,不成就当看个笑话,左右没什么损失。 不过袁绍却是有些迟疑。 虽然李易并非名士,但气度不凡,言谈有礼,算个人才,更不用说人家还自称鬼谷传人。 留下做个文书绝对不差,或许还能胜任谋士,可要是送上战场给华雄一刀砍了,怎么看都太过浪费。 “大言不惭!就凭你也杀得了华雄?” 正当袁绍权衡的时候,张飞忍不住喊了一嗓子,他瞧不上华雄,但更看不上李易。 你个“阉”人! 李易撇了张飞一眼,对袁绍说道:“此人姓张名飞字翼德,有万夫不当之勇,华雄在他手下怕是走不了十招!” 袁绍微微诧异,虽然张飞之前那一身气势着实惊人,但李易说的未免有些过了,当即向公孙瓒问道:“他当真有如此本事?” 公孙瓒顿时头痛,张飞是他跟刘备借来的,自然不能让张飞在这里出事,想了想,给了一个比较万金油的答案:“翼德武艺确实不俗。” 然而,有人并不想公孙瓒好过,坐在袁绍下方的袁术开口道:“能胜过那华雄?” 李易忍不住在袁术身上多看了两眼,这哥们现在是诸侯中极耀眼的存在,也是后来第一个有胆量称帝的,可最后愣是活成了一个大笑话,千万要引以为戒! 公孙瓒暗骂袁术不是东西,但没等他找理由,张飞就被渐渐压抑的气氛搅的失去耐心,想都没想脱口道:“我杀他如杀狗一般!只要将这小人交给我处置,我立刻去斩了华雄!” 袁术摸了摸胡子,笑而不语。 他不光是针对公孙瓒,也是给袁绍出难题,看他怎么处置。 至于为什么这么干,谁让他袁公路不是盟主呢。 袁绍看着这个自家兄弟就想抽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他扣了孙坚的军粮,华雄能有现在的威风? 十八里诸侯,几十万人,真的没人能胜过华雄么? 不见得! 只是有人藏拙,有人没绝对把握,所以一直保持沉默罢了。 大家都清楚,都不揭破。 其实李易说张飞能杀华雄也没什么,可问题是袁术一追问,张飞居然承认了! 这就有问题了。 既然你那么厉害,杀华雄如杀狗,早干嘛去了? 是在看盟军笑话么? 张飞脾气爆,但并不傻,看情形不对头,心里一嘀咕,知道说错话了。 “拉出去!” 袁绍冷冷的说了一声,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更何况他本就有削弱公孙瓒的意思,张飞的态度摆明了是贻误军机,甚至还想跟他谈条件,任谁也不能说他处事不公。 李易心里呵呵呵,脸上却是一副紧张的样子,道:“还请袁盟主莫要降罪,张飞虽有贻误军机之嫌,但其中另有缘由!” “哦?” 袁绍挥手暂停了左右武士,奇怪的看了李易一眼,问道:“他要杀你,你反而为他说话?” 张飞本人也是糊涂的,屁个缘由,他自己咋不知道呢? “张飞欲杀我,是因为其中有些误会,他本性却是极为忠良,极重义气的,他之前不出战,也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没人命他出战!” 公孙瓒闻言脸色陡然一沉:“你什么意思?” 李易冲着公孙瓒一抱拳,道:“公孙将军暂且息怒,我并非是说将军的不是,因为张飞本就不是将军的部下,而是借来的,我说的可对?” “不错!” 公孙瓒微微点头,李易对他的态度很客气,不像是要故意找他麻烦,只是这就更奇怪了 旁边一路诸侯问道:“那他是谁的部下?” 李易见说话那人身材瘦削,几乎是所有诸侯中最矮的,暗道对方多半就是曹操了。 李易施了一礼,答道:“这就说来话长了,张飞有两位结拜哥哥,大哥姓刘名备字玄德,二哥关羽字云长,关羽勇武更胜张飞,万军阵前斩将夺旗如探囊取物,那刘备武艺虽然平平,但巧舌如簧,极其善于鼓动人心,张飞关羽平日里只听刘备的话,就算是圣旨来了都不见得好使。” “住口,休要诋毁我大哥!” 张飞一下就急了,明明是他们兄弟感情深厚,怎么到李易嘴里就成刘备的话比圣旨都好用了? 李易却压根不理他,气得张飞暴跳如雷但也无可奈何。 “刘备早年以织席贩履为生,生得长臂大耳,逢人就称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对此少有人相信,后来因为他与卢尚书是同乡,借故拜在了卢尚书门下,其实只在卢尚书那里呆了不到两年,然后借着卢尚书的名声,他再自称中山靖王之后,就几乎没人怀疑了。” 李易边说边踱步,慢慢走到张飞跟前,张飞又要蹦起来干李易干仗,吓得几个武士死死的按住他。 “刘备在那之后结识了关羽张飞,发现两人皆为万人敌后,当即结拜为异性兄弟,每天晓以大义,说要带着他们为大汉江山做一番事业出来。” “大丈夫有意建功立业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不对啊?” 曹操又问,他自然看得出李易八成和刘备有仇,但那些不重要,眼前不管是张飞的勇武还是李易的巧舌如簧都让他很心动,自然乐意往上凑一凑,反正他料想李易肯定有答案。 果然,李易对曹操回以微笑,朗声道: “以关羽张飞二人的本事,做个校尉都是屈才了,可刘备只空谈大义,却从来不向朝廷举荐他二人,甚至是整日带在身边,生怕他们的本事被人知晓,不然一封书信送出,以卢尚书的英明,如此猛将早就开始为大汉建功立业了,这是为何?” “刘备三兄弟投奔公孙将军,却始终以客自居,从不称主公,这是为何?” “公孙将军这些年北击乌桓,使胡虏不敢犯我汉疆,可谓是劳苦功高,若是那刘备当真重义,再加上同窗之谊,应让他的两位兄弟助将军一臂之力才是,可这二人明明为猛将,却只跟在刘备身边做一个小小的马弓手,这又是为何?” 最后,李易看着公孙瓒道:“此三问,不知公孙将军怎么看?” 第4章 不臣之心刘玄德 公孙瓒绷着脸,李易的话刚好搔到他的痒处。 他和刘备关系确实蛮不错的,但他毕竟是一方诸侯,有关张这样的猛将在前,怎么可能不动心? 可刘备不开口,几次暗示也被人家无视,他总不能拉下脸去抢朋友的人吧? 不过心里再不爽,嘴上却不能表示出来。 “阁下多虑了,我与玄德朋友之义,非是主从!” 公孙瓒想把话一笔带过,李易却是不肯。 其实在李易看来,刘备的皇室身份多半是真的,做人上除了有点虚伪,并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 但那又如何? 这是乱世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乱世! 李易知道刘备将来的上升空间有多大,既然如此,趁着他还没发育起来,能踩一脚就踩一脚,千万别留手才是取胜之道! 于是,李易决定在添一把火。 “将军可知你账下有一将领名赵云?” “赵云……” 公孙瓒皱眉,他一时还真想不起这么个人。 他不知道,但有人知道,张飞脑子比较直,脱口道:“子龙?” 李易默默给张飞点了个赞,真是好助攻! “不错,正是赵云赵子龙!” 公孙瓒心中顿时明悟,大概知道李易想说什么了。 “张飞,平心而论,你与赵云马战搏杀,谁的胜算更大一些?” 张飞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猪队友,虽然对李易的意见很大,但他是个耿直的男子,而且蛮欣赏赵云的,如实说道:“校场比试,子龙胜我三分,生死相搏,我胜他三分!” “哼!” 公孙瓒不由冷哼一声,手下有人才埋没,这种情况并不稀罕,毕竟上位者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可刘备既然知道,却不告诉他,这打的什么主意? 老子收留你,你特么却要挖老子墙角! 这人品,呵呵…… 看戏的诸侯们也明白了,那刘备确实是不地道。 其实,换谁在刘备的情况,大概都会这么干,只能说刘备倒霉,被李易给曝光了。 公孙瓒瞪了张飞一眼,后者莫名其妙,然后对李易抱拳道:“李公子,多谢!” 公孙瓒对李易改了称呼,毕竟李易很可能帮他留下了一员猛将啊,称一声公子绝不过分。 “公孙将军客气了,据我所知,赵云乃枪王童渊的关门弟子,品性高洁,浑身是胆,且对将军始终如一,从不曾动摇过,还请将军莫要因为刘备的事情,让猛将寒心啊!” “李公子,你这……这让我如何是好?” 公孙瓒都快要热泪盈眶了,在他看来李易真是一个大好人啊,要没有人家提醒,他回头还真打算调查一下赵云和刘备有没有勾搭上。 李易洒然一笑道:“将军不必如此,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尽管道来!” 公孙瓒一拍胸口,心里暗暗叹息,果然不是无事献殷勤。 “他日将军回到幽州后,还请替我给子龙将军带个话,就说鬼谷传人李易,对他极其仰慕,虽不曾相见,但神交已久,希望将来有机会把酒言欢,多谢了。” 公孙瓒老脸一红,是自己小人之心了,看人家这风姿高雅,不求金银,不求名利,只要带一句话就行,不愧是鬼谷传人啊! “你究竟要做什么!” 张飞总算是回过味了,再次吼了起来,不过现在他的底气明显有些虚。 他觉得李易太可怕了,他们三兄弟的事情李易怎么会一清二楚的,似乎早就在盯着他们一样。 “翼德啊,你要杀我,我一点都不怪你,因为你太老实,太单纯,只是被刘备蛊惑了。” “你胡说八道!” 张飞的黑脸楞是憋出了浓浓血红色。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用“老实”和“单纯”来形容他。 这让张飞感到很羞耻,还有一股莫名的恶意。 “不要生气,凡事要多琢磨,你现在就想想,我说的可有半句虚言。” 李易言罢,不管呆愣的张飞,大步走回大帐正中,对袁绍说道:“前些日我在酒楼与那刘备偶遇,他邀我入席,中途忽然痛哭流涕,说奸臣当道天子蒙难,他想要做一番大事,只是人马单薄,希望我能助他一臂之力。” 也不知是哪路诸侯,插话道:“看到李公子这样的人物,想要招揽倒也是人之常情!” 李易看了一眼,不认识,继续说道:“招揽没错,他若是想做一方诸侯也没错,但他三句话不离皇室后裔,每每以高祖自比,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偏偏此人面貌看似忠厚,但野心甚大,若是让这等大奸似忠之人成事,日后祸患怕是不下于董卓!” “这种人既然被我撞见,自然是要杀之后快,刚好他邀我同塌而眠,我当夜便欲除贼,谁料他竟然早有防备,让我功亏一篑!” 说罢,李易闭上眼睛,露出了心痛的表情。 诸侯们算是明白他们的恩怨了,从李易的话来看,他那么干的确没什么大问题。 但众人的内心却都有点接受不了。 尽管他们大多还是心向汉室,但能称霸一方的人,谁还没点野心? 本来不少人对李易挺感兴趣的,想要招揽一下,现在却有点犯怵。 一旦老子想要干点光宗耀祖的大事,你就背后来一刀,而且还是趁老子睡觉的时候,这特么谁受得了啊? 袁绍就是这种想法,他暂时还没称皇做祖的打算,但绝对是万万不肯要李易了。 唯一对李易兴趣不减的就是曹操了。 奸雄,生冷不忌,那灼热的目光看的李易都要羞涩了。 “伯圭,看来那刘备确有不臣之心,他现在还在你那里吧,你回去自己做决断,至于这黒厮,你也带回去好好管教。” 袁绍发话,给刘备下了定论,公孙瓒应诺,心中很是苦涩。 今天过后,“不臣之心”的帽子刘备是戴定了。 杀刘备,公孙瓒狠不下那个心,毕竟刘备是他的好朋友和同窗,而且杀之名声有损。 若是不杀,以后谁想对他不利,这件事就是一个绝佳的借口。 公孙瓒看了张飞一眼,发现这家伙也没劲儿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张飞受的打击太大,因为他发现李易由始至终说的确实都是实话。 这让他有一种信仰崩塌的感觉。 难道他大哥真的…… 李易将其他人的表情看在眼中,这个结果,比想象的还要好啊。 第5章 待我归来再饮 李易想要建立一番功业,自然要早早谋划布局。 袁绍,曹操,这两位前期都不能动,不然就是一家独大,雄据北方与中原。 在那种情况下旁人想要崛起的难度堪称地狱级。 唯独刘备可以优先除掉,最起码也要削掉他的名声。 刘备前期对天下大势的影响很小,后期却是极大的麻烦。 如今,刘备可能身死,张飞心里有了彷徨,未曾见面的赵云也会对他产生好感。 同时,公孙瓒还会重视赵云,很大可能上会减缓袁绍一统北方的进程。 堪称完美,只差…… “咚咚咚——” 大营外忽然传来金鼓声,跟着就有斥候进帐道:“对面华雄又来阵前叫战,手中还拿着……” “拿着什么?” “孙将军的头盔!” “砰——”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诸侯中一位广额阔面的中年男子将身前的桌案一掌拍做两截。 江东之虎——孙坚,孙文台! 孙坚脸上怒容虽盛,却并没有丝毫要出战的意思。 前些天被袁术坑了粮草,害他的江东子弟损伤惨重,几次讨要公道,结果袁绍也没个说法,别的诸侯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孙坚算是看透了这帮诸侯,心灰意冷之下,宁愿自己心里堵气,也不给联军出力。 “父亲,我去砍了那华雄的狗头!” 但他的长子孙策却是咽不下这口气,提枪就要往外走,孙坚一摆手,两个中年将军直接把他架了回来。 孙策虽然脾气爆烈,但也不会对自家人耍横,于是狠狠的瞪向了袁术。 袁术倒是淡定,抄着袖子闭着眼,我什么看不见…… 终于来了! 李易刚才真怕孙策或者孙坚一怒之下去杀了华雄,那他就没的表现了。 担心再有变故,李易赶紧说道:“袁盟主,既然华雄已经叫阵,不如我这就取了他的人头如何?” “你真要去?” 袁绍这个人还是比较厚道的,虽然不打算招揽李易了,但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有些不忍。 众多诸侯也都看着李易,觉得李易此时多半会怂一下。 这年头不怕死的人不少,但愿意白白送死的还真没几个。 李易感受着四周的目光,他很满意。 别人越是觉得不可能,他越是要做到,有反差,才能给别人刺激。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虽千万人,吾往矣!” 李易说罢,一甩袖子,转身就往外走。 一众诸侯顿时满脸尴尬,这岂不是说他们连匹夫都不如? 但同时他们也不得不佩服李易的这种情怀和勇气。 孙策猛的大喝一声:“且慢!” 李易心里一咯噔,难道装的太过分,这货忍不住要抢人头了? 好在孙策没那么干,而是举着一杯酒向李易走了过来。 李易眉头一挑,往旁边撇去,只见曹操有点惋惜的摇摇头,把酒杯放下了。 温酒斩华雄,主角配角都要换了啊。 “我敬你一杯,为你壮行!” 孙策的年纪比李易小一些,但两人个头倒是平齐,孙策面孔上看不见多少稚嫩,而且浑身肌肉中似乎充满了随时都可以爆炸的力量,绝对的猛将之姿,不愧是日后的江东小霸王。 对孙氏一门,李易都挺欣赏的,是以曹操换成了孙策,他并不太过失望,只是这手却怎么也伸不出去。 看孙策那一脸的凝重,似乎在说你放心去吧,干了这一口,你死后我给你准备棺材。 李易忽然明白关羽为何会先砍人再喝酒,不是想装逼,而是实在不吉利啊。 李易深吸一口气:“多谢将军,但无功不受赏,待我归来再饮。” 因为担心有人截了华雄的人头,李易出门拿了铁棍就跑,不一会就有人在身后大喊:“公子等等!” “我说了,归来在饮!” “不是,方向错了,出战走这边!” …… 华雄在战马上扭了扭脖子,他现在的心态有点爆炸。 一人独抗十八路诸侯联军,就算是楚霸王在世也不过如此吧,这次绝对要青史留名,回洛阳争取一下,一个侯爵应该是没跑了。 华雄是来斗将的,只带了千把人压阵,因为联军已经一连三天闭门不出,所以从上到下的心态都很轻松。 骂了一阵,见对面大营还是没动静,华雄暗道英雄寂寞,挑了头盔打算回去眯一会,猛的听身后有人大声喝道:“华雄!还不速速受死!” 那声音很大,完全是吼出来的。 华雄吓了一跳,连忙拉紧缰绳趴在马背上,双腿用力一夹,战马嗖的就往自家方向窜出去二十多步。 他虽然自视甚高,但也怕对方偷袭,如今人家不声不响的摸到身后,万一一支冷箭过来,那还得了? “无胆华雄,见了你家李爷爷,这就要逃了么!” 李易也纳闷,华雄咋这么怂啊,还没照面就跑?于是又喊了一声。 华雄这会算是反应过来了,对方没打算偷袭,他却躲了,而且看上去就跟被吓跑了一样,顿时脸上火辣辣的,给他压阵的士兵也是尴尬的不行。 联军那边却是轰一下炸了锅。 李易出战的时候,走了旁边的侧门,当时不少人都以为他要临阵脱逃,再加上诸侯们没有一个出来给他助威,摆明就是不看好他嘛。 但士卒们闲的无聊,就趴在栅栏上观战,却没想到人家那么威武,一句话就把华雄给吓退几十步,厉害啊! 当即有斥候就跑去大帐报告了。 华雄此刻羞愤欲死。 他看到李易了。 没穿铠甲,没有战马,没有亲兵护卫,更没有大军压阵,全身上下就一根铁棍,别说战将了,一般小兵都比他的装备好。 他居然被这么一个家伙给“吓”退了? 其实华雄有点冤,因为李易走错了门,是从战线旁边绕过来的,加上又是一身白板,亲卫们视若不见,他这才被坑了。 “哪里来的小儿!在这里装神弄鬼!联军之中果然没人了么!” 华雄提马缓缓上前,恶狠狠的盯着李易。 这人必须活捉,一刀砍了完全不足以泄愤! 李易摸了摸脸上的黑面罩,有点遗憾,这一战只能扬名却不能露脸,有点不满足啊。 第6章 谁敢与我一战 “对面的人记住,今日杀华雄者,鬼谷传人李易,李云龙!” 李易担心有意外,没心思闲聊,提气吼了一嗓子报出自己的名号,然后双手将铁棍平举,对向了缓缓靠近的华雄。 华雄已经要气炸了,看对方信誓旦旦的,好像他死定了一样,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 气急之下,华雄不考虑留什么活口了,也不管对方为什么这副打扮,直接加速向李易撞去。 李易死死盯着靠近的战马,默默的调整着铁棒的角度。 他现在很紧张,万一被面前的几百斤重撞上,不死也残,什么野心壮志统统都要见鬼 可是,不搏一搏,对得起这个穿越的机会么? “杀!” 眼看华雄已经到了身前约莫三米,李易口中大喝一声,右手握住铁棒尾部猛的一转,与此同时铁棒中发出“砰”的一声轰鸣,然后就见铁棒前端喷出一股烟雾直冲马头。 李易敢挑战华雄自然是有准备的,他的左手有龙气加持,力大无穷,刀枪不伤,但这并不保险,毕竟他没有真正的练过,论反应和速度比常年在战场中拼杀的武将要差出许多。 于是李易在来的路上让人为他打造了一根特殊的镔铁棒,铁棒中空,由两截组成,可拆卸,在里面填装上自制的火药火石后,只要用力转动棒尾,火石受到压力摩擦就会产生火星引燃火药。 铁棒的材料跟后世的枪管不能比,但李易自己造的土火药也跟真正的黑火药差距不小,用来打子弹是没戏的,但如果只是喷烟弄响吓唬人,却是足够了。 事实证明,这个谋划的效果很不错。 对双方观战的士兵而言,李易的喝声掩盖了火药爆炸的声音,烟雾也因为距离太远而被当做了吹来的土灰。 但近在咫尺的华雄和战马却是听的清清楚楚,再加上那突如其来的烟雾与刺鼻的味道,人马俱是一惊。 华雄惊了还不要紧,可战马却是不得了,它一个畜生哪见到过这种情况,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直接就把华雄掀了下去。 华雄大呼糟糕,同时暗骂李易阴险。 不过毕竟是当世一流的猛将,华雄反应极快,知道这时候李易肯定会偷袭,看也不看,直接挥动长刀全力斩向自己认为最有可能的位置。 当的一声传来,刀棒相交。 华雄的判断没错,可他的脸色却很差,这一交手,居然震的他虎口发麻,长刀几乎脱手。 定下神来再看李易,华雄的心情越发沉重。 他的全力一击,李易只是单手持棒就给挡住了,而且没有半点勉强的意思。 殊不知李易也是一身冷汗暗道惊险,刚才华雄的反应之快也让他吓了一跳,要不是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搞不好就要被那一刀劈中了。 不过现在,华雄的手都在抖,显然是没机会翻盘了。 今天……要栽! 华雄刚生出这个念头,就见李易再次挥棒向他砸来,华雄这次双手举刀硬抗。 然而李易一棒下去,他感觉右手的手骨都要碎了。 待到第二棒过来,华雄惨叫一声,右手脱臼,铁棒压着刀柄砸在他的肩膀上,肩胛骨咔的一声裂开,整个人直接仰躺在地上。 看着已经半残的华雄,李易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挥起铁棒,向着他的脑袋用力砸下。 “噗——” 三棍! 华雄,死! 只是此刻李易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兴奋的表情,近距离砸破一个人的脑袋,脑浆迸裂的视觉冲击让他非常反胃,好在有面罩挡着,这才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李易死死压住呕吐的欲望,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吐,前后成千上万人看着他呢,一个忍不住,之前营造的英雄形象就得亏进去大半。 其实李易也可以换个不太恶心的方法结果华雄,但他明白,这绝对不会是他最后一次杀人,以后这种场面还会有,迟早都得适应,不如现在就对自己狠一点,尽早习惯这种场面。 李易深吸几口气,压下腹中不适,缓缓抬头,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为何? 前面不远可是有一千来个西凉兵,而他身后呢,联军那帮不要脸的还在大营里喝酒呢,因为他不归属任意诸侯,又不被人看好,自然没人愿意跟着出来凭添败绩。 这时候如果西凉兵扑上来给华雄报仇,那就危险了! 当然,李易也可以往回跑,但那种做法很掉分啊。 于是,李易决定要来一把狠的,铁棒向前一点,大声道: “华雄已死,谁还敢与我一战!” “还有谁!” 略显萧瑟的战场上,唯有李易的声音在飘荡,对面近千西凉兵却是哑然无声,这明显的反差,让他自己都觉得豪气干云。 西凉兵暂时还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他们威武无敌的华将军就这么死了? 过程他们看的很清楚,人家一声“大喝”,华雄人马具惊,然后三棒下来,脑袋就碎了。 眼看李易不退反进,似乎有追上来继续杀的意思,也不知哪个怂包怪叫一声,掉头就跑,然后就是十人,百人…… 华雄阵亡,全军丧胆,华雄的裨将根本控制不住这场面,而且华雄都死了,他压根没有跟李易斗将的勇气,干脆,也跑吧。 此时,联军大帐内,袁绍正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地地上的斥候:“你是说,他只一句话就吓退华雄二十步?” “是,小人亲眼多见不敢妄言,当时好多人也看见了。” 在场诸侯不觉得一个小小斥候会找死拿他们开涮,可李易并不是那种很威武的人,怎么会吓到华雄? 曹操皱了皱眉头,忽然站了起来,说道:“盟主,还请速速点兵,这华雄怕是要败,我们不如现在就准备趁机拿下汜水关!” “这……” 袁绍有些犹豫,他还是不觉得李易能干掉华雄,要是点了兵,结果李易被砍了,最后大家灰溜溜的回营,他这个盟主多丢人啊。 “盟主!” 曹操真是急了,这个小伙伴就是喜欢纠结,可战场上的战机往往一瞬即逝,实在纠结不得啊! 其实曹操也不肯定李易能赢,但只要有一成把握,就值得试一试,最差不过是丢点面子嘛。 “再等……” 袁绍刚要开口,就见一个军侯冲了进来,一脸兴奋的说道:“盟主,李公子果真杀了华雄!” 第7章 酒尚温 “真的杀了!” 袁绍一震,身体不由往前探了许多,在他看来,华雄也就比颜良文丑稍稍弱一点而已,李易居然能杀华雄,岂不是说他与颜良文丑差不多了? 别的诸侯也是震惊与好奇并在,就连刚才还喊着要出兵的曹操也看着军侯,听他怎么说。 “李公子一上战场,那华雄不知为何,未战先怯,似是想逃,但李公子不知说了什么,华雄恼羞成怒就要拼命,可刚冲到李公子身前,李公子大喊一声‘杀’,华雄就心胆俱裂,人仰马翻,摔在地上,然后被李公子三棒砸死了。” “当时还有千余西凉兵,李公子杀了华雄后,我们担心西凉兵要为主将复仇,正要出去接应,不料李公子只是问了一声‘还有谁能一战’,西凉兵直接溃散!” 诸侯们面面相觑,这战斗也太过简单了吧?要知道对面可是华雄啊! “对了!李公子出战时,去的太过匆忙,没有着甲,甚至连战马都没有。” 军侯的脸色很古怪,有惭愧,也有佩服。 当时的情况其实是没人愿意把自己的铠甲坐骑借给李易用,而李易也没要求,所以就让他光板上阵了。 这…… 诸侯们彻底无语了。 好大一会过去,河内太守王匡小声道:“这个华雄不会是假冒的吧?” 他只是情不自禁的嘀咕,没想到旁边却有人一拍大腿道:“王太守所言极是,那华雄定然是假的!” 王匡的脸一下就绿了,恨不得抽说话那人一个大嘴巴子,可他不敢,因为人家是袁术。 不少人都面露不愉之色,孙坚更是冷哼一声,直接回了自己座位。 曹操一看这货说话,就知道不妙,赶紧道:“此乃天赐良机,对方主将已失,先锋也不战自溃,我们若是乘势杀出,必定可以轻而易举拿下汜水关!” “孟……” 袁绍刚开口,袁术就打断道:“莫急莫急,让我问问,你们可带了华雄的首级回来?” 军侯一愣,道:“本来是要取的,可李公子一棒把他脑袋砸烂了,实在……实在无法下手。” “那就是了!” 袁术一拍手道:“万一这是诱敌之计呢?我军强攻汜水关,但敌军早有准备,反过来趁机劫营当如何?” “你——” 曹操感觉要吐血,前翻扣孙坚军粮导致前锋大败,今天又公然贻误战机,他到底是哪边的? 袁术看都不看曹操,一个宦官之后而已,要不是袁绍和他关系好,这里根本没他的位置。 这时孙坚开口了,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袁术:“你这是质疑李公子与华雄设计我军?” 孙坚可是跟袁术有仇的,这一盯看的袁术背后有点发毛,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说道:“李公子我看应该是没问题的,关键是那华雄狡猾啊。” 李易杀华雄,孙坚间接承了人情,这才替李易说句话,只要袁术不乱咬,剩下的事情他就懒得管了。 袁术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因为这时候打下汜水关,首功是李易的,他袁术没份! 诸侯中有认为应当出战的,也有和袁术一样和稀泥的,顿时嚷嚷一片,袁绍正在头大,就听外面通传李易回来了。 李易这时已经摘了面罩,一进大帐就感觉气氛不对,不过他也没多想,往孙策那边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少年的眼神有点炙热,好像是准备干仗的样子。 一个中年将领碰了碰孙策,孙策赶忙站了起来,再次给李易送了一杯酒过来,道:“你很厉害,午后我们找个地方试试。” 李易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心中暗暗奇怪,嘴上却是淡淡道:“酒尚温。” 他可是清楚自己出去了多久,酒水早就该凉了,不过一看人家桌子上的酒具,就明白了,感情这酒是一直在热水里泡着呢。 李易心满意足,无论真相如何,反正华雄是他杀的,只要日后稍做加工,单凭“李云龙温酒斩华雄”这一句话就足以让他风骚两千年了。 放下酒杯,李易歉然道:“怕是要辜负将军好意了。” 跟着李易一摊手,只见他右手掌心一片红肿,显然是拿不了兵器了。 李易的战斗力很不平衡,左手有龙气加持,力大无穷,右手却是柔弱的很,被铁棒的爆炸震了一下,直接就肿了。 孙策很是遗憾,李易算是他的同龄人,同龄人中难得碰上一个可以一战的,不能切磋实在是无法尽兴。 “我叫孙策,有事找我!” 因为场合问题,孙策并没有多话,留了姓名就退回了孙坚身后。 李易这才得空向袁绍说道:“幸不辱命,华雄已经伏诛。” 袁绍虽然被吵的有些头痛,但李易有功,所以面子上还是很客气的,当即道:“来人,赐座!” 李易只是布衣,之前说话一直都是站着,如今杀了华雄,才算是有了一个座位。 袁绍正要问问李易想要什么赏赐,结果再次被袁术打断了,只听这厮问道:“你杀的真是华雄?” “难道不是么?” 李易有些糊涂,虽然大帐内的气氛不对劲儿,可他又不是全知全能,自然不可能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而且李易想的只是自己如何扬名,对汜水关并没放在心上,所以联军是否应当立刻出击,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个事情。 “这么说你也不知被你杀的那人是不是华雄了?” 袁术又问,因为之前孙坚的话,他倒不是非要把李易怎么样,只要李易承认他不确定杀的是华雄就可以了。 李易脑子转的很快,尽管一时不知道袁术想干嘛,但把自己撇清还是没问题的。 “应该是吧,之前军中斥候不是说,大营外叫战的是华雄么?” 袁术一呆,是啊,这问题不在李易身上,而是那报讯的斥候,可斥候虽是一个小兵,可那是袁绍的人,他也不能胡来。 袁术这人心眼小,什么也没问出来,让他心里很不痛快,于是又道:“那你认为我们现在应当出兵汜水关么?” 李易总算是大概猜到袁术想干嘛了,这么明显的坑他可不会跳,心里憋着笑,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山野草民,实在不懂战事,一切全听盟主主张。” 第8章 心有大志,乱世人心 虽然没能让李易承认华雄的是冒牌的,但被袁术这么一搅和,联军暂时是肯定不会出兵了。 李易看了看四周,发现不少诸侯脸上的表情都很难看,特别是曹操,那真是恨不得咬死袁术。 眼看着气氛尴尬,袁绍这位盟主终于开口了。 “李公子不愧是鬼谷传人,手段确实了得,不知李公子可有什么心愿或者想要的赏赐,不如讲出来,定不叫你失望。” 李易闻言,沉吟片刻,起身道:“我只为杀贼而来,别无所求,只是有一件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希望可以私下向盟主禀明!” 袁绍眼眸一动,和身旁许攸快速交流了一下,当即应允道:“待酒宴结束,你随子远一起便是。” 李易松了一口气,他杀一个华雄固然可以扬名,但那仅仅是“勇”,在诸侯眼中只是一个武夫罢了。 所以,他还要再干一票大的,给自己积攒政治资本。 诸侯们对李易这种和袁绍说悄悄话的行为有点不满意,不过袁绍答应了,他们也不好再发表什么意见,但态度上就冷淡了一些。 而一直对李易保持热情的,也就曹操和孙策了。 “云龙兄,我看你应当没有住处,不如今晚就住我的营帐如何,我们虽然不能切磋,但交流一下武道感悟也是极好的。” 孙策是个实实在在的武痴,后来他命丧刺客之手,虽然让江东震荡,但换个角度来看,江东在他手里还真不见得比孙权掌控的好。 不过从个人交往的方面来看,孙策给人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没太多的弯弯绕绕。 李易敬他一杯,遗憾道:“怕是要辜负伯符好意了。” “为何?” “因为天下不太平啊。” 李易叹道:“酒宴后见过盟主,如果顺利,我今日就要启程了。” “你究竟要去做何事,我能帮得上么?” 孙策很认真的问道,换了旁人,这种情况多半不会直接问出来,就算是问了,也不会说帮忙。 李易低头在孙策耳畔说了几句,孙策顿时一震,惊到:“你居然要……” “所以还请伯符替我保密,不然我命休矣。” “放心,便是我父亲问我我也不会讲的!” 孙策拍着胸脯答应下来,李易笑了笑,往孙坚那边撇了一眼,有心提醒一下他,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这就是乱世啊。 李易可以把无冤无仇的刘备坑到人设崩坏,自然也能够对孙坚见死不救。 所以,面对这些注定不能归入他麾下的人,还是不要深交了。 接下来李易和孙策又聊了一会,李易说话没多少营养,孙策觉得有点闷,便回了孙坚那边。 李易松了口气,正打算吃点东西填肚子,曹操笑眯眯的就过来了。 李易眼前一亮:“曹将军?” “云龙好生厉害啊,曹某只恨当时未能一观云龙雄姿,怕是今生都要引以为憾了。” 孙策称呼李易表字没问题,毕竟年纪相仿,可曹操这么说,就是非常的给面子了。 曹操挨着李易坐下,从姿态上来看,比孙策还要亲近不少。 李易赶忙举杯,很是谦虚的道:“十八路诸侯之中,盟主自不必谈,余下我最佩服的就是曹将军了。” “岂敢岂敢。” 曹操连连摆手,倒不是他谦虚,而是诸侯中比他强大的人太多太多。 李易又道:“可惜了,若是按照曹将军的话,直接出兵,我们此刻怕是已经坐在汜水关上饮酒了。” 曹操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他虽然胸中诡诈不少,但还是比较忠心汉室的。 “还是云龙懂我啊。” 曹操满是深情的望着李易,那目光就好似再说:你我如此投缘,不如……在一起吧! 若是让李易选一个诸侯投奔,还真是非曹操莫属,不过他现在却是有自己的想法。 曹操不同孙策,后者太耿直,李易不愿和他太多虚伪,也不想交情太深,不然日后坑江东的时候心中难免会有愧疚。 可曹操就不一样了,这是个大滑头,就算现在俩人磕头拜了把子,改天让李易背后捅他一刀也毫无压力。 所以,李易装作不懂曹操的意思,但是大马屁却是不要钱的送上,直接就把曹操捧上了天。 “非也非也,不是我懂将军,而是曹将军一腔热血,天日可鉴啊!” “今日虽是第一次见到曹将军,但曹将军早年在洛阳为官时就多有贤名,如今又提三尺剑召义兵讨伐董贼,如此文韬武略,莫非将军乃昔日平阳侯后人?” “我略懂相人之术,将军容貌清奇,日后可居丞相!” “天下诸侯虽多,但英雄却不多,我看曹将军就是当世英雄!” “曹将军……” 曹操本来是想试着拉拢一下李易,顺便打听一下他要找袁绍干嘛,没想到李易居然对他这么热情,直接从祖宗上开始夸,饶是曹操脸皮够厚,也有些抵挡不住,简直都要受宠若惊了。 曹操被捧的晕乎乎的,等回过神后,酒宴已经结束,这才想起正事没干呢。 再找李易,发现已经不见了人影,曹操沉思片刻,忽的心头一惊,但马上又笑着摇摇头,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李易找了袁绍一趟,没有装腔作势,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 他想要入洛阳,杀董卓,希望袁绍可以给予帮助。 这年头虽然路途上多有关隘,但山林间小路很多,只是不能行军罢了,所以即便强如董卓也很难将某个地区彻底封锁,李易自己想进洛阳难得很,但对袁绍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袁绍很大方,也很周到,不但给李易安排了带路人,还额外赠了他一柄长剑,二十锭黄金,一匹骏马。 作为一个强大的诸侯而言,袁绍的性格上或许有些缺陷,晚期的时候这个缺陷甚至无限放大,乃至于昏庸。 但就目前来看,袁绍的风姿气度确实是相当不错,诸侯中无人能比。 李易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袁绍够意思,尽管更多的只是一种随手而为的姿态,但李易也记下了这个人情。 离开了袁绍的营帐,李易去了公孙瓒那边,打算再见张飞一面。 关羽张飞的本事李易都很眼馋,但有曹老板的前车之鉴,李易干脆就没打关羽的主意,而且,关羽虽然厉害,可是他太傲了,谁都看不起,不好管理,同时也不利于团队的建设与稳定。 而张飞就简单多了,憨货好忽悠,只要别让他喝酒打人就是一个很稳定的猛将,虽然镇守一方有些危险,但留在身边冲锋陷阵是一等一的,并且张飞心里的某些东西比兄弟情更重要一些,要知道这货认为关羽投曹后,可是直接就对他二哥出手了。 如今刘备已经被李易黑的差不多了,这位大哥还是张飞心里的那个大哥么? 不过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到了地方,李易却是被告知张飞已经被公孙瓒送走了。 “算了,总会有再见之时,现在嘛……洛阳,我来了!” 第9章 无耻第一袁公路 洛阳城门外,一队西凉兵正缓缓前行。 汜水关不出意料的被攻破,诸侯联军已经逼近虎牢,董卓坐不住了,于是派他的义子吕布带兵前往虎牢关阻挡联军。 李易此刻就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他是今天刚到的洛阳。 有袁绍安排的向导帮忙,一路走的小道,避开重重关隘,虽然有些辛苦,但还算是安全。 不过进城之前他就与向导分手了。 李易想杀董卓不假,可他的目的却不仅仅是一个董卓,因此,有些事情还是不让袁绍知道的好。 进城之前,李易从路人那里听到了两个消息,其一自然是吕布出征,另外一件却是让他险些笑岔气。 原来就在他离开联军大营的当天晚上,袁术这个口口声声不让联军出兵的家伙,居然偷偷摸摸的亲率自家部曲趁夜突袭,一举拿下了汜水关。 夜夺汜水关,袁公路名声之旺直追盟主袁绍。 李易得知这个消息后简直要惊呆了好不好。 得多不要脸才能干出这种事啊。 真的不怕晚上出门被套麻袋么? 顺便说一句,李易现在的名声也不小,只是距离“温酒斩华雄”这样的美名还有一段距离,需要继续努力。 看着远去的西凉兵,李易始终没有发现那位“人中吕布”的影子,不禁有些遗憾。 趁着城门口有些混乱,李易牵马上前,不着痕迹的交给门卒一个钱袋子,然后报上了自家名号:“姓李名白,字太白,山西太原人士,来洛阳只为求个前程!” 李易这个名字在洛阳肯定是不能用的,干脆就借本家一位大佬的名号来顶一顶,不然还得琢磨一个表字,怪麻烦的。 因为李易杀华雄时带着头套,西凉兵这边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再加上他比较“懂事”,进城并没遇到刁难。 进城后,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外来者,李易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打算找家客栈安顿,在洛阳城逛上两天再说,结果没走多远,一个小家伙猛的撞到了他的怀里。 两人的体格明显不在一个档次,可以外的是,那个小家伙没事,反倒是李易被撞的退后一步。 李易心里郁闷,谁家的熊孩子这么没冒冒失失,要不要趁机欺负一下? 可当小家伙抬起头来后,李易顿时就愣住了。 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萝莉,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白白肉肉的,很是鲜嫩可口,不,是美丽可爱,让人看了就想咬一口,只是那一双凤目剑眉却格外英气,更像个威武的男孩子。 自穿越以来,李易倒也见过几个女人,但在他眼里,那些女人都有点“傻乎乎”的。 这个小萝莉不一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聪敏机灵,虽然感觉上有点不老实,但还是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再瞧瞧小萝莉身上的穿戴,这年头一身丝绸就是有钱有身份的人了,可小萝莉浑身绣金线,宝石一排排,腰间还佩了一柄镶金嵌玉的二尺小剑,简直是土豪中的土豪。 小萝莉身份显然不一般。 虽然袁绍赞助了李易一大笔活动经费,可看到这个小萝莉后,李易忽然感觉自己真的好穷。 李易怀疑如此惹眼的小萝莉多半是三国里有名号的妹子,但从这个时间段来看,洛阳城里貌似只有蔡琰和貂蝉,小萝莉显然不可能是她们两个。 李易看着小萝莉,小萝莉也歪着脑袋看李易。 小萝莉虽小,但见过的人不少,李易的气质和任何一个她见过的人都不像,这让她不禁有点好奇。 李易虽然对小萝莉的身份有点兴趣,但他刚到洛阳两眼一抹黑,不想突兀的牵扯麻烦,当即笑着让了一步,让小萝莉继续走。 小萝莉又看了李易一眼,正要迈步,但当她看到城门口几个说话的人之后,猛的又缩了回来,神色有些惊慌。 城门口的一员将领心有所感,转了下脑袋,似乎也看到了小萝莉,拨开人群往这边走了过来。 小萝莉顿时有点怕了,病急乱投医,对着李易说道:“有人要抓我,你帮帮我好不好?” 李易本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特别还是在有要事的情况下。 只是小萝莉的模样实在叫人不忍,再加上城门那帮人可都是西凉兵,绝非善类。 因此,尽管理智上不该管,但李易脑子一热,直接从路边摊贩那里拿过一个竹笼,把小萝莉罩住,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摊贩眨眨眼,对李易拿他的笼子权当没看见。 李易暗暗感慨,自己果然是个心中充满正义的好人,却殊不知,小萝莉正通过竹笼的小孔瞪着李易的大屁股咬牙切齿。 他居然敢坐自己! 要不是竹笼太过狭小,小萝莉已经准备拔剑了有木有? 这时城门的那员将领已经走了过来,左看右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表情有些疑惑,最后摇摇头转身离去。 李易趁这机会,掀开竹笼,拉着小萝莉就跑,他也不辨方向,估摸着跑出了三条街道,这才松了口气,对着身后气喘吁吁的小萝莉问道:“你是什么人,他们要抓你?” 小萝莉脸蛋红扑扑的,倒不是因为跑步累的,而是因为李易居然抓她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啊! 可李易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不好说对方不是,而且对方还帮了自己。 眼瞅着小萝莉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无比纠结,再联想一下门口守将当时的神色,李易忽然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送你回家。” 小萝莉眼珠子转了转,她就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可不打算回去,面前这个人虽然有点冒犯她,还敢坐她,但勉强是个好人呢。 于是,小萝莉下巴一抬,掏出拇指大小的一块玉石摊在手心,说道:“只要你送我出城,这个就给你!” 出手够大方,也够败家啊。 李易各种联想,一个叛逆少女立时跃然纸上。 “看你的穿戴,家里很厉害吧,我送你出城,你父母事后肯定要找我麻烦,我不干。” “我不会说是你送我出城的。” 小萝莉拍了拍没有半点起伏的胸口,表示自己很仗义。 “我不信!” “你觉得我会骗人?” 小萝莉气愤的瞪大了眼睛,就好像受到了侮辱一样。 “不错。” 李易很确定的点点头,然后小萝莉脑袋一热,脱口道:“我会骗人?你知不知道,我爹可是……” 第10章 放开那个女孩 “是谁?” “哼!” 小萝莉又不傻,很快就发现了李易貌似是在套自己的话。 李易倒没有被一个小家伙看破后的羞耻,他现在却是在想,既然她家人身份应当不一般,为何不看看能不能走这条线,未必不是一条路啊。 当即,本着试试又不会死人的心态,李易改变了策略,道:“我要吃饭去了,你来么?” 小萝莉想了想,她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城门口一时半刻不会换班,她还真的没地方去,而且李易这人在她看来和别人都不一样,似乎挺有意思的,于是哼了一声,嘴上虽然没答应,但脚步却是明显打算跟着李易了。 李易在洛阳是两眼一抹黑,没想到小萝莉也不怎么认识路,兜兜转转了老半天,俩人才算是找到了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酒楼。 选了个比较安静的角落,要了些东西,李易吃了点垫底,忽然道:“你要不要听故事啊?” 小萝莉白了李易一眼不说话,食不言寝不语。 李易却是不在乎,自顾自的说道:“九千年前,东海仙岛上有一五彩神石,经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一日忽然霞光漫天,只听碰的一声,那彩石忽然化作一道金光直射苍穹,待金光落地,你猜如何?原本的神石,竟然化作了一个金毛神猴……” 李易开启了说书模式,本来小萝莉还颇多不屑,当她小孩子呢,居然想用故事来骗她。 但很快,小萝莉就在李易抑扬顿挫的声音中败下阵来。 不光是她,酒楼里其他食客也不吃了,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全都聚精会神的听着李易讲故事。 酒家老板在后面听说有人砸场子,气势汹汹的叫了自家婆娘伙计拎着扁担冲到了前面,然后……然后一家子也都坐下听的津津有味。 猴哥的故事可谓是魅力无限,李易虽然是记不清楚原著,但他前世看过不少小说,一番删删减减之后,故事反倒是更加跌宕紧凑,一时间所有人听的如痴如醉。 因为是删减版,李易讲的很快,不一会就到了大闹天宫,为了增加感染力,他还特意抄了特燃的一句: 大圣此去欲何? 踏南天,碎凌霄!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故事讲到这里,不少人呼吸都急促了,小萝莉不知不觉都快凑到他身上去了,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一脸激动,似乎恨不得自己就是那齐天大圣,然后踏破凌霄。 可是她激动了半天,李易却是不出声。 小萝莉眨眨眼睛,忍不住推了推他。 “还想听?” “嗯嗯嗯!” “那好,除非你……” 李易话还没说完,就听酒楼门口突然一声怒吼:“那厮放开我外甥女!” 酒楼的人都沉浸在故事里不可自拔,等着大闹天宫呢,被这声吼一搅和,那感觉就跟被人喂了口苍蝇似的,一时间群情激奋,纷纷对破坏气氛那人怒目而视,只是看清楚来人之后,马上又怂了回来。 因为说话那人带着兵,西凉兵! 李易也是一愣,不过没等他问小萝莉,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青袍大汉直接快步冲过人群,对着他拔剑就刺。 这一剑角度很刁,并非是为杀人,而是要逼迫李易躲闪,好拉开他和小萝莉之间的距离。 即便是强如华雄那等一流武将,面对这突然一击也只能暂退,可李易不同,面对寒气逼人的剑光,他却是不慌不忙的直接伸左手,以肉掌相迎。 “不要!” 小萝莉吓的尖叫一声,她对李易是很有好感的,而且她认为李易的功夫甚至不如她,不然也这么冒冒失失的跟着李易出来吃饭。 见李易如此托大,这一剑下去手掌怕是废定了。 拔剑那人看到小萝莉的表情,也看出事情有些不对,似乎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之前他从侧面看了一眼,李易和小萝莉凑的很近,再加上身形交错,完全就是一副公共场所猥亵萝莉的画面,是以他恼怒之下出手用的全力,现在就算是想收都收不住了。 眼看着李易好端端的讲故事,转眼就要血溅当场,李易右边一桌上的一个汉子,也拔剑出手。 此人一动,身上的气势明显胜过之前那人不止一筹,奈何他距离太远,出手又太晚,拼尽全力也没能来得及拦住那一剑,眼睁睁的看着剑光刺中李易掌心! “咳——” “锵——” 一声闷哼,夹杂着兵刃交击的铮鸣,先后出剑的两人齐齐后退一步,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易,小萝莉更是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巴。 还有无数人在倒抽冷气,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此人……竟如此厉害!” “世上真有刀枪不入?” “他方才讲的齐天大圣好像也是刀枪不入……” “难道此人是……” 一时间众人怎么想的都有,更有甚者,还有跪下一个劲儿的给李易磕头的。 李易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看了看千钧一发之际被他抓在手中的两柄长剑,道:“或许有些误会,两位壮士不如坐下来,共饮一杯?” 最先出手那人,又看了萝莉一眼,发觉她的目光满满都是心虚,心里一阵郁闷,不过想到李易徒手抓住快剑且分毫不伤的本事,又有些紧张,赶紧一抱拳道:“魏续,在吕将军手下任职,适才……咳咳,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李白,字太白,山西太原人氏。” 李易不做痕迹的看了小萝莉一眼,既然这人是魏续,又说小萝莉是他的外甥女,她的身份自然明了。 吕布的女儿啊,李易之前光记着貂蝉蔡文姬,倒是把她忘了。 李易将魏续的剑还给对方,又双手将剩下那把递给出手相助那人,道:“多谢壮士了,方才只是不希望两位兵刃有损,不得已才夺剑,还往壮士海涵。” “岂敢岂敢。” 这人虽没魏续那么紧张,但也有点拘束,他本是心性极稳重之人,可李易瞬息之间空手连夺两剑,这画面实在是太过惊人,在他看来,即便吕布也不可能做到。 “不知壮士尊姓大名?” “徐晃,杨奉将军手下任职。” 第11章 大丈夫当建功立业 居然是徐晃! 李易的眼睛登时就亮了。 他对魏续没多少感觉,这人能力一般般,最后还卖了吕布,只是其中原因很复杂,李易不鄙视他,但也谈不上欣赏。 可徐晃就不同了。 尽管徐晃如今名声不显,甚至还不如魏续,可两者的本事却是天渊之别。 三国分立之后,蜀国有五虎上将,魏国有五子良将。 五虎上将皆为猛将,游戏首选,但除了赵云黄忠,其他几位因为性格问题,身上的毛病实在是不少,用来冲锋陷阵可以,但做一军主帅就让人非常得不放心了。 五子良将在武力上稍逊一筹,却各个都是帅才,都有独当一面本事,对国家而言,这种人才可比单纯的猛将要稀罕多了。 徐晃尽管在五子良将中排名最末,但不代表他的能力是其中最弱的,跟投奔曹操的时间,还有仕途上的机会、资历有很大关系。 而且徐晃这个人一生没什么污点,打仗做事都非常的稳。 最最重要的是,徐晃可挖啊。 杨奉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军阀而已,徐晃在那里也就是混口饭吃罢了,李易相信,如果自己足够出色,让徐晃投奔过来绝非难事。 想到这里李易忍不住哈哈大笑,拉着徐晃手臂道:“原来是公明啊,请坐!” 徐晃一愣,李易怎么知道他的表字? 他可以确定,两人之前绝没有见过,而且他是个做事低调的人,在外没什么名声,李易是怎么知道他的? 徐晃很想问问,只是一看到李易对他明显很亲近的态度,心里就有些怪怪的,最终还是没开口。 魏续也看出点问题,但也没说,倒是吕玲绮眨着眼睛问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怎么知道徐将军的表字?” “想知道?” 吕玲绮连连点头,然后就见李易笑眯眯的说道:“可我不想告诉你啊。” 吕玲绮小脸一黑,看向魏续:“表舅!” 魏续好不尴尬,眼前这两位貌似都比他厉害啊,别说表舅了,就是亲舅舅也不好使。 更何况李易明显是在逗吕玲绮玩呢。 魏续不是个会哄孩子的人,干脆转移话题,看着李易和吕玲绮问道:“不知道你们怎么会……” 吕玲绮低着脑袋不说话,于是李易就把从城门到现在的事情说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隐瞒。 吕玲绮好几次对李易怒目而视,他也权当做没看见。 魏续听罢,脑门上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这小祖宗要是跑出洛阳,外面兵荒马乱的,吕布回来得一准生拆了他。 同时魏续也是真的生气了,顾不得有外人在,对吕玲绮呵斥道:“你想要跟着你父亲去虎牢?可你知道战场是怎么一回事么?而且你可知你这么跑了,你母亲是多么担心么!” 吕玲绮自知理亏,也不说话,噘着嘴巴默默挨训。 等魏续骂的累了,李易这才在旁笑道:“虽然有错,但好在没出事,算是万幸,不过她年纪虽小,毕竟是将门虎女,要是也像寻常人家的小姐扭扭捏捏胆小怕事,反倒是丢了吕将军的脸面了。” 一听李易拐着弯夸她,吕玲绮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但李易跟着又道:“但是这虎牢关嘛,即便不考虑安全,也还是不要去的好。” “为什么?” 不但吕玲绮有些奇怪,徐晃和魏续也看着李易,他们都感觉到李易话中有话。 李易笑着抿了一口酒,摇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日后你们自然都会明了。” 吕玲绮对着李易翻白眼,魏续智力不足也没往深处想,唯独一直安安静静的徐晃若有所思的看了李易一眼,但马上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魏续这人性格倒也凑合,得知事情经过后,向李易表示了感谢,同时也着人回去跟他表姐,也就是吕玲绮的母亲严氏报讯。 几杯水酒下肚,几人渐渐就熟络了,原本话不多的徐晃也有了谈兴,当即就问起了李易来洛阳的目的。 “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如今天下不太平,正是我辈出人头地之时。” 徐晃没什么表示,魏续当即眼前一亮,他自认为武艺远不如李易,所以没打自己招揽的心,但他可以推荐给吕布啊。 没等他开口,吕玲绮就叫道:“那你带我去虎牢关找我爹爹,我让我爹给你当将军,而且我家里很有钱!” 因为吕布名声不好,所以李易压根没打算借吕布上位,可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笑道:“我想想啊,到时候吕将军会不会认为我是拐卖了他的掌上明珠,然后挥戟就打?” 徐晃和魏续也笑了,大家都知道,吕玲绮还惦记着去虎牢关呢。 不过李易跟着又摇了摇食指,道:“大丈夫建功立业,不能只用官职高低,金银多少来衡量。” 这话稍微有点深度了,魏续是个纯粹的武夫,徐晃是个有深度的武夫,但在他们眼里,建功立业可不就是官职和金银么? 迎着他们的目光,李易一指坐在酒楼门口的一个乞丐,问道:“让一城一地,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老有所养,幼有所依,无贫者露宿街头,这算不算建功立业?” 魏续有点呆,他不是坏人,但也不是有什么有理想有抱负的好人,对李易的话完全不能理解。 可徐晃就真的惊讶了,李易这话,好像志在不小啊,而且让他的心中触动很大,原本冷静的血液似乎有了一种想要燃烧的冲动。 吕玲绮还是小孩子,虽然早熟,李易的话她听得明白,却不理解,不过有一点还是听出来了。 “你不愿意去我爹爹那里当官么?” “我和王司徒是同乡啊,所以我想去他那里试试。” 这个理由在后世或许不算什么,但在古代同乡却是很好使的,就看卢植为何收刘备为学生,不就是因为老乡的缘故么? 魏续对李易不去吕布帐下效力有点遗憾,但人家去投奔同乡也是理所当然,按说不应该再劝,可考虑到洛阳的形势,魏续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王司徒虽然身处高位,可他于军中……” 第12章 还请公明拭目以待 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如今的洛阳完全被控制在董卓的手里,汉帝完全就是个傀儡。 王允尽管看上去身处高位,但并没多少实权,文职的方面还好说,可想要给李易安排个武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实上,军队中连吕布能干预的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真正说的上话的还是董卓从西凉带来的那些老部下。 李易笑道:“无妨,毕竟是同乡,我想王司徒总不至于让我做个护卫吧?” 魏续闻言也笑了,就李易凭空夺剑这本事,王司徒如果只让人家当个护卫,他魏续的眼光都可以做丞相了。 徐晃却是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再加上大家不过一面之缘,也就不再多想。 不多时,有人来找魏续报信,魏续拱手道:“家中有事,今日怕是只能到此了,他日再请两位到我府上痛饮!” 李易和徐晃也起身还礼,但是吕玲绮极其不愿离去。 她知道这一回去就别想再跑了,而且更重要的是,李易的大闹天宫还没讲完呢。 “舅舅,能不能让他把故事讲完再走?” “讲故事?” 魏续年纪不小了,对讲故事这种小屁孩才关注的事情自然没兴趣,随口说道:“李公子还有正事,你就不要耽误他了,回去我给你讲故事。” 徐晃忍不住笑了一声,见魏续看过来,赶忙解释道:“李公子的故事非同一般,魏将军怕是讲不来的。” “是啊,是啊,马上就要大闹天宫了!” 吕玲绮一指酒楼里的人说道:“你看这些人都没走,就是想等他把故事讲完的。” 魏续一瞧还真是,这么长时间酒楼里一个人都没走,而且回想一下他冲进来的时候,李易确实是在讲什么,不过不是亲耳听过,他是很难理解猴哥魅力的。 李易看着吕玲绮那可爱的小脸蛋,心里不由得冒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有点鄙视自己,但跟着又自我安慰道:“吕布命丧白门楼,到时候吕玲绮肯定会落到曹操这个没节操的怪蜀黍手里,所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这个一时间讲不完啊。” 心里打定主意,李易很是认真的搬着手指头道:“后面可不光有大闹天宫,还有好多呢,比如如来战金猴、观音姐姐与悟空、三会白骨仙子,紫霞与悟空的前世今生……” 李易编了一大串非常不靠谱,但绝对有吸引力的名字,听的吕玲绮眼睛都直了。 就连徐晃也一脸向往的晃着脑袋。 李易忽然想到,这家伙明明一身肌肉还这么喜欢听故事,该不会是闷骚吧? “你看啊,这么多故事,我就算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的。” “那……那你要不住我家里?” 吕玲绮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办法。 魏续赶紧咳嗽,吕布不在家,家里却住进一个男人,这回来不得炸毛啊。 “放心吧,以后还有机会的,我反正还在洛阳,不是么?” 待吕玲绮一步三回头的渐渐走远,徐晃也提出告辞,他可不好意思让李易给他讲故事。 “一起。” 两人并肩出了酒楼,似乎都有心事,沉默了许久,直到快走到徐晃家门口,李易忽然道:“公明心中的建功立业是怎样的?” 在今日之前,徐晃肯定能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可有了酒楼中李易的那一番话,他感觉自己之前追求的那些东西讲出来的话,实在是羞耻。 李易见他纠结,也不追问,看着熙熙攘攘的洛阳街道,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徐晃见状,奇怪道:“公子何故叹息?” 虽然徐晃比李易年长,李易称呼他表字,可徐晃在李易面前总是有些缺少自信,是以说话时一直称呼他为公子。 “繁华如洛阳,却将要化作一片焦土,我明明有预见,又偏偏无可奈何,怎能不叹息?” “公子切勿妄言!” 徐晃吓了一跳,赶紧四顾左右,李易这话,如果被董卓的人听到,怕是立刻就要有麻烦上身,而且他也认为李易实在是危言耸听了。 “我有三尺青锋,自问天下少有敌手,但独木难支啊。” 李易又感慨了一声,这才缓缓道:“妄言么?吕奉先先胜后败,虎牢即将易主,董太师迁都,洛阳焦土,天子蒙尘,生灵涂炭!” 徐晃此时只觉心惊肉跳,情不自禁的后退两步。 他现在还年轻,还没有成长为真正的“五子良将”,而李易说的这些话,无论哪件都有着天大的干系,而且一件比一件严重,以徐晃现在的心境,要是能淡然处之才是有鬼了。 “公明无需惊慌,还请拭目以待,且看我的话日后是否应验。” 徐晃咽了咽口水,颤声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易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淡淡一笑转身离去,留给了徐晃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对有脑子的人来说,许多话不说反而比说出来的效果要好。 所以李易就让徐晃自己慢慢去想,让他自己瞎琢磨,等日后这些事情一件件发生的时候,相信他一定会非常震惊。 至于暴露这些消息给徐晃有没有什么不妥,李易并不担心。 风险自然是有一点的,但相对于一员五子良将的效忠来说,却是相当划算的。 更何况徐晃不是大嘴巴,而且就算他要说,他对谁说去?或者是他又能说什么? 最多也不过证明李易能未卜先知而已,说不定李易还能趁机去董卓那里客串一把神棍。 李易很开心的笑了,以后招揽徐晃,难度应当不大。 并且,他还在吕布那里随手下了一子: “虎牢关还是不要去了。” 也不知魏续以后能不能回味出这句话中的深意,如果能,而且再告诉吕布,那就更有意思了。 至于虎牢关的战局会不会因为少了刘关张,少了那场“三英战吕布”而产生变化,李易认为完全不会。 这可是数十万人的对峙,除非有人能直接袭杀吕布,就像李易弄死华雄一样,否则个人勇武最多也就是鼓舞一下士气,对大局的影响实在是非常有限。 十八路诸侯,几十万大军,尽管心思各不相同,可是有声名赫赫的袁家兄弟在,他们就算是爬也会爬过虎牢关,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袁家四世三公的美名? 第13章 吾可力举千斤 李易自称要去投奔王允,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是认真的,不然也不会给自己加了个太原人的身份。 不过李易并不着急,他找了家客栈住下,然后每天到处兜兜转转,差不多熟悉了洛阳的地形,这才挑了个好天气,梳洗干净,又换上一套新衣,来到了王允的家门口。 王允身居司徒高位,但因为洛阳被董卓控制,手里没多少实权,不过董卓对他这样的知识分子还是很尊重的,大大的宅子,一眼望去,就好像是人的城府一样,根本不知道里面有多深。 看到门口杵着一个家仆,李易直接上前拱手道:“兄台,我想到贵府上某个差事,还请劳烦引荐。” 王强正在打盹,闻言看向李易,直接就是一怔。 他本以为是有人过不下去,想来当个下人。 可这人穿着很漂亮的武士服,腰间的长剑虽然算不上华丽,但也明显比寻常货色要高出很多。 更不要说人家身后还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这绝对不是来当下人的。 王强不敢怠慢,赶忙还礼道:“不知先生贵姓,我好向我家主人通报。” “在下姓李名白,字太白,山西太原人。” 李易又报出了诗仙的名号。 王强一听,有表字,果然不是来当下人的,而且还是太原人,是老乡呢。 王强当即请李易在门口稍等,快步回去报信。 “还算是顺利。” 李易自言自语了一句,其实来之前他却是在想,会不会遇到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然后自己应该如何如何震慑一下,让对方惊呆。 最后他甩袖子走人,王允闻讯追了出来,哭着喊着要把他留下…… 好吧,意淫的有点过,其实有了穿越后的接触与融入,李易觉得这个时代虽然乱了一点,但只要大家还没翻脸,互相还是很好打交道的,比如袁绍,也比如这个家仆。 很快,王强出来了,邀李易进屋,不过王强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几次对李易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主人,李先生到了。” 在书房门口,王强轻轻敲开门,将李易请了进去。 这一进门,李易就知道王强为何欲言又止了,因为对面这老头就像是吃了枪药一样,那一脸的怨气都快要显出字了。 如果是正常的“求职”,遇到这种脸色的面试官绝对是死定了。 不过李易的目的可不单纯,他不是来给王允帮忙的,他只是想把王允当成一个梯子,至于梯子高兴不高兴跟他没多少关系。 “太原李白,见过王司徒!” 李易给王允行了礼,然后端端正正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王允微微抬头,在李易身上扫了一眼,有些失望。 太年轻,不到二十岁,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之前王强传话的时候只说李易是个年轻人,但王允没想到会这么年轻,他以为怎么也得是个二十多岁的人呢。 虽然心情不佳,但王允作为司徒,控制情绪还是很简单的,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太原人?太原哪里人啊?” “白幼时就被师父收养,只知道师父是太原人,我也是太原附近的人,但具体是哪里,却是说不清楚了,还请王司徒海涵。” 李易一脸的歉然,其实他也想编撰一个更靠谱一点的,有根底的身份,可那样实在是容易露馅,还不如含糊不清一笔带过最好,只是这么做,肯定会让王允在心里对他减分。 果然,王允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年纪轻轻,来历不明,孤儿,没有根底,不是士族…… 种种不好的标签被王允加到了李易的身上,加上他本来就心情不好,顿时就有了一种把李易赶快打发走的冲动。 不过,李易本身的气质让王允比较欣赏的,再加上衣装干净片尘不染,显然来之前有过精心准备,这让王允耐下心,又道:“尊师是哪位?” “家师岳飞,字鹏举,他的武功天下第一!” 鬼谷子这位老师自然不能用,李易干脆又从后世找了一位。 至于他说岳飞的“武功”天下第一,主要是为了吸引王允的注意力, 而且以岳飞的战绩来看,这个第一也不吹牛,顶多就是还有几位并列第一。 “哦?” 王允花白的眉毛不由得挑了挑,他自然不可能知道岳飞是谁,但天下第一这话实在是太大了。 见王允不信,甚至还有点不高兴,李易又道:“剑王王越,在家师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王允暗骂一声年轻人不怕死,这话要是传出去,王越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王司徒可是不信?” 王允看着李易不说话,但不信俩字已经写在脸上了。 李易笑道:“我虽然远不及家师,但也算小有所成,单手可力举千斤,这一点剑王就做不到。” 王允都给气乐了,忍不住指着李易道:“年轻人做事求成心切可以理解,但说话不要太过轻浮!” 难怪王允生气,李易的体格甚至还不如之前的王强,这要能力举千斤,他王允都能举八百斤! 李易被训斥也不恼火,反而笑道:“来的路上我见院中有一石坛,差不多有千斤,不如我现在就去举一举?” 李易淡定的态度让王允有点拿不准了,疑惑道:“你当真的?” “自然当真!” “王强,带路!” …… 李易说的石坛,其实是一个花池子,整块石头被凿空,在里面添土中上了花草,论分量确实不小。 大汉之前有霸王举鼎,更早的时候还有秦王举鼎,据说都是千斤。 今日李易虽然举的不是鼎,但千斤的分量却是一点也不虚。 王允家的规矩倒也不大,听说有人要举他们家花池子,还是单手,不少人都凑到了前院想看个热闹,连王允的老妻都被扶出来了。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李易表示自己需要活动一下筋骨才能举,其实这只是一个借口,他的目光一直都在人群里扫来扫去。 他在找人! 穿越,重活一世! 李易这辈子决定不留遗憾,江山美人,一个都不能少! 第14章 司徒可听闻百步飞剑 李易等啊等,眼瞅着王允都要不耐烦了,还没能在人群中找个一个让他稍微有点中意的女子。 难道貂蝉不在这里? 还是说貂蝉其实在场,只是徒有虚名,亦或者不符合他的审美,所以认不出来? 李易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说道:“好了,王司徒,请看!” 李易走到花池子旁边,右手扶住上檐保持平衡,左手探到底部,松了松泥土,往上一捞,口中大喝一声:“起!” 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偌大的花池子就这样生生的被李易举了起来。 是举,不是扛! 众所周知,举比扛要费力的多。 秦武王和项羽当年多半就是用抗的。 所有人目瞪口呆,不少女子更是惊的花容失色,她们实在无法想象世上竟有如此“雄壮”的男子。 王允算是淡定的,但也失手在下巴上拔下了好几根白毛。 李易心中暗乐,因为有龙气的缘故,他的左手很bug,举千斤也就和平时举个几十斤差不多。 而且不管是他的上身还是双腿,也没多少压迫感,中学物理在他的身上根本不好使。 不过,为了营造一个震撼的效果,李易又往前走了两步,很刻意的用力跺着脚走路。 听着“砰砰”的声音,大院中的人情不自禁的后退。 王允本来也要退的,但再一想他是一家之主,被吓退了太丢人,当即就硬撑着站在那里看着李易越走越近。 直到李易走到他身前约莫三尺,王允终于顶不住了,赶忙道:“好了,够了,快放下,小心失手伤了自己!” 其实王允是怕李易失手将花池子扔过来,他的老骨头可扛不住。 李易哈哈一笑,将花池子重重的落在地上,这次王允终于没能顶住,被震得连退两步。 李易拍去了手上的尘土,向王允一抱拳,虽有些骄傲,但也不失礼貌的问道:“如何,我这力气可还入得了王司徒法眼?” 王允深吸一口气,他需要缓缓神。 举千斤! 楚霸王不过如此! 在他看来,这样的人稍加培养,就是一个绝世猛将,没想到居然会主动投到他的门下。 虽然王允现在没法子往军中安排人,但即便是有,他也没那个打算,这种猛人还是留着自己用最好了。 “李太白!哈哈,好!好!英雄出少年,果然不凡!” 王允一连用了两个“好”字,甚至连对李易的称呼也变了。 王允笑眯眯的拉上了李易的手,看上去根本不嫌弃李易刚刚抓了一把土。 “你这个表字很好啊,太白,太白,力比千斤,莫非当真是太白星转世?” “岂敢岂敢,司徒谬赞了。” 李易赶忙谦虚,心里却是有点郁闷,这老头子抓住他不松手啊,那手干巴巴的…… 这一郁闷,李易又在人群里望了一眼,他的貂蝉呢? “太白这是在找什么?” 李易赶忙说道:“哦,没找什么,就是还有一样本事没来得及向王司徒展示呢。” 原本王允今天的心情很糟糕,但发现李易是个猛人之后,眉结就松开了不少,现在一听李易还有本事,当即追问道:“什么本事?” “还请司徒借剑一柄,嗯……最好是便宜一些的,或者是菜刀也可以。” “这把剑如何?” 当即有个青年男子将自己的佩剑递了过来。 李易看了一眼,为难道:“我说的这个本事,怕是会将剑弄坏。” “无妨!” 这青年男子是王允的儿子王盖,他倒是颇好习武,李易举千斤已让他心折,当即说道:“举千斤这等奇事今日都见了,盖又岂会吝惜一柄凡铁?” 人家既然大方,李易也就不客气,锵的抽出宝剑,左手抓住剑刃,用力一握。 只听“咯嘣”一声响,宝剑瞬间就从中断做两截。 李易展开左手后,又有几枚剑身的残片落地。 王家父子不禁倒抽一口冷器。 刀枪不入啊这是! 王盖只是惊叹于李易的功夫,王允却是想的更多。 力大无穷,刀剑不伤,如果这个人能真心为自己效力,做事实在是方便太多了! 兴奋、野心、凶狠等等情绪在王允的眼中不断的跳跃,不过王允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情绪,说道:“散了,散了,盖儿,吩咐管家中午设宴,我要与太白痛饮三百杯。” 李易脑袋里不禁蹦出了一句“烹羊宰牛且为乐”,但想想还是没说出来。 装武人比较容易,可装文化人就容易露馅了,更不要说王允也是当今文化圈的大拿。 众人散去,王允还是拉着李易,一边往书房走,一边问道:“太白有这一身好本事,为何没有投身行伍,难道是不曾学得杀人之术?” 这句话看似随便,实则大有深意。 在三国前期,王允可是把董卓都坑死了,因此李易跟他说话时心里转的也很快,当即就想道,难道王允现在就有了刺杀董卓的心思? 只是,自己初来乍到,他未免也太急躁,太不小心了吧? 不管心里怎么想,李易很快就给出答案,说道:“师尊他老人家有说过,太原人最好,我如果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一定要去投奔太原人,前几日在酒楼中倒是碰见了几位将军,可他们都不是太原人啊!” 王允笑呵呵的抓了抓胡子,这回是自然情绪的流露,毕竟没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家乡。 接着,李易又道:“杀人之术也是学过的,不知司徒可曾听闻‘百步飞剑’?” 王允自然是不知道的,皱眉问道:“飞箭?” “我是腰间长剑。” 李易拍了拍他的佩剑,解释道:“我这一手段,可将宝剑掷出百步开外,且速度奇快,三十步之内,除非是第一流的武将,怕是没人能避得开。” 李易稍稍有点吹牛,反正这里地方有限,王允不能让他现场示范。 重要的是,他已经表明了自己是一个很好的刺客,王允如果想做点什么的话,没理由不用他,如果那样,李易自己的机会也就来了。 果然,王允听罢,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第15章 心中所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宁 因为只请李易一个人,所以中午是一场小宴。 正主王允和李易,王盖在一边作陪。 一番客套过后,李易心中颇多感慨。 自穿越以来,让他感触最深的事,要数那天晚上夜袭刘备。 当时刘备身上竟然飞出一条金龙,替他挡了必死的一剑,李易壮着胆子剑斩金龙,结果金龙一分为二,一半附在了李易的左手上,另一半重归刘备。 除那之外,最让李易感慨的却是这些大人物们的说话谈吐,除了袁术那个有点不正常的家伙之外,其他所有人很容易就会给李易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管背地里怎么死去活来,但表面功夫简直是做到极致了。 难道这就是世家大族的涵养和底蕴? 还是说…… 阴险? 不管怎样,李易都很佩服他们。 当然了,李易也不忘时时提醒自己不要被对方的表象所迷惑。 野心有多大,脸皮就有多厚! 眼看着宴席将尽,王允放下酒盏,袖子一遮脸,再拿开竟然已是老泪纵横! 李易震惊了,说哭就哭,竟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都说刘备能哭,看来是少算了一个啊。 王盖惊呼道:“父亲大人!” 王允摆摆手不说话,李易知道这是哭给他看的,同样一脸“惊慌”的问道:“何事让司徒如此伤心,不知李某可有效力之处?” “哎,让太白见笑了。” 王允一指盘中没吃完的肉块,叹道:“老夫每每吃到肉脯,总会忍不住去想,老夫的碗中有肉,可天下的黎民碗中有什么,能有半两粟米么?” 李易原本还在吐槽你既然那么多愁善感,为什么非得等吃饱才说? 但吐着吐着,就吐不出来了,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有些沉重。 李易刚穿越就做了点松花蛋,赚了一笔小钱。 后来杀刘备失败,但顺走了他的双股剑,又卖了不少钱。 前段时间又碰上了大方的袁绍,各种送。 所以,李易一路走来不但衣食无忧,而且生活水平还在稳步提高。 但寻常老百姓的生活就不如意了。 前有黄巾之祸,后有董卓乱世,现在的大汉疆土上虽然没有“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惨状,但挖了草根来吃已经是常事了。 而且李易还知道,再过些年,天下诸侯乱战不休,老百姓的日子才是真正的难过,即便后来江山一统,可又过了没多久,天下黎民竟是沦为胡人的口粮! 若不是武悼天王横空出世,炎黄子孙怕是有灭族之祸! 想到此处,李易的心情有些不定,双手握拳微微用力,整个人的状态跟之前装出来的风轻云淡截然不同。 有压抑!有愤懑!有杀意!也有叹息…… 王允自然看的出来李易情绪不对,但只是微微诧异,他认为是自己一句话激发了李易斗志,心里说了一句,果然是少年人啊。 李易很快也感觉到自己情绪不稳定,赶忙深吸两口气,歉然道:“李某失态了,还请司徒见谅。” “哪里哪里。” 王允摇头道:“能为天下百姓义愤填膺,可见太白真性情!” 李易叹道:“我心中所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宁!但是……” 话锋一转,李易问道:“我虽有一身杀人之术,却看不到路在何方,不知司徒可否教我?” 王允缕缕胡子,眯上了眼睛。 说话要讲技巧,他想谈点正事,自然需要一个切入口,于是就以肉脯为引,效果很是不错。 沉吟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王允才开口,反问道:“如今十八路诸侯与董太师摆阵虎牢关下,这局势你怎么看?” 李易自然不会说吕布肯定顶不住,他打了个马虎眼,说道:“我正是从那边过来的。” 李易看到王允的手猛的抖了一下,心道让你转移话题,这才继续开口:“我之前曾考虑过投奔联军,但想想还是来了洛阳。” 王允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的话可把他吓的不轻,以为李易是那边的人。 “以你力举千斤的本事,若是投奔联军,稍加时日当个将校不是难事,为何来洛阳。” “一来我不知道哪位诸侯是太原人,不能违背师命,再者我也不知道十八路诸侯与董太师之间谁对谁错,不想自己杀错了人。” “哦?” 李易的话让王允也来了兴趣,如今的董卓可谓是臭名昭著,有骨气的大臣跟他站的稍微近一点,回家恨不得把衣服都烧了,可见有多恶心他。 但到了李易嘴里,却成了不知谁对谁错! “家师说过,凡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可轻易下断论!” 王允暗暗点头,这话说的非常有道理。 “所以我想请教王司徒,还请王司徒教我。” 李易向王允深揖一礼,打了一圈机锋,皮球又给王允踢了回来。 王允有点郁闷,他本是想让李易先表明态度的,然后他可以选择是放心的把李易当成自己人培养,还是说只做一把用来杀人,但随时可以丢弃的刀。 不过王允可不会说自己心里向着谁,现在董卓和诸侯那边胜负不明,一旦言语不慎,落到日后就是杀身之祸啊。 王允忽然大笑三声,道:“太白啊,你误了!” 李易一阵错愕,他那里误了? 只见王允笑道:“你师父明明已经告诉了你,你却又来问我,岂不是舍近求远?” 这么一提醒,李易瞬间明白过来,心道果然是老狐狸啊,想要在言语交锋上占便宜,实在是太难了。 “多谢司徒一言点醒梦中人,是李某迷障了,如今身在洛阳,正好走走看看,亲眼所见,必然不会假!” 王允笑眯眯的,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样子。 李易也笑眯眯的,言语上吃了点小亏,但收获却不小,算是对王允的为人有了一个了解。 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只要你够强壮,让她怎样就怎样。 因此,李易绝对不会只根据某些著名的历史事件来判断一个人的善恶与立场。 朝廷原本的那批官员中,王允是少有的和董卓走的很近的一个高官。 你可以说他身在曹营心在汉,毕竟曹老板刺杀董卓用的就是王允给的七星刀。 但真的能保证他一定是反董的么? 第16章 芳踪飘渺无觅处 不见得! 王允实施美人计的时候,董卓虽然依旧是天下第一大诸侯,但谁都知道那时的董卓已经是日薄西山,终将末路,只是看他亡在谁的手中罢了。 就好比墙倒众人推,王允时机把握的好,在别人把墙根挖松的时候,他出手了,然后墙就倒了。 相比较起来,袁绍和曹操就比较难能可贵了,他们可是在董卓最强势的时候选择了硬刚,虽然最终没能直接杀掉董卓,却是实实在在的打掉了董卓的根基气运,功不可没。 还有一点,干掉董卓后,王允只因为一句话的缘故就杀了蔡邕,满朝文武谁劝都拦不住。 这件事怎么看都不正常。 不管是小人得志,还是矫枉过正,亦或者别的缘故,反正可以看出来,王允这个人绝对是有点问题的。 这也是为什么,李易没有向王允表明自己立场的最大原因,要知道,他身上可是有袁绍的亲笔书信,足够证明他的立场了。 又说了一些没营养的话,王允得知李易还住在客栈,当即就让他住到家里来,李易假装推辞了两下,然后就从善如流了。 其实就算王允不开口,李易也会想办法混进来,毕竟还没见到貂蝉呢。 着人领李易去安排住处,房间里只剩下了王允父子。 看着儿子的目光一直落在李易身上,王允问道:“你看这李太白如何?” 王盖当即收回目光,有些兴奋的说道:“孩儿实在想不到,世上居然有人能比肩当年楚霸王,力举——” “砰!” 没等王盖把话说完,王允就狠狠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骂道:“滚出去!” “啊?父亲,我……” “出去!” 等王盖讪讪退下,王允长叹了一口气,本就衰老的身体渐渐夸了下来,整个人老态龙钟,再不复之前与李易说话时的神采奕奕。 王允感觉很累,这个儿子实在是不争气,虽然听话、孝顺,但心术上就差的太多了。 如今的洛阳,内有董卓,外有十八路诸侯,可谓是危机重重,一言一行稍有不慎就是举家之祸,王允可以想象,若是自己有朝一日不在朝堂,这些小辈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相比较今天见到的李易,王允就觉得李易比自己儿子优秀多了,一番言语交锋,自己虽然占据上风,却是什么都没问出来,更别提抓住对方的话柄,可见人家比自己的儿子聪明多了,再加上那一身吓人的武力,足以在乱世安身了。 思绪一多,近日朝堂上的那些烦心事也涌了上来,原本王允还想考虑考虑怎么安排李易,暂时也没了兴致,干脆,先晾着,或者看李易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再说。 接下来一连数日,王允虽然还偶尔与李易说话,却没有谈到任何正事。 李易也乐得如此,每天就在洛阳城走走看看,只有开饭的时候才会回来当个米虫。 但王府上下没有一个人对李易吃白食的行为表示不满。 且不说李易在他们看来很厉害,一想到这么彪悍的人物住在家里就有安全感,更是因为李易待人很客气,从地位最高的管家到最没存在感的守夜老头,无一例外。 这年代没什么人权和平等一说,其实李易心里也压根没那个概念,再加上这是古代,他更不会脑残的去把那些东西当自己的正治思想。 在他的眼中,人权除了可以拿来当炮架之外,其余都是扯淡。 人和人之间需要的不是平等,而是一种最基本程度上的尊重。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意识,李易与人交流时的言语举止和那些刻意折节下交的“人上人”是截然不同的。 后者更多的是一种施舍与怜悯,但李易会让那些身处底层的人打心里认为,李易是真的很“看得起”他们,于是乎,大多数人对李易有好感也就理所当然了。 除此之外,李易还很大方,每次在外面逛一圈回来,都会带一些甜食点心送给小孩子。 对小孩子好,小孩子的父母自然也觉得李易人好。 但没人知道,李易其实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因为他不能问府中的下人貂蝉在不在这里,于是就只好对小孩子下手了。 然而几天努力下来,却让李易发现了一个很意外的事实:貂蝉不在这里! 甚至李易还拐弯抹角的问有没有一个漂亮大姐姐之类的,小孩子们也是全盘否定。 这就让李易头疼了,貂蝉人呢? 要不是因为貂蝉,他根本没必要选王允啊。 就在李易为貂蝉郁闷的时候,王允也郁闷了。 换个人在旁人家里这么白吃白喝早就不好意思了,可李易一点觉悟也没有,似乎铁了心混吃等死了。 王允决定不能再晾着李易了,干脆让李易给他当护卫,不过嘴上说的很是好听:“太白不如暂且跟在我身边,也好看看这朝堂的景致如何。” 王允其实还是留着试探李易的心思,毕竟护卫的身份实在太低,他王允又不是诸侯,稍微有点志气的人都难免有些不乐意,可李易却是欣然称是。 李易天天在外面逛,一来是看看风土人情,再者就是想要各种偶遇,就像偶遇徐晃吕玲绮那样,只是最近运气不好,一个也没遇到罢了。 其实以李易对这个社会的了解,即便遇上了“名人”,除了极个别“相貌清奇”的,其余多半也是相见不相识。 第二天,王允换上朝服上了马车,李易骑着袁绍送他的大马跟在后面。 因为是第一天“上班”,李易特意花大价钱买了一套格外华丽的武士服,再加上他腰背笔直,只是随随便便的按剑一站,就让人不禁侧目。 王允出门的时候看见李易的新衣也呆了一下,他知道李易这人生活很讲究,每天晚上洗澡,喝水要烧开放凉才肯喝,坚决不吃隔夜饭…… 但那些只能说是一种习惯,可买如此奢侈的衣服,就确确实实是浪费了。 这年头虽然贪污成风,连皇帝都明码标价卖官,但士大夫们在生活作风上还是比较崇尚简朴的。 而且据王允还知道,李易最近已经买不少衣服了。 他当然不明白,李易只是单纯的想满足一下个人的汉服情节,等这股新鲜劲儿过去,也就没什么热情了。 王允本想说李易两句,但转念一想,如果李易当真是个清心寡欲的人,那他还怎么用? 或者说,清心寡欲的李易他敢放心用么? 第17章 遗世而独立 王允坐在车里,不由冒出了一个念头:“只要再等些时日,这李太白囊中羞涩,必然要求上老夫,那时他还能淡定自如么?呵呵,就是不知道他成亲了没有,他是白身,我供他锦衣玉食,若是再送他一房娇妻,还怕他不感激涕零,为我效死力?” 若是李易知道王允心中所想,怕是会忍不住大笑出声。 李易之前找袁绍,现在找王允,虽然都是借势,但他对二者的定位完全不同。 袁绍在他的未来规划中,如果一切顺利,将是以盟友的身份存在。 至于王允嘛……路人甲了。 这可是坑了貂蝉的人,李易对他的怨念相当大,即便没有种种不放心,也不打算深交。 车马溜溜达达,在南宫的门外停下。 王允下车正了正衣冠,叮嘱随从们不要惹事,然后就进宫去了。 对于李易,王允倒是没说什么,毕竟李易不算是他的下人,最多只是个客卿,而且这人很聪明,王允完全不担心李易会惹祸。 下人们暂时自由,但没人敢走远,说不得王允什么时候会出来,或者中途有什么事情要他们回家传话。 这些人在对面一溜的茶舍酒肆中选了一家,进去要了点茶水豆子,和相熟的人打了几声招呼,就开始唠嗑侃大山。 一般来说,直到王允出来之前,他们都是这个状态。 陆陆续续的,其他官员也来了不少,护卫随从与王允家的一样,也都找地方喝茶吹水,这些人许多都互相认识,很快就自动形成了一个个的小团体凑在一块。 一时间原本冷清的店面就热闹了起来,不光是这些随从本身,还有许多想要来打探消息的,或者摸关系的人也会凑过来请人喝上几杯。 要知道这些随从的身份地位不高,但知道的消息却是极多的,偏偏嘴巴还不牢靠,有些事情往往没等官府发下布告,就被他们先捅了出来。 董勇是国舅董承的护卫头子,忽然一抬脚踢在了王强的板凳上,王强顿时向他怒目而视,董勇却是满不在乎的哈哈一笑,指着站在王允马车边上的李易问道:“那人是谁?” 也难怪董勇会注意到李易,文武官员的随从们加起来足足有上百号人,现在都找了地方歇脚,唯独李易始终守在王允的马车边上,没有离开半步,就跟不知道累似的。 李易怀中抱剑站的笔直,就精气神上来看,其他嬉皮笑脸歪歪扭扭的护卫跟他完全没有可比性,更别提李易浑身簇新,这显然不是一个随从能置办的起的打扮。 以李易的如此姿态,别说“遗世独立”了,就算是丢在人堆里也是无比的显眼。 王强是认识董勇的,知道这人耍的一手好剑,也算是个高手了,但有点喜欢欺负人,王强过去比较怕他。 不过今日却是不同了,王强一抬头,很是骄傲的说道:“这位是李公子,是我家老爷的同乡!” 然后没等董勇继续问,王强的大嘴巴直接就把李易的老底给兜了出来:“李公子可是厉害的很,你们听说过霸王举鼎么?我家李公子也能做到!” 茶舍中坐了不少人,他们同样早就注意到了鹤立鸡群的李易,只是出于礼貌没有贸然问询罢了,因此王强说话时候也都特意留意,但万万没想到王强居然拿李易跟项羽一起比较,先是一愣,随即哄然大笑。 王强见众人摆明了不信,顿时就急了,大声道:“这可是我亲眼所见,我家司徒也是看到的。” 然而众人还是笑,根本没人信他。 忽然有人在王强肩膀上拍了拍,只听那人道:“好了,好了,坐下喝杯茶吧。” 王强一回头,原来是伏完家的人,伏平。 伏完没有王允官大,不过两人关系不错。 伏完的女儿过些时日要进宫侍奉帝王,还得拜托董贵人多多照顾,所以近来伏完刻意与董承一家亲近,正是因此,这三家人才凑到了一块。 伏平为人都是学的他家老爷,比较沉稳,也比较能服众,对王强笑道:“你吹捧别人或许是好意,但有时好意未必是好事。” 伏平说的话还是在理的,可问题是王强真的没吹啊,于是他只好看向其他几个同是王家的人。 不过没等他们开口,就见董勇指着李易不屑道:“你们看他的样子,穿的倒是人模狗样,可惜华而不实,那体格别说杀人,就算是打一条狗我都不信。” “你胡说!” 王强这下忍不住了,其他几个王家的下人也纷纷瞪向董勇,董勇一瞧,当即也来了劲儿,呼的站了起来,他身后同样跟着好几个,眼看一言不合就要群殴的架势。 伏平不禁拍了拍脑门,赶忙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前些天袁公家的林三被打断腿的事你们忘了?” 其实这两帮人也都没想动手,见有人给了台阶,顺势就气哄哄的坐下了。 说起来,他们之间火气这么大,也不单单因为李易,而是两家人本就不对付。 董承身为国舅,身为外戚,居然投靠在了董卓女婿牛辅的麾下,这是让人非常不耻的。 而王允呢,他倒是没明着投靠,但朝堂那么多忠义之士被董卓免的免,杀的杀,唯独他王允却是稳稳当当的做着司徒,所以,在世人眼中,他也是董卓的走狗。 但王允和董承互相也是看不顺眼的。 王允觉得董承这人毫无节操。 而董承眼里,王允是当表子立牌坊。 因此,上行下效,两家的下人难免也看对方不顺眼。 伏平有些尴尬,这两拨人是他拉倒一起的,场面必须他来缓和,当即说道:“王强,你去把那李太白唤来一起坐下,我看他虽然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但定然也是有些本事的,大家好坐下来说说话。” 王强的脸上却是尴尬了一下,推脱:“还是不用了吧。” 董勇见状哼道:“这就怕了,怕露馅?放心,我还不屑与草包动手!” “李公子才不会怕!” 王强当即反驳,但脸颊明显有些发红,伏平奇怪道:“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18章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强本不想说,但这么多人瞧着,如果不说就太怂了。 而且再一想,反正大家身份都差不多,最后谁也不能笑话谁。 “我们几个来喝茶时就喊了李公子的,可他让我们自便,他自己却是不愿意过来。” “为何?莫非是看不起我等?” 一个年轻人脱口说道,不少人也觉得有理,微微点头,再看向李易的目光就不那么良善了。 “不是,绝对不是,胡桂,你可别瞎说。” 王强赶忙冲那人摆手,这才又道:“李公子说了,既然他吃的是司徒家的米粮,如今又暂为我家司徒的护卫,那他无论做什么,就必须首先为司徒考虑,不能做出任何可能辜负司徒的事。” 众人都暗暗点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从这话来看,人家是很有操守的。 但马上又有人问道:“可是这和他进来坐坐有什么妨碍么?我们又不是要谋害王司徒。” 王强嘴角的肌肉抽了抽,吞吞吐吐道:“李公子说了,身为护卫,为了大人的安全,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能有片刻懈怠,像我们这样躲到茶舍里,那就是……就是渎职,如果他是司徒,定然要罚我们。” 茶舍里一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各家老爷都进宫去了,他们这些下人反正也没事,喝个茶水就渎职了? 有人佩服李易的“敬业”,但更多的人却是觉得他装模作样,哗众取宠。 不管怎样,有了李易的话垫底,这帮人在茶舍里坐着都不是那么自在了。 董勇猛的把酒杯一放,大步走了出去,道:“沽名钓誉之徒,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何本事大言不惭。” “董兄,不要冲动。” 伏平赶忙要上前去劝,可王强却是扯了他一下,让他慢了一步。 “你啊你,你就真不怕惹事么!” 伏平瞪了王强一眼说道。 王强却是毫不在意,笑道:“我家李公子的本事岂是区区一个董勇能比的?” 虽然李易的话也把王强他们打击的够呛,可李易最后还说了一句:你们去坐着吧,王司徒待我甚好,不如此,我心中不安,而且这里有我一人足矣。 王强他们都觉得李易仗义,所以半点没有嫉恨他,反倒很是惭愧。 这里的人本就是闲的发慌,董勇一动,不少人也跟了上去。 紧接着,旁边那些茶舍酒肆的人也跑出来看热闹。 李易听到周围变得乱糟糟的,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是真的给王允站岗么? 当然不是! 他只是借着王允给自己炒作罢了,之前他对王强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刻意为之。 以他本身不合群的行为,再加上王强的漏勺嘴,他可以保证,只要一天时间,他就能成为这些人中的名人,顺利的话,他们身后的大人物很快也会知道王司徒家里的李太白是多么的“兢兢业业”。 再顺利一点,说不定董卓也会知道呢? 不过事情的发展还是与李易想的稍稍有些出入。 看着面前一脸凶肉的董勇,李易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肯定是有人看不惯他“装逼”,所以想来踩一脚。 不过李易一点也不恼,有人捧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既然如此,李易重新闭上了眼睛,一副我眼中压根没有你的样子。 果然,董勇直接就怒了。 那眼神,简直没把他当人看啊。 董勇握着剑柄,他决定,今天必须给李易一个教训,不然这口气实在难顺。 看热闹的人也围了上来,看着脸红脖子粗的董勇,还有风轻云淡的李易,但凡有些脑子的,都看出这俩人还没说话,已经是高下立判了。 董勇也察觉到不对劲,大声道:“你——” 然而,董勇一下就卡壳了。 他怎么说?他说李易用眼神挑衅他了? 还是说因为人家工作太认真,所以他来捣乱一下? 看着董勇那一副要把自己憋死的模样,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李易觉得火候差不多,也重新睁开了眼睛。 在人群中扫过一边,李易对着董勇拱手道:“不知这位兄台找我何事?” 见李易开口,董勇悄悄松了口气,不然人家那一副不搭理人的态度,他还真没辙,总不能偷偷的来一剑吧? 董勇定了定神,也不还礼,直接问道:“我们不过是在茶舍里坐坐,就是你大言不惭,说我们渎职的?” “没有。” 出乎意料的,李易直接否认,让所有人都是一呆。 就连王强等人也是完全不理解,李易难道是被吓到了?他可不像是那么怂的人啊? 董勇算是找回了自信,他之前怎么说来着? 绣花枕头嘛! 然而没等他笑出声呢,就见李易不慌不忙的又道:“我是说你们中的大多数人,是在渎职。” …… 人群一片哗然,当面开地图炮,可比认怂还要危险啊。 董勇虽然对李易的话很意外,却是一点也不慌了,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们如何渎职了,若是不说个清楚,兄弟们也不是白白被人折辱的!” 董勇说着,握住剑柄的右手狠狠的晃了一下,他要吓一吓李易。 “好吧。” 李易很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敢问,足下在哪位大人府上做事?” 董勇很是骄傲的对着宫门方向一拱手,道:“当朝国舅,董承,董大人!” 王强生怕李易不知道,又赶忙低声在他身后说了一下董承的情况。 李易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就是玩衣带诏的那位嘛。 虽然在当下看来,董承也算个风云人物,但在历史大潮中,只是个出师未捷的悲剧罢了,与李易心中的大事没多少关系。 这时,伏平又上前两步,向李易一拱手,道:“我们各家的大人同朝为官,还请两位不要因为些许小事伤了和气。” 李易还了一礼,道:“无妨,我只是说几句话罢了,不过敢问董大人的马车停在何处?” “你问这做什么?” 董勇一皱眉,但还是指着不远处一颗挨着墙根的大槐树说道:“就在树下,每天都停在那里,有何不可?” 第19章 欲谋大事,必先扬名 原本围着的众人给李易让开了一条路,李易往前走了几步,瞧了马车一眼。 伏平插了一句:“挨着的那辆,是我家伏大人的。” 李易点点头,转身向董勇问道:“你是董国舅的护卫?” “自然!” 董勇一脸傲气的说道,如今董承上面有人罩着,他们这些下人也不必像其他大臣的家仆那样小心翼翼,生怕什么时候西凉兵就上门来找他们的麻烦。 李易看了董勇一眼,不屑道:“你?你可知,若是有人意图刺杀董国舅,董国舅必死无疑!” “你大胆,难道真以为董某的剑不利?” 董勇当即就怒了,围观的人也纷纷皱眉,认为李易太不着调,他这么说,不是在诅咒董承去死么? 李易却是不管众人,指了指马车,又对着那一溜的茶舍酒肆比划了一下,问道:“你们坐在里面喝茶的时候,有人能看到大树下的马车么?” 众人摇头,马车紧挨墙根停着,他们要是能看到才奇怪。 李易又道:“那就是了,如果有人想对董国舅不利,只需悄悄潜入马车,待董国舅回来上车时隔帘一剑刺出,你们说董国舅当如何应对?” 不少人脸色顿时一变,忍不住看向了自家老爷的马车,如果真有人像李易说的那么干的话,还真是危险了。 想到李易说的那一幕,董勇也是心里一咯噔,后背有点冒汗。 不过,他嘴上是不会承认的,反问道:“你以为我们兄弟是绣花枕头么,若是有刺客在里面,会分辨不出来?” “如果刺客潜伏在车底,中途发难呢?” “难道我们不会弯腰看看么?” “如果,刺客以铁钉蘸上鸩毒,置于车内坐榻上,如何?” “我……” “如果,刺客将弓弩机括藏于车内死角,你又当如何?” “你每天将马车停在同一个地方,无疑是将董国舅的行踪公之于众,那大槐树又枝叶繁茂,树冠中藏几个刺客简直轻而易举,待董国舅上下车时引弓来射,如何?” “如果……” 董勇一开始还能嘴硬,可李易把一连串模拟董承被刺杀的场景讲出来,董勇就再也扛不住了。 那些原本看热闹的人换位思考一下,也是一个个尽皆心寒。 不光如此,他们也暗暗惊奇李易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脑子里装着那么多杀人的法子? 他们自然想不到,作为一个穿越者,李易上辈子看了不知道多少小说电影电视剧,他不见得比古人聪明多少,但他的脑洞绝对要比古人大的多,想一些古古怪怪的杀人套路实在算不上什么有难度的事情。 李易看着众人的反应,他很是满意。 欲谋大事,必先扬名,而所谓扬名,其实就是折腾。 从市井折腾到朝堂,再折腾到天下,那么距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李易很是潇洒的一转身,武士服的衣襟轻轻摆动,慢慢的走回王允的车架边上站定,转身冲四方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我们既然食人封俸禄,就要尽人之事,不要认为自己只是区区一个随从,就打着过一天混一天的主意,你们要知道,不管是我家王司徒,还是朝堂上的其他大人,皆是朝廷栋梁,若是大人们有个好歹,轻则影响一方百姓,重则动摇国家根基,还望诸位在护卫诸位大人的时候,千万慎之,再慎之!” 除了个别几人,其余人都是忙向李易还礼。 他们虽然基本都没读过书,连大字也不认识几个,但李易的意思他们还是听明白了,那就是他们身上责任重大,疏忽不得。 这让他们不由觉得自己很厉害,也觉得李易很厉害。 还有极少数聪明之人,更是动了拉拢的心思。 因为李易说的很清楚,他是暂时护卫王允,并不是卖到王家了。 伏平看着李易的目光很是灼热,要是能把这人招来,伏完身边的安全想来就不会有问题了。 只是没等他开口,却见董勇猛的大吼一声:“你说了那么多,终归只是耍嘴皮子,若是真有危险,你能行么?还不是要看手上的刀剑功夫?不如你我过两手,让我看看你的本事究竟有几斤几两!” 董勇此时是恼了,虽然李易的话把在场几乎所有人都饱含了进去,可他董勇是首当其冲的反面教材啊! 如果他忍了这口气,将来如何能在众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董勇腰间的长剑已经拔出了数寸,整个人微微躬身,无形的杀气在周遭环绕。 显然,他想做的并不是过两手那么简单。 “董勇,还不住手,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当真不怕惹麻烦了么!” 伏平见状赶忙劝阻,可董勇却是根本不在乎,因为今日戍守宫门的是牛辅的人,他可是有交情的。 而且即便他杀了李易,王允能为一个死人去和董承死磕么? “匹夫!” 李易不屑的说了一声,转身就往回走,董承心中大怒,道:“站住!” 可李易根本不管他,就在董勇犹豫要不要豁出脸面背后偷袭的时候,李易走到了一家极为阔绰的酒肆门口,门口摆着一对石狮子。 见李易停下,董勇怕他再耍什么幺蛾子,蹭的抽出长剑快步冲了上去,却见李易只是不屑一笑,然后单手托起那将近一人高的石狮子向他砸了过来。 这一刻董勇简直是要吓疯了,那么大的石狮子,撞上死定了不说,怕是连个囫囵尸首都留不下。 “不要!” 此时的董勇根本顾不得去想李易怎么会有那么大力气,直接把剑一扔,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口中还不断啊啊的叫着。 然而等了半天,董勇也没感到石狮子落下来,悄悄转了转脑袋,只见李易单手举着石狮子,就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董勇算是丢人丢到家了,然而没几个在意他的,众人都已经被李易的“神力”给吓到了,现在总算明白,王强确实没吹牛,这石狮子虽然不足千斤,但也差不多了。 而且将这么个大玩意儿扔出去再单手接着,那可比举一个千斤要难多了。 没人在意董勇,可董勇自己却是受不了,他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嘲笑他,鄙视他,顿时把心一横,缓缓的抓住了落在身后的长剑,不料李易忽然又把石狮子往前一送,董勇不由得哎呦一声,重新跌坐在地上,还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出了好远,长剑也再次脱手。 第20章 这一出洋相,众人想不关注董勇也不成了。 李易明显只是吓唬他,大家都看得出来,可董勇的表现也实在太差劲了一些。 “起来吧,不要丢了董国舅的脸面!” 李易说罢,将石狮子放回原位,又给目瞪口呆的店中伙计送了几个大钱告罪,然后再次回到马车边上,稳稳的抱剑而立。 “好风采!” 伏平忍不住低声赞了一声,董勇听到,冷哼一声,他是没脸在这边呆了,直接去路对面的宫门口找了个石墩子坐着。 见事情已了,众人纷纷散去,不过却是几乎没人好意思回到茶舍酒肆中,全都围在了自家的马车边上。 李易笑了笑,心道要的就是这效果,等里面的朝臣出来,看到种种变化,肯定要问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呵呵…… 就在李易沉思的时候,伏平却是凑了上来,道:“打搅了。” “伏兄有何指教?” “我看那董勇似乎并不打算善罢甘休,怕是想要告公子的黑状,还请早做准备。” 李易满不在乎的说道:“无妨,我不做亏心事,任他告去吧。” 伏平不禁皱眉,又道:“董国舅可是与牛辅将军交情非同一般啊!” 李易眨眨眼,似乎很迷惑的说道:“但是论官职,他们怕是远不如我家司徒吧?” “这……” 伏平心里纳闷,难不成这人其实个书呆子?无奈,他只好说的更加明显了一些:“王司徒处处与人为善,可那两位却是……有些锋芒!” 李易心中一乐,这个伏平看着很宽厚,却是不着痕迹的黑了王允一把,说王允不会管他啊。 李易向伏平拱手致谢,道:“我护卫王司徒乃是职责,王司徒不负我,我自当鞠躬尽瘁,若是王司徒负我,天下之大,我李太白一身本领,何处去不得?” 伏平暗道一声霸气,还礼退下,心里却是在想着,就冲人家的言谈,哪是一个区区护卫能容得下的?王司徒当真是不知璞玉,一会等伏完出来,要赶紧把事情禀明,如果能把这个人拉进自己家门,绝对是赚大了。 李易确实是丝毫不担心,那董勇只是一个暴躁无脑的匹夫,告状只是他小家子气一厢情愿,且不说董承会不会被他怂恿,即便是怂恿了,也是让王允口头惩罚一下,只要不是直接拉一队西凉兵过来,李易就不怕。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宫门处有朝臣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这些人只是往对面看了一眼,顿时满心奇怪。 平日里他们一出宫,就能看到各家的下人赶忙出来迎接,乱糟糟的,可今天却像是预料好的一样,早就站在那里等着了。 个别神经敏感的人,更是心头一紧,莫不是那董老贼要做什么,他们才会如此“严阵以待”? 等这些人忧心忡忡的走到自家马车边上,唤来人一问,这才得知他们是想多了,然后不由望向了依旧抱剑而立的李易,还有那一尊大石狮子,感觉到一阵牙酸。 再三确认他们的随从没有说谎后,不知道多少人在感慨王允那老小子当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招募了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 董勇杵在宫门口,他有些着急,如果王允先董承一步出来,那可不好办了。 眼看着朝臣已经出来了大半,董勇总算看到了微胖的董承和一个中年武官说说笑笑并肩而行。 董勇快步上前道:“见过老爷,见过牛将军!” 虽然董勇没什么身份,但毕竟是董承的护卫头子,牛辅也认识,知道他剑耍的不错,右手往上抬了抬,算是打了个招呼。 董承奇道:“你不在那边等我,来这里作甚?” 董勇闻言,噗通就给董承跪下了。 “还请老爷责罚,董勇今天给您丢人了!” 董勇也不傻,他没一上来就说李易的不是,而是先承认自己的错误。 董承一皱眉,带他走到路边,问道:“怎么回事?” 牛辅闲着没事,而且董承算是他的人,也抱着手臂在一边听着。 “小人自问入府一来,不敢有半点懈怠,今日却有人大言不惭,说小人渎职,小人心中气不过与他辩论,怎奈那人巧舌如簧,将小人说的一文不值,而且言语中更是对老爷颇有冒犯,小人不忿,想要教训他,又不及那人力气,所以……给老爷丢人了。” 董勇微微侧身,他之前摔了两次,一身衣服磨破了好几处。 董承心中顿时大为不快。 董勇确实是丢了他的人,但本心还是可以的,当即说道:“你起来说话,你说那人是谁家的?” “那人叫李白,字太白,是王司徒家新来的。” 董勇朝着李易的方向一指,两人马上就认出了李易,因为他实在是太突出了。 “王司徒……” 董承迟疑了,虽然抱上了大腿,可他跟王允还差了一个档次呢,至于所谓国舅…… 呵呵。 如今汉帝都是傀儡一般,国舅算个屁? 牛辅忽然笑道:“去看看吧,王司徒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更何况牛辅一直觉得王允是“当婊子立牌坊”,恶心的很,自然乐意给他找点麻烦。 有牛辅撑腰,董承当即笑了,抬手让董勇引路。 很快,几人到了李易跟前,原本站在李易身边的王强等人见对方来者不善,当即就怂了,往后退了好几步,唯独李易还是之前的模样,抱剑闭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人一看就来气,最起码董勇就很来气。 “还不快快见过牛将军与董国舅!” 董勇干劲很足的大喝了一声,而李易只是缓缓睁眼,看了看两个陌生面孔,分辨了一下,对着牛辅缓缓道:“见过牛将军。” 然而接下来,李易就没动静了,根本没有和董承打招呼的意思。 董承的脸色不好看了,他可是国舅,按照官方身份来说,比牛辅要高的多,可对方一个区区护卫居然不把他放在眼里,难怪董勇会那么气愤! 董勇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原本他还担心董承事后调查会责骂他,没想到李易如此无礼,自然完全没有压力了。 几人中,唯独原本是来看热闹的牛辅心情很不错,虽然董承投靠他,可人家毕竟是国舅,身份超然啊,连他自己都不觉得能完全驾驭董承,可李易这态度明显是认为他比董承的地位要高? 强忍着心中的得意,牛辅板着脸道:“你为何不向董国舅见礼啊,难道不怕治罪?” 第21章 董国舅节操何在啊? 李易心中感慨,董勇那个莽夫都快要成他的福星了,一波波的帮他刷名声,不收都不好意思。 “李某自然是怕问罪,但更怕丢人!” 牛辅哑然,他想不通给董承见个礼怎么还丢人了,而董承的脸直接黑的跟锅底似的,大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李易默默低头,看着牛辅和董承的脚面,说道:“因为你落后的两步。” 董承反应很快,脸上顿时又羞又怒,而牛辅和董勇却是根本摸不着头脑。 只见李易朗声道:“做人,要守本分,身为国舅,皇亲国戚,同时还是朝臣,可这落后的两步,我问你是对得起当今天子,还是对得起朝廷的俸禄?董国舅,董大人,我问你,你节操何在啊?” “你——你——” 董承指着李易,此刻已经是七窍生烟,因为投靠牛辅的事,不少人都看他不起,但还从未有人当面将他骂的如此不堪! 毕竟大家都要讲个面子,没人真愿意往死了得罪他,更别提当面骂他了,这可是在打牛辅的脸,也是打董卓的脸啊,如今有这个胆子的人基本都已经死翘翘了。 牛辅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原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没想到遇到一个“顽固分子”,他不介意随手抹掉,顺便看看王司徒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未等牛辅发作,李易又道:“敢问,牛将军用人,是重才,还是重德?” 牛辅是个纯粹的武夫,但董承却是聪明的多,大概猜到了李易想说什么,心中一紧,大声道:“将军,这人言语多有对将军不敬,也对董太师不敬,还请将军从速发落!” 李易大笑道:“牛将军,你看,我还没说呢,董国舅便已经心虚了。” 牛辅倒也没直接招呼人来对付李易,毕竟那样显得他太过小家子气。 “我怎么用人也是你能揣度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汉外戚,远有长平侯,冠军侯,威名赫赫,近有何大将军,虽为宦党所害,却也是一时人杰,可董国舅却是文不成武不就,这一身的才华实在是稀松平常。” 周围站着不少人,听见这话脸上的肌肉直抽抽,前面两位别说董承了,放眼华夏五千年,也没几个人能比肩,至于后面的何进,虽然本事一般,可如今的天下诸侯,其中不少都在何进手下做过事,冲着这一份香火情,也没人能说何进的不是。 如此看来,董承确实是外戚中最没本事的一个。 李易的话还没完,继续叹道:“如今虎牢关战事不休,虽然董太师这边形势大好,但将军就没有想过,一旦局势有变,第一个向将军发难的,不是十八路诸侯,而是将军身边,最无操守之人啊。” “而且这人才华一般,将军冒着身家性命的风险将此人留在身边,除了一个虚名之外,可谓是百害无一利。” “你血口喷人!” “将军切莫信了这小人之言!” 董承脸虽然神色凶悍,心中却是万分惊恐,因为李易的话直指他心中要害。 “小人之言么?呵呵。” 李易冷笑道:“国舅啊,身份尊贵,其实你大可直接向董太师表明心迹,想来董太师不会将你拒之门外,可你却找上了牛将军……” “冒昧猜测一下,是不是因为他日反正的时候,牛将军不像董太师那样身边护卫重重,所以董国舅觉得下手方便啊?” “你血口——啊!” 董承开口要骂,但跟着就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然后一翻白眼,直接晕了过去,看上去生死不知。 李易却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这董承这么不经刺激,暗暗把自己和“诸葛亮骂死王朗”对比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是差了点火候。 “我家老爷若是有个好歹,我必不与你善罢甘休!” 董勇眼疾手快,抱住了董承,他还是比较忠心的,当即就要送董承回马车,但也不忘放一句狠话。 李易摇头道:“亏你有脸说,今日冲突全是因你而起,你还是想清楚董国舅醒来后会不会罚你再说吧。” 董勇脸色顿时无比难看,搬弄是非可大可小,现在把董承都气吐血了,事后算账,董承管不到李易,他必然是没好果子吃的。 董承浑身冷汗,不敢再停留,向牛辅告罪,就快步抱着董承离去。 而这个过程中,除了一开始,牛辅却是没有再多看董承半眼。 李易的话,显然说到他心里去了。 牛辅深吸一口气道:“你究竟是何人?” 他虽然没太多智慧,但此时要是还把李易当成一个寻常护卫,那董卓也不可能相中他当女婿。 “太原人,李白,字太白,早年随家师游历天下,如今特来洛阳想要谋个前程,因与王司徒是同乡,暂于司徒府上为一护卫。” 牛辅也回过味了,李易的话从头到尾并没有对董卓不尊敬的意思,主要都是在恶心董承,因此他心中也没了多少芥蒂,直言道:“来我手下做事,我保你一个校尉,如何?” 牛辅是真的有些心动,李易一开始的态度让他生气,可人家的话却是实打实的点醒了他。 自董卓占了洛阳,虽然董卓的风评差的要死,可每天求见的人照样多不胜数。 而许多人的身份够不上董卓,就求到了牛辅的身上,牛辅出于虚荣,几乎是大包大揽,只要有人投奔,他就照单全收。 有了李易的这一番提醒,他才明白,自己那么做是多么的愚蠢和危险。 于是,他就想把李易留在身边做个军师了。 李易却是拱手致歉道:“王司徒不曾亏欠于我,我又如何转头他人?还望将军海涵!” 牛辅满意的笑了笑,他被李易说的有点敏感,如果李易直接投拜,他也要怀疑李易动机不良,可人家拒绝了,这代表什么? 有操守啊! 这样的人才放心。 牛辅左右四顾,招来一个宫门守卫,问道:“平日里这个时间王司徒早就该出来了,今日这么还不见人?” 那守卫说道:“王司徒原本就在将军后面,不过看到这边的动静后,王司徒说着有事忘了与太师商议,又回去了。” 第22章 再遇魏续 “哈哈哈,赏你的!” 牛辅随手抓了个钱袋丢给了守卫,很是得意的看着李易道:“如何?你有麻烦,他一堂堂司徒竟然不敢出面为你做主,反而退避三舍,哼,这种人……” 李易也是无语,王允居然跑了,确实太怂。 不过再一想原本的历史,可不是么? 这位老先生一直都是自己缩在后面,然后让别人去刚正面,失败了无妨,若是功成,他的功劳一分不会少。 李易叹息一声,后退两步,站到王允的马车边上,不言语了。 牛辅只道李易心中悲伤,却不知他是找不到措辞了。 牛辅是个武人,倒也不小家子气,大声道:“想明白了来见我就是。” 说罢,牛辅招呼一声,上了自家的马车,只是没走出两步,他的一个亲信护卫,就凑到车帘旁边小声说道:“将军,事情与董勇说的有些出入……” 很快,护卫将事情经过,李易如何说他们渎职,还有董勇如何不服,等等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牛辅顿时瞪大眼睛,一把拉住了护卫道:“你没诓我?那石狮子怎么可能举的起来?” “将军,小人跟您有些年头了,怎会不知轻重?而且据王司徒家的人说,那李太白还单手举过一个花池子……比石狮子还要重!” 牛辅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这力气,不亚于吕奉先啊! 与此同时,牛辅不怎么灵光的大脑迅速开动了起来。 他想招揽一个谋士不假,但他更清楚眼前的大局。 董卓虽然看上去威风无比,可十八路诸侯连战连捷,也让他时时愁眉不展。 其实西凉兵的战斗力丝毫不弱于联军,可他们的可用之人实在太少。 华雄不错,却被一个突然蹦出来的李易的人杀了。 牛辅自然想不到,长安这个突然蹦出来的李太白就是李易。 虽然还有李傕郭汜等猛将,但洛阳势力太过纷杂,董卓需要安排很多的人手来防备内部生变。 当然了,吕布是很厉害的,可吕布的出身与迅速得宠,再加上他眼高于顶,注定了他与西凉军诸将之间关系很难融洽。 于是,牛辅动了向董卓推荐李易的心思。 如果李易能够大放异彩,也可杀杀吕布的傲气。 不过,让牛辅迟疑的是,虽然李易的言谈和力气都很惊艳,但这人的才华究竟有多少却是说不清楚,他担心弄巧成拙。 左思右想,牛辅对窗外道:“转道,去东街!” …… “李公子,你不要多想,大人他定然是真的有事,才……” 王强等人围在李易边上,表情都很尴尬。 牛辅一来,他们全都缩卵,实在不仗义,更没想到,王允也不敢出头, 他们生怕李易因此怨上王允,然后走人,毕竟牛辅可是开口许了李易一个校尉啊! 对于一个白身来说,能当上校尉完全就是一步登天了。 “无妨。” 李易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心里却是开心的不行。 他现在在王允府上,将来想要转投,必须有个缘由才行,不能被人认为他是被金钱官位所诱惑。 所以,王允今天的不仗义,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只是看李易什么时候拿来用罢了。 “貂蝉啊,在哪呢……” 李易叹了一声,要不是怕错过貂蝉,他早就跑了。 大事固然重要,可要是为了所谓大事,就错过美人,那样的人生也是极无趣的。 不知道王允是不是真的有事,居然生生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行踪被宫门守卫出卖的事,见自家人全部平安,没有闹出大乱子,心中松了口气,表面上很是云淡风轻,也没刻意找李易交谈,只是低头上车,然后对王强叮嘱道:“最近几天少出门,不要惹事。” 一直等回到府邸,王强这才找到机会将事情经过告诉王允,王允一听顿时就急了,一边大骂牛辅无耻,一边赶忙让人召李易前来,却被告知,人家又出去闲逛了。 王允很无奈,他当时确实是存了避祸的心思,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毕竟他和李易的关系并没有多么深厚,犯不着去和牛辅董承硬刚,只是没想到李易对他竟是那么的忠心耿耿。 左思右想,王允心中越来越不爽,最后一指王强,喝道:“将这个多嘴多舌的拉出去打!” 此时,整个洛阳的上层,基本都知道了董国舅南宫门外被一名护卫讽刺,然后羞愤喷血的事。 再加上李易那一番“渎职”与“尽忠”之说,不管众人抱着什么立场,李白李太白这个名号注定是要被他们记住了。 那些事情李易没去关注,任凭它自行发展就好,他现在却是在思考,自打他见到王允开始,对方一直都是忧心冲冲,今天上朝回后虽然还有些紧张,但怎么看都是明显松了一口气。 能让王允如此的,绝对不是小事,可李易怎么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大事是和王允有关的。 李易信步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四周安静了不少,抬头只见路边一座很大的宅子上,牌匾上赫然写着“袁府”两个大字。 四世三公的袁家! 李易心中一怔,他知道袁家在袁绍起兵后被董卓屠戮一空,但具体什么时候动的手并不清楚。 如今双方在虎牢关下交战正酣,战后董卓就会迁都长安,袁家灭门怕是就在近日了。 李易脑子里莫名想起了王允,皱皱眉头,又想到袁绍对他有过帮助,人也不错,他考虑要不要进去提个醒。 如果能救下袁家,这得是多大的人情? 以袁绍好面子的性格,即便日后争霸天下,只要自己不动他的根本利益,双方就是很牢固的盟友。 当然,这么做的前提是不能暴露自己。 “啪——” 就在李易神游之时,肩膀猛的被人重重啪了一下。 这特么谁啊? 李易疼的龇牙,正要开口骂人,一回头,却是将话又吞了回去。 “魏兄?” 那人赫然是吕布的小舅子魏旭。 魏旭苦笑道:“好你个骂得董国舅喷血的李太白,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第23章 名将当璀璨 李易闻言不由露出了笑容:“哪里哪里,非是我骂得董国舅吐血,而是我观他多半有病。” 魏旭手一颤,心道怪不得董承吐血,这嘴够损啊。 “那日分别后你说要去投奔王司徒,可我着人打听了,王司徒家那边却是没有你的消息,要不是今天这档子事,我都以为你已离开了洛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魏续摇头晃脑的随口一提,李易却瞬间就明白了,王允多半有意淡化了他的存在感,要不是他实在太过特立独行,再加上王强嘴巴不牢,怕是很难在洛阳“出名”。 李易笑道:“按说应该是我到魏将军府上拜访才是,不知魏兄找我何事?” 一提这话魏续就满心郁闷。 自打那天见了李易之后,吕玲绮就跟着了魔一样,无时不想着大闹天宫,家传的戟法也不练了,找了一根白桦木的木棒,每天都要抡上一个多时辰,好像一根破棒子有多厉害似的。 更要命的是魏续当时可是答应了,他回来就给吕玲绮讲故事,可他能讲个屁啊,结果被吕玲绮说他失信于人,甚至还反过来把“女版”的西游记给魏续讲了一遍。 魏续虽然心中老大的郁闷,但不得不承认,这故事确实很有意思。 魏续絮絮叨叨的,跟个怨妇似的,把这些头疼事和李易讲了,然后死死拉住他的手腕道:“太白今日一定要来我家,玲绮在呢,你把那个给她说完,免得她一天天的说我失信,顺便再介绍两个好朋友给你认识认识。” 李易反正没事,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而且他也有点想那个小萝莉,之前只是没有机会见面罢了。 路上的时候,魏续试探着问了问后续的故事,想让李易提前讲出来,可李易嘴巴紧的很,魏续也无可奈何。 魏续家距离袁府并不算远,其实以他的官位是拿不到这么好地段的,但沾了吕布的光,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进了魏续家门,没走多远,李易就看到一个小家伙抱着根棍子坐在一颗大石头上,耷拉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的,口水都滴了下来,不是吕玲绮还有谁? 而且吕玲绮衣服上还沾着灰尘,显然是她的棒法玩累了,直接就睡…… 魏续大为汗颜,女儿家露出这么不雅的姿态,要是传了出去可是很掉分的,严重点都没人愿意上来提亲。 不过李易却是喜欢的厉害,这简直萌死人了啊! 李易脸上露出了大概是穿越以来最为放松的笑容,从怀里摸出一小包糖糕,蹲在吕玲绮面前,低声道:“玲绮,玲绮,我来给你讲故事了,还给你带了吃的。” 吕玲绮闻言一动,但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一声惊呼,身子一晃就往边上歪了过去,李易赶忙上前一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免得摔到地上。 吕玲绮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眼睛越来越亮,最后满是惊喜的喊道:“真是你,你特意来找我的?” “是啊。” 李易毫不犹豫的撒了谎,魏续总不能拆穿他吧? 吕玲绮又要说什么,忽然感觉有点不对,伸手一摸下巴,顿时小脸通红,再看魏续正在瞪着自己,赶忙从石头上滑了下来,向李易行了一礼道:“我……我去换下衣服,你不要走啊,很快,一定等我啊。” 李易把手里的甜食塞到吕玲绮手里,这才笑着说道:“好,我不走,你不要着急。” 魏续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开始时心里莫名有点泛酸,但后来看着看着,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马上又摇摇头,他怕吕布把他打死。 吕玲绮果然很快,马上就换好了衣服出来,然后就缠着李易讲故事。 可李易是什么人? 贼精贼精的,他想吊着吕玲绮的胃口,于是借口说大闹天宫的剧情还没想好,先给她讲另一个故事。 于是,远古版的射雕英雄传就此出炉。 为了让吕玲绮有代入感,李易特意把两个主角的名字改成了“李靖”和“吕蓉”。 最开始吕玲绮还抱怨着听不到大闹天宫,可等李易讲到李靖喝了宝蛇血功力大增的时候,已经是双眼放光了。 作为旁听的魏续同样感觉很入味,这个故事对他来说比西游记的吸引力还要大一些,只是心里有点担忧,这小姑奶奶以后该不会不喝水,喝蛇血吧? 三人正讲着故事,就见有两个大汉边说话边往这边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道:“那些话我是极其赞同的,以国舅之尊投靠牛将军,若说心中没有他想,文远你信么?” 走在左侧的男子轻轻摇头,道:“关键是牛辅将军怎么想。” “听说王司徒家的那名护卫并未受到为难,牛将军多半是听了进去,所以,我想董国舅怕是要头痛了。” “不尽然,还有人说那护卫可力举千斤,这岂不是胜过奉先了?有些话不可尽信。”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厅内,当即和魏续见礼。 因为裙带关系,他们这一系人马中,吕布对此二人虽然也算重用,但地位上比魏续还是要差了一些。 “文远,伯平,你们可是来的晚啊。” 魏续大笑着引二人进来,吕玲绮也是乖巧,小步上前,轻声道:“玲绮见过张叔,高叔。” 李易方才听到二人中有一人字文远,心中已是火热,又见吕玲绮称呼字“伯平”那人为高叔,哪还想不到这二位就是张辽高顺? 张辽高顺,可都是全才啊。 张辽,与徐晃同为五子良将,但五子良将排名的话,张辽挣个第二绝对毫无压力。 论勇武,关羽亲口对张飞说过:此人武艺,不在你我之下。 论统兵,张文远威震逍遥津,愣是给孙权打出了一个“孙十万”的外号。 后世更是有人生生把张辽捧成了“辽神”,可见张辽本事当真非同一般。 至于高顺,他的武力值李易一时不能判断,但统兵练兵方面,绝对可称名将,这点有“陷阵营”为证。 而且高顺如同赵云,都是品行上几乎找不到缺点的将领。 吕布白门楼兵败被擒,他自己都要求饶,张辽也降了,唯独高顺铮铮铁骨宁死不屈,曹操知道自己用不了他,于是只好将高顺杀了。 李易上辈子每每看到这一段的时候都是无比遗憾,如此一员良将死的实在是太早了,不然将是何等璀璨啊。 第24章 吕奉先要封侯? 李易之前已在徐晃那里埋下了一颗种子,但只一个徐晃,终究人少力孤, 若是能将此二人收为己用,虽然算不得羽翼丰满,但也有了左膀右臂,将来何愁大事不成? 想到此处,未等魏续引荐,李易就起身拱手道:“昔日李某虽知吕将军勇武,但见过了几位,方知吕将军不仅可谓将,亦可为帅啊。” 张辽和高顺也是急忙还礼,然后张辽看向了魏续,道:“魏兄,不知这位是……” 李易虽然明面上夸的是吕布,但这话是张辽高顺出场的时候说的,而且说话时他眼睛看的还是魏续,因此三人心里都很受用,特别魏续,认为李易主要是说他本事大,丝毫不觉人家其实是奔着张辽高顺去的。 “你二人刚才可还提起太白了,现在却是相见不相识啊。”魏续笑道。 张辽和高顺齐齐一愣,他们马上就反应过来了,难道这是把董承骂吐血的那位?还力举千斤? 不像啊。 李易哈哈一笑道:“李白,李太白,今日有幸见过张辽将军,高顺将军。” 张辽和高顺再次还礼,魏续却是一怔,想到的那天茶馆李易报出徐晃名号的情形,顿觉有些诡异,讶道:“你怎知他们二人姓名?” 张辽高顺也都看向了魏续,心道不是你告诉人家的么? “不可说,不可说。” 李易摇头晃脑的,反正和魏续熟悉了,也不怕这点小事得罪他。 而且李易也是故意摆谱,他想给旁人留下深刻印象,那就必须要有一些特异之处,而特异之处怎么来? 多半都是装出来的啊。 “罢了罢了,你这人就跟讲故事似的,古怪太多。” 魏续摇摇脑袋,没有追问,他也不傻,看得出李易绝非寻常奔前程的人,所以有些事也就不刨根究底了。 众人落座,魏续自然是居中,张辽高顺坐一侧,李易与吕玲绮另坐一侧,按说一般家女孩子少有与外人这般亲近,不过一来吕玲绮年纪小,二来吕布是武人,家中规矩本来就不大,吕玲绮早就与这几位叔父辈玩熟了,倒也没太多避讳了。 酒过三巡,就把话引到了正题上。 魏续今天邀张辽高顺,主要是因为吕布到了虎牢关后,连斩诸侯盟军十多员战将,让诸侯胆寒,可谓是威风无比。 因此朝中就有了风声,说董卓要上报天子,给吕布封侯。 只是这消息一出,董卓的那些老臣子们心中颇为不服,认为吕布一个外来户,不过有些勇武,凭什么封侯?要封也是他们在先才对。 如此一番波折,给吕布封侯的事情就暂且搁置了下来,可魏续不甘心啊,这就叫了张辽和高顺来帮忙出出主意。 此二人不见得是吕布麾下地位最高的,但是人品很可靠,魏续与他们谈事情放心。 至于李易,魏续认为李易很有见识,他们军中一个像样的谋士也没有,于是就给顺手拉来参谋参谋。 “你们看,此事如何才能助我姐夫一臂之力?” 魏续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三人,至于吕玲绮,毕竟是小孩子,暂时被哄到后堂去了。 张辽高顺面面相觑,他们自然是很乐意吕布封侯的,可他们如今的地位太低,对朝堂之上的事情出主意,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们了。 不过张辽脑袋活络一些,想了想说道:“我们几人人微言轻,而想要在这件事上有所助力,非得董太师身边的那几位开口不可,偏偏他们与我们都不是一路,交情也是泛泛,若是想要让他们真心出力,怕是除了备上重礼,很难再有他法。” 高顺微微皱眉,他是个很清廉的人,很不喜欢受贿行贿这些事,但他也不怪张辽,毕竟如今风气如此。 “重礼啊……” 魏续一阵牙疼,问道:“若是只在牛将军那边疏通,如何?” “万万不可!” 张辽赶忙摆手道:“若是不送也就罢了,既然要送,那几位就一个不能落下,不然必定有人暗中给奉先下绊子。” “算了,此法不通,文远还有其他法子么?” 魏续摇摇头,吕布的财力他大概知道,真是送重礼,怕是要倾家荡产了,这样换来的爵位太亏。 张辽苦着脸想了半晌,无奈一拱手道:“辽实在是无法可想。” 魏续叹了一声,又看了看闷葫芦似的高顺,直接懒得问了,转向李易道:“太白,你怎么看啊?可得帮我出个主意,若是事成,定有重谢!” 其实张辽和高顺到现在还很奇怪,为何魏续对李易似乎格外青眼,之前喝酒的时候,几人少提及正事,因此他们很难从李易身上看出什么。 之前魏续和张辽说话的时候,李易就已经在思考了。 不过他的目标不是要不要帮吕布拿到爵位,而是一个怎样的回答,可以让对方觉得自己很厉害。 沉吟了一下,李易转向魏续问道:“恕我冒昧,你可知吕将军心中所愿?” 吕布的心愿? 魏续下意识的就要开口,但话到嘴边却是一呆,疑惑道:“你是说……” “诸位请看。” 李易用手指蘸了酒水,在桌案上简单画了个金字塔,中间划了几道横线,然后从上而下指着说道:“这是天子,往下太师,再往后是虎牢关外那十八路诸侯,还有各州刺史,再往下,还有郡守,各路将军,吕将军大概就在其中。” 魏续三人沉默不语,他们眼中的吕布是很厉害的,结果李易直接把吕布排到了十八路诸侯后面,虽然道理上不错,但心中难免有些不快。 魏续轻哼道:“姐夫若是有爵位在身,又岂是那些土鸡瓦狗可比!” 这口气……真大! 李易心中感慨,不过魏续说的也不算全错,吕布后来做啥啥不成,跟他的出身确实有不小关系。 “此言有些偏差了。”李易说道。 “哪里不对?” “不妨魏将军告诉我,虎牢关外那十八路诸侯中,有几人封侯?” 魏续当即就楞了,是啊,十八路诸侯貌似真没什么人封侯,即便强如盟主袁绍,身上也没有什么爵位。 而张辽和高顺看了李易一眼,他二人的心思比魏续要深沉不少,想的就更多了。 第25章 虎牢关下吕布重伤 李易道:“若是吕将军喜欢一个侯爵的名号,便用家财换一个侯爵当当,也没什么不妥,反正钱财就是拿来用的,没必要心疼。” 高顺问道:“若是奉先喜欢的不是一个虚名呢?” “哦?” 李易看了高顺一眼,道:“若是如此,自当立刻飞书传与太师,千万要把这没到手的侯爵推掉。” “为何?” 李易喃喃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张辽和高顺登时眼光大亮,这话说的有水平啊。 魏续反应虽然慢了一拍,但也品出这话不简单。 “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吕将军本就人中龙凤,如今以一人之力在虎牢关力扛天下诸侯,这天下的眼光都在吕将军身上,不知几人眼红,几人嫉妒,吕将军如今已是名满天下,区区一个侯爵,于吕将军不过是锦上添花,拿来无用,可对其他人而言,却是不知道要因此凭添多少的怨气,得不偿失啊。” “而且,你们是否想过,这十八路诸侯,几十万大军,里面当真没有能人了么?” 魏续不屑道:“军报中十八路诸侯天天闭门不出,姐夫在外叫战,竟是无人敢接阵,哪还有什么能人?” 张辽皱眉道:“确实不可大意啊,莫要忘记了前些时日忽然斩杀了华雄的李易。” 李易眉头一挑,没想到把自己的本尊都给聊进来了,感觉怪怪的。 “便是那李易也非是姐夫的对手,姐夫出发前就说了要会会那人,结果这许多天了,也没见那个李易现身,多半是已经怕了。” “魏将军啊。” 李易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古之名将,未虑胜先虑败,行军打仗必留一线后路,你是想让吕将军做一名只知道一往无前的武夫,还是进退有据,可运筹帷幄的名帅呢?” 魏续顿时卡壳,嗓子动了两下,忽然抓着李易的手臂道:“运筹帷幄可以有先生啊!” 李易一阵无语,这魏续是想干嘛,连称呼都改了,难道是自己的表现太过出众了? 张辽和高顺也是眼前一亮,齐声道:“我家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我们兄弟也自认有几分勇力,只是一直没人为我等出谋划策,若是先生不弃,我们三人愿在奉先面前保举先生为军师!” “咳咳……此事稍后再议,稍后再议……” 眼看着三个大老爷们两眼冒绿光的看着自己,李易的压力不是一般大,而且他心中另有所图,不能拒绝的太干脆,不然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魏续倒是还想再说,张辽却是轻轻拉了一下,示意他不要急。 李易这会儿也不敢卖关子了,坦白道:“我的话或许有些不中听,但我与三位投缘,就算是你们怪我,这话也是不得不说。” 张辽大声道:“先生但说无妨,我们岂会责怪先生。” 李易语出惊人:“虎牢关必失啊!” 魏续三人闻言一惊,要不是李易之前与他们说的确实很是投机,怕是就要抓住他衣领来问问是不是别有居心。 张辽皱眉道:“先生何出此言?” “吕将军虽勇,虎牢关虽险,可虎牢关总共不过数万兵马,可诸侯联军呢,数十万人马,战将千员,可谓十倍于虎牢,虽然一时受挫,但只要重整旗鼓,则虎牢危矣。” “虎牢关对董太师而言,乃是鸡肋,洛阳才是心腹,可于十八路诸侯来说,这虎牢关就是脸面,若是连个虎牢关都拿不下,他们怕是无颜再见天下人了,三位可以想象,为了脸面,这些诸侯能不拼命?” “此乃大势,大势难逆啊。” 见三人沉默不语,李易继续道:“若是吕将军此时封侯,一旦虎牢有失,吕将军回到洛阳后,三位可想过,吕将军以战败之身封侯,当如何自处啊?” “姐夫有万夫不当之勇,我不信拦不住那些……” 魏续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名浑身尘土的兵卒在仆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冲入厅堂,大声道:“将军,虎牢关紧急军情!” 士兵的模样很是狼狈,衣甲破损,胸口还透着血渍,魏续等人一看,心中顿时就是一声咯噔。 “快说,怎么回事?” 士兵咽了咽口水,涩声道:“昨日联军有人叫阵,将军迎敌,以一敌三尤占上风,眼看将军就要将其中一人当场斩杀,但不知为何,忽然间形势急转直下,反倒是将军胸口中了一刀,坠下马来,如今虎牢已经丢了。” 这个消息对魏续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直接就愣住了。 高顺抓住士兵道:“将军人呢,可安好!” “幸亏赤兔护主,将军才逃得一线生机,只是赤兔被一个红脸汉子夺了去,我们将将军抢回后,将军就昏迷不醒,我来报讯时将军还未醒来,现在人马正在后撤,若是路途顺利,将军今天晚上当能回到洛阳。” 三人一时间具是失魂落魄,万万没想到吕布也会被人重伤,吕布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吕布若是倒了,他们真的不知该何去何从。 “伤到你家将军那三人姓甚名谁,是何人手下将领?” 李易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还是想要再确认一下。 士兵看了眼魏续,见他没反对,回忆了一下说道:“刘备,关羽,张飞,据说三人是结义兄弟,那刘备更是自称皇室后裔,至于是何人麾下,这个不曾听说。” 李易点点头,没说什么,心中却是好一阵波澜起伏。 刘备不愧是刘备啊,不是被他黑了一把就会沉寂的咸鱼。 明知道虎牢关危险重重,居然还偏向虎山行,虎牢关下战吕布,而且比原本的三英战吕布更加出彩,直接将吕布重伤。 有这一桩功绩,刘备那皇叔身份,暂时怕是没人会为难他了。 李易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刘备出战前是如何的“悲怆”,如何泪流满面的向人诉说自己被“小人”所害,最后,又是如何“视死如归”的走上战场…… 历史……真的要变了啊。 李易皱眉盘算着这件事的后续影响,从吕布,到董卓,从刘备,到各路诸侯。 但很快,他的眉结就松散开来,因为他发现,这件事情虽然局部影响不小,却不会动摇天下大势的方向,而对他本人来说,更是有益无害! 第26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吕布重伤,并州一系的人马必然心乱。 他们的心若不乱,李易如何挖角? 董卓丢了虎牢关,伤了吕布,现在肯定极度缺乏安全感。 这又是一个机会。 至于刘备三人为何能伤到吕布…… 正想到这里,高顺忽然起身对张辽道:“你我这就带兵接应奉先,不然若是有追兵在后,奉先危矣。” 魏续和张辽自然不会有意见,不过他三人都看向了李易,魏续问道:“先生可有什么要叮嘱的么?” 如果之前李易说虎牢关必失,他们心中还有些不快的话,现在却是只剩下万分的敬佩了。 这就是运筹帷幄啊,身在百里之外,一言可决战事成败,如此智谋简直堪比当年留侯了。 魏续更是想到了第一次见李易的时候,李易话里话外就透着没必要去虎牢关的意思,难道那时候人家就看出了虎牢关会出问题? 如此种种,他们下意识的就想听听李易的意见。 李易见状,也不想让他们失望,沉吟片刻后,说道:“诸侯虽然势大,但心不齐,若有追兵,多半也只是一路两路人马,绝对不会有盟军主力出动,所以高将军如果遇到了,可因地制宜,或以伏兵吓退对方,或是以主力一鼓作气打痛对方先锋,对方情急之中必然担心遇到的是董太师大军,必定退走。” “多谢先生指点!” 高顺一抱拳,这就要去点兵,李易却是又道:“将军且慢,我还没说完。” 高顺回过头来,疑惑道:“不知,还有哪里不妥?” 李易道:“疑兵乃是出奇制胜,但终究不稳,对方主帅但凡有些智谋,很容易就会看出将军的根底,而且能猜到将军一定求归心切,无心恋战,因此,对方即便败了一阵,只要不是伤筋动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将军撤退后当再留一路伏兵,谨防对方杀一次回马枪。” 高顺之前只想着尽快接应吕布,还真没考虑这么多,被李易提醒后顿时一阵心寒,向着李易一揖到底,道:“多谢先生金玉之言,高顺誓不敢忘。” “高将军严重了!” 李易赶忙扶了高顺一把,道:“我观将军有大将之风,这些事情即便我不说,将军迟早也会想到,只是一时心急罢了。” 魏续三人心中再次暗暗点头,这人有本事,而且还如此谦逊,实在是难得了。 李易犹豫了一下,又道:“其实吕将军的如今安危多半是无碍,诸位此刻真正应当担心的是……” 张辽问道:“是什么?” “吕将军兵败,且身负重伤,一时半刻怕是再难带兵,若是有人趁机夺了他还有诸位的军权,这当如何是好?” 三人面面相觑,顿时满心郁结。 高顺叹了口气,道:“诸位,军情火急,我去接应奉先,其他的事情,拜托了!” “先生,告辞!” 高顺冲着三人抱了抱拳,大步出了厅堂。 魏续想了想,也叹道:“我去军营坐镇,不然怕是军心浮动,先生,我并州这一系人马如今怕是危在旦夕,还请先生助我们一次,并州军上下莫不敢忘。” “文远,你留在这里陪着先生。” 魏续说罢,也离开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水平有多深,干脆就留下张辽向李易问计。 “唉!” 看着两人陆续离开的背影,张辽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张辽如今不过刚刚二十出头,可这一叹,却是带着重重的暮气,还有颓废。 由不得他不颓废,在张辽眼里,并州军的形势实在是太糟糕了。 “文远,可是看不到出路?” 李易拎了个酒坛给张辽,然后一撩袍子,坐到了他的身边。 张辽张了张嘴,虽然很认同李易的判断力,但毕竟相识太短,有些话说出来不合适。 “文远莫要忧心,吕将军此次受挫,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先生这话是何道理?”张辽疑惑道。 “吕奉先之勇,当世怕是无人能够比肩,也正是如此,让他小觑了天下英雄啊。” 张辽点点头,这点他也认同,他认识吕布很久了,对吕布性格再清楚不过。 “文远可曾想过,那样的吕奉先在这乱世中能走多远?匹夫之勇,一人能当百人?方天画戟再利,可杀的动千人?” “若是此次能让吕将军痛定思痛,遇事三思而后行,谨行慎言,以吕将军的威名,还有诸位,即便这天下,怕是也有吕将军一席之地,哪还需要为一个区区侯爵名号苦恼?” “唉!” 张辽又是一叹,道:“为何不能早遇上先生,不然我们岂会落入如此局面!” 李易明白张辽说的是什么,吕布杀丁原投董卓,这一步棋走的实在是烂到家了,而且烂的莫名其妙。 董卓在洛阳倒行逆施,张辽完全不看好他,偏偏他们这些人还得跟着董卓打仗,直接就不容于天下,更倒霉的是,即便是在内部,他们也要被西凉人马排挤,如今吕布出事,简直是雪上加霜,前程一片暗淡。 “难道现在就晚了么?” 李易笑道:“我看文远绝非寻常将才可比,只要留住有用之身,还怕将来没有机会么?” “可是……” 张辽心中有事,喝了不少酒,现在说话已经有些不稳了。 “可是前方没路么?” 李易忽然冷笑一声,道:“男儿七尺之躯,只要手中有刀,即便前方无路,杀一条路出来便是,何必愁眉苦脸做女儿家姿态!” 张辽闻言一怔,很是诧异的看向李易。 毕竟见面以来,李易给他的印象是一个智者,而非武者,如此杀气腾腾的话从李易口中说出来,让他有点不适应。 但很快,他又从李易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很强的朝气。 如果说方才的张辽是暮气沉沉的话,李易就像是初升的晨光,浑身都散发着活力,还有希望。 李易又道:“我闲来无事的时候,每天都在洛阳的街头看人,我就是想看看这天下间究竟有多少风流人物,只是这洛阳人口百万,能入我眼中者不过三五人罢了,而其中就有文远你啊!” “今日我送文远一句话,还望文远自勉。” “先生请讲。” “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27章 见袁隗 张辽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酒坛,向李易施了一礼,沉声道:“多谢先生点拨,我张辽一身武艺,岂是坐以待毙之人!” 张辽高顺这些人,如果是换个地方,早就出人头地了,奈何他们跟的人是吕布。 一来吕布自己格局有限,限制了手下人的发展。 再者,飞将的光环压的他们抬不起头来,明明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很多时候,让他们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庸才。 而李易话里话外对他都是无比的肯定,张辽从小到大怕是都没被人这么称赞过,心中触动不可谓不大。 更何况李易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明明有一身本事,如今又不是山穷水尽,何必愁眉苦脸呢? 张辽转再次向李易深深拜道:“还请先生教我并州人马自救之法。” “文远,不必如此。” 李易扶了张辽一把,心中很是满意,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云是吕布,明月可是他李易啊! “文远莫要心急,其实并州人马将来何去何从,不在你我如何出谋划策,而是要看吕将军如何决断。” “这……” “文远你觉得即便我说了法子,吕将军一定会听么?” 张辽顿时哑然,吕布勇武有余,智谋不足,容易被人说动,但又容易钻死胡同,简单的来说,就是不顺他心的事情,很难让他改变主意。 李易又道:“如今并州人马虽然会有些波折,但不要忘记,虎牢关已经失守,不管董太师那边如何决策,在联军退却或者局势稳定之前,首要做的都是稳定军心,所以,暂时或许有人会打并州人马的主意,但一时半刻,董太师是不会允许有人下手的。” 张辽越想越有道理,心里松了一口气之余,也是大感佩服,道:“先生智谋,让张辽茅塞顿开,怕是留侯在世,也不过如先生这般了。” “过誉了,过誉了,呵呵……” 李易笑了笑,他觉得自己现在要是再有把鹅毛扇晃一晃,那感觉就更好了。 在李易看来并州人马确实是有危机,所以他就说出来吓人,但吓人过后,又告诉他们危机暂时不会来。 看似在做无用功,却是显得自己高深莫测,让这些人对自己佩服的很,甚至还感恩戴德,日后想要借助这些人马做点什么,同样轻松了许多。 “不过,文远也不可大意,毕竟如今的局势,再小心也不为过。” 张辽点点头,心里更坚定了把李易留下来当军师的心思,此前他之所以没让魏续继续劝说,是因为他觉得如此大才,让他们三个出面邀请未免有些失礼,所以想让吕布亲自上门去请,如此方能显得郑重,只是后来的变故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两人说话间,一个小脑袋从屏风后钻了出来,口中咦了一声,道:“舅舅和高叔呢?” 李易和张辽都是一怔,之前说正事让小丫头回避,再加上吕布那档子事情,倒是都把她给忘了。 张辽顿时一脸沉重,张嘴就要说些什么,李易赶紧咳嗽一声,道:“哎呀,玲绮啊,你舅舅不要你了!” 原本吕玲绮正盯着张辽看呢,她虽然小,但明显感觉出气氛有点古怪,但李易一句话就把她的注意力给扯偏了。 虽然因为讲故事的缘故,吕玲绮对李易很有好感,但还是忍不住瞪着他道:“你胡说,舅舅最疼我了。” “你舅舅又不给你讲故事,哪疼你了?” 吕玲绮顿时无言以对,不过她也不笨,马上就蹦到李易边上,拉着他的袖子道:“讲故事有你就好了啊。” 说着还不忘回头对张辽道:“张叔,他故事讲的可好了,连舅舅也喜欢听。” 其实魏续让吕玲绮叫李易叔叔的,不过吕玲绮嘴硬,李易又不在乎,所以在吕玲绮嘴里,直接就用“你我他”来称呼了。 张辽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自然看得出,李易是不想把有些事情直接告诉吕玲绮,或者说,某些话他们来讲不合适。 “不愧是先生啊,心思果然细腻!”张辽暗暗想到。 李易又给吕玲绮把射雕往后讲了一段,便借口后面的剧情还要琢磨琢磨,其实就是继续钓鱼。 然后他与张辽一同把吕玲绮送回了吕布府上,不过李易和张辽都没进门,只是远远的目送吕玲绮回去就离开了。 “先生似乎对玲绮格外照顾?” 张辽不是瞎眼,自然看得出李易言语之间对吕玲绮很关心,似乎很宠溺的样子,这让他很不解。 虽然有必要时张辽也会照顾吕玲绮,但那只是长辈的关心,而李易明显不一样。 “虽然还没见过人中吕布,但只看玲绮这一身灵秀,就知吕将军绝非凡人啊。” 李易有些含糊的回了一声,张辽也没再问,拱手道:“奉先回来后,若是身体稍有好转,我定当为先生引荐。” 李易还礼,他没说什么,吕布是肯定要见的,但应该以什么方式去见,李易还没有想好。 随后,张辽向李易告辞,他要去军营,担心魏续一人搞不定。 李易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他并不打算回去见王允,甚至最近这段时间,他都打算与王允保持一段距离。 干脆,李易在靠近袁隗府邸的地方找了家客栈进去歇息。 此时虎牢兵败的消息已经渐渐传开,李易靠在客栈的窗户前,已经能看到有些人行色匆匆,面露紧张之色。 但更多的人,还是一脸麻木,浑然不觉将会有怎样的命运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按照历史,虎牢关之后董卓为了避开诸侯们的锋芒,迁都长安,而其过程,完全就是生灵涂炭啊,生生毁了这样一座名城,洛阳百姓,更是不知死伤几何。 李易很想阻止这件事情发生,或者尽量缩小这件事的影响范围,只是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天色彻底暗淡下来,李易看了看路面上,几乎已经没了人影,于是凭着左手的力量,直接从客栈的窗口攀爬而下。 自打诸侯与董卓开战以来,洛阳就实行了宵禁,所以,李易在夜间行走,必须格外小心。 好在如今洛阳城内虽然有些人心浮动,但还没有到风声鹤唳的地步,李易只避开一波巡逻的卫兵就摸到了当朝太傅袁隗的府上。 第28章 戒骄戒躁 李易用提前准备好的黑布将面目蒙上,他原本是打算直接翻墙进去的,但想想袁隗的身份,那样做实在是太过失礼,最终还是趁着路上没人,选择上去敲门。 “谁啊?” 很快就有一个仆人过来开门,仆人有些奇怪,一般到了这么晚的时候,是不会有人叫门的。 仆人开了一条缝,看到来人青衣蒙面,顿时吓了一跳,张嘴就要大喊,不过李易早有准备,一手捂住他嘴巴,直接迈步挤了进去,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道:“不要惊慌,我不是歹人,这里有袁本初的信件为凭证。” 听着李易口气,仆人惊慌稍减,待李易松开手,仆人试探的问道:“那你来此是为了……” “我有要事必须亲见袁太傅,你只管将信件交于太傅,太傅自然会见我,但你若是不将东西交到太傅手中,今日就算我不杀你,将来袁本初也必定取你全家性命!” 李易说罢,又取了一封刚写的信件交给了仆人,仆人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他也是无奈,堂堂四世三公袁家府上,哪见过这么蛮横上门的,不过他看了看李易腰间宝剑,还真怕对方杀人,当即就想喊几个人过来盯着,自己去送信。 李易见状,又道:“今日的事情事关重大,你最好不要张扬,只通知管家,还有太傅便可,不然出了差池,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仆人心中一阵纠结,不过再看那封信确实有自家公子的印鉴,一咬牙,让李易稍等,就进去找管家了。 很快,仆人就找到了管家,管家拿到信件,问了经过,却是不敢怠慢,直接去找袁隗。 能在这种大门户里当上管家的人都是人精,他最近已经感觉到周遭风声有点不对,来人又与袁绍有关,他可不敢耽搁,即便袁隗刚刚躺下,还是将信件送了上去。 袁隗年纪大了,容易疲劳,起初被喊起来还有些不快,拆开了袁绍那封信,虽然有些诧异,但并没多少意外,可当他打开李易那封信后,却是手一抖,连忙道:“快,请人进来!” 管家领命退去,不过临走前看了一眼,心头便是一颤,只见信笺上赫然写着:“有人欲诛太傅全家,还请太傅早做准备。” 很快,管家就把李易请到了书房门口,临进门的时候,李易主动把兵刃交了出来,不过脸上的面巾,他却是不愿意拿下,道:“我如今潜伏在董卓身边已有数日,今夜冒险前来报讯,若是面貌泄露,我一人身死事小,不能为国除贼事大!” 管家还要再说,袁隗已经开口道:“进来吧,袁和,这里不用管了,你去叮嘱其他人,今晚没人来过,不要多嘴,明白么?” “是!” 管家领命离开,李易进屋,看了一眼这位有些沧桑的老人,轻声道:“李易,李云龙,见过袁太傅。” “坐。” 袁隗看了李易一眼,也不打机锋,直接问道:“你信中所言属实?” “千真万确,而且董卓怕是就要在近几日动手,还请太傅千万早做准备啊!” 袁隗看着李易的眼睛,摇了摇头道:“老夫昔年对董卓有些恩惠,他或许会忌惮老夫,但要说杀老夫全家,老夫却是不信的。” 李易直接目瞪口呆,这是何等的迷之自信啊! 袁绍都快打到洛阳了,董卓哪里还会管你过去有什么旧情? 更何况如今的董卓大权在握,内心极度膨胀,做事肆无忌惮,又岂会被这种小事束缚? 袁隗死不死李易不在乎,他想要的是这一份人情,忍不住又道:“太傅难道不知,虎牢关已经易手,连吕布也是身受重伤,董卓过去或许会敬太傅三分,可如今,袁将军在外声望如日中天,而太傅在内又是德高望重,董卓必然忌惮两位内外呼应,太傅不可不防啊!” 李易现在有点蛋痛,他自问说的也算是合情合理了,可袁隗依旧安然不动,脸上一丁点紧张的意思也没有,这让他顿时有了一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感觉。 李易虽然自穿越后心思就越发的深沉,但毕竟是年轻人,有些受不得窝囊,袁隗对他爱答不理,顿时就想起身走人,不过一份人情而已,不要就不要了。 可就在他刚要起身的时候,心中却是忽然一动,暗暗想到,面前的这位可是当朝太傅啊。 虽然在历史上,袁隗的官位够高,但并不是什么很耀眼的角色。 可换个角度来看呢,这位老先生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国级”干部,丝毫不亚于美帝的国务卿。 这种人物在史书上即便再怎么淡化,但真的可能是一个庸碌之辈么? 李易原本有点焦躁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换他在袁隗的位置上,突然有人大晚上来说某某要杀他全家,虽然心中紧张,但多半也会抱怀疑态度。 不过,李易可以肯定的是,袁隗对他的提醒肯定是信了大半,不然不会亲自见面。 想到这里,李易的心情彻底平和下来,又向袁隗行了一礼,道:“李某此来只为报讯,如今话已带到,不敢打搅太傅休息,这就告辞了,只是董卓那边怕是很快就会动手,还望太傅多多保重。” 直到此刻,袁隗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李易之前想要走人,他就看出来了,但不知为何,对方又坐了回去,现在虽然还是要离开,可前者是有些“气急败坏”,后者却是气定神闲,前后心境明显不同。 “呵呵,哪能刚来就走,坐,坐,来人,看茶……额……” 袁隗再次示意李易坐下,不过招呼人的时候却是有些尴尬,他把下人都打发走了。 李易笑了笑,规规矩矩的在袁隗面前坐下,说道:“方才得了太傅一翻指点,已是胜过世间所有茶水了。” 袁隗笑着问道:“哦?我如何指点你了?” “太傅不言不语,是在告诉李易要戒骄!戒躁!” 李易很认真的说道,虽然有明显的拍马屁的嫌疑,但他刚才确实是想到了这些。 从斩杀华雄到现在,李易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不管是忽悠徐晃王允,还是向张辽高顺示好,全都进行的毫无阻碍,这让他心中不由产生了一种:天下英雄名将不过如此,甚至是天下英雄尽在我掌握的自大心里。 而袁隗刚才或许只是出于试探的一次“冷处理”,却是让李易瞬间明白,现在的自己确实有些骄傲了。 这让李易瞬间警醒过来,如今的他手下无兵无将,更没有半寸土地,若是只因为几个“名人”对他青眼相看就骄傲自满,将来如何成就大事? 想到这里,李易心中不禁一阵惭愧。 第29章 王允欲害袁隗? “好个聪慧的年轻人!” 袁隗暗暗赞叹一声,他之前的态度确实是一个试探,他要通过李易的反应来判断消息的真假。 这个过程可以是单方面的,也可以是相互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可李易能见微知著,瞬间感悟道一些人生道理,其实还是人家本身够优秀,跟他袁隗并没多大关系。 “李易,李云龙,我知道你啊,华雄是你杀的?” “正是。” “你欲除贼?” “正是。” “你现在已经潜入在了董卓身边?” “不错!” 李易在这里撒了个小谎,毕竟他可不敢百分百相信袁隗会不会把他卖掉,袁隗也不值得他冒太大的危险来投资。 而且他的回答也是个不错的烟雾弹,就算被董卓知道了,也只是会对现在的身边人神经兮兮,并不会对李易未来的计划有什么负面影响。 袁隗点点头,又问道:“可是,你何必要冒此风险来为老夫示警呢,我看,你这一趟来的不容易吧?” 李易笑道:“杀了华雄,让我扬名,但这个机会却是袁将军给我的,李易不敢忘,而且袁将军知我有意入洛阳,更是赠我宝马利剑,如今既然得知董卓欲对太傅不利,我李易又非知恩不报的小人,尽管有些许危险,岂能袖手旁观?” “好,很好!” 袁隗心中有些触动,他袁家四世三公,论底蕴,论关系,整个天下也不见得有胜过他们袁家的。 可危急时刻给他们提供消息的人,却只是袁绍随手给了一点恩惠的小人物,这让他心中有些感动,还有些悲凉。 至于董卓想除掉他,袁隗现在已经相信了。 自从袁绍起兵,他就有这样的预感,可他能怎样,一方面拖延着时日,希望董卓念着旧情,另一方面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下去,毕竟身为太傅,总不能因为有危险就抱头鼠窜吧? 命可以丢,但他丢不起袁家的脸面。 不过,忽然想到了什么,袁隗眉头一皱,问道:“你是何时得到的消息?” 李易一怔,他只知道原本历史中袁隗一家是在迁都之前被杀,估摸着就在最近,但太具体的时间他就不知道了,只能下意识的随口答道:“今日中午。” “那便是虎牢关的消息传来之前了……” 袁隗低声说了一句,紧接着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目中忽然寒光大现,呵斥道:“王允小儿,大胆害我!” 这次李易是真的吃惊了,讶然道:“这与王司徒有什么关系?” “呵呵!” 袁隗冷笑道:“你知道这个消息,自然也清楚王允今日下朝后又单独去见了董卓吧?” “自然知道。” 李易点头,心里不断的把王允与这件事想办法串联在一起。 “早些时日,我联系了几位重臣,打算里应外合,为国除贼,其中就有王允,可没想到那吕布小儿在虎牢关下连战连捷,董卓这边形势一片大好,我再联系王允,那老儿便开始闪烁其词,迟迟不与我回应,现在看来,怕是他已经打算彻底靠向董卓,欲借刀将我除掉了,否则,董卓要杀我,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偏偏还是在虎牢关易主之前下决心动手?” 李易此时也闹不清王允究竟冤不冤,他本以为王允在宫门口折返只是单纯的想避开麻烦,却不料那一转身的背后竟然可能藏着这许多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结合最近王允忧心忡忡的神态,李易觉得这事可能真的与他脱不了干系。 再说了,李易心中图谋的是天下,有时候真相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一两个人冤或者不冤也无关紧要,他需要的,只是事情向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就可以了。 更何况,他与王允注定不会是一条路上的人。 “不过王允小儿终究还是错了,他若是知道虎牢关今日会被我家本初拿下,怕是决计没有胆量害我我,待日后本初大军进入洛阳,且看他如何自处!” “唉。” 李易跟着叹了一口气,感慨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一直以为王司徒是忠义之人。” “道貌岸然,自诩智谋,其实不过一墙头草罢了。” 袁隗不屑的说了一声,然后看着李易道:“壮士今日冒险为我袁家奔走,这份人情,我袁家记下了。” 李易忙道:“太傅严重了,李某只是不愿忠义之人被董贼所害罢了。” 袁隗笑了笑,他自然乐意卖个好给李易,他感觉李易很不错,有这样的人辅佐袁绍,总是不嫌多的。 当然了,他并不知道李易的野心,其实比现在的袁绍还要大的多。 “消息已经带到,李某这就退去了,只是这书信,还望太傅还我。” 袁隗一怔,没想到李易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李易解释道:“想要刺杀董贼,李某独木难支,少不得要联系一些忠义之士,有这书信在,方便李某取信于人。” 袁隗洒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再帮你一把。” 当即,袁隗提笔在一张绢帛上写了几行小字,和袁绍那封手书的内容差不多,连同之前那封,一并交给了李易。 李易见状,连忙道谢,然后就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李易见袁隗还是气定神闲,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或许是李某多虑了,但为了太傅安全,希望太傅最好连夜就做准备。” 袁隗眯着眼睛笑道:“放心,放心,呵呵……” 李易感觉袁隗目光中的味道有些不对劲儿,但他一时也想不到哪里有问题,只能拱手告辞,然后趁着夜色赶回了客栈。 李易没有直接回王允的府邸,毕竟这么晚回去,难免王允不会调查他之前去了哪里,到时候很容易说不清。 这一天没闲着,李易也有些疲惫,尽管客栈条件简陋,但一沾床,李易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听到梆子声响,李易一骨碌就翻身下了床,虽然他还有些困倦,很想再睡个回笼觉,但李易明白,想做大事,是绝对懒散不得的。 李易从床头拿过一个酒壶,这是住店时就买好的。 他往身上洒了几滴,又喝了两口,让身上冒出淡淡的酒气,给人一种宿醉的感觉,这才下楼结账,然后奔着王允的府邸快步而去。 昨天他还以尽忠职守的形象示人,若是第二天就翘班,实在是说不过去,哪怕这其中有着王允的不是。 第30章 来自董太师的邀请 李易回到王允家门口的时候,时间还早,不过刚刚开门而已。 李易见门口是个有点生疏的面孔,随口问道:“今日怎么不是王强了?” 那仆人看了李易一眼,又回头看看身后,小心翼翼道:“王强昨日被老爷打了板子,下午就被打发回了太原老家……” 李易脚步不由一顿,昨日他不在,没想到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如今外面兵荒马乱的,打了一顿再让王强回太原,基本就要死在路上了。 很快李易便心中了然,王允肯定是怪王强在外面乱说话了。 王强固然有些可怜,但他的嘴巴确实是个毛病,王允罚他一点都没错,而且不是李易有真本事的话,那他就真的要被王强给坑了。 而且后来牛辅和董承带人找过来的时候,王强这个“罪魁祸首”却连一起面对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李易虽然有点感慨,却并没有多少同情心。 即便是小人物,但也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不是么? 李易没有打算多聊,准备回屋换衣服,不料那仆人却是追上来说道:“那……那个……” “还有事?” “昨天董太师派人来传先生进宫,不过先生不在。” 王强的事情只是个小意外的话,董卓派人找他,这可是大事件了。 李易强压着有些激动的心情,缓缓问道:“昨日何时的事情?” “昨日下午一次,晚上又一次。” 李易又是一怔,这回他是真心不理解了,董卓可不会玩三顾茅庐,一天找两次,这频率实在是高了一些。 “知道了。” 李易没做什么表态,淡淡回应了一声,继续回去换衣服,但内心深处却是波澜起伏。 董卓召见,可见自己昨日的那一番做派,已经传入了他的耳中。 只是这连续召见两次让人看不懂啊。 如今李易给自己的形象经营的很好,武艺高强,尽忠职守,而且面对牛辅董承压迫时,王允却“见死不救”,可谓是受了天大委屈,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跳槽,任凭谁也不能说他的不是。 思量间,李易更衣洗漱,把自己收拾妥当后,时候也差不多了,当即提剑出门,准备护送王允上朝。 巧的是,刚到门口,就和王允面对面撞上。 李易发现,王允昨天刚刚有些转好的心情,现在却是满脸的阴云密布,联想到袁隗的话,他不禁猜想,王允难道真的是后悔下错注了? 王允看见李易,原本就有些乱糟糟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昨天他确实后悔了,如此忠义之人应该死死拉拢在身边的,结果李易夜不归宿,如今身上还有酒味,王允直接就断定李易是心情失落,出去喝闷酒了。 换做平时,他相信以自己的口才,肯定能好好安抚李易,偏偏昨天董卓说要见李易,还连催两次,这就让王允很无奈了。 王允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提那些不高兴的事情,而是笑眯眯的说道:“太白啊,昨天董太师可是亲自派人来请你,一连两次啊,哈哈,只是你都不在,不过无妨,今日老夫见了太师,定当替你说上几句,以太师胸怀,必然不会怪你的。” 李易没有半点失礼,仿佛昨日的不愉快没发生过一般,真是诚恳的说道:“多谢司徒。” 王允笑着又上前一步,仿若关爱自家子侄一般,拍了拍李易的肩膀,道:“不用谢,不用谢,太白能得太师看中,将来前程怕是不可限量,老夫以后说不得还要仰仗太白呢。” “岂敢岂敢,司徒言重了……” 一老一少,很没营养的说了几句后,王允便上了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向着南宫走去,李易也与日前一样,骑马跟在后面,不过今日,王允家下人看李易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相比之前的那种单纯的崇拜,现在多了一种名为畏惧的东西。 毕竟李易已经是董卓看中的人了。 虽然时辰很早,但街道上比前一日更加冷清了一些,显然,虎牢关的失守的消失已经传开了。 李易等人护送王允到了宫门外,却是发现宫门紧闭,又等了一炷香后,外面的朝臣已经很多,可还是迟迟不开。 这种情况让消息灵通的朝臣们心中越发的不安。 只是看着宫墙下一排排的西凉武卒,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议论。 王允和董卓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施施然走到了守门将军那边打听了一番,但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李易就骑在马上不断得着看着这些朝臣们的表情,心中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 这些人按说都是当世最为显赫的人物,可真正能让这个时代风起云涌的,却都是在朝堂之外啊。 一边想着,李易的目光一边在朝臣中搜寻,没看到董承家的马车,这位国舅爷昨天怕是吐血不少。 董卓一系的心腹将领,如牛辅李傕郭汜等也不见人影,怕是早早就进宫了。 再往远处看时,李易却是皱起了眉头。 袁隗居然又来上朝了! 老先生不怕死么? 李易完全无法理解袁隗怎么想的。 袁隗若有所觉,向李易这边看来,李易赶快收回目光,他不想袁隗看出什么端倪。 此时,宫门开了,众人都以为可以入宫了,却见几十骑兵奔涌而出,出门后分为两队,分向东西而去,另外还有几人,却是骑马来到朝臣这边,为首将领在人群中搜寻一阵,忽然眼前一亮,直接下马向王允这边大步走来。 王允不认识这员武将,正诧异应该如何打招呼的时候,却见武将直接越过他,拉住了李易的缰绳道:“总算看到先生了,昨日先生去了哪里,高顺找先生找的好辛苦啊。” 李易赶忙下马,倒不是他故作姿态,实在是高顺今天一身重铠,带着头盔,他愣是没认出来是谁。 “昨日与文远分手后又去酒楼喝了几杯,却是不知伯平找我,实在是抱歉了。” 此刻不少人都在好奇着打量着李易这边,说来好笑,李易虽然只是一个护卫,但因为昨天的一番做派,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少。 而高顺,在场这许多官员愣是没一个认识他的,不过众人不认识高顺,却是认得了他那一身打扮。 这是个都尉啊。 第31章 高顺升官 一个都尉愿意在大庭广众下去给一名护卫牵马,这其中的信息可是很值得人深思的,更不要说,人家还对李易口称“先生”,态度很是恭敬,这就非常值得推敲了。 王允此刻却是最尴尬,虽然他知道的信息多一些,知道李易被董卓看中了,可高顺的姿态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了,不过一个小小的都尉罢,居然如此无视他! 他却是不知,就在一天前,高顺连个正经的品级都没有。 “太白,这位将军是……” 王允刚忍不住要开口说话,就被高顺打断道:“先生快快随我进去见太师吧,昨日太师已经找先生两次了,只是先生的行踪实在是难以把握啊。” 这一说,李易就明白了,不过看高顺的神态,他知道这家伙昨天肯定是立功了,这才有了直接受命于董卓的机会。 李易迟疑了一下,看向王允,道:“司徒大人,你看……” 王允要开口,却是又被高顺给打算了。 只见高顺鄙夷的看了一眼王允,说道:“昨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似先生如此人物,在这里屈才也就罢了,可怜先生一心为这人做事,这人关键时刻却没有半点担当,我都替先生感到心寒!” 王允顿时气的满脸通红,看上去大有昨日董承吐血前的风范。 李易也是诧异高顺挺稳重的汉子脾气上来居然如此火爆,怪不得历史上吕布虽然信任他,但并不怎么待见他。 旁听的人不少,顿时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昨天虽然主要洋相都出在董承的身上,但王允走到宫门口见势不妙又缩了回去,一样有不少人知道的,事后不少人都笑话王允有眼不识金镶玉。 不过暗地里说也就罢了,高顺这么当众说出来,简直就是打脸了。 李易见状,生怕王允抽了过去,这对他名声也不好,赶忙拍了拍王允的后背道:“司徒不要动怒,伯平是个直性子,额……” 这话一开口,李易也尴尬了,不知怎么继续安慰下去,直性子都喜欢说大实话,这点大家都知道…… 高顺又拉了拉李易道:“先生,我们走吧。” 李易想了想,牵了马,一步一叹气,三步一回头,直到走出了将近二十步,高顺和他同行的卫兵全都上马,这才回头对着王允道:“司徒,家师有交代,李白是太原人,这点绝不敢忘。” 说完,李易翻身上马,随着众人奔入宫门,只留下一片烟尘。 王允心情有些复杂,高顺说话的时候,他内心确实是把李易也一块恨上了,可李易最后的话,就是在表明大家都是老乡,这点情分绝对不忘,这让王允心中怨气散了大半。 一个比王允年轻几岁的男子施施然走到王允身边,叹了一声道:“可惜了。” 王允一看,来人是伏完,他二人关系倒是不错,点点头,同样语气复杂道:“确实……不过李太白本就有大才,岂是你我这小庙留得住?更何况,我本来就有打算向朝廷举荐他的。” 伏完笑了笑,心道你这个老狐狸跟我装什么装,然后故意皱眉道:“那庙是你家的,可与我无关。” “哼哼,昨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人一直在我这边打听消息来着?” “哎呀,王司徒一定是听错了。” “不过我还听到,不日就要称呼大人为国舅了,这一点肯定没听错……” “嘿嘿,哪里,哪里……” 两个老狐狸在外面阴阳怪气的时候,李易却是感慨自己演技实在不足,远不能跟刘皇叔相比啊,不然回首向王允告别时能再挤出两滴眼泪简直就完美了。 高顺拨马与李易并排行进,感慨道:“昨日真的是多亏先生了,不然别说接应不了奉先,我带去的那些人马,怕是也要尽数折进去了。” “哦?昨日情况究竟如何?” 李易问道,他现在的身份根本无从得知这些消息,甚至就连王允也只是知道大概,真正的详细情报,只有军中的人才能清楚。 说起这个,高顺面色一肃,道:“昨日我领了两千兵马前去接应,正好遇到奉先的兵马被困,奉先当时已经醒来,但伤重不能应战,我按照先生说的办法,先以伏兵迷惑对方,后用主力出击,总算是将奉先救了出来。” 李易点点头,心道这也算不上多么凶险。 只见高顺脸上露出了后怕的表情,又道:“只是万万没想到,对方主将却是万分狡猾,他乃是因为不清楚我方人马多少,故意诈败,等我与奉先汇合后,走了不过五里,对方就掩兵再次杀了上来。” 听到这里,李易心里下意识的想到了一个人物:曹操! 果然,就见高顺继续说道:“幸亏有先生提醒,我安排了伏兵,那曹操本想杀我们一个出其不意,却是反过来中了我们的埋伏,我与奉先合兵一处,将他杀的大败,若不是奉先伤势未愈,那曹操便要交代在那里了,不过他也不好过,胸口中了我一箭。” 李易不知道说什么好,记得历史上董卓撤出洛阳的时候,曹操好像就是追了出去然后被埋伏,如今这一出算是提前了,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人敢追击董卓。 “昨日出兵,我并没有拿到太师手令,按说是要重罚的,不过好在打了胜仗,太师一高兴,不但没有责罚,反倒是赏了我一个都尉,呵呵。” 高顺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毕竟都尉对他来说确实是大官了,而且这一步跨的很大,连升三级都没这么大。 “哦,怪不得,我看伯平的铠甲有些不同,原来是高升了,恭喜恭喜!” 李易笑着拱了拱手,心里却是在思量,董卓是单纯的提拔有功之人,还是已经开始打算瓦解并州军了? “咦?先生不认得这样式么?” 高顺奇怪道,在他看来李易学识渊博,为人机警,应该早就看出来他升官了才是,至于其他方面,他身在局中,却是想不到那么多。 “我可没在军中待过,自然是不认得铠甲制式,不过想到之前在宫门外那许多人看伯平的表情有些古怪,我当时就应该猜到才是的。” 李易倒是坦然,并不认为自己不认识这铠甲有什么丢人的。 第32章 专为太师而来? 高顺也笑了一下,随后又有些小心的说道:“昨日归来后,太师召见了我,当即就要下令重赏,可是我高顺岂是小人?这一仗虽然是我打的,但我心里明白,其中功劳全仰仗先生,于是我只好将先生的谋划告诉了太师,这才有了太师第二次召见先生,还希望先生不要怪我多嘴。” 李易此刻真的有点羡慕吕布了,手下这么好的将领,有勇有谋,还不贪功,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用呢? 感慨归感慨,李易终于明白,为何董卓会连着召见他两次了。 看来董卓一开始是把他当成一个优秀护卫来看,而高顺这一战,却是让李易晋级成一个优秀的谋士了。 “伯平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你却是带着身家性命冲杀在前,我如何能与你争功?而且你向太师举荐我,我谢你都来不及,又岂会怪你?” 高顺看李易神态不似作伪,这才松了一口气,昨日他只是想禀明实情,不想昧了李易的功劳,可事后他才忽然想起,董卓名声那么臭,李易乐意投效么?可别最后因为自己失言害了人家才好。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一处偏殿,高顺表示和李易要在这里等待董卓召见,于是两人就站在阴凉处说话,却没注意到同来的一个骑兵趁着众人不注意,直接去了偏殿角落的一处房间。 很快,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身形有些瘦削的中年男子也到了房间,那骑士赶忙行礼,然后便将路途中高顺和李易的对话几乎没有半点疏漏的转述了一遍,中年男子笑了笑,示意他退下,然后快步回了离开。 这中年男子姓李名儒字文优,乃是董卓的心腹谋士,董卓想要启用名不见经传的高顺,还有一日之间突然声名鹊起的李易,他自然要调查一番,看这些人是否可靠。 若是李易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感慨果然还是小心才能行得万年船,他同高顺走了一路,虽是不断闲聊,但绝不敢露出半分对董卓有敌意的样子,就是生怕被有心人听了去。 偏殿中,几个将领正围着一幅地图讨论如何应对诸侯盟军,而董卓则眯着眼坐在上首,谁也不知道这位天下第一大诸侯心里在想着什么,在场的将领虽然都是董卓心腹,但并没人敢主动与董卓说话,谁都知道董卓现在心情不好,生怕被他一刀砍了出气。 这时李儒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那些激烈争论的将领,目光中不禁露出了一丝鄙夷。 这些家伙们讨论的倒是热烈,但在吕布重伤战败后,也就只剩下嘴巴上厉害罢了,全都没了领兵出征的胆子。 昨日董卓重赏擅自出战的高顺,其实也有看这帮家伙们不爽的原因在内。 李儒走到董卓身边,小声道:“属下经过打探,那高顺跟随吕布多年,本事确实是有的,但一直不得重用,而且性格有些刚烈,时常因为直言劝谏而开罪吕布,所以一直以来籍籍无名,属下以为此人可用。” 董卓迟疑道:“当真能为我所用?要知他昨日冒死出战,可是为了救吕布啊。” 李儒满不在乎的笑道:“可太师已经许了他高官厚禄,吕布现在或许还能容的下他,可他日他的官职再进一步呢?甚至立功封侯呢?我想以吕布的胸怀定然认为他是以下犯上,届时甚至不必太师出手,只坐等猛将归心便是。” 董卓笑了一下,但马上又收敛表情,皱眉道:“奉先伤势究竟如何?当真那么重么?” 李儒的脸色也严肃了几分,道:“属下昨日亲见,吕布浑身是血,别说上马,甚至都经不起颠簸,是被人用门板抬回来的,据他那些亲兵所说,吕布当时险些被那红脸汉子开膛破肚,后来又被曹操堵在了半路上,几番下来,伤势是越发严重了,我问了几位医师,皆言吕布纵然能够伤愈,但那一身武艺多半是要去掉七八成了。” 董卓叹了口气,面色有些失落,虽然他和吕布的父子关系只是一种利益交换,但一直以来相处的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吕布确实对他有大功,想了想,说道:“待那些乱党退去,我当禀明天子为奉先封侯,这段时间也不要让人去奉先那里胡闹,若是有人……哼哼,必然重罚!奉先是因我而伤,我也必不负他!” “太师仁慈!” 李儒当即送上了一记马屁,随后又道:“按照属下知道的情报,高顺的确没什么问题,不过那个叫李白的人……” 董卓眼中闪过一线寒芒,道:“哦?可是他底细有问题?” “那倒不是。” 李儒赶忙解释道:“我着人打听了,这李白确实是个人才,臂力惊人,单手可举千斤,许多人都看见了,这点绝对做不得假,单论力气,怕是吕布也不如他,而且此人做事态度极其严谨认真,这一点更是要远胜过吕布的。” “他与吕布麾下那几员将领的关系,乃是因为吕布家的那个小丫头而起,纯属偶然,并非是有预谋,而且从他对高顺的指点来看,这人心中确实有些谋略,称得上文武双全。” “刚刚还得知,这李白对投效太师并无抵触之心,而且他明明心中有韬略,却偏偏不认得都尉铠甲,所以,从表面上来看,他之前的确是白身无疑。” 董卓问道:“文优如此称赞此人,难道他身上就没什么缺点?” 李儒顿了一下,道:“缺点自然是有的,最明显的便是这人的性格……昨日把董承骂到吐血的事情太师也知道了,这人留在身边,不光是容易冒犯太师,同僚们怕是也没几人能相处的好。” 董卓想到昨日的哪一桩“趣闻”,忍不住笑了一下,至于李易的性格是不是会得罪人,他却是一点都不在乎,又问道:“那你看这人到底可不可用。” 李儒犹豫了片刻,看着董卓道:“此人武堪比昔年项羽,谋略亦是不俗,虽然还未见面,但儒可以断定,此人才华不知胜过多少朝堂中人,更难得的是,此人极为忠义,王允昨日对他不住,今日明知有太师重视,也依然对王允毕恭毕敬……所以,儒心中有一疑问,如此出类拔萃之人,为何一直名声不显?难不成他是别有用心,甚至是……专为太师而来?” 第33章 董卓问计 李儒几句话说的董卓顿时心中一紧,他非常清楚,这天下间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自打入主洛阳就没少遇到此刻,不然也不会时时把吕布带在身边,为的就是防备刺客。 听闻李易力大无穷的后,董卓动了招揽的心思,也是同样的目的。 不过,若是招护卫的时候直接招了一个刺客,那可真是天下的笑话。 董卓皱眉道:“那文优的意思是,这人用不得了?” 坦白的讲,董卓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的,就目前种种信息来看,李易绝对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可他西凉军中,缺的正是这样的新鲜血液,而且对方多半是白身,非常值得培养。 李儒摇头道:“那倒不是,若是因为一些怀疑就放过一个人才未免太过可惜,儒的意思是,此人可以用,但也当防备,小心他对太师不利。” 董卓没好气道:“我想让他护卫宫廷,这你让我如何防备?” 李儒眼珠子转了转,道:“儒有一计,送他一个投名状,也送他一桩恩典,且看他敢不敢取。” “你是说……” “太师可知,陛下有意……不如我们……” …… 李易不知李儒正在给他准备一份“大礼”,他和高顺在外面又等了一会,便有人传他们到偏殿内等候。 李易和高顺相视一眼,并肩而上,进入殿内,就看到了一众围在一起讨论的将领,有些乱糟糟的,而上面坐着假寐那人,自然就是董卓了。 两人在角落站定,李易看了一眼董卓,当即就收回了目光,高顺也很识趣的没过去凑热闹,他虽然被提拔了,可在这里仍旧不够看,更不用说,他本身就是西凉集团之外的人。 李易听那帮人讨论了一会,就收回了注意力,因为全都是废话,全都是分析,至于怎么行动,或者说究竟是出兵还是防守,没一个人提出实质性意见。 西凉不缺精兵猛将,可洛阳的繁华世界与权利名望已经让他们迅速的腐化堕落,已经没了最初的胆气。 甚至就连董卓自己,虽然看似镇定,可李易却是觉得他早就开始心慌了。 李易轻轻摇头,他现在最关注的其实是高顺。 就表面上来看,高顺对为董卓效力似乎并没有太大抵触,这让李易有点吃不准了,不知高顺是本心如此,还是他装出来的假象。 正沉吟的时候,忽然,坐在上首的董卓冷哼一声,道:“说了这么久,到底谁愿为我退去那些逆党?” 牛辅李傕郭汜等将领,顿时不敢再出声,一个个脑袋深深的垂了下去。 董卓又是一声冷哼,怒意明显多了几分,其实他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毕竟如今诸侯势大,确实不是他手下这些人能抵挡的,除非他亲率大军和诸侯们决一死战还差不多。 李儒站适时出来道:“昨日高将军以弱胜强,大破曹操所部,杀敌两千有余,不如太师看看高将军的意见?” 高顺顿时有些头大,他的确是一员不错的将领,但他擅长的是战阵变化,随机应变,这种大局谋略,暂时却是一般般,更何况还是如此难度超高的战略规划。 高顺纠结了一下,只得上前几步,硬着头皮道:“高顺但凭太师吩咐。” 董卓没好气的看了高顺一眼,不过他也不怪高顺,摆摆手让他退下。 李易正在憋笑,却见李儒又道:“启禀太师,这里还有一员大才,或许可解燃眉之急。” “……” 李易这才明白,原来人家其实是想让自己开口,高顺不过就一个引子罢了。 “太师,属下附议。” 这时,牛辅也说了一句,顺便往后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毕竟最先举荐李易的是他,李易若得重用,肯定会在私下里偏向他。 董卓这才把目光转向了李易,缓缓问道:“你就是那李太白吧?老夫昨日可是两次遣人寻你不得啊。” “李白见过太师!” 李易当即行了一礼,告罪道:“李某本为一护卫,实在想不到能被太师看中,之前吃酒误事,还请太师责罚。” “无妨。” 董卓摆了摆手,他自然不是费这么大劲儿来找李易麻烦的,而是想要看李易对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态度,看这个人是不是能用。 李儒踱步到李易身边笑道:“太白,如今你对这洛阳局势有何见解,不妨大胆直言,昨日高将军可是对你称赞有加,直言你乃当世留侯啊。” “不敢当,不敢当。” 李易汗颜,这高顺当着董卓的面还真敢夸啊。 尽管表面上的态度谦逊,其实李易非常清楚,现在不是掩藏锋芒的时候,能不能让自己的计划实现,多半就要靠此时表现了。 迟疑了一下,李易却是忽然道:“李某心中虽然有些计较,但实在是对洛阳内外形势知之甚少,不敢妄言啊。” “你想知道什么?” 李儒微微一怔,没想到李易会这么回答,但想想却是合情合理,以李易之前的身份,要是他对内外了如指掌,那才是有问题了。 “老夫李儒,你想知道哪些,尽管开口便是。” “见过李先生!” 李易心中顿时警惕起来,实在这李儒乃是董卓身边的第一心腹谋士,而且心思狠辣,少帝,也就是弘农王刘辨,就是被这人毒死的。 李易顿了顿,苦笑着说道:“这怕是实在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 李儒笑眯眯的,看上去很和善,实则还是在试探李易,之前他虽然出了一个“投名状”的主意,可董卓觉得成本太高,有些不愿意,所以,这试探还得落在他的身上。 无奈,李易只得说道:“李某想知道,十八路诸侯,每一路兵力几何,每一路账下猛将几人,这些将领是否与他们主公同心,谁人喜欢轻敌冒进,谁人擅长攻城拔寨,谁人喜欢打骂士卒,谁人又与士兵共甘共苦。” 就当李儒以为他说完的时候,李易咽了咽口水,又道:“还有,谁人为先锋,这先锋兵马是士气饱满,还是心怀怨念,先锋营中粮草几何,各路诸侯之间相互关系如何,若是分化拉拢当以谁为突破口……” 李易陆陆续续的说了几十条,这才垂着头缓缓住口,而李儒已经是目瞪口呆,董卓,还有其余将领也纷纷诧异的看着李易,他们本以为李易只是问问对方兵力多少,谁担任先锋就算了,哪想到他会一口气倒了这么多问号出来。 第34章 提议迁都 其实,李易的问题众人多少都知道一些,但只是存在他们个人的脑子里,这年头还没有归类统计一说,所以李易的问题让他们一时间很难适应。 看了看众人的表情,李易道:“兵圣有言:‘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如今李某正可谓是既不知彼也不知己,如何敢妄言?” 李儒咂咂嘴,虽然没能从李易这里问出什么来,但人家确实讲的很有道理,一时间他想不到怎么说了。 就在这时,董卓忽然开口道:“有道理,但你可明白,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谁人又能保证自己对对手知之甚详?难道因为不清楚敌我情况,就要坐以待毙么?” 董卓这话有点霸道,对李易来说并不公平,可谁让人家是太师呢? 更何况,董卓的问题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多谢太师教诲!” 李易点头道“既然太师有此一问,李某这里有两策,只是李某心中实在难下决断。” 李儒道:“哦,那你不妨都讲出来,让大家商议商议。” “其一,坚守洛阳,只要洛阳城内不生变故,诸侯固然势大,却是劳师远征,看似节节胜利,实则强弩之末,只要有太师坐镇洛阳,以逸待劳,挫掉对方最后一口锐气,对方必然军心自乱,其后只需假以时日,必然不战自溃。” “还有呢。” 董卓闻言有些失望,这条计策中规中矩,没什么毛病,但也无法让他眼前一亮。 李易迟疑了一下,直到董卓隐隐有些不耐,这才缓缓道:“迁都长安。” 迁都长安! 听到这四字,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没想到李易居然如此大胆。 要知道,在古人眼中,迁都可是会影响国家气运,动摇国家根基的。 不过,这也说明李易绝非心向汉室的人,不然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计策。 李儒惊诧的看了李易一眼,他昨日就开始思索对策,迁都的念头已然存在心中,只是还没来得及向董卓进言罢了,没想到李易却是和他不谋而合。 李儒看了一眼董卓,董卓的表情明显有些诧异,但李儒一时看不出他对这个提议是什么态度。 见众人沉默,李儒清了清嗓子,说道:“这第一策嘛,想来诸位都明白,有太师坐镇洛阳,洛阳自然是固若金汤,只是这第二策迁都……太白不妨细说一番?” 其实,提出迁都,李易内心也是很挣扎的,不过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说,李儒也会怂恿董卓这么做,而如今的董卓已经不复刚入洛阳时的意气风发,想凭三寸之舌就让他留在洛阳直面十八路诸侯,实在是不现实,李易完全不认为自己能做到。 而且,李易觉得自己提出迁都,那自己在其中的参与程度和可操作性必然也多一些,或许过程上不会像历史上那般生灵涂炭。 更何况,李易想在董卓身边站稳脚跟,不露出一些锋芒,如何能被董卓看重?只凭左手的一把力气么? “十八路诸侯并不心齐,李某之前就听说,那孙坚兵败,其实是因为袁家兄弟担心他功劳太大,故意断了他的粮草,而昨日,高将军所遇到的追兵,也只有曹操一路人马,根据高将军口述的战况不难看出,当时若是诸侯方面再有两路人马齐头并进,高将军莫说是救人,怕是他自己也难全身而退,可诸侯偏偏没有这么做!这是为何?因为十八路诸侯的心已经散了,真心与太师为敌者怕是不过一手之数,更多人却是恨不得早日收兵归去,回到自家辖地上饮酒作乐,怎奈何当初十八路歃血祭天,当着天下人信誓旦旦,可谓是声势浩大,如今诸侯们为了自家脸面,谁也不能开口退去,是以,只要太师让一座洛阳给他们,让诸侯们得了面子,自然不战自退。” 一员将领出声问道:“你可曾想过,这洛阳城高水深,易守难攻,一旦落到他人手中,我们再想拿回来就难了,到那时岂不是让人锁住了我西凉的咽喉?” 这次没等李易开口,李儒就笑道:“李将军勿急,这点儒倒是有一策,只要将洛阳百姓一并迁往长安,只余一座空城,无人无粮,这洛阳便是送与袁家那小儿,他又能如何?” 李傕一想,李儒所言确实可行,当即不再说话。 董卓同样眼前一亮,李易说迁都他本就反感,只是担心后路,李儒的补充正是让他彻底没了后顾之忧,当下真的动了迁都的心思, 眼看董卓就要点头,李易忽然开口道:“李某心中有一问题想请教太师,还望太师应允。” “哦?” 董卓思路被打断,道:“那你说来听听。” “敢问太师……” 李易深吸一口气道:“是否志在天下?” “嘶——” 殿内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尽管自打入主洛阳后董卓的许多行径比反贼都不如,可不管董卓本人,还是他手下的心腹,还没有一个敢明目张胆的说董卓要造反。 如今虽然有十八路诸侯讨伐,可说白了不过是诸侯争斗,一旦董卓当真丢掉汉臣的帽子,那就真的是天下公敌了。 众人无人敢出声,就连李儒如此聪明人也是同样,这种时候太容易说错话了,一个不慎就会被董卓记在心里。 不过董卓却是没什么顾虑,开口呵道:“小子大胆!” “老夫身为汉臣,食汉俸,受皇恩,如今更是蒙陛下厚爱,赐予太师之职,老夫殚精竭虑生怕不能报皇恩,可你这小儿,莫非是要诬陷老夫谋反不成!” 作为天下第一大诸侯,哪怕如今事事不顺,董卓的气场也远非寻常人可比,更别说此时他一脸怒气,在场众人无不深深低首,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作为最关心李易的高顺,更是脸色发白,他现在真的是后悔万分,早知道李易会惹怒董卓,他昨天说什么也不会提到李易。 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李易明明是很机智的一个人,怎么今天会如此胡言乱语啊。 李易现在也怕,在董卓的灼灼注视下,他只觉自己瞬间如同刀斧加身,性命已然不在掌握,片刻功夫,后背便被冷汗浸湿,这份压力,远比他见袁绍时要强烈的多。 不过,幸好李易来的路上早就打有腹稿,咬牙道:“李某知道此言不妥,可太师若是当真有意迁都,有些话李某若是不说,怕是会害了太师!” 第35章 得民心者得天下 董卓盯着李易,双目微闭,沉默不语,直到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这才缓缓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若是妖言惑众,老夫定斩不赦!” 董卓的话很冷,如同刀子一般让整个殿内的温度似乎都低了许多。 “谢太师!” 李易深吸了一口气,这一会的功夫,对他来说却是万分煎熬,整个人的心脏似乎都被旁人攥住了一般,简直喘不过气来。 整理了一下语言,平稳气息,李易向李儒,还有他旁边的几位将军一拱手道:“敢问诸位,倘若迁都,诸位麾下兵马,是否能做到对洛阳百姓秋毫无犯?” 几个将领互相看看都没说话,秋毫无犯对西凉兵来说简直就是开玩笑,可这话他们不能明着说,哪怕董卓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 李儒看了李易一眼,他倒是没有因为李易对董卓的冒犯而有所轻视,相反,他看出李易所图不小。 是想做从龙之臣么? 李儒一时也不能肯定,但这并不妨碍他思维。 “秋毫无犯不好说,多少怕是会有一些摩擦。” 李儒轻描淡写的就把问题淡化了。 李易微微点头,又向董卓道:“黄巾之祸至今已有数年之久,虽然贼首尽数伏诛,然天下仍有数十万黄巾余孽四处作乱,朝廷连年征绞却始终不能除根,在李某看来,非刀枪不利,亦非士卒不精,而在于……” 李易单手向上指了指,道:“有人不得民心!” 董卓眉头一跳,他当然知道李易说的是谁,心想这人当真是大胆,哼道:“这与老夫何干?” “敢问太师,如今这天下的百姓,有几人心向太师?” 没等董卓回答,李易又快速道:“当今天下,无论是兵马精锐,还是粮草丰厚,无人能比肩太师,太师手下文臣猛将也皆为当世一流人物,然而太师明明根基深厚,却是无法更近一步,太师可想过,这是为何?” 董卓沉吟不语,这个问题他确实想过,占了洛阳,反掌之间把皇帝都给换了,借着新皇帝的口自封了一个太师,表面上看来确实是荣光无比。 可董卓冥冥中却有感觉,他觉得这个程度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 这让他十分不甘心,他有野心,废汉自立的念头在他的心中转过无数次,可每每想到,却是心惊胆颤,根本不敢做这个决断。 董卓明白,他距离那个位置还差了点什么,可究竟怎么弥补他却是毫无头绪。 如今,这个李易似乎有解决之法? 董卓真心有些期待了。 不光董卓,他麾下那些人的情绪同样有些起伏,他们现在跟着董卓祸祸洛阳,虽然表面上痛快,可众人心里都清楚,日后的史书上多半会给他们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头,可如果董卓能够荣登大宝,那就不一样了,他们将是从龙之臣,史书对他们的评价也只能是褒奖之言。 众人不由纷纷看向了李易,如果之前只是单单的一种考量的话,他们此刻也希望李易能讲出一些让他们眼前一亮的东西。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还有殿内气氛的渐渐变化,李易暗暗松了一口气,别的不说,最起码这样子自己是不会被董卓弄死了。 “民心!” 李易掷地有声道:“太师缺的正是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太师如今正是万事俱备,只欠民心!” “昔年始皇帝威震宇内,一扫六国,兵锋之胜,天下无人能当,然而秦法严苛,百姓苦不堪言,不得民心,强如大秦也只是二世而亡。” “后来楚霸王扫灭强秦,一身勇武空前绝后,然其残忍有余,仁善不足,民心不附,终于兵败垓下,天下为高祖所得。” “数年前又有上位者不辨忠奸,昏庸无德,用小人远贤臣,至使天下臣民怨言四起,这才有了那黄巾之乱。” “如今放眼天下诸侯,只有太师有能力平定宇内,还天下子民一个朗朗乾坤,太师欲成就大事,这洛阳的百万百姓便是太师的根基,也是太师的第一股民心,而迁都一事,固然动摇汉室气运,但其中过程若是稍有不慎,也必然损伤太师根基,根基若坏,日后再想更进一步,难,难,难!” “当然,若是太师无意那一步,这些话便是李某多嘴,李某任凭太师责罚。” 李易说完,缓缓退后几步,看似等待董卓发落,其实他心中已经预感到这次见面算是成了。 “哈哈哈……” 董卓坐在上首,先是沉默一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李儒见状,心领神会,满脸笑容的上前一步道:“恭喜太师今日得一栋梁良才!” 董卓微笑着站起身,大步走到李易身边,一把拉住李易的手腕说道:“太白的话与我甚是投缘,日后便在留在老夫身边做事如何?” 李易心中一喜,连忙道:“多谢太师恩典,李某敢不效死力!” 董卓沉吟了片刻,转头道:“文优,你看老夫身边有何官职空缺啊?” 李儒显然心中早有准备,答道:“吕将军如今在家养伤,太师身边近卫正好无人统领……” 李易听到此,忽然开口道:“太师,万万不可!李某虽然自问有几分军阵谋略,便是随军参谋也无不可,可李某从未领过兵马,更何况还是事关太师安危,李某贻笑大方事小,若是有疏漏,误了太师安危万死难辞其咎!” 董卓忍不住笑了一下,和李儒眼神交流一番,他们可不会真的会把身边的近卫人马交给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来率领,方才李儒的话不过是试试李易态度罢了,如今看来,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董卓道:“既然如此,太白不如与伯平同为都尉,暂且留在老夫身边出谋划策如何?” “多谢太师!” 李易连忙谢过,这个结果对他来说是最满意的,他很有自知之明,作为一个突然冒头的新人,绝对不要傻乎乎的去贪什么军权,只要能够争取董卓几分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与此同时,李易也好奇了一下都尉这个官到底有多大,奈何他一头雾水,对此完全不了解,不过想到如今洛阳都在董卓的掌控下,他这个“亲信”的待遇绝对是不会差的,换做后世,这最起码也算是个厅长了吧? 李易甩甩头,丢掉杂七杂八的想法,又对董卓道:“难得太师厚爱,属下认为如何应对那些乱党尚在其次,是否迁都也可再议,如今有一件事却是迫在眉睫。” 第36章 性格决定格局 “何事?” 既然收了李易当自己人,董卓的态度好转了不好,再加上心情不错,也不那么“装”了,很是直接的开口问道。 李易向着宫门外指了指,道:“满朝文武如今都在宫门外等候太师召见,现在已等了半个时辰,久久不见太师露面,怕是其中难免有人会心中慌乱,属下认为,太师当立即请陛下上朝,安定人心,以有免宵趁势小作乱。” 董卓问道:“若是群臣问起虎牢一战,你看老夫当如何应对?” 李易笑道:“太师为何要应对?” 董卓闻言一怔,只见李易又道:“十八路诸侯,十八条心,所谓盟主袁绍,不过仰仗先祖余荫罢了,袁绍想要说动十八路人马出兵洛阳,绝非短时间能做到,是以,任他风起云涌,太师只需岿然不动,群臣奈何?” 董卓看了看李儒,李儒微微点头,当即道:“很好,太白很好,哈哈……” 董卓语气忽然一冷:“这就通知陛下上朝,正好,也是时候让某些人看看老夫的手段了!” 李易闻言心中猛的一跳,这话中有杀气啊。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得到通知的文武百官才在聚集到承德殿集中。 李易和高顺,虽然也算是高级干部了,但还是没资格上朝的,李儒让他们留在承德殿的偏殿等候,从某种程度而言,这也算是董卓亲信的“福利”。 暂时离开了董卓等人的视线,高顺松了口气,颇为感慨的看着李易道:“适才先生可真是……吓的高某一身冷汗啊。” 高顺说的是心里话,在他眼里,李易之前就是在不的撩虎须,不断的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幸好,那头猛虎被他撩的很舒服,这才幸免于难。 李易有些歉意的说道:“抱歉,让伯平担心了。” 此时承德店内传出动静,小皇帝刘协已经露面,群人正在向皇帝见礼。 “唉。” 高顺的表情忽然有些复杂,低声道:“先生当真如此不看好汉室?” 李易隔着窗户遥遥的看了一眼金座上那个小小的人影,叹息道:“非是我不看好汉室,而是汉室自己不得民心,近些年来,可有什么像样的作为?先帝那时,这满天下的大小官员甚至明码标价的拿出来贩卖,这简直就是笑话,如此汉室,这天下岂能不乱? “真的是得民心者的天下么?” 高顺喃喃自语,他的思绪很乱,之前跟着吕布,接触的人和事限制了他的思想,作为一个武官,他考虑的只是如何练兵,如何杀敌,如何立功,从未认真考虑过天下大势。 可是这两天,接触了李易,接触了董卓,这让高顺忽然觉得以往的自己实在是浑浑噩噩,如此乱世,只盯着打仗杀敌就能安稳一世么? 李易忽然开口道:“吕将军伤势如何?” 高顺脸色一黯,道:“伤势很重,那一刀实在太过凶险,也就是奉先,换了旁人,怕是当时就熬不住了。” 高顺伸手从肩膀斜向肋下比了比,示意吕布的伤口。 “据宫中御医所言,奉先性命能否保住,还要看伤口的愈合状况,而且即便性命无碍,将来多半也上不了战场了。” 高顺的心情是真的低落,他是吕布死忠,虽然他是升官了,可他心中向着的,还是吕布。 李易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吕布的情况,伤口太长,以这年头的医疗条件,即便是熬得住一时,可伤口一旦感染,那就什么都完了。 吕布的情况比李易想的要糟糕,这点出乎他的预料,在他的计划中,吕布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吕布如果死了,他的目的再想实现就会平添许多的风险。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承德殿中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李易和高顺当即起身走到窗户边向内观望,只见一老者正被两名武士拖着向外走去,老者口中不停的咒骂着董卓。 “好像是太傅袁隗?” 高顺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不过,正是袁太傅。” 李易微微皱眉,说道。 他心中着实奇怪,袁隗明明已经信了他的话,怎么赶紧不跑,还留在这里送死,他图个什么? “嘶——” 高顺脸色微变,道:“太师这是要对袁家动手啊,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满天下,这……” 李易微微摇头,董卓的这种性格注定他的格局有限。 换做李易是董卓,将袁隗全家拘起来,别让他们瞎折腾就是了,这种人名望太高,除非天下已定,否则当真杀不得。 可董卓的脑子里却是压根不考虑哪些,毒杀少帝在前,今日又杀了袁隗,算上这些时日死在他手中的那些汉室忠臣,这样好杀滥杀的人,能得到民心才是怪事。 这时,李易又隐隐听到承德殿中有武士人向董卓禀报,大概是说袁隗亲眷不在家中,他们只抓到了一些家仆,根据管家交代,昨日晚上有人向袁隗报讯云云,而且还说报讯那人是董卓的亲卫。 李易听到这些话,不禁有点后怕,同时心中暗道侥幸,幸好他昨日掩饰的好,董卓怎么猜都猜不到他的头上,不过依照董卓暴虐的性格,他的亲卫们怕是要倒霉了。 “轰——” 只听承德殿内咣当一声骤响,暴怒的董卓踹翻了一个香炉,小皇帝吓的缩在龙椅上瑟瑟发抖,群臣如同鹌鹑一番趴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接下来就见董卓怒声道:“袁家上下一个不留,徐荣,你派人去追,那几个小儿定然没有走远,抓不到人,不要回来见我!” “樊稠,今日起老夫近卫由你统领,限你今日之内将那奸细查出,老夫要将他五马分尸!” 当即,有两员将领纷纷上前领命,然后就见董卓挥袖离去,留下小皇帝和群臣呆愣了片刻,随后也纷纷退去,只是后面的这一幕怎么看都有些凄凉。 很快,又有人来通知李易去见董卓,而高顺却是被人喊去了牛辅军营,看样子,董卓多半是要把他划归到牛辅麾下了。 董卓近来一直都住在皇宫之中,这次议事的地方,乃是在一处寝宫之旁,到场的人除了董卓的那些心腹之外,还有一位却是李易的老东家——王允。 李易微微一愣,没想到王允也来了,他先是想董卓见礼,随后又向王允施了一礼,以稍微小一些的声音道:“见过司徒。” 第37章 西凉核心圈子 王允早就看到了李易,虽然面露微笑,但目光中的各种意味却是相当之复杂。 他比李易来得早,自然晓得李易已经一步高升,直接得了个都尉的官职,放在正常情况下,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尽管这个都尉只是虚职,李易手下并无一兵一卒,可如今的洛阳是董卓这种“混人”当道,真正重要的是董卓的信任,不然你再大的官职都不好使,刚刚的袁隗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太白啊,老夫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如今被太师看中,果然一飞冲天,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王允看着李易,笑眯眯的说道。 “哪里,那里。” 李易赶忙谦虚道:“还是多亏有司徒的照顾与太师提携,而且李白心中清楚,自己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与司徒还有在座的相比还差的很远,将来还望司徒能够多多鞭策,如此才能查漏补缺,不负太师厚望。” 这话说的王允生不出半点不快,不知为何,他心中莫名有些萧瑟,捋了捋胡子,拉着李易让他挨着自己,以示亲近。 这个房间中大概坐了十数人,除了被董卓安排差事的徐荣和胡轸,其余董卓一系的核心人物,如董旻,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等,尽在此处。 不过其中新人却不止李易一个,因为王允也是头一次参与这种碰头。 以往王允虽然和董卓走的比较近,但这种内部会议,董卓却是从来没招呼过他。 对此,李易不禁又想起了袁隗的猜测,难道这就是交了投名状之后的待遇么? 李儒向李易走了过来,笑呵呵的给众人介绍了一下李易,口中自然是多多称赞,说他如何的青年才俊,这个过程倒是没什么意外,除了牛辅明显与李易亲近一些之外,其他人对李易虽然有些冷淡,但也没什么敌意。 毕竟李易又不带兵,跟他们没有利益冲突,而且在场的都不是三岁小孩子,没人会把自己的喜怒挂在脸上。 少顷,董卓拍了拍手,让众人继续上朝前的讨论,不过董卓却是让李易先把他之前说的两个应对策略讲了出来。 当下,在场的人几乎全都认为迁都合适,因为董卓让李易这么说,那他心中的倾向就已经非常明显了,没人会去和董卓对着干。 唯独王允脸色有些发白,他心中虽然有些阴谋诡计,但那只是他的生存之道,就大义上来说,他对汉室还是很忠心的,对于迁都是一百个不情愿。 再加上这个主意是李易说出来的,王允更是险些没破口大骂。 这可是要毁大汉的根基啊! 等那帮将领讨论差不多的时候,董卓忽然问道:“司徒以为如何啊?” 王允顿时一个激灵,心中怒火直接被浇灭,暗道董卓看出他刚才的想法了?连忙道:“如此让洛阳避免刀兵之祸,老夫附议,只是……” “只是什么?” 王允苦着脸道:“这是这洛阳经营日久,居民百万,只是迁都也就罢了,还要将百姓一并带走,这一路上……难啊。” 李易适时插嘴道:“太师,属下之前所为难也正在于此,太师欲成大事,这百万百姓便是太师的根基所在,而迁都之策虽然可以避开那十八路乱党,但其中稍有不慎,便会使百姓心生埋怨,如此对太师不利。” “此言差矣。” 李傕摇头道:“以太师名望之盛,纵然他们心中有少许怨言,又能怎样?” 李易沉默不语,他暂时不想与董卓的这位亲信大将顶牛。 不过之前李易关于民心的那一番说辞,董卓确确实实是听了进去,沉吟了一阵,道:“文优,你怎么看?” 李儒皱着眉头,他是董卓的头号智囊,放眼天下也不见得有几人的智谋胜过他,只是这既要迁都,又要百姓心中不生埋怨,实在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琢磨了一阵,李易着实想不出办法,干脆眼珠一转,笑道:“属下驽钝,不过这一策既然是太白说起,想来他心中是早有对策了。” 李易赶忙道:“对策不敢讲,不过我心中确实有个法子,还望太师与先生指正。” 董卓笑道:“讲!” “遵命!” 李易说道:“自然是在迁徙百姓过程中,一定要严明军纪,太师可委派一支督军队,全程严防个别士卒掠夺百姓财物,还有殴打,滥杀,强激安,若有发现,一律严惩不贷。” 此话一说,那些将领的脸色都不好看了,他们手下的兵什么货色他们自己清楚,李易说的那些问题根本避免不了,甚至很多时候都是他们自己带头。 万一董卓真按照李易说的来干,民怨是没了,可他们的部下却是要生怨了。 而且,那倒霉的督军队让谁去?这种吃力不讨好得罪人的活,没人乐意沾边。 几员将领对视一眼,当即同时说道:“此言不妥!” 董卓对他们的反应倒是一点也不诧异,问道:“哦?如何不妥?” 李傕自然不能说自家的士兵军纪太坏,转而道:“让百姓迁徙,他们本就不愿,若是没有雷霆手段,能有几人愿意背井离乡,随太师前往长安?” 紧跟着郭汜等人也纷纷进言,全都是和李傕一个意思。 董卓见状也迟疑了,他自己很清楚这个过程的难度,见众人同样如此,当即心中纠结,换做过去肯定就大手一挥不管了,可现在他还真有点舍不得那所谓的民心…… “其实,此事也不见得无解。” 李易忽然又道:“只是需要想个法子,让洛阳百姓自愿前往长安,而不是太师下令强行让他们去,如此便可。” 李傕没好气道:“你想说的是什么法子?要知道这些愚民虽然蠢,但也不是没脑子,怎会如此听话?” 李易歉然道:“此事我还没考虑周全,如今只是说出来希望能够集思广益,还望李将军海涵。” 李傕只道李易是为了博董卓的关注,摇了摇头,没再说话,众将领和他的反应差不多,唯独有两人除外。 第38章 董卓要点鸳鸯谱 王允奇怪的看了李易一眼,心中有些猜测,但他没出声。 李儒嘴角微笑,他看得出李易虽然嘴上说是还没考虑周全,但脸上却没一点迟疑与紧张,当即在董卓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董卓不动声色,示意暂时搁下此节,继续商讨其他事。 对于后面的内容,李易因为是个纯新人,许多事情都不明白,也就不再发言,只是用心记着西凉军的各种内部情况,同时也注意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如何,以备不时之需。 不多时,董卓让众人散去,各自回去继续思量如何应对十八路诸侯,不过李儒却是冲李易招招手,将他单独留了下来。 待房内只剩下董卓、李儒还有李易,李儒笑眯眯的开口道:“太白之前明明心中已有韬略,却不明言,看来是有什么顾虑,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与太师,总可以明说了吧?” “多谢太师与先生体谅。” 李易苦着脸道:“属下这里的确有一计,只是此计一出,这天大地大,怕是再无李某容身之处啊。” “哦?” 李儒一怔,笑道:“这话严重了吧,有太师在,只要太白勤勤恳恳为太师做事,谁还能为难你不成?” 李易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 “让洛阳百姓自愿随太师迁往长安,这其中的关健其实不在于太师,而在于那十八路乱党。” 李儒眉头一皱,他本就是极聪明之人,李易一开口,他当即就想到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只见李易一本正经的说道:“属下来洛阳路上,正巧经过几处乱党驻地,只见军营三十里内外人畜无存,甚至连几座原本还算是热闹的小城之中也是空无一人,唯有满地的血迹斑斑,还有那累累的人畜白骨,属下自问不是胆小之人,但见了那场面也是心惊胆颤,夜不能寐。” 李易这一开口,就跟讲故事一般听的董卓一愣一愣的。 “后来属下碰巧撞上了一个乱党逃兵,以武力胁迫,再三追问方才得知,那些乱党虽然声势浩大,可粮草的消耗同样十分惊人,早就已经接济不上,不然之前孙文台的粮草也不会出问题,因此那袁术袁公路便提议以人为食,以肉代粮,甚至他还将那些‘口粮’戏称为‘两脚羊’!” “嘶——” 董卓听的有点发毛,他虽然凶残,但毕竟是正常人,没有吃人的爱好,哪怕明知道李易说的是瞎话,还是感觉浑身不得劲。 与此同时,董卓也明白了李易的意图所在,一拍桌案,大声道:“好,太白好计策啊,只要这消息散出去,洛阳百姓,怕是都要哭着求着老夫带他们走啊。” 李易摸了摸脸颊,出这么损的阴招他也有点脸热,不过主要黑的是袁术,他压力并不是很大。 李易又道:“太师明鉴,如此一来,只要稍稍约束军纪,洛阳民心日后必然向着太师,只是那些朝臣必然能够明白其中蹊跷,到时候肯定会有人出来阻扰,这一点还请太师务必早做准备。” 董卓点点头,这没太大难度,那些所谓的朝中重臣,在他眼里跟羊羔没多大区别。 李儒对着董卓拱手道:“太师可得重赏太白了,这一计可谓甚妙,只是如此一来,太白以后的日子确实是要难过喽。” 董卓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他当然清楚,李易这几句话算是把全天下的诸侯,还有朝堂的臣子都给得罪了,他之前说的不容于天下还真的不算过分。 李易叹道:“还请太师体谅,属下虽然自视有几分本事,可若是太多人知道此计是出自属下之口,怕是性命堪忧,还望太师能够替属下稍作隐瞒。” 董卓当即点头道:“这个简单,借流民之口就是了,更何况,区区两日时间,你已经数次为老夫立下大功,老夫岂会负你?你且安心就是。” 顿了顿,董卓嘴角多了一丝古怪的笑意,问道:“你现在住在何处?” “暂住在王司徒府中。” 董卓摇摇头,又问道:“可否成家?” 李易愣了愣,不知道董卓问这个干嘛,答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如今幸得太师厚爱,自当为太师肝脑涂地,至于这成家一事,却是无暇考虑。” “考虑,一定要考虑。” 董卓笑道:“不过你就不用考虑了,老夫已经替你考虑好了。” 董卓看了李儒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的给了李易一个很暧昧的眼神,让李易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李易反应还是很快的,当下就反应了过来,董卓难道是想给他说亲? 虽然李易看上去也就十八九的样子,在后世不过是刚刚成年,可在三国这时候,只要家里不是穷的揭不开锅,像他这年纪确实是应该成家了。 而且李易也不是那种脑子抽筋的穿越者,非要寻求什么真爱或者自由恋爱,反正这年头只要有钱有势,可以娶好多个嘛,他早就决定入乡随俗了。 可李易万万没想到董卓居然要给他点鸳鸯谱,这就麻烦了。 拒绝是不可能的,否则董卓如何会信任他? 可接受的话,谁知道董卓会送来一个什么货色? 是花瓶,还是眼线? 以后自己做点什么会不会被告密? 甚至睡梦中稀里糊涂的被柴刀? 李易是真的很想问问董太师打算把哪位姑娘塞给他,可这话实在问不出口,而董卓似乎也有意吊他胃口,一点透露的意思也没有。 董卓看到李易那一脸纠结,忍不住笑道:“放心吧,老夫绝不亏待你,文优,你带太白下去安排一下,还有,我西凉人马多是勇武之人,似文优这等国士实在太少,我看太白很是不错,你日后要多多照顾一下。” 李易晕乎乎的向董卓道了谢,一出门就迫不及待的向李儒问道:“先生,可否告知,太师刚才那是想要……” 李儒摸了摸他的两撇小胡子,心道这李白虽然确实聪明,但终究还是个毛头小子啊。 李儒笑道:“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总之,那绝对是一桩天大的福分!” 李易抓了抓脑袋,一时间无可奈何。 李儒道:“太白如今既然为太师效力,自然不能再寄居他处,我这边倒是刚好有一处空宅,稍后我让人领太白过去。” 李易赶忙拒绝道:“啊,这怎么好意思。” “呵呵,太白尽管收下就是,这都是太师的恩赐,都是你应得的。” 一听是董卓赏的,李易也就不再推辞。 第39章 赤诚君子李太白 李儒对着不远处一队骑兵招了招手,道:“你在洛阳没有根基,那宅子中虽然仆役不缺,往日也有打扫,但有些事情使唤他们难免不方便,这一队骑兵便暂且拨给你了。” 这些骑兵显然早就得到了知会,赶忙过来下马见礼。 李易看了看他们,暗暗点头,虽然不过十人,但各个身形彪悍,放在战场上全都算得上是精兵,最起码比他在袁绍那里见的大多数人马要强。 不过欣赏归欣赏,李易并没有半点拉拢的心思。 同样的,也包括那宅子中那些还没见过面的仆役,李易肯定里面有董卓的眼线。 拉拢他们,稍有不慎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此,这些人在李易眼里只是工具和牺牲品,完全没有投入感情的必要。 “多谢先生!” 李易道了声谢,眼线就眼线吧,最起码带出去很有排场,当炮灰也不错,不是么?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宫门外,李儒指着对面一处酒楼前的狮子问道:“太白当真能单手举得起那狮子?” 李易笑道:“惭愧,那天与人斗气,一时举了狮子来吓唬人,倒是让先生笑话了。” “啧啧。” 李儒咂咂嘴,他倒是很想让李易现场给他表演一下,不过这个不太合适,感慨道:“哪里是吓唬人啊,太白有此神力,当为猛将啊,日后可有这方面打算?” 李易脸上先是露出一丝向往之色,旋即又叹息道:“不瞒先生,前日为高将军出谋划策,因为我是外人,旁观者清,不敢说洞若观火,但也能将形势猜测个大概,因此可以当机立断。但是,让我自己领兵上阵,一言一行牵扯千万人性命,心中难免太多顾虑,顺风顺水还好,一旦有了波折怕是这脑袋都要不灵光了。” 李儒闻言哈哈大笑,不过他并不是有意嘲笑李易,而是这种情况太常见了,特别是在一些自视甚高的年轻将领身上。 相反,李儒很看好李易,因为李易可以直面自身的缺点,单单这一点就比那些自我感觉良好的愣头青们要靠谱的多,只要稍加历练,慢慢沉稳下来,以后绝对能当重任。 “太白严重了,你如今年不过二十,日后历练的机会多的是,太师可是很看好你的,而且……带兵也不一定是要在前拼杀的啊。” 李儒含糊了一句,便和李易分别告辞。 李易恭敬的目送李儒离去,这才让那些骑兵带他去看看董卓分配的豪宅。 他的行李还在王允那边,不过一时倒也不急。 当李易找到自己的新家,却是很意外的发现,这处宅子几乎就在吕布府邸的斜对面,只是中间隔了一条街道和另外一家官员罢了。 “难道这边住的都是董卓亲信?” 李易想着,正要让士兵带他进去看看,就见张辽脸色紧绷的从吕布家里走了出来。 李易这边人比较多,很是显眼,张辽余光下意识的瞟了一眼,看到李易,当即就想走过来,可再一看他身边的阵仗,犹豫了一下,原本迈出的脚步又放下,脑袋也低了下去。 李易看到张辽却是眼前一亮,直接高喊了一声:“文远!” 随后李易对那些士兵们说道:“你们进去等我,有什么需要自己看着安排,我去见个朋友。” 李易跳下马,快步走到张辽跟前,问道:“文远方才似是有话要对我说?” 张辽看了李易一眼,却是低头重重一叹。 李易顿时有些无语。 经过两次的接触,李易算是看出来,这年轻时的张辽有点闷,心事重,还偏内向,要不是知道他日后成就,实在是想不到这位就是日后威震逍遥津的辽神。 “恭喜太白了。” 张辽冲着李易一拱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昨日就听伯平说起,太师似乎很是欣赏太白,今日看来,太白当是得偿所愿了。” 李易笑了笑:“功名利禄我所欲,可若是因此让文远疏远了我,那功名利禄不要也罢!” “太白慎言!” 张辽吓了一跳,赶忙道:“这话可说不得,若是太师听去,你这官还做不做了?” 李易很是打趣的看着张辽道:“那文远你可否告诉我,之前你明明想要找我说话来着,可为何又忽然犹豫,视我不见呢?” 张辽顿时无话可说。 之前李易只是一介白身,哪怕肚子里装了再多东西,终究还是在社会的最底层。 而他虽然只是个小小武官,但也算是高人一等了,所以,他当时结交李易毫无压力,甚至于替吕布招揽李易,还带着几分施恩的意思。 可如今李易得董卓看中,而且高顺昨天就告诉他李易多半要被董卓赐予官爵,而且不小,这就让张辽很有压力了。 更严重的是,吕布倒了,虽然只是短短一日,可人情冷暖已经让张辽看的明明白白,现在的他可谓是无根浮萍,这种情况下让他再去找李易,张辽觉得自己的身份已经有点够不上了,担心吃了闭门羹,干脆,还不如不见的好。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易对他的热情一日既往,没有半点的冷落,如此赤诚君子,自己却把人家与那些势力小人看齐,张辽心中实在是万分惭愧。 眼瞅着张辽原本还算是严肃的脸都憋红了,李易也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笑道:“走,找个酒楼,我请你吃酒。”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片地方住的多是富贵人家,酒楼倒是不少,两人很快就找了地方落座,张辽心情明显不好,不用杯子,用大碗,上来就连干了三大碗,那模样李易看着都替他愁。 好在这年头的酒度数一般,而且纯粮食酿出来的,味道很是不错,李易陪着张辽喝了三碗,这才问道:“可是吕将军那里的事情让文远忧心?” “唉,你说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怎么就如此伤人?” 张辽把酒碗重重放下,叹息道:“奉先昨日受伤归来,结果当天晚上那些人就开始琢磨改换门庭,实在是让我心寒!” “具体怎讲?” “你或许不知,奉先帐下有十数员猛将,往日里都说是自家兄弟,可昨日看望过奉先后,听说奉先身体难以恢复,当天晚上就有人动了投奔他人的心思。” “原本这事我是不知道的,是他们打算拉上我一起,想着人多抱团,将来不被轻视,呵呵……” 张辽苦笑道:“他们想要奔前程,我不怪他们,可是如此的迫不及待,难道往日情分都是假的么?” 第40章 张辽战徐晃 李易却是觉得,在吕布身边发生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 吕布杀丁原投董卓,有他这样的榜样在先,能指望他下属都是忠义之士么? 后来吕布被曹操击败,也就一个高顺梗着脖子愿意随他赴死,其他人,包括这位苦大仇深的张辽,全都降了。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 李易抿了口酒,缓缓说道:“兵贵精而不在多,吕将军日后若是康复,留着那些墙头草在身边反倒是隐患,如今正好去芜存菁,文远何必为那些小人烦恼,不值啊。” “若是……不能康复呢?” 李易酒杯一顿,道:“我没见过吕将军,但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如果当真不能康复……日后当深居简出,那些人散了也就散了吧。” 张辽又是一叹,道:“这个道理我也清楚,可奉先他想不开啊,昨天宫中医师刚说他今后怕是不能再上疆场,奉先险些就要起来杀人,结果伤口直接崩开,这……唉!” 李易也是无语,虽然他也知道一个正当壮年的绝世武将忽然就废了肯定很难承受,可吕布这脾气…… 忽然,张辽眼睛一亮,说道:“我之前劝说奉先在家中安心养伤,可奉先一直听不进去,不知太白可愿与我一同见见奉先,或许你能劝说他几分?” “我?” 李易有些意外道:“虽然久闻吕奉先之名,可我与他并没有交情,你们都说不动他,难道他能听进去我的话?” “听得,听得!” 张辽赶忙道:“昨晚我与伯平告诉奉先,都是因为有太白的料敌在前,所以才能将奉先接应回来,如此说来,我们都欠着你的人情,奉先也说了可惜不能拜访你,所以,太白的话,奉先想必是能听进去一些的。” “那好,不过我可不敢打包票,只能试试看。” 李易嘴上说的有些勉强,其实心里却是早就想见吕布了。 尽管名声不好,可人家终究是三国第一武将,穿越一把不见见吕布实在是遗憾。 而且,李易还要确定一下吕布的伤势,在他的原计划中,吕布可是占着很重要的一环。 张辽说做就做,和李易草草的将桌上酒水饮尽,便要拉着李易往回走。 不过没走多远,张辽忽然脚步一顿,手臂轻轻碰了李易一下。 未等李易反应过来,张辽就拐向了旁边一个略显窄小的胡同,嘴上还说着:“太白只管随我前来,稍后我保管你见到那人就是了。” “嗯?” 李易也算是个比较敏感的人,当即发现张辽行为有些不对,而且话中有话,不过他也不做声,只是随时做好拔剑的准备,口中随意和张辽打着哈哈,更多的注意力却是集中在四周的动静上。 两人又往前走了十多步,只见张辽猛的转身暴起,同时剑鞘甩出,刺向不远一处杂物。 “砰——” 一声闷响,那处杂物后一剑挥出,将掷来的剑鞘挡开。 而就这么瞬息的功夫,张辽已经冲到了杂物后那人的跟前,口中喝道:“何方宵小,跟在我们后面鬼鬼祟祟!” 原来自打离开酒楼后,张辽就感觉有人跟在他和李易的后面,开始只当是误会,但很快就发现那人肯定是奔着他或者李易来的。 张辽艺高人胆大,而且听说李易也是个能力举千斤的主,是以根本没有半点胆怯,直接把后面那人引到了胡同里,打算将对方一句拿下。 只是张辽对李易的实力误判了。 李易能力举千斤不假,可他那纯粹是bug,说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跟这些实打实练出来的武将根本不能比。 所以直到张辽与后面躲藏的那人交上手,李易这才彻底回过神来。 “铛!铛!铛!” 张辽出剑很快,眨眼间功夫已经与那人交手五六个回合。 自打一开始动手,张辽决定将后面那人留下,所以根本没有半点放水。 张辽自问武艺不弱,除了吕布能稳他他一头,平时还真没怎么见过敌手,可跟踪那人确实站在那里八方不动,一柄长剑来回挥舞,竟是将他的攻势尽数瓦解。 “遇到好手了!” 张辽心中颇为不爽,他不单是想着拿下这人,更是打算在李易面前好好显露一下自己的身手,可看对方的架势稳的很,一时半刻根本拿不下。 张辽郁闷坏了,当真是流年不利,怎么犄角旮旯里都能遇到如此强手! 余光瞥见李易也在走近,张辽只道李易要上来助阵,一咬牙,长剑猛的横斩,这一击几乎用了全力,对方也是脸色凝重不敢怠慢,当下立剑来挡。 “铛!” 两柄剑刚刚撞到一起,就见张辽低呵一声,竟是直接弃剑,身形向着对方怀中撞去,同时,左拳斜向上击向对方面门。 那人见张辽如此悍勇明显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是一个平日里没对手的主,心中兴起,大喝一声:“来的好!”然后同样弃剑,向着张辽撞了过去。 “碰!” 一声闷响,紧接着两声闷哼。 张辽一连往后退了五步这才堪堪站定,而那人倒是只退两步,因为他身后有一堵墙。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精彩,这种实打实的硬碰硬,虽然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可身体上却是实在疼的厉害。 就在两人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易走过来笑道:“哈哈,好一场龙争虎斗,看得我心驰神往,不过今日就算是平手如何?反正日后切磋的机会还多得是啊。” 张辽闻言一愣,疑惑道:“这是……” “来来,我为你们介绍。” 李易拉着张辽,说道:“这位是徐晃徐公明,在杨奉将军手下任职,虽然名声不显,却是如同文远一般,都是难得的将才,只是暂时珠玉蒙尘罢了。” 之前跟在李易和张辽身后的,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被李易忽悠过一把的徐晃。 徐晃揉了揉肩膀,对着李易拱手道:“先生过誉了,徐晃愧不敢当。” 李易笑着摆手,又介绍了一下张辽的身份,徐晃不由点头道:“难怪兄台如此勇武,原来是吕将军帐下的人,难怪难怪。” 张辽咧咧嘴,苦笑道:“说起勇武,我怕是不及你,我现在膀子还疼的厉害呢。” 徐晃又和张辽谦虚了几句,这才向李易说道:“那日先生之言对徐晃所言,如醍醐灌顶,只是先生行踪实在不好捉摸,今日在路上看到先生,徐某忍不住就跟了上来,还请先生勿要见怪。” 第41章 徐晃愿听先生趋使 李易闻言不禁露出的笑容。 当时他告诉徐晃的一些事情,如今已经得到了印证,今天不声不响的跟在后面,多半是已经动了投奔的心啊。 李易当即说道:“原本打算过两日就去找公明的,没曾想会在这里遇到,倒也是巧了。” 想了想,李易又对张辽说道:“文远,我先与公明说几句话,你看稍后再随你去见吕将军如何?” “自然不妨事,奉先此刻应该正在上药,也是要耽误一些时间的。” 张辽很有眼色,看了一下徐晃确实不是对李易有恶意,又道:“我现在先去告诉奉先一声,太白稍后直接登门就是了。” 约定罢,张辽先行一步,李易和徐晃则是慢悠悠的走在后面。 徐晃看着张辽离开,沉默片刻,喃喃道:“果然被先生言重,吕奉先先胜后败,虎牢关易主,先生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呵呵,我可没那个本事,不过是看到了天下大势罢了。” 看似谦虚,实则却是透着浓浓的自信。 李易眯着眼睛,语气稍稍有些打趣的问道:“公明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啊?” 徐晃闻言犹豫了一阵,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前些日和李易的对话,回去之后他想了许多。 他不想继续在杨奉手下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他想要建功立业,甚至是名垂青史。 感觉上告诉他李易很厉害,也很有野心,日后绝非池中之物。 昨日吕布兵败的消息传回来,更是让他震惊非常。 只是让他就此投奔李易的话,一时间却是难做决断。 毕竟他现在怎么说也是个低级武官,管了百八十号人,可投奔李易,怕是要从头再来了。 现在徐晃还不知道李易已经当了都尉,不过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大影响,毕竟李易的都尉只是个虚衔罢了。 李易没催促,他知道徐晃内心肯定在纠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往前走了一段,徐晃忽然道:“徐晃心中有问题想请教先生,只是怕有些冒昧……” “但讲无妨!” “呼——” 徐晃吐出口气,低声道:“先生孤身入洛阳,无人扶持,以白身入司徒府,然而不过一天时间,先生就将董国舅骂到吐血,又拒绝了牛辅将军的招揽,如今先生名声已经为人津津乐道,我想知道,这些……都是先生的谋划么?” 李易看了徐晃一眼,摇头道:“谋划?只能说占了一半吧,毕竟这世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又能步步料定?不瞒公明,我欲在洛阳扬名是真,那董承是自己撞上来的,然后,我顺势把握住了这个机会,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没有董承,日后公明也定当能从他人口中听到我。” “机会么?” 旁人或许不清楚,可第一次见面就对他显露出招揽和野心的李易,徐晃心中早有猜测,所以李易的答案他并不意外。 不过,他现在关注的重点却是在后面。 李易说把握住了机会。 他徐晃想要做一番事业,他的机会在哪里?又该如何把握? 想到这里,徐晃不禁看向了李易。 超然出众,举头投足之间都透露着强烈的自信,似乎旁人眼中模糊不清的未来,在对方眼中却是早已清晰明了。 徐晃恍惚了一下,心道,这就是自己的机会么? 李易忽然道:“对了,有件事公明或许还不知道。” 徐晃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事?” “因为之前做了几件小事,那位董太师送了我一个都尉的头衔。” 徐晃先是眉头一挑,都尉对他来说还非常的遥远。 但紧接着,徐晃就是一阵心惊肉跳。 他感觉得出,李易谋划的目的,绝不是一个都尉这么简单,而是这个都尉本身就在他的谋划之中。 所以,他真正的谋划难道是…… 徐晃倒吸一口凉气,有点冒汗,可再一看气定神闲的李易,心中却是一阵惭愧。 他年龄比李易要大,人家心怀大事波澜不动,他作为一个局外人却是惊慌失措,这么点胆气将来还有什么出息?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却是激起了徐晃的血性。 机会? 李易可能谋划的那件事,不正是他需要把握的机会么? 更何况那人臭名昭著,事成,扬名天下,事败,也当得上一声忠烈! 想到这里,徐晃心中迟疑尽数抛开,整个人的气息也为之一震,之前的他勇则勇矣,但只是个浑浑噩噩的武夫,现在,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有理想的武夫了。 李易心中若有所感,看了徐晃一眼,两人很默契的相视一笑,不过因为在街道上,有些话暂时不方便说。 “董太师送了我一处宅子,我还没进去,不如公明随我去看看?” “固所愿也。” 路过吕布府邸的时候,李易看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徐晃倒是在猜测,吕布难道也在李易的谋划之中? 董卓送的那一队西凉骑兵素质还是不错的,有两个人一直站在门口,老远看到李易就开始向他行礼。 李易和他们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示意他们自便。 李易本想带徐晃逛逛的,可是他发现自己连书房在哪也分不清,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整理妥当,不由摇头道:“只想着请公明进来坐坐,却是忘记了这里我都没进来过,怕是要招待不周了。” 徐晃笑道:“先生客气了。” 李易又往前走了一段,发现宅子面积着实不小,单单后面一个花园,就快比得上魏续全家的规模了。 因为接下来有些话怕别人听了去,李易一指后花园中的一处凉亭,道:“我们去那边坐坐。” 李易进门后,那些骑兵护卫便喊出府中下人,让他们认识了自家老爷,还有两个小丫鬟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伺候,见李易和徐晃去了凉亭,当即就送上了茶水。 李易挥挥手让丫鬟退下,见四周再无他人,笑眯眯的看着徐晃,道:“公明心中可是有了决断?” 徐晃之前虽然诸多迟疑,但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也是个干脆的汉子,当即一撩袍子,满脸严肃的向着李易拜道:“自今日起,徐晃愿听先生趋使,随先生建功立业!” 第42章 吕奉先不过如此 如果不是担心坏了自己的形象,李易现在真的很想哈哈大笑。 自打穿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先是等待时机,然后用心谋划,虽然事情大抵上都在按照对李易有利的方向发展,可这其中有多少辛苦,多少风险,只有李易自己知道。 就拿现在来说,在洛阳稍有不慎,就是被董卓拿下砍头的命运。 李易感觉很累。 如今徐晃愿意投效,这让李易总算是收到了自己努力得来的第一份回报,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公明快快请起。” 李易忍着激动,将徐晃搀扶起来,感慨道:“有公明相助,何愁不能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徐晃郑重道:“愿随先生赴汤蹈火!” 李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来惭愧,之前为了行事方便,我一直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还望公明不要见怪。” 隐瞒身份? 徐晃心里咯噔一声,他顿时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上错船了。 他很怕李易是哪家诸侯的幕僚,且不说投奔一个幕僚前途不大,而且幕僚后面的诸侯他也不见得能看得上眼。 李易却是不担心徐晃反悔,为他斟了一杯茶,问道:“公明可知道华雄?” “见过一次,但没有交情,毕竟华雄之前是董卓手下数得上的猛将。” 李易慢悠悠的道:“华雄便是我所杀。” “嗯,啊?” 徐晃一呆,脱口道:“杀华雄的不是叫李易李……” 话说道一半,徐晃就明白过来了,道:“原来李白是先生的化名,难怪,难怪,那华雄能死在先生手上,也不冤了。” “正是因为杀了华雄,若不是隐瞒姓名,怕是这洛阳城我都进不来,所以之前多有隐瞒,还望公明勿怪。” “哪里,哪里。” 徐晃赶忙说道:“那华雄武艺甚是了得,乃当世一流,据说先生不过三招便将其斩落马下,徐晃佩服之至!” 徐晃刚刚心中的那点顾虑已经尽数散去。 李易也好,李白也罢,这两个名字的名气在洛阳都不小,徐晃怎么会嫌弃自己投奔的人名声大呢? 更何况,如此文武双全之人,才值得他效力啊! 随后,李易又把师承鬼谷子的那一套说辞讲了出来。 徐晃听的一愣一愣的,但他却深信不疑,在他想来,也只有那传说中的鬼谷子,才能培养出李易如此优秀的传人吧? 话既然说开,李易也不再含糊,明确表明了他入洛阳,就是为了杀董卓而来。 徐晃虽然早已经有所猜测,但当真听闻后,却是依然心中紧张,毕竟杀董卓在他看来,完全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李易并没有让徐晃去做什么,暂时双方也无需联系,只让他继续安心待在杨奉身边即可。 杨奉乃是黄巾将领出身,后来投了李傕,论官爵和李易差不多,不过他手中有兵,虽然不是董卓嫡系,但也有些权势。 如今徐晃在杨奉麾下任校尉,手下有几百号人,李易觉得他目前的这个身份可操作性很强,远比拉倒自己身边能起到的作用大。 不过,李易口中所说,却是因为谋划尚未完成,让徐晃只管安心等待,免得被人看出端倪,即便万一事情败露,也不至于害了徐晃的性命。 如此态度,让徐晃感动非常。 两人又一番商谈之后,李易便将徐晃送走,而他本人,没来得及熟悉宅子,就整理了一下衣装,向着吕布府邸走去。 吕布府邸门口的仆人显然早就得到了吩咐,听李易报上姓名,直接就把他往内堂引去。 不过没等仆人进去通报,就听里面猛的传来一声怒吼:“你要走便走,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我吕奉先还会拦你不成?而且我现在还能拦得住你么!” 李易眨了眨眼睛,这么嚣张,肯定是吕布了,他在对谁发飙呢? 李易向仆人问道:“之前都谁来了。” “小人不知。” 那仆人倒是个本分人,装糊涂不告诉李易答案。 李易笑笑,接着他就听到屋里的另一个声音。 “奉先!我对你心意如何你难道不明白么?你竟然如此怀疑我!” “嘶——” 李易忽然觉得一股凉气在后背冒起,双腿甚是都有些下意识的夹紧。 这个粗犷的声音李易也熟悉,正是高顺。 只是高顺的话在李易耳中却像是泥石流一般,瞬间就让他想多了。 这也不怪李易,任何一个穿越者都会觉得高顺此刻很污。 “既然你不想见我,我走就是了!” “砰——” 房门被撞开,高顺猛的走了出来,看到李易,先是一愣,随后叹息一声,向李易拱拱手,一脸落寞离去。 李易没有拦他,因为张辽已经很努力的在挽留了,可是留不住。 此情此景,张辽也是叹息一声道:“让太白见笑了。” 李易摇摇头道:“文远带我见见吕将军吧。” “这……” 张辽有些迟疑了,吕布正在气头上呢,浑身都是刺,李易进去要是把李易也骂一顿如何是好? 李易见状,却是满不在乎道:“文远不是让我来劝人的么?他若是不生气,我还怎么劝?” 张辽听李易这口气,心中却是越发忐忑,可李易既然开口了,他总不能让人家再回去,只能硬着头皮道:“太白稍后……嗯,说说话就好,今日不劝,改日再劝,也是好的。” 当下张辽带着李易往里走,一进门,李易就看到榻上躺着一个身量约莫一米九,面容刚毅的大汉,敞着衣襟,一道狰狞的刀伤就这样暴露在胸口,血淋淋的,看样子多半是刚才动怒的时候伤口又裂开了。 很明显,此人正是吕布了。 外面传言吕布伤的很重,几乎是危及性命,从伤口来看一点都不假。 可现在的吕布虽然脸色稍稍差了一点,但已经没了虚弱的样子,敞开衣襟的地方,处处露着充满了爆炸般力量的肌肉,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头正在舔舐伤口的猛虎。 猛虎纵然有伤,亦可杀人! 李易进门,自然也吸引到了吕布的关注,同时还有他身边正一边抹泪,一边帮他擦拭伤口的小妇人。 张辽正要开口介绍,却见李易抢先说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吕奉先啊,呵呵,原来吕奉先不过如此。” 李易摇摇头,脸上写满了失望,然后转身就走。 第43章 吕布的怒意(求票求收藏) 瞬间,房间内的温度似乎下降了许多。 吕布先是有点蒙,这是哪来的家伙,第一眼感觉还不错,不料人不可貌相,他居然敢出口伤人! 吕布从没被人如此轻视过,当即就要起来给对方点颜色看看,好在他的妻子严氏赶忙按住了他,再加上伤口实在疼的厉害,吕布不得不咬牙躺下,只是那眼神却是跟尖刀一般,死死的盯在李易身上。 当然,他也不忘瞪张辽一眼,毕竟这人是张辽引进来的。 吕布暂时倒是没把面前的人往李易身上想,毕竟之前不管是张辽高顺,甚至他闺女都说李易是个好人,而眼前人却是如此的狂妄,与他印象中李易该有的样子完全是南辕北辙。 张辽更是早已经惊呆。 李易不是来劝吕布的么?这怎么开口就把吕布往死里气啊。 连着伤口都再次渗血了。 张辽一慌,就没注意到吕布的眼神,吕布却是忍不住了,大喝道:“哪里来的小儿,竟敢羞辱于我,真当吕某拿不动画戟了么!” 李易转身要走只是做做样子,就等着吕布发飙呢,闻言,慢悠悠的转回半个身子,看着吕布奇怪道:“我几时羞辱你了?我之前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吕布瞪眼道:“我若不是有伤在身,天下间谁能挡我,你却我说不过如此,这还不是羞辱我么!” 吕布刚说罢,忽然想起自己现在的状态,生怕李易拿他受伤的事挤兑他,主动说道:“我这伤势乃是他们以三敌一,又暗中使诈,这才重伤于我,非是我不敌他人!” 出乎吕布预料,李易倒是没落井下石,反倒是顺着他的口气说道:“不错,兵不厌诈,使一些手段无可厚非,可他们以三敌一,虽胜,但胜之不武,吕将军则虽败犹荣。” 这说的是李易心里话,他确实是觉得原本的“三英战吕布”没啥好吹的,刘关张中两人都是当世顶级武将,刘备也不差,可他们加在一起才和吕布斗了个平手,可以想象,吕布当时要是有个帮手,不管张辽还是高顺,桃园三兄弟估计就危险了。 只是这个时空的吕布比较倒霉,直接重伤,连赤兔马都丢了。 吕布疑惑的看了李易一眼,他虽然傲的很,容易冲动,但也并非完全没脑子,他发现李易好像不是单纯为了来气他的。 再看看张辽那一脸的尴尬,心中一动,道:“你是李太白?” “不错,正是!” 李易很大方的就承认了。 吕布闻言沉默了一阵,他心中火气未消,但正如之前张辽所言,因为有李易的指点,高顺才能将他从曹操的追击中救出,甚至还反击射了曹操一箭,可以算得上是救命之恩,所以,吕布一时间也不好再开口喝骂。 深吸两口气,吕布缓缓道:“说来,先生对我有恩,适才听文远说起先生要过来,吕某也特意吩咐内子备了谢礼,只是你我之前从未见面,吕某自问也没有失礼之处,为何先生见面就口出恶言,还望先生解惑!” 吕布说话看似没有动怒,但每一个字的声音都压的很重,就像是钟鼓声不断的叩在人的胸口上一般,要不是很清楚他现在没什么战斗力,李易说不得还真要被他的气场压住。 “吕将军说我有恩,李某实在是当不起。” 看着吕布疑惑的眼神,李易微微一笑,道:“因为吕将军似乎忘记了,我当时只是动动嘴皮子罢了,真正担着擅自出兵的罪名去和曹操拼命救人的,却是谁啊?” “我怎么会忘……” 吕布声音猛的卡住,他刚把高顺骂走,这时候哪里还好意思再提高顺的名字? 此刻房中几人都已经明白,李易进门就挤兑吕布,真正的目的是要为高顺叫屈。 张辽刚开始还有些抱怨李易今天说话怎么如此不知轻重,现在却是好一阵惭愧。 要知道他和高顺关系很不错,但也不敢如此为高顺说话,然而李易却是无惧吕布的威势,站出来为高顺鸣不平。 张辽心中暗暗感慨:“李太白,真君子也!” 吕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刚才骂高顺的时候虽然很过瘾,但刚骂走他就开始后悔了,只是面子上挨不过去,所以他不愿意让人去喊高顺回来。 旁人不清楚高顺,他难道不清楚么? 他麾下那么多将领,关键时刻最靠得住的莫过于高顺,单从带兵救他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 只是高顺总是喜欢对他各种劝谏,说他的种种不是,让吕布很是心烦,是以态度上对高顺难免有些冷落。 再加上他本就冲动,这两天的打击又太大,一时没忍住,就骂了高顺。 不过吕布终究还是吕布,哪怕知道自己错了,也不是容易低头的人,依然梗着脖子道:“他先是封官进爵,现在又投了牛辅,我难道错怪他了不成!” 李易看着吕布,发现这人很有趣,那一脸的纠结是个人都看出来了,还死鸭子嘴硬呢。 李易摇头笑道:“我刚刚被太师召见,得了一个都尉的头衔,而且太师还送了宅子,送了仆人侍卫。” 吕布疑惑的看向李易,他不知这些话的用意何在,难道是想和自己显摆么? 李易忽然问道:“吕将军,你说,太师的封赏,我当时能拒绝么?” 吕布哼了一声没说话,董卓在洛阳的威势远远盖过天子,当真是令出如山,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李易如果敢拒绝董卓,此刻绝对没有机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李易再次问道:“看来吕将军心中很是清楚了,那我再问,太师的封赏,伯平能拒绝么?” 吕布沉默不语,他知道,高顺根本不能拒绝,不然董卓不用给他穿小鞋,直接追究他擅自出兵的罪过,便可名正言顺的把高顺拿下。 想到这里,吕布越发后悔之前骂走高顺,心中更是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怒意。 我为你斩将夺旗,如今险些重伤身死,那些小人离我而去也就罢了,你却也来挖我的人! 吕布拳头握紧,投奔董卓后,虽然心中偶尔有些怨言,但这次,他却是真正的对董卓生出了怒火。 第44章 成了! 看着吕布脸上的怒火,李易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大半。 对于吕布,李易的定位是交好与利用,但从没想过让他成为自己麾下。 甚至对于高顺,李易没把握拉拢。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高顺示好,相信高顺得知事情经过肯定会被他感动的一塌糊涂,说不定哪天再发生点意外,高顺就投过来了呢? 而且李易的收获可不只是高顺的感动。 瞧瞧张辽,这位也在看着他感慨万千呢。 李易对于人才的策略就是,广撒网,捞到一个算一个。 至于吕布,李易相信他在彻底冷静下来之后,也会认为自己是个比较正直,或者靠得住的人。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李易已经于无形中成功的挑拨了吕布和董卓之间的关系。 虽然现在还只是一道很小的缝隙,但李易相信,在他的推动下,这道缝隙终会成为吞噬董卓的深渊。 人人心中各有思虑,房间内一时无人出声,呈现一种诡异的安静。 直到一个小小的人影,走了进来。 “父亲,药熬好了。” 吕玲绮捧着一个药碗走了进来,原本精雕玉琢的小姑娘今天打扮朴素了许多,看上很是文静,也没了往日的精神气。 看到李易在此,吕玲绮先是眼前一亮,但马上又暗淡下去,乖巧的向李易行了个礼,道:“见过先生。” 李易冲她笑笑。 吕玲绮现在已经感觉到房间内气氛比较压抑了,不过她倒也不至于害怕,捧着碗跪坐在吕布的身边,又道:“父亲,喝药了。” 吕布现在又是尴尬,又是恼火,感觉分外没面子,但自家女儿来了,却是更不好发作,只得哼道:“一群庸医的药,喝了也没用!” 吕玲绮撇撇嘴,看向母亲严氏。 严氏眼睛红红的,她正在擦拭吕布不断渗血的伤口,她的存在感虽然很低,但之前的谈话她都听在耳中,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吕布在家中威严很重,她也不好说话,只是道:“你把药给为娘就好,你父亲他们说正事,你先回后面吧。” 吕玲绮拉了拉吕布的手臂,嚅嚅道:“我想在这里陪着父亲。” 吕布干脆闭上了眼睛不说话,吕玲绮见状,左看右看,然后望着张辽:“张叔,你们吵架了?” 倒不是吕玲绮观察足够敏锐,实在是吕布和人吵架又不是第一次了。 张辽很不自然的笑着:“没有,没有,呵呵。” 如果是评演技,李易肯定给他一个差评。 吕玲绮又问:“那我高叔呢,他不是也来了,怎么不见人呢?” “咳咳。” 张辽咳嗽两声,他怎么说,说你爹把人家骂走了? 无奈,张辽看向李易,李易却不管张辽,他正观察吕布的表情呢,猛将兄显已经要绷不住了。 果然,下一刻就见吕布缓缓睁开眼睛,微不可查的叹了一下,拿过药碗,皱着眉头一饮而尽,对吕玲绮道:“好了,你回去吧,还有,以后不要总是舞刀弄剑了,听你母亲的,女孩子家就应该多学一些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才是正理。” 吕玲绮虽然暂时武艺粗浅,那只是年纪太小的缘故,要知道她可是吕布手把手教出来的。 吕布一直也不反对女儿习武,在他看来,以自己的赫赫威名,女儿不管嫁了谁,那都是对方的福气,谁还敢欺负她不成? 但这次的事情吕布虽然嘴上愤愤不平,心态却是已经转变了许多。 青龙刀划过胸口的那一刻,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靠近,他原本仰仗的力量是那么的无力。 他真的能保家人一世平安么? 吕布心中已经没了以往的自信,是以才对吕玲绮说出了那番话。 严氏诧异的看了吕布一眼,她是个传统的妇人,一直都是很反对吕玲绮习武的。 吕玲绮也有点意外,心中万分不愿,但也知道吕布重伤,不是顶嘴的时候,点头道:“玲绮知道了。” “你下去吧,我和他们还有要事商量。” “哦。” 吕玲绮应了一声,又看了看李易一眼,最终不情不愿的小步挪了出去。 吕布见状,刚舒展的眉头却是又皱了一下。 不过他也没想太多,估摸着吕玲绮已经走远,重新看向李易,问道:“先生今日前来,应该不会是为了伯平吧。” 关于高顺的事,吕布知道再谈下去只能自己掉面子,干脆撇到了一旁。 “不是。” 高顺和吕布的冲突是偶然发生的,李易自然不会说瞎话,坦言道:“是文远告诉我,将军回来后时常动怒,伤口屡次崩裂,长久下去怕是不好,所以想让我来劝将军消消火。” 吕布嘴角抽了一下,就连作为邀请者的张辽也是脸热。 李易上来就损了吕布一通,别管原因如何,终归是将吕布气的够呛,这可是半点劝的意思也没有啊。 李易浑然不在意他们的古怪表情,走近了一点,在吕布的身边坐下,看了眼他的伤口,不禁感慨古代的医疗实在是不敢恭维。 斜跨胸口,几乎见骨的刀伤,只是用绷带裹住,将伤口两侧挤压到一起,再敷上草药,如此便希望伤口愈合,这简直是在碰运气,难怪明明吕布精神头很是不错,却没人看好他的伤势恢复。 吕布这两日伤口一连裂开了数次,血流了许多,也就是他的身强体壮才扛了下来,换个人怕是早就呜呼哀哉了。 李易感慨道:“吕将军的伤势很严重啊。” 废话! 吕布没出声,但眼神透着的就是这个意思。 李易不在意他的鄙视,而是带着几分感慨说道:“早年家师在山林中遇到了一只母熊和它的幼崽,当年我还年幼帮不上忙,师父恰恰也没带兵刃,无奈只得徒手与两熊搏斗。” 吕布和张辽都是武人,如果手中有合适的兵刃,他们并不如何畏惧山林猛兽,可空手就是另外一码事了,两人不由都在想,李易的那位师父结果会怎样。 “最后家师奋力搏杀,总算是杀了两头熊,但他老人家也身受重伤,最严重的一处伤口正如吕将军胸口这般,只是位置稍稍有些不同。” 李易眨眨眼睛,似乎是要挤出泪花,脸上既有思念,又有庆幸,只见他缓缓道:“山林中虽然可以采到草药,奈何家师的伤口太长太深,流血不止,我当时只道他老人家怕是要就此去了,急的嚎啕大哭,不料家师却是一点不急,只是淡淡一笑,道:‘不过是伤在皮肉,死不了的’。” 第45章 张辽的针线活 说完,李易悠悠然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师父曾经的日子。 可其他几人却是坐不住了。 他们哪还听不出李易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说,他的师父有能耐医治吕布身上的伤势啊! 吕布当即就想发问,别看他现在依然一副牛哄哄的样子,可久经沙场的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伤势很不好恢复,更糟糕一点,一旦哪天伤口溃烂,怕是性命都保不住。 类似的情况他在那些受伤士兵身上见的多了。 不过吕布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刚刚还和李易相处不愉快,现在却要开口相求,他有点拉不下脸。 张辽见状,很是贴心的替吕布问道:“敢问太白师尊何在,可否请他老人家前来为奉先看伤?” 张辽虽然也有点激动,但语气还算是镇定,他并不是很不慌,李易既然当众说出这件事情,必然是存了帮吕布的心,总不至于是单纯为了说出来恶心人吧? 李易摇摇头,叹息道:“家师云游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是整整连年没有他老人家的音信了。” 张辽闻言不禁望向吕布,希望吕布自己开口,吕布纠结一下,却是又看向了严氏。 对吕布的如此表现,李易在心里给他打了个低分。 这种情况要是换做曹操,曹操哪还在乎什么脸面,早就舔着脸贴上来了。 而吕布这个武夫,按说应该非常豪爽干脆,可实际上却是磨磨唧唧,优柔寡断,这一比较,二人差距实在明显。 不过这也不坏,吕布要是跟曹操一样心思深沉难以揣测,李易也不会找他合作了。 李易呵呵笑道:“其实文远和伯平第一次向我说起将军伤势的时候,我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家师传下的那个法子多半就能管用,只是此事关乎将军性命,千万马虎不得,在亲眼所见之前,我也不敢妄言,今日文远邀我前来,虽然说是劝慰将军,其实,我更多的是想亲眼看看将军的伤势。” 在严氏开口恳求之前,李易就抢先说话了。 就吕布的性格来看,让他求着帮忙,事后他很可能会小心眼嫉恨,就算一时碍于面子不好发作,但说不定哪天就会忽然翻脸。 还不如稍稍摆一摆姿态,然后主动示好,相信吕布不会不领情。 吕布的脸色又变了一下,微微叹息,这回倒不是埋怨李易,而是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太差。 脑子糊涂骂走高顺,被李易挤兑到无话可说,吕布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血太多,导致脑子不灵光。 一开始他对李易的态度是一种俯视加敌意,现在却是渐渐的把对方放在了与自己对等的位置上,甚至还有点感激,因为李易并没有非要让他在家人和下属面前“开口相求”,这点让吕布非常受用。 “咳咳,那就劳烦先生了。” 说罢这句话,吕布算是彻底将身上的那股子傲劲儿给收了起来,同时,心中也饱含着期待。 李易又往前靠近一点,装模作样的观察吕布伤口。 别看他曾经一棒子砸得华雄脑浆迸裂,可再次见到如此血肉模糊的伤口,李易心中依然非常不适,好在这些时日他一直都在各种伪装中度过,表面功夫不说是炉火纯青,但也算是登堂入室,在场并没有人能看出他的真正想法。 “还好。” 李易点点头道:“伤口处理不难,只是需要吕将军做一些准备即可。” “什么准备?” 吕布有些激动的说道:“只要能治伤,府中一切财物人力任凭先生取用!” “哈哈,将军却是想多了,这准备并不麻烦。” 李易一边沉吟一边说道:“最上等的针线,针上千万不能有锈渍,烈酒,越烈越好,清水,火盆,然后再找一个擅长针线的人即可。” 虽然对李易的要求不明所以,但吕布还是点头道:“只是这些?府中都有,马上就能备齐,内人也做得一手好针线。” 李易看了一眼严氏,这当是吕布的正室了,也就是吕玲绮的母亲,整个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李易不由迟疑了一下,道:“方才有一点我说的不太对,最好是找擅长针线的男子。” “男子?内子不可以么?” 吕布皱眉,他倒不是非要用严氏不可,而是这年头玩针线的男人实在是个稀罕物啊。 “不瞒奉先,家师当时被熊抓伤后,伤口流血不止,于是家师便用针线将伤口缝合到了一起,此法止血很快,而且一般的行动也不会导致伤口裂开,很是有效。” “将伤口缝合?” “正是如此。” 李易解释道:“因为针线是要穿透血肉的,尽管伤害并不大,但场面却难免有些血腥,女子怕是看不得。” 吕布和张辽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办法,不过再一想,貌似的确有几分行得通,而且就算行不通,也不过是扎几针罢了,吕布可不是怂人。 然后吕布看了看严氏,严氏的脸已经白了,对严氏来说,往吕布身上扎针,还不如要她直接晕过去算了。 就在吕布琢磨要不要去宫里找几个太监的时候,张辽弱弱的开口道:“这个针线,我也是会一些的。” 吕布顿时脸色古怪,问道:“文远还会针线?” “咳咳。” 张辽有点不自然,讪讪道:“平日里操练,衣物难免有些撕扯,自己缝补比较方便。” 吕布忍不住笑了,对严氏道:“你帮忙记着,文远年岁也不小了,这成家的事,你我得帮着张罗一下。” 张辽更加不好意思了,连连推辞。 当下气氛缓和了不少,吕布很快就找来了李易要的东西,然后李易就让张辽按照自己猜测中的伤口缝合法子,先给针线消毒,又让张辽净手,给吕布清理伤口,最后便指挥着张辽往吕布身上下针。 这不是什么技术活,其实李易也能做,可他觉得让自己拿根针在吕布的身上戳来戳去,怕是接下来几天都要没法子吃肉了。 事实上,张辽和吕布的感觉也非常糟糕。 张辽是头一次干这种事,旁边还有好几个人看着,紧张,手抖,再加上针线在伤口附近穿梭的怪异感,疼的吕布后槽牙都酸了。 不过这位猛将兄可是好面子的人,不光不说疼,还一脸从容的与李易谈笑风生。 李易见状不由想到了关二哥的刮骨疗毒,那可比吕布的情况还要凄惨,关羽和马良下棋的时候怕是心中直骂娘,后悔没喝麻药吧? 第46章 执手相看泪眼 “吕将军以金针贯穿伤口却面不改色,让人佩服之至,日后定当传做一桩美谈啊!” 等张辽穿过最后一针,打个死结,两个一身是汗的大男人分开,李易很适时的送上了一记马屁。 “哪里,哪里,不过是区区针线罢了,何足挂齿。” 虽然之前被张辽扎的心神凌乱,但吕布终究不是一般人,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整个人就恢复了之前的正常状态。 吕布的脸上有几分自得,显然李易的马屁拍的他还是很舒服的。 动了动手臂,伤口确实没有之前那种随时都会再次开裂的迹象了,吕布松了一口气,知道如此一来,自己的伤口只要不溃烂肯定是无碍了。 更重要的是,恢复好的话,他的一身本事也不会受多少影响。 之前那些医师可是断定,吕布就算是能保住性命,一身的武艺也要废了,他们的判断依据就是吕布的伤势太难养,太损耗身体,以至于坏了根基。 “庸医!” 暗暗骂了一句,吕布再看向李易,顿时发现李易风度翩翩,举止不凡,怎么看怎么顺眼。 其实吕布第一印象就觉得李易挺不错的,只是李易上来就开口损了他,这才有了些不愉快。 “太白的师承果然非凡,这等救命手段远不是宫中的那些庸医可比,而且还如此简单,啧啧,天下能人异士何其多啊!” 吕布感慨了一番,又很是郑重的看着李易道:“太白接连两次救我性命,我吕布并非凉薄之人,如此大恩不可不报,我愿将一半家资赠与太白,还请太白切勿推辞!” 张辽闻言不禁睁大眼睛,心道吕布这回真够大方,进洛阳后,吕布搜刮了不少的钱财,一半的家产可是个大手笔。 不想李易连犹豫都没有,直接眉头一皱,道:“将军把我当做什么人了?” “额?” 吕布有点呆,不明白李易干嘛如此态度。 “我为将军治伤,难道是为了那些俗物么?” 李易瞪着吕布和张辽,一副我对你们很失望的样子。 换个人的话,吕布张辽很可能认为对方是在故作清高,可李易的态度实在是不像。 一来李易的演技日益精进,旁人很难看出破绽。 再者,李易对这个世界的货币不够敏感,一般的财物很难让他感受到震撼,更何况,再多的钱财相较于吕布本身的价值,全都是不值一提。 只见李易正色道:“我入洛阳的第一天便在城门认识了玲绮小姐,后来也是通过另玲绮小姐认识了魏续将军,而后又结实了文远伯平两位好友。” “我李太白行事,义字当先,吕将军乃是他们的主心骨,更是玲绮小姐的父亲,吕将军有事我岂能袖手旁观?” 张辽听罢大为感动,吕布也是一阵唏嘘:“适才是我失言,那些东西不提了,唔……我如今虽然有伤在身,但这洛阳城内还是有些面子的,太白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吕奉先的朋友,无人可欺!” 李易等的就是这句话,拱手道:“那便多谢吕将……” 吕布很是豪气的说道:“别叫将军,喊我奉先即可!” “哈哈,那好,多谢奉先了!” 张辽也笑了起来,道:“奉先,之前因为你受伤,有件趣事我们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哦,什么事?” 张辽笑呵呵的说道:“昨日国舅董承大概是想要欺负太白来着,你猜结果怎样?” 吕布眼神一凝,董承虽然是国舅,但在吕布面前也得小心着,不过李易之前还是个白身呢,他在董承面前能怎样? 吕布被勾起了好奇心,连忙问道:“结果如何了?” “董承欲以势欺人,不料太白却是以理服人,硬是当场将董承骂的吐血三升,听说现在还在家中卧床呢。” 吕布先是一呆,随即大笑道:“太白果然是个秒人啊!” 三人正说话间,房门忽然被人撞开,只见高顺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走到吕布面前,将一张绢帛拍在榻上,随后挺直了腰板道:“我已经将兵马印信上缴,这是牛辅刚刚签下的手令,我现在身上没有半分官职,奉先可愿信我!” 包括李易在内,所有人都被高顺的话给惊到了。 董卓给的官,说不要就不要了,现在的洛阳城里,就算是猛如吕布也没这个胆子啊,偏偏高顺却是这么干了。 而且这才多大的功夫,又是辞官,又找牛辅写手令,可以想象,高顺绝对是惹了不少人心中不快。 吕布张了张嘴,老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因为李易的“教育”,他心中本来就对高顺有许多愧疚,现在高顺为了向他表明心迹,更是什么都不要了。 一如昨日冒险带兵救他,现在高顺辞官,一样可能遭来杀头的罪名啊! 吕布真的是感动坏了,怔怔的看着高顺,最后更是掉下两滴泪来,涩声道:“伯平,都是我不好。” 高顺此时是满心的气愤,他觉得自己对吕布忠心耿耿,吕布却不理解他,自然是委屈的很。 不过吕布的眼泪却是让高顺很是震惊了一把。 吕布见高顺杵着不动,只道他还在埋怨自己,撑着身子就要下榻,高顺终于回过神来,赶忙按住他,道:“奉先,别动,你身上有伤……咦,你的伤……” 吕布一直都是半赤着上身,高顺当然看见了伤口上的一串针脚,不明白吕布是搞什么。 “小伤,不碍事。” 吕布拉住了高顺的手臂,很是诚恳的说道:“伯平,之前是我心中不快,不该把别处的怨气发泄到你身上,现在我已经全都想清楚了,是我错怪你了,还望你千万莫要记恨我!” 作为三国第一武将,吕布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几分霸道的意味,哪怕他不言不语身受重伤,也无人能够无视他的存在。 正是如此霸道的一个人,却眼含泪花的向高顺道歉,强烈的反差之下,高顺的怨气直接就飞散到了九霄云外。 “奉先,我……” “伯平……” …… 看着这一幕,李易脑子里莫名的蹦出了一句诗: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第47章 吕布的困局 还好,吕布和高顺没有真的激情四射,不然李易怕是就要承受不住了。 其实人家之间是很纯洁的,只是李易作为穿越者容易想歪。 正如初见刘备时,刘备邀请李易抵足而眠,刘备是单纯的欣赏,示好,想拉拢一下李易,可李易却是膈应的要命,然后就有了极度血腥的后续…… 吕布和高顺唏嘘了一阵过后,又拉着李易,说李易之前是如何为高顺说话的,还有如何帮助自己处理伤口。 高顺果然是感动的不轻,眼睛也红了,直接向李易拜道:“太白仁厚,高顺无以为报,若是太白他日有需要,高顺这条命在这里,太白随时取用!” “伯平这说的什么话!” 李易赶忙将高顺扶了起来,心中却是有点感慨,这高顺看样子怕是很难从吕布身边拉过来啊。 刚才的那一幕固然有他的铺垫在先,让他们比较激动,可就算没有李易,在高顺挂印辞官的情况下,吕布同样会非常感动,结果依然差不多。 就李易的感觉来看,高顺或许会和他很亲近,但只要吕布不死,高顺就很难动投奔他的心思。 不过李易也不后悔,他虽然要拉拢人心,但自己形象更重要,这三位猛将此时此刻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人了,这样的善缘终归是不亏的。 一时间谈笑风生,气氛倒也欢快。 相较于刚刚消除误会的吕布高顺,张辽却是忽然一脸凝重的说道:“奉先,伯平如今定是恶了太师,也得罪了牛辅,万一追究下来,怕是麻烦的很呐!” 这句话顿时如一盆冷水,将两人的热情灭去大半。 吕布想了想,说道:“洛阳上下都知道伯平是我的人,虽然有些冒犯于太师,但太师总不会不顾我的颜面,真要惩治伯平吧。” 吕布说这话还是很有底气的,不管怎样,董卓为此和他交恶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奉先说的极是!” 高顺寻思了一阵,也不是很慌,只见他说道:“太师身处高位,纵然心中有些不快,但正如奉先所言,应该不会太过为难我,顶多就是言语斥责一番,至于牛辅那边,我如今已经辞去了官职,他总不能来我并州军的军营中拿人吧?” 张辽见他二人如此自信,却是越发忧愁。 内心挣扎了一番,张辽道:“奉先,今日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只是你有伤,千万莫要动怒。” 吕布脾气是急躁了一些不假,但好好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容易打交道的,当即回道:“文远尽管说便是了。” 张辽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们并州一系,乃是后来才归附太师,太师虽然对我等也算亲厚,但并州人马平日里与凉州人马摩擦却是不小,好在有将军坐镇,即便强如李傕郭汜,也不敢轻视我等,这都是因为他们心有忌惮。” 张辽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说道:“他们所忌惮的,无非两点,一是奉先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奉先执意要暴起杀人,五十步内怕是无人能逃。” 吕布脸上不由浮现了一抹自得之色,他跟在董卓身边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就是看那些所谓的文臣猛将在他带着丝丝杀意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看着吕布神色,张辽心中苦笑了一下,又道:“他们所忌惮的第二点,便是我并州人马本身了。” 张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一抹感慨,但马上恢复正常,继续道:“奉先麾下有四万余并州人马,有这一股力量,再加上奉先的勇武,天下无人敢小觑奉先,只是,现在的形势已经大为不同了啊。” 吕布已经明白张辽要说什么了。 他如今重伤,虽然得了李易的救治,但想要恢复也得好几个月的功夫。 还有那些准备转投他人的将领,他们又会带走多少人马? 众人忌惮的是万人敌吕布,是并州军之主,而不是重伤员吕布,更不是一个光杆司令。 待他伤势痊愈,他的武力能有巅峰时的几成? 重新回到那远离数月的朝堂之上,他手下还能有多少兵将? 房间内的气氛渐渐凝固了下来,这已经不是高顺的个人问题,而是关乎整个并州派系的大问题了。 忽然,吕布想到了什么,皱眉道:“魏续呢,今日怎么不见他前来。” 张辽没多想,下意识的说道:“他恐怕还在军营压阵吧。” 不想高顺却面色一冷,冷哼道:“我回来的时候见过他了。” 张辽顿感不妙,问道:“在哪?” “李傕的府邸门口!” “砰!” 吕布猛的瞪大眼睛,露出不可置信之色,紧接着一拳砸了下去,床榻边缘生生的裂开了一个口子。 之前那些人弃他而去,吕布可以告诉自己,他们只是各奔前程,但魏续不一样啊,这可是他亲戚啊。 在吕布的麾下,就属魏续的官职最高,统帅兵马最多,可见吕布对他的信任。 如果魏续也要投到旁人门下,那就真是赤果果的背叛了! 好在这两天经历的打击比较多,吕布的承受能力也提高了不少,一阵咬牙切齿过后,并没有说要将魏续如何如何。 因为吕布很明白,现在的情况,他对麾下兵马的掌控力已经无限下降,有些事就是想阻拦,也是有心无力,更别提,那些离他而去的人,背后还都有人撑腰。 三人越想越觉得事情严重,这情况几乎是无法可解,最后不知怎地,三人一同转头,齐齐看向了一直沉默的李易。 “太白可有办法解此困局?” 高顺率先开口问道。 “唔,伯平稍等,此事有些复杂,待我稍稍推演一番。” 李易这回不是装腔作势,而是吕布如今的情况确实麻烦。 不过作为一个穿越者,李易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划了一道道水渍,旁人不明白,可他自己清楚,这是可行性分析。 良久,李易看向已经有些急躁的吕布问道:“敢问奉先,日后奉先伤势痊愈,再见到那些背信弃义之人,奉先当如何?” 第48章 知我者,文远也 吕布猛的吸了一口气,没说话,但他身上散发的杀意却是有如实质,这代表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吕布要杀人! 李易又问:“收容那些小人的大人物,奉先又当如何?” 吕布的呼吸顿时一滞。 尽管他心中确实想要将那些挖他墙角的家伙们全都干掉,但周身的气势却明显的散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愤怒与不甘! 有能力,而且有胆量在他这里挖墙脚的,肯定都是董卓的心腹,如李傕牛辅这等级别的将领。 这些人岂是吕布说杀就能杀的? 少卿,吕布压下了心中怒意,这才看着李易,无奈道:“还请太白指点。” 李易却是摇摇头,说道:“我的问题还没问完。” 吕布的心越发沉了下去,他下意识的感觉到自己的情况会更加的糟糕。 果然,就见李易稍稍压低了声音,继续问道:“刚刚我问奉先的问题,奉先觉得只有我们几个人在考虑么?” 吕布绷着脸摇摇头。 李易叹道:“你们之前只想着奉先如何保全手中兵马,却不去想,奉先如何保全这有用之身啊!” 吕布三人顿时心里咯噔一声,之前他们虽然悲观,但从没想过吕布会有性命之忧,可从李易的话来看,吕布的境况似乎非常凶险? 张辽忍不住抢先问道:“太白,此话怎讲!” 李易解释道:“这天下间不管是你我,还是董太师,都希望看到奉先伤势尽快恢复,可太师部下的心思就不好说了,至于那些近日背弃了奉先的人,更是决计不希望奉先有伤愈的那一天。” “以奉先的飞将之姿,岂能容得下那些小人欺辱?一旦伤愈肯定要让他们好看,这点他们也不难想到,若是有人着急了,会不会把心一横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未可知。” 张辽不可置信道:“这……这他们没那个胆子吧?” “他们或许没有,可他们投靠的人呢?” 李易回忆了一下,说道:“我与文远伯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曾经讨论过奉先封侯的事情,我当时就说,奉先威名太重,暗中嫉恨奉先的人太多,所以才建议你们不要去争取这个虚名。” 张辽和高顺点点头,那一番话他们同样记得很清楚。 李易继续道:“只要有奉先在,太师麾下第一武将之名必定只属于奉先,其他人根本无从染指,现在奉先伤重,外部传言奉先伤势难以恢复,所以,一旦十八路诸侯退兵,太师麾下诸将必定要争一争这个位置。” 吕布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忍不住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一旦我伤势恢复……” 李易摇头道:“奉先啊,其实你应该感谢那些医师说你伤势难以复原。” “为何?” “现在那些将领只当你就算是保住性命,日后的武艺也要大打折扣,所以他们虽然拉拢了你的下属,也提防你,却不会再怕你,不怕你,自然也没必要害你,可如果他们知道你某一天还会以无敌之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那些人本就嫉妒你,再加上拉拢了你的人担心被你报复,所以他们肯定会心中焦虑,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提前将危险剪除?要知道,这些人可是既有手段,也有胆量啊!” 吕布脸颊上的肌肉抖了一下,他从没想过会有人趁着自己受伤来害自己的性命。 虽然不可思议,但李易说的却是很有道理。 吕布更是想起了自己往日里可是得罪了不少的人啊,不光董卓麾下,还有那些朝臣…… 想到这里,吕布不由得后背冒汗。 “还请太白救我!” 吕布强撑着身子,向李易抱拳,张辽和高顺也是如此。 李易赶忙按住吕布不让他乱动:“奉先莫要着急。” “我怎能不急!” 吕布是真的着急了,他胆子很大,那是因为他不觉得有人能打得过他,所以不管是阵前斗将还是攻城拔寨,吕布都给人一种不怕死的架势,可实际上这位也是凡人,一样怕死。 李易安慰道:“我之前那些都是推测,不一定作数的。” 吕布之前就已经相信,李易这么一说他更是深信不疑,一把拉住李易的手臂,大有李易不帮忙出主意,就不让他走的架势。 李易皱了皱眉头,道:“其实我刚才就说了,奉先应该感谢那些医师,因为他们的判断,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奉先日后多半不能再上战场,所以一时半刻是不会有人提防奉先的。” 迎着吕布眼巴巴的目光,李易又道:“所以,奉先如今要做的,并不是如何控制手下兵马,而是要学会低调。” “低调?” “正是!” “今日这里只有你我几人,并无外人,只要我们几人能够保证不说,旁人就不会知道,如此奉先便可安稳养伤,待他日伤势痊愈,武艺恢复,到那时,奉先还有何惧?” 吕布本以为李易要说什么大谋划,不料却是如此简单。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办法确实相当有效。 原本紧张的面孔上不禁露出欣然的表情,吕布抓着李易的手却是又紧了几分,道:“我吕布为何不能早几年遇到太白啊!” 李易笑笑不说话,张辽和高顺却是一起表态,道:“还请奉先与太白放心,今日之事,我们绝不对外泄露半个字!” 吕布对李易示好的时候也不忘自己的老兄弟,笑道:“你们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不料李易却是咳嗽了一下,说道:“奉先,我也信得过他们,可是我却有点信不过……你啊。” 吕布嘴角一抽,道:“这是为何?” 李易无奈道:“因为奉先太过耿直,虽然脾气……咳咳,有时不是太好,却是待人以诚,不然文远伯平他们也不会对奉先如此死心塌地,只是坏也坏在此处,奉先如此性格,却是不善作伪,很容易被探望的人看出端倪啊。” 吕布闻言不说话了,他的性格天生如此,奈何? 张辽却是想到了与李易接触时的种种,试探着问道:“太白应当已经有了对策吧?” 李易哈哈大笑道:“知我者,文远也!” 第49章 藏刀 在几人疑惑又期待的目光中,李易缓缓说道:“以奉先的武艺,纵观古今,怕是只有项王可以媲美!除此怕是再难有敌手。” 虽然一直以来吕布都是自我感觉格外良好,可他也没敢说自己能比肩项羽啊,不料李易这位智谋之士却是对他评价这么高,让吕布险些咧嘴大笑,好在他还知道需要矜持,不能被人看出自己的得意,当下就开始琢磨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来稍稍谦虚一下。 不料没等吕布想好呢,李易话锋一转,又道:“可是奉先勇则勇矣,却是难以常胜啊。” 吕布一怔,不服道:“为何?” “先不说原因,我只说几位能在战场上胜过奉先的。” 只见李易点着手指头,道:“淮阴侯韩信!” 吕布一下就噎住了,他虽然很傲气,但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以十面埋伏逼得西楚霸王饮恨的韩信,他真的比不了。 李易继续道:“长平侯卫青,冠军侯霍去病,武安君白起,武成侯王翦,武清伯孙膑……” 李易一连报出了十多个名号,吕布感觉脸颊越来越烫,赶忙道:“太白,可以了,不要说了,这些前人哪是我们可以相比的,而且我与他们比较作甚?” 要不是这会大家处的不错,吕布都要怀疑李易是故意在损他了。 不曾想,吕布都已经承认自己不行了,李易却是一本正经的反问道:“奉先为何不能相比?” “奉先不过而立之年,已经勇冠天下,但在后人眼中,奉先勇则勇矣,始终只是一员勇将,如今奉先却是有个机会,如果好好把握,定当被人著书立传,将来成就不见得比不上我刚刚说的那些先贤!” “还请太白明示!” 吕布当即怦然心动,名留青史对这个时代的人的诱惑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李易押了一口茶,淡淡一笑,摆足了自我感觉差不多的名士架子,这才淡淡道:“奉先比起那些古之名将,勇武远远过之,谋略或有些许不及,但这也不慎重要,奉先真正缺少的是一份大将的沉稳心性啊!” 其实李易很想说,吕布在谋略上也差了好多呢,不过避免吕布翻脸,还是轻描淡写了。 “心性?” 虽然有了一些接触,但吕布对于李易在问题上的切入点,一时还是不太习惯。 李易说道:“奉先性情耿直,做朋友是一等一的,可战场上双方为了取胜,大家都是各展手段,战场之外的刀光剑影绝对不比战场之中的要少,正如这次奉先受伤,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 吕布沉默了一下,摇头道:“难道太白要我学那些阴险小人?” 李易忍不住笑道:“此言差矣,我问奉先,我要杀一人,一则,我百步外就拿着刀子气势汹汹的告诉那人我要杀他,二则,我事先不动声色,待接近那人三步之内,再突然暴起,一刀直奔要害,这两者,哪个成功率高?” 吕布道:“自然是后者。” 李易微微一笑,道:“看来奉先也清楚的很,可你自己却是在做前者啊!” “奉先长久以来,一身杀气凛然,朝中上下无不对奉先胆寒,这样的奉先就像是一柄早早出鞘的宝刀,虽能杀人见血,但人人也都因此防备着奉先,如此情形,奉先又能杀几人?” “所以,我希望奉先做的就是,以养伤之名,隐居闭客,修身养性,一来可以以此为借口避免许多找上门的麻烦,奉先的伤势情况被发现的机会自然要减少许多;二来,奉先刚好借此机会静下心来,读书练字,试着收敛身上锋芒,静心养气,只要奉先能够做到霸气内敛,从那人人都看见的宝刀变成藏刀,待到藏刀再次出鞘时,这天下间还有谁人能挡得住奉先的锋芒?。” 吕布心动了,虽然李易说出他缺点的时候有些不快,但他也明白李易没说错,只是自己嘴上不会承认罢了。 李易给他说的这个建议的确非常适合他,而且是两全其美。 更何况,这次的受伤也让吕布成熟了不少,听进去的话也多了一些,他觉得自己如果能做到李易说的那样,他就真的要青史留名了。 只是,吕布马上就苦笑道:“太白,你说的那些我都认同,只是这修身养性谈何容易?几十年都已经这般过来了,性情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李易这次却是没在提出什么建议,直接反问道:“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有坚忍不拔之志,难道堂堂飞将连这点志气都没有?” 吕布顿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时高顺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只是……” 吕布问道:“只是什么?” 高顺答道:“若是让奉先看书陶冶情操,我觉得……觉得对奉先怕是没什么用。” 吕布当即郁闷无比,虽然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高顺你能不直说么? 李易了下额头,他算是明白高顺为何一直被排挤了。 李易虽然也说吕布的短处,但他是拐着弯来的,前后铺垫,怼了吕布还让吕布浑身舒畅心怀感激,可高顺倒好,就这么直接,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只有张辽笑着摇摇脑袋,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吕布丢了面子,瞪着高顺道:“那你说怎样?” 高顺心态也够扎实,对吕布的瞪眼视若无睹,道:“奉先何不拜一位名师?” 吕布不由得更加不快,道:“这天下间何人能教我?” 高顺却是说道:“且看太白,年纪轻轻,却是有留侯之姿,无论是剖析局势还是谋划军事,远非常人可及,在我想来,太白天资固然非同一般,但更重要的是太白有一位好师父,正是有人传道受业,太白如今方能出类拔萃。” 李易适时的点点头,道:“不错,我所学不过家师万一,只可惜不能在他老人家身边日夜侍奉,唉!” 高顺继续道:“我并州人马,包括奉先在内,我们的本事大多都是在沙场上打出来的,再加上我们的出身……奉先想要更进一步,却是差了一份底蕴啊!” 第50章 高顺的馊主意 吕布一开始还不高兴,现在也是听了进去。 李易则不动声色,任由高顺继续出谋划策,反正李易本身的目的,是让吕布低调一些,降低存在感,踏踏实实的做一柄藏刀,只待关键时刻,让这柄藏刀为他杀人。 高顺顿了顿,问道:“奉先可知道那刘备的底细?” 吕布忍不住骂了一句:“那大耳贼!” 高顺说道:“我听闻那刘备好似中山靖王之后,但早已经落魄,以织席贩履为生,机缘巧合拜在了卢植大人门下,这才有了起色,如今即便在那些诸侯之中,据说也很受敬重,因此,奉先何不效仿那刘备,也拜一名师?” 吕布的心中非常纠结,这年头拜师,等同于给自己找了个家长啊,甚至从关系上来讲,师父对他的约束力比董卓这个干爹都要大,吕布自然是一百个不乐意。 张辽忽然道:“伯平可是早有人选?” 高顺又看了眼吕布,这才说道:“蔡邕,蔡中郎!” 吕布顿觉心口堵了一下,他虽是武人,但也知道蔡邕的大名,当今文人之首,即便是董卓也极其敬重的存在。 之前吕布是不乐意拜师,可目标是蔡邕的话,吕布心中的抵触还真没多少,可关键问题是这回轮到他自惭形秽了,他觉得人家蔡邕肯定看不上他。 “这……” 吕布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哎,伯平的苦心我明白,只是蔡中郎能看得上我等粗鄙之人?” 这回高顺也没话了,他提出的建议方向不错,但成功率却是很难说。 李易却是忽然说道:“拜师成不成是一回事,但做与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嗯?” 吕布不禁疑惑的看向李易,难道李易有办法让蔡邕做他老师? 接下来李易笑道:“奉先如今行动不便,可以先备上厚礼,向蔡中郎表示拜师诚心,如果我所料不错,蔡中郎多半是拒绝的,然后,奉先再送上两次礼,如果还是不成,那便作罢。” 吕布脱口问道:“这有什么用?” “此事若成,好处自不必多说,即便不成,前后三次也足以表现奉先的拳拳之心,同时也可借此告诉洛阳上下,奉先有意弃武从文啊,也就是说,奉先的伤势很重,弃武从文乃是无奈之举,这不是可以很好的掩人耳目么?” 吕布一想,果然觉得大有道理,忍不住笑道:“太白莫非真是那天上的太白星下凡,怎么无论何事到了太白这里,就能迎刃而解?” 高顺也跟着说道:“若是没有太白,我方才所言,不过是一句毫无用处的空话罢了。” 李易笑着打趣道:“过奖,过奖,全赖家师教导有功啊!” 此刻时间已经正午,吕布当即留了几人在府中用饭,之后吕布又请教了李易一番并州人马的安置问题。 对此李易劝说吕布顺其自然,若是董卓麾下将领挖人无需管他,反正该走的迟早要走。 如果是董卓下令升迁调动,只管接令就是,现在吕布身边只剩下了张辽高顺两位大将,既然这两位一心跟随他,那么在并州大营和凉州大营,有区别么? 李易敢这么说是很有底气的,因为以张辽和高顺的将才,一旦给他们空间,他们的上升速度绝对要比在吕布麾下要快的多,将来能起到的作用自然也更大。 而且,见识了更大的场面之后,他们还会心甘情愿的回到吕布麾下当一个小小的校尉么? 待送走李易之后,吕布有些兴奋的向张辽高顺问道:“你们看,日后我伤愈复出,太白可为我谋主?” 相对于吕布的兴奋,张辽却是对此并不看好。 张辽叹息道:“之前我们也试着拉拢过太白,当时太白言语有就有推辞之意,我本想着日后让奉先亲自拜访邀请,以示诚意,可今日看来,却是再无可能了。” “为何?若是太白为我谋主,我愿与之结为异性兄弟!” 吕布直接说出了结拜的想法,可见他是真的被李易的智谋折服,或者说是忽悠住了,要知道,吕布平时可是谁都看不上眼的。 张辽又道:“奉先难道没看出来,太白有王佐之才,心中所愿,怕是侍奉君王啊。” 吕布脸上的兴奋之色不由渐渐淡去,沉默良久,连叹三声:“可惜,可惜,可惜……” 张辽微微低头,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他感觉李易的野心甚大,最起码比吕布要大。 特别是之前李易开口让吕布学会做“藏刀”的时候,张辽更是冒出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念头。 让吕布做藏刀,这把刀是为谁而藏? 不过这些猜测都压在了张辽心底,并没有说出来。 眼看吕布已经打消了念头,高顺却又开口道:“让太白为奉先谋主,我看并非完全不可能。” 张辽诧异的看了高顺一眼,吕布更是再次来了兴趣,问道:“伯平有何妙计?” 有些反常的,素来有什么说什么,经常不给吕布面子的高顺,却是墨迹了老大一会,这才缓缓开口道:“太白与玲绮小姐似乎……似乎很是投缘。” 张辽闻言顿时眉头一跳,直接往边上挪了挪,和高顺拉开了三尺远。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位老友了。 吕布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明白过来,指着高顺的鼻子破口骂道:“高顺,这就是你的馊主意!我当你是自家兄弟,你却要让我送女儿!” 高顺被喷了一脸口水,也顾不得擦,其实提出这个法子,他也感觉有点下作。 但为了吕布的将来,高顺还是硬着头皮道:“太白虽然智谋百出,其实年不过十八,并未成家,玲绮小姐再有几年也当出嫁,两人年岁相差不大,更难得的是两人极其投缘,日后必然不会委屈了小姐,而且当初若不是太白,玲绮小姐怕是就要一个人去虎牢关了,敢问奉先,玲绮小姐终归是要嫁人的,可奉先能找到比太白更好的郎君?” 吕布指着高顺,好半天没说出来。 嫁女儿对每一个父亲来说,都是一件糟心的事情。 吕布无子,只有一个独女,嫁女儿对他来说就是相当之糟心了。 偏偏高顺说的非常有道理,让他无言以对。 而且这厮干嘛不早说,他刚刚好表示要和李易结拜来着,结果现在要让兄弟变女婿? 吕布心中又酸又膈应,还有些跃跃欲试,不由一阵烦闷,哼道:“此事以后再议。” 不过吕布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猛瞪大眼睛道:“你方才说什么,玲绮差点去了虎牢关!” 第51章 怒火中烧王司徒 李易此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新府邸,根本不知道高顺在背后出了怎样的损招。 不然李易肯定会对这个表面上老实的家伙刮目相看,难后再深情的说一句感谢感谢。 毕竟在李易的计划里,他可是不会和吕布长久共事的,根本不用担心身份转换后尴尬不尴尬的问题。 他现在要做的,是把吕布往死了忽悠。 而且就目前来看,忽悠的效果很是不错。 不管是李易给出的那些策略,还是不经意间透出的种种暗示,算是让吕布彻底和董卓麾下的核心将领们决裂了。 但李易却偏偏没有直接说董卓的不是,甚至还夸了董卓两句,即便那些话传到董卓耳中,董卓也不会说他什么,因为小团体的争斗在哪里都很正常。 可是,以吕布的性格,恨屋及乌之下,要是不会因此怨恨董卓才怪呢。 毕竟董卓如果真的有心回护吕布,一道口令下去,谁人敢动吕布的人马? 现在这种状况,说到底都是在董卓的默认下进行的。 吕布要恨他一点也不冤。 嫌隙已生,只要日后稍加鼓动,再加以大义名分施压引诱,不信吕布不能成他的刀。 而并州原班人马不出意外,将会被彻底瓜分瓦解,在吕布暂时退隐的情况下,这股力量也会被人忽视,又是一把看不见的刀。 如此……大事可成! “老爷,您回来了。” 正思索间,耳边传来的声音让李易回过神来,说话的是那一队西凉兵的小头子,叫许刚。 西凉兵原本是很不好管教的,不过他们却是听过李易能单手举千斤,这力气完全不下于吕布,再加上李易貌似很得董卓看中,直接高官豪宅拉拢,所以这些士兵口头上对李易还是很客气的。 不过李易却是感觉有些别扭,道:“别叫我老爷,我才……算了,你告诉他们,改口叫先生吧。” 许刚倒也听话,当即就把这个规矩传了下去,然后李易又让他喊来管家,一个快五十岁的小老头,叫刘福。 按照许刚的说法,刘福这名字是为了吉利,特意改过的,刘福,留福嘛。 李易让刘福带着他在府中大概转了转,这才知道,董卓还真是贴心,不光送房子送仆人,还送了不少钱财,甚至还有两个年轻女子。 东西自然是照单全收,不过那两个女子李易没打算碰。 一来模样看不上,不是死气沉沉,就是浑身风骚,都不是李易的菜。 二来嘛,被女间谍俘虏了他儿子该如何是好? 宅子不错,但李易记下自己住在哪后,就没多大兴趣了,毕竟他可是知道,过不了几天,洛阳就要被废弃了,这宅子虽然不错,但只是个临时居所,过一段时间或许就要化作飞灰了。 招呼了许刚一声,李易就带着几个人又出门了。 李易在前,许刚等四个西凉兵在后,李易还好,许刚几人却是大摇大摆非常招摇,路上的百姓见他们这模样都不禁面露怯色,让李易颇有一种电视剧中衙内出行的既视感。 逛街对李易来说,是每日的必修课,他要融入这个时代,不是钻在屋中啃几本书就能做到的,他需要的是真正的走出来,多看,多想,多接触。 不过一个多时辰过后,李易依然兴致勃勃的闲逛,许刚他们却是有点不耐烦了。 许刚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敢问先生这究竟是要去何处啊?” “不去哪里,只是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 许刚直接一呆,他还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人,随便走走就走了一个多时辰? 要不是看在李易的身份上,他险些就要问你是不是有病了。 李易不管他们的神色,自顾自的左右看看,寻了一条道走了过去,反问道:“你们以为我是在闲逛?” 可不就是么? 许刚腹诽了一句,但表面上却是连道:“不敢!” 李易笑笑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许刚答道:“小人枝阳人。” 李易想了想,却是压根没枝阳这个概念,不过这不重要,又道:“你且看看,这洛阳百姓脸上的神色,与你家乡百姓脸上的神色可有什么差异?” 许刚瞪大眼睛看了半晌,这才说道:“似乎……似乎更加……” 后面的话许刚说不出来了,毕竟他大字不识几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李易也不接他的话,又问道:“那你可想过,他们为何不一样呢?” 许刚这回彻底不吭声了。 “见一叶落而知秋之将至,掬一杯水而知江河之清,多学,多看,多想,你什么时候能学到这些,当个校尉都是屈才了。” 许刚虽然是个大老粗,李易的话也有许多听不懂,但知道李易是在点拨他,之前那些不耐烦顿时散去,赶忙谢道:“多谢先生指点!” 要知道西凉军中没几个文化人,而且就算有文化人,也不会自降身份来点拨他们这帮蠢货。 李易摆摆手,又对着另外几个面露迷茫的家伙说道:“还有你们,也要多思考思考,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那几个家伙顿时吓了一跳,赶忙道:“不敢,不敢!” 他们是真的不敢,要是上面知道他们想当将军,怕是先拉出去踹一顿再说。 李易笑了笑,虽然这些家伙他完全不信任,但顺手忽悠一下又不费力,还能让他们看自己的时候崇拜一点,尽管没什么大用,但这种智商碾压的感觉很不错,有益身心健康。 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李易向王允府邸拐了过去,他还有些衣物在那边,可是花了不少钱的。 到了王允府中,自然也是要见见王允的,不过这回一看到王允,李易却不禁挑了挑眉毛,这老头子是吃了枪药了?怎么火气如此之大?脑袋上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只见王允握着一卷书,有些干枯的手指将竹简握的嘎嘎乱响,因为急促的呼吸,花白的胡子也不断的颤动,那原本很是友善的眼睛,正十分凶恶的盯着李易,再也没了之前慈祥长者的模样。 如果不是肯定王允做不到,李易都怀疑他会不会来个摔杯为号,然后涌出来几百刀斧手将自己砍了。 这气氛实在尴尬,李易连招呼也不好打了,只得问道:“不知是何原因,司徒竟然如此……仇视于我?” 第52章 脸厚心黑转面无情 王允开口便是一声呵骂:“你还有脸来见老夫!” 李易心里顿时就腻歪了,我只是需要伪装,所以才对你客气,你还真当我是你孙子,想训就训? 现在除了偶尔惦记一下貂蝉什么时候会出现在王允府上,李易对王允已经没多少兴趣了,当即答道:“我只是来将自己的衣物取回,所以来和司徒说一下。” 王允作为一个老狐狸,自然也感觉到了李易隐约间的态度变化,不由一阵气结,指着李易道:“你……你……” 李易倒是没急着出声,他得让王允缓缓,万一这老头脑血栓挂掉就麻烦大了。 老头也确实坚挺,不过片刻功夫,王允的气就顺了过来,再次喝道:“老夫从未见过似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嗯?” 李易皱眉道:“还请司徒将话说清楚,李某虽然出身一般,但自问一直以来行得正,坐得直,今生从未做过任何愧疚之事,司徒如此说话,李某人可承受不起!”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李易也是一点心虚的样子也没有,让他都忍不住有点佩服自己的演技高深。 “愧疚?” 王允大笑一声,满是嘲讽的说道:“我现在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装糊涂,我且问你,你为何要建议董卓迁都!” 气恼之下,王允竟是直接呼出了董卓的姓名。 对于王允恼火的原因,李易其实刚进门就想明白了,只是没想到的是王允反应居然这么强烈,看来,他的确是忠于汉室的。 再联想到原本故事线中王允设计杀董卓,或许就是因为迁都挑战了他的底线,让他无法再容忍下去? 李易心中感慨,表面上却是有些悲伤的说道:“我来到洛阳,一路所见,但凡兵锋过处,百姓们无不战战兢兢,男子动辄被拉了壮丁,至于女子……呵呵,更是悲惨,让人不忍直视。” “如今太师与十八路诸侯兵力相当,可以说天下大半兵马都聚集于此,一旦双方主力交兵,而且还是在这洛阳城下激战,事后无论谁胜谁败,怕是得有数十万人士卒丧生,至于洛阳百姓,我问司徒,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李易很是凛然的大声道:“我所做的一切,乃是为了止戈!为了让我大汉数十万子民免于兵祸,有何不妥!” “愚不可及!” 王允骂了一声,险些又有了要抽过去的架势,再次厉声喝问道:“老夫不管你死了多少人,我只问你,你此计一出,置天子于何地?” “莫非……” “你是要坏我大汉江山不成!” 王允盯着李易的眼神越发不善,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随时都可能会挂掉的老头子,可李易还是感到了身后一阵的凉意传来。 李易微微沉默了一下,。 之所以沉默,是因为王允说对了啊。 刚才的那些理由,李易很清楚,只是随便找出来,看上去勉强算是冠冕堂皇的搪塞罢了。 少卿,李易抬眼道:“我也问司徒一句话,当今天子,为这天下百姓做了什么?” “你大胆!” 这个问题在王允看来极其挑衅,根本没法子回答。 天子,一个小屁孩,还是个傀儡,他能做什么? 李易却是笑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天子得民心,大汉江山自当固若金汤,莫说一个董太师,就算十个百个又如何?届时自有精兵猛将前赴后继为天子守卫疆土,谁也不能动摇分毫,不过……” “若是天子不得民心,呵呵,也别怪董太师,因为这大汉江山迟早都守不住!” “你……你……” 王允又开始用手指头指着李易,早些时候他还怀疑李易是不是想要找眉目接近董卓别有用心,现在他终于发现自己想错了,这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败类,从里到外的奸臣,连心都是黑的,和董卓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了,还请司徒在府中好好休息,不要气伤了身子。” 李易一如既往的向王允行礼告退,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不过到了门口,李易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低声道:“还是之前那句话,我是太原人,之前司徒也对李某很是照顾,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所以,纵然我与司徒政见不合,但方才的话,我不会向太师说出半个字,还请司徒放心。” 李易说完,转身退去,然后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附近倒是有几个下人在来回走动,但看他们脸色发白的样子,显然是听到了方才的对话,明显吓的不轻。 既然闹了不痛快,李易就不想在这里多留,很快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也没雇马车,直接让许刚他们拿着往回走。 没走多远,许刚就低声问道:“先生,我在前面似乎听到了您与司徒发生了争吵,不知是不是需要兄弟们帮您出口气,兄弟们熟人不少,虽然不敢将这老匹夫怎样,但吓唬吓唬他还是没问题的。” 这是示好? 还是试探? 李易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一脸失落的悠悠叹道:“王司徒不懂我啊,不过你们可不要对王司徒不敬,且不说同为太原人,得太师青睐之前,我也得了司徒大人不少好处,岂可做那翻脸无情的小人?” 许刚闻言,赶忙道歉:“先生说的是,是小人鲁莽了。” 李易摆摆手,继续道:“不过这件事还真的有些麻烦,今日我向太师提议迁……提出了一些建议,太师也有意应允,可王司徒却是意见相左,认为我是在误国,甚至坑害天子,骂我是厚颜无耻之人,唉!” 李易之前一脸深情的向王允保证,那些对话他绝对不会告诉董卓,事实上李易也是这么做的,他没有告诉董卓,却是给许刚透了口风,只要稍稍思考,就能知道是什么情况,接下来许刚把这话告诉谁,那就和李易没关系了。 至于王允是不是会怀疑李易是故意往外透的消息,李易也不担心,谁让王允自己嗓门那么大来着,怪得了谁? “脸厚心黑转面无情,我算是半个合格的上位者了吧?” 李易心中感慨了一声,随即对许刚说道:“回去时多买些酒肉,分给兄弟们,就当是庆我李某人的乔迁之喜了。” 第53章 当街刺杀 李易带着许刚等人说说笑笑,看似心情不错,其实心中却是有点苦涩。 最近接触了不少人,也做了不少事,可李易终究是一个人在谋划布局,很累,也没人帮忙查漏补缺,难免就会有疏忽。 为了引起董卓注意,李易替李儒出了迁都洛阳这个损招,确实让董卓对他青眼有加,收获不俗。 但李易却忽略了提出这个主意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名声! 相信此时除了王允之外,还有相当一批心向汉室的朝臣,乃至诸侯们知道了这个消息,都会把李易当做妥妥的奸臣。 这让李易苦恼不已,他必须得想办法把这个名声搬回来才行,可盘算了一路,也没有半点主意。 就在李易思考的时候,许刚引着一行人到了一处酒肆前,说道:“先生,这家的酒肉很是不错,价格也算是实惠,不如我进去说一声,让他们将东西备好,然后带走?” 李易无所谓道:“你们看着来就好。” 许刚当即招呼了另外两人进去,剩下李易和一个西凉兵等在外面,可是许刚几人刚走,那个西凉兵忽然猛的一躬身,抽出了随身的钢刀,上前一步,斜的挡在了李易的前面。 李易见状,还以为这家伙要拎刀砍自己,险些没一脚踹过去,好在他马上就看到了几个隐隐将自己包围,正在缓慢靠近的家伙。 全都是生面孔,一个个脸色不善,目光全都落在李易的身上,而且右手藏在袖子里。 如果是一个人如此也就罢了,全都是这样,没有鬼才怪呢。 “先生,你进去喊人!” 这个西凉兵倒是尽责,一看形势不对就让李易先退。 李易正要犹豫自己先跑是不是不太好,结果就听身后咣当一声,原来那店铺伙计见势不妙,直接把酒楼的门给关了。 李易暗骂一声卧槽,心想迁都的时候我非点了这破楼不可。 这时将李易二人围住的五个家伙已经距离不过六七步,其中一人低喝一声,就见五人藏在袖中的手猛的往外一展,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刀就顺势向着李易和那个西凉兵斩来。 “你们是何人!” 李易呵斥了一声,脚步快速后退。 他的左手力大无穷而且刀枪不入,可谓是左手无敌,但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李易却是非常清楚。 仗着左手的bug装高手吓唬人非常好使,抽冷子阴死个名将也不是难事。 但他从来没正经练过武艺,什么招数也不懂,面对这种以多打少的情况,如果一个不慎,绝对是浑身窟窿的下场。 更让李易郁闷的是,这帮家伙们很职业啊,一点都没有寻常反派那种动手前先唠叨千把字的习惯,直接上来就是干,让李易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 李易退了,可那个西凉兵却是没退,或许是军令要求,或许是忠心护主,他一挥刀,愣是挡住了三个人。 然而这人纵然悍勇,是最精悍的士卒,却不擅长单打独斗,几乎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这西凉兵的大腿就挨了一刀,然后便被另一人趁机欺身而上,直接抹了脖子。 看到原本被自己算计利用的人此刻却为自己挡刀而死,李易心情说不出是特么的什么滋味。 不过现在他却没时间多想,他拔出长剑后只是挡了两刀,便觉得右手发麻,长剑都险些握不住。 暗骂了一声这帮王八蛋好大的力气,李易迅速思量着对策。 虽然他知道许刚那些人听到动静马上就能冲出来,可他现在却是片刻也等不起。 杀人有时候很麻烦,有时候却很简单,只要把握好机会,瞬息足矣。 因为那个西凉兵丧命,其他三人也提刀向李易冲了过来,李易知道以自己的本事怕是三秒钟都坚持不过,当即把心一横,大声骂道:“我去你嘛隔壁!” 吼罢,李易将长剑往前一掷,趁着面前那人闪躲的功夫,赶忙快跑两步,冲到了酒楼的廊下,抱着一根半尺左右粗细的柱子猛的往上一拔! 哗啦啦…… 檐角的泥草瓦片,顿时就掉了下来,李易站在正下方,自然不好过,脑壳也不知道被砸了多少下,生疼。 也幸亏上面没有砖头,否则李易铁定要开瓢。 而这个举动也把那五个刺客吓到了。 他们受人之托围杀李易,自然也打听到了这是个力大无穷的高手,所以他们并没有直接贴近偷袭,而是以最稳妥的方式,等李易落单,然后以多欺少,希望速杀。 那个西凉兵之所以死得快,正因为他们认为李易是高手,决定先剪除李易的帮手再合力围杀李易。 可他们想不通的是,刚刚和李易试探了两招,却是没能从对方身上看到一点高手的架势,那挥剑的样子甚至连初学者都不如。 其实他们,也包括李易都不知道的是,和李易交手的那两位如果上来就倾尽全力,李易怕是已经挂掉了。 不过现在嘛,却是生了变数。 “起!” 又是一声吼,李易愣是将那比大腿还粗的柱子从地上拔了出来,那五个刺客更是彻底傻眼了,这还是人么? 李易却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也不管檐角已经彻底坍塌,险些将自己砸的昏过去,他只知道这帮人要杀自己,那自己必须弄死他们! “呼——” 趁着那几个刺客没能回过神的时候,李易抱着这两丈多长的柱子直接就朝他们轮了过去。 几个刺客见状顿时亡魂大冒。 柱子是木头的,具体多重他们不知道,但五六百斤绝对是有的,撞上去肯定要筋断骨折。 五个刺客顿时慌了手脚,有后退的,有下蹲的,有蹦的,还有想要抢先出手将李易斩杀的,奈何李易挥动柱子用的是左手啊,柱子的速度远超刺客们的预判, 只听得轰隆一声,刺客中有三个被李易一柱子扫到了客栈的墙壁上。 往前冲那人胸口塌陷口鼻喷血,连哼都没有直接软在了地上。 靠中间那个,大概是要往上蹦,却是被李易跟打棒球似的撞破酒肆大门飞了进去,只听得一阵嘁哩喀喳,不知是死是活。 最惨的是一个打算往后跑,却慢了一步,被柱子的尾部拍在墙上的家伙。 人没死,还能哼哼,可肚子却是被打烂了,乱七八糟留了一地。 至于那两个蹲在地上,侥幸躲过一劫的家伙,却是要吓疯了。 他们都杀过人,不过一剑透个窟窿了事,顶多了再斩下头颅,却从未见过如此凶残的手段。 面前这人,难道是魔神不成? 第54章 “先生!” 许刚几人这时终于跑了出来,他们因为要的东西多,刚才去了酒肆后院,却不想耽搁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外面就出了这么大动静。 他们其实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着面前的战况,直接就惊呆了,死的死,没死的也快死了,而且连房子都拆了一块,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不过许刚的声音倒是提醒了那两个侥幸躲过的刺客,两人想都没想,直接转身就跑。 他们已经放弃任务了,也不打算报仇,早知道此人这般凶残,给再多的钱也不来。 他们想跑,李易却是不乐意。 麻蛋啊,逛个街差点把命丢了,李易如何能不恼火? “给老子去死!” 李易自问脚力是追不上这些人的,干脆,再次抄起那根柱子就向两人掷了过去。 跑在后面那人刚好回头,看到这一幕顿时亡魂大冒,赶忙闪到旁边,不过他前面的家伙就倒大霉了,直接被柱子怼中了后心,噗通一声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眼瞅着许刚几人还在发愣,李易怒喝道:“还不去追!” 三人齐齐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抄家伙向逃脱那人最了过去,不过许刚却是留了下来,总不能李易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而且李易的鬓角有血渍,显然是受伤了。 “先生,您受伤了……” 许刚想要提醒李易受伤了,可李易却是不顾,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先别管我,看看他,还有没有救?” 虽然感觉脑袋有点疼,但李易觉得自己还算不上太严重,他要去看看那个西凉兵。 是对方给他挡了一阵,不然他连拔柱子的机会都没有。 尽管这个西凉兵身下的血迹已经蔓延了一片,但李易还是抱着一丝期望。 许刚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袍泽,顿时脸一沉,赶过去俯下身一瞧,不由叹了口气,向李易道:“不行了。” 李易内心有些烦躁,沉默了片刻,道:“他还有家人么?” 许刚摇摇头,道:“原本是有的,后来死光了。” 李易本想给这个西凉兵家里送些钱财的,闻言暗叹一声,道:“回去我给你支些钱,给他背一份好些的棺木。” 也不等许刚开口,李易道:“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李易走到被撞破肚子的那家伙面前,也顾不得恶心,抓着那人的头发问道:“是谁安排你来的!” 可惜,这人伤势太重,呕了一口血,连半个字也没说,直接就断了气。 许刚检查了另外那三人,却是发现全都都断了气。 “算了,等他们两个回来,你安排下,看这事情应当向谁禀报,再帮我们查查对方的来路。” 话是这么说,李易心里却是清楚的很。 毕竟他是穿越者,他到现在得罪的人一共也就那么几个,再根据性格推测一番,锁定幕后之人完全没什么难度。 很快,追出去那两人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大群西凉兵,领头的将军是李易上午见过的郭汜。 两人脸色有些忐忑,很明显,没能追上。 “那人跑的实在太快,我们追了不到两条巷子,就被对方甩掉了,再后来我们就遇到了郭将军,郭将军听说这边的事情,就过来了。” “废物!” 许刚骂了两人一句还不解气,又要提脚踹人,不过李易却是摆手道:“罢了,别怪他们,对方不简单,现在想想,好在对方没折返跟你们两个拼命,不然你们怕是也危险了。” 两名士兵顿时大为感动,连忙道:“多谢先生恕罪。” “你们先去收敛他的尸首吧。” 交代了一句,李易这才走到了正观察现场情况的郭汜旁边,拱手道:“惊动了郭将军,李白惭愧。” “太白客气了。” 郭汜赶忙回礼,上午两人就见过面,不过只是打了个招呼,没什么交流,因为郭汜觉得李易和董卓说话一套套的,绕的他发晕,因此也就对李易不怎么感兴趣了。 可这个打斗现场却是让郭汜如同之前那几位一般震惊了一把,让他不敢再小看李易。 互相见礼过后,郭汜正色道:“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李易摇头道:“我们只是来买些吃食,不想被五个刺客围攻,猝不及防下,我的护卫折了一个,我杀了他们四个,但还是有个跑丢了。” 郭汜看看数丈之外的柱子,地上一塌糊涂的尸首,还有这这破损的酒肆,忍不住问道:“那这又是……” 由不得郭汜不好奇,实在是这场面不像是正常打斗能造成的。 李易顿了一下,说道:“我不善使剑,又没趁手兵器,情急之下,只好拆了这根柱子来御敌。” 郭汜嘴角抽了一下,头一次听说用柱子来当兵器的,不由再次向李易拱拱手,啧啧道:“厉害,厉害。” 紧接着,郭汜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太白可知对方什么来路?” 李易摇摇头,郭汜想了想,又道:“这事情怕是不简单,在洛阳有胆量如此行事的除了太师手下还真没几个,而太白如今又是自己人,所以……正好我有事情要见太师,这件事便交给太师来处置吧。” 李易点点头,道:“那便多谢郭将军了。” 郭汜笑道:“哪里话,大家自家人,而且对方敢在洛阳当街行,嘿嘿……” 第55章 董卓要搞大动作 随后,郭汜分了一队兵护送李易回府,李易也没推辞。 原本众人还想着晚上吃喝一顿的,结果撞上了这等破事,还死了人,自然是没了心情。 李易的伤并不重,只是脑袋上被瓦片刮破了一块,又砸了几个包,管家请来医师,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好,不过即便如此,也是给李易的脑袋上缠了两圈绷带,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他受了伤。 当天晚上,董卓派了人过来,一是探望李易伤势,送了些伤药,二则让李易明日上早朝。 送走了董卓的人,时间已经晚了,但李易今夜却是有些失眠。 当初捅刘备一剑,因为将来注定有利益冲突,李易没有后悔。 杀华雄的时候,李易除了恶心,也没多少感觉。 今天弄死的那几个刺客,李易更是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可是,那个西凉兵的影子却是频繁出现在李易的脑海,让他心中烦闷。 在此之前,李易甚至都不知道那个西凉兵叫什么,回来后问了许刚才晓得对方叫“三狗子”,没有大号,连姓氏也没人知道。 自打决定要在三国风云中插上一脚后,李易的干劲儿一直都很足,尽管他的种种谋划会坑掉不少人,但李易心中并没有多少负罪感,毕竟这个时局本身就充满了算计,只要踏进那个权力圈子,就注定了你死我亡。 可是,三狗子的死却是让李易的心境有点不稳了。 别人主动为你赴死,和你主动把别人坑死,这两者负罪感是不一样的。 再想的远一些,将来征战天下,直接,或者间接因自己而死的人,将会有多少? 十万? 百万? “矫情了么?” 深夜里,伴着一声叹息,李易索性坐了起来,他彻底失眠了。 不过,这一夜,还有人在陪着李易失眠。 “砰!” 一个杯子砸在了董勇的脑门上,茶杯四裂,董勇额角血水横流,可他只是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也没有任何躲闪。 董承一脸怒意的看着面前的家伙,这位国舅根本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被李易气到卧床不起,其实他只是感觉无脸见人,找个由头闭门谢客罢了。 虽然夜已深,可董承别说失眠了,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 “你这个蠢货,太师下令让我明日早朝,你可知你给我招惹了多大的祸患!” “还请老爷饶命。” 董勇重重叩首道:“那些游侠收钱后,就直接散去行动了,我后来加派人手想把他们追回来,可实在是找不到人啊!” “废物!” 董承又骂了一句,他现在万分后悔。 那天李易将他的颜面在诸多同僚面前损的干干净净,让他根本无颜见人,这仇怨简直不亚于杀父夺妻! 所以,董承吐血后一醒来就让董勇安排几个游侠去把李易干掉。 以他的身份,杀个白丁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王允再看中李易,反正人死了,事后顶多和他争上几句,难道还能把他锁进大狱? 更何况,还是李易辱他在先,就算是扯皮董承也不觉得自己理亏。 直到中午董勇回带来消息,说董卓很看好李易,封官赐宅不说,更有引为心腹的样子。 董承听罢险些再次晕过去。 虽然李易的官是董卓给的,可那也是朝廷命官。 单单一个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董承就扛不动,更别说这人还是董卓看好的。 可以想象,董卓得知自己刚招的亲信小弟转眼就被人弄死后会是如何的暴怒。 这简直就是在打打董卓的脸。 董承当即就让董勇去将那几个游侠拦下来,可是根本找不到人,原本董承还期望于这些游侠拿钱不办事,昧了他的佣金,结果天一黑就得到了李易被刺杀的消息,紧跟着就是董卓派人通知他明天不准告病,必须上朝。 董承心中苦涩,他虽然投靠了牛辅,可他是小皇帝的老丈人啊,天晓得董卓会在他身上做何文章。 沉默了片刻,董承看着董勇,苍老的目光中不带半点感情,淡淡道:“这件事必须有人承担,你的老母,还有你的妻子,我会送他们到老家妥善安置,以后绝对不会让他们受了委屈。” 董勇顿时一惊,董承是让他顶缸啊,有心不答应,可是想到家中老母,心中一酸,低头拜道:“董勇明白了。” …… 还是那熟悉的位置,不同于前两次是送别人来上朝,这次却是轮到了自己。 李易的穿着打扮依旧干干净净,面容整洁,斜跨宝剑,负手而立,要不是眼眶的黑眼圈和额头上的绷带,任谁看了他都得赞一声:一表人才。 李易虽然没有休息好,脑子有点昏沉,却也看得出董卓是要借这件事做文章,否则董卓麾下管了那么多的兵将,即便再看好他这个新人,但只要交代一声让旁人查找真凶即可,完全没必要让他参与早朝。 “董卓要搞大动作啊。” 李易自言自语了一句,因为他发现不少朝臣似乎都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显然这些人也知道了昨天的事情。 朝臣们或许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就整体上来看,智商肯定是不缺的,对于董卓的动机,他们说不定看的更加明白。 不多时,宫门打开,众朝臣向宫内走去,李易很自觉的让在了最后。 期间李易和王允有一次擦肩而过,李易很是周全的向王允见礼,王允本不想搭理李易,但想到今天可能发生的事,他担心有人把刺杀李易的黑锅扣给自己,虽然不怕,但王允也不想惹这等麻烦,老脸抽了两下,最后还是对着李易点点头,算是示意。 到了承德殿门口,有个小黄门过来示意李易暂时在外等候,等通传才可入内。 待朝臣们悉数进去,小黄门又将李易拉到一旁对着他一番耳语,李易听罢直接脸色大变,失声道:“万万不可如此!” 第56章 老夫与你有何仇怨 一众朝臣入殿,向金座上的小皇帝行礼后,先是有人说了几个不疼不痒的问题,然后董卓一侧身,对着小皇帝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直到小皇帝心里一阵发毛,董卓这才满意的缓缓说道:“老夫有事启奏!” “太师请讲。” 小皇帝的声音在董卓面前显得非常稚嫩,小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也很是怯懦,许多朝臣看在眼中,顿觉心中绞痛。 似乎是察觉到了朝臣们的心思,董卓冷哼一声道:“昨日有人当街刺杀朝廷命官,而且还是国家有功之臣,如此行径简直视国法为无物,视陛下为无物,可谓猖狂之极,所以,还请陛下下令严惩!” 董承听到这话,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险些就跑出去向董卓请罪了。 王允原本也有点紧张,不过一看董承的模样,心里呵呵一声,便恢复了原本神态。 小皇帝不明所以,如果董卓说的是真的,确实是个大事,只是他压根不知道啊,看了看旁边的宦官,又向董卓问道:“不知此事是何人所为,还有那位有功之臣又是谁?” 董卓伸手往下一直,大声道:“正是国舅董承。” 董承原本就有点腿软,见董卓点出他的名字,心头一颤,伏在地上大声道:“还请陛下与太师明鉴,臣冤枉啊!” 在场不管是哪一派系的人,都是暗暗摇头,几乎没人觉得董承冤枉,尽管董卓平日里嚣张跋扈,可这次发难,谁也不能说董卓的不是。 唯独小皇帝脸色很不好看,董承可是他老丈人,虽然这个老丈人一直都跟董卓那边的人走的比较近。 就在小皇帝寻思怎么帮董承开脱的时候,却见董卓又道出一个人名:“辅国将军伏完!” 原本还在为董承感到惋惜的伏完直接愣住,一脸的不知所措。 小皇帝也惊呆了,这俩一个是他老丈人,一个是他未来的老丈人,都算是自己人,这让小皇帝不禁猜想董卓难道决定要干掉自己了,所以要先干掉自己亲戚? 小皇帝冷汗涔涔,下面的朝臣们同样炸锅,一个个脑子转的飞快。 董卓刚开始发难的时候他们只道董卓是要拿董承开刀,毕竟董承和李易的冲突许多人都是亲眼看到,两人确实是有仇的。 可伏完却明显跟那件事没一点关系,居然也被牵连其中,这就说明今天的事情不简单了。 董卓故意的。 董卓想做什么? 朝臣们人心惶惶,他们和龙座上的小皇帝想到一处去了。 “太师,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小皇帝带着几分哀求的说道,自打董卓入洛阳,很多忠于汉室的大臣已经被除掉了,他真的不想让这两位也出事。 这时伏完也回过神来,心中悲怒交加,强忍着和董卓拼命的冲动,说道:“不知太师有何凭据!” 董卓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却见之前在外与李易说话的那个小黄门悄悄走到董卓身边,低声说了两句,董卓顿时脸色一沉,瞪了那小黄门一眼,吓的小黄门一个激灵,然后董卓眯了眯眼睛,道:“人证就在外面,是不是与伏大人有干系,一问便知!” 承德殿外等候的李易,听到了召见后,暗道一声苦也,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大声道:“臣,李白,见过陛下,太师!” 李易心里是真的很苦,昨天他已经从王允那里明白自己提出迁都后会惹上不少骂名,正想要干点什么补救一下,不想今日董卓就要让他唱一出大戏,连台子都特么搭好了。 可李易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这么干啊。 因为董卓太狠了,居然要他在朝堂上一口咬定是董承和伏完安排刺客刺杀他,然后董卓就以此为借口,将他们两家除掉。 按照原本的剧情,不管董卓怎么折腾,这两家人都是安然无事的,可现在却是发生了变化。 按照李易的推测,多半是他对董卓的那份怂恿加速了董卓的野心,所以董卓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那些心向小皇帝的人了,而这两位一个外戚,一个准外戚,自然就是开刀的首选了。 于是李易就发愁了。 可以想象,如果他今天当着文武群臣的面配合董卓坑死了小皇帝的两个老丈人,名声就彻底臭了,以后就算杀了董卓,别人也只会认为他和董卓狗咬狗,几乎没有平反的可能。 李易刚才把身上所有的财物都塞给那个小黄门,拜托他告诉董卓,此计暂缓。 李易稍稍抬头,迎上了董卓的目光,那骨子冷意,董卓显然没打算终止啊。 小皇帝此时已经听身边的宦官大概介绍了一下李易,再加上李易外在形象很好,感觉还是不错的,可是想到董卓后,心中只能感慨一声,“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小皇帝问道:“李爱卿,太师说你昨日被人刺杀,可属实?” 李易看了一眼满脸死灰的董承,还有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伏完,答道:“正是,臣昨日在铜驼街被人围杀,臣力战负伤,侍卫一人被杀,五名刺客被臣击杀四人,另有一人逃脱。” 没等小皇帝再次开口,伏完便忍不住怒喝道:“老夫与你有何仇怨,你却要陷害老夫!” 不管是小皇帝,还是群臣,也都看向了李易,似乎也在问他为什么一样。 李易心中纠结了一阵,这才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面带疑惑的反问道:“我几时陷害伏大人了?” 第57章 打了董卓的脸 伏完只道自己被董卓盯上,而且还是如此明目张胆的陷害,绝对是死定了。 本着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溅别人一身血的心态,伏完正要把李易骂个狗血淋头,却不想李易居然蹦出这么一句话,伏完整个人不由一愣,甚至怀疑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易瞟了眼董卓明显有些发黑的脸色,心中一阵忐忑,但为了日后大计,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演戏。 李易“惊讶”的看着伏完,道:“难道伏大人也认识董勇那厮不成?” 伏完已经完全摸不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了,下意识的问道:“董勇是谁?” “当真不认识?” 伏完摇摇头。 李易此时已经不敢再去瞧董卓了,转而看向眼珠子乱转的董承,叹道:“李某少不更事,前日冲撞了董国舅,还望董国舅海涵。” 董承也是人精,本以为李易肯定要配合董卓往死里坑他们二人的,但目前的情形看来却明显不是那回事,虽然不明白李易为何放他一马,却也顾不得之前的仇怨了,赶忙回礼道:“哪里哪里,那天老夫也有许多不是,怪不得太白的。” 李易咳咳一声道:“有一事国舅或许不知。” 董承心中一颤,但还是很配合的问道:“何事?” “那日国舅吐血昏厥之后……” 董承闻言险些没当场和李易拼命,这是生怕还有人不知道么?居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他吐血昏过去…… 李易却是不管董承想什么,继续道:“国舅家护卫董勇放言要找人杀我全家,我当时并未放在心上,不想我昨日就被人伏击,险些性命不保。” “什么!” 董承闻言,先是震惊,然后一脸的义愤填膺,没有丝毫为家奴辩解的意思,直接大怒道:“我本以为他忠厚老实,不料他却是如此心肠恶毒,刁奴,当杀!” 董承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随时都要气昏过去的样子。 李易暗道一声戏精,然后慢脸担忧的扶了他一把,紧跟着董承又一把握住李易的手,惭愧道:“都是老夫管教不严,险些害了栋梁性命,老夫向太白赔罪了。” 董承说着就要给李易行大礼,李易心想你有本事给我跪一个看看,可行动上却是不得不拉着董承道:“国舅言重了……” 董承此时几乎可以说是眼含泪花了,而李易终于发现自己的演技比起这些老狐狸明显要差许多,他也想挤出一点泪花,可憋了半天,最终只能一捂脸,转到了一边。 不过李易不知道的是,也正是他这槽点满满的捂脸,让董卓心里的杀意泄去了那么一点点。 于上位者而言,下面的人若是完美无缺,用起来反倒是不放心。 李易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都没勇气抬头看前面的董卓。 他自然明白这是当众打了董卓的脸,而且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他是在演戏,一个搞不好就是掉脑袋的结果,李易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让董卓稍稍平息怒火。 甚至,他已经做好准备,如果董卓真的下令让人将他拿下,他就仗着左手的bug冲上前去看能不能干掉董卓。 干不掉,那就是自己死翘翘。 如果干掉了,接下来的事以后再说…… 忐忑间,李易无意瞥到了旁边还在发蒙的伏完,心中一动,转身低着头向董卓道:“启禀太师,那日董国舅家的恶奴还曾说过,他有一结义兄弟是伏大人家中之人,昨日刚好有一刺客逃脱,属下怀疑那人现在正藏匿于伏大人府中,还请太师明察。” 这是赤果果的泼脏水。 董卓今天明显要办董承和伏完,李易虽然逆了董卓的意思,但他也不敢让董卓彻底的空手而归,因此,除了在董承那边大事化小,把责任推到了董勇身上,李易还在伏完这边扔了个黑锅。 换做往日,平白吃这么个亏伏完肯定要申辩一番,不过考虑到董卓之前的态度,伏完心中一叹,直接低头,算是默认了。 董卓沉默着,承德殿上下无一人敢出声。 只有李易额头上的冷汗不时的落下几滴。 李易心里很紧张,他不知董卓接下来会做什么。 李易自问他已经尽力了,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董卓已经没了清除董承和伏完的借口,可李易并没有彻底让他们两家撇清关系,董卓依然可以寻衅将他们惩戒一番,也算是一个撒火的地方,只是不能杀人罢了。 可是,董卓会满意这个结果么? “哈哈,哈哈哈……” 良久,董卓的口中发出一阵笑声,笑声先是低沉,随后越来越高,越来越狂,甚至每一个笑声中都透着一股子让人忌惮的意味。 承德殿中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将脑袋压的更低。 董卓眯缝着眼睛盯着李易。 如今的朝堂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给他面子,偶尔还是有人回跳出来,只是那些人都被他拉出去,或是砍了,或是罢官,总之,没有一个人能惹了他还能安然无事。 董卓现在很想招外面的武士进来将李易拿下去。 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下令。 不是惜才,也不是心软,因为他很想知道是谁给李易的勇气,让他忤逆自己的。 最终,董卓什么都没说,就在这一阵笑声中大步离开了承德殿,哪怕他走的是皇帝下朝才能走的侧门,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是。 不过,董卓虽然离去,承德殿中的气氛却是没有半点缓和的意思。 小皇帝坐在龙座上,脸色发白,当值的小黄门早在董卓发笑的时候就已经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而下面的文武群臣,没有董卓发话,没有皇帝发话,又有哪个敢动? 李易心想这么耗下去不是个事,向着小皇帝拱手一礼:“臣,告退!” 说罢,李易不等小皇帝点头,也不管几个不认识的老不死的骂他君前失仪,快步出了承德殿,额庵后撒腿就往董卓那边狂奔。 鬼知道董卓此刻是什么想法,但李易可以肯定的是,早去肯定比晚去要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早就得到了什么风声,李易一路并无人阻拦,直接就到了董卓经常议事的偏殿门前。 李易缓了口气,大声道:“李白,求见太师。” “哼!” 董卓没有答话,只是一声冷哼。 李易迈步入内,然后便听董卓喝道:“竖子,还敢来见老夫!” 李易下意识的抬头,顿时心惊肉跳,只见一道剑光正向他脖颈斩来! 第58章 为太师做诤臣 “嘶——” 感受着一道刺痛肌肤的寒意落在颈边,纵然李易已经将左手展开,挡在看脖颈处,可以保证自己不但能挡下这一剑,甚至还能顺势夺剑趁着董卓不备来一个出其不意的反杀,可当他看到那几丝飘落的头发,仍是不由得一阵心悸。 “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违背老夫的话!” “你当老夫不敢杀你么!” 董卓怒意勃发,虎狼般的眼睛与李易近在咫尺,恰如一匹择人而噬的恶狼。 李易不知自己此刻的心跳到了多少,总之一个高血压是没跑了。 尽管有着最后的保命手段,可李易依然很难直面董卓带给他的压力。 索性,李易眼睛一闭,咬牙道:“李白今日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太师,太师纵然杀了属下,属下亦然无悔!” “呵,呵呵,有胆!” 董卓气极反笑,手中长剑向下压了几分,李易不想被他看出端倪,左手不得不往后退了一些,衣领顿时便被剑锋划破。 “老夫不会冤枉自己人,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不然老夫亲自送你上路!” 其实董卓现在的火气已经不像在承德殿中那么大了,不然的话第一次挥剑的时候怕是就要砍在李易的身上,他现在差不多冷静了下来,只是要问李易一个为什么。 解释让他非常满意的话,今天的事情就算了。 如果不满意,或者一般般,他自然不会客气。 虽然有点惜才,但他的面子也不是一个自势有几分才华的毛头小子可以折损的。 李易缓缓的吸了口气,道:“董承,伏完,杀不得!” 董卓没接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李易。 李易继续道:“太师今日对他二人发难,想来只是一个开始,其原因无非是要除去天子羽翼,为日后大事铺平道路。” 董卓轻哼一声,他今天这么干的根源还是在李易身上。 李易之前的那一番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成功的挑起了董卓的野心,董卓当时就开始琢磨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结果之后就传来李易被人伏击的消息,恰恰李易与董承有仇,这简直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董卓当即就决定名正言顺的将董承拿下。 别看董承投到了牛辅麾下,正如李易骂董承别有用心,董卓其实也是那么想的,而且他更粗暴一些,不管董承是不是真的别有用心,总之干掉是绝对有益无害的。 至于伏完,谁让你女儿准备嫁给小皇帝?妥妥的小皇帝一派,自认倒霉吧。 而董卓杀人,只要一个理由就好,证据?完全不需要的。 “太师身为洛阳之主,之前虽然杀伐颇多,但太师所杀之人,都是违逆太师在先,虽与太师有关,却也怪不得太师,因此,世人固然会认为太师好杀,却不能说太师滥杀,如此情形下,那些朝臣们只要顺着太师的意,想要活命很容易。” 李易一边说一边斟酌,他不但要编造一个理由,还要把握好措辞,可以让董卓震惊,却不能让他不高兴。 “可董承与伏完却是与之前那些被杀之人不同,他们虽然在关系上与天子亲厚,却是从未有过忤逆太师之事,董承更是投身在牛将军麾下,所以,若是杀了此二人,世人怕是要认为太师滥杀无辜了。” 董卓不屑道:“哼,杀了又如何!谁人敢说老夫不是!” “这个自然是没人有胆量的,可问题是此二人一死,绝对会有聪明人猜到太师的心思!” “改朝换代,覆巢之下无完卵!群臣必然万分惶恐,要知道他们如今都是汉臣,说白了都是天子的人,今日太师能杀两位外戚,来日对他们动手,又岂会有半分犹豫?” “更何况,天子固然年幼,却非无智之人,若是借此明白了太师心意,为了保住皇位,怕是要破釜沉舟!” “到时候只要天子一道密函出宫,百官为身家性命计,尽数发动家丁护卫骤然围困皇宫,太师当如何?” “而且,这里可是洛阳,汉室经营数百年,城中百姓心中所向乃是当今天子,一旦百官以天子令裹挟百姓,到时候太师说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百官的家兵,还有十万百姓啊!” 董卓的脸色一变再变,甚至一度还有些发白。 李易见状,松了口气之余也不忘再补上一刀:“太师麾下兵马固然精锐,或许能镇压十万百姓,可外面那十八路叛军趁势来攻,又当如何?” 董卓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本他以为自己今日走了一招妙棋,可听李易如此剖析一番,才明白自己险些就踏入了一条死路! 内有十万乱民围宫,外有诸侯大军兵临城下,如此场面想想都不寒而栗。 董卓怕了!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敢于亲自冲锋陷阵的董仲颖,而是一个心比天高,却又无比怕死的半大老头。 董卓此刻哪还顾得上责怪李易,当下就要开口问计,结果就见李儒快步跑了进来,还喘着粗气,显然很是匆忙。 看到董卓将长剑架李易脖子上,李儒直接大声道:“太师剑下留人!” 董卓好不尴尬,在李易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打算杀人了,只是自己拔出去的剑想要再收回来,需得一个台阶才行。 李儒纵然智谋超人,却也不知董卓心中所想,快步上前握住了董卓的手腕,一脸急切道:“太师不可啊!” “唉——” 被李儒这么打断,董卓心中的那份惊惧散去了不少,反倒是有些兴致萧索,摇摇头收了剑,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李易的后背,温声道:“适才是老夫的不是,委屈太白了,太白莫要怪老夫可好?” 别看董卓面相霸道,甚至还有几分凶恶,可当他温言温语的时候,给人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李易当即顺着董卓的语气,昂首挺胸,很是坚定的摇头道:“太师何出此言,太师于属下有知遇之恩,属下为太师做一诤臣又何妨?” 这话说的铁骨铮铮,大义凛然,让董卓再满意不过,甚至还有点小小感动。 “太白,很好,很好!” 董卓又拍了拍李易的肩膀,这次加了不少力道,因为刚刚有些萧索的心已经被李易的一声“诤臣”再次点燃。 以诤臣自居,何人为帝王? 唯他董卓啊! 第59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被晾在一旁的李儒发现事情原来没自己想的那么糟糕,终于松了口气,开口问道:“太师……这是?” 董卓无奈道:“还不是朝堂上那些事,幸好今日有太白冒死劝谏,否则悔之晚矣。” 末了,董卓又笑骂道:“日后商议事情还是找你们的好,郭汜那莽夫只会坑害老夫!对了,文优来此所为何事?” 李儒苦笑道:“我听人说了朝堂上的事,心中忐忑,又闻太白来找太师,怕……出事,所以便赶来了。” 董卓沉默了片刻,道:“看来,文优与太白所想是一致的了?” 当下李易将之前那些话向李儒简单复述了一翻,李儒连连点头道:“太白所言极是!” 董卓眉头却是皱了起来,李易和李儒都这么看,让他有一种智商上被压制的感觉,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可是,今日朝堂上之事,文武百官怕是已经知道老夫心中所想,这可如何补救?万一他们当真与那袁绍小儿里应外合,我等岂不是危险啊?” 董卓有些发愁的问道。 李儒一时间沉吟不语,李易也是心中不断的盘算。 虽然李易之前的那些理由是他推想出来的,但真的很有可能发生,特别是董卓已经把袁隗拿下,和袁绍之间已经成为了生死大仇,绝无缓解的可能,要不是十八路诸侯心思各异,袁绍多半已经下令大军开拔了。 片刻后,李儒拱手道:“如今吕布战败,叛军势大,我们可以此为名,征调城中官员与大户家中的护卫家丁,独成一军,让他们去与那袁绍杀上一阵,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顿了顿,李儒补充道:“此计算虽然算不得高明,却是釜底抽薪,百官失了作乱的根基,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听太师号令行事。” 董卓眼前一亮道:“甚好,甚好,我稍后我便让郭汜去做这件事,嗯,限令两日之内,两天时间,就算这些家伙们心中明白,也做不出什么布置吧?” 李儒略显得意的摸了摸小胡子,又问李易:“你看如何,可有什么缺漏?” “先生此计甚好!” 李易肯定了一句,虽然他觉得其中还有补充的余地,但风头也不是乱出的,没必要开罪李儒。 董卓很满意的笑了笑,李儒一直都是他的心腹谋士,相比李傕郭汜等人,这才是他真正的左膀右臂,可李儒只有一个,总显得有些单薄,而李易就是个很好的后补人选。 正想着,李儒余光看了眼李易,又道:“敢问太师,董承与伏完两家,不知打算如何处置?” 董卓开口就想说算了,可再一想,把百官的护卫家丁送走之后,他还需要顾虑百官么?那他是不是可以继续剪除这些家伙了? 李易看着董卓脸色不善,顿时就猜到这位太师又想杀人了。 而李儒恰恰也看向李易,两人眼神触碰,李易若有所感,这位大谋跟他多半想到一处去了,而且他们两个的态度应当是差不多。 李易清了清嗓子,在董卓作出决定之前说到:“属下认为可重罚,却不可杀。” “为何?” 董卓点了点李易,问道:“你昨日的事情老夫可是派人去查看了,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种种推测,却是董承无疑,你不想杀他?要知道,只要文优的计策实施下去,这些人再难翻起浪花。” 李易脸色有些古怪,叹道:“我也没想到董国舅的心胸居然如此……唉,昨日的事情我也是心有余悸,恨不得……可是,如今却是不好如此啊。” 见董卓目露好奇之色,明显被勾起了兴趣,李易慢慢的坐直了身子,一脸郑重道:“太师欲成大事,奈何汉室根基深厚,想要动摇需得徐徐图之,不可急躁,而董国舅不过一鸡肋,与属下也只是个人恩怨,杀之无益,弃之可惜,不如下令重罚,可彰显太师之威,但留其性命,以示太师仁德,百官看在眼中,或许有人能够明白,太师纵然欲图大事,却不一定会将他们赶尽杀绝,而百官一旦存了侥幸,没了决死之心,汉室的根基已然断了小半。” 董卓和李儒都很认真的看着李易,因为李易此时的口气和姿态,已经不像是普通的献策,更像是要提出一些大的战略方针。 果然,就见李易缓了缓,继续道:“待太师迁都,叛军散去,李某有一策,可助太师成就大事!” “太白速速道来!” 李易微微一笑道:“挟天子以令诸侯!” 董卓浑身一震,这话的意思他自然明白,而且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李儒更是忍不住手一抖拔掉了几根胡须,却也顾不得咧嘴,之前他只是觉得李易很聪明,思维很敏锐,让他很是欣赏,但终究是毛头小子,真正成长起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可今天李易居然提出“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等想法,却是不得不让李儒暗自佩服三分,如此眼光,已经完全不亚于他了。 更难得的是,这个方针对目前的董卓来说实在是太合适了。 李易看了一眼两人的反应,心道曹老板的战略果然好用,继续道:“十八路诸侯明明势大,却是进兵缓慢,可见之间嫌隙必然不小,只待他们收兵归去,互相之间再起刀兵乃是必然,纵然他们不动,只要一道天子诏书下去,许下几个侯爵或者州牧,中原必然血流成河!” “而诸侯争斗之时,太师却是背靠西凉,稳坐长安,手握天子,震慑百官,既无内忧,也无外患,只要收拢民心,鼓励耕种,三年积蓄粮草,三年秣马厉兵,然后提三十万铁蹄过洛阳,出虎牢,诸侯残兵如何能当?” “更何况连年厮杀,中原百姓必然苦不堪言,太师所到之处,百姓怕不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如此,中原弹指可定!” “太师既得中原,天下亦不远矣!” 董卓深吸一口气,看着李易两眼放光,同时心中热血沸腾,仿佛中原大地已经尽在掌握。 李儒更是忍不住拍了拍手,大声道:“妙,妙啊!” 第60章 封官许愿 “太白此计甚妙,我不如也!” 李儒摇着头,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唏嘘,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作为董卓的头号心腹,他的命运早已经和董卓绑在了一起,可自打十八路诸侯起兵以来,董卓这边的形势越发的不好,李儒心里的压力是一天比一天大,日日苦思对策,头发都白了许多,说是殚精竭虑也一点都不过分。 今日李易点出了一条康庄大道,由不得他不兴奋。 李易赶忙谦虚道:“先生如此夸奖,折煞我了。” 李儒对着李易摆摆手,又向着董卓笑道:“太师以为如何?” 董卓毕竟是大诸侯,纵然心中高兴,也没有像李儒那般手舞足蹈,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早就溢了出来,用一种既沉稳,又带着几分万丈豪情的声音说道:“老夫他日大事若成,文优太白分列左右丞相,如何?” 董卓这是提前封官许愿了。 虽然李易明白自己说的一切都是在忽悠,在做戏,他将来还有另外的一条路要走,可他听到自己距离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是前所未有的靠近时,心中仍旧不免一阵澎湃。 “为太师效力,李白万死不辞!” 不管怎么想,表忠心是没错的。 “谢太师!” 相比李易,李儒就随意的多了,毕竟他和董卓已经太熟悉了。 董卓很开心,看着李易也是越发的顺眼,李易来他这里不过区区两三日,却是让他看到自己距离那高高在上的龙座正在一次次的靠近,这让他甚至都有点怀疑,李易是否真的是太白星下凡,特意来助他成就大事的。 感慨了一阵,三人就将话题从之前的大战略转入了细节。 首当其冲的就是迁都。 “太师,属下这些时日里,但有闲暇就会在外游走,看看这洛阳的风土民生,而穿插其中,我们西凉将士也是见了不少,若论兵马精锐,西凉兵马绝对天下难有敌手,只是这军纪方面……” 李易做出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道:“只要将叛军以人为食的消息散播出去,再加上剥除了百官的护卫家丁,这迁都之难便不在百官,也不在君王,更不在百姓,所有难处皆系于军纪,万一有人趁乱杀戮百姓,肆意劫掠,于太师的名声大大有损,还望太师千万慎之。” 因为得到了董卓的认可,李易说话也比之前直白了许多。 手下兵将杀几个百姓,这种事情董卓向来是不在意的,而且有时候他甚至还带头干,可李易现在把这个问题和他的千秋大业绑在了一起,却是由不得董卓不慎重考虑。 只是这个问题董卓处理起来很是头疼,想了想,道:“这件事下午老夫就会去安排,不能让那帮家伙坏了老夫的大事,不过,下面有时难免会有疏漏,老夫再设一督军,领两千飞熊军,沿路监察各处军纪,有临机专断之权,可先斩后奏,如何?” “甚善!” 李易点点头,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董卓提起了。 李易虽然明白即便没有他出主意,洛阳百姓同样会有这一劫数,可他毕竟是这件事情的推动者之一,在不影响自己计划的前提下,他也想着尽量少造一些罪孽,哪怕这可能只是鳄鱼的眼泪。 董卓说的法子并不稀奇,或者说换谁来都是这般处理,但重要的是董卓的态度,让他重视起来,如此他麾下的那些骄兵悍将们才能把这个命令当回事。 李儒问道:“属下也赞同,只是这是这督军之职由谁来领?” 董卓嘴巴一张,却是忽的顿住,久久没有出声。 李傕,郭汜,牛辅,樊稠…… 这些人都是他信得过的爱将,忠诚上完全没有问题,冲锋陷阵也都是好手,可让这帮家伙们督军的话…… 董卓脑子里顿时就冒出了“监守自盗”“上下勾结”“沆瀣一气”等等字眼。 董卓撇见李儒脸上带着笑意,知道他早有人选,没好气道:“文优有话直说便是。” 李儒当即道:“徐荣!” “呜……” 董卓没有第一时间点头,却是抚须沉吟了起来。 片刻后,董卓摇头道:“还有其他人可用么?” 说着董卓也不忘看李易一眼,希望他也给出一些意见。 李易摊手道:“属下对太师麾下诸将知之甚少,实在不敢妄言。” “嗯!” 董卓点点头,并没有失望,反倒是默默的又给李易加了几分,年轻,有才,还难得稳重,不像其他年轻人那样锋芒毕露冒冒失失。 李儒心中却是默默叹了一声。 他是非常看好徐荣的,这员将领虽然名声不显,本事却非同一般,排兵布阵,怕是不弱于李傕郭汜。 本着为董卓举荐良才的想法,李儒不顾董卓已经否定,又道:“孝宁此人治军甚好,如今洛阳诸军,在军纪上强过孝宁麾下者,怕是寥寥无几,更兼得此人有大将之风,太师何不趁机委以重任,趁机再将其收为心腹?” 董卓却还是摇头,他不原用徐荣,并非只是单纯因为徐荣不是他的心腹。 他是常年征战的人,对徐荣的本事看的甚至比李儒更加清楚。 李儒纵然足智多谋,但他说到底是个文人,看待这些将领之间的关系系时偶尔难免有些差错。 “其人之才老夫也甚是喜欢,但这次督军非同一般,若说中途无事,老夫自己都不信,而且徐荣领中郎将之职,与老夫麾下诸将相当,若是李傕的部将惹事,徐荣如何去管,李傕又肯让他去管?” “再加上徐荣并非我西凉嫡系人马,诸将岂会在乎他的颜面?若是不慎,那几个混人怕是都有胆量打杀了他。” “徐荣若是出事,老夫不光折损了一员将才,徐荣麾下那些兵马,怕是也要出问题。” 董卓发愁的揉了揉太阳穴,感慨道:“若是吾儿奉先还能征战,绝对可保此行万无一失,可惜,可惜了……” 李儒默默点头,督军听起来挺威风,权利也不小,却是个得罪人的活。 董卓的那些亲信将领谁接下这个差事都不合适,外人就更别提了,唯独吕布,这家伙平日里牛气冲天,本就没少得罪人,除了董卓,几乎是谁的面子也不卖,而且人人还都怕他,让吕布当这个督军在合适不过了。 说起吕布,李易目光有些闪烁,缓缓道:“太师可知昨日高顺昨日之事?” 第61章 节操要少,底线要牢 董卓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不愉之色。 高顺的事情自然有人报给他了,要不是看在吕布的面子上,高顺这次绝对没好果子吃。 李易笑着说道:“伯平并无冒犯太师之意,只是他性格刚硬,不够圆滑,他治军向来严谨,虽然在吕布麾下,却是往往连吕布的面子也不给,吕布时不时的就会因他而恼火非常,却也奈何他不得,如此人物,正是督军之选啊。” 李儒眼前一亮,高顺的情况他是很清楚的,只是因为之前职位太低,所以一时没想起来。 董卓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事情过了一天,火气也差不多散了,听李易如此一说,也觉得高顺确实是不错,而且高顺终究是吕布的人,就算吕布重伤,其余诸将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董卓皱眉道:“如太白之言,这高顺倒是合适,只是这厮昨日刚刚挂印离去,分毫不给老夫面子,今日却要老夫再去求他?如此一来,老夫颜面何在?” 李易却是笑道:“太师乃洛阳之主,启用,罢免,或杀,或罚,只要一到口令即可,这个‘求’字如何谈起?” “依我看来,高顺虽然有些不知变通,但太师只要给吕布下一道手令,借吕布之口让高顺接下这督军之职,高顺绝对不会再做他想。” 李易眯着眼睛侃侃而谈,在他的目光中,董卓的脸色却比之前更阴沉了几分,虽然并不明显,但在他的有心观察之中,还是被发现了。 李易说董卓在洛阳杀伐决断,把董卓高高的捧起来,然后再表示别看你这么厉害,可你要想让高顺踏踏实实的做事,还得先让吕布点头才行。 也就是说,纵然董太师你威风八面,却也动不得吕布麾下的人啊。 刚才董卓提到吕布时脸上的那些不舍,看得李易心中很是不妙。 他忽然惊醒,吕布和董卓反目,一则是美人计,二则是董卓本身的实力衰退,让吕布心生不甘。 美人计明显是不会再有了。 而在李易的策划下,董卓纵然迁都长安,却是有几分战略撤退的意思,并不会露出多少颓势。 如今吕布在李易的暗示下已经对董卓有了些怨念,但直接推动吕布反杀董卓的两个重要因素却是不存在了。 以吕布的性格,念头这种东西可谓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这种人最好忽悠,却也最难把握。 吕布已经干掉了一个干爹,背了一身的骂名,再让他去干掉董卓这位二爹,真的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仇恨,任何意外都可能导致李易的计划出现偏差。 万一董卓念起了吕布的好,将来时不时的就拉着吕布的手安慰一番。 那对吕布来说算不算雪中送炭? 吕布还能有心思反董么? 为了避免这些意外的发生,所以李易才决定挑拨一下。 这个挑拨并不高明,不过他也不怕被看穿,一个势力下的人互相穿小鞋揭老底不是很正常的操作么? 任谁也看不出他是要让吕布反噬董卓! 看董卓此时的脸色变化,李易心中很是满意,猜测他想到了此节,纵然现在没想到,以后终究能想到。 李易不禁感慨自己真的是变坏了,前世的他纵然有些钻营,但哪会如此算计人? 可这毕竟是乱世,三国纷争,杀戮无算。 如曹操,刘备,孙权这些人,不管人前如何,可人后又有哪一个不是精于算计,只要有需要,脸皮随时都能甩到脚底的存在? 而李易将来想做的,可是要超越这三位,所以,他觉得自己在底线牢牢稳固的前提下,节操什么的,再少一些也无妨。 正待董卓做决断的时候,李儒忽然说道:“在我看来,高顺确实是不错,只是这一场督军做下来,太师是打算让他独领一军,还是划归哪位将军帐下?” 见李易和董卓面露疑惑,李儒笑着解释道:“高顺资历不足,纵然此次督军算是一份功劳,但远远不够独领一军,众将士必然心中不服,可若是将他归入其他将军麾下,有昨日之事在前,又有督军众将在后,我西凉军伍上上下下都被他得罪遍了,偏偏高顺还是刚硬的人,这让他如何立足?只怕到时候他不想挂印也的挂印。” 李易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心道自己与这老牌谋士差距不小,千万不可得意忘形。 李易现在的这盘棋很大,算计的很多也很远,可他都是在暗中进行而且还早有准备。 而李儒只是听了他的一句话,瞬间就盘算了那么多,这思路…… 董卓目光看着李儒,以为李儒还要坚持用徐荣。 不料李儒却是笑眯眯的看着李易,道:“高顺可用,但只可为副,至于这正职,我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个比徐荣更合适的人选。” 虽然话没说明,可李易哪还看不出李儒的意思,连连告饶道:“先生千万放我一马,若是出谋划策,我自当仁不让,但实打实的带兵,一定会要惹出笑话的。” 李儒摇摇头,目光怪异的打量着李易,口中啧啧有声,颇有些羡慕的说道:“我若是有你的手段,早就忍不住向太师请命带兵去了,偏偏你还诸多推辞。” 李儒又对董卓说道:“之前传言太白可力举千斤,堪比项王,太师想来也是知道的。” 董卓嗯了一声,示意李儒继续往下说。 李儒笑道:“这世上沽名钓誉之辈甚多,有人举个两三百斤怕是也敢称千斤,呵呵,我昨日让人去试了太白举过的石狮子,足足五名健卒才堪堪将石狮子抬起,所以,太白这力举千斤却是没有半点水分的。” “哦?” 董卓不由有些诧异,虽然早就听说李易的力气很大,但见面之后,发现李易斯斯文文的,并不是浑身鼓着肌肉块的体型,他便估摸着李易可能真的有点天生的力气,但要说举千斤,怕是传言有些过了。 所以,后来董卓在这方面就没想太多,再说了,这种事情纵然他是太师也不好当面询问李易,毕竟当面戳破牛皮这种事实在是太伤面子了。 不曾想李儒却是将李易的力举千斤坐实了。 董卓刚要开口,却见李儒继续道:“昨日太白遭人刺杀,说来也巧,太白刚离开不久,我也路过了那里,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太白居然……” 第62章 差点就被感动了 李儒双手圈了圈,比划了一个圆,道:“太白昨日本是险象环生,后来是他生生的将如此粗细的立柱从地下拔了出来,然后当做兵刃一棒挥过去,登时就毙了三名刺客……” 李儒连说带比划,看上去稍稍有些滑稽,董卓却是眼睛越来越亮。 最后,李儒问道:“太白有此神力,在我看来即便是奉先对上也得小心几分,又如何领不得一军?” “太白当真如此神勇?” 不等李易回答,董卓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董卓收吕布当义子,固然有拉拢的因素,但吕布那冠绝当世的猛将之姿态,也着实让董卓喜欢的紧,现在李儒将李易说的那般厉害,董卓又如何能不在意? 李易却是不得不推辞道:“实在是惭愧,说到力气,我确实是有几分的,只是早年跟随家师时太过懒惰,没能习得多少拳脚招式,若是让我对上吕将军,怕是三个回合都难撑住。” 董卓却是不管李易的解释,只是问道:“这么说,你当真有千斤之力?” 李易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嘿嘿,老夫来试试。” 董卓笑了一下,伸出了手,要和李易角力,巧的是,他伸的正好是左手。 眼看两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李易知道拒绝不得,只得道了一声:“那……属下就冒犯了。” 两人的手掌握在一起,李易自然是不好主动,董卓看着李易细皮嫩肉的样子,尽管有李儒的话在前,还是先微微用力试探了一下,发现李易面不改色,这才使看全力。 然而让董卓很挫败的是,他的脸憋的忽黑忽红,指节嘎嘎作响,而李易却只是几根青筋跳了跳,除此再无别的反应。 董卓讪讪的撤回手掌,唏嘘道:“当真有这般神力,比奉献还要强过三分!” 李易倒是很谦虚,道:“我也只是有着一把蛮力罢了,上沙场搏杀却是不成的,更别提统领兵马了,所以这督军之事,实在是当不起啊。” 李儒却是笑道:“做督军又不是让你去带头冲杀,太白只要居中坐镇即可,军务杂事自有高顺为你操持。” “全推给高顺?” 李易怔了一下,按照李儒的话,明显是要他去当甩手掌柜啊。 李儒笑道:“却也不然,高顺治军纵然是好,但正如太白所言,此人变通有些不足,我们虽要约束军纪,却也不能让将士们生了怨言,如此,有些时候需得太白这等聪明人居中才好应对。” 见李易还想要推辞,李儒咳嗽了一声道:“太白直接领了都尉之职,太师与我自然是清楚太白才干,可旁人却是不知,私下多半有人腹诽。今日太白又提出这‘挟天子令诸侯’之策,更是应当重赏,只是此计不足为外人道,太师纵然想提拔太白却也有许多不便,所以,太白若不去混些功劳,岂不是让太师为难了。” 董卓很满意的看了李儒一眼,笑道:“还是文优知我心意,我适才就想让太白任中郎将,只是怕外面闲言碎语太多,这才没开口,文优却是替老夫想到了。” 这两位的大好心意,却是让李易有些犯愁。 作为一个立下了大志愿的男儿,说不想带兵是假的,可李易目前却是真的不想。 要知道,他可是在袁绍那边露过面的。 李易如今在洛阳虽然有不少知名度,但作风还是很低调的,撞见“熟人”的概率基本没有。 可带兵就不一样了,想想每天有几千双眼睛盯着自己看,李易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暴露,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如果说之前两个顾虑发生的概率不高,那么在带兵之后,董卓让他领人去跟袁绍开干咋办? 完全无解! 很无奈,李易终究是人,不是神,尽管他各种算计,各种布置,但总会有些细节不会按照他设想的方向进行。 最后,李易只得低头道:“那……李某当尽力而为。” 董卓略显不满的用力在李易肩头拍了拍,道:“你有此神力,当想着披荆斩棘才是,大好男儿怎可如此婆婆妈妈?” 李易的老老实实的应道:“唔……太师教训的是。” 董卓却是不满足,在他看来,李易那么大的力气,不去上战场实在就是一种浪费。 “最近……最近不行,等到长安后,你当找人学习一些战阵搏杀之术,你若是不找,老夫便亲自来教!” 对董卓的这种态度,李易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只得说道:“我与吕将军麾下几人关系倒是不错,只要有时间我便会请教他们。” 这句话李易是认真的,他之前的各种推辞,固然有着许多外在因素,但他自述的缺点也是的确存在的。 他的实力只能用来阴人,坑人,吓唬人,一不小心就会马失前蹄,所以,找个人学习一下武艺是非常有必要的。 董卓见李易态度诚恳,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微微犹豫了一下,撂下一句稍等,然后径直去了后堂,不消片刻,抱着一套铠甲走出来。 李易不由猜到董卓是想赠他铠甲,赶忙起身,而李儒楞了一下,这才站了起来,稍稍有些意外的看了董卓一眼。 董卓将铠甲放在了旁边的几案上,又伸手在上面轻抚了两下。 这件铠甲质地自然是不错的,但甲片的色泽有些偏暗,论卖相,也就是比较好,距离引人注目的金甲银甲,还是有着一段的距离。 偏偏这样一件铠甲,却让董卓珍视,显然来历不一般了。 只见董卓说道:“此物陪伴老夫十余载,若不是它,老夫早就埋骨荒野了,只是如今手下将领众多,再也轮不到老夫亲自冲锋陷阵,老夫不忍‘老友’于暗室中化作腐朽,今日便赠与太白,如何?” “这……这如何使得?” 这年头战马铠甲对武将而言,甚至比女人都重要的多,李易万万没想到董卓会将身穿多年的铠甲相赠,这是多大的情分? 要不是早就确定了立场,李易差点就被感动了。 “如何使不得?” 董卓哈哈笑道:“你这一身力气,若是用的好了,即便不及奉先,也可为一虎将,这铠甲交给你,也不辱没了它,而且,也不是白给的,老夫还要亲眼看着你穿着他为老夫征战中原呢!” 李儒追随董卓多年,对这件铠甲也是极为熟悉的,感慨道:“快谢过太师吧,便是当初奉先,太师也不过如此了。” 到了这地步,李易除了表忠心还能怎样? 当即指天画地的大声道:“李白愿为太师披坚执锐,万死不辞!” 第63章 伏家大门不可入 董卓很开心,李易虽然不是吕布,却是允文允武,天生神力,谋略出众,只要用的好了,是可以为他独当一面经略一方的,而这等人才,如今董卓手下却是一个也没有。 不过,上位者的猜忌之心都是很重的,李易表示的忠心董卓固然很满意,却是不会彻底放心的。 李易年纪轻轻如此优秀,现在看清楚这块璞玉的人不多也就罢了,将来一旦真的崭露头角,天知道会有多少人给他抛来橄榄枝,就像是自己当初拉拢吕布一样,搞不好再上演一出“吕布杀丁原”,董卓到时候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再考虑到今日李易在朝堂上的表现,硬顶着他的压力保下了董承与伏完,在满朝文武中拉了好大的一波好感,小皇帝必然同样对他心生亲近,难免不会打些什么心思…… 董卓心中一动,既然决定要将李易完全绑在自己的战车上,那么有些事情就可以提前了。 笑着勉励了李易几句后,董卓冷不丁的向李儒问道:“文优,你看董承与伏完两家,具体当该如何处置?” 说道伏完的时候,董卓有略微停顿,加重了语气,李易作为一个新人听不懂其中意思,李儒却是和董卓心有灵犀,眉头一挑,然后一脸笑意的说道:“既然要严惩,那自然是要从重的,而且太师这次若是下手轻了,他们怕是还会担心太师日后算账,罚的重一些,他们反倒会安心。” 李易奇怪的看了李儒一眼,倒不是李儒的论断让人无语,而是李儒语气怎么那么高兴,难不成他和那两位有仇? 董卓说道:“董承,管教不力,那个叫什么的家仆,拉出去杖毙,再罚他三千金,这钱就赔给太白了。” 这等事情再推辞反倒是显得疏远,李易也不含糊,当即拱手笑道:“太师好意,属下那就却之不恭了。” 董卓撇了李易一眼,有点想嘿嘿嘿,但终究没好意思笑出来,又道:“至于那伏完,同样管教不力,不过……罚俸三年吧,然后再让他自己把那个犯事的家仆交出来。” 李易有心吐槽,这特么连诬陷都不算,诬陷还讲究捏造一下证据什么的,董卓倒是干脆,拿着黑锅直接就往伏完身上硬砸,一点讲道理的意思都没有。 李儒咳嗽了一声,道:“伏大人既然管教不力,想来治家上是有些问题的。” 董卓默契的唔了一声,李易却是有点奇怪了,难道李儒真的和伏完有仇? 在李易不解的目光中,李儒慢斯条理的说道:“伏大人独女,本是要入宫为贵人的,只是伏大人治家不严,依属下看来,为天子计,此事自然是不宜继续。” 董卓又嗯了一声,示意李儒继续说。 李儒不知道是有些为难还是怎地,再次咳了咳,强行绷着脸道:“只是毁人亲事,终究是不美的,伏大人难免会心生怨气,心中有怨就会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就容易出事,所以,太师不如再送他一桩亲事如何?” 一开始李易还以为李儒咳嗽把脑子咳坏了,不过这话听着越来越不是味儿,让他有种被老狐狸算计的感觉。 “不错,太白以为如何?” 董卓应了一声,然后同李儒一道,四只眼睛笑眯眯的盯着李易。 李易楞了大概两秒,跟着心里就是一连串的“卧槽”。 上次见面的时候,董卓就提过要给他来一桩亲事什么的,事后李易甚至异想天开的琢磨,董卓会不会认个干女儿,然后塞过来,把自己变成他的干女婿神马的。 饶是李易脑洞够大,也完全没想到,董卓会给他塞了个“皇后”过来! 好吧,小伏寿现在还不是皇后。 在原本的历史中,伏寿先是入宫为贵人,跟着小皇帝飘零了几年,吃了几年的苦,终于熬出头,这才成了货真价实的大汉皇后。 后来小皇帝去了曹操那边,因为衣带诏事件,曹操弄死了董承,连带着董贵妃也被处死,伏寿或是为了小皇帝,亦或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就决定干一票大的,她想要除掉曹操。 结果嘛,不言而喻,事情败露,伏寿被曹操幽禁到死,最终伏寿得到的就是在史书上比许多默默无闻的皇后稍多的笔墨,顺便也让李易记住了她。 娶一个皇后,这事想想就有点小激动,李易甚至很想咧开嘴大笑三声。 关于自身的婚姻问题,李易看的很开。 这是古代,是三国,是乱世,想要来一场你侬我侬的爱怜,然后再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那根本就是扯淡,完全不现实的,几乎没有可操作性。 李易的计划就是娶个对自己有助力的,而且最好是比较“有名”的那种。 不过这不代表李易真的就麻木了,脑子里只想着争霸天下,做一个孤家寡人,完全不需要爱情了。 他天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甚至还要担惊受怕,可是很累的,压力同样也很大,特别是在晚上的时候,他真的很需要一个温暖的被窝,一个能够安心听他吐槽,听他发牢骚的枕边人。 所以李易的想法就是先结婚,再恋爱。 看看伏寿的条件吧,名门之后,祖上有人位列三公,父亲也是当朝高官,李易还隐约记得她母亲貌似是一位公主,这样的出身,即便是把全天下的待嫁女子拿出来排名,伏寿照样是在前领跑的。 而伏寿能当上皇后,样貌性格自然是不会差的,更别说还有勇气去算计曹操,尽管失败了,却也是勇气可嘉,如此一来个人素质和心性也有了。 毫不客气的说,这样的老婆是打着灯笼难找,让李易自己奋斗,即便一路顺风顺水,也得好几年才能门当户对。 现在,白捡一个极品老婆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李易如何能不开心? 不过李易并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这个老婆固然好,却也烫手的很啊。 放在三天前,他还是个白身,凭借抛弃节操投入董卓的“怀抱”,这才换来了一丁点的存在感。 可这又如何? 在伏完那等人的眼中,即便强如董卓,他们许多时候也只是以看待暴发户的心态来面对的,至于跟着董卓混的李易,那完全就是鬼腿子一般的存在。 即便李易今天在朝堂上的表现拉了一波好感,可伏完会承李易的人情么? 会,但是很有限,谁让这个黑锅是李易的老板盖给人家的,伏完心里绝对是怨气冲天。 在这种情形下,要让伏完知道自家宝贝女儿入宫的事情吹了,而且还得嫁给董卓的狗腿子…… 呵呵…… 事情不成也就算了,若是成了,李易可以保证,他的岳父大人绝对会是全天下最最想弄死女婿的老丈人,没有之一! 想到这里,李易在心里默默发了个誓:“三年内,伏家大门不可入,否则小命不保!” 第64章 谈婚论嫁 李易心中一边暗喜,一边吐槽,忽的却悚然一惊。 他只想着伏寿那边的干系,却怎么把真正的要害给忽略了? 董卓送来的这位“皇后”,只要他接下,便是带上了一道一辈子也去不掉的枷锁。 伏寿虽然还没入宫,却是皇帝预定的女人,李易要是给截胡了,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绿了小皇帝。 小皇帝现在年纪小,还没发育好,应该没什么感触,可再过几年呢? 等小皇帝长大了,成为了真正的男人,只要他没觉醒什么乱七八糟不可描述的属性,必然在心里将李易膈应的要死。 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能够容忍抢了他女人的家伙活在这个世上么? 所以,董卓的目的很明确,送一个伏寿过来,只要李易接下,以李易的聪明自然明白其中关键,只要不想死,日后断然不存在倒向小皇帝的可能。 董卓的这种做法目的非常明显,就是要把李易绑在他的身上,董卓也不觉得这么做会让李易反感,毕竟伏寿本身就是一桩大礼,只要不是心向汉室,肯定会屁颠屁颠的接下。 想明白了董卓的算计,李易最初的紧张渐渐散去,转而满心窃喜。 李易可从来没打算帮小皇帝打江山,本来就不存在投靠小皇帝的可能,最多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确保自己能在关键时刻借用一下小皇帝的名号罢了。 而且小皇帝这时候还小,等他明白过来李易截胡伏寿对他是怎样奇耻大辱的时候,最起码也得两三年之后,而那时候李易多半已是天高皇帝远,还需要顾虑小皇帝的想法么? 更别说,到时候小皇帝说不定正在谁手下当傀儡呢。 所以,这件事在李易看来完全是一比稳赚不赔的买卖,既得了伏寿,又得了董卓的信任,何乐而不为? 李易当即恭恭敬敬的说道:“一切,一切但凭太师做主!” 董卓和李儒一直都盯着李易的表情变化,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到,李易脸上先是意外、吃惊,显然是被震惊到了,然后就是一脸的欢喜,男人都懂的那种表情,再之后虽然李易极力掩饰,可嘴角的笑意却是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董卓和李儒相识了一眼,心中满意的不得了。 他们已经断定,李易如此态度绝对没有半点的向汉室,不然抢了皇帝的女人,吓都吓死了,哪还有功夫如此高兴? 到底是年轻啊。 董卓心中感慨了一下,然后大笑道:“如此甚好,文优和我提起此事时,老夫还担心你心中有所顾虑,却不想太白如老夫一般,同样是洒脱之人啊,哈哈哈!” 李易不禁有点脸红,这回不是装的,尽管是两世为人了,可谈婚论嫁却是实打实的头一遭,自然不免紧张,同时心里还有些怪怪的。 李儒捋着小胡子笑道:“属下早就说过,太白必然是愿意的。” 李易也不知这种情况下当如何表示,只得干巴巴的拱手道:“谢过先生了。” 李儒当下又问了李易还有没有家人,还有他那位师傅在哪,毕竟董卓固然能强行做主把伏寿许给李易,但一些流程该有还是要有的,总不至于给李易一队兵,让他直接去抢人吧?那么干伏完怕是真的要跟他不死不休了。 随后李易的回答却是让他们颇为无语,没有家人,师父也是仙踪渺渺无处寻觅,李易完全就是一独苗。 董卓一把年纪了,李儒也不小,他们又都是格外欣赏李易,打算重点培养的,闻言便生出了几分关爱晚辈的心思,董卓当即表示,让李易安心做事即可,其他都交给他来办,也就是董卓亲自主婚,只等到了长安安定好就让他娶伏寿过门。 接下来,三人又商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李易拿了一道手令,又带着董卓赠送的铠甲便退下了。 出了宫门,李易将东西放上马车,护卫头子许刚便凑过来低声道:“先生,属下有事禀报。” 李易现在脑子里多半还是伏寿那边的事,怔了一下,笑着问道:“何事?” 许刚答道:“之前有伏大人的家仆找属下打听先生情况,大抵就是先生几时在家。” “你怎么说的?” 许刚迟疑了一下,稍显有些紧张的道:“我如实说了……” 生怕李易训斥他,许刚赶忙又道:“我是见对方很是客气,好似伏大人那边是有意拜访先生,所以才说的,绝非有意……” “无需紧张。” 李易安慰了许刚一下,心中明白伏完应当是想让人来表示一下谢意,只是不知伏寿的消息过去后,伏完会是何等心情? “该不会是认为我早就盯上他闺女了,所以今早才帮他说话吧?” 李易心中古怪的想到。 回到自家后,李易换了身衣服,便打算去吕布那里瞧瞧高顺在不在,不过没等他出门,就听下人禀报,说是张辽来了。 李易整了整衣冠,当即大步出迎,只见张辽不光自己来了,还带着吕玲绮,身后跟了两个家仆,捎带了不少的礼物。 张辽一见李易,便忍不住奇道:“我看太白一脸喜色,莫非是有什么好事不成?” 李易尴尬的摸了摸脸,心道自己的表现如此明显么?明明城府已经很不错了啊。 李易一边请张辽与吕玲绮入内,一边笑道:“这喜事嘛,确实是有一桩,只是能不能办成却不好说,现在只得保密,不然日后有了差池,免得文远笑我。” 吕玲绮眼睛眨了眨,忽然道:“你是不是打算找人去敲董国舅的闷棍?” 张辽嘴角一抽,赶忙道:“不可胡言!” 张辽很无奈,吕玲绮的性格还是很讨喜的,可问题是她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啊,与被社会主流所认可的贤妻良母形象相去甚远。 都是高顺那个貌似忠厚的家伙乱出主意,结果让他来串门的时候还得额外加了个特别的任务。 至于为什么出主意的高顺不来,因为吕布说了,高顺嘴太笨,干这种事不合适。 张辽很想吐槽,他其实也不合适啊! 当然,更重要的是,张辽觉得和李易平辈论交很好,可按照高顺的想法来,虽然拉近了李易和吕布之间的距离,但与其他人的关系上就有些乱套了。 虽然心里不乐意,但张辽还是很敬业的,为了避免吕玲绮的话让李易不高兴,赶忙解释道:“我们是今早才得知昨日居然有人当街刺杀太白,着实是可恨!奉先不便行动,便让我代他探望一下太白的伤势,另外便是看太白这边是否需要‘帮助’!” 第65章 张辽的不甘现状 张辽把‘帮助’俩字咬的很重,显然这个帮助非常不一般。 吕玲绮不由得撇撇嘴,这不是和敲闷棍差不多嘛,你们大人就是这样,许做不许说! 李易自然明白,谢道:“奉先有心了,不过此事暂时只能作罢,不瞒文远,今日董承险些就要出大祸事,最后,还是我给保下的。” 张辽不由大为诧异,开口问道:“这是为何?” 反正也不是秘密,朝堂上的事情迟早都会传出来,李易就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张辽,就连幕后的一些消息也透露了出来。 他想拉拢这位猛将,总不能什么都藏着掖着,那样或许可以让他看上去很神秘,但张辽也是很难与他亲近的。 听李易说罢,张辽咀嚼了片刻,这才感慨道:“太白如此谋划,堪称国士,我不如……不,万万不能相比。” 李易却是谦虚道:“非也,非也,若是说冲锋陷阵,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我也是远远不如文远啊。” 张辽赶忙连连摆手,因为常年和吕布接触,在吕布的光环下,张辽可不觉得自己的本领当真那般厉害,不过推辞归推辞,脸上的喜色也是很明显的。 说了会闲话,李易忽然问道:“不知伯平现在所在何处?” “就在奉先府上。” 张辽疑惑道:“太白找伯平有事?” 李易当下把自己当督军,还有高顺为副手的的情况讲了出来,以及他原本就是打算去吕布那里瞧瞧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张辽明显楞了一下。 第一次见到李易的时候,张辽就觉得李易只是欠缺一个机会,只要机会到了,肯定就能大放异彩,所以,对于董卓安排李易执掌兵马担负要职,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可是高顺居然也能参与一份,这就让张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之前高顺凭借战功得了一个都尉,虽然跟李易的指点有不少关系,但高顺打仗确实不错,没什么好说的。 可后来高顺挂印辞官,打了董卓的脸,能保住小命不被惩罚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被启用的机会! 而且还领了董卓麾下最精锐的飞熊军! 哪怕只是个干苦力的副职,却也让人羡慕的很。 张辽自问本事不比高顺差,可他怎么就没机会呢? 不过他和高顺关系不错,虽然心里有些泛酸,可要说嫉妒却也不至于。 只是他实在有些不甘心啊。 李易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不想张辽的反应却是如此明显。 这说明什么? 张辽不甘现状啊! 李易心中顿时大喜,不过他掩饰的很好,趁着张辽没回过神的时候问道:“不知文远最近可有空闲?” “嗯?空闲啊,这个自然是有的。” 张辽回过神来,马上便恢复了正常,好奇李易想找他干嘛。 李易问道:“文远可曾听说过,我乃天生神力,力有千钧。” 张辽笑着点点头,虽然一开始有些质疑,但交往多了之后,他便不再怀疑了。 李易叹了口气,又道:“奈何我虽有一把力气,却是不曾习练武艺招式,这把力气若是与人生死打斗,遇到一般人也就罢了,若是遇到稍微厉害些的,怕是撑不过去几招,所以,不知文远可否教我?” “我?” 张辽点着自己鼻子,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李易肯定道:“不错,正是文远!” 张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虽然武艺蛮不错的,可是没什么名声啊,在人才济济的洛阳城里,完全就是个无名小卒。 所以,在张辽看来,李易想学些武艺,以董卓对他的亲厚态度,有的是名家大师愿意教授,又何必来找自己? 虽然明知道李易不会拿自己开涮,张辽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了一下:“太白莫不是与我开玩笑?” 李易奇怪道:“自然是文远了,莫非文远有什么难处?” 张辽赶忙摇头,苦笑道:“承蒙太白看得起,可我只是区区一个……” “文远!” 李易打断了张辽的话,沉声道:“昔日你为奉先账下猛将,我为布衣草民,文远可有将我看轻?” 张辽摇摇头,没说话,心中却是触动非常。 李易又道:“今日我得授官爵,虽在文远之上,我又岂会看轻文远?” 眼看着张辽满脸尴尬,李易又补了一刀,道:“我曾说过文远乃当世将才,有大将之风,日后绝非寻常之人,这些话可是句句出自肺腑啊,难道文远以为我是那些喜欢阿谀奉承的小人?” 这话越说越重,张辽一脸惭色,一把拉住李易,赶忙道:“太白别说了,是我的不是,都是我的不是!” 李易这才露出笑容,问道:“那我说的事情如何?” 张辽摊手道:“敢不倾囊相授?” “那我就提前谢过了!” “太白客气……” 眼看着两人越来越对眼,一直在旁看戏的吕玲绮忍不住挥着手喊道:“也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张辽奇怪道:“你不是学的你爹的戟法么?” 吕玲绮一挺胸,道:“是啊,所以教他的时候也算我一个啊。” 李易顿时无语,虽然他对吕布的本事眼馋的很,但也不能冲吕玲绮这个下手啊。 一来是面子上过不去,再者就是这么干太过下作了,明显是欺负小孩子,被吕布知道多半会在心中嫉恨他。 于是,李易眉头一挑,笑道:“你想教我?可是你打得过我么?” 吕玲绮小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她学的武艺就算再好,可年纪摆着呢,怎么可能是李易对手? 见吕玲绮说不出话来,李易忍不住哈哈笑道:“所以啊,作为一个小耗子,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听我给你讲故事吧!” 吕玲绮顿时龇牙咧嘴,便要扑过去和李易“较量”一下,奈何李易仗着身高臂长,直接一个摸头杀,就把她给按了回去。 张辽看着这一幕,脸色古怪的笑了笑,这两人关系倒是蛮好的,可目前来看,这种好跟高顺设想的那种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因为李易还有事要找高顺,事关军令耽误不得,三人不多时便去了吕布那边,先将此事告诉了吕布,然后才把高顺喊了过来。 李易直言,高顺的差事是他举荐的,至于缘由,一来是高顺合适,二来是在向董卓表明,高顺已经“幡然悔悟”,意识到了之前挂印的严重错误,算是一种将功赎罪。 这回吕布倒是很善解人意,没有再动肝火,只是反复叮嘱李易和高顺千万要小心,千万不要勉强,因为,这差事实在是不好办! 第66章 又晕了一个 西凉军的德行吕布清楚的很,督查他们的军纪,还是在几十万百姓的搬迁途中,这中间得多少乱子?想想就让人头大。 再加上监管军纪可是非常得罪人的事情,纵然是吕布没有受伤,纵然他谁也不怕,但他也不愿意接这种差事。 只是,董卓的军令不可能收回,吕布想了想,只得将军中诸将的身份关系给李易好生说道了一番。 其实,吕布就是在告诉李易,哪些是软柿子,你随便捏,还有哪些是硬石头,只要不是太过分,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 吕布的话不单对李易帮助很大,而且更让李易对吕布刮目相看。 吕布对那些家伙们的剖析很到位,说明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夫,还是很有心思的,随后李易就想明白,吕布过去习惯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也就不爱琢磨这些东西了。 之后李易向吕布诚心道谢,李易认为吕布是出于友谊才对他如此帮助,却不知道吕布乃是对他另有所图…… 留在吕布家中用了午饭,高顺作为做“苦力”的副手,拿着文书去了飞熊军的军营接手军务,李易则是理所当然的做起了甩手掌柜,施施然的回家,打算小睡片刻。 不过刚走到门口,就见路边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儒雅男子,遥遥的向他一拱手,很是客气道:“敢问可是李太白李都尉?” 因为李易刚刚被刺杀过,作为护卫的许刚很是敏感,当即就要上前拦在李易面前,不过李易却是觉得来人风度不一般,摆手示意无碍,然后还礼道:“正是李某,不知阁下……” 那人显然是早就确定了李易身份,之前那一问不过是打个开场罢了,见李易承认身份,直接一揖到地,沉声道:“在下伏德,特来代家父,还有我伏家上下老小,谢过李都尉活命之恩。” 一听伏完自报家门,李易当即就是眉头一挑,连伏德后面说了什么都没心思去听。 这可是未来大舅子啊! 许刚见李易走神,轻轻的提醒了一下:“先生?” “咳咳,原来是伏兄啊,如此大礼,当真是折煞我了!” 李易赶忙将伏德伏了起来,他心情有些复杂,不知该以何种态度面对伏家的人,虽然可能马上就要成亲家了,但双方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怕是会跟仇家差不多。 伏德却是个认真的人,躬着身继续道:“若非李都尉,今日我全家性命怕是不保,家父有意亲自前来道谢,只是身份有些不便,所以叮嘱我代父亲大人前来,还望李都尉莫要见怪。” 伏德这些话有些不尽其实,在伏完看来,李易在朝堂上帮着他说话,绝对是另有目的,而非是单纯的为了帮他,所以李易虽然对他们家有恩,却是无“情”,因此,伏完觉得自己没必要折节下交,亲自来找李易道谢。 但作为一个要脸面的世家大族,道谢又是必须的,所以伏完便让他的长子伏德替他前来,就双方身份来看,长子出面也算是给足李易面子了。 伏德本来也是走个过场,但当面见过李易之后,却是不由暗道一声“好风采”! 只是第一眼,伏德便觉得李易和董卓麾下那些家伙明显不是一路人。 伏德的判断没错,只是他有一点想差了,因为李易和谁都不是一路人。 或许李易这个人,可以稍稍争取一下? 想到此处,伏德是打算真的和李易好好结交一下了。 “真的严重了,我一直都是很仰慕伏大人的!” 李易随口胡说,在此之前,他脑子里的那盘棋中压根就没伏完这号人。 不过伏德却是觉得李易的话有几分真的可能。 伏德缓缓起身,着家仆从马车上取下了不少东西,笑道:“区区谢礼,还望李都尉莫要嫌弃。” “唉,受之有愧。” 李易略微推辞了一下,也没太过拒绝,随后便道:“伏兄入内共饮一杯酒水如何?” 伏德飒然笑道:“那便多谢了。” 两人各怀心思,携手便往前走,不过刚到门口,就见路口一人打马飞奔而来,正是和李易有过一面之缘的伏平。 “大公子且慢,老爷有话传来!” 平日里伏平肯定是不会在城内骑马飞奔的,不过今日事关重大却是顾不得了,远远的喊住了伏德,飞奔到近前,越下马背,大声道:“大公子,老爷有急事让我转告大公子,还请大公子借一步说话!” 伏平说话时只是看着伏德,对于旁边的李易别说见礼了,却是连目光都懒得欠奉。 伏德一怔,伏平在他家多年,为人处事都是极好的,伏完经常夸赞他,可今日言行对此地主人可是分外的无理啊。 不过伏德是聪明人,并未说伏平的不是,只是万分歉意的向李易拱手道:“家中急事,还请李都尉见谅。” “无妨,无妨。” 李易脸上笑眯眯的,心里却是在嘀咕,董卓的动作可真快啊。 伏平的来意,李易已经大概猜到了,不出意外,便是伏完已经得到了让伏寿嫁给他的消息,然后心中大怒。 那般情况之下,自然是要把伏德喊回去的,不然既送谢礼又送闺女的,伏家的脸就丢大了。 李易想的没错,只见伏平拉着伏德嘀咕了几句,然后伏德脸色大变豁然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李易,之前那种儒雅啊,风度什么都不要了,俨然成了一个护崽子的老母鸡。 李易看着伏德的表情心里当即就是一个咯噔,这家伙不会要拼命吧? 他不知道的是,伏完家有六子一女,虽说这年头男子地位尊崇,女子不过陪衬,可伏完家里的儿子太多了,因此儿子的地位就难免有些贬值,反倒是女儿身的伏寿显得格外金贵。 再加上伏寿性格很好,小小年纪知书达理,几个兄长不但不吃醋,反而对她极为爱护,其中更是以伏德这位长兄为最。 可伏平带来的消息确实让伏德有点崩溃。 好好的皇帝不能嫁了,居然要嫁给董卓的狗腿子! 小皇帝虽然饱受董卓欺压,但再怎样被欺压也是大汉天子,现如今还没人认为大汉江山会就此倒下。 至于董卓,别看他如今威风八面,可在那些世家大族的眼中,董卓如此倒行逆施不得人心,显然是不会长久的,迟早必遭横祸! 作为董卓狗腿子的李易到那时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到时候小妹必受连累! 想到小妹日后要被这个外表忠厚实则内心险恶的家伙日夜欺凌,即便如此也难得善终,伏德就感觉胸口一滞,一口老血堵在了嗓子眼。 “你——” “噗——” 伏德指着李易,脸色青红不定,嘴巴张了张,忽的一口老血喷出,眼珠子往上一翻,直接气晕了过去。 第67章 保命灵药 伏德这一晕可是将李易吓的不轻。 万一他要是出个三长两短,李易纵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而且,让李易很无语的是,董承那个老家伙喜欢晕就算了,伏德你可是个年轻人啊,怎么这么经不起刺激? 伏德带来的几个下人顿时就慌了,李易见状想上去帮忙,伏平却是往前一拦,一脸怒意道:“你还要做什么!” 李易顿时心中郁闷,不过他也不至于和伏平计较,而是指着正被几个下人七手八脚往马车抬的伏德说道:“不管你们是带伏兄去医馆还是回家,路途上必然耽搁时间,再加上其中颠簸,万一有个好歹,你们这些人谁能吃罪的起!” 那些下人们闻言顿时不动了。 他们虽然没读过书,却也不蠢,这话李易没开口也就算了,既然开了口,伏德要是死在半路上,他们几个人肯定得陪葬。 趁着这功夫,李易推开了正发呆的伏平,边走边道:“你们把人交给我。” 伏平顿时一急,道:“不行,你——” 李易头也不回的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想法,但你也要明白,伏兄若是出事对我并无益处,我更没有理由害他性命。” 伏平没有再阻拦李易,但李易的话却是透露了一些信息出来,让他想起伏完之前的交代,不由得大声喊道:“你果然是早有预谋!” 李易暗道一声口误,干脆不再理会他,试了试伏德的脉搏频率,发现还算是正常,又看了看他的脸色也没有什么很糟糕的样子,暗暗松口气,然后亲手从仆人手中接过伏德,转身就往宅子里走去。 伏平纠结了一下,指派一个仆人回家报讯,自己也不管李易有无邀请直接就跟了进去。 李易将伏平带去了自己的住处,然后伏平就被许刚拦在了外面,可伏平哪能放心把自家大少爷交给董卓的狗腿子,忍不住大声问道:“我为何不能进去!” 李易边走边道:“师门有几招救人的秘法,自然不能被外人看了去。” 伏平闻言一滞,再想开口,李易已经关门了,再瞧瞧那几个护卫看他的警惕眼神,伏平哀叹一声坐在了台阶上,一脸愁苦。 自打伏平晕过去,李易的表情就变得异常凝重,不过将伏德放到榻上之后,李易眉结顿时散开,嘴角不时还会出现几丝不太正经的笑意,总之就是没有半分紧张的样子。 一开始李易确实是担心伏平有个好歹,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这年头可不是后世,心脑血管病在年轻人中绝对是超级稀罕的病症,再加上伏德心跳与脸色都很正常,应该只是单纯的气急攻心,没有其他严重的并发症,休息片刻自然就能醒来。 所以,李易才有胆量把伏德带回来“救治”,顺手再捞一个伏德根本没有机会拒绝的人情。 毕竟是未来大舅子嘛,关系太僵了不好。 李易想到就做,在窗口那些盆栽中每样都揪了几片叶子,然后左手用力将叶片压碎挤出汁液,和半杯茶水兑在了一起。 李易试了下味道,顿时一个激灵,苦着脸哈了口气,然后就把剩下的那些给伏德喂了下去。 喂着喂着,李易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这喂下去的都是他的节操啊……唉! 接下来李易就坐在旁边静待伏德清醒,不知是他的“秘方”的确有疗效,伏德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睁开了眼睛。 李易的“药”确实很管用,因为伏德是被呛醒的! 伏德觉得自己的嘴巴好似被人用放馊的抹布沾着石灰粉给搅和了一遍又一遍,那叫一个难受! 他第一反应便是伸手去扣嗓子眼,只是跟着就想起了吐血前发生的事情,难后动作一顿,抬头迎上了李易满是“关怀”的目光。 李易往前靠近了一些,关切的问道:“伏兄,你现在感觉如何?你刚刚吐血昏死过去,可是担心死李某了!” “你——” “你先别动!” 伏德是因为李易才气昏过去的,自然不愿意受李易的恩惠,当即便要起身,奈何被李易给按了回去,挣扎了两下,可是以李易左手的力气,岂是他能挣脱的? 李易仿若没看到伏德的挣扎,继续关心道:“伏兄勿要着急,我适才看伏兄情况不好,便用家师赠我的一副保命灵药给伏兄服下,虽然效果不错,但伏兄还是应当谨慎,千万不要再轻易动怒啊。” 怪不得嘴巴里的味道如此古怪,原来都是你搞的! 新仇加旧恨,如今更被李易按住不能动弹,伏德心中是分外的恼火,当即就打算不顾风度的将李易骂上一顿,然而下一秒,伏德的喉咙颤了颤,那些话又被他吞了回去。 虽然嘴巴里的感觉很糟糕,可李易说了,那是保命的灵药。 不管对方是不是董卓的狗腿子,在他危急之时出手相助是无可置疑的。 正所谓君子欺之以方,伏德心中即便再大的火气,此情此景之下,如何能当面说李易的不是? 眼瞅着伏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李易暗笑,嘴上却是感慨道:“我明白伏兄怪我,这其中缘由我也理解,你若是心中不快,便骂我几句罢了,但是千万莫要太过激动,气大伤身啊。” 能骂早骂了! 伏德深吸两口气,也不挣扎了,整个人如死鱼一般,躺在那里不动弹了。 李易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你看我厌烦,我这便离开,喊你那位护卫进来。” 李易倒了杯茶水放在伏德的手边,然后就转身缓缓往外走。 伏德本以为李易会趁机和他说伏寿的事情,没想到却走的这么干脆,不由得歪了下脑袋,看向李易的背影。 对方走的很慢,肩膀松垮的垂着,脚步沉重,完全没有刚刚初见的那般意气风发,反而有许多的沧桑,就像是漫漫长路上,一名背负重担的孤独行者。 再结合一下李易之前对他的说话态度,让伏德心中不由多了一丝疑惑。 很快,伏平进来,看到自家大少爷安然无恙,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 伏德问了他昏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心情更加复杂。 良久,伏德叹道:“扶我起来,先回府,其他的事情,唉,之后再说吧。” 伏德离开的时候,李易没有再出现。 主人家不来送客,这很不正常,可是想到李易那时的背影,伏德不知怎地,忽然有些烦躁,回首看了片刻,这才一声叹息,登上马车。 第68章 伏寿 半路上,伏德就遇到自家管家带着十来号家仆护卫,还有两个医师正匆匆往这边赶,他自然是给截了回去,然后请医师上车,简单诊察过后,两个医师都说他无甚大碍,算是让伏德的心情稍稍有了那么一点安慰。 回到家中,伏德就见父母,几个弟弟,还有小妹正坐在一起,一个个脸上俱是又忧又愤,母亲更是一边拉着小妹的手一边抹眼泪。 瞧见这一幕,伏德的心情再次糟糕了起来。 “父亲,儿回来了。” 伏德见礼,未等伏完开口,他的母亲,伏完妻子阳安长公主便急切道:“吾儿无需多礼,适才下人说你吐血昏厥,可是真的?” 伏德挤出一个笑容,道:“让母亲大人挂心了,那只是一时气急,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刘氏不语,气氛顿时沉闷,伏德最小的一个弟弟忽然站了起来,大声道:“那人羞辱小妹在先,又将大兄气得吐血,此恨我忍不得!” 一众兄弟们心中都有怨气,一个弟弟带头,其他人自然也是跟着表态,大有一副随时提剑将李易斩于马下的架势,唯独受李易伤害最大的伏德与伏寿一声不吭。 几个兄弟咋呼了一阵,这才发现家中真正说了算的人始终没表态,不由小心翼翼的重新坐下,然后目光期盼的看着伏完。 付完沉吟了一阵,目光在这些儿子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对刘氏道:“这几日你须得盯住他们几个,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可出府半步!” 兄弟几人面面相觑,心中不服,这怎么还把他们给禁足了? “父亲——” 伏典想要辩解两句,伏完却是一挥手,根本不理他,对伏德道:“你随我来书房。” 刘氏看着这场面,心中感觉有些不安,忍不住问道:“难道寿儿……” 伏完脚步一滞,但也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快步继续往前走。 刘氏心中一时又悲又怒,顾不得几个儿子在场,便想要开口与伏完争吵,就在这时,伏寿拉了拉她的袖子,轻声道:“母亲大人莫要怪父亲,我也不怪父亲的。” 刘氏闻言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其实她也明白,这事就算伏完豁出去也没用,因为董卓是以天子名义下的圣旨,先是对伏完斥责,然后将伏寿指给了李易,让他们根本没有缓转的余地,再加上今日朝堂上的那一番惊险,稍有不慎,怕是整个伏家都要遭到灾祸。 可是,那些男人们争权夺利,为何偏偏要为难她的寿儿? 刘氏想到这里,一时间更是悲从中来泪水连连,伏寿摸了摸她的眼角,又道:“母亲不要伤心了,我今早还听六哥说那个人很厉害,天生神力,堪比昔日项王,而且还将董国舅骂到吐血,他心向往之,只恨无缘一见。” 此话一出,之前最先站出来帮伏寿出头的伏典顿时脸都白了,大呼糟糕,接着就迎上了全家上下很是不善的目光。 果然,下一刻就见刘氏瞪着他道:“你——你给我禁足三月不许出门!” “知道了,母亲。” 伏典苦着脸应下,心中懊悔非常,可天地良心啊,他早上只是随意和伏寿说些洛阳的新鲜事,哪知道会有后面这些变故啊。 因为有了伏典这个出气筒,刘氏的心气倒是顺畅了不少,伏寿见状,心里默默叹息一声:“六哥,为了不让母亲气坏身子,只好委屈一下你了,来日小妹自会赔不是……” 书房中,伏完与伏德相对而坐。 看着自己的这个长子,无论风姿仪表,皆为上上之选,而且还很是关爱他那些弟弟妹妹,所以,伏完对他是非常满意的。 伏完温和的问道:“身子当真无碍了?” 得知伏德吐血昏过去的时候,伏完的担心不见得比刘氏要少,只是他作为一家之主,又逢这多事之时,让他不得不将那些关切压在心底,否则他若是慌了,这个家也就乱套了。 “多谢父亲大人关心,儿子确实无碍。” 说道这里,伏德想到李易给他吃下的所谓保命灵药,嘴巴现在还有点麻,心里不由一阵古怪,也不知是感激还是怨念。 伏完点点头,看着伏德的表情变化,问道:“你自回来,脸色便有些不太对,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意外?” “父亲大人明鉴,儿见到了那李白,发现此人有些……奇怪,只是适才人多不便讲述,有些话传出去或许不妥。” “哦?你且讲来听听?” 伏完一边问,一边回想今日朝堂上李易的表现,只是当时他心中惊怒交加,只想着如何保全身家性命,再加上身份悬殊,却是忽略了李易,现在想想,除了觉得李易胆子很大,敢硬顶董卓之外,便没有太多准确的判断了。 伏德当即从他等候李易开始,直到离去,事无巨细全部讲了一遍,看了下伏完脸色并没明显变化,这才继续道:“儿看此人风姿气度,皆不似董卓那等虎狼之辈,但其人却偏行虎狼之事,让儿费解。” “若是早一日见到此人,儿可能会认为他是自污名声接近董卓,寻机除掉国贼,可今日之事一过,此子无论如何,将来都会不容于天子,所以,儿糊涂,还望父亲指点。” 伏完的眉头不由拧了起来,伏德最后的那些猜想,也是他的第一判断。 不过伏完并不认为当真会有如此矛盾之人。 那么,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思忖良久,伏完的脸色几番变化,忽然问道:“不考虑其他,单看此人本身可为寿儿良配?” 尽管心中腻歪,可伏德还是不由点了点头。 伏完紧握了一下拳头,又伴着一声叹息松开,缓缓道:“你且记住,这几日让……就你六弟吧,你找个机会,放他出去寻那李白的麻烦,不过你当时刻关注,不要让他做的太过分,也不要让他吃大亏,其中分寸你来把握,除此之外,不要再与那李易有任何往来,明白了么?” “儿记住了。” 顿了顿,伏德又轻声问道:“那小妹的事怎么办?” 伏完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却是有些失神的笑了起来:“还能怎么办?呵呵,那可是天子的圣旨!圣旨啊……” 第69章 天子要跑路? 洛阳东门。 往日里还有些懒散的士卒现在却是分外认真,因为虎牢关兵败的消息在洛阳已经是人尽皆知,再加上董卓砍了袁隗的脑袋,说不得哪天袁绍就会提大军兵临城下,因此,这些士卒不管是为了董太师的大业,还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小命,都不敢有半点马虎。 不过,相对于士卒们的紧张,那些进出的商贾百姓虽然相对以往有些紧张,但也算不上太过害怕。 毕竟是董太师和袁本初打架,洛阳又是天子脚下,甭管最后是谁打赢了,和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关系都不是太大。 就在这种既紧张又麻木的气氛中,城门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跟着这阵骚动又升级为恐慌,城门附近的百姓仿若躲避厉鬼一般,四散而逃,只敢躲在远处小心翼翼的看着城门口的动静。 只见大约二三十号衣衫褴褛的百姓,正死命的往城里冲,守门的将官想要带人阻拦,却是被对方的气势震慑,楞是慢了一拍,被他们冲了过去。 因为对方的模样太过狰狞恐怖,不管谁见了,多半都要先怯三分。 只见那些人或是少了臂膀,或是少了一条大腿,还有的胸口竟是血肉模糊,依稀可见道道白骨,而最凄惨的则是一个生生被削去了半张面孔的男子,普通人根本不敢与之直视。 连守门的士卒都被吓住,百姓们更是心惊胆颤,当场腿软跪地或者是尿了裤子的都不在少数。 庆幸的是那些人虽然模样凶恶瘆人,却没有伤人的意图,只是跌跌撞撞的一边往城中奔跑,一边嘶声裂肺的大喊道: “叛军吃人了!叛军吃人了!” “救命啊,我一家老小都被袁本初那贼子烹了!” “我金田村上下一百零八口被叛军捉去充了军粮,跪请太师发兵啊!” “我亲耳听那袁术小儿有言,‘军中无粮,粮何不食肉糜’!那肉糜却是我家的妻儿老母啊!” …… 原本就被吓到不行的洛阳百姓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两个胆小的当场就晕了过去。 袁绍的兵马居然吃人,以人为食! 即便再怎么兵荒马乱的年代,吃人肉永远都是挑战底线的事情。 之前还想着事不关己,洛阳换个主子照样过的百姓们顿时就慌了。 至于这些话是不是假的,他们压根没去想。 没看到对方的胳膊腿都被砍去做了军粮么? 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尽管守门的兵卒很快就反应过来,将这些逃难的百姓拦了下来,但袁术的那一句“军中无粮,何不食肉糜”却是拦不住了。 最开始是城门那数百百姓将这消息告诉亲友近邻,后者转而又告诉他们的亲朋好友,再加上来自朝堂之上的一些推波助澜,不过半日功夫,原本还算安稳的洛阳城已经变得人心浮动,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甚至,就连一些世家官员也被惊动。 与此相对的,原本存在感极高的董太师却是大改往常姿态,低调异常,天子不早朝了,董太师也不露面。 不少人想问询此事当如何应对,但最终都是石沉大海,没得到半点回应。 如此一来,洛阳百姓就越发吃不消了。 两日过去,这天一早便有上千百姓集中跪在宫门外,向董卓请愿,希望董卓能够出兵剿灭袁绍叛军。 终于,在众百姓跪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宫门打开,董卓带着文武百官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相比往日董卓的霸道形象,今日的董卓却是看上去有些憔悴,一脸的疲惫,一看就让人觉得这是一位为国事日夜操劳的好太师。 “还请太师发大军剿灭叛军啊!” “请太师保全洛阳,草民给您磕头了!” “请太师保佑我等性命啊!” “请太师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 听着前方的请愿一声声此起彼伏,董卓很是舒爽的眯缝了一下眼睛。 “太白的计策当真不错,不愧是老夫看中的人。” 两日前洛阳东门的那一出正是李易的建议,原本董卓的想法是直接让人在洛阳散布消息即可,但李易却不认同,在李易看来,与其让自己人去散布消息,还不如把这个工作交给洛阳百姓自己去做。 而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再简单不过,伤兵营中那些伤残士卒可是要多惨就有多惨,多许些金钱,让他们换身衣服,去城门做一场戏就好了。 最后的效果嘛,便如现在这般了。 董卓抬抬手,前面的百姓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目光恳切的看着董卓。 这种感觉让董卓很受用,李易建议他亲自出宫和百姓见面的时候,他是有些不乐意的,这些贱民有什么资格于他说话? 当时李易劝道:“先贤有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百姓亦然,如今洛阳百万百姓可为太师驱使,太师为何拒之门外?” 享受了一下这种玩弄人心的感觉,董卓亲自上前将一个满口牙都掉光了的老头扶了起来,叹道:“非是老夫不愿保全百姓,实在是那些叛军凶猛,朝廷大军几次交锋俱是连连挫败,老夫纵然有意杀贼,却是力不从心啊!” 虽然败给联军的是他的西凉军,可董卓却是换了个朝廷的名头,那败的便是朝廷,受打击的也是小皇帝的威望,与他董卓干系不大。 百姓们生怕做了叛军口粮,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董卓的身上,可董卓一开口就说打不过,让他们顿时便慌了,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又成了乱糟糟的一片,但他们只知道喊着求救,具体如何却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这般闹腾了一会,忽然有个大汉在人群中大声喊道:“叛军势大,朝廷大军不敌,太师莫不是打算束手就擒?” “大胆!” 因为大汉的话很不客气,当即有董卓的侍卫开口呵斥,而向来脾气火爆的董卓却是摆摆手表示毫不在意,回道:“天子刚刚下令,命老夫护圣驾迁都长安,暂避叛军锋芒。” 颠倒黑白! 随同董卓一起出来的文武百官皆是无语,就在刚刚的早朝上,明明是你强行要迁都的,小皇帝眼泪都掉了也拦不住。 不过百官腹诽归腹诽,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多说半句,否则绝对是个死。 下面的百姓闻言却是情绪近乎崩溃。 大敌当前,天子既不思对敌,也不顾百姓,居然要跑路! 第70章 来自整个世界的深深恶意 饶是汉家的百姓最为淳朴良善,但想到来日可能面临的兵祸,想要一家老小将会沦为肉粮被人分而食之,很快的,所有百姓都不由得在心里把最为憋屈的小皇帝给怨上了。 眼看着群情汹汹,近乎就要暴乱的时候,李儒不做痕迹的点了点头,下一刻就见之前那个问话的大汉再次大声道:“既然太师可以护卫天子去长安避祸,何不带上我等百姓一同前往?” “这……” 董卓面露为难道:“这位壮士言之有理,只是天子圣驾在前,百官家眷在后,再有数十万百姓一路拖延,如此浩浩荡荡,老夫兵力却是有限,万一叛军趁势发兵来袭,沿途一路追杀,岂不是反而害了大家?如此老夫还有何面目再见洛阳百姓?” 那大汉一咬牙,一脸激愤的说道:“只要太师愿保百姓去长安避祸,我张大山愿为太师做一死士,豁出这条性命去阻拦那袁绍小儿一时半刻!” “我这烂命一条,也留下和那袁绍小儿拼了!” “还有我!” “我王屠夫上辈子只杀猪,下半辈子杀个人也不亏!” …… 这种场面本就让人很容易热血冲动,再有大汉带头,当即又有几十号人站出来表示愿意从军。 “真壮士也!” 董卓发出了一声感慨,这些人中固然有他提前安排好的托,但更多的却是实打实的洛阳百姓,董卓心中不由再一次想起了李易的话,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忽然,李儒向董卓一拜,朗声道:“太师要保全洛阳百姓,属下虽手无缚鸡之力,可家中却有健仆二十,愿尽皆交由太师归入军中,为国效力!” 继李儒之后,又有几个董卓的狗腿子纷纷站出来,表示愿意将家仆护卫交给董卓使唤。 如此主仆一心的场面看的洛阳百姓心中一阵热乎,但其余的文武百官顿时抓瞎了。 他们中不少人早就看出来董卓是想借机煽动民心,只当董卓是为了方便迁都罢了,却不想突然又在他们的头上算计了一遭。 文武百官在心里将董卓骂了个半死,可是如此情形之下,上有董卓阴测测的注视,下有百姓热忱的目光,他们还能怎么办? 接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表示愿意把家中仆从交出来编入军伍。 董卓强忍着哈哈大笑的冲动,不知是憋的难受还是演技到位,竟是虎目含泪的说道:“诸位果然不愧是国家栋梁,今日之事老夫必然上奏天子,以彰显诸位拳拳爱民之心!” 随后,董卓又看向前面的一众百姓,掷地有声的说道:“百姓们放心,纵然那袁绍小儿有千军万马,老夫也与尔等同在!” …… 宫门对面的一处酒肆二楼,李易临窗而坐,看着不远处的这一出闹剧,抿了一口酒,心中舒爽不已。 他的这一策,算计进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百姓对小皇帝生了怨念,日后即便董卓倒台,小皇帝想要掌控大局的难度便增了三分。 文武百官失了可以武力反抗的资本,纵然身居高位又如何,还不是任人拿捏? 那十八路诸侯最是冤枉,还没到洛阳,却已经成为了以人肉为食的衣冠禽兽,日后想要挽回这名声天晓得得花费多大的功夫。 至于董卓,今天这一出之后,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却是将百官彻底得罪到死了,而所谓的得民心者的天下…… 呵呵,一场作秀罢了,除非隔三差五的来一出,否则差得远呢。 李易正盘算的时候,许刚俯身轻声道:“先生,伏家的小公子又跟过来了!” 李易拿着酒杯的手一顿,好心情被打断了。 这事儿还要从一天前说起。 昨日李易进宫见了董卓后回家,许刚却是发现有人在后跟踪,虽然对方的跟踪手段拙劣得很,但因为有之前的刺杀事件,许刚不敢大意,于是果断的抢先动手,结果就是跟踪的那家伙被他一脚给踹的背过气去。 然后侍卫们就发现那人身上的物事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当即一众人七手八脚把那小子给救醒,一番盘问下来,这才知道,原来是伏家的小公子,声称是为了自家妹妹的事情,要来找李易拼命的。 不管对方是怎样的态度和目的,就身份而言却是自家主人的未来大舅子之一,侍卫们只好请李易来做决断,然后,李易就感到了一种来自整个世界的深深恶意。 伏家有人来找他麻烦,这点李易完全不在意,或者说早就有所预料。 关键是这特么的伏典才多大?顶多也就十三四吧? 伏寿作为他的妹妹,年纪还要再小一点,岂不是一个小屁孩? 天见可怜,李易之前还琢磨着伏寿要是个中学妹子,他就勉为其难的辣手摧花了,可眼下的情况,对方就是个小黄毛丫头啊,这让李易怎么办? 当时的李易心情大为糟糕,根本没耐心和伏典接触,让人把他送了出去,然后一直到现在,他都沉浸在一种未成家先成爹的淡淡忧伤与烦躁之中…… 见李易一直发愣,许刚只好又道:“他带了兵刃,先生看我等是不是要先行下手给他缴了去?” 许刚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压力也是蛮大的,对自家主人的未来大舅子动手,谁知道日后得穿多少的小鞋? 李易摆摆手,无力的说道:“一个小孩子罢了,只要他不靠近,不用管他。” 又过了一阵,宫门处的百姓散去,李易没了热闹可看,便打算起身回去,当他走到楼梯拐角,一个小少年从一旁跳了出来,站在过道当中,对着李易喝道:“你且站住,我与你讲,今日你我不……” “噗——” 伏典的话没说完,就见李易伸出两根手指头对着酒肆里的柱子猛的用力扎了过去。 看那力道,伏典断定了李易的手指必然折断,然而一声轻响过后,柱子上多了两个孔洞,而李易的手指除了沾上些许木屑,根本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伏典眉头狂跳,顿时被吓住,许刚等侍卫目露钦佩之色,而李易则是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深深的看了眼伏典。 伏典还以为李易要在他身上也扎那么两下,心中一怕,不由自主的蹬蹬后退两步。 李易慢斯条理的擦了擦手指,这才对神色不安的伏典问道:“今日读书了么?” 伏典一愣,他是偷跑出来的,哪里会记得读书? 虽然不明白李易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下意识的摇头道:“没……” “那你力气有我大么?” “也没……” 李易当即便瞪了他一眼,道:“文不如我,武也不如我,却日日有空闲来寻我麻烦,是何道理?” 伏典又是一呆,对方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李易叮嘱许刚留些钱财赔偿店家的柱子,然后越过伏典,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两次的冒犯我大人大量便不与你计较了,不过若是再有下次,我少不得要替你妹妹管教管教你。” 说着,李易还不忘伸出手指朝着伏典身上比划了比划。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第71章 入营 吓唬了一下伏典这个未成年,估摸着对方应当能消停几天,李易便带着侍卫们打道回府。 路过吕布家门的时候,李易有心进去找张辽教自己两招,但想了想,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自打那天伏德在李易家门口晕过去之后,吕布对他的态度不知为何有了很大的变化,这货简直就跟变了一张脸似的,面对李易的时候,目光中虽然不见有什么明显仇视,但之前的热络却再也看不到了。 李易一开始可吓的不轻,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某些算计被吕布发现了,然而,吕布的态度中并没有被算计后的仇恨,反倒是隐隐给李易一种类似你辜负了我,你欠我很多钱的怨念。 这让李易感觉莫名其妙,他问吕玲绮,小丫头很仗义的拍着胸口替李易去问吕布,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不说,吕布身上的怨念反倒更浓了几分。 又问张辽和高顺,这两人显然是知道其中缘由的,可高顺就跟个闷头葫芦一样,连个屁也蹦不出来,张辽虽然一脸笑呵呵的,却也讳莫如深,对其中缘由绝口不谈。 李易的宅子是新居,其中地方不小,却没有练武场,考虑到洛阳迁都在即,他也懒得花钱置办,所以,李易找张辽学习武艺,原计划是要借用吕布家的地方,结果吕布的态度变化,让李易压力很大,自然不好意思再往那边跑了,所以,习武的事情暂时只能耽搁了下来。 李易这边刚把脚抽回,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行走间还带着铠甲摩擦的声音,最后,那个声音的主人把他堵在了吕布的家门口。 李易暗暗摇头,转身笑道:“原来是伯平啊。” 高顺一身戎装,满脸的严肃,根本没有和李易絮叨的意思,直接一拱手:“高顺见过将军!” 跟着,高顺又上前一步,再次朗声道:“高顺敢问将军,何为将!” 李易嘴角不由一抽,高顺这是直接拿他开怼了。 放在后世,高顺的行为大概就跟下属指着上司的鼻子问“你到底会不会当领导”是一个性质的。 这让李易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吕布明明知道高顺忠勇可靠却不怎么重用的原因。 有几个当老大的愿意被自己的下属质问? 而且质问时还不带拐弯儿的。 李易觉得三国群雄之中,大概也就曹操能够受的了高顺这种脾气,刘备也凑合,孙权就差了点,袁绍更不必说。 当然,自己也可以,但那是因为有先知先觉的缘故。 “咳咳。” 李易清了清嗓子,没有强行掩饰脸上的尴尬,连忙道:“伯平莫要生气,是我的不是,我这就去换了衣甲随伯平去军营可好?” 见李易如此的从善如流,高顺古板的脸上稍稍松缓了一些,答道:“末将便在门外等待。” 这里怕自己跑了么? 李易不由在心中吐槽。 其实李易非常理解高顺为何会在这里堵他,实在是他这个正职的督军太过不合格,一连两日里都是高顺这位二把手在军中整备调度,他却是连军营的大门都没踏入半步,这个督军当的实在是有够差劲。 头两天高顺已经让人喊了李易几次,奈何李易一直借口自己要为董太师谋划大事,脱不开身,今日高顺显然是受不了了,这才亲自出马,并且当面质问他“何为将”。 李易换上了董卓赠与的甲胄,借着院中的水池看了一眼自己的倒影,握了握手中的剑柄,轻叹一声,想要在群狼之中取一杯羹,实在是不易啊。 别看董卓口口声声说要培养他,几乎是半强迫式的让他接触到了军权,可李易明白,不管董卓此刻是真心还是假意,一旦他真正的对军权表示出明显的兴趣,那便是董卓开始警惕他的时候。 所以,李易才会宁肯高顺不满,甚至顶着董卓训斥的可能,这般不负责任的懈怠了两日,以此来表明自己是真的对军权不感兴趣。 思索间,李易大步出了院门,接过许刚牵来的马匹,对着有些走神的高顺道:“伯平,走了!” “是!” 高顺刚才有一瞬的恍惚,毕竟,有些东西李易再如何掩藏,然而多多少少还是会暴露一些的。 有几个热血男儿在一身戎装的时候可以毫无波澜? 有,但真的很少。 飞熊军,董卓的嫡系精锐,就驻扎在洛阳城内。 原本董卓大手一挥,拨给了李易三千的飞熊军,然而第二日不知是何缘由,董卓却是将这三千砍做了两千。 李易觉得这应该不是董卓防备自己,而是其他的西凉将帅对督军一事心中不快,董卓为了安抚他的嫡系将领,便减少了督军的兵马,给那些将领留一些“自由活动”的空间。 董卓永远都是那个董卓,即便信了民心一说,但想让他真正的爱民,其难度怕是不下于让恶狼今后食草。 李易对此只能叹气,希望有董卓约束军纪的军令在前,西凉兵能够有所收敛吧。 到了军营,一行人直接奔入了中军,翻身下马,高顺引李易进了一顶营帐,里面两名校尉和几个军侯正围着一张桌子指指点点。 见到有人进来,众人纷纷抬头,高顺他们自然是认识了,虽然他们对于这位“空降”的上官心中有不少怨念,但两天的接触下来,他们发现这位高将军当真是做事一丝不苟,让个别原本想找高顺错处的家伙竟是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没人敢明着下绊子的缘故,毕竟这件事是董卓亲自下令,亲自关注的,他们挑高顺的毛病没事,要是故意拖后腿,脑袋怕是就要搬家了。 众人向高顺抱拳见礼,然后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比高顺还要靠前一步的年轻人身上。 此人面容俊朗,身姿挺拔,一身的气度看上去倒是不错,只是年纪实在太轻了,因此,谁也没把对方和他们那位至今还渺无踪影的真正主将联系到一起。 不过此人行走还在高顺之前,说明他的地位比高顺还要高一些,难道是哪位大人物家的公子要来混功勋? 就在众人的纷纷猜测之中,李易不急不缓的走到主位,环视一周,然后笑着缓缓拱手道:“李白,见过诸位了!” 第72章 督军有难事 众人纷纷一愣,作为主将,李易的名字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可他们却是没想到李易居然如此的年轻。 高顺见众人愣神,便跨步上前,向李易行了一礼,大声道:“末将见过将军!” 别看高顺对李易的拖延意见很大,但人家可是一个磊落的汉子,绝对不会因为那点原因就给李易拆台。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赶忙向李易拜道:“见过将军!” 李易沉吟了两秒,发现没有喜闻乐见的刺头蹦出来让他打脸,这才点点头,道:“免礼,我因为有些事情耽搁了两日,却是让诸位辛苦了,特别是伯平,呵呵,还望诸位勿怪。” 众人赶忙连称不敢。 对于这位主将,他们心中或许会有些轻视,但没人会傻呵呵的把这种情绪写脸上。 要知道,李易如此年轻便被董卓从一介白身提拔成了都尉,更授予两千飞熊军的指挥权柄,这代表了何等的信任与重视? 在这些基层武官看来,李易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他们这些苦哈哈只要想着巴结就可以了,穿小鞋,完全不存在的。 甚至于,别说他们了,董卓麾下除了极少数的嫡系心腹之外,其他将领面对这位新晋“宠臣”的时候,也都要掂量一二。 在场也就高顺心里没琢磨拍马屁的事,因为他实在是纳闷李易一直都是挺靠谱一人,为何这次却是拖拖拉拉,他琢磨了一路也没搞明白。 在高顺的引荐下,李易与这些人逐个认识了,两名校尉,一个姓马,一个姓张,那些军侯却是因为军务在身,一时未能到齐。 接下来主要就是高顺带着两个校尉在讲,李易倾听,这次李易很用心,他虽然心中有许多的大战略,还有不少的奇谋,但他却是实打实纸上谈兵,具体的带兵经验是半点也没有。 统领一支军队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了,李易想要成就大事,这些内容他必须要加快了解才行。 众人断断续续的说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将琐事捋了一边,然后高顺向李易问道:“不知将军看其中有何不妥?是否需要补充?” 李易笑笑,把姿态放的很低,说道:“实不相瞒,今日乃是我头一遭入军营,往日里虽然看过不少兵书,也自诩有些智谋,可适才诸位所言却让李某明白,这行军打仗之事,若是尽信书,怕是迟早要步那赵括后尘,所以,之前的种种安排,按照诸位所言安排下去便是,我便不胡乱插手了。” “将军言重。” “将军这般却是折煞我等了。” “将军年轻有为,岂是那赵括可比?” …… 众人并没有因为李易的谦虚而对他有所轻看,反而言语中更多了几分善意。 作为基层的武官,有人来混功勋固然是闹心,可他们最怕的却是混功勋的人手高眼低胡乱指挥,到时事情办砸是小,闹不好还会害他们丢了性命。 他们早就猜测李易年纪轻轻对军事了解肯定不多,一直都在提防李易仗着官职滥下军令,没想到李易却是如此的从善如流,让他们着实松了一口气。 李易抬抬手,示意众人不要再拍马了,这才对高顺道:“太师让我们督查沿途军纪,具体如何行事,你们可有定下?” 高顺答道:“昨日也议过,洛阳百姓搬迁,再加上天子圣驾文武百官,怕是要绵延数十里不止,我们两千人马虽然不少,可在几十里路途上散开怕是浪花也看不见,想要面面俱到很难,所以属下计划将骑兵打散,将军与马校尉领二百人在前军护卫天子与百官,我与张校尉领二百人在后,其余人马以十人带两名骑兵分散于百姓队伍之中,若有事,骑兵通传呼应。” 高顺说完,眉头却是皱着的,因为他明白,自己的这番安排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落实下去起到的作用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对此高顺很无奈,非是他无能,而是人手有限,权柄有限,再加上董卓亲自拆台撤了他们一千人马,无异于直接告诉世人,过两天董太师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别太过分就好。 如此一来还有几人对所谓的督军心中忌惮? 偏偏李易相问,他不得不说。 李易沉吟片刻,他对高顺给出的答案有些失望,不禁又看向那两名校尉,问道:“两位可有别的意见?” 两个校尉相视苦笑了一下,拱手道:“末将愚钝。” 李易再看向那些军侯,只见这帮家伙们一个个也低着脑袋,显然,让他们帮着出主意同样是不可能了。 李易曲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问道:“我们共有多少战马?” 那张校尉答道:“一千一百余匹。” 李易心道果然不愧是董卓嫡系,又问道:“士卒中有多少是骑得马的?” 说罢,李易又补充道:“只要能够骑乘便可,无需马上作战。” 张校尉心中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营中两千将士皆可马上杀敌!” “哦?” 李易微微有些诧异,见张校尉神色坦然,其他人也没有心虚的样子,显然人家没吹牛。 暗道一声厉害,随后李易飒然笑道:“既然如此,这个具体如何督军的法子,我们倒是可以改一改了。” 众人纷纷看向李易,但真正觉得李易能提出什么好法子的人却没几个,他们多数只是好奇,或者说是准备给这位主将捧臭脚罢了。 唯有高顺是真真的一脸期待,认识李易这许多天来,只要李易开口,还从未让他失望过。 李易开口道:“我与伯平各领二百人马,这点不变,不过换做伯平在前军跟随百官,我在后看护百姓。” 高顺一听这安排,顿时急道:“将军身为主将,怎可居后?” 高顺不是要和李易争什么,而是他非常清楚,这次的督军是个苦差,而李易又帮助并州一系良多,高顺记着这个人情,便想要偿还一二。 前军有天子与百官,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会在那里闹事,所以高顺原计划是让李易去前面混日子,一路酱油到长安,然后便妥了。 至于后面百姓可能遇到的那些麻烦事,高顺自己去挡,能挡多少算多少,总之就是不让李易去趟那浑水。 现在李易的决定却是和他掉了个个,这让高顺如何不急? 第73章 杀尽不法之徒 李易安慰道:“伯平莫急,且听我说完如何?” “是!” 高顺无奈,只好退了下去,心中却是打定注意,一定要让李易改变想法。 李易笑了笑,高顺还是很仗义的,如此他便更加不会让高顺去替自己担事。 以高顺的身份,再加上他不被董卓待见的情况,万一真的和一些“大佬”起了冲突,回头被穿小鞋是肯定的,甚至性命都会堪忧。 李易在心中理了理思路,没有继续往下说,反而问道:“太师让我等监督军纪,那诸位说说,寻常士卒心中所惧,是太师,是军法,还是……你我?”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李易会这么问。 一个看起来比较憨厚的军侯抓了抓脑袋,大声道:“自然是太师!” 帐内众人不由都笑了出来,李易也笑着道:“说的很对,那么在太师之后呢?” 那军侯这次稍稍纠结了一下,方才说道:“是军法,我们本身人家是不怎么怕的。” “这便是了。” 李易锤了下手心,道:“想要督查军纪,我们所仰仗的乃是太师的威名与军法,至于我们本身,除非是太师再调拨个万人精锐过来,否则,相对于百万百姓与数十万兵马而言,我们能够直接起到的作用实在是有限。” 众人顿时面露不解之色,李易看了他们一眼,继续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索性将重点放在太师身上,好好的借一借太师的威名,看看哪个敢当着太师的威名作乱!” 众人听的是越发糊涂了,高顺向李易拱手道:“还请将军详细说说,属下等……实在是听不明白。” 李易笑道:“放心,其实这件事做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我们可以五十人为一队,配备军马二十,遣骑士沿着百姓队伍来回奔走,所有骑士必须不断高喊‘传董太师令,劫掠百姓者斩’,‘滥杀百姓者斩’,‘银辱女子者斩’等等军令。” “嗓门一定要大,而且换人不换马,务必做到日夜不停,无论是洛阳百姓还是诸军各部,都要让他们听到这些声音,只要能做到这一步,我虽然不敢保证让所有人都规规矩矩,但犯事的人绝对比正常情况要少许多。” 众人面面相觑,那马校尉起身拱手道:“请恕属下愚钝,属下实在……实在不知如此行事有何用处啊?” 李易看了对方一眼,发现对方一脸纠结,显然是真的没懂,而不是故意想给他找茬,这才笑着解释道:“君不见洛阳街头,虽有官府胥吏行走,然而时有贼人当街行窃,不能杜绝,这是为何?因为那贼人固然心中惧怕官府刑法,可街道上人头攒动,除非抓个现行,谁又能认出他是贼人?”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洛阳百姓,还有各部诸军,时时受到提醒,让他们清楚,若是对百姓下手,那便是拿着自家性命在做赌,再加上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掩耳盗铃趁着我们不在做了不法之事,却也不能将所有目睹者杀了灭口,这就等同于将性命把柄交在了他人手中,很少人会如此愚蠢。” “所以,除非是各部主将带头携众作乱,亦或者是天大的财帛利益,否则,寻常士卒违反军纪的可能便会大大降低。” “诸位,我这般解释如何?” 李易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是现在是古代,这些低层次的武官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又怎么会去刻意的揣度人心? 李易定定的看着众人,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去,高顺猛的一拍大腿,老大的动静,让李易都替他感觉肉痛。 高顺霍的站了起来,开口便道:“太……将军好计谋!高顺万分佩服!” 紧接着,马校尉同样一脸钦佩的向李易拱手,跟着还有几个军侯也明白了过来,这下就轮到那个张校尉脸黑了,他还没能回过味儿,不过见大家都是这样,他也不管那许多,直接有样学样的说道:“将军智谋超群,属下不及万一。” 李易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发现跟这些军汉打交道还是蛮有意思的,只是可惜,这都是董卓的嫡系啊,不然,他真的想要插上一脚。 “我这里还有一些想法,今日便一并说了,大家看看是否有不妥的地方,然后一起参详参详。” “骑兵来回宣读太师军令的时候,不要只盯着百姓的大队人马,我们要散的远一些,附近的村镇一个也不要略过,需知道,成千上万的百姓聚在一起,少有人会直接上门寻晦气,真正的为非作歹,多半都是发生在看不见的偏僻之处,这一点尔等一定要多多在意。” “还有,遇到乱兵,落单的,直接擒拿便可,但不要伤人,如果对方人多,只需劝诫,对方若是听从也就罢了,若是不听,也无需与他们发生冲突,但要记下他们是哪位将军属下,事后上报太师,留与太师决断。” “总之,诸位切记,除非迫不得已,尽量不要见血!” 第一个事情没什么难度,众人直接答应,第二条,更是他们心中所愿,他们本就不想与自家袍泽来硬的,如此正好。 然而高顺却是拱手道:“将军,我等既然执掌军法,若不行杀伐之事,如何震慑诸军?” 马校尉闻言顿时便担心李易改变心思,连忙站出来道:“高将军,我等与其他所部,都属太师麾下,大家都是大好男儿,此次又非是在战场之上对敌,若是因为些小事便将自家人杀了岂不是太过可惜?” 高顺自然不为所动,一脸正色的说道:“当年孙武子以军法操练吴王宫中女子,众女仗着吴王宠爱,只将军令当做儿戏,然后,孙武子连斩吴王两位宠姬,那些女子当即令行禁止!此次迁都,怕是得耗费不少时日,初时诸军或许忌惮军法不敢作乱,可他们一旦知道我等不行杀伐,心中必然无所顾忌,不消三日,怕是就要乱了。” 马校尉顿时无言以对,只好退下等李易如何表态。 李易看了高顺一眼,这么好的将才怎么就是吕布的死忠呢? 唉! 李易心中叹了一声,随即轻笑道:“我几时说过不杀人了?” 高顺一怔,然而没等他想明白,就听李易又道:“我让伯平领二百人随圣驾与百官在前,而我押后,为的便是杀尽那些不法之徒!” 第74章 爱民如子的人设 李易穿越至今,动手的机会有限,杀人也不过一手之数,然而此时一句“杀尽那些不法之徒”,却是听得帐内众人遍体身寒,默默低头,不敢与李易对视。 原因很简单,李易这次真的是奔着杀人而去,而且杀的越多越好! 在众人眼中,此刻并非战时,军法自然是应该适当宽松一些,只要不是太过分,完全可以大事化小,没有必要太过较真。 可李易这口气却是告诉他们,居然要军法从严? 这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么? 且不说董卓麾下各部之间本身就互有往来,即便是飞熊军本身,他们自家的军纪就不咋地,真的军法从严,自家人说不得就得先栽进去不少。 一干校尉军侯心里各自打着心思,原本对李易的好印象顷刻间便下降了不少。 良久,高顺深吸一口气,说道:“将军,这些事情交给末将来做便可。” 似乎是怕李易信不过自己,高顺掷地有声的强调道:“将军放心,高顺定然不让将军失望!” 高顺其实也不理解李易为何如此态度,不过本着回报李易的想法,他依然打算替李易把此事接过来。 李易微笑着问道:“倘若伯平看到有太师亲卫抢夺百姓财物,当如何?” 高顺一顿,然后毫不迟疑的说道:“当斩!” 其他的将官都在心里暗暗擦汗,他们发现这两个空降的上司都不是一般人啊。 李易点点头,说道:“斩的好,以太师的心胸,绝对不会因如此小事便怪罪伯平,甚至还会嘉奖伯平军法严明,然而,我再问,若是伯平撞见了……咳咳,太师的某位亲信大将带头劫掠百姓,如此伯平又当如何啊?” 高顺当即脸色一沉,他跟随吕布可没少与西凉将领打交道,知道后者的情形是最麻烦的。 董卓身边那些个家伙,如李傕郭汜等人,本就是骄横之辈,在董卓掌握洛阳之后,更是越发的无法无天,要说他们趁机纵兵劫掠,这个可能性非常之大,而且非常的难以处置。 李易,还有那些校尉军侯纷纷看向高顺,都想看看这位副督军如何作答。 高顺缓缓吐出一口气,朗声道:“末将乃是武夫,只知道听军令行军法,却不识得谁是太师的亲信!” 在场除了李易面露微笑,其他将官表情都是一滞。 只是,他们纵然觉得高顺如此很是糊涂,甚至是愚蠢!可心中却是不得不敬佩三分。 李易再次在心里羡慕了一下吕布,然后笑道:“看来伯平也是明白其中关窍的,所以,我才让你去前面啊,因为这件事,只有我亲自来做才能两全其美。” 见高顺欲要开口,李易摆摆手,又道:“不管是伯平,还是诸位,撞见了其他几路的主将,想要将军法执行下去,呵呵……” 李易摇摇头,道:“我不会强令你们那么做,因为我很明白,那么做等同于让诸位拎着脑袋做事,即便伯平身为副督军也是如此,可是——” 李易话锋一转,一脸正色的说道:“有些事,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作为一军主将,冲锋陷阵之时当身先士卒,执行军法也应不甘示弱,所以,这押后之人,于情于理只能是我,伯平莫要再与我争了,难道你要陷我于不义呼?” 高顺脸上表情不断的变化,佩服,感慨,纠结,遗憾,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他知道李易说成这个样子,断然没有再和他交换的可能,只得深深拜道:“高顺莽撞,之前不知将军心中早有担当,今日还无礼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责罚。” 高顺说的是蹲点质问李易的事,李易自然不会怪他,虚扶一把,大笑道:“伯平说的是哪里话,若非伯平,我今日还见不到军中诸位呢。” 其余将官只道是李易真的有事,所以才姗姗来迟,并不是很明白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 不过那些也不甚重要,他们现在想的是李易刚刚话。 有些事,需要有人去做,所以,李易便亲自去了,完全没有给他们这些属下分配苦差的意思,于是,之前刚刚冒出的那点不满刹那间烟消云散,同时惭愧的厉害。 李易不管旁人心中作何想法,只是又对高顺叮嘱道:“伯平跟随在圣驾与百官身边,按理说不会出现太多的乱子,但也当千万不可大意,那边不出事则已,一旦出事,很可能便是你我都兜不住的大事。” 高顺当即应下,也确实将这个叮嘱记在了心中。 这些需要商议的事情定下之后,李易便和高顺,还有另外几个将官在营中巡查了一番,算是让这些士兵认识一下自家主将的面孔,然后李易又很亲民的坐下和这些普通士卒一起吃了一回大锅饭。 李易倒不是故意想要表现自己如何与大家同甘共苦,他只是想要试试这些伙食的滋味如何,然而一餐之后李易便打下决心,在拥有自己的嫡系人马之前,这种作秀还是算了。 中午过后,高顺还要留在营中参与军务,李易却是随口找了个缘由,再次拱手告辞。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静静等待迁都的开始,然后狠狠的刷一波声望。 他之前提出的几个法子,看似是在给董卓服务,其实不然,更多的却是为了他自己,当然,也为了让那些无辜百姓少遭受一些祸害。 他让军中骑士来回奔走,宣扬董卓的军令,一开始的确能给董卓刷一波名声,可再然后呢? 有了按奈不住的士兵开始对百姓动手,执掌军令的人虽然管,却不杀,这种行为落百姓眼中就是沆瀣一气,对董卓本就不多的敬意很快就能化作怨念。 至于事后会不会对那些犯事的家伙们进行处理,百姓们却是压根不知道。 就算知道,可罪都遭了,砍了那些人还有什么用? 更何况,以董卓的尿性,多半一番扯皮后就算了。 于是乎,在百姓们最为苦难之时,李易就会成为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流,不但不骚扰百姓,反而将那些作乱的家伙逮一个杀一个,运气好再碰上几个地位较高,却又不是很受重视的家伙们怼上一波,只要李易稍稍运作,在百姓与世家眼中,他李将军便会成为无惧权贵,爱民如子的典型。 君不见历史上刘皇叔开局的时候为何连战连败却又韧劲儿十足,稍微给他一点空间马上就能满血复活,皇叔身份是其一,其二便是爱民如子的好名声。 因此,爱民如子的人设,李易要定了! 第75章 千都之始 至于李易刷了太多的名声,董卓会不会觉得不乐意。 李易一开始有过担心,但想了想,觉得应该不甚紧要。 因为他安排人马一路高喊着“董太师军令”,这马屁拍的可是足够很,也足够显眼,完全能够证明李易对董卓的丹心一片,即便最终的效果有点“误差”,那也不是李易的思想有问题,而是董卓那些亲信的人品太过败坏,董卓要气也气不到李易的头上。 将军中事务再次盘算了一遍,觉得没有明显疏漏之后,李易就开始按部就班的跟着董卓的小集团,每日下朝后聚上一聚,其余时间就是安心等待了。 不过期间倒是有几件事情李易一度想要出手干预,但权衡利弊过后,最终却又放弃。 李儒向董卓献了一道毒计——迁都迁人不迁物! 其实就是说迁都的时候,迁的是人,不是物,富户家的那些粮食布匹等等物资,因为会拖延行军,一律不许携带,说白了就是收进董卓自己的腰包。 虽然此举有失民心,但其中利益实在太过让人眼红。 如今的洛阳已经在“叛军食人”的传言中人心惶惶,全都恨不得早早的离开,再加上事后还能甩一半的责任给袁绍,所以,董卓没有半点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李易没有直接参与此事,他只是提了一句可以抓大放小,不要将那些寻常百姓也牵连进去,董卓同样点头应允。 不过李易却是可以想得到,有了一个糟糕的开头,接下来还能指望西凉军有个什么好表现? 这还不算完,李儒跟着又出了个更狠的提议,掘皇陵! 汉室倾颓不假,却还没到彻底倒下的地步,董卓也没有傲视天下的实力,如此迫不及待的掘了老刘家的祖坟可是直接得罪了天下人。 况且,大汉天子或许有愧于天下,却是无愧于董卓。 李易不相信以李儒的机智不明白这些,可李儒却偏偏这么干了,这绝对不合常理。 于是,李易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可能,西凉军兵力强大不假,可与强大相对应的是海量的财物消耗,于是,董卓缺钱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缺。 李易静静的看着董卓集团的疯狂,同时还有点庆幸,要不是接了督军的职务脱不开身,否则董卓让他带人去挖皇陵,李易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着迁都一天天临近,李易自己也想起了一桩大事。 他记得洛阳迁都之后,孙坚在某处废井中寻到了传国玉玺,那么,自己要不要插一手,将传国玉玺据为己有? 李易表示很动心,那可是传国玉玺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然而,李易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计划。 传国玉玺固然诱人,却也是一块烫手山芋,能够悄悄藏着掖着也就算了,一旦走漏了风声,怕是立刻便有杀身之祸。 李易觉得自己的发展纵然是一帆风顺,即便他顺利拿到玉玺,想要让玉玺重见天日也得数年往后,而那时的他羽翼已丰,一块玉玺起到的作用已经很有限了。 他如今连真正的禁宫都没进去过,和小皇帝也没搭上线,手下更是无人可用,当真谋划此事,很难瞒过董卓。 这种摆明了是高风险低回报的事情,李易只要不是一时冲动,绝对不会去做。 不过,接下来一连几天,李易却是心中郁郁,感觉自己的钱被人偷了一般,直到迁都开始…… 李易与高顺带着人马伫立城门外,静候天子与百官出城。 此刻,董卓在皇城坐镇,郭汜那个倒霉催的代替了原本吕布的角色奉命去挖黄陵。 负责护送,或者说押送天子与百官迁都的乃是李傕,此人便在李易身边不远。 李易侧身问道:“奉先那边可安顿好了?” “有劳太白挂心了,昨日一切便已经安顿妥当。” 高顺难得得笑了一下,说道:“不知是不是凑巧,我听文远说奉先居所依然与太白府邸相去不远。” “是吗?” 李易笑道:“倒是当真巧了,不过如此也好,唉,只是不知奉先究竟因何怪我,我也未曾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可这许多天过去了,奉先依然对我横眉立目。” 高顺顿时脸色讪讪,当初的主意是他出的,结果出了意外,按照他来看,不成就不成,又没什么损失,大家还是好朋友,不想吕布却是因此把李易给怨上了,这点是高顺始料不及的,他也劝了吕布,可吕布还是心里不痛快。 李易奇怪的看了高顺一眼,倒也没把这件事的根源联系到高顺的身上,实在是这家伙平时说话做事太过耿直,根本不像是那种能出馊主意的家伙。 很快,随着一阵鼓角争鸣,天子銮驾自城门缓缓向外驶来,后面跟着大批的朝廷官员。 换做以往,天子出行必然是众人俯首山呼万岁,可如今却尽是一副凄凉景象。 几千西凉人马环视,却无一人俯首行礼。 偶有百姓在远处面露忧色,却也只是为了自家前程的不安。 天子,再也没了往日了威风。 文武百官,一个个脸上如丧考妣,若是换身衣服,这些人马建简直与送殡的队伍没什么两样。 百姓愚昧,不明白董卓集团的谋划,可这些朝臣们哪个不是人精?他们如何不知这一去当真是前路未卜,生死难料啊。 李易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高顺捅了捅他,李易正要奇怪,却是听得一声冷哼在旁边传来,转头一看,原来是他的准岳父,伏完正愤愤的盯着这个便宜女婿,脸色很是不善。 李易在脑子里勾画了一下现在来一嗓子“小婿见过岳父大人”之后伏完会不会和他拼命的场面,然后赶忙跳下马来,行礼道:“见过伏大人。” 自打那次将伏典连吓带忽悠的怼了回去之后,近段时间,李易还是头一次与伏家的人见面。 伏完倒也没有指着李易鼻子开骂或者怎样,只是不屑的一甩袖子,然后紧紧跟在了天子车架的边上。 李易也不脑,他倒是颇为理解伏完的心情,再说了,他一分钱彩礼都没出,白得一个老婆,尽管很可能是个半大闺女,现在只是被老丈人瞪上几眼,还是非常划算的。 李易将要与伏寿结亲的事情,高顺虽然替吕布遗憾,但也是打心里为李易高兴的,毕竟对方的身份名望确实不是吕布能比的。 想到此,高顺打趣道:“将军想要娶美人过门,看来还要多多拜访伏大人才是啊。” 李易笑着说道:“倒也不错,不过文远伯平需得与我同去。” “这是为何?” “若是没有二位护卫左右,我怕是进得出不得啊。” 高顺闻言笑了出来,然而,天子銮驾那边却是忽的传来一阵骚乱,将两人的谈话打断。 只见小皇帝不顾侍卫阻拦,跌跌撞撞的冲出马车,脸上泪水涟涟,向着洛阳城门的看了一眼,然后噗通跪地,哭腔道:“朕无能保全基业,将来有何面目见祖宗于地下!” 第76章 陛下是否高祖后人? 小皇帝的声音虽然稚嫩,却是万般凄凉,再加上他帝王身份带来的巨大反差,听的李易都险些鼻子一酸,而跟在其后的文武百官,这些家伙无论品德如何,但心中多少都是向着汉室的,顿时更是泪如尿崩,尽数跟着小皇帝跪下,偌大的城门前刹那间就哭成了一片。 这附近除了西凉兵与百官,还有不少的百姓,看到皇帝与百官一起大哭,顿时一阵哗然。 李易见状暗道不好,这么下去怕是要乱啊。 “尔等大胆!” 作为暂代董卓监管天子与百官的李傕见状顿时大怒,想也不想,提马越众而出,马鞭也挥了起来,不过他打的不是马,而是跪在道旁哭泣的一名官员。 那官员倒也硬气,一鞭子打的他脖子皮开肉绽,却仍是跪在那里没动弹。 甚至,这一打反倒是打出了一些人的血性,这些朝臣们不少都像李傕怒目而视,他们是怕董卓不假,可一个狗腿子有何可惧? 李傕再度扬起鞭子,冷眼看着这些朝臣,正要下令让麾下士兵驱赶,就听身后有人叫道:“李将军莫急。” 李傕回头一看,当即嗤笑道:“难不成我犯了军纪?李督军?” 李易心里清楚的很,知道这货是恼怒自己的许多提议挡了他的财路,对自己有很大的意见,不过表面上却是笑呵呵的说道:“将军这说的哪里话,我是担心此处众目睽睽,将军若是动粗,难免遭人嫉恨。” 李傕哈哈大笑道:“这些斯文败类,能耐我何?” 李傕说着,摸了摸腰间的剑柄,大有谁敢让他不痛快他就杀谁的架势,也不知是吓唬百官,还是针对李易。 李易无视对方若有若无的敌意,催动战马,靠近了一点,低声道:“太师一旦成就大事,这些人便会成为太师的臣子,将军今日因小事与这许多人结怨,虽然以将军在太师麾下的战功赫赫,一人两人的诋毁将军自然不怕,然而十人,百人呢?将军莫不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李傕闻言楞了一下,细细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毕竟董卓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想要将百官杀干净的打算,尽管董卓很不待见这些人,可他手下的人手实在有限,想要让国家机构运转起来,没这些家伙是不行的。 李傕不禁沉吟了起来,心中暗暗警惕,看向李易的目光也没了之前那么多的敌视。 李易又小声道:“此次迁都,究竟为何,你我都清楚,我们如今是护卫圣驾西去长安,虽然肯定有人看穿了我等谋划,但他们只是空口白牙,翻不起风浪,然而李将军今日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了手,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便有了凭据,然后谣言四起,太师必然动怒往下怪罪,到时候将军当如何是好?” 得罪百官固然有些隐患,可那都是后话,李傕虽然忧虑却不怎么怕,可如果恶了董卓,那是顷刻间都会倒霉的。 这下李傕也顾不得摆自己的大帅姿态了,向李易拱了拱手,连忙道:“这些缘由我如何不知?可是这小皇帝不知好歹,惹得群臣哭成一片,我若是不派人驱赶,今日这洛阳城门怕是就要被堵上了。” 李易一脸自信的说道:“将军若是信得过我,不如让我去与天子说上两句试试。” 李傕古怪的看了李易一眼,李易与小皇帝没交情,而且,李易在百官中的名声虽然没他们这些“元老”那么臭,却也绝对不好,如此,小皇帝能听李易的劝? 不过眼前的情形却是急需处置,左右不好动用武力,李傕干脆道:“那李督军便去试试吧。” 其实李傕还打着其他心思,万一这里当真闹出事端,他也好多拉一个人下水。 李易闻言一笑,翻身下马往小皇帝那边走了过去,其中有两个大臣可能是担心李易伤害小皇帝,居然想要抱他大腿,不过李易早有准备,干脆抬腿就跑,不过两个呼吸,趁着群臣没回过神的时候,直接冲到了小皇帝的身边。 这番举动将那些哭哭啼啼的朝臣们吓了一跳,当即就有个白胡子老头指着李易怒喝道:“竖子大胆!” 紧跟着,又有好几个大臣也指着李易呵斥了起来,李傕见状,不由得再次按剑,暗暗吐槽李易明明劝他不要动粗,实际上却是比他还冲动,看眼前的情况,说不得这城门下真要见血了。 其实,相对于众人的各种紧张与不安,小皇帝只是目光在李易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下,然后就再次对着洛阳城门拜了下去,哀声痛哭。 小皇帝对李易的感觉还是比较不错的。 李易长了一张斯文白净的脸,气质温和儒雅,即便穿了铠甲,那也是儒将风范,再加上李易周围时常有许多凶巴巴西凉将领做陪衬,任谁看了李易,下意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好人。 还有就是李易救了小皇帝的老丈人董承和险些成他老丈人的伏完,这让小皇帝好感大增,虽然后来李易抢了一个即将进宫和他作伴的“小朋友”,但小皇帝还小,又没当面见过伏寿,完全体会不到“帽子”的难以承受之重,虽然有点郁闷,但也没太过生气。 此时看到李易靠近,小皇帝并不认为李易会伤害他,他不害怕,只是心中太过哀伤,所以才将李易忽略。 李易不管百官如何嚎啕,自顾自的半跪在小皇帝旁边,轻声道:“敢问陛下是否高祖后人?” 小皇帝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珠子瞪的老大。 这句话对一个大汉天子而言,简直就是在当面质疑他是不是野种! 小皇帝颤颤的握住了小拳头,对着李易怒目而视,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失望,本以为对方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人,没想到却与董卓那老贼是一路货色。 没等小皇帝开口呵斥,李易继续道:“高祖当年不过一区区亭长,身边仅有刑徒数十,人马单薄比之陛下如何?” 小皇帝还是很聪明的,小小的眉头顿时皱了一下,对方好像不是来羞辱他的。 “鸿门宴上,四十万虎狼之中,高祖身边不过区区数名护卫,当时危局比之陛下如何?” “高祖与项王作战,早年屡战屡败,甚至仅以身免,其中凶险比之陛下又如何?” 眼看着小皇帝已经不再抽噎,目光开始变得越发清明,李易又道:“如今陛下身为天子,天下万千黎民心向陛下,文武百官忠于陛下,如此形势,胜过高祖当年百倍,然而陛下却当街啼哭,不知是何道理?” 第77章 大丈夫有仇必报 小皇帝年纪小,没有成年人的城府,可脑子还是比较聪明的,当下就明白了李易是在鼓励他,给他分析局势,让他看到希望。 那些话小皇帝觉得很有道理,高祖当然是很厉害的,自己不如,可自己的局面纵然不好,却也比高祖最糟糕的时候要好上许多的。 看看这些跪在地上哭泣的臣子,还有哪些面露悲哀的百姓,这些都是汉室的希望,而自己作为大汉天子,怎可做小女儿状,让众人失望? 小皇帝擦了擦眼角,然后清澈的眼睛看向李易,李易微微一笑,向着小皇帝缓缓低头,虽然没有因为之前的冒犯做口头上的请罪,可这种主动降低姿态的行为依然让小皇帝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还有尊重。 至于李易刚才的那几句质问,换了一般的帝王即便理解心中肯定也会有芥蒂,可小皇帝不一样,打当上皇帝他就没过过好日子,天天都在被董卓欺负,李易那几句训斥真心不算什么。 小皇帝抬了抬手,轻声道:“李爱卿……” 李易抬头打断了小皇帝的话,道:“陛下,臣奉太师令行督军之职,敢问陛下,现在可否继续启程?” 小皇帝顿了顿,他刚才情绪激动,有些失态,现在却是忽然想了起来,面前这位臣子可是董卓的人啊。 小皇帝和李易对视一眼,目光有些复杂,然后从地上起来,向着那些还在哭泣的朝臣们一抬手,道:“诸位爱卿请起。” 那些臣子们不知李易和小皇帝说了什么,但也都看出来小皇帝情绪缓和了许多,当即纷纷起身看向了小皇帝。 小皇帝握了握小拳头,然后微微低头说道:“适才是朕失态了,连累诸公,现在,大家继续上路吧。” 小皇帝说完,又看了李易一眼,便转身上他的龙辇,不过龙辇较高,小皇帝自己不好上,当即有内侍要来搀扶,李易却是不客气的往前一挡,扶着小皇帝的胳膊,一边轻轻用力,一边低声说道:“适才那些话还请陛下保密,董国舅欲至臣于死地必然不择手段!” 小皇帝闻言顿时一惊,他马上就想起了上次朝堂上董卓对董承伏完的发难,他本以为完全是构陷,可现在李易如此一说,难道是真的? 他还想再问问,可李易将他送了上去,便直接缓缓向后退开了。 小皇帝心里顿时有些乱,李易的话信息量很大,劝慰他,鼓励他,还让他帮忙隐瞒,难道说这人虽在董卓麾下,其实是心向着自己的? 小皇帝越想越觉得可能,再隔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已经重新站到一起的李易和李傕,一个风度翩翩儒雅俊秀让人心生好感,另一个满脸横肉面貌凶恶一看就知不是好人,要说这两人是一伙的,他实在不愿意相信。 如此,小皇帝顿时心中一阵火热,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董卓生吞活剥,奈何手中无兵无将,若李易当真向着他,那能不能让对方带三百甲士将董卓老贼斩于乱刀之下? 小皇帝有些激动了,举着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窗棂,这时,身后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陛下,怎么了?” 小皇帝的龙辇中不止他一个,董贵妃也在,她年纪大一些,是小皇帝的知心姐姐,小皇帝当即就要把自己最新得到的消息和对方分享一下,然而猛的想起了李易最后的那句叮嘱。 李易和董承有死仇。 不单如此,李易还点明了董承可能会不择手段。 小皇帝心思转动顿时一凛,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小拳头中伸出了两根手指,远远的指着李易,佯装气愤道:“贼子欺我!” 李易没去管他小皇帝的反应,正拱手向李傕笑道:“将军,看我这手段如何?” 李傕啧啧称奇,一边招呼士兵严加看管重新启程的队伍,一边向李易问道:“你究竟说了什么,小皇帝为何那般听你的话?” 李易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上次金殿上我见了一次陛下,回来后便在想,太师对陛下的法子或许有些错了。” “嗯?” 李傕倒也没生气,只是目光更加疑惑了。 李易笑着解释道:“太师把陛下当做天子,我把陛下当做孩子,这个天子嘛是极其麻烦的,但哄一个小孩子却是简单的很。” 李易也不含糊,当即低声将之前和小皇帝说的那些话向李傕复述了一遍,直听得李傕目瞪口呆。 良久,李傕惊疑不定的看着李易,沉声道:“你……你究竟……” 李易很无辜的一摊手,目光中夹着对待智障的同情,道:“将军难道将这些哄孩子的话当真了?” 李傕顿时一噎。 李易趁势又道:“我就是怕有人当真,才会告诉将军的,看来我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 李傕也想明白了,李易要是真帮着小皇帝,那些话就不可能告诉他了,顿时没好气道:“那你也太过大胆,这番话若是传入太师耳中,你能讨得了好?” 李易哈哈一笑:“我只是骗一骗小孩子罢了,他又不能真的掀起风浪,再说了,以太师心胸,必然不会怀疑我。” 李傕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感觉李易脑子有些不正常,反正换他是不会做这种可能平白增加嫌疑的事情,不过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为何又告知小皇帝你与董承的私仇?” 李易难得的板了一下脸,哼道:“大丈夫有仇必报,董承欲杀我,我清楚的很,我也欲杀他,可为了太师大计,现在却是杀他不得,但我心中气愤难平,不如就拿他女儿下手,有此铺垫,陛下必然对董贵妃生了隔阂,呵呵,他要杀我,我就不让他全家好过!” 李傕暗骂一声文人果然好不要脸,居然算计到一个女流身上,撇撇嘴,同时想着以后要是没事,尽量还是别跟这种阴险狡诈的家伙结仇了,保不定什么之后被他害了还不知道。 当即,李傕拱拱手也要上路,李易却是再次上前,叫住他道:“将军,李白这里有一事相求。” 李傕勒马,疑惑的转头,按说对方应该没什么求他的。 李易笑道:“伯平为副督军,稍后将要与将军同行,只是伯平心性耿直,若是有些得罪,还望将军尽量海涵。” 没等李傕答应,李易赶忙又补充道:“算我欠将军一个人情。” 李傕本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却是这个,他对高顺感觉虽然一般般,可双方也没什么过节,再加上董卓对李易信任有加,将来成就怕是不会比他差了多少,现在送一个人情还是很划算的,顿时笑道:“你且放心便是。” 说着李傕看了远处不言不笑的高顺一眼,然后又看着李易,心想这家伙虽然阴险,但也算有几分人情味。 第78章 天下?野心? 李傕带人离开后,不一会高顺也向李易告辞跟了上去,不过李易并没有告诉高顺他在李傕那托了人情的事。 毕竟有些话自己说,和借着旁人的口说出来,效果完全是两码事。 李易觉得以李傕的嚣张霸道还有高顺的严谨认真,两人有很大的可能会起一些冲突,到时候李傕对着高顺骂一嗓子“我要不是看在李太白的面子上早就把你大卸八块如何如何”,高顺听了即便不感动,也会感受到来自自己无处不在的关怀吧? 李易现在完全没有把握挖走高顺,却并不妨碍他对高顺来个水滴石穿,万一成了呢?即便不成,让高顺一想起他就感激涕零也是好的,说不定哪天就会用上。 君不见华容道口曹孟德? 李易对于自己的算计感觉很是得意,嘴角不由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笑容,可随着迁都的队伍顺着城门陆续往外走,李易却是渐渐笑不出来了。 天子,百官,还有他们的家眷,这些人虽然是被董卓全程严加看管的,而且他们一个个脸上写满了不安,可实际上只要他们不主动闹事,就绝对不会有西凉兵主动找他们麻烦,所以他们还是很安全的。 可跟在他们之后的百姓就不一样了。 李易之前天天有空就在洛阳转悠,洛阳的百姓在他看来或许有些麻木,但也算得上安稳富足,可如今他们神色惊慌,目光不安的左右张望,俨然失巢的幼兽,哪还有半点往日的模样? 昨日还是天下最繁华地的百姓,一夜过去,却成了流离失所的难民。 走散的孩童在纷乱的人群中哭着呼喊爹娘。 急于逃命的后生怀抱幼子,却弃了供养他成人的老父。 有人抢了个临近富户的包袱,然后就有人对着富户一拥而上…… 李易骑马站在那里,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此刻他的心里并没有任何算计,只是单纯的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 就在刚刚,他亲眼看到那个孩童被乱糟糟的人群踩过,只留下尘埃滚滚,好似孩童的哭喊声一般再也不能散去。 那个被抛弃的老父踉踉跄跄的往前追了几步,奈何他腿脚不好,被人一碰,摔在了地上,再抬头时,一脸尘土,两行老泪。 那个被抢了家财的富户怒极,提刀杀了最先抢他包袱的人,紧跟着,他就被旁边早已眼红的西凉兵以此为由头削了脑袋,然后理所当然的,在他一家老小的哭啼中收缴了他的家资…… 李易呼吸急促,他的眼睛已经彻底闭上,可是种种声音却是不断的传入耳中,直接敲在心房之上,似乎是在质问:你这个刽子手也会心痛么? 李易之前自我安慰的很好,没有他,这一幕终究也会发生,所以他并没有太多的负罪感,可身临其境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些无辜的生命不是一个自我安慰就能带过的。 李易紧紧的攥住马缰,他心中很堵,也很矛盾,他知道自己是这场灾祸的推动者之一,可他也知道,即便再来一次,他的计划依然不会有所改变。 冷血么? 李易摇摇头,他也说不清楚了,他一直都在告诉自己,华夏大地将要在自己的手中再次一统,五胡乱华的悲哀不会在他的身后出现,他将建立一个强大的王朝,而这个过程中,牺牲,在所难免。 可眼前这一幕,李易觉得自己真的没脸和他们谈狗屁的牺牲。 自己所为的,究竟是天下,还是野心? “啊——” 忽的一声尖叫传来,李易豁然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西凉兵将一个逃命的妇人拉到怀里蹭了两把,眼看着女子要跟他拼命,这才很不情愿的放开。 他知道这里有位督军大人,他原本是很怕的,可乱了一阵子,那位督军一直装死狗不发声,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沉默许久的李易忽然开口道:“砍了他右手。” 李易身边带的是董卓赠他的那几个侍卫,还有一个姓陆的军侯以及两百飞熊军骑兵。 那陆军侯闻言一愣,诧异的看着李易,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这里紧挨洛阳城门,李傕走了之后,还有五千兵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执行军法,怎么看都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李易没管他,目光冰冷的扫过人群,抬手指了指,道:“他,他,还有那个男子,不用问罪,直接杀了!” 陆军侯心中顿时一惊,开口便劝道:“将军,此处兵马太多,一旦有人不服,那——” 正说着,陆军侯的话猛的被打断,一脸紧张的看着脖子上的长剑。 李易手中的长剑在他脖子上蹭了蹭,缓缓说道:“你不杀他,我便杀你,反正能当军侯的人多的是。” 陆军侯已经看到自己的血顺着剑锋淌了下来,哪还顾的上其他,赶忙大声道:“末将这就领命!” 陆军侯心中自然是不忿的,可他不忿又如何? 李易是董卓身边的红人,借他三个胆子也不敢有半点反噬李易的念头。 当即,陆军侯带着人马直接就冲了出去,在无数诧异的目光中,被李易点名的那几个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住按了下去,而他们的同袍与上官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当即就想开口求情,却见督军队的人已经手起刀落,人头滚滚,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们。 不对,还有个能开口的,占女子便宜那家伙被砍了右手,哭喊声撕心裂肺。 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不管是西凉兵,还是逃命的百姓,都是为之一愣。 百姓们不明所以,可那些西凉兵却是忽然有人吼了一嗓子:“你们大胆,怎敢当街杀人!” 那个陆军侯虽然之前有点怂,险些被李易砍了脑袋,不过现在倒是硬气,大声回应道:“奉李督军将领,杀之以证军法!” “你娘的放屁!敢动老子兄弟!” 西凉兵中又骂了一声,跟着就有三十多号人走了出来,将陆军侯等人围在了当中。 陆军侯带的人都是飞熊军精锐,虽然有些紧张,却也不会真的怕了这些杂牌,顿时手握刀剑,只要对方敢动刀子,他们也不会客气。 “把他们给我……” 之前呼喊那人刚要下令,却听一旁有人高声喝道:“传太师军令,劫掠百姓财物者杀!银辱女子者杀……” 第79章 胡车儿 董卓能霸占洛阳成为天下第一诸侯,他的本事可不是吹出来的,一报他的名号,那些原本要为自家袍泽出头的西凉兵顿时胆气一泄,连摸兵刃的手也有些僵硬。 李易此时心情很不好,沉着脸,慢慢的催马上前,看着险些开干的两拨人,问道:“怎么回事?” 陆军侯刚刚挨过训斥,心中忐忑,闻言赶忙上前道:“我等奉命执行军法,这些人意图阻拦!” 刚刚站出来的西凉兵不多,也就不到二十人,再远一些的地方虽然还有不少兵马,却不是一个将军手下的,大家各顾各的,只是远远的看热闹,并没有谁吃饱撑的跑过来蹚浑水。 李易左右看看,这群杂鱼大小长短正好合适,拿来给他开刀再好不过。 这群西凉兵领头的是个屯长,虽然不认得李易,却也知道这是个将军,明白他那几个兄弟今天怕是白死了,可他心中怨气却是难平,昂着脑袋恨恨的瞪着李易。 李易瞥见那人的目光嗤笑一声,上前几步,一抬马鞭问道:“你眼睛可是瞎的?” 对方顿时错愕,不明白李易问他这个干嘛,下意识的道:“自然不——” “啪——” “啊!” 那屯长正在说话,却不妨李易忽然挥鞭向他抽了过来,猝不及防下脸上挨了个正着,捂脸一声惨叫,指缝中很快便渗出了殷红的献血。 他带的那些兵卒顿时又是一阵躁动,不过李易可是有二百飞熊军当亲卫,见状一声呼喝便齐齐将兵刃亮了出来,大有一言不合就将对方全部拿下的架势。 飞熊军的那些校尉和军侯不希望李易的军法太严,是担心得罪人,影响他们日后的升迁,可这种心理对一般的飞熊军士卒来说却是完全不存在,更何况眼前的这十几号人他们也不认识,只要李易下令,杀便杀了,他们一点压力也没有。 那屯长本就是个暴躁脾气,也顾不得自家的弱势,捂着脸大声呵道:“你为何鞭打于我!” 李易打量了一下他,对左右说道:“见上官不行礼,不知恭敬,反而抬头直视,目露凶状,你们说,该不该打?” “该打!” 李易的护卫头子,许刚抢先开口,紧跟着不少人也连连喊着该打。 这些军汉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人,见李易明显要找对方的麻烦,自然乐意捧场。 那屯长闻言脸色涨红,他之前的确是无礼了,可那是事出有因! 他的属下只是抢个包袱而已,结果被对方二话不说就砍了,他要是不抗辩,还如何服众? 再加上挨了一鞭子,想让他再向李易低头,更是绝无可能! 不过他也不是无脑的蠢货,感觉到对方不加掩饰的恶意,目光开始四下乱瞟,寻思着要不要强行冲出去寻找自家将军。 李易没管对方的小心思,又向陆军侯问道:“这些人意图阻拦军法,当如何处置?” 陆军侯察言观色,道:“从轻,军棍四十,若是从重……可斩!” 那些西凉兵顿时一阵哗然,领头的屯长更是怒道:“我等并无阻拦军法!” 李易大笑道:“是否违犯,你说了不算,不过我向来心善,今日就从轻发落了,来人,这些人每人四十军棍,领头那个,八十!” “得令!” 陆军侯应了一声便要上前拿人,对方的屯长见事情无法善了,大吼一声“冲出去”,然后便抢先向着陆军侯出手了。 四十军棍对一般的士卒而言,除非施刑者放水,否则即便当场不死日后也得落下个残废。 至于八十军棍,那还不如直接脑子上挨一刀来的痛快,那屯长自然不愿稀里糊涂的遭如此大罪。 眼瞅着对方反抗,陆军侯虽然有些意外,却也不慌,一声招呼,带人就迎了上去,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的屯长力气大的惊人,双方兵刃方一接触,他便感觉双臂一麻,直接向后摔了个大跟头。 亏得他身边人多,否则这一回合他的小命便保不住了。 不过陆军侯这一摔也摔出了血性,爬起来怒吼道:“弟兄们别留手!” 对面那屯长固然悍勇非常,手握长戟连伤飞熊军数人,又打退了陆军侯两次,可双方人数相差实在太大,不消半刻功夫,那些西凉兵便被杀了大半,其余活着的也被生擒活捉,只有那屯长一人还在苦苦支撑。 李易见状有些诧异,他只是想顺手杀一波喽啰立威,不想却是围了个猛人,赶忙思索了一下现如今的洛阳还有哪些值得收揽的名将是被他疏漏的。 见李易沉吟,许刚还以为李易起了爱才之心,轻声道:“此人武艺高强,将军是否要网开一面?” 李易闻言笑道:“武艺再高又如何?弓箭手!” 再次将陆军侯打退的屯长见李易招呼人向他放箭,不由又惊又怒,大声道:“你这小人与我有何仇怨,竟然要下此狠手!” 可是任凭他如何呐喊,李易这边都没有终止命令的意思,很快便有羽剑向他射了过去。 那屯长顾不得再骂,丢了长戟抽出腰间长剑拨打雕翎,而陆军侯恼怒之前被他挫了颜面,趁机一枪刺去,伤了对方的大腿,那屯长身形一晃,动作迟缓,一不小心,胸口便中了一箭。 知道自己今日要栽,那屯长瞪着李易怒喝道:“你这卑鄙小人,今日我胡车儿虽死,但我家张将军必然为我报仇!” 胡车儿喊罢,身上又连中数箭,登时倒在地上,浑身抽搐,陆军侯见状,快步上前,一剑斩下了对方头颅,拎着半跪到李易面前表功。 不过李易却是有点走神, 胡车儿? 阴了典韦的胡车儿? 怪不得如此悍勇。 那么他口中的张将军便是张绣,不对,此时应该是张济! 李易着实没想到稀里糊涂的就弄死了一个挺有名的家伙,只可惜曹操不会知道这份人情。 至于得罪了张济叔侄,李易倒是不怎么担心,董卓麾下除了少有的几位,他不敢招惹的还真没几个,张济明显不在其中。 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遍张家叔侄的名字,李易低头看了一眼胡车儿的头颅,吩咐道:“将这些家伙的头颅斩下立在道旁示众,给那些不守规矩的人立个榜样,另外……” 顿了顿,李易又道:“你带人看看这些家伙抢了多少百姓财物,然后让兄弟们带上,路上若是遇到了被抢的百姓,我们当‘物归原主’!” 第80章 屠村 李易在此处杀人立威,可不是脑子一热就做出的决定。 西凉军的各路人马部署他早就铭记在心,李傕的人已经走在前面,其他几个不好惹的,现在正跟着董卓留在洛阳城里大捞好处,而城外的这些都属于“二线队员”,所以,李易此时在这里立威压根就不担心撞上铁板。 不过李易也知道自己干的事情是不讨好的,所以,他干脆慷他人之慨,将那些倒霉蛋处决之后,顺便把他们的财物一并收拢,然后分发下去。 相对于那些对寻常百姓下手的西凉兵来说,李易直接对他们下手,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他手下的兵丁绝对都能捞个肠肥肚圆,如此一来,还用担心执行军纪的时候这帮家伙不出死力? 甚至,不用李易吩咐,这帮家伙们看到违反的军纪的西凉兵都能自动红眼! 在城门立威过后,李易便直接带人往前走了,他不想在那里久留,毕竟这里的兵马太多,鬼知道张济是个什么性格,而且他侄子张绣号称北地枪王,万一对方真脑子一热跟他拼命,虽然性命多半不会有事,但难免要颜面大损。 过了大半天时间,洛阳的百姓才算是尽数出城,而董卓等人也将洛阳搜刮了干净,快马加鞭追上了前面的天子,亲自去前方压阵。 李易和董卓打了个招呼,便留在了百姓队伍的中段监管军纪,本来他是想吊车尾的,可惜最后面有郭汜徐荣二将,李易不想与他们同行,免得生出麻烦。 然后一天过去,李易的嘴角直接就上火冒泡了,实在是西凉兵的军纪太让他闹心了。 刚出城的时候因为有李易杀人立威,一时没人敢乱来,可离开洛阳不过二十里,西凉兵中不少人就开始不安分了,虽然没有大范围的劫掠杀戮,可个别人或软或硬的向百姓强取财物已经是随处可见了。 李易骑马经过百姓的行进队伍,几乎是每时每刻都能听到有人哭诉他们的财物被人如何抢了去。 李易心中对他们有着同情,却也无可奈何,他人手有限,也就抓现行的能管,想要凭借百姓的控诉去寻那些个犯事的西凉兵却是很难做到。 如此情形,还是因为李易安排人马来回呼喊董卓军令,让许多人心声忌惮,不敢贸然出手,否则这迁都路上的眼泪怕是要尽数化为血水。 李易已经摆正了心态,大丈夫心中当有善意,下手却不必容情,于是忽,不管是趁乱偷鸡摸狗的百姓,还是犯了军纪的西凉兵,李易带着他的二百亲卫,见一个杀一个,并且同样如同在城门的时候,将那些人头砍下立在道旁作为威慑。 这个过程中自然难免碰到个别关系户,不过李易却是不管不问,抓过来根本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直接就砍。 李易很清楚,不知对方根底的时候砍就砍了,可等对方报出家门再砍,那就有点故意打脸的意思了。 同样是砍了人,但两者带来的麻烦程度确实不同,事后即便有人质问,李易完全可以“一脸遗憾”的告诉对方:实在抱歉,当时我不知道他是你家的谁谁…… 队伍越走越远,被执行了军法的人越来越多,相应的,李易收缴的财物数量也是惊人,李易私下里向他麾下的人许诺,这些财物都是兄弟们的,他李易分文不取! 李易如此行事,很快也被督军的其他小队得知,一个个顿时眼红的厉害,本来领头的校尉军侯是不想下杀手的,现在却也顾不得了,即可杀人立功,还能名正言顺的收敛钱财,如此好事若干看着,简直枉为人子! 如此三天过去,以李易为首的督军队伍,总计处决违犯军纪的士兵已经超过五百,而记录在案却没有当场斩首的人,则有千百八人之多,也就是说,如果严格按照军令来做,现在应该砍掉两千三百西凉兵,这还不算更多数量的漏网之鱼。 “这特么的什么军纪!” 李易心里不由骂了一声,换做是他自己麾下的人马军纪如此败坏,李易感觉自己睡觉都不安稳,更别提像董卓那样还敢做皇帝梦了。 李易正思考的时候,许刚快马凑到近前,压低声音道:“将军,我们左边不远有人正在屠村!” 李易闻言一惊,道:“屠村?你可看清楚了?” 许刚拱手到:“属下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已经瞧见不下三十具尸首,如此行径绝非只是劫掠!” 李易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路上百姓的损伤虽然有不少,可到现在为止,李易还没见过哪个军侯或者屯长级别的低级武官带头劫掠的,更不要说屠村灭寨了,毕竟那样干的话,下面的士兵或许会有法不责众的待遇,可领头的武官却是必死无疑。 现在遇到了屠村,显然是有武官带头,而且官职怕是不小。 更可恨的是抢东西也就算了,还不留人性命,这就太过了。 李易握了握剑柄,他心中怒气汹涌,却也没有脑袋一热就上去伸张正义,而是再次问道:“对方多少人马,打的什么旗号?” 许刚沉吟了一下,道:“不到二百人,都是骑兵,打的是‘张’字大旗,具体是哪位将军,属下一时分辨不清。” 李易琢磨了一下,姓张的,他第一反应就是多半正对他牙痒痒的张绣,可再一想,以北地枪王的名头应该不会干这么没品的事,而其他不好招惹的人中,也没有姓张的,于是大声道:“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无视太师军令,屠村,呵呵……” “喏!” 许刚应了一声,然后趁着转身的时候小声道:“将军,我看对方人马颇为精良,要不要派骑兵前后联系人马汇合后,然后再行前往?” 许刚倒不是怂,而是他感觉自家主子这两天杀性颇重,担心跟对方打起来吃亏。 李易迟疑了一下,旋即摇头道:“不用了,一来一往,等到他们汇合,那村子怕是就没人了!” 不由有这一提醒,李易又吩咐道:“稍后所有弓手无需等我下令,看见乱军直接射杀!” 第81章 张绣的怒火 “噗!” 张绣猛的抽回金枪,一边驾驭胯下战马,一边随手挽了个枪花,血水在马蹄印记旁边留下一道长长血线,直到他向前冲出了二十步开外,一个衣襟前后尽数被鲜血染红的老者才缓缓的向地上倒去。 直到临死,老者的眼睛还保持着最后那一刻的惊恐,无助,还有憎恨,似是不明白为何自家的村子要遭受这无妄兵灾。 全村老老少少近三百口,却是没有多少青壮,面对突如其来的虎狼,不多时便已经殒命大半,老者作为村中长者,想出面与对方理论,然而对方却是抬手便杀,老者能做的,只是将对方的模样刻在眼中,临死祈祷有朝一日有人能为全村的冤魂讨一个公道。 “将军的枪法是越发精进了。” 张绣的一个亲卫上前拍马,不过说他拍马也不对,因为张绣的枪法确实是相当了得。 不过张绣却是寒着脸,对马屁声充耳不闻,他的心情很是差劲,从村头冲到村尾,长枪连点,目光所及人畜无存,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他心中怨气消散半分。 亲卫见状,不敢再多说,只好讪讪退下,自家将军这几日心情差劲,他们这些人都是清楚的。 张绣前些时日在军中发现了一个名为胡车儿的小将天生力气惊人,一人徒手独斗十余人也丝毫不落下风,他心中爱才,有意将对方好好栽培作为心腹,于是便折节下交和对方以兄弟相称,一连数日都是抵足而眠,眼看着两人的关系越发亲厚,他也将此事报给他叔父,准备将那胡车儿提拔为军侯,却不想却是忽然间在洛阳的城门口看到了胡车儿的人头! 当时张绣气得险些摔下马去,强忍着怒意打听一番,这才知道,胡车儿被那个叫李白的小白脸给斩了立威。 没错,就是小白脸! 虽然李易有着力举千斤的名声,可当面见过的毕竟是少数,而且他长的白白净净太过斯文,在西凉军的那帮糙汉子眼中,他就是个十足的小白脸。 再加上李易一路升迁的飞快,做的许多谋划都是藏身幕后,功劳不显,因此还有人传言,李易与董卓之间其实有着种种不可描述的亲密关系。 这种传言也就是李易自己不知道,其实不管是他身边的侍卫,还是张辽高顺这般友人,多少都有所听闻,只是不管他们信与不信,都实在无法向李易明言。 张绣得知自己刚认的兄弟被杀,自然是火冒三丈,更何况他细心打听后还得知,胡车儿虽然的确有触犯军纪,却是罪不至死,李易杀胡车儿明显是有意立威! 或者说拿他张绣立威! 被一个卖屁股的小白脸欺负到头上,张绣若是闷声认了,如何对得起手中的丈三长枪? 诸军同僚岂不是会将他当做笑柄? 更不要说,他若是忍了,将来还有哪个部下敢为他效死? 当时张绣就要带人追上去找李易要个说法,然而却是被他叔父张济给拦下了。 张济虽然也恨李易拿他的人立威,可他毕竟年岁大不少,知道这事不能鲁莽,张绣若是真上去与李易争吵,甚至是动手开打,不管能不能占到便宜,最后董卓肯定是帮“亲”不帮理,他们一家子绝对得挨收拾。 于是,张济就给张绣下严令,让他不准找李易麻烦,一切等到迁都之后,叔侄两人再一起找董卓状告李易。 张绣自然不服,张济却是有说李易主持军纪,若是认真办事,必然开罪诸将,到时候可拉拢众人一起告李易的状,若是李易玩忽职守,那就更好办了,不用他们发告董卓就会先惩治他。 如此一番劝慰,算是将张绣的报复心思给暂时压了下去,不过张绣心里的火气却是一日比一日烧的旺,时时恨不得杀了李易挽回颜面,如此才有了屠村泄愤一事。 同时,张绣也想着,这一路死的人多了,那也算是李易玩忽职守吧? 听着身后村落中男男女女的哀嚎惨叫,张绣皱了皱眉,问道:“还没处理妥当?” 张绣虽然深恨李易,却也知道,屠村这等事情,若是传出去,对他名声也是不好,所以,他并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 身后亲卫赶忙答道:“将军,这村子颇为富裕,所以兄弟们下手有些慢了,属下这就去催促。” “去吧!” 亲卫得了吩咐,刚要拍马转身,却是听到村落中的惨叫声忽然多了起来,嗓音有些熟悉不说,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的马蹄声。 张绣自幼便跟着他叔父在军中,对马蹄声很是敏感,当即脸色顿时一变,几乎瞬间便做出了判断,喝到:“对方来者不善,速速收拢人马,拦住路口,所有人戒备!” 张绣刚刚下令,就见他之前快马跑过的路上,有几个自家士兵脸色煞白的往这边跑了过来,其中一人身上还插着好几支箭,血红染了半身,看情形,即便今日撑过去,将来也废了。 张绣脸上阴沉似水,大声喝问道:“袭击你们的是谁?” 跑的最快的一个士兵大叫道:“是督军队,他们上来便放箭,兄弟们完全来不及防备,折损了许多!” 一听是督军队,张绣顿时感觉脑袋上一阵血气上涌,强忍着提枪杀出去的冲动,又问道:“督军队的哪一支?” 李易对那两千飞熊军的人马安排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张绣才有此一问。 之前答话那士兵跑的飞快,已经到了张绣跟前,昂着脑袋,一脸哭丧的说道:“将军,小人不知,对方真的是上来便杀,连句话也说。” 张绣和他的亲卫们都是一阵无语,按照惯例,除非是打伏击,双方干仗之前要报一下名号才是,至于督军也应当如此,砍人的时候要喊一嗓子对方犯了什么错才能动手。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督军队打他们的埋伏? 古往今来的督军队都没这么干的! 张绣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虽然心中有了猜测,但还是一字一字的问道:“对方打的谁的旗号?” 那士兵低着脑袋小声道:“没……没看清。” 他当时肝胆俱裂,光顾着逃命了,哪还有功夫回头看? “你……滚!” 张绣踹了那士兵一脚,正要再次下令,就听他身边一名亲卫大声道:“将军,快看!” 张绣闻言抬头,只见前方小路上尘烟滚滚,大约二百余骑正向他这边猛冲而来,虽然看不清对方将领容貌,可那杆将旗已经让人的分明——李! 张绣顿时怒意滔天,握枪的指节嘎嘎作响,李易踩了他一次,现在又要来踩他第二次,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这白脸小儿!我必杀你!” 张绣怒骂了一声,紧跟着却是脸色大变,惊道:“快快散开!” 第82章 傻子才跟你单挑 张绣的内心是崩溃的,他想起刚刚士兵被他报告的,对方不打招呼上来直接干仗,他原本还以为李易只是不把那些兵丁当人看,懒得和他们说话,可眼前的场景却是告诉他,对方是真的不按规矩来啊。 只见小路上一队骑兵向他这边冲杀过来,完全没有半分停顿下来的意思,显然是要和他直接开打。 张绣也是有将才的,虽然因为李易之前的突袭导致现在身边的可用之人不过百十来号,可他觉得正面对垒的话,依然能把李易打的哭爹喊娘,可现在对方的骑兵已经冲了起来,速度提到了最快,他这边却一点准备也没有,彻底失了先手,双方如此撞上去,且不说他的部下绝对会损失惨重,就连他自己一不小心也可能要折在这里。 “让开道路,向两边房屋撤!” 张绣招呼一声,自己就抢先催马奔跑,他麾下的士兵反应也不慢,纷纷想要离开道路,只是道路狭窄,他们又是临时变动,面对前方滚滚的铁蹄,不少人心中一慌,阵型顿时就乱了,不少人马头与马头挤在了一起,你推我,我挡你,还有人被迫着挤向了小路前方或者后方,一时间乱作一团。 战马奔腾,不过片刻功夫,李易带的骑兵也到了,两拨人马登时撞在了一起,一时间人仰马翻,人的惨叫与战马的嘶鸣交错在一起,激起了大片的灰尘。 未等烟尘落下,李易所率的骑兵就从中冲了出去,两百人只是折损了不足十人。 反观张绣那些未能及时撤下去的士卒,只剩下两个是趴伏在马背上的,其余三十多号人,则尽数倒在地上,或是生死不知,或是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呻吟。 “呼——” “停!” 李易握了握拳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剧烈跳动的心脏,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感觉很是兴奋,有一种想要亲自下场与人搏杀的冲动。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李易可是一个非常惜命的人,刚才冲锋时他可是特意安排了两队人在前面为他挡刀,根本不给敌方向他挥动兵刃的机会。 即便如此,那种带着骑兵将敌人当做破布一样撕破的感觉真的好爽,比敲爆华雄脑袋的时候都要爽! 那陆军侯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大声拍马道:“将军厉害!那张绣号称北地枪王,在将军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哪里,哪里,出其不意罢了!” 李易摆摆手,很是谦虚的说道。 他知道对方与自己人马数量相当,却还敢正面杀过来,正是因为李易想到了对方的人肯定是四散劫掠,干脆趁其不备直接杀上一波,然后根据对方逃兵的方向,确定主力位置,再用这种不打招呼的冲锋,杀第二波,两次减员过后,他不信对方还能是他的对手。 “李白!你当真要与我不死不休!” 李易正观察自己的战果,忽听前面有人大吼,定睛一眼,只见张绣带着他的几十残兵从道路两旁的建筑中走了出来,正红着眼对他大声喝骂。 李易撇了张绣一眼,一开始他也没想到刚杀了胡车儿就遇到张绣,实在是太巧,不过遇到就遇到了,只要不是单挑,李易就不怵他。 李易没管张绣的喝骂,对他身边的人说道:“今日这乱军人数不少,适才全靠兄弟们拼杀勇猛,我身为一军主将,心中甚是宽慰,许刚!” “在!” “你记录人头,接下来兄弟们杀一人赏一金,杀五人赏十金,杀十人赏五十金,若是杀了那带头的,赏千金!” 董卓对李易一直很大方,再加上后来董承给了一比“赔款”,所以李易手头上也是相当富裕了,再加上现在对面剩下不过几十号人,全杀光也花不了他多少钱,一旦拿下了这帮人,倒是能给他加点名望,干脆就来一把重赏,杀的越多给的也越多,不怕这些家伙们不拼命! 不过,李易对张绣脑袋开出的一千金却是虚的,只是为了鼓舞士气,他不觉得今天能把张绣留下,而且,就算是能拿下也要适当放水,真弄死张绣对他绝对是个麻烦。 听了李易的话,督军队的家伙们一个个只觉热血沸腾,看着对面张绣等人眼睛都开始冒绿光了。 一个人头换一金,这在平日里是根本不可能有的赏格,而且他们也不担心李易说话不算数,这些天里,沿途杀的那些作乱士兵得到的财物,李易可是半分没动,全给他们分了。 李易这边士气高涨,对面的张绣却是差点气吐血,李易竟然如此嚣张,当着他的面给他的人头开价! “你这白脸小儿,莫非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张绣大吼一声,他是真的怒了。 之前张绣虽然恨李易很的要死,也动了杀心,可考虑到董卓的态度,就算李易把脖子亮出来他顶多也就比比样子,并不敢真的一刀砍下去,可现在不一样了,李易都摆明要弄死他了,他还有什么顾虑? 眼瞅着张绣胯下战马不安的来回走动,似是随时都要冲去,他的亲卫忍不住拉了一下缰绳,小声道:“将军,对方人多,我方伤亡过半,实在不宜硬拼啊。” 张绣虽怒,却也没昏头,往后摆摆手,然后上前十余步,目光中杀意凛冽,长枪平举,遥遥的指着李易,喝道:“李易,可敢与我一战!” 李易暗暗撇嘴,傻子才跟你单挑。 他有一把力气,却是还没来得及向张辽学什么招式,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少使阴招,硬碰硬估计两个回合就得死翘翘。 想了想,李易掩嘴低声向许刚吩咐了一声,也上前几步,冷哼道:“张绣,你好本事啊。” 张绣知道李易口才不错,能把董承骂到喷血,因此他压根没打算和李易打嘴仗,又上前一些,一挥长枪,喝道:“白脸小儿!来啊!” 李易无视张绣的挑衅,抬首望了望这个村落,十来处房屋正冒着烟火,又看看那些倒在墙角檐下,早已经死去的村民,目之所及,尽是凄凉景象。 “可怜,可怜……” 李易摇头叹着,张绣渐渐不耐正要再次催促,却见李易忽然厉声喝道:“张绣!当年童大家收你为徒,授你百鸟朝凤枪,为的是让你报效国家保境安民!可是让你拿来杀戮无辜的!” 第83章 大骂张绣 张绣脸色顿时为之一变,他师从童渊,这不是什么隐秘,许多人都知道,只是年头有些多了,师徒两人后来也不曾再有见面,以至于他自己对师父的印象都渐渐模糊,猛的听李易提到童渊,不由有些恍神。 李易不管张绣表情,继续骂道:“可惜童大家一代枪王,名声赫赫,却是收了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实在是可怜,可怜。” 童渊在张绣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再加上他自己被骂,登时大怒道:“你胡说八道!” “胡说?你敢做还怕人说么?” 李易一提马缰,上前几步,喝道:“你扪心自问,今日若是童大家在此,见你如此行径,他是会认你这个徒弟,还是会将你清理门户!” 张绣脸色涨的通红,不知如何辩解。 童渊的性格他清楚,别说在这里了,就算是在千里之外听说他敢带人屠村,老先生怕是也得日夜兼程的过来把他捅死。 “我记得,你还是童大家首徒?” 李易摇着脑袋,一脸蔑视的看着张绣,继续说道:“童大家还有一弟子,姓张名任,在刘益州帐下效力,人家那是上马治军下马治民,堪称官吏典范,而你身为师兄,却只会欺凌老弱,屠杀敛财,我就问你,你这个当师兄的羞也不羞?” “你!” 张绣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他没想到李易骂人这么损,终于体会到了当日董承的心情,要不是他年轻体壮,怕是也得一口老血喷出去。 李易撇了他一眼,却是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又道:“你这人不如自己师弟也就算了,偏偏还没半点自知之明,居然敢号称‘北地枪王’,我再问问你,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是谁给你的勇气?也不怕犯了你师父的忌讳!” “你这白脸小儿,有种就放马过来与我决一死战,休要逞那口舌之力!” 张绣大声怒骂,胯下战马受他怒火感染,不由得向前窜出了十多步。 “决一死战?你也配?” 李易嗤笑一声:“你大概还不知道,因为你这当大师兄的太不成器,童大家又收了一关门弟子,如今已经枪术大成,一杆银枪出神入化,童大家百年之后,枪王之称非其莫属,至于你这不成器的家伙,还是乖乖的自去名号,免得被自家师弟找上门一枪捅死,你自己死了丢人现眼不要紧,却是要折了童大家的脸面!” “啊啊,我杀了你!” 张绣大吼一声就往前冲了过去,他感觉自己再忍就要憋吐血了。 李易说话的时候也是慢慢往前,给张绣制造冲锋的机会,现在两人之间不过八十步,可李易面对冲杀过来的张绣,却是丝毫不见惊慌,只是在心里默默数了三声,然后大喝道:“给我射死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 李易在对着张绣开骂前就已经吩咐许刚,让所有弓箭手随时做好准备,只等他将对方引过来就放箭,现在的张绣算是直接进了套子里。 张绣看到那些突如其来的箭矢,心中顿时一惊。 他很清楚,寻常士卒张弓射箭绝对做不到这般迅速,显然对方是早有准备,而李易对他破口大骂也不过是想骗他主动送肉上门罢了。 他现在才明白过来,李易骂他是想激怒他好拉近距离,否则 张绣感觉胸口都快气炸了,他实在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阴险狡诈之人。 张绣一边挥动长枪拨打雕翎,一边估算了一下他和李易之间的距离,觉得自己只要挡住这一波箭矢,再冲一次,便可一枪将那个可恶的小白脸刺于马下。 然而张绣想的虽好,可没等他将这一波箭矢尽数打落,却听李易身后阵中又是一声口令,然后又有十多支箭矢向他射了过来。 张绣的脸色黑的跟炭一样,已经顾不得控马了,双手举枪来回拨打,迁都毕竟不是作战,他为了方便身上穿的甲胄很是轻薄,根本挡不住箭矢,更不要说飞熊军的弓箭手即便不是神射手,但一个个的力道却是半点不差的。 眼看着张绣被一波波箭矢压的不能寸进,李易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种分段射击的思路是他交代下去的,张绣很幸运的成了第一个试验目标。 张绣见李易身后弓箭手再次张弓搭箭,第四波眼瞅着就要过来了,知道杀不了李易,心中胆气也泄了大半,腾出左手拉了一下缰绳,边退边骂道:“你这小人等着,日后我与你不死不休!” 李易充耳不闻,挥剑向前一斩,喝道:“冲锋!” 李易身后的骑兵早就准备好了,闻令立刻向张绣那边杀了过去,张绣见状也顾不得拨打箭矢了,趴伏在马背上全力往回跑,抽空看了一眼自家的人马,再次把他气了够呛。 张绣的人被李易杀了两次没剩下多少人,一个个心中揣揣,看到督战队向他们冲了过来,只有亲兵取出兵刃冲上前接应张绣,其余人竟是隐隐都开始向后退去。 张绣正跑着,胯下坐骑后腿忽然猛的一弹,屁股高高撅起,险些将他甩下马去,张绣回头一看,原来战马屁股上中了一箭,不过战马吃痛之下,跑的倒是快了,很快张绣就和他的亲兵汇和,只是双方人数差距太大,硬拼肯定吃亏,张绣一边骂骂咧咧的继续往前跑,一边喝令之前没主动接应他的家伙们留下阻击李易。 李易混在冲锋的队伍中,没有再看张绣,稍稍放慢了马速,将自己从队列的最前头慢慢的撤到了正中,保证谁也伤不到他,然后眯眼看着己方骑兵与张绣的人马轰然撞在一起。 张绣的那些人几乎在瞬间就倒下了一片,李易这边也有几个栽下马去,然而双方谁也没空去看摔下马的袍泽,直接挥动战刀互相砍杀,顿时鲜血四溅,残肢乱飞。 李易这边本就是精锐,再加上以多打少,不一会功夫就将张绣留下的人杀掉大半,余下的也压到了角落,获胜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张绣本人,李易看到他虽然停在了百步开外,却是明显有了戒备,想要再次冲锋扩大战果很难,而且也没必要。 交代手下人务必将那些人全部拿下,然后李易遥遥指着张绣义正辞严的喝道:“张绣,你且听着,今日你滥杀无辜,罪无可恕,我李易即便是舍了督军的官职不要,也要向太师禀明实情,还这些枉死的百姓一个交代!” 第84章 乱世百姓 张绣站在远处,听着自家士兵的惨叫声越来越弱,知道他们都已经陷了进去,而他身边只剩下三十来个亲兵,李易本人又滑头的厉害,这场子一时半刻再难找回,深深的看了李易一眼,压下和对方拼命的冲动拨马就走。 今天的事儿,没完! 目送张绣离开,李易立刻向左右吩咐道:“马上派出斥候,联系最近的几路人马,中途不要停歇,让他们全速与我们会和!” 李易是靠着偷袭才能以多打少欺负张绣,等张绣回去,分分钟就能拉上上千人反过来把他按在地上肆意摩擦,李易可不想傻呵呵的等死。 吩咐完毕,李易调转马头,又往村子里走去,只见十多名伤痕累累的俘虏被按在了村子中央的一棵大槐树下,正等候他来发落。 许刚见李易过来,当即拱手道:“将军,这里还有个军侯,我们是需要审问,还是直接执行军法?” 李易没着急回话,而是看向了槐树后面。 张绣虽然是打算将村子的人杀尽,也确实下了狠手,可李易来的太快,村子中最终留下了几十活口,在张绣的人被杀退之后,这些人也陆续被李易的手下发现,他们或是被驱赶,或是自愿的走到了这里。 其中多是老幼妇孺,有几个人身上还有伤,显然被张绣的士兵殴打过,若是晚上片刻,怕是也要丢掉性命的。 这些百姓平日的面貌是怎样,李易不知道,可现在他们一个个目光灰败,明明还活着,却像是已经死去了一般,。 迁都路上,这种目光李易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可心中还是有些不好受。 他跳下马来,没有再看俘虏,缓缓向那些百姓走了过去,百姓们见状,脚下不由自主的想要往后退却。 在百姓们眼中,张绣,李易,西凉军,督军队,对他们来说都是一回事,都是董卓的人,都是毁了他们村子,杀了他们亲人的家伙,没有多少的不同,而这个年轻将军找他们能做什么? 无非是抢他们的粮食! 欺辱他们的女人! 杀他们的老人与孩子! 只是这些百姓已经怕极了,或者说在利刃面前绝望了,虽然看向李易的目光中有着仇恨,可一个个只敢往后退缩,并无一人敢上前抵抗。 看到人群的躁动,许刚本着侍卫的职责,左手按剑,打算上前盯住这些百姓,不过李易却是一挥手道:“不必。” “将军,这……” “退下!” “是……” 喝退许刚,李易走到这些百姓面前,叹了口气,直接深揖一礼,轻声道:“李某在这里向大家赔罪了。” 百姓们心中惊慌更甚,他们不明白这个年轻将军是怎么回事,杀人前还要行礼?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世家风范? 李易缓缓起身,无视了这些人的敌意,轻声说道:“适才领兵在村中作乱那人姓张名绣,论官职,在我之上,论手下兵马多少,我更是不能与之相比,不过我向诸位保证,来日我必然向那张绣为大家讨回一个公道!” 百姓们有些愣神了,这个将军的话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李易又道:“陆军侯!” “在!” “传令下去,村中财物皆为村民所有,乱军身上的财物也是如此,若有有人擅动半分,休要怪我不留情面!” “得令!” 陆军侯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了,之前李易虽然对那些作乱的士兵下手相当黑,搜刮了不少的钱财,可李易并没有直接占百姓半点便宜。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将顶头上司的态度看在眼中,没人会傻乎乎的去触李易的霉头,更何况,一路砍掉的那些乱军已经将他们的腰包喂的很饱了。 见李易如此,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目光中多了几分希望,他们终于确信,这个年轻将军是个好人,不是来欺负他们的。 激动之下,百姓们顿时又有些躁动,不过终究是寻常百姓,却是没有胆量主动开口和李易说话。 李易向身边问道:“数目可点清了?” 陆军侯大声答道:“我方折损十三,伤二十一,斩获九十七,俘虏十九!” 其实俘虏原本还能更多一些的,不过张绣的人受伤坠马后,几乎都被补刀砍死了,也就最后那波留下了一些活口。 李易点点头,又看向这些百姓,指着被按在地上的俘虏道:“刚刚就是这些人毁坏你们的村子,残害你们的家人,现在我就让他们为你们的亲人偿命!” 李易说罢,用力一挥手,早就迫不及待的士兵将俘虏们的脑袋往下狠狠一压,无视了对方的惨叫求饶,然后一刀斩下,顷刻间十几名俘虏尽数丧命,只留下一地血泊与滚滚人头。 这血腥的一幕,终于将那些百姓刺激的回了魂,也不知谁先发出了一声哭嚎,然后这一声哭泣就连成了一片,所有人纷纷跪下向着李易磕头,嘴上来来去去的说着“谢谢将军”之类很简单,却又很实在的话。 李易上前将其中一个老者搀扶了起来,看着对方布满褶皱的脸上老泪纵横,轻叹一声,然后大声道:“我明白大家心中哀伤,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担心那张绣心中不甘,必然会带人杀回来报复,大家若是继续呆在这里,必然难逃毒手。” 众百姓一听顿时就慌了,一边擦眼泪,一边很可怜的看向李易,他们知道,想活下去,就得指望这位将军了。 “张绣一旦折返,所带兵马必然远超之前,便是我拼了性命也难将他挡住,所以,大家想要求活,一是马上收拾粮食衣物,逃入山林,只是你们这一逃,何时能归来谁也说不清;二是大家跟随迁都队伍同去长安,只要不离开大队人马,张绣也是不敢动手的,不过去长安的话,这一路多少有些辛苦。” 百姓们面面相觑,他们一辈子都在跟脚下的丁点土地打交道,眼界有限,遇到这种关乎生死的大事,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被李易搀扶过的那个老者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将军将接下来要去那里?” 李易一怔,大概明白了老者的意思,道:“我自然是要去长安的。” 老者旋即重重点头道:“那我们也去长安!” 第85章 此乃老夫义女 李易沉默了一下,直到老者面露不安之色,这才赶忙道:“我虽然会去长安,却是人微言轻,而且仇家很多,无法照顾到大家的。” 李易做事有很强的目的性,即便是做好事,他也要尽量从中谋求一些可以到手的好处。 不过他也并非贪得无厌,他能够毫无压力的把刘备黑的连祖宗都认不得,却是不好意思把这些寻常百姓忽悠的太狠,所以,他将两种选择的利弊好坏都讲明了,这些人去长安可以,但千万别是打着把他当大腿抱的心思。 毕竟长安也不是安稳之地,而李易在他的谋划完成之后,更是会离开那里,根本无暇关注这些人的生死。 老者连连摆手道:“今日若是没有将军,我全村老小怕是一个难活,我们已经受了将军大恩,又怎能再让将军为我们辛苦?小老儿只是想着,有将军这等人物在长安,长安终究不会是太差的。” 老者说成这样,李易也就不在说什么,让他们收拾东西准备,李易这边分出斥候预防张绣杀回来,同时也借了百姓家的灶台开火做饭。 众人用过了午饭,李易便率领人马带着这些百姓向迁都的大队靠拢,这次他虽然对百姓颇多照顾,却是没有再刻意亲近,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不过让李易稍稍奇怪的是,之前和他说话的那个老头目光不时在他的身上来回打量,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想找他来说,只是因为胆怯,一直都没开口。 李易看在眼中,并没有主动问询,他觉得老者很可能是有什么事情相求,可李易又不是圣母,他救了这些人,这些人已经对他感恩戴德,将来肯定会说他的好话,继续施恩的话,投入与回报不成正比,他没那个精力。 李易之前派出去的斥候速度很快,没等他和迁都的大队汇合,就先后遇上了四百多飞熊军,李易心中大定,召集了几个军侯,直言说了他与张绣的冲突,让众人都做好最坏的准备。 那些军侯们倒也不害怕,如果是李易领着小股人马在外面,冷不丁的被张绣给围住了,张绣多半会不管不顾的跟李易鱼死网破。 不过他们此刻有六百飞熊军精锐在此,张绣不拿出两千以上的人绝对吃不下他们。而且小规模的冲突董卓或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上千人的厮杀,张绣绝对不敢承担这个责任,就算他敢,他叔叔也不敢。 叮嘱完毕,李易让人马跟随迁都的百姓继续前行,不过没走多远,队伍后面忽然一阵骚乱,李易回头望去,发现竟是有人在他的队列中横中直撞,直接把队列给搅乱了。 谁特么这么有种? 李易楞了一下,正要发问,却见一个军侯快马过来,低声道:“是王司徒的家的人马,我们不好阻拦。” 李易被董卓看中之前是跟着王允的,虽然只有短短数天时间,但那也算是情分,最起码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虽然因为迁都一事让王允看李易很是不爽,李易看王允也很不爽,可只要两人在外遇到了,李易表面上依然很是恭敬。 所以,督军队的人只当李易与王允关系非同一般,并不敢轻易得罪王允。 “是司徒家的下人还是家眷?” 李易问道,他觉得这么嚣张的家伙多半是哪个下人仗着自己和王允表面关系好就想放肆一把,说不得今天自己得替王允管教管教他。 那军侯听李易语气不善,古怪道:“属下说不好,不过王司徒本人也在其中。” “嗯?” 这下让李易感觉更加奇怪了,王允做事可是非常小心的,典型的老狐狸一只,纵然对自己有意见,也没必要如此表示啊。 更何况,按照迁都的行程,王允应该早就出城,跟在小皇帝身边才对。 仔细回忆了一下,李易这才想起,那日小皇帝与百官离开洛阳的时候,其中并没有王允的身影。 “随我去看看。” 李易调转马头缓缓往后走去,不一会就看到了王允,这老头骑在一匹马上,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见了李易眼皮也不抬一下,就跟没有他这个人似的。 李易不在乎王允是什么态度,自顾自的抱拳一礼,含笑道:“见过王司徒。” 王允撇撇嘴不说话,李易也不脑,问道:“司徒大人不是应该随伺天子么,怎么会在这里,可是有什么意外?” 王允转了一下脑袋,看了李易一眼,脸上似有为难,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马车,低低的叹了一声,随后硬邦邦的哼哼道:“老夫有一难事,李督军可还愿意为老夫帮忙?” 这话的语调中讽刺味道很浓,听的李易心里腻歪,不过他能忍住,可他身边那些武官再看向王允的时候目光就颇为不善了。 李易对他们很大方,知恩图报,王允这么对李易说话,那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李易默默在心里打定主意,等弄死了董卓就把王允这老家伙按到地上摩擦,然后摆手示意左右不要失礼,客气道:“司徒但有吩咐,只要与国家无害,李白当赴汤蹈火!” 王允轻哼一声,好像是觉得李易说话虚伪,不过脸色终究是比之前好了几分,向他后面的马车一指,道:“之前我有事耽搁,误了行程,现在想快马追上天子,可我女儿却是身子骨柔弱,受不得颠簸。” 王允说话的时候脑袋转向了后面,完全没有发现李易听到“女儿”两字的时候双眼冒光的模样,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若还记得日几分情分,就将我女儿安安稳稳的送到长安,我好追赶天子。” 李易低头眨了眨眼睛,努力调整了一下表情,感觉比较淡定了,这才抬头疑惑道:“司徒大人还有女儿?” “此乃老夫义女!” 王允说罢,等了片刻,见李易沉吟不语,以为他不乐意,冷笑着挤兑道:“李督军若是军务繁忙,这忙不帮也罢,老夫自会送女儿去长安,大不了事后让天子责罚便是!” 第86章 我有个远房侄孙女 “司徒言重了,世妹的事就是我的事,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李易一副跟王允是自家人的模样,张口就认了个“世妹”,然后一脸为难的解释道:“司徒莫要生气,非是我有意推脱,实在是我招惹了一个强敌,世妹与我在一起,恐怕会给她带来灾祸啊。” 李易没有隐瞒,将他和张绣的冲突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允,王允听罢顿时满脸怒容,也不管李易认世妹了,却是在心里将西凉军从上到下,包括李易在内全都骂了一遍,然后看了看和李易下属走在一起的百姓,问道:“这些便是剩下的那些村民?” 李易点点头,沉痛的说道:“只剩下这么多,可惜我去的晚了,不然,能再多救一些的。” 感慨罢,李易跳下马,向王允一揖到地,行了大礼,很是诚恳的说道:“司徒大人,我与那张绣已成死仇,这些百姓多半也被他嫉恨了,我实在不想看他们一路艰辛到了长安之后还要受人迫害,而司徒大人德高望重,不如到了长安后,保他们一时如何?” “百姓人多,路上若是遇到变故,我难以照顾周全,世妹却只有一人,只要司徒大人应允,莫说让我护送世妹去长安,就算让我是护着她走遍大河山川又怎样?” 李易话里的深意比较不要脸,不过没人能听得出来,相反,从表面上来看,现在的李易绝对是非常的正直伟岸,看那些又开始抹眼泪的百姓就知道了。 要不是李易之前有过明确表示,这些百姓真的很想跟着李易走,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在心里打定了注意,就算是王允日后给他们安排了生活,他们最惦记的,也是李易的情分,那什么王司什么徒的,能跟大善人李将军相比? 王允神色复杂的看了李易一眼,他的心情很矛盾,恨其不肖,怒其不争,明明天资非凡一身才华,却要做贼子,若他真的是坏到骨子里也就算了,偏偏他还心怀百姓,愿意因为这些百姓跟张绣死磕。 可惜,可惜…… 良久,王允叹了一声,道:“到长安后,你让他们来寻我,我自会为他们妥当安排。” 不等李易致谢,王允老脸一板,又道:“我女儿便暂且交由你照顾,你当用心,她若是有半点损伤,我便是拼了老命也要你好看!” 李易心中大乐,也板着脸重重的点头,道:“还请司徒大人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保管世妹安好!” 王允又回头看了马车一眼,然后一招手,所有随从,包括车夫在内全捎带着向前赶路去了,只留下孤零零的马车,还有他的干女儿。 李易眯着眼睛目送王允渐行渐远,心里头那个舒坦,真是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自打到了洛阳李易就开始惦记貂蝉,只是在王允家里左等右等不见人,后来跟着董卓做事,更是没了工夫关注,原本他还一直担心会与美人失之交臂,不想王允却是主动把人给他送过来了。 虽然还没确定,但车中的人应该就是貂蝉无疑。 司徒大人既然如此盛情,李易表示自己也绝对不会客气,保证吃干抹净连根毛毛都不剩下。 虽然这么干看上去有些无耻,可李易却是半点压力也没有,谁让王允先来算计他的? 李易甚至已经推算出了后续的各种情形,接下来不用他出手,貂蝉便会主动给他制造机会相见,接着一见倾心,一路上含情脉脉,到了长安再依依不舍,直到他喜上眉梢上门提亲,然后王允就会给他来个晴天霹雳——董卓把貂蝉带走了。 再往后就是被王允牵着鼻子走,谋划,刺杀董卓,最终王允成为最大的赢家,至于李易,幸运的话可以当一个打手,不幸的话小命也难保。 吕布能在美人计之后加官进爵,杀董卓固然有功,更重要的却是他手里有着自己的兵马,而李易却是什么都没有,为了不让其他人在胜利果实上咬上一口,王允对李易下黑手的可能性非常大。 “将军,将军?” 李易正想着事情,村民中的那个老头凑了过来,皱巴巴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之前他也被李易又感动了一次。 李易温声笑道:“老丈有何事,直言便是。” 此刻李易的语气比在村子的时候更加的让人如沐春风,他估摸着貂蝉正在马车里隔帘偷看他的一举一动,虽然貂蝉注定要被他一口吞掉,但事先给美人留个尽量好些的印象终究是不会错的。 老头见李易如此和善,连连躬身,直到李易伸手扶住了他,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将军是善心人,为我等又是劳心又是劳力,全村上下感激涕零,只是苦于不知如何报答将军,倒是小老二有一远房侄孙女,模样也算端正,她全家都被之前的乱兵给杀了,只有她躲在灶台下躲过了一劫,如今无依无靠,小老二想着不如让她今后伺候将军起居,权当做我们的一份报答,同时也算给那孩子一个好的归宿。” 李易当即就想拒绝,他眼光可是很高的,觉得这老头的侄孙女肯定不是他的菜。 这些村民也就是挣扎在温饱线的水平,家中的女儿都是如男孩一般从小劳作,风吹日晒,再好的美人胚子,几年辛苦下来也得长歪了。 此事老头已经琢磨了一路,见李易没点头倒也不是很慌,又道:“就算将军不需要,可这……” 老头指了指马车,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只是说道:“也需要女子伺候的。” 这下李易倒是颇为心动,以村民对他的态度来看,那个侄孙女想来也是对他感恩戴德的,把这样一个人安排在貂蝉身边,她能不说自己的好话? “唉,那便如此了,你放心,日后我必然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老头连连向李易道谢,李易摇摇头又扶了他一次,心中却是感慨这世道,送儿送女还要千恩万谢…… 唉! 不过李易暂时也没打算立下什么大宏愿改变这一切,他目前要做的,是让自身强大起来,让天地间再无人能左右自己,在那之后才是考虑修改社会规则的时候。 第87章 小妹在这里呢 老头见李易答应,心中很是欢喜,他这么做是感谢李易不假,其实也还是有着一些私心的。 按照他的想法,李易只要收了他的孙侄女,哪怕是做个暖脚的小丫头,将来也会对多他照顾一二不是? 老头往后面招了招手,便见一个粗布衣衫的女子低着头,小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李易也颇为好奇,老头既然敢往外送,想来纵然不美,也不会太丑,想瞧瞧对方容貌究竟如何,结果一看之下,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见那女子……粗布衣衫一身灰,松垮垮的看不出身段,就连脸蛋上也是乌漆嘛黑的,完全无从评价。 李易不知该如何开口,老头见状直接转头训斥道:“不是让你把脸洗干净么,怎么还是这样!” 老头的确很生气,说着还想伸手去打,女子缩了缩脖子也不敢躲开,李易赶忙让他住手,笑着说道:“没事,没洗脸又不是错,你不要罚她了。” 老头只好把手收了回来,向李易赔罪道:“将军,这……这是之前有乱军杀进村子,她女儿家胆小,躲在了灶台下面,所以才有些狼狈,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李易点点头,反正他本身就没对老头的孙侄女抱什么太多的念想,就算是个大麻子也不见得有多失望,不过考虑到让她去服侍貂蝉,李易觉得自己应该表现的尽量宽厚一些,对着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温声道:“你不要紧张,稍后还要辛苦你在路上照顾我家世妹,唔,你便喊她小姐吧,之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我就是,若是有人找你麻烦,也报我的名号。” “是。” 女子低着脑袋缓缓的应了一声,声音很低,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濡软。 李易想了想,又招手从许刚那里拿了个小包,递给女子道:“一些肉干,你拿着吧。” 李易这几天行军在外,却也不想在伙食上受罪,便让许刚等人准备了一些肉干,开灶时热一热就着稀饭吃也还不错。 “是。” 女子接过,小心翼翼的捧着,生怕沾了身上的灰尘,李易见状马上想到了什么,失笑道:“这个是给你吃的,你不要打算替我送人了。” 似是没想到李易对她这般大方,女子稍稍愣神片刻,这才赶忙再次应是。 李易向她微微一笑,然后便再次催马前行,虽然他很惦记貂蝉,却没昏头,喜欢美人正常,可要是耽搁了正事那就是蠢货了。 因为和张绣的冲突,李易接下来稍稍放缓了行军速度, 迁都的队伍,董卓安排的是每一个将军负责一段,张绣的人马是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和李易原本所在是重合的,李易出于安全起见,便干脆走到了最后方,尽量减少和张绣再次见面的机会。 与此同时,李易也不做痕迹的和那些村民拉开了距离,毕竟万一事情有变,带着这些村民,既不能让他们冲锋,也不能把他们丢下做炮灰,完全就是累赘,还不如尽早分开,这样对大家都好。 至于迁都的最后一段队伍,是郭汜在压阵的,李易跟他固然没什么交情,但也没矛盾,相信郭汜不会吃饱撑的配合张绣坑自己。 不过,虽然李易的安排是为了避开张绣,可他嘴上的借口却是担心走的太快,让世妹路上受了颠簸,算是顺手示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增加貂蝉的好感度。 很快,又是两天过去,李易估摸着走在最前头的天子多半已经进了长安,至于百姓却是要再耽搁一段时间。 傍晚,李易和他的部下在道旁扎营,百姓们则是直接找背风的地方靠在一起取暖,李易正看着下面人报上来的这几天各处违犯军纪的记录,许刚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兴冲冲的对着李易说道:“将军,王小姐有请!” 王允并没有介绍他义女的姓名,李易也没有傻乎乎的往外说,因此许刚这些人都以为马车中那位大小姐姓王。 李易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这两天他并没有主动接触貂蝉,只是第一天的时候隔着窗户问了声好,连面都没见,然后安排人小心给貂蝉准备伙食,让一切尽可能周到,可谓是相当的有礼。 同时李易还频繁的找机会从马车旁边经过,然后对着路上见到的百姓们嘘寒问暖,以此来证明自己其实是一个好人。 李易相信,貂蝉现在固然还在想着美人计,但对他的个人印象应该不坏,而今日的邀约,应当是貂蝉见他不动如山,等不及,只好主动出击了。 只是不知这美人计究竟是何等滋味…… 李易想着想着,哈哈一笑,道:“容我换身衣衫便去。” 许刚当即给李易找来便装,发现李易一脸喜色,忍了几忍,还是没能忍住,八卦道:“将军,难道……难道对王姑娘有意?” 李易穿衣的动作微微一顿,心道自己的表情有这么明显么? 他也不恼,笑着答道:“那要见一见方才知道。” 许刚嘿嘿一笑,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李易穿戴整齐,带着许刚到了貂蝉的帐篷外,让许刚在外等候,自己走到门口,发现心中竟是有一些小激动,清了清嗓子,问道:“世妹,护卫说你找我,我来了。” “将军,请进。” 一个极是娇媚的声音响起,让李易心中竟是恍惚了一下,随后轻咳一声,掀帘入内。 帐内点着两盏油灯,而在油灯后,站着一个青衣少女,少女见李易进来,微微侧身向李易福了一福,柔声道:“见过将军。” 女子是低着头的,再加上光线原因,李易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不过这侧脸已是极美,再加上她的动作轻盈小心,更显一身柔弱,很容易变让人心生爱怜。 果然不愧是貂蝉,果然是个美人。 李易收回目光,微微颔首,正色道:“世妹不必多礼,此时已晚,不知世妹唤我是有何事啊?” 李易说罢,等着貂蝉回话,可对方还是低着脑袋,保持刚才行礼的动作一动不动,不过耳根已然满是嫣红。 这就让李易有点搞不清楚了,貂蝉这么晚喊他过来,却红着脸不说话,这孤男寡女的,他想不乱想都不行啊。 不过,好在李易还是很有定力的,轻咳一声,又道:“世妹为何不说话?” 这次,没等面前的貂蝉开口,身后却是一声轻笑传来:“兄长,小妹在这里呢。” 第88章 心机 背后居然有人! 一直以来李易整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搞的他自己也有点神经兮兮的,生怕自己同样被人算计了,于是忽,他的防备心可谓是极重,即便是喜好“梦中杀人”的曹操多半也得弱他三分。 现在骤然间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李易几乎是瞬间就抓住了剑柄,有一种不管不顾先斩过去再说的冲动。 好在,李易总算没忘记这是在貂蝉的帐篷里,而且,那一声“兄长”,那一声“小妹”,喊的也实在让人手脚酥软神魂荡漾,纵然是起了杀意,想要下手却是极难。 这一恍之间,李易又瞧见他对面青衣女子的侧脸虽然红的厉害,却没有什么紧张之色,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背后应当是没有危险的。 想到此,李易握剑的手慢慢松开,缓缓转身向后看去,心中却是胡乱想着,青衣女子不是貂蝉却又是谁?那真正的貂蝉躲在后面,这……又是为何? 李易脑子转的很快,可当他当真看到身后那人后,思维却是骤然间空白一片。 美人,美则美矣,终究是人,难脱凡俗。 正如李易刚入帐所见到的青衣女子,绝对算是一美人,却也只是美人,她若是敢向李易露出恶意,李易绝对会毫不客气的一剑斩过去,亦或者给她弄个小黑屋关起来然后彻底释放一下心中的负面情绪。 可他身后这女子,却是让李易明白了,美人与美人,终究是有不同的。 一笑倾人城,一笑倾人国,或许夸张,但此女容貌却是当真有左右大势的本钱,而原本的历史上,她也的确做到了。 若是有如此一佳人倾心相伴,便是终老山林,不再理会那世事烦扰,今生也当无憾吧? 李易一时间有些恍惚,乱七八糟的念头转了许多,直到再一声轻轻的“兄长”方才让他回过神来。 李易定了定神,却是感觉有些惭愧,明明心中早就立了大志向,怎么还能有那么小家子气的想法? 他要的,不是和美人归老山林,而是掌握这万里江山,而美人,就在江山之中。 李易握了握拳,感受了一下掌中的龙气,心中越发的清明,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哈哈一笑,全然没有因为之前的失神而感到尴尬,反而笑道:“适才我来的时候,路上月光很好。” 貂蝉眨了眨眼睛,配上她一身月白衣衫,显得格外纯情烂漫,好奇道:“兄长是要邀小妹赏月么?” 李易微笑着摇摇头:“这月赏不得的。” 貂蝉不解,美眸之中愈发好奇,道:“那是为何?” 李易指着帘子道:“你一看便知。” 貂蝉固然心灵剔透也猜不出李易的话究竟是何用意,将帘子掀开一角,只见外面黑灰一片,哪有半点月光? 貂蝉心中更是不解了,亮晶晶的眼眸子再次看向李易,其中夹杂着几分小女儿家的娇嗔,好像是怪李易故意戏耍于她。 李易将帘子遮掩好,道:“原本月光是很好的,只是看到你要出来,她便是羞的躲到云朵后面去了。” 这个马屁是李易早就想好的,正好今日又是个阴天,干脆一见面就给貂蝉拍了上去,在他看来,不管貂蝉对自己有着怎样的算计,但终究一个姑娘家,这般不要脸的马屁他不相信对方能无动于衷。 不过他现在却是觉得这个马屁真的是一点也不过分,反而非常的贴切。 貂蝉顿时红晕满面,以衣袖轻掩小口,强忍了片刻,这才抬眼看向李易,嗔道:“兄长这话可是羞煞小妹了。” 李易这时也看向貂蝉,两人四目相对,刹那间竟有一见倾心之感。 李易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是怎样的,他只是看到貂蝉的目光在与他交汇的刹那间似喜似嗔,似羞似怯,直看的李易险些把“洛神赋”当场背了出来。 倘若面前有如此容貌的女子不是貂蝉,李易可能真的会把持不住,只可惜他早就知道,这是美人计啊。 心里微微叹了一声,李易向后退了一步,笑问道:“世妹唤我过来可是有何要紧事?” 貂蝉也收回目光,向李易轻轻的福了一福,温声道:“这两日得兄长照顾良多,小妹身无长物,只好熬了一些粥汤,还望兄长莫要嫌弃。” “如此?那甚好。” 李易笑着在榻上坐下,貂蝉坐于对面,而之前站在中央的青衣女子已经从旁边取来碗碟,交给了貂蝉。 李易第一眼将青衣女子误认错了貂蝉,现在两人并列于前,他却是觉得刚刚的“错认”实在是可笑,青衣女子纵然很美,却是当不得貂蝉之名啊。 貂蝉见李易盯着青衣女子看,一边给李易盛粥,一边笑道:“兄长你认错了人,可是将邹姐姐吓了好大一跳呢。” “的确是我疏忽了,只怪上次见面时看得不真切,这回居然没认……” 李易正说着,却是猛的一卡克,然后讶然道:“你姓邹?” 青衣女子或许是内敛,又或者是害羞,如同上次那般低着头轻声道:“奴婢姓邹,单名一个蓉字。” 貂蝉有些好奇,见李易的反应好像是早就知道邹蓉似的,而邹蓉同样奇怪,不过她被长辈送给了李易,那就是李易的奴婢了,并没有胆量直视李易的眼睛。 李易却是口中无声喃喃:张济,张绣,邹氏,邹蓉…… 李易又细细看了一眼邹蓉的容貌,心想应该不会错了,这就是让曹操大出血的那位啊。 随后李易就忍不住笑出声来,直叫二女莫名其妙。 邹蓉心中害怕,颤颤的问道:“将军,可是我……奴婢哪里做的不好?” 李易赶忙摆手,示意她不必紧张,随口扯了个理由:“没事,你不要担心,我只是想到了一位美人,她也姓邹。” 貂蝉眨了下眼睛,往邹蓉那边靠了靠,似是有些不服的说道:“难道比我与邹姐姐还要美么?” 李易笑而不答,只是看着粥碗道:“喝粥,喝粥。” 片刻的功夫,李易已经想明白了,这一见面貂蝉可谓是用心良苦。 李易当初让邹蓉暂时伺候貂蝉,貂蝉既赠邹蓉衣物首饰,又对其姐妹相称,如此既能表现貂蝉有贤妻的心胸,甚至还可拉拢邹蓉,留作暗子,以备不时之需。 而刚刚这个暗子就起了作用,或许邹蓉自己都不知道,貂蝉固然对她精心打扮,或许她觉得貂蝉是在对她好,可实质上,貂蝉不过是拿她当做陪衬罢了。 绿叶当配红花,那么,红花所配又是谁? “果然有心机啊。” 李易心中感慨,随后暗笑:“只可惜我是开挂的,不让你身心俱失算我输!” 第89章 两个戏精 “好香。” 李易接过粥碗抿了一下,实心实意的称赞了一声,然后大口的将碗中剩下的喝完。 貂蝉轻笑道:“兄长莫急,小妹这里还有许多,唉,之前小妹还担心兄长不喜欢小妹手艺呢。” 李易将粥碗递还给貂蝉,一脸惋惜的说道:“将来不知道何等才俊有福分日日得世妹这般照顾,怕不得王侯公卿?” 貂蝉闻言顿时心中一动,只当李易想要给她暗示,可余光看了李易一眼,却发现对方眼睛只盯着粥盆,好像是真的在感慨一般。 这让貂蝉心中有些郁闷,表面上却是脸颊微红羞怯怯的说道:“兄长莫要打趣小妹了,小妹本是寻常人家,幸得义父收留,不敢高攀富贵,将来只求有三间草庐遮挡风雨,再距离义父家近一些,能时时照料他老人家便心满意足了。” 这是在拐着弯的说自己无欲无求好养活,而且还孝顺父母啊。 李易心中笑着,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忽的一滞,等貂蝉目光注意过来,却又强扯出一个笑容。 貂蝉见状便问道:“兄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李易强笑道:“哈哈,我现在官运正好,哪里会有什么烦心事?” 貂蝉却是不罢休,又盛了一碗粥放好,扁着小嘴道:“看来兄长还是拿我当外人,不说就罢了。” 未等李易回应,貂蝉自己却是掩口笑道:“不过小妹粗通琴艺,不如现在为兄长献上一曲,或可解忧?” 貂蝉说罢就要起身取琴,李易却是摆手道:“多谢世妹体贴,只是……唉!我心中那些事情,非琴曲可解,即便说与你听,也是让你徒生烦恼罢了。” 貂蝉抬着头,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李易,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万一小妹这里有解决之道呢?” 李易喝了口粥,沉默片刻,然后重重一叹道:“三间草庐,遮风挡雨,看来容易,实则何其难也?” 貂蝉目光微微一动,她自然听得出李易说的是大势。 不过她马上就接道:“兄长刚刚不也说了,如今官运正好,而且我虽在闺中,却也知道太师对兄长很是看中,前途不可限量,将来封侯拜相怕也不是难事。” 李易却摇摇头,道:“封侯拜相非我所愿啊。” “那……兄长所愿为何?” 李易闭目,眉头轻颤,缓缓道: “我心中有四愿,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李易说完,如老僧入定端坐不动,而貂蝉的表情也仿若定格了一般,檀口微张,呆呆的看着李易的面孔,甚至连汤勺自手中滑落也恍若未觉。 “只是,此四愿何其难也,每每想起,都是让我心生无力,恨不得,恨不得……唉!” 李易的这一声叹息,终于让貂蝉回过神来,赶忙低头收拾,小嘴张了几次,有心附和几句,可心中乱糟糟一团,那些逢场作戏的话却是无法出口。 甚至于,貂蝉还觉得自己那满心的算计在对方的大志向面前是那么的不堪,直叫她惭愧的抬不起头来。 貂蝉接触李易之前,王允已经对她说了许多,李易此人允文允武,智谋过人,虽然出身平凡,但一身本领堪称年轻一辈中翘楚,只是这人行事亦正亦邪,立场难以捉摸,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绝对有着不臣之心! 不臣之心,那在貂蝉看来便是祸害天下了,所以,即便路上貂蝉数次暗中看见李易对沿途百姓嘘寒问暖,心中也只道他是以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并不以为然。 可刚刚李易的大心愿却是如同炸雷一般让貂蝉心中乱做一团。 美人计,算计李易,算计董卓,为的是大汉天下。 可李易的心中所愿,似乎已经不能用着大汉天下来包容了。 貂蝉恍惚之间,李易已经再次将碗中汤粥下肚,讪笑道:“今日在世妹这里明明没有饮酒,却是说了醉话,让世妹笑话了。” 貂蝉赶忙道:“哪里,师兄的志向,小……小妹钦佩的很。” 之前貂蝉与李易说话时时眸中带笑,周身魅力四射,这次却是难得收敛了笑容,看上去更像是个寻常女儿家模样。 李易微微摇头,似在沉思,似在忧愁,而貂蝉也有些沉默,原本干坐在一旁的邹蓉却是接过了貂蝉原本的活,开始小心翼翼的为李易盛粥,借着机会还不时的偷看李易两眼。 等粥汤见底,李易缓缓起身:“多谢世妹款待了,只是本当与世妹好好说话的,却是我坏了世妹的兴致,改天一定向世妹赔罪。” “哪里,兄长这么说折煞小妹了。” 貂蝉固然聪慧非凡,但经历终归有限,此时脑子里还在想着李易的大心愿,连满分的演技也丢到了一边。 李易对貂蝉微微点头,也不等她相送,便转身离开。 等李易离开,貂蝉深吸一口气,直到此时才恢复了几分往日风采,看了一眼旁边的邹蓉,却见对方正一脸迷离的看着还在晃动的帘子,心中忽然一动。 “他会不会是在诈我?” “可是,万一猜错,实在惭愧。” 貂蝉想着想着,好看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纠结在了一起。 “将军?” 许刚见李易出来,脸上很是诧异,在他看来,反正这里是李易说了算,即便不能留在里面过夜,也应该多呆一会才是,毕竟帐篷里的那两位他瞧见了一次,那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李易没管他,直接吩咐道:“军中米粮,每样取一小份装好,送到我帐中。” “喏!” 许刚不明其中用意,但这些时日以来,他是很佩服李易本事的,当即领命去了。 等他离开,李易缓缓露出了一个颇为满意的微笑。 早在进入洛阳之前李易就想过,美人计对于貂蝉来说,简直就是以身饲魔,而能让一个女子这般豁出去的动力是什么? 考虑到王允的因素,多半只能是大义! 于是,李易干脆就搬出一个更大的大义出来,然后看看貂蝉在两个大义之间会怎么做。 李易正笑着,忽然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骑士大声喊:“李督军何在,有紧急军情!” 第90章 张绣不见了 军情? 李易顿时神情一凛,给旁边侍卫打了个眼色,侍卫会意,当即将那骑兵领了过来。 李易直接问道:“你是哪个将军部下,有何军情?” 那骑兵大口喘着粗气,向李易见礼,道:“我是郭将军亲兵,我家将军,还有徐荣将军与联军追兵接战,敌军势大,还请将军速速助战!” 这下子李易的心也提了起来,他现在可是在队伍末尾,郭汜徐荣万一被打崩了,他也是要倒霉的。 不过考虑到自己的督军身份,李易倒是不慌,伸手按住剑柄,冷冷的盯着面前的士兵,问道:“真是郭将军让你来找我?不对,郭将军当知晓我身边并无多少人马,即便带人过去于大局也是杯水车薪,难不成,你是受人示意,想……谋害于我?” 一看李易如此态度,他周围的侍卫直接就亮出了兵刃,各个目光不善的盯着郭汜的亲兵。 那个亲兵顿时就傻眼了,他不明白对方怎么这么大的戒备,赶忙叫道:“我这里有将军令符!可验明身份!” 当下有侍卫接过查验,那亲兵继续道:“我家将军是让我先去找张绣将军,奈何我……我找不到张将军去了哪里,更无法调动他麾下兵马,之后我才来找的李督军,动身之前我家将军说了,李督军足智多谋,一人堪比十万兵!” 这大马屁拍的…… 李易心中暗笑了一声,这时侍卫也查验了这报讯的亲兵身份没有问题,当即皱眉思索了起来。 想了想,李易问道:“与郭将军交战的是哪一路兵马?多少人?” 这亲兵也是有准备的,当即答道:“对方打着孙、曹旗号,人马在八千左右!” 李易不由轻咦了一声,他记得历史上董卓迁都时后面的确是有追兵,领头的是曹操,而且曹操还很倒霉的遇到了伏击,险些连命都丢了。 可上次吕布败北,曹操就追击了一次,结果被高顺射了一箭,现在应该还在养伤,所以,李易原本还以为这次不会有人追击,没想到曹操还是来了,而且更多了一个孙坚。 蝴蝶效应么? 李易又问道:“你来之前,战局应该正在僵持中吧?” 那亲兵眼睛一亮,重重道:“将军果然料事如神。” 李易笑了笑,心中却是明白,如果郭汜他们处在劣势,甚至已经败北,多半直接就丢下人马跑了,而现在派人求援,应该是双方僵持不下,战不能胜,退则必败,而且僵持时间太久的话,又担心盟军的主力人马杀上来,到时候必然是惨败。 按说这种情况,李易应该当人不让立刻前去相助,不管结果如何,郭汜都要欠他一个人情,毕竟李易是督军,没有直接作战的义务,前去助战完全是情分。 可让李易为难的是,对手是孙坚和曹操,这两人他都见过,甚至于他们的亲兵也有见过李易的,一旦身份暴露,别说之后的种种谋划,怕是立时性命难保。 李易原地踱步思考对策,见亲兵的眼睛盯着他看,笑着安慰道:“你莫要着急,郭将军找我也是让我出谋划策,我现在就在想。” 那亲兵有心说你可以到阵前再去想,可李易毕竟是个将军,他没那个胆量。 不过,李易费尽心思想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什么万全之策,那亲兵终于等不及了,道:“将军,不如我先行离去,继续试试能否通知到张绣将军?” 李易正要点头,心中却是忽的一亮。 这亲兵居然找不到张绣? 怎么可能! 虽然护送百姓的时候每个将军的活动范围都非常大,可这又不是打仗,但凡有名号的将军都没有掩藏行踪,要说找不到人是决计不会的。 就拿李易来说,若是有人想问他在哪里,他麾下的那些军侯都能指出大概方位。 所以,张绣的“失联”绝对不正常,除非是他有意为之。 再考虑到之前的冲突,李易顿时就觉得此事八成与自身脱不开干系。 想到这一点,李易当即对着亲兵说道:“好,你自便,另外我也会派人寻找张将军踪迹,通知他后方军情!” 打发走报讯的亲兵,李易连夜又将大小军官全部召到营帐内,把后方战况大概说了一下,然后不出所料的,这些出身飞熊军的军官纷纷表示要去助战。 李易压压手,却是摇头道:“助战理所应当,只是,你们可否想过,这中途的几十里路途,我们如何通过?” 一众军官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完全不明白李易想说什么。 李易见吊起了这些人的好奇心,方才继续道:“你们知道,我与那张绣有仇,可偏偏此刻张绣却是不见了踪影,此事明显反常,那你们想想,张绣现在会是在哪?” 很快,一个军侯忍不住惊呼一声,见众人都看向他,却又赶忙闭嘴,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李易笑道:“你想到了什么,但讲无妨。” 那军侯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道:“那亲兵虽然没找到张将军,可张将军麾下有数千兵马,绝对已经知晓后方战事,也不难想到督军大人要回援,如此种种,依我看,张将军怕是想要在将军回援途中……有所不利!” 李易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其他几个军官也是面面相觑,不好再提支援郭汜的话。 他们或许打仗不怕死,可要是因为私仇被自家人给埋伏了,那实在是太过憋屈。 良久,一个军侯试探道:“反正我们兵少,干脆按兵不动?” 话一出口,这军侯就挨了许多白眼,大家都清楚,要是按兵不动,郭汜必然心中记恨,到时候即便是李易也撑不住。 见所有人都愁眉苦脸不说话了,李易这才缓缓道:“郭将军那里不可不去,张绣也不可不防,此事虽难,我倒也有一办法,只是此法却是须得大家同心同力不可!” 第91章 暗度陈仓 “你所言当真!” 一处军帐中,郭汜猛的一掌拍在了桌案上,震的几个酒盏跳起了老高。 在郭汜前方,李易之前见过的那个亲兵正低头诉说着路途上的经过:“将军,小人绝无半点虚言,那日见过李督军之后,我再次去找张将军,奈何还是找不到张将军行踪,我只好折返回来,而折返途中,发现李督军的人马的确是在回撤,可一天也就走了不过三五里路程!” 亲兵的脸上露出了气愤之色:“我想要再次入营见李督军,可他们却是连门都不让我入,我问缘由,他们说李督军还在休息,可那时明明是正午!” 郭汜的脸直接就黑了,在他旁边,徐荣的表情也不甚好看。 张绣不见人影,他们不知原因暂时不好评价,可李易这个行为就很过分了。 他们是觉得李易有计谋,这才请他来帮忙,并且也不是让李易上前冲锋陷阵,不想对方居然是如此的拖拖拉拉,确实是说不过去。 那亲兵想了想又道:“我路上听人说,王司徒的女儿目前正在李督军营中,美貌非常,所以李督军才不愿行军赶路。” 郭汜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大声道:“此事我必要禀明太师,治他一个贻误战机之罪!” 郭汜正大发怒火,却见自营帐外走进一人,嘿嘿笑着说道:“不知是何人让郭将军生了这般大的怒火,还要找太师告状啊。” “当然是……” 郭汜正要接话,忽然愣住,只见来人一身黑袍,长长的兜帽连面孔都遮住了大半,根本看不清容貌,让他觉得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人。 更让郭汜惊讶的是,对方居然直入他的中军大帐,这……外头的侍卫都死绝了么? 眼看着郭汜脸色不善,黑袍人掏出一块令牌在掌心中摊开,然后道:“郭将军可否屏退左右?” 郭汜看看令牌,又分辨了一下对方的说话声音,嘴角不由狠狠的抽了一下,他已经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发什么神经,但郭汜还是示意帐内亲兵退下,只留下徐荣,然后没好气道:“李太白,你搞的什么鬼?” 黑袍人这时才退去兜帽,露出面孔,赫然正是李易! 李易拱拱手,苦笑了一声,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还望郭将军见谅啊。” 郭汜虽然之前心中有气,其实他还是很愿意和李易打交道的,不然也不会特意让人去请李易,现在见李易来了,自然不好再抱怨,闷闷道:“光明正大请你请不动,现在倒是偷偷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易一叹:“说来惭愧,我这是为私怨所累,却是耽误了正事,来郭将军这里也只带了几个亲兵,怕是起不到多少作用了。” 李易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又道:“前几日遇到张绣那厮带兵屠村,我作为督军,职责所在,与他发生冲突,最后算是结下了死仇,不过张绣固然恨我,一时也拿我没有办法。后来收到将军的送来的军情,我本应即刻前来相助,可是想到张绣不见踪影,我料他多半是在半路设伏,想要害我性命,所以,我不得已只好让将士们在那里故布疑阵,然后暗度陈仓,孤身来此了。” 没等郭汜开口,徐荣已经冷笑道:“屠村,好胆……” 郭汜也不由哼了一声,他却是暗恨张绣不识大局,否则张绣此刻能带两三千人马过来,立马就能打破眼下的僵持局面。 不过郭汜固然恼火张绣胡来耽误了他的战事,却也明白张绣跟李易不一样,李易只是仗着董卓的信任,可张绣却是有兵权在手的,他固然地位比张绣高出不少,却也不好真拿对方怎样。 吐出口浊气,郭汜对李易道:“如此说来,太白能来这里倒是不容易,这份情谊郭某记住了,你放心,不管你与张绣之间有何矛盾,我保管他动不了你分毫!” “那就多谢郭将军了。” 李易点点头,他来这里就是为了郭汜的好感度,随后又道:“只是我在这里的消息,还望将军保密,不然消息露了出去,张绣固然不能拿我怎样,可他万一找我那些部下的麻烦,他们怕是应付不来。” 徐荣惊讶道:“那可是飞熊军精锐,张绣会如此大胆?” 李易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杀了他百十来号人,洛阳城门外的那排脑袋,也是张绣的人,其中一个还是他亲信。” 郭汜和徐荣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难怪张绣要跟你死磕,你逮着一只羊往死里薅,人家能不跟你拼命么? 现在想想,张绣倒是有点可怜了。 “咳咳。” 郭汜咳嗽了两声,干笑道:“太白这督军当真……当真是尽职,哈哈哈,你也放心,你来这里的消息我保管不让他人知晓就是!” 李易见状,心中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如此这般,看张绣能拿他怎样。 李易之前定下的主意正是让他手下的几百人马打着他的名号在外吸引张绣的注意力,而他本人则轻装简行的来郭汜这里报道。 如此一来,既规避了面对张绣的风险,还能给郭汜一点人情,非常划算。 其中唯一的麻烦就是防止他的那些部下泄露自己的行踪,所以,李易索性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封闭营盘,不许进出,这才有了后来郭汜亲兵被堵在外面的事情。 如此一来,李易还可以名正言顺的隐瞒身份,使得他和对面联军将领碰面的机会大大降低,即便郭汜与徐荣这一战大胜,李易也能深藏功与名,免得日后被孙曹集团的人嫉恨。 接下来徐荣把此地的局势给李易讲述了一遍。 其实,郭汜的兵马虽然在迁都队伍的大后方,可真正殿后的人乃是徐荣。 当日曹操带三千兵马抄小路越过徐荣,直接杀了郭汜一个措手不及,险些大败,幸好徐荣及时发现不对,然后急行军包抄曹操,奈何后来孙坚的兵马也追了过来,一番厮杀过后,双方都没占到多少便宜,不得不暂时收兵。 之后双方又打了几阵,胜负各半,但徐荣所部却是有一次大胜孙坚,所以,总的来说,郭汜徐荣这边是占了优势的。 只是考虑到对方后面随时可能冒出数万援兵,让郭汜和徐荣心中始终无法安定下来。 李易看了看沙盘,又问了一些其他细节,便开始认真琢磨退兵之策。 不过想要退兵,先要弄明白对方为何进兵,曹操且不提,这段历史中本就有他的戏份。 可孙坚呢?他却是为何? 第92章 疑兵之计? 李易手指拨弄着沙盘上代表着十八路诸侯的小旗子,忽的发现,在虎牢关旁边有一支不认识的小旗,问道:“徐将军,这是何人?” 徐荣一瞧,道:“那人姓刘名备字玄德,自称中山靖王之后,你应当听说过的,那刘备三兄弟倒是有些本事,重伤了吕布,虎牢关破他们当居首功,之后袁绍大为嘉奖,公孙瓒也分了他们一些兵马,现在驻扎在虎牢关处。” “果然,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李易虽然将刘备黑的不轻,更是巴不得他立马去死,可内心深处却是不由发出了一声带着几分佩服的叹息。 半生落魄又怎样,英雄就是英雄,只待时机,一遇风云便化龙啊! 当然,感慨归感慨,李易发誓,只要有机会绝对会再给刘皇叔更狠一刀。 李易把目光再次投向沙盘,公孙瓒如今驻扎在洛阳城,刘备却是在虎牢之外,很明显,三英战吕布之后,刘备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名望、兵马,然后很果断的没有再参合接下来的乱战,不像其他人一窝蜂似的往洛阳扎堆。 参考刘备,再联系孙坚的进军,李易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 之前的十八路诸侯,真正耀眼的其实只有寥寥数人。 袁家兄弟,之前四代有五人位居三公,这等威望自然非凡。 然后便是曹操,先是刺杀董卓,后又串联群雄起兵,若不是家世无法与袁绍比拟,绝对能够一争盟主之位。 不过曹操名气虽然不错,奈何之后的作战并无多少出彩之处,上次更是追杀不成反被高顺射伤,名望大跌,这次突袭郭汜,想来曹操是想要用一场胜仗来挽回名声, 再之后就是孙坚了,与袁曹不同,孙坚的名声是一路打出来的,即便董卓对他也很是忌惮,虽然后来有一场大败,却是非战之罪,不能全怪在孙坚头上。 按说孙坚的政治资本已经足够,可在虎牢关的时候出了意外,刘关张三兄弟横空而出成了破虎牢的首功,将孙坚的风头压下了许多,在旁人看来或许无关轻重,可得了传国玉玺的江东之虎,却是难免心生不甘。 私藏玉玺,可见孙坚心中即便没有明确的造反想法,却也蠢蠢欲动,今次又配合曹操追击,明显是想最后再捞一笔。 而且,从表面上来看,他们的追击决定不能算错,全面撤退的董卓大军肯定军心不稳,照理说不用多少力气就能拿下,但不想郭汜与徐荣,特别是徐荣作战勇猛,双方最后楞是打成了一个僵持的局面。 李易觉得孙坚与曹操得到援兵的可能性极其微小,要是刘备在这里,倒是可能出兵支援,至于其他人…… 历史上那群诸侯就是坐看曹操追击战败,这次想来也是呵呵。 所以,此刻郭汜徐荣担忧对方有援兵,可孙坚与曹操又何尝不是? 真惹恼了董卓,调拨个一两万人反扑过来,洛阳城内的诸侯没事,他们两个只能以大败收尾! 如此来看,孙坚与曹操同样是处在了一种战不能胜,退则必败的尴尬位置上,而且,郭汜只要保住不败就好,可对于孙坚与曹操来说,哪怕是打了个平手,回去之后很可能也会被其他的诸侯取笑。 李易于心中再次理了一遍思路,在郭汜与徐荣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笑道:“我有一策,可退敌军!” 入夜,曹操的大帐内,孙坚正眉头紧锁的与曹操在一起商议接下来的战局,正如李易猜测的那样,他们此刻的确是进退两难。 “倘若袁本初此刻能发一支援兵,我敢保证,不消两日就能拿下郭汜与徐荣的人头!” 孙坚握着拳头,脸上满是不甘之色,上次战败他就是被人拖了后腿,这次又是。 “唉!” 曹操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我听闻,本初与其他诸公正在洛阳大开庆功宴,呵呵。” 他的脸色很不好,上次交战,肩膀的箭伤再次开裂,让他很是疲惫,再加上在战事不利,若非担心撤退时被对方尾随追杀,他现在真的想要一走了之。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被人取笑什么的,曹操却是完全不在乎。 孙坚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庆功宴!难道他们忘了天子还在董贼手中?” 曹操沉默了片刻,道:“你我想要迎回天子,奈何现在却是被郭汜徐荣阻拦,且不说僵持不下,即便是我们胜了,可是后无援兵,我们还能打到长安不成?更何况董卓的主力兵马还没有出动,唉,文台,此刻当考虑退路了。” 曹操看了看帐外,心有所感道:“我担心如此僵持下去,对我军不利!” 曹操在第一次交锋之后就想退去,可孙坚却是不愿,孙坚所求的乃是一场大胜,结果反倒是败给了徐荣一场,这般灰溜溜的回去,距离他的期望实在太大! 眼看孙坚迟疑不定,忽有亲兵快步走了进来。 “将军,刚刚我军斥候发现敌军后方山林中似有援军赶来。” “什么!” 孙坚和曹操顿时为之一惊,现在双方兵力相当,谁那边先有援军,直接就能占据优势。 原本还想再耗上一段时间的孙坚也不由生出了退却的心思,不过曹操在最初的惊慌之后却是很快定下神来,道:“你将斥候带进来,我要当面问他。” 孙坚疑惑道:“孟德这是?” 曹操微微一笑:“兵不厌诈,或许只是对方疑兵之计?” 第93章 虎入困笼 很快,一个斥候就被带了进来,向曹操禀报了发现对方援军的经过。 原来,这队斥候在巡逻的时候,忽然发现前方山林中夜鸟惊飞,心知其中可能有古怪,当即上前查看,不过夜色深沉,再加上树林遮挡,很难看真切,便只好找了出隐蔽地方藏身等候。 然后他们等了没多久,就看到远处山路上有火光出现,虽然火光很快就消失,但斥候还是清楚的看到发出火光的乃是一个火把,火把下面人头攒动,而且一个个全都是西凉军打扮的打扮。 又守了片刻,斥候见拿不到更多信息,这才回来禀告。 曹操与孙坚都是沉吟不语,如果说是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路上,疑兵的可能性还大一些,可对方连夜行军而且还如此小心,那多半就是真的援兵来了。 通过细作,他们也大概知道迁都时董卓一方的军力部署,按照眼下这个时间来推测,能够出现的援军只能是张绣的人马。 曹操和孙坚也顾不得夜深,赶忙唤人来将最近得到的关于董卓那边的情报一一列了出来,当即就发现,张绣两日前突然行踪不明…… 小心翼翼的夜间行军,可不就是行踪不明么? 不知道张绣来了多少人马啊! 曹操眉头紧锁,而孙坚纵然不甘心,却也不是愣头青,无奈道:“我们的确要考虑退路了。” 不过孙坚盯着地图,脸上的忧愁之色更浓,如今的形势,真的要退,最少得白白丢下一两千人来断后才行,这还是比较顺利的情况,若是不顺…… 孙坚有点不敢想了。 于是,这一夜,孙坚和曹操休息的都不好,等到第二天,两人顶着黑眼圈叮嘱斥候扩大巡逻范围,谨防郭汜大军来袭,然后又凑在一起,商量如何全身而退,只是终究没能想到什么万全之策,只能一边小心防范,一边给袁绍发信,希望他能够派军来援。 结果,这般忐忑的过了两天,办法还是没想出来,袁绍也依然开着庆功宴,这让孙坚和曹操很是气恼。 不过,更加奇怪的却是,郭汜和徐荣的大营居然一直没有动静,这就让孙坚与曹操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之前兵力相当的时候,双方连战数场打生打死,不管是郭汜还是徐荣,都会主动出兵寻求胜机,可见他们并不是胆小龟缩之辈,结果现在得到了援兵反倒是不动弹了,这绝对不正常。 终于,隐隐感觉落入圈套的两人一合计,孙坚便派黄盖领了一千人去叫阵,结果对面高挂免战牌无人应答,曹操一看,登时骂了一声,亲自披挂,让人冲击对面营门,却发现里面只有几个老弱残卒,真正的大军却是两天前就抹黑撤了。 孙坚亲自审了几个老弱,问他们援军何在,对方却是战战兢兢一脸迷惑,求援是知道的,可援军这种东西,从头到尾都没看到一根毛啊! 孙坚大怒,直接叫人把几个老弱推出去砍了,可如此却是不能让他心中怒火稍减半分! 孙坚与曹操都知道自己被对方给耍了,之前误判对方来了援军,他们料定对方绝对不会选择撤退,便让斥候把巡逻的重心放在了防守方面,竟是让对方趁机在眼皮子低下溜了个干净。 试想一下,这般回到洛阳,将是何等的冷嘲热讽? 原本曹操是最倾向于撤退的,可现在的他还没有将来的丞相胸怀,这股怒意憋在胸口,只觉得肩头箭伤再次隐隐作痛,猛的站了起来,对孙坚大声问道:“文台可敢与我再追击一阵?” 曹操是打定主意要追了,不问孙坚“愿不愿”,而是“敢不敢”。 孙坚沉吟了一下,他倒是没有被曹操一激就答应下来,他在盘算着追击的把握。 原本撤离洛阳,董卓一方已经是军心涣散,现在再撤一次,只能更加的不堪一战! 而他与曹操的兵马却是从上到下心中憋屈,恨不得立刻与郭汜徐荣厮杀,只要下令追击,士气上就绝对不成问题。 不过江东之虎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孙坚又想了想进入营地后的所见,粮草辎重器械是一点都没留下,全被郭汜带走,有那些拖累,对方即便走的早,却是走不了多远,他们快马加鞭,绝对追的上! 想到此,孙坚朗声道:“有何不敢?不过兵贵神速,我们各帅两千精锐轻兵简行,如何?” 虽然四千追兵人数比较少,不过只要第一阵能够大胜,然后驱逐溃兵一路追杀,那时纵然郭汜手上有数倍兵马也是无济于事。 “善!郭汜那莽夫绝对想不到你我还会追击,此战必然大胜!” 想到此,曹操哈哈大笑了起来,险些又牵动了伤口。 定下决策,两人行动非常迅速,留下了一些人马看守粮草辎重,然后便以孙坚为先锋向着长安方向追了过去。 半日之后,孙坚所率先锋与曹操的距离已经拉开了数里之遥,不过这并非孙坚本意,只是现在全军急行,他想压都不好压住。 因为这一路上,他们不光看到了郭汜撤退时留下的一些痕迹,更是看到了不少散落财物。 倒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只是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吊钱,一个铜壶,或者别的什么的,都是一眼就能看到,一手就能抓起来藏怀里的东西,想来是郭汜连夜撤军时不慎留下的。 原本孙坚还想下令免得士兵为了捡东西耽误行军,可发现这些东西并不多,最后不但没有拖延,反倒是跟胡萝卜般吊着士卒们一个个跑的飞快,生怕比别人慢一步之后,也就懒得管了。 眼看到了黄昏,再有约莫半个时辰天色就要彻底暗下,孙坚瞧着一路急行过来的士兵虽然士气不错,体力却已然透支,便下令在前方一处沿河的开阔地扎营。 然而,孙坚军刚刚停下不过片刻,一众将士正跟死狗一般躺在地上喘气,刚下锅的粟米也没来得及烧热,却是听得隆隆战鼓声自营地四面骤然响起,好似有千军万马一般向他这边杀来。 孙坚久经战阵,寻常时候哪怕真的中了埋伏也是不惧,可此时此刻却是只觉天旋地转,险些晕厥过去! “敌袭!结阵!” 下了军令,孙坚不安的望向后方:曹孟德,来得及么? 第94章 曹操死于此树下 孙坚号称江东之虎,不光是他本人厉害,他麾下士卒也当得上天下精锐,尽管这些士卒此刻疲惫非常,连续行军几个时辰,腿肚子都有些抽筋,可还是迅速抄起兵刃占据了道路中央,列阵防备突袭。 然而,四周战鼓虽响,孙坚军更是全神戒备,可偷袭的敌军却是姗姗来迟,足足过了一刻钟还多的时间,孙坚方才看到他原本的去路上,缓缓出现一支大约两千左右的人马,为首将领身后一杆“张”字大旗飘飘荡荡,想来应当是张绣。 而在孙坚之后的山林中,则是以更慢的速度出现另一支人马,旗号是“郭”,兵马看上去比前方的还要多一些。 “郭汜,张绣,好算计!” 孙坚脸色严峻,这前后兵马五六千,他麾下才两千,虽然都是精锐,可大半天的急行军过后士卒已经是非常疲惫,战力只剩下不到一半,对方选择这个时机来攻,显然是经过精心算计的,而且,多半是想要将他孙坚留在这里! 更让孙坚气恼的是,若是在鼓声响起的第一时间他就下令后撤,虽然免不了被追杀,虽然免不了损失惨重,但有后续的曹操接应,终究能走脱一部分,奈何他被鼓声迷惑,第一时间选择结阵防御,却是给了郭汜排兵布阵的机会,彻底将他退路阻挡! 现在,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 孙坚握住兵刃的手渐渐生汗,看向了郭汜的后方,希望能够看到曹操的身影,可是…… 此时此刻,被孙坚寄予希望的曹操也听到了前方隐约的战鼓之声,哪还不清楚孙坚受了埋伏,当即就要上前接应,斥候却是忽然来报告,一颗横在道路中央的大柳树拦住了去路,树干上面还写有字,至于上面写的什么,斥候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曹操不悦的看了斥候一眼,亲自打马上前,果然看见一颗大柳树把路面挡了个严实,树皮挂去了一大块,露珠了泛白的树干,曹操凑近了一看,上面写着的赫然是“曹操死于此树下”几个血淋淋的大字! 曹操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战国名将庞涓就是先看到了“死于此树下”,然后才被乱箭攒心! 现在的此情此景,让曹操不由自主的就把自己代入了庞涓的角色,顿时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往地上一蹲,同时大喊道:“小心冷箭!” 左后护卫反应很快,当即举盾为曹操遮挡,然而四周静悄悄一片,并无冷箭发出,曹操借着盾牌缝隙往外看了看,附近的确没有埋伏弓箭手的位置,不由大感丢了脸面,推开护卫,又看了一眼那颗大树,哈哈大笑道:“郭汜莽夫以为学了先贤就能吓退本将,传令,全军速——” 一道军令还没说完,大军后方却是猛的传来一阵厮杀惨叫,曹操心中一惊,赶忙问道:“怎么回事?” 然而不等后面斥候来报,曹操便看到他们刚刚行军过的道路两侧缓缓出现上百面旌旗。 这么多的旗帜,怕不得有五六千人马? 曹操虽然骤然中伏,心神却是没乱,迅速权衡了一下局势。 对方没向自己的前军或者中军下手,而是直接截杀后军,明显是不担心自己与孙坚回合,或者说,对方就是打算将自己与孙坚驱赶到一处然后一并吃下! 想要包围孙坚少说得有三四千,而自己面前又是五六千,敌军的援军肯定已经到了,之前营寨的老卒的话不过是为了骗他们轻敌大意罢了! 当然,曹操也想到了对方可能会是种种疑兵手段,可他不敢赌,这种情形,万一赌输了,他曹孟德很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孟德,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听到旁边夏侯惇焦急的催促,曹操暗道一声抱歉,然后果断的喊道:“后撤,突围!” 不远处的一土丘之上,身披黑袍的李易正与徐荣并肩而立,看到曹操开始率军向后冲杀,两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曹操此时若是选择援助孙坚,他们固然也能取胜,甚至将曹操和孙坚都在这里,但绝对要付出相当的代价,而且,那样的结局与李易的目标不相符。 “太白神机妙算,徐某佩服!” 徐荣感慨了一声,话语很是真诚,没有半点虚伪之意思。 李易赶忙客气道:“哪里,我只是出其不意,有心算无心,真正能起到作用的,还是徐将军麾下精兵啊。” 李易虽然自谦,可他的话也非吹捧。 张绣的援兵自然是没有的,为了围困孙坚,徐荣将大部分兵力都交给了郭汜,现在他们两人身边的只有七百来人,再刨去亲兵护卫,还有故布疑阵的人手,真正能参与阻击曹操的也就五百人出头。 若非精兵,绝对难当如此重任。 李易亲眼看到,曹操的兵马在那五百人的军阵前连冲了三次,双方都是死伤惨重,可那五百人的战线却是半步也不曾后退。 李易拥有穿越者的脑子和见识,他可以想出许多奇谋诡计,自认为应该不逊于二等谋士,可若是让他练兵带兵与人硬刚,多半连三流将领都不如。 不过徐荣看着下面战况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喜色,道:“再有一刻钟,便要拦不住了。” 李易闻言将目光投下,只见曹操的兵马在正面冲击接连受挫后,便开始向两侧山林中迂回,而徐荣终究兵马太少,能封锁正面已经相当不容易,渐渐的就被曹操的人马从两边冲了过去。 若是此刻曹操能够号令那些已经冲出围困的士兵杀一个回马枪,徐荣的五百多兵马立时就要大败,好在那种情况最终并没有发生。 或许,曹操想到了这一点,可是自从后撤开始,他麾下的士兵一个个生怕比旁人跑慢一步做了亡命鬼,军心已丧,再加上是从两翼突围,军势彻底散乱,这就是兵败如山倒,即便曹操也只能徒呼奈何。 看到曹操兵马彻底溃散,徐荣松了口气道:“可惜,若是再给我一千兵马,绝对可以拖到前方战事结束!” 李易微微一笑,针对如今的曹操,打击一下可以,杀死却是要不得的。 李易迎合道:“这些时日我与太师的飞熊军接触较多,只道飞熊军已经是天下之冠,现在看了徐将军的兵马方才知道李某人是小区天下英雄了!” “哪里,哪里!” 徐荣笑呵呵的摆手,其实心中却是开心的很。 李易瞧着这边战局只剩下扫尾,而远处郭汜方向的战鼓声也渐渐低缓,便拱手道:“曹操已然退去,我也就告辞了,看能不能助郭将军一臂之力,将那头猛虎留下。” 第95章 对不住了 虽然徐荣觉得战场之中凶险非常,郑重表示调派一队精锐护送李易与郭汜汇合,可李易还是婉拒了徐荣的好意。 其实李易自己也有点担心,路上遇到落单的败兵还好,要是一口气撞见百八十个,自己多半要跪。 不过李易权衡了一下以郭汜面对孙坚的绝对优势兵力,孙坚麾下大队人马成功突围的可能性太小,最终还是选择了只带自己的几个护卫离开。 而且,李易此行颇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别说徐荣的人了,即便是他自己的护卫李易都觉得有些碍眼。 考虑到安全问题,李易没有选择走明路,而是在山林间穿行。 不时的遥望一下郭汜与孙坚交战的方向,李易心中有几分忐忑,因为,整个战局虽然是他一手布置的,可李易本人却没有想好最后应该以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来收尾。 现在在郭汜与徐荣的眼中,他们是真心觉得李易再成长些时间绝对能够成为韩信张良一般的人物,那一环一环的算计可谓实在太过精妙,让他们自愧不如。 可李易却是明白,他并没有算无遗策的本事,只是凭借的一些先知的便利加上对孙坚曹操二人的性格猜测,做出了相应的错误引导,并且给己方留下了较多的选择余地罢了。 当日他得知眼前的僵局后,便设下了疑兵之计,让孙曹二人怀疑他这边来了援兵,直接打乱对方部署,然后趁机将兵马撤了下来,如此算是达成了郭汜徐荣所想要的最低标准。 不过李易却不是很满足,也有点不甘心。 他到长安后要做的是杀了董卓然后名利双收,可是杀董卓容易,他早就能够做到,难的却是善后。 李易要保证没有了董卓的西凉军能够不发生暴乱,或者说最起码在他离开之前不发生暴乱,所以,他就必须加重一下自己对这些西凉军主要将领的影响力,于是,李易就设下了第二步的伏兵之计。 那时的李易并不知道孙曹二人会不会追过来,但潜伏两天钓一条大鱼,郭汜徐荣都是乐意至极。 倒是后来得知孙坚为先锋,李易想要让郭汜徐荣拿出一些财物来“诱敌深入”的时候出了点岔子,郭汜吞吞吐吐很不情愿,最后还是徐荣出了大半,郭汜颜面上实在过不去才从指甲缝里漏出一些交给李易安排。 对此,李易真的不知该说郭汜什么好,这等格局,估计也就能在董卓下面瞎混了。 反倒是徐荣,李易接触两日下来,对这个原本历史中名声不显的将领很是关注,后来还特意与徐荣一起狙击曹操,为的就是多加几分亲近。 再说孙坚孤军深入之后,李易叮嘱郭汜安排人打了张绣的旗号吓唬孙坚,让孙坚以为自己这边真的来的援军,还没交战就挫了孙坚的锐气,之后郭汜以小六千兵马围攻孙坚两千疲惫之师,断然没有不胜的道理。 至于后面的曹操,李易记得这位的疑心可是相当严重,连梦中杀人的把戏都能弄出来,干脆就吓一吓他好了,果然,最后曹操心慌慌,丢下孙坚就跑了。 这些算计大抵上都与李易预计的没有太多出入,唯有最后关乎孙坚生死的那一战,李易心中却是还在迷茫。 孙坚是战死,还是逃生? 孙坚的生死,对将来的天下大局有着怎样的影响?这种影响对自己是利还是弊? 天下纷乱,牵一发动全身,李易行走在山林间,脑子里全是之后的计划。 倘若孙坚死,孙策应该还会攻略江东,可孙坚比原本早亡,而且还丢了两千精锐,绝对会削减孙策的起家实力,而且曹操的退却也必然被孙策嫉恨上,这些情况对于李易是有益的。 可是,如此一来,江东孙氏就不会再与荆州集团产生血仇,这两大集团的关系走向完全无法揣测,更要命的是一旦今日消息走漏,孙家与李易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孙坚如果成功逃脱,兵力大损的他还会打荆州,还会命丧黄祖之手么?孙坚不死,江东攻略必然会提前好多年,而之后,刘表的荆州还能剩下多少地盘呢? 李易觉得脑袋胀痛,抬手想捏捏眉心,衣袍却是忽的被侍卫拉了一下,李易下意识的回头,却见侍卫一脸紧张的盯着前方树林,好像其中藏着什么猛兽一般。 李易当即也小心起来,可别真的碰上逃兵,他现在身边只有六名护卫啊。 距离孙坚被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天色也完全昏暗下来,李易带着几个侍卫刚刚在树干后藏好,就听前方一阵踩踏树叶的沙沙声传来,李易借着林间透过的点点月光,依稀能看到对面来了四个人,不对,是五个,其中有一人是被人背负在身上,应该是受了重伤! 虽然李易看不到受伤那人的面孔,不过只看对方的打扮,一颗心便已经砰砰的跳了起来。 受伤那人已然去了头盔和全身大半甲胄,不过残余的那一角锃亮的裙甲却是说明了此人绝对是个将领。 其余四人,三个是寻常士卒打扮,另外一人赫然也是将领模样。 被围战败,突围重伤,这种情况下想要活命,放弃伤员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对方却是带着重伤那人,可见那人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根据斥候情报,李易知道孙坚的这一支人马中能够有此待遇的也就两人而已,现在自己面前的正好也是两个,世事难道真的就这么巧? 如果之前李易对孙坚的生死还在模棱两可之间的话,现在他却是下定了主意。 因为孙坚的身上可能有传国玉玺! 之前李易不敢打传国玉玺的主意是担心把自己陷进去,而现在玉玺可能就在面前,李易若是还不敢动手,那就是蠢货了。 “孙坚,孙文台,江东之虎……” 李易轻轻握住剑柄:“对不住了!” 第96章 祖茂 李易看了看自己身边护卫,轻声道:“对面来人必然是叛军重要将领,甚至就是孙坚本人,尔等可有胆量与我搏一场富贵?” 这六个亲兵是李易去找郭汜的时候随意选的,也都是飞熊军中人,看到己方比对面多两人,而且对方还有伤员,也就是七对四,基本吃定了对方,于是一个个兴奋道:“请将军下令!” 李易满意的笑了笑,然而,谁也没能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 孙坚缓缓的睁开眼睛,尽管背负他的亲兵已经是尽量保持平稳,可在夜间的山林中逃命,加上身上重伤,实在让他浑身疼的厉害。 孙坚摸了摸胸口,湿漉漉的,一片冰凉,又摊开手,虽然看不清楚,可他知道,那是自己身上的血。 孙坚闭眼,他很不甘心。 自加入诸侯联军以来,作为先锋,他每每身先士卒,麾下将士也作战拼命,天下无人不知江东之虎的威名,只要这一战结束,他江东孙氏或许就能成为不亚于袁家的世家大族,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最后一战惨败如斯! “难道,真的是我奢求太多,方才天降劫数?” 孙坚喃喃着,感受着束在腰间,即便是重伤如此也没舍得丢弃的木匣,心中越发的感到不安。 “果然我没那个命啊……大荣,大荣……” 祖茂听到孙坚的呼唤,赶忙靠到孙坚身边,轻声道:“将军,我在!” 孙坚笑了笑,勉强得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匣子,道:“你我相识十余年,虽为主从,实胜兄弟,今日,我求兄长一件事情,还望兄长千万答应。” 祖茂一听这话,哪还不知孙坚是打算嘱托后事,险些没掉下泪来,强忍着哽咽道:“将军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已经甩开了追兵,很快就能与少将军汇合!” 孙坚摇摇头,道:“兄长莫要欺我,孟德不能接应我等,可见前方必然还有重兵阻拦,你们带着我,过不去的。” 祖茂知道孙坚说的没错,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孙坚丢下的,咬牙道:“将军只管放心,我必然……” 没等祖茂说完,孙坚咳嗽一声,竟是吐出了一大口血,只看的祖茂心惊肉跳,赶忙道:“将军,你这……” 孙坚笑道:“我伤得实在太重了,即便前方无人拦路,也熬过不去了。” “孙某,戎马半生,虽不敢妄称英雄,但也无愧孙家列祖列宗,便是死也无憾,只是放心不下策儿,还有诸位啊。” 祖茂其实也看出来了,孙坚浑身鲜血淋漓,这次怕是真的不行了,可他又能说什么?只是默默垂泪,听着孙坚的嘱托。 “这天下风起云涌,实在是太乱了,我一死,不管是策儿,还是公覆他们,怕是难以在诸侯之间周旋,我思来想去,唯有一法,能让你们得以保全。” “请……请将军吩咐!” “呵呵……稍后你自己先走,这样脱困的机会大一些,争取将此物带给策儿,然后让他将东西献给袁家。” “什么?” 祖茂当然知道孙坚说的东西就是传国玉玺,他本以为孙坚只是想让他把玉玺交给孙策,没想到最终却是要献给袁家。 这可是传国玉玺啊! 前几日孙坚得到了传国玉玺,包括祖茂在内的孙坚心腹虽然没有明言,在心中却是都把孙坚当做了“真命之子”,大汉的江山说不得就要改姓孙。 即便现在孙坚战败重伤,祖茂也固执的认为承载天命的是孙策,万万没想到孙坚居然决定将玉玺送出去! “将军,千万不可啊,玉玺既然被将军得到,这乃是天意,即便……少将军将来也可凭借玉玺聚拢人心,如何能够轻易送给他人?” 孙坚苦笑着摇头道:“我孙家没那个命,玉玺在手只能是祸患,我便是迷了心智,方才落得这般凄惨,大荣难道看不明白么?” 祖茂还是有些不愿,辩解道:“少将军虽然年少,但武艺高强,一身气度也让我自愧不如,只要假以时日,必然是人间蛟龙,玉玺如果在少将军手中必然有大用啊!” 孙坚叹息道:“策儿勇猛,将来或许不在吕布之下,可那又如何?强吕布现在也不过是在董卓麾下苟延残喘罢了,策儿若是拿了玉玺,一旦被人知道,孙家怕是有灭门之祸,大荣,答应我!” 祖茂此时也觉得孙坚说的有几分道理了,再加上被孙坚的情绪影响,他也不禁猜想,这场战败,难道真的就是因为孙家承受不住传国玉玺的分量? 祖茂脑子里乱糟糟的,看到孙坚那满是期盼,甚至带着几分恳求的目光,终于长叹一声道:“我应下了,只是让我先走是万万……” 祖茂话还没说完,忽听前方林中似有弓弦响动,心中顿时一紧,大喝道:“小心埋伏!”然后纵身挡在了孙坚前方。 祖茂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另外几个亲兵也时时提防着偷袭,听到祖茂示警,立刻摆出了戒备的姿势。 可是,现在是夜晚,树林中月光也很少透过,祖茂下意识的将长刀横在身要害,准备拨打箭矢,然而眼角余光却是瞥见一道影子贴着地面闪过。 不好! 祖茂刚升起这个念头,右边小腿就是一阵剧痛,一声痛呼,祖茂便跌坐在了地上。 对方冷箭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伤人,是要活捉自家将军么? 祖茂心中一阵绝望,这种情况之下,如果对方再来几箭,他们如何是好? 幸运的是,对方似乎比较愚蠢,没有再放箭,只见七个人影先后从阴暗中现身,呈扇形向他这边包抄了过来。 祖茂这边人少,不过能跟孙坚到这里的也都是死士,三个亲兵毫不示弱,呼喝着就向对方杀了过去,而祖茂则半跪在孙坚身边守卫。 几个亲兵马上与对面偷袭之人缠斗在了一起,几个回合之后,一个亲兵惨叫一声倒地,然后两个西凉兵放弃围攻余下的亲兵,直接向祖茂这边扑了过来,毕竟亲兵的脑袋和这些将领的功劳实在没得比较。 孙坚浑身是血,已经没了战斗力,而祖茂也是中箭负伤,所以,当先的西凉兵并没有把祖茂当回事,挥剑便要架住他的脖颈,可就在剑刃距离祖茂还有不到一尺的时候,半跪在地的祖茂犹如凶兽一般猛的跃起,一刀顺势劈砍而出,直接将冲在最先西凉兵劈做两截,而另外那个,虽然没有被腰斩,肚子却是被破了个大口子,浑身一软倒在地上来回抽搐,显然也是个死。 第97章 居然是你 祖茂突然暴起,而且出手就是两条性命,顿时让其余几个西凉兵心中大为惊惧,他们谁也没想到,一个受伤的将领还能如此悍勇。 西凉兵的气势一泄,一时间谁也不敢再去主动找祖茂的晦气,转而全都攻向了剩下的两个孙坚亲卫,很快,一声惨叫传来,孙坚的一个亲卫被人从后刺穿了胸口。 几个西凉兵兴奋的大吼了一声,心道今天这功劳是没跑了。 虽然对方那个中箭的将军看起来不好对付,可他们也不是很担心李易,虽然没亲眼看见过李易动手,但也听说了自家将军貌似力有千钧,想来单挑对方一个受伤的将领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 然而,就当几个西凉兵把希望全寄托在李易身上的时候,李易和最后剩下的那个孙坚亲卫对了一剑,竟是力气不如对方,一连后退三步,然后不知被什么在脚下绊了一下,身形一歪,脑袋撞在了旁边的树干上,闷哼一声,然后倒地没了动静。 李易一身黑袍打扮,明显与寻常士兵不一样,是以祖茂一开始按住不动,就是担心李易是个强手不好对付,准备等李易靠近他的时候暴起突袭,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让他最为防备的人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那几个西凉兵也有点蒙,自家将军怎么这么弱! 这情况让众人全都大感意外,祖茂最先反应过来,爆喝一声,强忍着小腿处的伤痛,扑向了余下的几个西凉兵。 祖茂知道,这是个机会,如果能够把握住,便是一条生路! 现在是二对四,孙坚一方有个高战力的祖茂,但是受了伤,这种情况让几个西凉兵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一迟疑,便被祖茂杀到近前,侧身用铠甲挡住攻来的一剑,然后反手斜向上一刀,断臂,刀落,又杀一人! 祖茂对面还有一个西凉兵,此刻已是满脸惊惧连连后退,他根本不敢上前,可他又不敢跑,他现在是李易的亲卫,李易昏倒生死不知,他就算是跑了,将来也难逃军法。 而祖茂也是暗暗叫苦,别看他顷刻间连杀三人貌似威风凛凛,可他对自己的情况非常清楚,现在别说继续杀人了,就算是想往前迈上一步都是万分艰难。 眼看这边陷入了对峙僵局,旁边接连两声惨叫传来,却是孙坚最后的那名亲卫与一个西凉兵选择了同归于尽。 “死!” 趁着对面的西凉兵比叫声分神,祖茂抓住机会,猛的将长刀掷出,直接洞穿了对方心脏。 在场唯一还活着的西凉兵本想要趁着祖茂空手,上前拼一拼,可祖茂好似不知道他一般,只是一瘸一拐的往前挪动,后背完全不设防,这反倒让那个西凉兵心中惊疑不定,根本不敢轻易出手。 祖茂嘿嘿笑着将长刀从尸体上拔了出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刃上的血,转头看着最后的那个西凉兵,露出红白交错的牙齿,森然道:“来啊,让你家爷爷尝尝你的血是个什么味道!” 祖茂固然有伤,可他连杀四人,周身气势凶悍,那西凉兵本就没多少勇气与祖茂交手,此刻被祖茂一吓,根本顾不得自己是李易亲卫的身份,怪叫一声转身便逃。 祖茂以刀拄地,直到那个西凉兵彻底逃远,这才将嘴里的血啐了出去,跌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直躺在地上没出声的孙坚焦急的声音响起:“大荣,你怎样,伤势重不重?” 孙坚之前一阵沉默装死,不是他害怕被西凉兵盯上,而是他担心自己被对方挟持借以威胁祖茂,其实早已经心急如焚。 祖茂听到孙坚还有动静,心中松了一口气,忍痛笑道:“将军当世英雄,岂是这些小人能够觊觎?” 祖茂正要撑着站起来,却听耳畔一阵风声骤起,侧身一看,只见一块酒坛大小的石块带着泥土草屑向他胸口砸来。 祖茂顿时大惊失色,这块石头看模样得有三五十斤重,速度也是极快,丝毫不比投石车投石的威力逊色,而且山林之中哪来的投石车? 别说祖茂现在脚下受伤无法躲闪,即便是往日里的全盛状态遇到这一击也难自保。 情急之下,祖茂只来得及将长刀横在身前,然后便是胸口一沉,连疼痛都没能感受清楚便惨叫着向后摔出两丈多远。 “大荣,怎么回事?” 孙坚听到动静不对,强撑着爬起来,而祖茂张了张嘴,没能发声,只是大口的呕着鲜血。 孙坚大急,便想要爬过去看看祖茂情形,却是见一个黑影慢慢的从不远处站了起来,走到祖茂旁边,没等孙坚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那人一剑刺下,结果了祖茂的性命。 “啊!” 孙坚怒极,怒吼着想要与那黑影拼命,却是再次倒在地上,而对方也缓缓的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这般情形,孙坚知道自己今日绝对活不下去,东西也无法带给孙策,苦笑一声,仰面倒在地上。 半生辛苦,半生争斗,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不甘啊,自己死也就算了,可他放心不下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有那个刚出世没多久的小女儿。 然而,孙坚躺了许久,也不见那人对自己下手,疑惑的睁开眼睛,却见那人跪坐在自己身边,还点了一个小火堆。 “你为何还不动手?”孙坚问道。 李易一边拨动火堆,一边答道:“祖茂将军忠勇可嘉,我甚是佩服,然而……不得不杀。” 说着,李易缓缓转过身体,映着火光,孙坚看到了这个杀他心腹爱将,更将自己逼到绝地的面孔。 火光闪烁不定,李易的面孔忽明忽暗,孙坚先是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又看了好一会才仿若见鬼一般的惊道:“居然是你!” “没错,就是我。” 孙坚颤抖着抬起一根手指,指着李易:“孙某与你有和仇怨,为何要对我下如此毒手!” 孙坚与李易只有一面之缘,最开始孙坚也没将李易当回事,可自从李易出人意料的秒杀了华雄,孙坚就不曾再对李易有所轻视,甚至还想着拉拢到自己麾下,只是李易当时走的实在太快,让孙坚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行动,之后渐渐的,孙坚也把“李易”这个昙花一现的名字彻底忘却,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再次相见。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李易摇身一变,竟然从反董联盟变成了董卓的走狗。 不管孙坚的暴怒,李易看着面前即将落幕的英雄,心情颇为复杂。 李易说祖茂忠勇可嘉,此话绝非虚言,他真的很佩服对方,也很羡慕孙坚有如此忠心耿耿的下属,可那又如何,正如他所说,不得不杀。 只是,杀了一个那样的人,让李易心情很不好,很烦躁。 等孙坚又骂了几声,气力不济,开始喘息的时候,李易开口缓缓道:“孙将军,有些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多说无益,倒是我这里有个想法,孙将军若是应允,或许能保江东孙氏数百年平安。” 第98章 孙氏必有人封侯 “哈,咳咳……” 孙坚怒极反笑,跟着咳出一大口鲜血,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看着李易,冷声道:“竖子害我性命,还想孙某帮你的忙,当孙某是愚夫不成!” 李易没着急说话,等孙坚的喘息稍稍平复,这才说道:“孙将军不要忙着拒绝,且听我说完,你再决定不迟。” 孙坚冷眼看着李易,虽然料定自己必死无疑,但心中却是在盘算李易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传国玉玺? 非也。 孙坚不认为李易知道此事,而且即便他知道,直接动手抢夺就是,不用与他商量。 而除了传国玉玺之外,他觉得自家能被李易看上的只有他的长子孙策了,以及余下的两千兵马了。 孙坚有些不屑,觉得李易或许有些智谋,但未免太过天真,且不说他不会答应,即便李易使了一些诡诈手段,他家策儿难道就看不出端倪么? 在孙坚越来越鄙视的注视下,李易缓缓说道:“听闻孙将军有一幼女,单名仁,小字尚香,对不对?” 饶是孙坚早已准备好李易肯定会摆出一堆阴谋诡计,可他此刻还是有些发愣。 李易提他的小女儿作甚,难道说李易暗中拿了他千里之外的小女儿作为要挟? 想了想,孙坚觉得这不太可能。 李易没让孙坚等待太久,便道出了他的真正目的。 只见李易往后稍退,然后一拜倒地,郑重的说道:“我希望孙将军可以手书一封,将令爱许配于我,晚辈不胜感激!” “……” 孙坚张了张嘴巴,整个人好似定住了一般,直到李易连喊了两声孙将军,这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李易只好重复道:“我希望孙将军将令爱许配于我,我必然将她好生照料。” 孙坚深吸一口气,沉吟良久这才确定自己真的没听错,面前这家伙居然想娶她女儿! 害他性命! 娶她女儿! 天理何在? 如此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他家小女现在才刚会跑啊,这家伙居然也能下得去手! 世上定娃娃亲的不少,老少配也常见,可孙坚从未听过有哪个成年男子要与幼童定亲的! 而且即便定亲,这成婚也要十年之后,李易不可能以此夺他家业,而且他那点家当用十年时间来换,也不值当。 “你究竟想做什么?” 孙坚问道,气归气,他是真的好奇了。 李易微微一笑,道:“我精通望气之数,观孙将军面相,便知令爱乃天生凤格,将来必与真龙相伴,所以,我这才厚颜相求,还望孙将军应允。” 这年头神鬼之说难辨真假,但相人,望气之术确实是有的,再加上李易这人浑身透着古怪,孙坚对李易的话倒是真的信了几分。 再加上她女儿出生之时满室异香,明显不同凡人,或许真是天生凤格? 想到此,孙坚心中一喜,接着却是不可置信的看向李易,心中一阵寒意上涌,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易看着孙坚的表情变化,料他猜到了自己的目的,目光灼灼的看着孙坚,道:“汉室倾颓,民生凋敝,江山糜烂,积重难返,我欲重整河山,开万世之基业,孙将军以为如何?” “你……” 孙坚被这话震住了,他得到了传国玉玺,但也只是心中稍稍有了那么一丝的野心,别说对亲信部下,即便是对长子孙策也不敢名言,可李易却是如此的大放厥词,谁给他的勇气? 良久,孙坚缓过神来,骂道:“竖子!大言不惭!” 李易摇摇头,缓缓说道:“我以白丁之身入联军,斩华雄,扬名!” “入洛阳,更名改姓,董卓视我为亲信,此刻,董卓固然势大,但与我而言,不过冢中枯骨一具,弹指便可灰飞烟灭。” “太傅袁隗虽死,但其子孙却得以活命,乃是因为我的缘故,袁本初必然感我恩义。” “吕布万夫不当之勇,只是我手中利刃。” “除吕布外,另有数员猛将可为我驱驰,那几人虽然名声不显,但无论勇武还是统兵作战,别说李傕郭汜之流不能与之相比,即便是孙将军你,也不过堪堪与其持平。” “朝堂群臣以为我为虎作伥,唯独小皇帝当我是忠臣良将。” “对了,还有一事不瞒孙将军,我在董卓那里化名李白,伏完家幼女将嫁我为正妻,此女乃是本当嫁与当今天子真凤!” 这些事情,虚虚实实,或有夸大,却皆有依据,一桩桩一件件道出来,直听得孙坚浑身冷汗涔涔。 他想说李易是在诈他,可李易那嘴角的笑意姿态,却是让他不由自主的信了。 这竖子居然真的想做皇帝! 之前孙坚还当李易说开万世之基业不过是少年人一时脑热,现在却是瞧的分明,李易是当真的! 而且,从当初的盟军军营到今日的林中相遇,这许多事情如果都在李易的谋划之中,那这人的算计也实在太可怕了。 原本孙坚还能骂李易一声竖子,现在却是再没那般底气。 孙坚的语气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问道:“你今日为何在此阻拦我,谋我性命,当真是为我女儿?” 李易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道:“我势必迎娶令爱不假,但毕竟是十年后的事,现在说出来恳求孙将军应允,只是免了将来提兵百万下聘伤了女儿家的心,其实,我今天真正的目的是……” 李易在孙坚身上打量一眼,瞟见他左胯的小包袱,笑道:“传国玉玺!” 饶是孙坚已经被李易的连番惊人之语一惊再惊,此刻还是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 李易道:“我还知道,将军自宫中水井中打捞上一具宫女尸首,而玉玺正在那宫女怀中。” “你怎么知道!” 同样的话,孙坚惊问了两遍,实在是清楚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只有他身边最为亲信的几个人见到,李易是如何知晓的? 难道说自己身边的人被他收买了? 孙坚觉得不可能,可如果不是那样,李易的话又作何解? 李易自然不会和孙坚解释其中原因,自顾自说道:“孙将军长子孙策,年纪不大,却有霸王志勇,可谓少年英雄,然而,孙策勇则勇矣,我若杀他,五名敢死之士足以。” “二公子孙权,聪敏非凡,但毕竟年幼,孙将军不在,孙策再有意外,他亦无法保全。” “孙将军,我心中有大志,便不会存妇人之仁,这迁都之计,一路生灵涂炭,正是我的手笔,所以,还请孙将军为孙氏将来考虑,我可保证,只要你应允我的要求,待将来天下大定,孙氏必有人封侯!” 第99章 三拜 “你是在威胁我!” 孙坚瞪着李易,他心中异常不安。 李白这个名字他听过,知道是董卓新收的心腹,但从没想过李白和李易居然是一个人。 这个人年纪轻轻心机就已经如此深沉,手段这般狠辣,如果要算计他儿子的话,孙策能挡得住么? 尽管孙坚一向都对孙策很满意,可他无力的发现,此刻此刻,自己对孙策的信心居然少的可怜。 自己死了不要紧,可儿子不能死! 发觉了孙坚眼中的不安,李易摇头道:“我无意对孙策动手。” “嗯?” 孙坚不解的看向李易,不明白他的意图。 李易道:“董卓坐守长安,十八路诸侯得了洛阳,讨董之战已经落幕,孙将军与其他诸侯打交道许久,想来不难看出诸侯退去后相互之间将会发生什么。” “互相攻伐,然后天下大乱!” “没了孙将军的江东孙氏,还值得我亲自动手么?亦或者说,等得到我动手么?” 孙策本就重伤虚弱,而李易这句话更是让他如同重重遭了一击,整个人彻底的瘫软在了地上。 这一刻,孙策很想流泪。 是啊,天下乱局他也看到了,没有了他掌舵,江东孙氏能撑多久? 看到威名赫赫的江东之虎被自己用言语逼到了这般地步,李易也有点唏嘘,不过李易并没有心软,他知道,这件事若是办成,将来或许能让数万人免于战场搏命。 更何况,从江东孙氏最后的结局来看,如果孙坚答应了他,孙氏并不会吃亏。 于是,李易硬起心肠继续道:“孙将军考虑好了没有,只要你写下一纸婚书,我可以保证,孙氏在将来或许有波折,但绝无灭族之祸。” “而且,我的算计你也看到了,同龄人就不提了,即便如强董卓,吕布,袁绍,曹操,这些人不也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上?今时今日尚且如此,十年之后呢?当那时,天下除我,谁人敢称英雄?所以,孙将军,抛开今日之事不提,令爱嫁于我,绝对不会有半点辱没。” 孙坚悲哀的发现,他居然感觉李易讲的很有道理,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险些就答应了李易的要求。 “曹孟德呢,他为何不来救我?” 孙坚忽然问道。 李易有些奇怪孙坚怎么忽然提起曹操,但还是如实答道:“曹操啊,这个人有些本事,只是太过多疑,我仿照孙膑杀庞涓,以五百士卒布下疑阵,将他吓的不轻,现在大概已经逃到三十里开外了。” 孙坚嘴角动了动,但没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睛静静躺在那里。 李易见状,一边动手摘下孙坚腰间的包裹,掂量了掂量,又捡起旁边一柄异常锋利的长刀,问道:“这便是古锭刀吧?” 孙坚没回答,李易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果然是好刀,就是不知,将来我是该将此刀送到孙策手中,还是他的……心中?” 孙坚眼皮微微发颤,显然,他很怕那种情况出现。 李易继续叹道:“可惜啊,我本是怜香惜玉之人,但若是有必要,动一些其他手段也不是不可……” “够了!” 孙坚猛的喝了一声,李易的一句句话,一个个字,都像是在他的心口上挖肉一样,简直是痛彻心扉! 孙坚此刻的目光当真是恨不得将李易生吞活剥,不过李易却是心中一松——孙坚好像是要答应了。 瞪了李易片刻后,孙坚再次无力的躺下,喃喃道:“我孙坚英雄一生,苍天为何如此待我?” 李易知道,这种事不能一味逼迫,也跟着叹了一声,道:“乱世之中,但凡心有大志,皆是身不由己,我如此,孙将军亦如此。” “如今十八路诸侯威风凛凛,可是等上几年再看,十八路诸侯还能剩下几人?稍有不慎就是身死族灭,连一份血脉也不能留下。” 孙坚不得不承认李易的话说的很对,因为他自己不就是马上身死么? 李易又道:“孙将军,若是你答应我,我可以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向孙策动手,如何?” 孙坚冷笑一声:“我信的过你?” 李易却是笑道:“无需孙将军信我,只要有孙将军写下的婚书在,以令郎性格,他岂会为难与我?他不为难我,我又岂会害他?” 孙坚再次无言,他发现李易真的很可怕,居然把孙策的性格都看的死死的。 李易打开孙坚的包袱,看了一眼,确认了里面是他要的东西,又拿上孙坚的刀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道:“孙将军,你再思量片刻,等我回来后,无论你是否做下决定,我都要送你上路了。” 毕竟时间有限,李易不能和孙坚无休止的耗下去,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玉玺和古锭刀埋在其中,毕竟这些东西太敏感,万一被有心人看到绝对是大麻烦。 等李易收拾妥当,回来再看的时候,却是发现孙坚斜靠在一块石头上,脑袋歪向一边,似是已经没了生息。 李易心中一惊,赶忙快步上前,伸手一试,果然,孙坚已死。 李易叹了一声,不过他马上又看到了握在孙坚右手的一块布帛,而孙坚的衣襟正好缺了一块。 之前李易就发现孙坚的态度明显松动,之所以没答应,想来是因为堂堂江东之虎不愿在一个小辈面前低头罢了。 小心翼翼的分开孙坚手指,李易打开一看,果然是孙坚的临终血书,其中内容正是他所需要的,甚至,孙坚写的,比他想要的更多了一些! 原本李易的打算,只是让孙坚把孙尚香许配给他,不过孙坚却是还加了一笔,说李易于他有恩,只是自身伤势过重无法挽救,这才向他嘱托后事。 李易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布帛中没有什么暗号之类的东西,这才将孙坚的血书贴身收好,然后郑重的向孙策拜了三拜。 一拜,因为这事干的实在不地道,他有愧于孙坚。 二拜,算是拜岳父。 第三拜的时候,李易轻声道:“我说过,不与孙策为难,但孙权却不在其中,所以,这一拜,抱歉了!” 第100章 果然来了 李易拜完孙坚,便提剑给刚才战斗中的所有人,除了断成两截的,挨个补了一记。 他可不想发生那种杀人没杀彻底,过个大半年忽然有人跳出来指证他是幕后元凶的狗血事件。 最后李易将四周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妥,这才继续上路,去找郭汜汇合。 李易原本很担心孙策将这比血债算到他的头上,有些纠结事情最后怎么处理最为妥当,不过有了孙坚的那份血书,纵然孙策恨他一时,他也完全有把握将自己从事情中心摘出来。 唯一的麻烦是中途逃跑的那个亲兵,不过李易稍稍思考过后就放下心来。 作为亲兵,不管身为主将的李易死没死,他却跑了,只要敢回到军营中,不用李易动手,别人也会按军法斩了他,更何况那家伙并没有看到什么紧要的东西。 李易独自一人在夜色中行走,避开了两拨溃兵,总算是看到了郭汜的大营。 郭汜这回打了个大胜仗,虽然跑了孙坚,却是实打实的斩首俘虏了千余人,上报给董卓,不但可以鼓舞军心,更是能得到很大的一笔嘉奖,是以此刻整个军营中上下都很是热闹,不过在李易听来等同噪音就是了。 通传过后,李易直入郭汜营帐,那厮已经同几个校尉喝的晕晕乎乎,看到李易进来,眼睛顿时亮了几分,大喊道:“太,太,太白,大胜啊,我当敬你!” 郭汜端着酒盏就往李易身上扑,李易无奈扶住他,一手接过酒盏饮下,那几个校尉见状也跟着举杯上前,他们都很清楚,这一战虽然是他们打的,可要是没有李易的出谋划策,他们能全身而退就很不错了。 李易又饮了两杯,告饶道:“且慢,听我说了正事再与大家一醉方休如何?” 郭汜哈哈笑道:“现在还能有何事,孙坚被我杀溃,徐荣也传来消息,曹操更是逃的连斥候都追不上了!” 郭汜显然非常开心,说着就又去扒酒坛子,李易赶忙拦住了他,道:“我遇到孙坚了。” “孙,孙坚!” 郭汜正胡乱挥手,听到孙坚的名字下意识的就要伸手摸剑,酒劲儿自然也去了不少,转过头看着李易问道:“你看到孙坚了?” 李易见他清醒了一点,这才松开他,往后退两步道:“不光碰见,还交手了。” 郭汜之前喝的迷迷糊糊没在意,现在一瞧,果然,李易身上可是不少血迹,左边的衣服也破了一块。 郭汜晃晃脑袋,站稳了身形,示意那几个校尉放下酒水,这才问道:“经过如何?” “我在前方等曹操退去后,便带着几个护卫折返,恰巧遇到孙坚,当时孙坚重伤,我本想趁机将他拿下,不料对方麾下有一将领异常勇猛,我当时受了一击晕了过去,醒来后凭借偷袭才杀了那将领,最后我轻点尸首,发现我的亲卫有一人逃脱,其余全部战死。” 李易叹了一声,脸色难看,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偷袭感到羞愧。 郭汜却是顾不得偷袭不偷袭,他追问道:“孙坚呢,你可将他杀了?” 李易摇摇头,郭汜不禁大叹一声可惜,他很清楚,在董卓眼中,孙坚的人头可比几千喽啰值钱多了。 不过紧跟着李易又道:“孙坚死了,却不是我杀的。” “嗯?” 郭汜怔怔的看着李易,心中不明所以。 李易解释道:“孙坚身上的伤势很重,我醒来时他已经死去,那个将领正带着两个兵卒跪在他前面哭泣,我便是那时趁机下手的。” 郭汜先是松了口气,随即便眯了眯眼睛,他开始盘算了,这份功劳应该算在谁的头上? 李易不知道他的心思,又道:“我虽然杀了那个将领,但那两个士卒却是逃走,我之后检查孙坚尸首,发现他临死前可能写有血书让人带走,将军不可不防啊。” 郭汜还在琢磨功劳呢,一时没明白李易的用意,道:“孙坚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防备的?” 李易心里鄙视着他,表面上却是略显担忧的说道:“血书必然是给孙策的,孙策一旦知道自家父亲战死,必然要为父报仇,其余作壁上观的诸侯纵然再不愿意出兵,但于情于理也当出一份力,所以将军现在当速速退去,不然怕是要面对数万大军了!” 郭汜一想还真是,身上的酒劲儿又散了许多,当即就吩咐下去,让士卒夜晚多加戒备,等天一亮就拔营。 不过李易却是提醒道:“莫要忘了孙坚的尸首。” 郭汜奇怪的看了李易一眼,问道:“你没斩他的头颅?” 郭汜本以为孙坚的脑袋已经落入了李易手中,心中很是郁闷,只是他不好意思与李易争功罢了。 李易发现郭汜眼珠子乱转,感觉他没打什么好主意,赶忙道:“孙坚既然死了,再动他尸首只能激怒那些叛军,我觉得将军应当派人将孙坚的尸首收敛,然后送给孙策,如此对方置办丧事肯定要花费时间,而这么一耽搁,其余诸侯再想出兵就难了。” 李易虽然觉得人死如灯灭,可他毕竟坑了孙坚,心中有愧,不愿孙坚的尸体被郭汜糟蹋,这才动心思忽悠郭汜,见郭汜还没下定决心,李易只好又道:“郭将军败孙坚乃是大功,可若是引了原本要退去的诸侯再次举大兵来攻,太师必然不喜啊!” 搬出了董卓,郭汜纵然有些不愿,也只得点头,道:“如此,那便将孙坚送与他们好了!” 李易微微一笑,道:“或许将来还会有人传送郭将军仁义之名呢?” 郭汜老脸一红,赶忙摆手,他多少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跟仁义俩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第二日一早,徐荣也回来了,与郭汜一同后撤,不过李易并不打算与他们同行,表示要向郭汜借兵,打算抢先一步去找他自己的人马回合。 郭汜知道李易与张绣的矛盾,原本他不想参合这件事,可张绣“失联”让他心有怨念,再加上李易刚刚帮他出谋划策打了胜仗,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干脆把徐荣也拖下水,最后两人各出了三百骑兵借给李易使唤。 李易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然后一路马不停蹄,紧赶慢赶,等到了飞熊军驻扎之处的时候,只见小三千兵马将营地团团围住,远远的甚至能看到营门还有焚烧的痕迹。 李易目光微微眯起,低声道:“张绣,你果然来了!” 第101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李易接近营地的时候,围困营地的那些兵马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但那些士兵虽然从衣装上看出了来人同属西凉一系,但短时间并不能判断出对方的身份,只能赶快让人去通报自家将军,然后…… 然后他们就站在那里傻看着,既不阻拦也不放行。 这些底层的士兵也不傻,知道张绣让他们来这里是跟督军的队伍较劲,这事说轻点是俩大人物闹矛盾,说严重就是内讧了。 因此,这些底层的士兵也是心中坠坠,生怕过几天被董卓把他们当成叛军给一锅端了。 李易看了眼前方的阵势,大概估计了一下张绣的决心,对左右军侯说道:“竖起旗帜,跟我冲进去。” 下令之后两个军侯却是迟迟不动,李易皱眉道:“怎么了?” 郭汜派来的那个军侯赶忙拱手道:“李督军,我们没有您的旗号啊。” 这些人马是李易临时借来的,自然没有他的旗帜,不过李易却不在意,往举旗小兵身后一指,道:“有谁的旗号亮谁的就是!” 那军侯顿时头大,苦笑道:“督军,这样不好吧?” “如何不好?” 李易道:“不亮旗号直接往前冲,如果打起来,事后张绣能装糊涂,可亮出旗号之后他还有那个胆量么?” 见两个军侯心中还有迟疑,李易无奈,知道借来的人不好用,只好又道:“安排二十人留在外围,稍后若是打起来让他们只管往回跑找你家将军报信,而张绣看见我们如此布置,也必然害怕。” 两个军侯纵然心中百般不愿,可李易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下令,不一会功夫,就见“郭”“徐”两面大旗高高举起,六百骑兵乌压压的向着前面的步卒冲了过去。 张绣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自打那天被李易“欺负”过后,便一心想着找回场子,为此甚至都躲起来无视了郭汜的军令,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让他逮到了对李易下手的好机会。 张绣的计划是将李易及他麾下的人一个不留全都干掉,到时候死无对证,就把这事情丢到诸侯盟军的头上,不料待他派兵将李易的人马围上,打算叫李易出来答话,好羞辱一下对方,李易却是迟迟不露面。 最后逼的狠了,终于有人出来,结果却告诉他李易不在军中。 张绣自然是不信的,只当李易是害怕躲了起来,结果挥兵攻了一阵,李易还是没露面,抓了个俘虏一问,说是李易已经好长时间没露面了,张绣这才明白李易是真的不在军中,而且应该是去了郭汜那里。 这一来张绣的处境就很尴尬了,围也围了,打也打了,可李易却是不在这里,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不能杀李易,他就算把这些人全灭了,事后不但不能出气,反而还要面对董卓的严惩。 可要是就此撤军,他又实在不甘心,而且堂堂北地枪王的颜面何在? 于是,张绣就这么被郁闷到了,此刻他心里正在盘算着李易大约还要几天能从郭汜那边回来,自己能不能在半路上埋伏一下,忽然听到亲卫报告,说是有近千骑兵向这边冲了过来。 张绣一个激灵,拎起长枪就冲了出去,正好看到他麾下的士兵呼啦啦的从中分开,给那队骑兵让开了一条通路,眼睁睁的看着人家冲到了督军营地的门口。 张绣第一反应就是呵斥属下士兵为何不阻拦,可等他看清那些骑兵打的旗号,顿时就闭嘴了。 他不怕李易,也不怕徐荣,就算这两个人加起来他也敢斗一斗,可郭汜也参合进来的话,他就招惹不起了。 而且,更让他想不通的是,前方不是正在作战么,郭汜和徐荣怎么就突然撤回来了? 难道是专程给李易撑场子的? 张绣一时间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有心过去向郭汜见礼,却又怕对方忽然调转马头,将他立毙当场。 张绣正在犹豫,就听到前面营地中有人高声呼喊他的名字,而且声音还有些耳熟,带着亲卫上前一段距离,看清喊话那人,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 只见一身黑袍的李易被数百骑兵簇拥在营地门口,正笑吟吟的看着他这边,而“郭”“徐”的大旗下面,根本没有那两位正主的半点影子。 张绣立马就知道自己被李易耍了,张口喝道:“你这黄口小儿,终于敢回来了!” 李易往后招了招,营中马上有数百飞熊军冲了出来,与李易借来的骑兵并列在一处。 张绣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有两千多人,但基本全是步兵,对方却是有过千的骑兵,真打起来的话,即便他获胜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而且只要李易有心逃跑的话,他根本留不住! 李易等自己己方战线稳固,这才拍马上前,缓缓的抬起马鞭指着张绣问道:“张绣,你今日摆下这么大的阵仗,是要造太师的反么?” 张绣狠狠地瞪着李易,暗骂一声卑鄙,这问题自然是不能承认的,可要是否认,气势上也会落了下风。 李易寻思着反正与张绣之间的仇已经很深了,索性再坏一点也无所谓,又笑道:“还是说你已经知道我与郭徐两位将军在前方大胜,连孙坚本人也战死,所以是带着这么多人给我们庆功?” 饶是张绣不想乱接话,可听到孙坚战死的消息还是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什么?” 李易摇头晃脑的说道:“可惜啊,可惜,原本这份功劳也可以有你的一份,只是你心胸狭窄鼠目寸光,不去迎敌,反倒派人来围我,呵呵……” 李易的笑声中嘲讽意味太过浓重,张绣觉得自己再忍下去怕是会被生生气死在这里,当即大喝一声:“你找死!”,喊话的同时,只见张绣身体往后一仰,整个人好似成了一张弯弓,待“死”字出口,张绣的右臂如同撞针一般,猛的向前一挥,手中的虎头金枪竟是快过箭矢,直向李易疾射而去! 此时双方距离不过百步,虽然在弓箭射程之内,但双方的人马都很有默契的并没有亮出弓箭,所以李易这边防备并不严密。 再加上张绣的一声怒吼杀气满满,气势慑人,还是徒手抛掷长枪,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等那杆金枪飞出了老远,李易这边才有人大声喊道:“保护督军!” 只是反应过来的人是飞熊军的,他们处在阵列外围,纵然有心保护李易也是鞭长莫及,而靠近李易身边的那些骑兵且不说没反应过来,即便是反应过来了,可他们全然没有准备,如何抵挡?用身体去挡么? 不可能,他们只是临时借给李易撑场面的,自然不会为他效死。 李易这时也有点懵,他是打算激张绣跟他开战的,没想到那厮却是想要给他一击必杀! 眼瞅着危险靠近,旁边几个家伙不但不帮忙,反倒是隐隐开始往四周散开,李易暗骂一声王八蛋,然后便不敢再分神,目光死死的盯住了哪一点向自己刺来的寒芒。 李易着急赶路没有着甲,一身布衣,防御力几乎为零。 张绣的虎头金枪来势凶猛,快过箭矢,声若雷霆,若中必死! 眼看着枪尖越来越近,李易只感觉头皮发麻,刹那间身上就冒出了冷汗,最后,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左手往前一抓! “嘶聿聿……” 伴随着一声惊慌的马嘶,李易带着身下的坐骑往后连退数步,接连撞上了两个骑兵,方才止步,不过战马依然不安的刨动着前蹄,脑袋不停的左右乱晃。 此刻,双方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战马的马背上,李易正仰躺在那里,一杆长枪倒插在胸前的位置,看上去很是不妙。 飞熊军的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呼喊着就往前冲,倒是李易身边的那些骑兵看起来颇为淡定,一个个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脸色古怪的厉害。 张绣远远地看了一眼,一边捂着剧痛的右臂,一边哈哈大笑道:“小儿欺我,今日便让你不得好死!” 张绣刚才激怒之下超常发挥,虽然威力惊人,却也拉伤了手臂,不过他觉得这一切都很值得! “你在城门杀我部将时可想到自己会有今日!” “都说你智谋过人,那又如何,还不是做了我枪下之鬼!” “李白,你便是死了,张某也要将你五马分尸!” 张绣现在已经顾不得事情如何收场了,杀了李易的他心中万分痛快,正豪情万丈的表示要把李易鞭尸,却听身边的副将猛的惊呼一声,道:“将军,快看!” “嗯?” 张绣一愣,顺着副将的目光望去,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又用力揉了揉眼珠子,确定没看错,忍不住叫道:“这怎么可能!” 只见李易在无数人惊诧的目光中,缓缓的自马背上坐起,别说死了,他身上好端端的,丁点伤口也没有。 张绣的虎头金枪的确命中了他的胸口不假,可李易的左手却是在那里挡住了这要命的一击。 其实李易当时也心虚的厉害,他很担心自己左手的bug能不能挡住张绣的一击。 好在,结果没让他失望,只是这一枪刺来的力道太大了,让李易直接躺在了马背上,腰板险些就断掉了。 李易抓着金枪缓缓坐好,先是撇了一眼刚才那几个不但没帮忙,反而躲开的家伙,暗暗把他们的模样记在的脑子里,虽然对方没有救自己的义务,可李易就是这么一个小心眼的家伙。 那几人似乎也明白了过来,顿时心中忐忑。 换个武艺不错的将领,遇到方才那种情况完全可以侧身闪躲,李易却是直接刚正面,虽然李易是没把握躲开,可旁人不知道啊,还以为他是故意如此好彰显本领的。 一时间,几个骑兵越想越怕,一个聪明点的,赶忙下马跪地,大声道:“督军威武!” 那些飞熊军的人这时也赶了过来,他们看到情况后不明所以,楞了楞,也跟着喊了起来。 李易深吸两口气,稍稍压下有些疯狂的心跳,刚才那一瞬,感觉心脏都快裂开了。 李易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眯着眼看了看手中的金枪,大声道:“好枪,好枪啊,多谢张将军了,不过……” “来而不往非礼也,拿来!” 李易把金枪往地上一插,又顺手抓过旁边士兵的一杆普通长枪,然后以一个与张绣刚刚差不多的姿势,同样爆发全力,猛的向张绣那边掷了过去。 张绣此刻还在迷茫,他明明看到金枪刺中了李易的胸口,对方怎么会安然无恙? 至于说李易是徒手抓住的,他完全不信,如果是轻飘飘的箭矢也就罢了,他的虎头金枪可是几十斤镔铁打造,枪尖滑不溜丢,如何抓得住? 张绣兀自魂不守舍,他身边亲卫却是看到了李易的“还礼”,明明李易投掷时的动静没有张绣的大,可在亲卫看来,这杆长枪却是更快几分,几乎是瞬息即至! “将军小心!” 张绣身边有许多亲卫,发现危险当即举盾挡在了前面,张绣也下意识的矮身躲藏,不过马上,他整个人就僵住了,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碰!” 听得一声闷响,一杆长枪直接洞穿了牛皮盾牌,将持盾亲卫捅了个对穿,然后去势不减,带着一串血线,一连通透了五个全副甲胄的士兵,最后钉在了一匹战马的身体中,这才终于停下。 战马嘶鸣,几个还不清楚自己如何重伤的士兵躺在地上抽搐呻吟,其中最惨的一个是肩膀中枪,半个臂膀都险些被斩掉,只剩下一截皮肉与躯体相连,森森白骨坦露在外,看的旁边一众士兵各个心中寒意大冒,后怕不已,生怕刚才中招的是自己! 有个士兵不知是激灵还是蠢,大喊了一声蹲下,然后从他开始,周围呼啦啦蹲下了一百多号。 张绣没有下令惩罚乱喊的那个士兵,因为他自己也吓的够呛,好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那一枪来实在的太快,他完全反应不过来,要不是李易的准头太差,愣是偏了一丈多远,他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张绣的小心脏正扑扑跳个不停,就听李易又在对面喊道:“张绣,再吃我一枪!” 第102章 貂蝉 张绣闻言目光便转向李易那边,只见对方往后弯着身体,再次开始发力,顿时心头一紧,二话不说直接翻身下马,他可不想用李易的准头来堵自己的命。 可是,张绣落地之后,却是迟迟不见李易动手,反倒是传来了一阵哄笑。 张绣犹豫了一下,不安的直起身向着对面张望,刚好看到李易正指着他捧腹大笑,而且不光是李易,他身边的许多兵卒也朝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 声音嘈杂,张绣不能完全辨别李易说的是什么,只是隐约听到了四个字“惊弓之鸟”。 张绣楞了楞才明白过来这惊弓之鸟是什么意思,登时脸色就红的如同煮熟的虾米。 “李白,你欺人太甚!” 张绣发现自己每次见到李易,心中的怒火都是一波胜过一波,而且李易也实在是太过分了,明着欺负他就算了,还要如此羞辱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给我死来!” 张绣怒吼一声,连马也不上,不管不顾迈开腿就要往李易那边冲,不过他身边的亲兵自然不会眼看着自家将军去送死,赶忙七手八脚的将张绣拦了下来,张绣也挣扎的很厉害,不过他没用上多少力气就是了。 毕竟张绣虽然被气的有点昏头,但脑子还没坏掉,他自然不会傻乎乎过去送死,只是眼前的情形太过难堪,他必须给自己找一个台阶。 不过李易可不是善男信女,张绣想下台阶岂是那么容易的? 许刚已经到近前向他禀报,日前张绣攻了一次,飞熊军死伤五十余人余人。 李易不在乎这些飞熊军的死活,可他在乎自己的面子与威信,瞧见张绣那边乱作一团,目光一凝,又抄起一杆长枪,大概瞄准了张绣所在的方向,全力向前一掷,同时下令道:“全军冲锋!” 李易的准头虽然有所欠缺,但好在他投掷的力道够大,就算歪也不会歪太多,以张绣的视角来看,更是容易感觉到那杆枪就是奔着他脑袋去的一般。 原本还在挣扎着要去拼命的张绣见李易又来,暗骂一声,同时双臂发力,瞬间将几个亲兵推开,二话不说就往地上扑去。 而张绣刚刚扑到一半,就感觉额头上湿漉漉的一片,抬眼一眼,好险没吐了,只见刚刚被他推开的一个亲卫,很倒霉的脑门中枪,直接被开了瓢,红白之物飘飘洒洒,刚好把他给浇了个正着。 张绣并不是怂人,而且还是猛将,开瓢的事情没少见,那时便是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可今日不同,他被李易的惊艳一枪夺了胆气,再被这近距离的“爆头”一刺激,竟然有些失神。 不过张绣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不是他自己回过神来,而是那隆隆的马蹄声让他不得不清醒。 “怎么回事?” 张绣顾不得恶心,胡乱擦了一把脸,抬眼望去,只见对面骑兵已经开始往自己这边冲锋,心中大骂不好,同时赶紧下令道:“结阵!” 之前围困这片营地的时候,张绣完全是仗着自己兵多,后来李易带了人回来,两方兵力基本成了一比二,虽然李易还是兵少,可他李易麾下的都是骑兵,其中半数还是飞熊精锐,那时张绣的兵力优势便已经荡然无存。 而且张绣麾下士卒本就不想参合这场就算打赢也没好处,反而可能会掉脑袋的内斗,士气本就不高,再加上张绣阵前被李易一阵糊弄大丢颜面,士气可谓是直接掉到了谷底。 此刻李易趁着张绣本阵混乱下令冲杀,张绣的军令传下去又慢了一拍,只见数百飞熊精锐分袭张绣军的两翼,两翼的步兵一触即溃,然后又被骑兵驱赶着向中军敢去。 待到张绣重新上马,看着自己部下如同潮水一般的败退默然无语。 其实,张绣知道,从李易下令冲锋的那一刻今天便已经输了,除非他能直取李易首级,或许还能有几分胜算。 可是,李易惜命的很,虽然下令骑兵冲锋,他本人却是稳稳的站在营门处作壁上观,根本不给张绣下手的机会。 甚至,发现张绣的目光后,李易还挑衅一般的扬了扬原本属于张绣的那杆虎头金枪。 听着两侧的厮杀声越来越近,自己的中军也开始不稳,张绣心中满是悲凉,委屈的差点掉泪,不甘的从牙缝里憋出了一声叹息:“撤!” 随着张绣的主动退却,让他麾下的败兵直接成为了溃兵,再也无法做出有效的抵抗,而李易一方都是骑兵,那些溃兵就算是想逃也逃不掉,被砍掉一波人头之后,大多都选择了原地跪下乞饶。 李易虽然一路执行军法杀了不少的人,不过他还没昏头,平常砍个几十颗脑袋就顶天了,张绣麾下的士兵虽然有“造反”的嫌疑,却是杀不得的,不然事后董卓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所以,李易早早的就下了令,不让麾下做无谓的杀伤,于是,张绣的士兵到最后便开始了成片的投降,这场闹剧一般的争斗,不到两个时辰便草草收场。 李易看了下送来上的战报,表示很是满意。 单单俘虏就有千二百人,这还是李易不让骑兵追出太远的缘故,不然这个数字还能更多。 董卓拥兵十万众,但其中成分很复杂,有嫡系人马,如李傕、郭汜、牛辅等等,也有关系远一些的如杨奉,张济这些。 前者精锐居多,以董卓马首是瞻,后者就良莠不齐,原本多是一些地方上的大小军阀,看到董卓势大便投靠过来,而他们麾下的士兵虽然名义上属于西凉兵,但实则还是他们自己的私兵。 所以,李易才敢对张绣下手,而且到长安后把这些俘虏交上去,李易肯定,以董卓的性格,绝对不会再还给张绣,如此一来,对那些投靠董卓的大小军阀而言,这算不算是董卓准备彻底收编他们的信号? 想到此,李易不禁面露微笑,而接下来的战告,更是让他忍不住大笑出声。 抓了俘虏自然要收缴他们的兵刃财物,然后惊喜的发现,张绣麾下这些士兵各个都是小富户,根据许刚的初步估算,那些财物绝对超过了之前一路督军的全部所得。 许刚请示这些财物应该如何处理,李易想了想,自己留下一些黄金,其余分做三分,一部分犒赏士卒,另外两份则命人以感谢借兵的名义送给郭汜徐荣,将他们两个彻底拉下水,反正是慷他人之慨。 之后李易让众人加强戒备,万万不可懈怠,也不要虐待俘虏,虽然刚刚的一阵可谓大胜,但历史上乐极生悲的悲催例子太多了,李易可不想因为大意翻船。 处理完种种琐碎,李易揉了揉眉心,这几天的奔波让他很是疲乏,不过他没有选择去休息,而是唤许刚去为他办一件私事,然后施施然向着护在营地正中的一处军帐走去。 “也不知貂蝉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李易路上有些恶趣味的想着。 那天与貂蝉见了一面之后李易就连夜离开,甚至连个招呼也没打,虽然说当时确实有事,但也有李易故意的成分在内。 貂蝉是主动送上门的,可以想象,她的准备一定相当充分,之后的温柔攻势必然是一波接着一波,李易觉得以自己的先知先觉肯定不会被貂蝉给套住,只是初见的那一瞥实在太过惊艳,太过让人心动,以至于让李易觉得,与如此佳人互相玩弄阴谋诡计,算计来算计去,固然有点恶趣味的快感,却也让他的内心有些失落。 毕竟貂蝉不是真心的…… 于是,李易就借势晾了貂蝉几天,再加上外有张绣的围困,如此情形,貂蝉必定不安,或许就演不下去了吧? 思索着,李易到了貂蝉所在的营帐,示意门口护卫退下,然后轻声道:“世妹,几日不见,可还安好?” “兄长?” 一声满满的惊喜女声自帐中传来,接着就见帐帘一荡,一个娇俏的倩影如同乳燕投怀一般直接扑进了李易的怀中,开始了猫儿叫一般的小声啜泣。 李易原本还琢磨了许多话要和貂蝉来讲,可被她这一扑一哭,脑子顿时空白一片,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拥在了怀中。 自打穿越过来,李易还是头一次与女子如此亲密,而且怀中这位很可能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感受着片片软玉温香,李易有些恍惚了,直到那如兰似麝的甜香堪堪要将他彻底淹没的时候,李易这才不舍的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让理智回归,轻轻的拍了拍貂蝉瘦削的肩膀,温声道:“不哭,不哭,那张绣已经被我打跑了。” 貂蝉又低声抽噎了好一阵子,这才低着头轻拭眼角,然后泪眼蒙蒙的看着李易,俏脸满是楚楚可怜的欢喜,直看的李易心神摇曳,好在貂蝉的表情马上又转为担忧与慌张,极小心的挣脱了李易的怀抱,轻轻的拉扯着他的衣袖,急切的问道:“兄长可有伤到?” 这真是要命啊! 李易险些再次心神失守。 貂蝉须臾间来回变化的害怕无助,还有目光中的丝丝关切,每一种都恰好挠到了他心中痒处,让他万分受用,男性本能的虚荣心得到了强烈的满足。 可是,这种满足马上就转为失落。 因为貂蝉是在还是演戏啊,这要是真的,该有多好? 李易的心思摇摆了一会,笑道:“张绣还伤不到我,只是当日走的太急,没能向你说明,倒是让你受惊了。” 说话间,李易便携貂蝉一同入帐,邹蓉也在,向李易见礼过后便乖乖的在一旁为两人奉茶,李易瞧见,邹蓉先给貂蝉斟茶,然后才是他,可见貂蝉将她拉拢的很不错。 李易心中转着念头,貂蝉则是细心的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似是要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受伤,直到好一会过去,终于确定李易没事,貂蝉方才松了口气,然后缓缓转身,只留给李易一个侧脸,以袖掩面,肩膀微微颤抖,好像是在无声抽噎,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受了欺负的小兔子,极为让人心疼。 貂蝉在演戏,李易也在演,而且有点入戏,上前一些靠近貂蝉,问道:“怎么了?” 说着李易还想伸手揽一下她的肩膀,毕竟刚才在门口都抱过了,李易觉得再碰碰她的肩膀貂蝉应该不会太过抵触,不想李易只是刚刚挨到她,貂蝉便身子一扭,彻底背向他,原本的无声抽噎也多了些许鼻音,让人心疼之余也觉得她多了几分娇憨可爱,纵然是再不懂怜香惜玉的人看了这一幕怕是也得乖乖心软,生不出半点不耐。 虽然李易很想试试自己现在拂袖而去的话,貂蝉会不会一脸的错愕,但想想还是温和的问道:“世妹,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这些天有人轻慢于你?” 貂蝉虽然看上去很伤心,却没有不搭理人的打算,一边轻吸着鼻子,一边说道:“小妹想请兄长派人送我与义父汇合,还望兄长应允。” 李易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跳了一下,慌忙问道:“这是为何?” “义父说兄长是天下少有的英才,小妹那日一见,也觉得义父所言不家,兄长果然心有大志,乃是人间龙凤,只是小妹不过是一寻常小女子,若是再留在这里怕耽误了兄长的大事,不得已只好请辞,还望兄长能借出三五护卫,小妹不胜感激。” 这下李易听明白了,貂蝉是再给他玩欲擒故纵呢。 李易自然是不会放人的,笑呵呵的又往前凑近了一些,问道:“可是怪我那日不辞而别?” 貂蝉轻轻摇头:“小妹是外人,又是女子,怎敢过问兄长军中大事?” 典型的口是心非啊。 李易又笑了,虽然明知道貂蝉是在演戏,可看着她短短时间内,心思百转,或喜或嗔,李易连日来堆积的疲惫竟是不知不觉的消散许多。 或许这便是“醉卧美人膝”的真谛? 见李易只笑不答话,貂蝉有些忐忑,难道自己哪里演的不好? 正准备让自己再可怜几分,貂蝉却是感觉肩头一紧,双肩直接被李易双手握住,根本没得挣脱,貂蝉心中顿时有些惊慌,想要回头,李易已经贴到了她的耳畔,低声道:“貂蝉……真的是貂蝉啊!” 第103章 闺蜜是用来插刀的 貂蝉很聪明,心思反应也很快,一般来说,纵然心中惊慌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在这一点上她丝毫不逊于英雄男儿。 可现在,她的身体却是不由得有些僵硬。 李易一改之前的彬彬有礼,突然冒冒失失的动手动脚,完全不在貂蝉的预料之中,毕竟她的心思再多,但终究只是一个未尝人事的小姑娘罢了。 更何况,现在火候还不到呢。 以身饲虎,再挑拨二虎相争,貂蝉早就做好了把自己交给李易的打算,可在那之前,她必须要先抓住李易的心,让李易对她动情。 毕竟对男人这种东西来说,向来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要是轻而易举就被李易得手了,李易还会珍惜她么,多半是将她当做一件可以随意摆弄的玩物罢了,她还怎么挑拨离间? “兄……兄长,还请……” 好不容易调整了一下气息,貂蝉正打算开口安抚李易,可话到嘴边却是突然愣住了。 刚刚李易说什么来着? 真的是貂蝉? 义父将自己拜托给他的时候,并没有提及自己的姓名,自己也不曾主动提起,互相都是以兄妹相称,李易又是如何知道的? 貂蝉不认为是李易自己打听来的,她很清楚,全天下知道“貂蝉”的也只有寥寥数人罢了。 这一晃神的功夫,李易已经慢慢的松开了貂蝉, 虽然他很想继续做点什么,反正对方反抗不了他,可这是貂蝉啊,那么干实在有些暴殄天物了,李易不忍心,也不想让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嫉恨他。 李易笑眯眯的注视着貂蝉,貂蝉双手护在胸口,转过身来眼睛刚好和李易的视线对上,立时便感觉一阵心虚,自己整个人好像被对方全部看透了一般,心里乱糟糟的一团,也顾不得再想自己名字的事情,低头佯做微怒道:“兄长方才好生无礼。”说着,貂蝉又擦了擦眼角。 李易并没有顺势道歉,而是笑道:“你刚刚称赞我为人间龙凤,这赞誉我就收下了。” 看到貂蝉有些惊愕的抬起头来,李易又道:“你是不是觉得很诧异?呵呵,放心,我会让你亲眼看到的。” 说罢,李易忽然很想捏捏貂蝉的脸蛋,不过貂蝉反应很快,他刚伸出手貂蝉就往后退开了一步,李易倒也不恼,一指脸颊微红的邹蓉道:“你随我来。” “啊,我?” 邹蓉还在思考自己要不要给李易还有貂蝉腾地方呢,突然听到李易唤她,竟是有些反应不及。 李易一本正经的说道:“没错,就是你,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你细细道来。” 说完李易也不待邹蓉答应,便走了出去,邹蓉楞了楞,女人的本能告诉他李易可能没安好心,不由忐忑的看向貂蝉,而貂蝉若有所悟,脸上笑容温柔,道:“恭喜妹妹了。” “啊!” 邹蓉一声轻呼,轻掩着小口,杵在那里不知所措,貂蝉见状,只好上前推了推,这才让心头小鹿乱撞的邹蓉出了帐篷。 而邹蓉方一离开,貂蝉脸上的笑意就完全消失,在营帐中不安的来回走动,不时还透过营帐的缝隙向李易离开的方向张望。 两次见面,李易却是让她越看越看得不明白,这人远比义父口中的描述还要复杂,一个自己根本看不明白的人又何谈掌控? 与李易相见之前貂蝉对自己的美人计信心满满,第一次见面后就产生了一丝动摇,今日再见,她已经完全无法估算自己还有多少把握。 想了片刻,貂蝉叹了口气,从贴身的里衣中摸出了一段不过三寸长短的利刃,姣好的面孔上也缓缓浮现一抹决绝之色。 美人计,既然可以以身饲虎,如何不能血溅三尺,杀身成仁? 李易此刻还在感慨自己的节操,浑然不知刚刚已经在鬼门关上溜达了一遭。 到了自己的营帐,虽然空了几天,但每日都有人打扫,依然干净,那些护卫见李易领着邹蓉回来,一个个面露促狭之色,很识趣的全部退远,生怕打搅了自家将军的雅兴。 而邹蓉看到这架势,心中更乱了。 李易摆手示意邹蓉坐下,而邹蓉似乎是担心失礼,迟疑了一会,又偷看了一下李易的脸色,这才颤巍巍的跪坐在他的旁边。 邹蓉并不讨厌李易,甚至还很感激他,若不是李易,她全村上下怕是都要被杀绝了,而她自己的下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她很清楚,自己容貌平平无奇,就算侥幸入了李易的眼,但李易也不可能给她什么名分,最多就是偶尔想起了来看看他,平时多半是丢在一边不闻不问,毕竟她的出身太过卑微,而李易可是大人物。 其实邹蓉的容貌相当不俗,毕竟是能让曹老板折了儿子又赔猛将的“名人”,之前在村子里,村中的人也都说她漂亮,将来肯定要嫁入富贵人家,因此,邹蓉的心气也是比较高的。 不过见到了貂蝉之后,让一向对自己容貌比较自信的邹蓉受到了很大的暴击伤害,也对自己的魅力值产生了很大的怀疑,完全错判了自己对李易的吸引力。 想到这里,邹蓉有些顾影自怜,她不甘当一个小丫鬟,随即又有些自嘲,乱世人不如狗,能活命已是不易,在李易这样的权贵家中做个丫鬟已经是难得的福气,还奢求名分作甚,更何况李易对她有恩。 邹蓉正胡思乱想,李易已经开口:“待回到长安后,我便会迎娶朝中伏完大人的女儿为正妻。” 邹蓉不知李易何意,但还是乖顺的说道:“贺喜将军。” 李易笑了笑,道:“之后我打算让你做我妾室,你可愿意。” 邹蓉愣了愣,起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呆了片刻后,顿时霞飞满面。 她刚调整好心态安心当丫鬟,李易就让他上位,这惊喜来的实在太快了。 李易认真注视着邹蓉,容貌不必多谈,他在意的是邹蓉的表情变化,他想看看这是个笨蛋,还是个聪明的女人。 没让李易等太久,邹蓉羞怯怯的低声道:“一切但凭将军做主。” 李易示意她靠过来,邹蓉很乖顺,李易笑了笑,并没有更进一步,而是拿出一个小袋子,放到了榻上,道:“你开袋看看。” 邹蓉还以为李易是要给她赏赐了,有点激动,小心翼翼的解开锁扣,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却是一愣,讶道:“粟米?” “不错,这几日你与貂蝉吃的也是此物吧?” 邹蓉点点头,之前许刚问过她与貂蝉,要不要给貂蝉准备些精细的食材,或者去打些野味,不过貂蝉却说自己打搅李易已经相当不安,无论如何都不愿再给他添麻烦,只要吃与普通士卒一样的食物即可,当时这番话还让许刚好一阵敬佩。 李易将粟米收起来,问道:“那天貂蝉为我熬粥,用的可不是粟米,里面的食材好几种我都认不出来,你说,那是为何?” 邹蓉下意识就想说那些东西是貂蝉带在马车上的,可再一想,李易会特意问她怎么简单的问题么?显然不可能。 于是,邹蓉的脑袋有点晕乎,这年头在大户人家当小妾的要求都这么高了么? 邹蓉有点紧张,想说不知道,目光却是无意瞥见了李易嘴角的笑容,那笑容很复杂,好似饱含着酸甜苦辣,之前李易拥着貂蝉的时候也露出过这种笑容,但貂蝉本人看不到,邹蓉却是看到了。 难道…… 邹蓉想到了一个可能,但她不能确定,更不敢胡说,毕竟貂蝉可是司徒家的女儿,不是她能够得罪的,而且这几日貂蝉待她很好,她也不愿将貂蝉往坏处想。 李易见她面露纠结,道:“你想到了什么?” 邹蓉赶忙低头,低声道:“没……” “说罢,我既然问你,便是让你说的。” “这……” 邹蓉迟疑了一下,以更低三分的声音道:“小姐……小姐是特意……给将军准备的?” 特意两字,邹蓉咬的稍微有些重,虽然还没明说,但李易知道她已经大概明白了。 还不算笨。 李易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脸色稍稍严肃了一些,道:“你今后是我的人了,我也不瞒你,我与王司徒面和心不和,王司徒让我捎带他的义女,看似无意,实则居心叵测啊。” 邹蓉被李易许诺了妾室身份,现在又说她是自己人,顿时就有了老大的认同感,胆子也大了一些,愕然道:“他们想害将军?” 李易在她面前晃晃手指,道:“不是他们,准确来说是王允那老儿要害我,貂蝉只是识人不明,被他蒙骗利用。” “我悄悄告诉你,这些事你别对别人讲。” “貂蝉是王允那老儿特意收的义女,为的就是针对我,那老儿先将貂蝉送到我身边,想让我沉迷女色无法自拔,然后他再私下动手段将貂蝉送与他人,对外则声称貂蝉是被那人强夺去的,我如果不知情,必然心中大怒,与那人为了貂蝉不死不休,待我们斗得两败俱伤之时王允就会坐收渔翁之利……你别这么看我,这些消息是我花重金从王允小妾的表兄那里买来的,完全可靠。” 邹蓉的生活圈子很小,也就一个村子范围,她懂的有限,李易说的也很简练,让她听的很明白,心中也开始悄悄的骂起了“王允老儿”,不过骂归骂,邹蓉的小脸上却是有些发白,司徒这个官位有多大她还是知道的,李易和那么大的官为敌,让她感到非常不安,不由轻抓着李易的衣襟,双目定定的看着他,紧张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易眉头一挑,顺势将她往自己怀里拥了拥,道:“慌什么,怕的是王允,而不是我们,不然王允又何必费尽心力将他女儿送到我这里?” 邹蓉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想了想,抿抿嘴,试探着问道:“将军对我说这些,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妾……妾身去做么?” “聪明。” 李易手上用力,让邹蓉不禁脸上一红,发出一声娇呼,起身欲逃,不过李易已经眼疾手快的将她拉了回来,然后覆在她耳边一阵低语,听得邹蓉小口微张,连连点头称是,不过暗中却是忍不住翻了好几个白眼。 将事情交代完毕,李易心情舒畅了不少,感觉邹蓉毕竟是青史留名的女人,应当不会让他失望。 至于邹蓉的忠诚问题,李易短时间内也比较放心,毕竟她现在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想要生活下去只能依靠他,根本没有背叛的基础,而李易又允诺收她为妾,虽然听上去不太好,可是以李易现在的身份地位,对于寻常农家女来说,真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之前貂蝉纵然和邹蓉姐姐妹妹喊的亲热,可那些都太虚了,更何况闺蜜是什么? 闺蜜就是用来插刀的! 正事安排完了,李易不禁眯眯眼,开始打量依偎在自己身侧怔怔出神的邹蓉。 邹蓉虽然容貌不及貂蝉,可她却是应了柔弱无骨这四个字,让李易以很大的毅力才忍着没有将她就地正法。 又闲聊了一阵,李易问了些邹蓉过去的事情,虽然都是农家小事,没什么波澜,但李易听的很认真,不时的迎合几句,让邹蓉感觉越发的心安。 直到天色晚了,李易才打住话头,准备送邹蓉回貂蝉的住处。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邹蓉听了他的安排,反倒是分外不安,满心的忐忑直接就写到了脸上,李易心中好奇,问了她好几次,邹蓉才吞吞吐吐的问李易是不是看不上她的“蒲柳之姿”,收她做妾只是想让她帮忙算计貂蝉。 李易闻言哈哈大笑,只是一句话就打消了邹蓉的疑虑:“虽然纳妾无需太多礼节,但也不能过于草率,这里实在是寒酸,如此委屈你,我于心不忍。” 说完这话,李易就看到邹蓉的一双美目中泪花闪闪,显然是被感动坏了。 毕竟这年头女子地位实在是低,邹蓉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农家女,如何当得上李易如此珍爱? 心中激动,邹蓉难得倔强了一下,非要留下来不可,而李易看着她倔强的小嘴,心中一动,轻咳一声,又留了她半个时辰,然后才摸黑将双手捂脸,自觉无颜见人的邹蓉送回了貂蝉处。 第104章 李儒病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易并没有再去主动接触貂蝉,只是经常会将邹蓉拉到他的营帐内“秉烛夜谈”,对于貂蝉则好似看不见一般。 这种情况让本就不安的貂蝉越发感觉心里没底,想到那天李易说过的话,她总感觉李易好像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她尝试着向邹蓉旁敲侧击打听点什么,结果邹蓉直接就是满脸的娇羞,低头不语,好似花痴一般,貂蝉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没能问出来。 而李易这边却是每天都通过邹蓉将貂蝉的一举一动尽收眼中,看着貂蝉的忐忑暗笑不已,不过他并没有趁机过去撩拨一二。 因为并不清楚张绣那一败之后还会不会再来报复自己,所以李易并没有着急赶路,而是留在原地稍稍等待了一下郭汜和徐荣的大军,保证自己与他们相距始终不超过二十里,想来张绣绝对不敢顶风作案。 如此,接下来的路程都很顺畅,直到眼看快要道长安的时候,队伍却是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一天行进途中,貂蝉所乘的马车车轴忽然开裂,不能继续前进,好在李易军中有数辆拉货的马车,李易让人腾出一辆给貂蝉换乘,貂蝉虽然暗道倒霉,却也没多想,她只盼着赶快到达长安找王允重新商议一下计策,根本注意到李易目送她上车时的眼神有多么的无良,更不知道,她原本的那辆马车随后就被许刚带人给一把火烧成了灰,算是毁尸灭迹了。 等入了长安,李易让众人安顿,他自己第一时间便找董卓复命,不过让李易意外的是,他等了许久,结果有侍卫告诉他,董卓昨日操劳过度,现在还在休息,让他下午再来。 李易一时颇为忐忑,还以为张绣先来告状了,不过打听过后才知道张绣这几天并没有来过,才算是放下心来。 随后李易看了看天色,都正午了,董卓真的还在睡觉? 他过去虽然看不惯董卓,但董卓还算是勤勉,这才几天功夫怎么就开始堕落了? 李易若有所思,向侍卫点点头,便离开了,不过李易没有着急回他自己的新宅邸,而是去拜访了李儒。 虽然李儒是董卓心腹,做事风格也颇为狠辣,不过李儒的住所倒是比较“内敛”,只是一处看起来普通的三进院子,在门房通禀之后,马上就有人带他入内。 让李易意外的是,仆人并没有带他去书房,而是直接将他引到了李儒的卧室,待看到李儒后,李易险些没认出他来,惊道:“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李儒倚靠在榻上,脸色干黄,眼窝灰暗,整个人死气沉沉,完全没有往日风范。 “太……咳咳!” 李儒看到李易,刚要开口,就是一阵咳嗽,李易赶忙上前,轻轻帮他拍了拍后背,看上去一脸的关切,心中却是大呼天助我也! 若说李易对董卓身边人最忌惮的,便是李儒了,这人太过聪明,李易总是担心自己会在他面前露出马脚,现在李儒这一病,对李易来说再好不过。 再想想董卓的“堕落”,莫非就是因为李儒生病,董卓身边少了人劝诫的缘故? 这家伙如果能直接一命呜呼那就更好了…… 一边在心里诅咒,李易一边关切的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才几日不见怎么就……” “唉。” 李儒叹了一声,示意旁边服侍的侍女退下,然后道:“些许小病,休养几日便可,无碍。” 李易沉默了一下,表示自己的心情很沉重,李儒见他不说话,强笑道:“太白刚回来吧,路上辛苦了,郭汜那边军报也传了回来,你做的很好,太师果然没看错人。” 李易赶忙谦虚道:“先生过誉了,那一战全凭郭徐两位将军指挥得当,士卒卖命,才能将孙坚杀的大败。” 李儒笑了笑,他是真的很高兴,孙坚可是当今一等一的猛将,即便是董卓也不敢轻视,结果被李易一通算计,最后落得一个兵败身亡的下场,可惜李易不是主将,不然凭借这一战便可名动天下了。 收回思绪,李儒清了清嗓子,又道:“你这么急着来见我,应该不是特意来听我夸奖,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要我帮忙?” 李易感慨李儒果然聪明,拱了拱手,道:“贸然来访,却不知先生有病在身,惭愧之极。” “呵呵,都是为太师效力,有何惭愧之说?” 李儒真的是很看好李易了,虽然还没问,语气中已经吐露出了帮忙的意思。 李易低着头,道:“因为不单有公事,还有私事。” “哦?” 李儒倒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只是略显奇怪的看了李易一眼,因为自打李易进入他的视线,这个年轻人的一切表现都很完美,还从未在个人事情上提出什么,现在主动开口,倒是让李儒有些期待了。 迎着李儒的目光,李易讪笑了一下,道:“督军之时我遇到了王司徒,王司徒将他义女托付给我照看,于是这一路照看,一路接触,难免就……” 李易的话吞吞吐吐,还带着几分羞涩,李儒作为过来人,一下就明白了,又是好一阵咳嗽,哭笑不得道:“太师刚为你定下亲事,你又将主意打到王允头上了?” 李儒说归说,但他并没有多少生气的意思,本来李儒就不待见王允,李易想拱他闺女就去拱好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李易看了一下李儒的脸色,然后起身到房门看看,确认没有旁人,这才重新坐下,脸上多了一丝凝重,道:“让先生见笑了,若只是儿女私情,我也不敢说出来污了先生的耳朵,只是其中可能另有蹊跷啊。” 李儒见状,也收了脸上的戏谑,认真的看向李易:“到底怎么回事?” “我与那女子情投意合,我原本打算徐徐图之,让王司徒将她许配于我为妾,不想她却是对我说了一件事,听的我心惊肉跳!” “到底何事?” “她告诉我,司徒准备将她献与太师!” 原本只是一件狗屁倒灶的破事,不想居然牵扯到了董卓,李儒顿时眉头一挑,作为一个擅长阴谋诡计的家伙,他下意识的就往一些很糟糕的地方想了过去。 李易苦着脸道:“我听了她的话,当真是痛不欲生,心若死灰,然而,之后却是越想越不妙。” 李儒眼睛微微眯起,他看好李易没错,却不代表他完全信任李易,他已经从李易这里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她是王司徒刚刚收的义女。” “离开洛阳时,王司徒家中并没有要事,却是故意慢了众人一步。” “我遇到王司徒,明明已经说了路途不易,甚至还有些凶险,可他仍要将人留给我照看。” 说到这里,李易的话就打住了,反正李儒是聪明人。 李儒闭上眼睛,片刻后猛的睁开,盯着李易的眼睛,道:“既然如此,让她随了太师便是,难道太师还会亏待她不成?” 李易心口一堵,旋即就猜到这是李儒在试探他,直接便是一个大礼送给李儒,恳求道:“我与她情投意合,实在是万分不舍,还请先生帮我!” 李易既然敢找李儒“帮忙”,他是有底气的,因为他记得原本董卓与吕布因为貂蝉起了间隙的时候,李儒就劝董卓将貂蝉送给吕布,以此来安吕布的心,可见,在李儒眼中,一个人才的重要性远远胜过女子。 即便现在吕布没有重伤,李易自问自己在李儒心中的位置,纵然不比吕布,也不会相差太多了,所以,李儒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缘故而在他心里留下疙瘩。 更何况,李易还是主动求上门来的,态度比原本的吕布不知要好多少,李儒棒打鸳鸯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李儒盯着李易的后脑勺看了片刻,口中轻斥道:“大丈夫做大事,岂可因为一女子坏了前途?” 李易低声道:“英雄尚且难过美人关,何况我只是俗夫。” 李儒被他这话气的又是好一阵咳嗽,不过在心中,却是已经将李易的危险程度放低了许多,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王允的身上。 李易见李儒沉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历史上岳飞怎么样,不爱财,不好色,不贪功,不求名,赵构想捏他小辫子都捏不到,于是赵构就开始琢磨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优秀,到底是想做什么,难道是看上了我的位置? 然后,岳飞就冤死了。 李易现在算是主动将自己的小辫子送了出来,看似自污,实则自保。 “嘿嘿嘿……” 李儒忽然笑了起来,声音不大,却满是冷意,让人听了心里发毛。 李易微微低头,他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李儒的冷笑不是针对他的。 其实,此刻李儒心中却是后怕的厉害,根据李易的话,他已经想到了另外一幕。 如果今日李易没来见他,日后王允送女给董卓,李易怀恨在心,王允再对他稍加挑拨,然后李易倒向朝臣势力,暗中慢慢积蓄力量,只要时机成熟,对董卓致命一击…… 那场景只是想想就让李儒不寒而栗,甚至连背心都湿了一片。 深吸了一口气,李儒缓缓道:“你想说,这些都是王允的算计?” 李易讷讷不言,李儒又问道:“那女子可愿出来作证?” 李易慌忙道:“先生,她是不忍与我分别,方才说了那些话,若是叫她当众说王司徒的不是怕是不肯,而且,便是她说了,又能如何?” 李儒心道一个女人而已,严刑拷打一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他知道李易不舍,便干脆打消了这个想法。 而且李易说的很有道理,即便真的指证了王允,那又能如何? 送女给董卓是忠心耿耿,与李易之间纠葛不过是个误会。 李儒一时有些为难,虽然董卓势大,对于朝臣动辄打杀,可那也是需要理由的,王允顶多是有点嫌疑而已,再加上他人缘不错,只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如何对其下手? 而且,这件事还没法上报董卓,因为董卓极好女色,闹不好不单会让王允占便宜,更会让董卓与李易之间生出嫌隙。 李儒有病在身,本就状态不佳,想了一会也没想到妥帖的办法,一时头痛,忍不住对着李易抱怨道:“我知你少年力壮,但当将心思用在建功立业之上,切不可沉湎女色,待将来功成名就,要什么女人没有!” 李易心中腹诽,表面上只是讪笑,让李儒很是无奈。 不过李儒毕竟是李儒,气恼了一阵,忽然眼珠一转,看向李易,狐疑道:“你为此事来寻我,定然是已经有了对策,是也不是?” “先生果然目光如炬!” 李易就等着李儒发问呢,闻言直接就送上了一句马屁。 李儒笑骂道:“少说这些废话,快讲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李易沉吟了一下,没有提貂蝉,却是将他与张绣的冲突说了一遍。 其实李易与张绣的事情已经有消息传到了董卓这边,只是董卓将事情暂时搁置,而李儒告病在家,所以并不知晓,此时闻言顿时目瞪口呆,怒道:“怎可如此不知轻重!” 这回李儒是真生气了,非常不满李易的处置,但对于张绣敢带兵围杀李易的举动,则是更为恼火。 李易苦笑道:“大军出城,张绣部下当众不法,众目睽睽之下,我若是不严惩,如何服众?之后还有何人会惧我怕我?” “之后再遇到张绣,纯属偶然,不过那次我的处置的确有欠妥当,实在是当时看到他带兵屠村,一时气愤难耐,我甘愿领罚。” 李儒叹了口气,这破事,李易按军法行事,虽然“逼反”了张绣,可他一点错都没有,李易要是受罚,张绣就可以去死了。 可张绣叔侄麾下有数千兵马,岂是说杀就杀的? 更何况杀了他们,收编他们的兵马,其他投靠过来的大小军阀心中又作何感想? 李儒看着李易的目光有些幽怨了,这年轻人能干是不假,可也太能惹事了。 李易见李儒面色不快,也不再故做深沉,主动说道:“我有一计,或可一石数鸟。” 第105章 王司徒家徒四壁 李易低声把自己的谋划向李儒说了一遍,李儒沉默许久,这才道了一声:“可!” 不是李儒脑子转的慢,而是他在琢磨李易这个人的心性,看似一身刚正,其实也是一狡诈之辈,而且心性足够果决,那张绣前脚惹了他,这报复随之即来,而且报复手段虽然很是无耻,却堪称神来之笔,不光李易自己落了大好处,更是对董卓有大利,让李儒这个旁观者也说不出半点不是,甚至还要心甘情愿的主动推动。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李儒心中喃喃,欣赏的同时也多了一丝顾虑,李易这种性格,如果用的好了,绝对会是一柄利刃,可若是用不好,很容易变生肘腋。 偏偏董卓还不是那种足够豁达,有容人之量的主上。 李儒悠悠一叹,有他在,自然可以让董卓与李易之间相处融洽,可他若是不在了呢? 李儒的身体本就不好,自打进了洛阳,为董卓劳心劳力日夜不休,可谓是操碎了心,身体状况也愈发的糟糕,连头发都白了不少。 平日里还好,结果这次迁都,路上一阵颠簸,竟是直接病倒了。 “当尽力劝谏太师,为长久计,不光是对李易,对其他将领也是如此……” 李儒正在琢磨,却见李易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不由问道:“难道还有别的麻烦事情?” 李易迟疑道:“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儒见他这样子,没好气道:“讲!” 李易轻咳了一声,便将刚刚去找董卓复命,结果董卓大中午还在睡觉的事情说了。 “我知道私下里议论太师不好,可是太师欲成就大事,怎可疏忽懈怠?而何况如今天下不平,新迁长安,人心不宁,十八路诸侯也盘踞在洛阳虎视眈眈,现在,实在不是享乐之时啊!” 李易面对着李儒,满脸的忠义与义正辞严,这番表看任谁看了都得说他是个大大的忠臣。 李儒一听,原本满是病容的脸色更难看了许多,当即拍了拍手,招呼管家进来,问他近些时日董卓的起居如何,结果一问之下,却是好险没吐血。 原来自打李儒告病之后,董卓每日基本都是这种状态,晚上夜夜笙歌,然后每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这么多天别说朝会只开了一次,就是西凉军自己的事情都耽误了许多。 “你为何不早早报我!” 李儒对着管家怒喝一声,然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李易赶忙上前帮他顺气,待李儒气息稍稍平复,拿开掩口的手帕,李易看到其中竟是有许多血丝。 “的确病的不清啊……” 李易心中盘算着,口中却是赶忙道:“先生不要着急动怒,小心气大伤身啊。” “我如何不怒?” 李儒挥手锤了锤床榻,在他看来,董卓现在干的可是造反的勾当,稍有不慎便有身死灭族之祸,需得步步小心,如履薄冰,他自己都生生累病了,董卓本人怎么可以那么逍遥? 气恼一阵,李儒就大概想明白了董卓现在的心境,之前外有十八路诸侯节节进逼,内有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可谓是内忧外患,时时都有一柄利刃悬在董卓的脑袋上,董卓不得不万事小心。 而迁都之后,十八路诸侯不但没了进兵的意图,而且根据细作情报,反倒是互相内讧的严重,外患已然不足为虑。 至于朝堂上的众臣,因为李易的计谋,也让他们的力量损失了大半,没有几年时间根本回不过来劲来,如此,董卓多半就以为天下再也无人能奈何他了…… 想到这里,李儒不顾正在病中,撑着身子说道:“来人,更衣,我要面见太师!” 李易赶忙伸手按住了李儒,他说那些话是想让李儒去触董卓的霉头,但不能让李儒现在去,否则耽误了他的事情怎么办?更甚者还可能让董卓捎带着把自己也给埋怨上。 李易劝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先生,急不得啊。” “而且,我观太师性格颇为……颇为刚硬,先生若是贸然劝谏,太师若是听从也就罢了,若是不听,之后又当如何?” 李儒正要挣扎的身体顿了顿,是啊,没人比他更了解董卓了,过去的董卓的确很不错,堪称英雄,可入主洛阳后就开始变得越发的刚愎自用,容不得旁人对他有半点的违背。 李儒虽然与董卓亲密,但他还真的没有绝对把握将董卓劝回来,更何况董卓现在正春风得意,这当头一盆凉水浇下去,即便是李儒也可能讨不得好。 见李儒心情缓和下来,李易松了口气道:“我将此事道与先生,并不想让先生直言劝谏,只是想让先生想个妥帖的法子,然后再行劝谏。” 李儒闻言看向李易,眼睛一亮,问道:“你有计策?” 李易无奈的摊手,道:“没有。” 李儒心头堵了一下,但马上又释然,李易再优秀也只是个年轻人,怎能让他事事都有谋划,他能够不贸然行事,而是将此事告诉自己,并且劝自己不要莽撞,已是非常不错了。 “唉,算了,此事且待我琢磨琢磨。” …… 因为董卓的事情,李儒也没了谈话的心情,是以,李易说完正事马上就告辞了。 之后李易又去找了董卓一趟,这次他没直接求见,而是打听董卓在做什么,得知董卓正准备用早膳,稍后还有歌舞要欣赏。 李易沉吟了一下,既不想与董卓同乐,也不愿打搅了他的雅兴,便拜托侍卫告诉董卓他回来了,顺便将一路督军的“战果”呈上,然后转身离去,准备等什么时候董卓想主动见他了再说。 说来也是好笑,李易还没把洛阳城的那座宅子完全熟悉,就搬了新家,如今也算是有两套别墅的人了。 让护卫带着自己去了新宅,李易发现董卓对自己着实不错,这宅子有够大,而且其中器物一应俱全,他找护卫问了下,得知这宅子原本是长安一家大户名下的,被董卓手下的官员以三两黄金的价钱买了下来。 李易同情了那大户三秒钟,然后便将其忘到脑后,召了个婢女带路,然后径直去了后院。 待靠近一座小楼的时候,李易耳朵一动,摆了摆手让婢女退下,然后轻手轻脚的上前,便听到了貂蝉有些急切的声音。 “妹妹,不知我兄长他可有派人知会义父?” “不晓得。” 貂蝉不安的来回走动了几步,似是发问,似是自言自语:“即便没有知会义父,义父他也当知道兄长回来了吧……” 见邹蓉杵在旁边不发声,貂蝉心中气恼,但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道:“这许多时日过去,不知义父他老人家身体如何,唉,我心中急切,不知妹妹可否安排人送我归家?” 邹蓉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一般,道:“不行的,侍卫们不会听我的话,而且将军不允我多事,不然会罚我的……” 似乎是想到了李易的“惩罚”,邹蓉脸上忽然变得红润润的,不过其中羞涩居多,并不见太多畏惧。 貂蝉暗暗咬牙,半路上的时候,李易就放话说要纳邹蓉为妾,虽然妾室没多少地位,可李易还没有娶正妻进门,邹蓉便是这里的半个女主人了,是以李易身边的护卫见了她都极为客气,邹蓉说使唤不动,纯粹是瞎话。 除非…… 这是李易的授意。 貂蝉心中不安,再加上她毕竟是个女儿家,心中一急,便脱口道:“那我自己回去?” 一听这话,刚还回忆着种种惩罚的邹蓉忽然就拉住了貂蝉的手臂,貂蝉一怔,心中不安更甚,问道:“妹妹拉我做什么?” 邹蓉有些惭愧的低着脑袋,虽然有李易的交代,而且也告诉他貂蝉居心不良,可平时与貂蝉相处时,貂蝉待她是极好的,送衣服,送首饰,便是当初貂蝉随身带着的小点心,也分了她一半,所以,让她摆明了阻拦貂蝉,难免心中有愧。 貂蝉深吸一口气,她现在若是还看不出问题就不能叫貂蝉了,不过她却不敢扯下那最后一层纱,只能也主动拉上邹蓉,强笑道:“妹妹是想一同与我走走么?” 邹蓉这时也从愧疚中摆脱出来,赶忙道:“进城前将军说了,长安不太平,让我约束府中女子不得随意出门。” 貂蝉暗道一声果然,随后轻叹道:“之前义父也说了,到长安后家人在外走动需得小心。” 之后语音一转,貂蝉又道:“只是这小楼里气闷,妹妹陪我去花园中看看如何?” 虽然觉得只是这样等下去,王允必然会派人来接自己,可貂蝉觉得李易既然敢软禁自己,很可能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之策,所以,她并不想任凭他人宰割,便寻思着看看地形,即便不能逃走,也要多少传出一些讯息。 “这……” 邹蓉犹豫了,李易虽然对她有许多交代,要求她将貂蝉留下,但也不要太过轻慢对方,现在貂蝉想去花园,邹蓉感觉不妥,可若是连这都不答应,却也实在说不过去。 正当邹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偷听了一会的李易直接推门走了进来,一脸灿烂的笑道:“我陪着世妹散步如何?” 猛的听到李易的声音,貂蝉心头不由一惊。 换做之前,李易是不会不打招呼直接进屋,那样太过无礼,而且,这种无礼也在向她释放着某种信号。 貂蝉向李易一福,轻声道:“兄长辛苦,小妹怎好劳烦兄长?” 邹蓉依然抓着貂蝉的手臂,但目光却看向李易,李易对她笑了笑,邹蓉脸上随即满是欢喜。 对邹蓉来说,李易就是她的主心骨,是她今后的依靠,特别是目睹了村子中的兵祸后,邹蓉越发的明白,在乱世中,如果没有李易的收留,她的生活绝对非常凄凉。 再加上李易待她不错,说话也是风趣,尽管不时就会“惩罚”她一下,却也极为温柔,邹蓉感觉得出,李易对她应当是真有几分疼爱的,于是乎,一颗心自然也就挂到了李易的身上。 不过他们的目光交流,落在貂蝉眼中,那便是约等于“狗男女”了。 只是心中再过不满,貂蝉也知道形势比人强,脸上反而露出了三分欢喜与期待,问道:“兄长见过太师了?可有见到我义父他老人家?” 李易在旁边坐下,长叹一声,道:“见过了。” 貂蝉见李易这神情,心里不由一突,想要追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李易看了眼旁边的茶盏,也不知是貂蝉还是邹蓉用过的,拿起来喝了一口,道:“王司徒的情况很不好。” 貂蝉正有些羞恼的盯着茶盏,一听这话直接被转移了注意力,忙问道:“义父他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倒是没有,唔,这茶不错,口齿留香啊……” 李易调笑了一句,见貂蝉的小拳头一收一缩的,似是想要过来挠人,这才又道:“没有意外,只是迁都归来,长安人口直接翻了数倍,各种繁杂事务太多,王司徒身心疲惫啊。” 貂蝉当即目露关心之色,顺势哀叹道:“义父大人为国事操劳,我当早些赶路回去照料的。” 貂蝉想用孝道来挤兑李易,不想李易却是摆手道:“不然,王司徒对我说,国事不宁,何以为家?他老人家竟是遣散仆从,将家财全部散与了那些苦难百姓,唉,王司徒真乃大丈夫,我不如啊!” 貂蝉一时听的目瞪口呆,虽然在她看来王允的确是忠臣,可也不像是会干出那种蠢事的人啊。 不过没等她多想,就被李易的下一句话把心给悬了起来。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王司徒竟然如此果决,就连世妹你也……” “我怎么了?” 貂蝉银牙轻咬,姣好的面容上阴晴不定,她的演技已经有点不够用了。 李易轻咳一声,注视着貂蝉的眼睛,强忍着让自己不笑出来,温声道:“王司徒说了,如今王家家徒四壁,不忍让世妹跟着受苦,便将世妹许配于我了,还说我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必然不会让世妹受苦的。” 第106章 我对不起司徒啊 “什么!” 貂蝉整个人都不由恍惚了一下。 虽然王允之前提到的算计中确实有着把她许配给李易这一出,但绝不可能有这么快。 按计划是要等李易情难自已,主动上门提亲,王允不允,然后貂蝉站出来,以金钗刺喉,表明不嫁李易就去死,如此王允才可以勉为其难的应下。 不得不说,对李易用美人计比算计吕布要麻烦的多。 考虑倒刚刚邹蓉的种种异常,貂蝉一颗心便渐渐沉入谷底,她明白了,李易真看上了自己不假,只是他竟然不顾王允的颜面,想要直接用强! 亏自己还高看他一眼,呸! 不管貂蝉作何想法,李易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唉,我当时和王司徒讲,我已经定有亲事,还是陛下应允的,可王司徒却不在乎,非要将世妹许给我,我推辞了三次也不行,唉,最后只好勉为其难了。” 李易也是越发的入戏,说到最后甚至还透露了几分委屈之意,好似收了貂蝉让他吃了老大的亏一般。 而貂蝉的俏脸更是直接就黑了,摆平是你自己贪恋美色,还要装作不情不愿,当真虚伪至极!、 “噗——” 忽的一声轻笑传来,却是邹蓉听着李易的话实在憋不住了。 “将军,我,我……” 一笑之后,邹蓉脸色发白,小脸紧紧的绷紧,神色有些惊恐的看向李易,她感觉自己坏事了,生怕李易恼怒,给她来一次真的惩罚。 不过李易却是不见半点生气的样子,笑呵呵道:“蓉儿是在为世妹高兴么?很好,很好,果然姐妹情深,理当如此!” 貂蝉的眉毛挑了挑,邹蓉更是听的目瞪口呆,感觉自家将军果然是喜欢貂蝉小姐啊,这都豁出脸面不要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低头讷讷不言,只是又有点忍不住想笑了。 对于这对“狗男女”的交流,貂蝉眯起眼睛,她已经不想看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她的美人计是不能正常进行了,也不想做戏了,目光转冷,淡淡道:“李将军,我要见义父!” 貂蝉这一步高兴,之前娇声声的“兄长”也不喊了,直呼李将军,虽然李易早有准备,还是觉得顿时疏远了许多。 李易轻咳一声,挥手示意邹蓉离开,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貂蝉,貂蝉只道他想趁机行禽兽之事,心中畏惧,下意识的不由后退了两步。 李易见状也赶忙往后退了一小步,虽然他这事干的不地道,却也不想吓坏貂蝉,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无害,道:“世妹……” 只是他刚一开口,就被貂蝉打断道:“李将军言重了,小女子福薄,当不起世妹的称呼。” 貂蝉神色淡淡的,很是清冷,但在这一张绝世容颜上,仍是别有一番魅力。 “咳咳,那……我叫你婵儿?”李易试探道。 貂蝉不做声,只是脸色更黑了。 李易见貂蝉没阻止,继续说道:“婵儿生气了?” 貂蝉轻哼一声,这种情况下是个人都会生气,答案显而易见, 李易也不介意,又道:“你可是怪我将你安顿在此处?” 貂蝉将目光落在李易脸上,脸上浮起羞愤之色,道:“小女子自问见到将军之后,进退有礼,以兄长相待,并不曾有半点冒犯,将军为何如此待我?” 李易轻笑一声,摇摇头,道:“我也自问,之前与你并无仇怨,你却与王允合谋算计与我,要至我于死地,这又是为何?” 如果李易之前还有许多伪装,这句话算是撕破脸了,不过他还是保留了几分,没有说点名貂蝉的真正目标是董卓,毕竟虽然貂蝉被他囚禁在此,但也不得不谨慎。 为女人不择手段可以,却不能昏了头。 “你说什么?” 貂蝉豁然间脸色大变,饶是她琢磨了许多李易囚禁她的理由,但想来想去,无非是李易贪恋她的容貌,又担心王允不答应,这才出此下策,不想李易却是直接道出了她心中的隐秘,这让貂蝉如何不惊? 貂蝉情不自禁的退到了墙角,娇躯微微颤抖,她不禁想到此事暴露的后果,她自己必然是一死,王家上下也难活命,更可恨的是谋划不能达成,她死不瞑目。 李易见貂蝉剧变似乎被吓的有些过了,赶忙安慰道:“你不要惊慌,此事我并没有对外泄露,向我提供讯息那人,也被我灭口。” 李易自然不能说他是穿越者,干脆随口虚构了一个内奸。 “嗯?” 貂蝉狐疑的看了李易一眼,她刚刚心神大乱,思考难免有些失措,现在再看李易的态度,对方明显不打算要她性命,而且也不单单是贪图她的容貌。 貂蝉忍不住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老实说,李易前世虽然很鄙视那些只看脸的家伙,可他现在悲哀的发现,自己就是那种人,此刻,他看到貂蝉神情又是惊惧,又是无助,心里不由就冒出了一个什么都由着对方的冲动。 深吸一口气,将那种愚蠢的念头压下去,李易道:“我想知道,婵儿为何要与王允定下这计策?” 这个问题李易很好奇,在他看来,貂蝉固然心中有些大义,但也不至于让她豁出性命主动往火坑里跳,至于王允那边,别说貂蝉只是挂了个义女的名头,就算是亲女儿也不至于付出那么多。 所以,在李易想来,貂蝉这么做肯定是另有缘由。 貂蝉红唇轻轻动了一下,却是一言不发。 李易等了片刻,知道貂蝉不愿讲,便也不为难她,转而说到:“实不相瞒,自从第一天相见,婵儿风姿绝世,便让我倾慕不已。” “然后将军便将我囚禁,做你禁脔?” 听到貂蝉的反问,李易不禁有些脸热,他现在的行为貂蝉还真没说错,顿了顿,没接这话,继续道:“后来得知婵儿接触我只是一出美人计,虽然让我痛不欲生,却也不忍伤害婵儿,所以,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还望婵儿不要见怪。” 貂蝉不答话,她现在只觉面前一片死灰,之前她虽然算计着李易,但几次接触下来,尽管阵营不同,可内心着实有些佩服,如今虽然美人计被识破,生死被人掌控,貂蝉却没觉得李易的手段如何惊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失望感。 男人,果真如此不堪…… 想到此,貂蝉倒是又升起一点念头,若是李易对她不轨,晚上休息后必然疏于防范,自己总有机会对他下手吧,李易如今是董卓的心腹,以自己一女子之身换了他的性命,倒也不亏。 想到此,貂蝉目光望向窗外,脸上诡异的出现了一抹笑意,只是笑容有些凄凉。 李易看不到貂蝉的表情,他原本是想说些情话看能不能打动一下貂蝉的,没想到面具前后的貂蝉反差实在太大,这没缝的鸡蛋让他完全无从下口啊。 又说了一阵,李易见貂蝉还是不为所动,心中也是颇为无奈,只好起身,最后说道:“婵儿你就安心在此住下,生活起居一切自有人照料,明日我再来看你。” 李易说完就往外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这反倒是让貂蝉有些奇怪了,忍不住道:“你这便走了?” 貂蝉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舒展手臂,让自己的身段尽皆显露在李易眼看。 李易闻言回头,看到貂蝉的姿态微微有些失神,但马上又清醒过来,心中轻叹一声,然后笑道:“不走,难道留下来过夜不成?” 貂蝉的表情顿时一滞,等她再要开口,李易已经离开并关上了门,看来的确没有留下过夜的意思。 貂蝉看着房门怔怔出神,在她看来,李易扣下她,更深的目的不好说,反正她本人肯定是目标之一,自己现在又无力反抗,他自然是要为所欲为的,可他为何明明目光炙热,却又放着眼前的肉不吃,就这么干脆的走了? 貂蝉想了片刻还是不通,只感觉身心俱疲,便靠在榻上,拉过一床被子抱住,身子微微蜷缩,两行清泪无声滑落,神情楚楚,极是让人怜爱,只是这一幕李易没看到,不然怕是真的要忍不住了。 李易离开了貂蝉的闺房,心情不太好,他知道直接囚禁貂蝉不好,可他确实是被貂蝉惊艳到了,单方面的把她内定了,自然不能还给王允。 以王允的性格,貂蝉将来肯定得被董卓嚯嚯了,李易如何能忍? 既然穿越三国,而且志在天下,这等钟灵毓秀的女子又岂能让给他人? 野心越大,占有欲也越大,江山,地盘,名将,美人,李易全都想要,一个也不能放过! 下了楼,李易看到了等在下面有些不安的邹蓉,知道她还在为之前失笑的事情忐忑不安,李易轻笑着摇摇头,他虽然不会傻乎乎的在古代宣扬什么平等,尊重之类的东西,却可以对自己身边的人宽厚一点。 “晚上到我房间来。” 在邹蓉耳边轻语了一句,不管她的两面绯红,李易便哈哈笑着离开了,虽然现在就想把邹蓉带回房间“参观”一下,可李易却是有要事不得不办…… “这便是王司徒的宅子?” 李易带着十多名护卫,到了一处府邸前,有些奇怪的问道。 “正是这里。” 李易的护卫头子,许刚躬身应答。 这一路督军,许刚跟着李易没少捞好处,而且他真的是佩服死李易了,扣了人家闺女,还敢主动上门,也不怕被打死。 许刚摇摇头,丢下那些胡思乱想,继续道:“这是司徒家数年前就置办的宅院,是以与将军的府邸有些不一样。” “怪不得……” 李易点点头,便让下人上去通传,很快王允便让人请他进去。 李易让许刚等人留在外面,他自己跟着王府家仆走到书房门外,狠狠的揉了两下眼珠子,进门便痛声疾呼:“司徒大人,我……我对不起你啊!” 王允正老神在在的端坐在主位上,他的心情激动且忐忑,美人计若成,他将成为力挽狂澜的大汉功臣,乃至名留青史,可此事若是泄露,他王家上下必然遭受惊天大祸。 得知李易到了长安后,王允的心便一直悬在喉头,连饭都吃不下去,生怕貂蝉那里会出了差错,然后引来董卓的大兵,为此,他甚至已经将长子送到了城外。 听到下人通传李易求见,他最先问的便是李易带了多少人来,听到只有几个护卫,心顿时便松了一半,又知道李易独身进来,更是彻底松了口气。 “这小子,多半已经被貂蝉迷的失了心智吧,看你这次不得乖乖的来求老夫,呵呵……” 想到貂蝉,王允不由一声叹息,他也不想将如此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往火坑里推,然而,为了天下,有些事,不得不为之! 王允正琢磨该如何让李易为他所用,却是被李易那忽然哭丧一般的声音吓了一跳,惊疑不定道:“这是怎么了?” “司徒,我对不起你啊!” 李易一脸沉痛,若是他脸上能多几颗眼泪,此情此景倒是真的跟王允死了差不多。 王允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有些不好,不禁猜想难道计谋露出破绽,李易是来提前给自己哭丧的? 李易不管王允怎么想,踉跄着上前,伸手抓住了王允的手腕,王允挣了挣,奈何李易左手的力道便是吕布想挣扎也费劲,何况他一老头。 “这厮难道是怕老夫逃跑?” 王允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强自镇定下来,也顾不得之前和李易的那点不痛快,试探着问道:“贤侄可是遇到了什么变故么?” 李易猛的抬起头,有些发红的眼珠子忘着王允,让王允下意识的又往后挣了一下。 李易心中不禁又羡慕起刘备的技能了,想哭就哭,他却只能干嚎。 “我答应了司徒要护世妹周全,已经万般小心,不想,还是出了意外,我……我对不起司徒啊!” “什么?” 王允先是稍稍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是一惊,貂蝉居然出了意外? 第107章 不可与之相争 李易没有太过吊王允的胃口,马上就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与张绣结仇,为郭汜助战,这些都是说的实话,不过李易却说他回到自家营地的时候,发现营地被张绣围困,等他将张绣打退,貂蝉已经不知所踪,想来多半是被张绣给掳走了。 李易说罢,一脸的惭愧,而王允的脸色白了黑,黑了又白,心里把张绣祖宗都给骂了一遍。 见王允有点走神,李易沉痛的说道:“世妹都是受我的拖累,想来张绣定然将世妹当做了我家女眷,唉,只是不知世妹落在他手中,说是王司徒的义女,也不知那张绣会不会信。” 王允握了握拳头,一时还是没说话,这件事太过出乎意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貂蝉没了,就算能找回来,有这种被掳走的黑历史在身上,美人计照样告吹。 这时,李易又补了一句:“张绣,虎狼也,也不知世妹落他手中,会动什么手段……” 王允心里立即咯噔了一下,他倒不是在乎貂蝉的命运,反正定下美人计后,注定她不会有好的结局,王允担心的是,张绣会不会从貂蝉口中得到他的谋划? 想到此,王允脑门上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为了大汉江山,王允愿意拿全家性命来搏上一搏,不过,如果能不死的话,他也不想死。 可是,如果因为意外事故泄露了计划,被张绣捅到董卓那里,那死的也太憋屈了,他王允别说名留青史了,最多只能留给后人一个笑话。 “张绣!匹夫!当杀!” “老夫这便去要人!” 王允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就要去找张绣要人,貂蝉若是死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死,那必须带回来。 “不可啊!” 不想李易却是一把把王允拽了回来,王允本就老迈,这一拽险些没让他脱臼,登时怒道:“你作甚!” 看着李易,王允越看火越大,道:“我将女儿交于你,你就是这么照看她的,若是她真有三长两短,看老夫不把你——” 王允发怒,一半是真的生气,还有一半是想让李易歉疚,欠自己一个大人情,不过转而又想起,好像是自己硬把貂蝉塞给李易的,便也不敢说的太过了,担心当真恼了李易,直接跟他翻脸不认账。 不过李易的态度比王允想的要好的多,只见李易“哽咽”了几声,随后抬头,一脸坚定的说道:“司徒,世妹出事,责任在我,不管世妹如今是生是死,我……” 李易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沉声道:“我都愿娶她过门,便是……便是有了意外,也无妨,我依然娶她,百年后,我与她葬在一起便是!” “你当真!” 王允有些震惊,又有些可惜,看来美人计很成功,李易已经被貂蝉迷的不知南北了。 就王允来看,貂蝉落入张绣手中,张绣又和李易有仇,那貂蝉现在即便不死,也得饱受摧残。 这年头寡妇再嫁很正常,即便是皇帝都不在乎,不过貂蝉的这种情况不同,比寡妇严重的多,就算救回来之后名声肯定也是毁了,想要正常的嫁个好人家基本不可能,而李易表示他愿意“接盘”,着实“难能可贵”。 虽然是中了美人计,毕竟动了真情。 有担当,还有情义,为何你偏偏要跟随董卓? 王允深深的看了李易一眼,心绪复杂,许多话骂不出口了。 如果貂蝉真的能救回来,有了被张绣劫走的经历也不合适再献给董卓,或许,许给李易是个不错的选择,真的成全他们一次? 摇摇头,王允清了清思路,道:“那些事之后再说,现在先将婵儿要回来!” 李易却是再次拦住了王允,道:“司徒不可。” 王允皱眉看向李易:“为何?” 李易恨恨道:“那张绣狼子野心,他既然敢公然率兵攻杀我,难道他就不敢对司徒下手?” 王允心里不由也是一惊,是啊,刚才乱了方寸,真的找上门去,保不准张绣狗急跳墙,真会砍了他的脑袋。 不过,马上王允的眼中又闪过一丝诡诈,张绣应是一胆大之辈不假,勇武有余,智谋明显不足,他现在既然劫了貂蝉,自己能不能趁机纳他为婿,然后再削弱张济,将他们叔侄的兵马收为己用? 不得不说,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明明是一桩祸事,愣是被王允找到了一丝翻盘的转机,只可惜,王允并不知道,这本就是李易设下的一个局,貂蝉直接被关了禁闭,即便他再如何算计,都是一场空而已。 王允摸了摸胡须,问道:“那你看当如何?” 李易脱口道:“自然是禀报太师,让太师主持公道。” 王允沉吟了一下,如果找董卓,再谋划张绣就很麻烦了,只是推拒却也不合适。 纠结间,王允忽然想到了董卓最近政务懈怠的厉害,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只听王允长叹一声,眨了眨眼睛,老脸上竟是划过两行浊泪,看的李易羡慕不已。 “你为此事已经尽心,是张绣太过嚣张跋扈,也是我家婵儿命苦,怪不得你。” “司徒大人!我……” 王允的语气中透着无限落寞,李易也是悔恨交加,一老一少,可谓是“情真意切”。 王允拭了拭眼角,脸上的表情渐渐便的刚毅,道:“此事交于我来办,不管是告到太师那里,还是陛下那里,我都要张绣还我那可怜的女儿一个公道!” 李易心中暗暗惭愧,自己的演技还是太弱了啊,看王允这老狐狸,要不是知道他是定下美人计的人,真的会相信这是父女情深。 “我与司徒一同!” 王允表态了,李易自然不甘示弱,不想王允却是摆手道:“你不用,此事让老夫去办。” “这是为何?” 李易疑惑道,这回他倒不是装的,是真的不明白,告状这种事按说不都是人越多越好么? 王允微微摇头,道:“你与张绣是公事,老夫的却是私仇。” 李易顿时明了,王允不是不让他告状,而是他不能以貂蝉为出发点,毕竟貂蝉并不是他的什么人,倘若直接和王允抱团,闹不好要被董卓反感。 心中默默提醒了自己一下,然后李易微微低头道:“受教了。” 王允目光复杂,感慨李易果然是个聪明人,事情一点就透,只是可惜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王允就倾向李易,他想清楚了,这件事自己搭台,然后任由李易和张绣斗一场,最终谁得势,谁就值得他将貂蝉送给谁。 两人各有心思,再加上这种事情不是说话的气氛,很快,李易便告辞离开了,王允想了想,想要唤自己长子,却是又想到因为担心事情泄密惹祸,已经将他们都送到了城外。 不得已,王允只好让管家过来,嘱咐了一番,待管家领命离开,王允独自走到庭院中,抬头望着天穹,目光中有着深深的无奈,他真的很努力了,可是,造化弄人啊。 …… “砰——” 张绣看着被自己徒手捏碎的青铜酒盏,心中满是酸涩。 张绣自问一身武艺当世少有人敌,在西凉军中,也就吕布能压过他一头,现在吕布重伤,他便一心想着要打响自己西凉第一勇将的名号,不想如今名号还没响呢,却是被李易给折腾了一个灰头土脸。 他和李易的冲突动静那么大,自然是瞒不住的。 于是,原本威名赫赫的北地枪王便成为了北地笑话。 屠村的恶名,还有被李易连败两次,俘虏一千的羞耻,已经成了众人的酒后谈资。 前一日,张绣甚至还听到有人给他起了个“惊弓之绣”的外号,气的他险些吐血。 如果说这些还只是面子上的事情,张绣可以豁出去脸面不要了,可更要命的是,事情闹的那么大,董卓会如何处置? 李易纵然受罚,也不会罚的太重,而张绣就很严重了,他是有可能被砍脑袋的。 张绣比李易早两天到的长安,可他愣是没敢进城,就是怕被董卓拿下。 无奈,张绣只好找到自家叔父,张济对这个侄子也是疼爱,知道他并非蠢人,实在是和李易仇太大,一时气昏了头,倒也没骂他,而是替他去向董卓请罪了。 按照张济的说法,董卓固然会起杀心,但只要他们叔侄不在一起,便不会轻易送命,毕竟他们是有兵马在手的,当真逼急了,闹上一场,虽然不能把董卓掀下马,可这边一乱,难保洛阳的诸君不会跑来分一杯羹,董卓绝对不敢冒这个险。 张济说的很有道理,可张绣依然羞愧不已,知道张济是拿着性命在帮他。 将酒盏的碎片丢下,张绣有些失神的喃喃道:“我到底错在了哪里,还是说,我真的是个徒有武力的莽夫?” 张绣这些天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自信心被重创,已经开始严重怀疑人生了。 “惊弓之绣?” 这时,忽有笑声自帐门传来,张绣先是一愣,顿时怒火中烧,他虽然听到有人私下里这么称呼他,可当面羞辱他的,这还是头一个! “找死!” 怒气上涌,张绣的酒意直接散了大半,豁然转身挥拳,他非要将这大胆之人活活打死不可! 不过,待看清来人样貌后,张绣却是呆了一呆,拳头落不下去了,又是恼火,又是无奈的说道:“连你也要奚落于我?” 刚刚说话的是一位中年文士,身形略显富态,小眼睛,小胡子,脸上挂着笑眯眯的表情,怎么看都是个人畜无害的家伙,不过张绣却是不敢有半点轻视。 此人,正是贾诩,贾文和。 贾诩吸了吸鼻子,摇摇头,心道张绣这两天怕是抱着酒坛子过的。 贾诩与张绣私交很是不错,倒也没什么忌讳,自己找地方坐下,反问道:“非是我奚落你,而是你找人唤我过来,却又给我看你这般模样,难道怪我不成?” 张绣表情一滞,看看贾诩那有些嫌弃的表情,再看看自己一身邋遢,须发凌乱,心中又是惭愧又是酸楚。 “哎。” “文和救我,我这次怕是有性命之忧啊!” 张绣叹了一声,便直接向贾诩重重拜下,他请贾诩过来,就是让贾诩帮忙谋划的。 贾诩如李儒一般,也是董卓身边谋士,只是相比处处算计,诡诈毒辣的李儒而言,贾诩就像是个闷油瓶,很少有谏言,是以他在董卓集团的存在感很低。 不过董卓也不会忘了他,毕竟贾诩虽然经常不出声,但偶尔发言还是很在点上的,所以,董卓也乐意养着他,反正不花多少钱。 张绣早些年有恩于贾诩,贾诩也是感恩,私下里数次帮张绣谋划,每每都是直指要害,张家叔侄能有今天的成就,其中便有贾诩的许多功劳。 因此,在张绣看来,贾诩的智谋丝毫不亚于李儒,他问过贾诩,为何不多向董卓进言,以他的才华,加官进爵不是问题,贾诩则是回答:不可说。 当时张绣不明白,不过后来随着地位权势攀升,却是渐渐想通了,贾诩实在是聪明人,他若是锋芒毕露,以李儒的阴狠性格必然容不下他,可能会遭不测,索性,贾诩干脆低调做事,不仅免了与李儒争锋,更可以疏远董卓的核心圈子,即便日后董卓倒台被清洗势力,贾诩也能保一身平安。 当世第一聪明人,这便是张绣对贾诩的评价,是以,贾诩嘲讽他他也不恼火,反而很是受教与惭愧。 见张绣回过神来,贾诩心中也是感慨,这位朋友往日里都是英姿勃勃,结果几天不见,竟然就成了这半人半鬼的样子,那李太白果然厉害。 平日董卓议事的时候,贾诩虽然轻易不献策,但也有旁听,与李易倒是脸熟,只是没说过几句话罢。 不过贾诩很清楚的记得,第一次相见,当那个年轻人听李儒说道他便是贾诩的时候,对方眼中的光彩是多么的火热,好似欲要将他吞噬一般。 虽然后来李易并没有对贾诩做出什么特殊的举动,可贾诩每次看到李易还是感觉很深不自在。 贾诩感觉自己很怕李易,董卓固然凶残,他也自信能在董卓那里优哉游哉,绝无性命之忧,可面对李易时他却是自信也没有。 听到张绣求助,贾诩是真的不想动身,他不想跟李易这种危险的家伙有牵扯,奈何张绣与他有恩。 大丈夫可以惜身避祸,但有恩不报如何为人? 将张绣扶起,贾诩轻声道:“若要保全性命,便不可与之相争!” 第108章 贾诩 “什么!” 张绣正要站直的身体猛的僵住了,贾诩扶了两下,感觉张绣就跟个石雕一样,他那点力气根本奈何不得,干脆将双手收回袖子里,让张绣自己想。 张绣看着贾诩的眼睛,要不是相交多年,他真的有点怀疑贾诩是专程来耍他的。 “文和,那李白杀我心腹,屠我士卒,我不曾开罪于他,他却几番羞辱于我,让我成为众人的笑柄,你是让我就这么算了么?” 张绣的胸膛剧烈起伏,他这些天连做个梦都要和李易打生打死好几次,让他向李易认怂,绝无可能! 贾诩叹了一声,伸手碰了碰张绣的衣服,问道:“送我如何?” 张绣不明所以,不过知道贾诩不是胡闹的人,点头道:“自然可以。” 贾诩一摊手,道:“这便是了,心腹,士卒,对你,还有老张将军而言不过都是衣服罢了,有何舍不得的?” 张绣承认,贾诩说的很有道理,可他却不能答应,人活一口气,那样窝窝囊囊的,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见张绣有些抓狂,一副随时都可能气死的样子,贾诩失笑道:“将军可是舍不得颜面?” 这不是废话么? 张绣没好气的看了贾诩一眼。 贾诩心中有些惋惜,张绣这人勇武非常,看重情谊,性格上也马马虎虎,或许难有大成就,但小心一些的话,安身立命不难。他愿意帮助张绣,一来是报恩,再者也有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打算,只可惜张绣的眼光终究有限,看不清大势下的利弊得失,不是他可以寄托终身的地方。 贾诩正要再开导张绣,忽然一个亲兵入内,说是有人求见张绣,自称是王司徒家的管家。 “王允的人?” 张绣面露疑惑,他和王允只是面上认识,私下里并无半点交情,即便是有公事,王允应当接洽的也是张济而不是他。 于是,张绣忍不住看向贾诩,不过这次贾诩没能马上给他回答,只是低头在思考着什么,眉毛轻轻颤动,看上去很是认真,张绣见状也不好打搅。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贾诩抬起头来,之前张绣对他喊救命的时候依然挂在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少有的露出了几分严肃,道:“将军可以见上一见,看看对方来意,不过不管对方说什么,千万不要留下话柄,切记,切记。” 贾诩的态度变化,把张绣的心里给搅和得毛毛的,正要详细问问,贾诩已经站起来躲到了屏风后面,显然,贾诩可以帮忙,却是不愿直接下场的。 无奈的摇摇头,张绣感觉贾诩怂的有点过了,他与王允虽然并不亲善,却也没有仇怨,王允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来害他吧? 示意亲卫让王允的管家进来,张绣则打理了一下衣装,让自己看上去尽量不是那么的消沉。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被亲卫领了进来,稍有些拘谨的向张绣行了一礼,道:“王才见过张将军。” “免礼,请坐。” 张绣客气的摆摆手,虽然对方只是一个管家,身份低微,但毕竟是王司徒家的人,他并不想因为一些小事平白招来嫉恨,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时候。 不料,张绣客气,王才却是直起身来,眯缝着眼睛盯着张绣的脸,根本没有坐下的打算。 “嗯?” 张绣虽然比不得贾诩那种人精,但他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顿时发现这管家的态度有些不正常,不由微微皱眉。 两人目光一交锋,王才便很干脆的败下阵来,他毕竟出身有限,虽然在王允的府邸中看到了不少大人物,可那都是衣袖飘飘的儒雅文士,一遇到张绣这种武将,气势自然就弱了。 定了定神,王才问道:“我家司徒让我问问张将军,我家小姐呢?” “你什么意思?” 张绣脑子有点糊涂,王允的闺女关他屁事? 王才有些气恼的看着张绣,王允对他交代的很有限,所以王才只当张绣是真的掳了貂蝉,见对方还不想承认,虽然畏惧,可还是怒道:“张将军掳了我家小姐,却装作不知么!” “什么?” “你休要胡说!” 张绣先是一愣,随即心中便涌起了一阵怒火,他最近茶饭不思,根本没有兴致去碰女人,更不会吃饱撑的去招惹王允的家人,现在王允家的闺女不见了,就跑来找他要人,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难道说因为自己最近名声不好,所以王允就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 想到此处,张绣只感觉被李易欺负的屈辱再次涌上心疼。 好想杀人! 心中一怒,张绣身上杀意四射,愣是盯得王才往后连连后退,直到身后屏风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咳嗽,这才微微收拢身上气势,冷声道:“你家小姐丢了,与本将有什么关系,你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本将今日不给王司徒面子!” 王才擦了把脸上的冷汗,尽管怕的厉害,可还是梗着脖子道:“前些日子被你劫走的那位,便是我家小姐!” “嗯?” 张绣微微眯眼,心中有了一丝不安。 迁都时百官家眷都是聚拢在一起赶路的,董卓虽然不待见他们,但也安排了精锐护送,路上出意外的可能性很低,可听这管家言辞凿凿,难道说真的有什么意外? 张绣自问他本人没有动王允家的人,可若是那女子不慎落了单,被他手下的那些大老粗们遇见,那就…… 暗骂了一声王八蛋,张绣心里开始快速思量,跟着就打定主意,不管这事跟他麾下的人有没有关系,都必须咬死不能承认。 换做过去也就罢了,有董卓罩着,这种事最多就是几句训斥,然后向王允赔礼,可现在他多半恶了董卓,李易也对他虎视眈眈,再被王允这老小子煽动一帮朝臣跟着发难,怕是真的要死了。 “什么劫掠,本将不明,我麾下兵马军纪严……咳,总之,你休要信口胡言!” 张绣本想说自己军纪严明的,奈何实在是没有半点底气。 王才看张绣的语气变化,感觉张绣明显心虚,心想果然是没错,于是又道:“当时便是张将军领兵冲破了营寨,我家小姐方才失了踪迹,掳人的除了张将军还能是谁!” 张绣正要给自己编造借口,听到王才说起营寨,心中不由一动,道:“哪个营寨?” 王才遥遥一拱手,说道:“自然是李白李督军的营寨!” 虽然李易后来与王允有了路线分歧,比较不愉快,可王允家的下人对李易还是很佩服的,而且有着相当的认同感,毕竟大家曾经都是同一个起跑线上的。 “李白?” 一听这莫名其妙的烂事还跟李易有关系,张绣忽的就站起了身,惊得王才一个踉跄,险些没跌倒在地,有些慌张的问道:“张将军要做什么?” 张绣没回答,他想起了一件事,李易出仕前好像是王允的护卫,发迹后对王允也一直执晚辈之礼,可见两人关系是极好的,现在,王允是在帮李易落井下石么? 若真是那样,这所谓的王允女儿不过是一个欲加之罪,一个逼自己去死的借口! 真的要鱼死网破么? 张绣面露狰狞,双拳紧握,骨节嘎嘎作响,好似一座到了爆发边缘的火山。 不管是李易,还是王允,都没有想到,一个谋划,一个试探,竟是机缘巧合让张绣一阵脑补,自己把自己给推到了绝路上。 这也不怪张绣冲动,董卓,李易,王允,三方都想弄死他的话,他除了鱼死网破,真的没别的路能走了。 眼瞅着张绣已经准备砍下王才的脑袋祭旗的时候,屏风后的贾诩跟得了痨病一般猛的咳嗽了起来,这次王才也听到了,不由往后面看了一眼,只是分辨不出是何人。 虽然不明白贾诩咳嗽的用意,但张绣还是从中感到了一丝急切,长久以来对贾诩智谋的信任让张绣稍稍冷静了几分,撇了王才一眼,哼到:“我有要客,你去外稍瞪着罢!” 说完就有亲卫拉着王才往外走,王才气的脸色涨红,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只是盘算着回去必须好好向好司徒大人告这莽夫一状。 王才一离开,张绣就拐到了屏风后面,只见贾诩脸上的表情异常郑重,连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在张绣的记忆中,这种表情只在贾诩的脸上出现了两三次而已,因此,他心中越发没底,直接乱做一团麻线,原本抱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低头徘徊了两步,贾诩忽然问道:“王司徒的女儿的确不在你这里?” 张绣苦笑道:“我与王允没仇,抓她女儿做什么?” “那会不会是你属下做的?”贾诩又问。 张绣摇头道:“不可能,若是一般时候,他们或许能背着我做点什么,可刚刚那个管家也说了,人是在我围攻李白营寨的时候丢的,那就更不可能了,作战之时,任何可疑之人都很难藏匿军中,更不要说区区一个女子了” 顿了顿,张绣大声道:“叫我看,定然是那王允老匹夫为了李易故意陷害于我!” 贾诩仿若没听到张绣的抱怨,反问:“这么说你与李易交手的时候,他营中是否有王司徒的女儿你也不能确定了?” “这我如何知道?” “哎!” 贾诩叹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张绣,忽然有点同情他了,因为这个老朋友好似进了一个大坑啊。 “文和,你看出什么了?” 张绣被贾诩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忍不住问道。 贾诩沉默,作为三国时代的顶级谋士之一,作为董卓集团中的一个内部旁观者,他看人看事要比张绣清晰太多。 王允帮李易出头? 不可能的,他早就发现王允和李易已然貌合神离,那两人每天见面时,虽然互相掩饰的很好,却是瞒不过贾诩,李易每每目露厌恶,王允更是直接透着杀意,这些贾诩全都看在眼中,只是他不说罢了。 至于张绣与李易的矛盾,只能说是张绣运气不好,李易新官上任要杀人立威,结果张绣就撞上去了,只能说张绣很不幸。 不过贾诩感觉李易并没有打算往死里算计张绣,以他对李易的了解,这是个很有智谋的人,如果真想让张绣去死,只要当时放任张绣与飞熊军组成的督军人马彻底火并即可,可李易偏偏没有那么干,而是快马加鞭赶了回去。 他当时为的是什么? 给张绣留一线? 还是王允的那个女儿? 贾诩觉得是后者,于是,这就有意思了。 贾诩相信张绣不会骗他,那么王允的女儿应该是在李易手中,不过这手段实在不光彩,于是李易就把黑锅丢给了张绣,顺便把不知情的王允也拉下了水。 “文和,你给我出个主意啊。” 张绣见贾诩一直在琢磨,心中是真的乱了。 贾诩却是摆摆手,他看似淡定,其实比张绣还急。 他特意琢磨过李易这个突然进入董卓圈子,并且蹿升迅速的年轻人,对方手段相当厉害,一切看似机缘巧合,实则步步谋划,这才一路攀上董卓,并且取得信任。其中种种安排细思之下让贾诩都自愧不如。 一个如此惊艳的年轻人,纵然是个好色之徒,贾诩不也相信对方会因为美色而耽误正事。 那么,现在的情形难道也是对方谋划的一个局? 只是这个局有多大,谁是这个局的目标,张绣、王允这些人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贾诩想着想着,忽然间脸色白了一下,双目中也溢出惊慌之色。 李易的局对贾诩来说还是一片模糊,不过贾诩却是能从结果来推断。 官位,钱财,女人,对李易来说想要获得这些东西都不难,以董卓对他的信任,还有李儒隐隐将他当做其继任者的姿态,可以预见,只要李易不犯大错,熬上一段时间,那些东西全都唾手可得。 如此看来,长安城中,还值得李易如此算计的就只有…… 见贾诩脸色越来越难看,张绣关切道:“文和,你怎么了?” “我……” 贾诩张开嘴巴,迟疑了许久,在张绣期盼的目光中,无奈道:“向太师请罪吧。” “叔父他已经去面见太师了。” “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备上重礼,找李白服个软,然后让他带着你去向太师请罪。” “绝无可能!” 不出贾诩所料,张绣听到他琢磨老半天的主意,直接就炸毛了。 第109章 陷阵一营,可敌万人 “为何不听我言啊,唉!” 贾诩叹着气,离开了张绣的营帐,准确的说,他是被张绣赶出来的。 只因为贾诩执意让张绣放下身段去找李易和解,然后再让李易带着他去见董卓请罪,这在张绣看来是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于是果断拒绝了。 贾诩再劝,张绣便问他为何非要如此,可贾诩却是含含糊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张绣一急,便喝问贾诩是不是觉得李易前途明亮,想要找新靠山了。 贾诩为张绣用心盘算,却被张绣这么指责,也生气了,还有些委屈,要不是因为张绣,他何必参合这种祸事? 于是,贾诩就说他真要投靠过去你能把我怎么样,然后,贾诩就被张绣赶了出来。 贾诩回望张绣的营帐,又是一声长叹,非是他不想说,实在是不敢说啊。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这种事自然是能躲多远则躲多远,告诉张绣,以张绣和李易的仇怨,张绣绝对会参合进去,那便是真的要你死我活了。 而贾诩本人,也会捎带着从默默无闻的小角色走上前台,暴露在众人之前,这是贾诩万万不愿的。 其实这种选择,对贾诩来说并不是说一定会死,虽然李易的图谋只是他的猜测,并没有证据,但贾诩真要发力的话,可运作的空间还是很大的,只是董卓对他无恩,李易与他无仇,贾诩又何必要参合进这生死之争? 更何况,贾诩还怀疑李易背后必有靠山,而且是类似袁家那样的大世家,不然李易没有理由去算计董卓。 两边都是贾诩不想得罪的人,所以,李易的谋划他是万万不会说破的。 贾诩心中默默想着事情,忽闻身后远远有马蹄声传来,贾诩透过车帘回头一看,原来是王允的那个管家,想来也是被赶了出来,不禁为张绣又担忧了几分,然后对车夫说道:“往左边绕路回去,不要与后面那人见面。” 王才回到司徒府,便一五一十的将他见到张绣的经过讲了,虽然他对张绣有很大怨念,但说言并无添油加醋。 纵然如此,王允的老脸还是黑了,这张绣看来是死不承认啊,而且还把他的人给直接轰出去,真当他王司徒是个摆设不成?亏老夫还考虑过收你做女婿! 暗骂两声,王允便又派人去给李易送了个口信,张绣,呵呵…… 第二日上午,李易一觉醒来,迷迷糊糊的便伸手往旁边抓去,结果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天光放亮没多久,邹蓉便起床了,当时邹蓉还要把他一起喊起来,只是李易躺着不动,邹蓉也没办法。 李易的嘴角不禁漏出一个舒爽微笑,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何况还是两件喜事。 其一,自然是昨晚将邹蓉拿下,那感觉……嘿嘿嘿! 其二,则是王允送来的消息,张绣又要倒霉了。 李易见过王允之后,做的其实是两手准备,不过王允既然表明了态度,那他就省事多了。 李易现在都有点同情张绣了,他并不讨厌张绣,即便是从后世来看,张绣也没什么招人恨的地方,反而有几分悲情,只是张绣的运气太过不好,总在李易需要靶子的时候冒出头,不打都不行啊。 李易躺在被窝里瞎琢磨,邹蓉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看到李易,似是想起了昨夜的经过,两颊上不禁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缓步走到李易床边,邹蓉正要开口,不妨李易忽然大笑一声,一把就把她给抓了过去,邹蓉娇呼一声,脸色又红了红,心想自家这位良人什么都好,就是私下里有点没正行。 昨夜李易心疼她新瓜初破不好瞎折腾,却是跟她讲了许多的“未来计划”,即便现在想起那些话,还是让邹蓉脸上烫呼呼的。 见李易似要继续动手动脚,邹蓉赶忙道:“将军,不可。” 李易笑道:“反正太师议事也是中午,现在还早呢。” 邹蓉无奈道:“是有人来访,现在就在前厅。” “嗯,有人来了,是谁?” 李易停下手上动作,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偶尔胡闹一下无所谓,可要是因为这点胡闹却耽误了见客,那就不应该了。 邹蓉见李易老实了,也松了口气,道:“是高将军来了。” 李易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和邹蓉聊过一些正事,大概让她明白一下自己与谁的关系比较好,免得待客礼数上出了疏忽。 “高顺?” 李易忽的坐了起来,昨天回来他没有见过高顺,只是通过亲兵得知高顺的那一路督军非常平稳,没发生什么大事,因此他了解了一下情况,便直接找董卓去了。 按说之后李易应该去见见高顺,不过他当时主要惦记着貂蝉还有张绣的事,后来又找李儒与王允耽搁不少时间,只能把高顺给推后了。 不过,高顺的性格嘛,李易不去见他,高顺就自己上门了…… 拍了下脑门,李易道:“快些帮我更衣。” 刚开始李易并不习惯被人伺候穿衣,不过被几次过后,李易就有点喜欢上这种让别人围着自己转的感觉了。 不过这次,刚穿到一半,李易忽的眨了眨眼,道:“不用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然后,在邹蓉诧异的目光中,李易将衣袍裹了裹,胡乱的打个结,就快步往外走。 邹蓉在后面嘴上,连忙道:“将军,如此不……不合适啊。” 她想说李易这幅打扮去见客,实在是失礼,只是怕那样说李易会生气。 “放心,没关系的,对了,这事不要让外人知晓。” 李易叮嘱了一句,便继续往外走,留下邹蓉一脸迷惑。 倘若来的人是王允,见到李易起晚,又是衣衫不整,肯定能把老脸耷拉的比驴脸都长。 不过高顺这么耿直的汉子,是个武将,而且对李易颇有好感,只会觉得李易非常非常重视他。 果不其然,当李易见到高顺的时候,高顺那张铁板似的脸顿时柔和了几分,虽然并不明显,可用心还是能看出来的。 “是我来的太……影响将军休息,还请赎罪。” 高顺下意识的想说自己来的太早,可这大厅里的大片大片的阳光是如此的耀眼,让他实在没法睁眼说瞎话。 李易也不介意,哈哈笑着拍了拍高顺的肩膀,歉然道:“是我的不是,本来昨日就该见你的,只是因为一些其他事情忙昏了头,伯平莫怪。” 高顺连称不敢,态度很是恭敬,不过李易却是觉得有些可惜,虽然高顺与他之间虽然关系不错了,但感觉上始终隔着一层,不能交心,不像是张辽,如果李易现在喊张辽一起去给谁套个麻袋,张辽多半二话不说,蒙个脸就跟他去了。 高顺当即就把前军督军时路上的经过与李易讲了一遍,虽然李易已经知晓,但还是认真的听了下去。 因为前军多是达官贵人,外加李傕卖了李易一个人情,所以高顺是一路打酱油跟过去的,一个人头也没砍,只打了几个人鞭子,可谓是风平浪静,完全不像李易那般杀的人头滚滚。 说完这些,迟疑了一下,高顺压低声音道:“在进长安城门的时候,出了一点小事。” 李易好奇道:“何事?” “当时陛下车架即将入城,不想有长安的几个守官忽然跪在城门口阻拦,让陛下转回洛阳,头都撞破了,陛下想要下车,被李将军挡住,然后那几位官员全家斩首……” 高顺的语气有些低沉,他并不是汉朝的死忠,只是当时那种场景,实在是让人唏嘘,而且高顺感觉这些事情或许对李易有用,于是,他便讲了。 李易摇摇头,不置可否,他不敢在高顺面前轻易发表太过敏感的看法,不然转头高顺就会告诉吕布。 说完这些,高顺忽然起身,到了李易面前,向他重重一拜,道:“将军苦心,高顺不知如何报答,钱帛财物怕污了将军的眼睛,于是高顺便自作主张,从并州军中选了二十名身家清白的精锐士卒,各个都可以一当十,赠与将军作为家仆,还请将军莫要嫌弃。” 李易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笑道:“伯平有心了。” 高顺诚恳道:“若不是将军让我督管前军,又哪里会与张绣结仇,这事本来该落在我身上的。” 其实是李易想差了,今天高顺跑来见他,并不是赶着和李易说正事,而是心中有愧,高顺觉得如果不是李易对他的照顾,就不会惹上那么大的麻烦。 李易和张绣之间的冲突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世人的看法无非就是两种:张绣御下无方,军纪败坏,胆大妄为,公然内讧,还有就是李易小人得志便猖狂,不近人情,逼人过甚,张绣反抗实属无奈。 也亏是刚刚迁都,长安城内一片乱糟糟,不然这件事全城都得知道。 李易笑道:“伯平啊,你之看到我与张绣起了冲突,可我要是去了前军,起冲突的说不得就是李将军了,所以,这‘报答’二字就千万不要再提了。” 高顺还要开口,李易便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道:“不过,你说的那些护卫我就不客气了,没办法,万一那张绣脑子一热,再来与我拼命,我可是吃不消。” 高顺闻言松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他的目的本就是让李易收下那些人,他说的以一当十可是一点都没吹牛,那些人放到军阵中或许不显眼,但在长安城中,绝对能保李易安全。 李易对此很是高兴,他现在身边的许刚等人都是董卓送的,李易可以让他们帮着隐藏貂蝉,也可以让他们帮着给张绣挖坑,毕竟这些事董卓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会责怪他,更不会点破,甚至还会对李易更加放心。 不过,在洛阳时也就罢了,入长安后,李易就需要几个心腹帮自己做事了,迁都的路上,李易就想过收揽几个健壮的汉子充作为护卫,可他考虑了一阵,还是没有那么干,毕竟缺护卫了可以和董卓要,你自己冷不丁的收揽人是几个意思? 这些小事董卓不一定在意,可如果李易不当回事,堆积的多了,再有有心人挑拨,很可能就会成为祸患的根源。 现在高顺来主动送人给李易,倒是刚好解了李易燃眉之急,而且高顺的举动是个明眼人都能看清楚原因为何,任谁也不能说李易是居心叵测。 这座新宅面子很大,里面有个小号的练武场,等李易与高顺到时,那二十个汉子已经赶到,正站做两排等待李易检阅。 李易毕竟也在军中混过一段时间了,这一眼看去,心里顿时一百个满意。 这些汉子全都在三十岁上下,身形彪悍,正是一个男子身体状态最巅峰的时候,而且一个个的气质相对飞熊军的那些士卒要沉稳许多,一般军队中的什长怕是也不如他们。 高顺介绍到:“这些都是我自并州带出来的兵,颇为忠勇,而且家中牵挂很少,只想在外奔个前程,攒点钱财好成家立业,得知可以为将军效力,他们很是欢喜,毕竟我那里前程实在有限,远不如将军这边的机会多。” “伯平太过自谦了。” 李易客气了一句,忽然问道:“听说伯平麾下有一营,名曰陷阵,极为精锐,这些汉子可都是出自其中?” 听李易说起陷阵营,高顺眼中似有光芒闪烁,胸膛也不由往前挺了挺,道:“不错,他们都是出身陷阵营!”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顺气息一敛,赶忙说道:“他们虽然出身陷阵营,但今日入了将军的府邸,便与陷阵营再无半点瓜葛。” 李易明白高顺话中的意思,他是担心李易怀疑这里面有他的眼线,没事就打探李易老底什么的。 但李易却是没多少顾虑,高顺的人品还是比较坚挺的,他相信高顺不是那种小人,当然,如果某天李易和吕布站到了对立面上,那就另说了。 权当没听明白高顺的话,李易又问:“陷阵营中似他们这般的将士,有多少?” 高顺也没提之前的话,直接答道:“营中八百男儿,精锐过半!” 李易又看了看那二十个汉子,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笑道:“如此看来,陷阵一营,可敌万人啊!” 第110章 李儒的苦肉计 高顺有些诧异的看了李易一眼,他不知李易为何对陷阵营的评价如此之高,毕竟李易并没有亲眼见识过,单单就面前这二十个汉子来看,如若指挥得当,抵挡两三倍的寻常兵马的确不难,但要敌万人,那就太过了。 转而一想,高顺就明白了,他感觉李易是在刻意捧他,嘴上只得连连谦虚,心中却是在想着,如果地形合适,陷阵营的确是有一战之力的。 李易看着高顺的表情,脸上笑呵呵的,纵然最终无法将高顺收入囊中,但能让陷阵营被他借来用上一时,或者得到陷阵营的练兵之法,倒也是大赚。 高顺又从那些汉子中喊出一人,待那人向李易行礼过后,给李易介绍到:“这人是赵大,作战很是英勇,本为军中什长,其实打算过一段时间将他提调为队长的,不过得知我有意为将军选拔护卫,他便找到了我,想要成为将军家仆。” 李易好奇的看了赵大一眼,军中什长可管十人,屯长则是五十人,乍一听没什么,但也是妥妥的“干部”了,而且赵大的年纪看起来也就不到三十,再熬几年,只要不意外身死,当个军侯稳稳的,即便校尉也不算难。 对于一个寻常汉子来说,赵大也算是前程光明了,可他为何要投奔自己,放着未来的军官不要却选择做一个家仆? 想到此,李易看了眼高顺,然后笑着对赵大道:“以高将军的识人之明,你在军中继续打熬几年,也能衣锦还乡,可你却是放弃了,宁愿来我这里做一家仆护卫。” 李易摇摇头,语气有些惋惜的道:“人人都是力争上游,你却不进反退,实在不智,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么?” 对一般士卒来说,李易这个问题是比较尖锐的,很可能会被问住,不过赵大却是不假思索道:“小人听说将军需要护卫,乃是因为为了保护百姓方才开罪了张绣,小人虽是莽夫,不识文墨,却知道何为仁义,何为爱民如子,似将军这般仁义之人,岂能被恶贼所害?所以,小人愿提三尺剑,为将军效力,以性命护将军周全!” 爽! 李易此刻心里就这一个感觉,他现在渐渐有了地位,自然也有人拍他的马屁,其中不乏名将猛人,比如张辽高顺都拍过,可那些马屁都不如赵大拍的舒爽。 李易之前得到的种种称赞,无非就是有千斤之力,或者智谋远虑之类的,虽然这些都是很好的评价,但三国乱世之中,群英荟萃,谋臣猛将何其多也,只凭这两样或许能打下一隅地盘关起门来称王称霸,可想要彻底掌控天下却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李易还需要更重要一样东西,那便是仁义! 李易为什么刚见面就捅了刘备一剑,而且还到处黑他? 皇叔不皇叔的无所谓,实在是刘备的仁义光环太过耀眼,各种大佬送他地盘,各种猛将谋士慕名来投,各种百姓无脑跟随,就算今天被人打的跟狗一样,改明儿换个地盘就能再拉起一大票人马。 这逆天般的人格魅力,犹胜十万精兵。 只可惜刘备实在是崛起的太晚了,多年都在夹缝中求存,起家难度远超孙、曹,再加上老年后又难免有些糊涂,否则,以李易的眼光来看,孙、曹、刘如果有同样的起点,刘备的胜面是最大的。 现在,李易听到有人说他仁义,自动就代入了刘备的人设,如何能不开怀? 今天只是赵大说他仁义,将来,等到有十万,百万人说他仁义的时候,这天下还会远么? 李易心怀舒畅,忍不住大笑了三声,看赵大顺眼了许多,又问道:“只是,高将军对你有栽培之功,陷阵营对你有历练之恩,你今日投了我,岂不是辜负了高将军,也辜负了陷阵营?” 这个问题比之前那个还要尖锐,李易不是想刁难他,而是想要看看赵大的水平到底有多深。 这次赵大顿了顿,方才说道:“陷阵营中,有上百人不弱于小人,多小人一个于陷阵营战力无益,少小人一个亦是无害,而将军这边缺少人手,又是高将军的授意,所以,小人便来了。” “很好。” 李易拍了拍赵大的肩膀,这个问题赵大回答的虽然并不完美,但也算是优秀了,李易很是满意,转头对高顺道:“伯平,陷阵营中人才济济啊,与我接触过的几个军侯相比,也不差了。” 高顺看到李易对赵大满意,他也很高兴,毕竟陷阵营是他一手练出来的,倘若送来的人李易看不上,那就太丢面子了。 原本李易还想顺势和高顺商量一下,让高顺带他去陷阵营中“观摩”一二,只是考虑到练兵之法只看个几次恐怕很难明白其中精髓,而次数多了可能会让高顺,乃至吕布不喜,便只好暂时不提。 李易当下着人唤来许刚,介绍许刚赵大两人互相认识一下,并定下日后府中护卫以许刚为正,赵大为副,其余人手则直接混编。 许刚与赵大都是恭敬领命,不过李易看得出来,许刚看赵大的目光明显有些不善,毕竟赵大是个抢食的,而赵大对许刚倒是客气,只是许刚貌似不怎么领情。 李易看的真切,却权当不知道,毕竟这些人本就不是同一个系统出来的,让他们和谐相处很难,与其花费那许多精力,还不如由着他们自由竞争的好。 当然,如果有人因为互相不服就搅风搅雨,李易也不会对他们有丝毫客气,一点小事都忍不住的人,留下也是废物。 收了这些人,高顺便告辞了,李易随便用了点早饭,便准备去见董卓。 不管董卓见与不见,李易都要去一趟,这是个态度问题。 只是李易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护卫快马飞奔到他的车前,道:“将军,属下有事禀报。” 李易探出身子,问道:“何事?” 李易虽然早上在家睡懒觉,却也派人守在宫门之外,一旦听说董卓早起准备议事,他便可立即得到通知,现在拦路这护卫,正是原本应该守在宫门外的。 那护卫脸色有些凝重,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今日李博士一早便站在宫门外等候,只是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也不见太师召见,然而就在前不久,属下远远看见,李博士好像突然呕血昏倒,然后被家人抬了回去。” 李易闻言不由脑袋一晕,昨天就看到李儒病的不轻,不过他知道李儒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不会拿着自己身体胡来,感觉李儒应该能坚持挺长一段时间。 可李儒今天这么一折腾,该不会直接挂掉吧? 几乎是想也不想,李易就吩咐道:“转道去李博士府上!” 护卫们当即应诺,马车也加快了速度,李易在车中被颠簸了一阵,心中却是轻咦了一声,感觉事情有点不对。 以李儒与董卓的关系,说的不客气一点,李儒真要见董卓,就算董卓正在嘿嘿嘿,李儒也能让人把董卓喊出来,董卓身边那些守卫对李儒也是完全不设防的,谁会吃饱撑的将李儒堵在大门外面吹风? 看来,李儒是故意为之啊…… 李易很快就得出了结论,李儒应该是想借此劝谏董卓,就是不知那吐血是真是假。 李易心思转的很快,左右事情已经如此,他又不是神医,李儒早死晚死他影响不了,他现在要做的,应该是从当前现状中寻找能够得益的地方。 想到这里,李易便出了马车,让马车在后面慢慢走,他自己则带着几个护卫骑马快速向着李儒府邸奔去。 李儒吐血昏倒,董卓怕是睡不安稳,必然前去探望,董卓一去,西凉其他官员,也不得不去,而李易决定要赶在这些人的前面。 先去的才能落个好,后面那些闻着味去的,不过苍蝇罢了。 到李儒府邸门前,原本李易还要等通报,不过门房却是告诉李易,李儒有交代,只要是李易,直接进来就是,不用那么多礼数。 “这待遇……” “真拿我当自己人了啊。” 李易到了李儒卧室门口,小声问了一下,得知李儒已经清醒,这才放轻脚步,缓缓入内。 李儒正仰躺在卧榻上,看见李易,似乎并不意外,抬了抬手道:“我这刚躺下,你便来了。” “我在宫门外留了护卫,想等机会面见太师,刚好看到了先生,便将刚刚的事情告知了我,我心中焦急,这便来了。” 说罢,李易目露忧愁,迟疑了一下,又道:“先生莫不是想以此劝谏太师?” 李儒笑了笑,没否认,他本就不觉得李易会看不出来这点小伎俩。 李易却是无奈道:“先生纵然劝谏,却也不该用如此下策啊,若是先生身体万一有个好歹,太师的大业,怕是要……要拖延十年啊。” “十年……” 李儒喃喃了一下,反问道:“十年后,你便可替代老夫,为太师总览军政,讨伐不臣?” 李易心头一跳,不知李儒这是试探还是敲打,赶忙谦虚道:“不敢,不敢。” 李儒倒是没打算对李易做什么,只是叹道:“你说十年,可在你心里,真的有十年么?” “西凉军能够奋勇猛进,全赖太师一人,若太师勤政练兵,西凉军自然天下无敌,若太师还如近日这般懈怠,只要三年……” 李儒比了比手指,后面的话没说完,不过李易明白,李儒说的是董卓三年就完蛋。 可惜李儒不知道,原本历史上,董卓也只坚持了一年罢了。 这话李易不好直接接,只能说道:“正是如此,才需要有先生在太师身边啊。” “唉。” 李儒轻叹一声,董卓信任他不假,可现在的董卓已经不是当年的董卓了,旁人觉得董卓对他言听计从,其实李儒明白的很,他劝的都是董卓能够答应的,当真违背董卓心愿的事,他便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所以,李儒昨天听了李易的话之后,就开始琢磨劝谏董卓的法子,可思来想去,也就这一遭苦肉计能够既不让董卓恼火,也让他听劝。 两人这边正在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大声呼喝:“文优!文优!” 听声音,来人正是董卓! 李易心中暗忖,董卓也就比他晚了片刻,可见董卓现在纵然荒唐,却不糊涂。 董卓跨门而入,也不待李易及几个仆役向他见礼,直接无视众人,大步快走到李儒的榻前,伸手按住了正要起身的李儒,两人目光对视了片刻,董卓轻声道:“你既然身体不适,好生在家养病就是,如今叛军新败,兵无战意,不消数日便会撤去,朝堂之上也无人再有胆量冒犯老夫,一切全都安稳,你只管修养身体,就算真有事,你让人带口信便是。” 李儒心中有点悲凉,迁都长安后确实是比在洛阳安稳了,可那只是相对来说,还远远没到享乐的时候啊, 想到此,李儒便不在迟疑,郑重道:“属下今日实在是有不得不说之事。” 董卓感觉李儒语气有些怪异,道:“何事?” “事关太师身家性命!” “什么!” 李儒也深谙诡辩之道,张嘴就先吓了董卓一跳,甚至让董卓下意识的伸手按剑。 董卓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儒得到了消息,可能有人想造他的反。 李儒也不想惹恼了董卓,不敢吓唬他太久,继续道:“属下听闻太师最近夜夜笙歌,朝会连停数日,便是我西凉文武想面见太师一面也是不易,儒今日正是想等待太师早起,好见上一面,不想这一等,却是一个时辰,等得属下吐血昏厥。” 董卓顿时就听明白了李儒的意思,不过他也是要面子的,被李儒当面这么说,感觉老脸没地方搁,可李儒都病到吐血了,他自然不能对李儒发火,左看右看,瞄到了杵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李易,这家伙年轻力壮,正好给他出气,于是脸上怒气涌现,大声道:“李白,可是你在文优这里编排老夫的不是!” 第111章 李太白忠心耿耿 李易正老神在在的看董卓和李儒激情满满,被董卓这突然的一声吼吓了一跳,只是这事的起头还真是他,李易也不好分辨,不过好在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见李易低着脑袋不吭声,董卓又道:“还有,这两日张济,王允,都来老夫这里告你的状,你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少来编排老夫。” “喏。” 李易应了一声,目光瞟向李儒,见李儒对他微微摇头,便不再多言。 有李儒在这里,李易相信他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见李易态度如此老实,董卓也不好发飙,继续与李儒说话,而李儒就趁势开始了劝说,内容天花乱坠,具体核心思想就是分析当前形势,依然内忧外患,董太师千万不要懈怠等等。 董卓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快,李儒说的那些东西,他一听就懂,马上就能明白,知道自家情况并不像他之前想的那么安稳,不过这些事情本身倒是没什么,关键是他心里不舒坦。 你们说削弱朝臣,老子听了,你们说先别动小皇帝,老子也听了,你们让迁都,这么大的事情,老子依然听了! 之前李易和李儒给董卓将迁都的好处说的一套一套的,让董卓格外向往迁都后的生活,结果迁都之后,虽然不用打仗了,但也算不上消停。 不过董卓觉得自己大人大量,不会因为这点小问题和两个谋士计较了,没想到他们倒是蹬鼻子上脸,自己只是乐呵几天,睡几个懒觉而已,就被他们一顿絮叨…… 董卓感觉自己这个太师实在是太仁慈了,有些手下不好好敲打一下就不会明白什么才是做人臣子的本分! 于是,因为李儒是病号的缘故,董卓再次把苗头对准了李易,质问道:“迁出之策是你最先提出来的,说是迁都之后千好万好,老夫如今已经到了长安,可文优却说长安内外依旧危机重重,老夫就不明白了,是文优危言耸听,还是你这计策本就是错的!” 心中暗骂一声卧槽,李易感觉很是无语,这种大方向上的策略自然不可能对旁枝末节的问题面面俱到,董卓摆明就是要找茬,而且下手相当犀利,直接就把李易和李儒摆到了对立面上。 李易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说道:“先生说的没错,李某的策略也没错,长安的局面,另有他故。” 按说这时候李易应该服软比较好,让董卓骂上两句,然后李儒在劝上一劝就妥了。 不过李易不太想那样,毕竟杀董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以董卓现在的心态,自己怕不是隔三差五就被他拎过去骂一顿? 索性李易就打算顶一顶,弄好了让自己在董卓心里的分量再加几分,弄不好也没什么大碍,反正董卓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来砍他脑袋。 董卓眼睛微微眯起,没想到李易居然这么犟。 别看李儒说的玄乎,其实董卓自己最近是很滋润的,朝臣们彻底怂了,最起码表面上看来是那样,西凉军更是唯他之命是从,几乎所有事情都在顺着他的心思进行,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李易,或者说所有跟李易有关的事。 早在李易开始督军没两天,就有人在董卓身边说李易的军法太过严苛,长久下去恐动摇军心,不过当时董卓并没在意,军法么,就是这么回事。 可接下来,告李易状的人就太多了,几乎所有李易带人经过的地方,都有将领往他这里递消息,全都说李易的不是,将董卓烦的不行,只是李易一开始本就不愿意当督军,是被董卓勉强推上去的,现在让董卓掉过头再去限制李易的权限,他实在拉不下那个脸,也不想寒了李易的心。 董卓就这么忍着到了长安,终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郭汜徐荣大胜孙坚与曹操的追兵,孙坚所部损失惨重,本人也伤重殒命,而为这一战做谋划的人便是李易,董卓当时可是高兴坏了,那可是孙坚啊,就这么被算计死了,感觉李易真能干,军法严点就严点吧,挺好的。 不想,董卓的高兴劲没保持一顿饭的功夫,就收到了李易与张绣冲突的消息,三四千人摆开阵势,实打实的干了一仗。 董卓当时气的要吐血啊,跟孙坚打的一场,说是大胜,其实也就打了两千人而已,可这俩混账东西居然直接拿那么多人出来搞内讧,当真不为人子! 好在随后有消息传来,董卓知道他们这次冲突死人并不算多,让董卓稍稍松一口气,不然他就要直接派人将李易与张绣押进长安了。 即便如此,董卓也还是头疼的厉害,这件事实在不好处理。 李易虽然执行军法的时候有点过火,但绝对算不上有错,人家占着理呢,不能罚,只是李易在西凉军中没有根基,再加上执行军法得罪了不少人,似乎不罚李易不能平“民愤”。 再看张绣那边,就他干的破事,有三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可是给张绣求情的人太多了,那些投靠董卓的小军阀,很是抱团,让董卓颇为顾忌,而且张济现在见了董卓就哭,说李易是多么的强横霸道,又说他家大侄子多么可怜,多么委屈,如果非要砍,就砍他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好了。 看张济那模样,董卓也是无语,有时候甚至怀疑,李易是不是抢了他老婆。 正是这两头为难的情况,让董卓无法做决断,有点不想见李易,不然纵然他再怎么偷懒,也该和李易见面了。 不过事情到这还没完,昨晚又有人来告李易的黑状了。 王允跑到董卓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李易把他女儿给霸占了,让董卓帮他做主。 董卓简直要骂娘了有木有,刚给你说了门亲,还是从小皇帝那抢来的女人,多好啊,结果你转头就去欺男霸女,让老子颜面何在?而且还是对王允的女儿下手,是不是早就盯上了? 王允把董卓搅和的心烦,如果是政事,他能把王允轰出去,可这回是家事,他倒是不好那么蛮横了,反而好好宽慰了王允一番,让人把他送回了家中。 所以,董卓前前后后肚子里可是因为李易憋了不少的火气,这会儿见李易还敢跟他顶牛,董卓决定稍稍释放一下自己的怒火,不然年轻人难免有些嚣张。 “呵呵,好,你很好,那你就和老夫讲讲,不过丑话所在前面,你若是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休怪老夫不顾情面!” 董卓脸上的恼怒之色已经非常明显了,李儒在一旁看着闹心不已,胸口也越发沉闷了。 李易想了想,说道:“前段时间在外督军,属下每日最多休息两个半时辰。” 董卓冷笑道:“你这是给自己表功么?还是在讽刺老夫?” 李易不置可否,继续道:“可昨日属下到了长安,往床上一躺就是六个多时辰。” 董卓嘴角一抽,心道你比我还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李儒见状,赶忙缓和道:“太白奔波辛苦,多休息休息,也是应当的。” 董卓撇了李儒一眼,没吭声。 不料,李易却是摇头:“不然,属下早些时跟随师父,每日休息与行军之时相当,从未有过懈怠,并不觉得辛苦,前些天在洛阳时,属下也是那般,可到长安仅仅一天属下就懒惰了,明明早已醒了,却就是不想起来做事,便是有人喊,我也不愿,毕竟……” “毕竟什么?” 董卓的声音稍稍缓和了一点,倒不是火气消了,而是李易说的这种情况,他也有。 “毕竟有太师送的宅子,可保我风雨无忧,有太师给的俸禄赏赐,可让我顿顿酒肉,再供养仆从奴婢百人,我现在年纪不到二十,便有了这般家业,不知道能羡煞多少旁人,既已如此,我何必还要起早贪黑为公事奔波,只管在家享受就是,反正太师有事自然会遣人寻我。” 董卓怎么也没想到,李易居然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一番不知上进的话,哪怕明知道这些话得反着听,可他还是忍不住三尸神暴跳,怒喝道:“你说这些,是打算让老夫将你的东西都收回来不成!” 李易深深低头,道:“属下知道,太师仁厚,属下便是在家惫懒三五日,以太师的气量,自然不会计较,可属下若是那般三五十日,怕是就要准备好等着太师来削去官爵,从新成为庶人。” “哼,你知道便好!” 顿了顿,李易忽然看着董卓的眼睛反问道:“若是只有属下一人,太师大可随意责罚,可要是我西凉军从上至下,全都如属下说的那般懈怠,三五十日之后,太师当如何处置?” 董卓眉头一挑,他从李易的话中回过味了,这次没再发怒,不过还是嘴硬道:“老夫麾下将士十数万,何愁无人可用?” “唉。” 李易幽幽一叹,道:“太师麾下只有属下一人犯错,该罚便罚,如果人人犯错,罚无可罚,可要是……” “要是什么?” “要是太师犯了——” “你大胆!” 董卓忽的站了起来,本以为李易是针对那些西凉官员,没想到最后却是说到了他的身上。 董卓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宽厚,李易居然都敢当面讽刺他了,虽然舍不得杀这个家伙,却也要好好惩戒一番。 眼看着主臣二人之前气氛不对,李儒直欲呕血,慌忙道:“太师,李太白敢于直言进谏,可见其忠心耿耿,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当重赏!为众人做表率!” “呼——” 董卓深吸一口气,又瞪了李儒一眼,换个人说这种话,他绝对会一大耳刮子抽过去。 不过,被李儒这么打岔了一下,再看看他急的发白的脸色,董卓终于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至于李儒说的重赏,董卓权当跟处罚相互抵消了。 其实,董卓也觉得李易的确是忠心耿耿的,不然他怎么会让一个新人去承担督军这种要务,还不是想让李易去镀金,好往上提拔。 只是这人好用的时候的确顺手,劝谏的时候又实在招人讨厌。 董卓呼哧了一会,又坐回了原处,大手一挥道:“此事便不提了。” 然后,董卓眼睛眯了眯,目光戏谑的看着李易,出声问道:“昨日王司徒来找老夫,说你劫了他女儿,此事可是真的?” 董卓的目光有些得意,被李儒一挤兑,他不好罚李易了,但从其他方面逮着李易出出气,而且还是有理有据的,这总没关系吧? 只是出乎董卓预考,李易竟是一点心虚也没有,相反,他很是悲愤的说道:“此事,的确与我有关,司徒要怪我也是理所应当,可王司徒的女儿非是我劫走的,而是被张绣那厮劫走的。” 董卓一愣,他还真不知道这情况,王允告状的时候也没提张绣,所以,董卓一直以为是两件事来着。 见李易似乎要开口说他与张绣之间的恩怨情仇,董卓就感觉自己踩了一坨泥巴,这破事他都不想碰,打算耗下去冷处理的,结果,自己兜一圈最后还是饶了进去。 与张绣之间的事情李易没有隐瞒,悉数说了,董卓听罢都有点体谅张绣了,换做是他,也得和李易拼命。 “瞧你做的好事,执行军法便执行军法,何必将张绣逼迫到那种地步,现在你说怎么办,杀还是不杀?” 董卓没好气的看着李易,至于李易的答案,他却是没什么期待,不管于公于私,李易都可以坚持杀张绣。 不过李易的回答却是让他大感意外。 “杀不得!” “你说什么?” “杀不得。” 李易重复了一遍,解释道:“要杀张绣的,可以是军法,也可以是属下,却不能是太师。” “我与张绣冲突时,若是直接杀了他,张济纵然对我恨意滔天,但说到底不过是一桩私仇罢了,他依然是太师的下属,于太师无害,可现在杀张绣,张济必然出走,甚至起兵作乱,然后军心震荡,于太师大为不利!” 李易的态度让董卓颇觉意外,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感动,因为李易不顾私人恩怨,完全都是在为他着想。 虽然犟了一点,但真的忠心耿耿啊! 董卓的眉头动了动,他有点后悔,刚才似乎不该对李易那么凶的。 第112章 新军 董卓的表情维持不变,他有点后悔不假,可麻烦依然存在,对于董卓这种性格的人来说,那点感动跟麻烦相比,屁都不算。 好在李易也没打算只凭喊喊口号就再一步提升他在董卓心中的地位,他看了李儒一眼,发现李儒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道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话。 “属下当时便想到此事定然会让太师左右为难,于是,随军向长安进发时,心中便有了计较,或许能为太师解忧。” “哦?那你就说来听听罢!” 董卓的语气听起来淡淡的,可目光中却带着几分期盼,别看他刚刚还在抱怨李易让他迁都之后许多事情还不消停,其实董卓自己也清楚,那阵的不怪李易,而且自李易投效以来,献计献策,还从未让他失望过。 李易微微一笑,倒不着急直接放干货,而是转回了最一开始的问题。 “如今长安城中人心不稳,除了洛阳来的人口太多需要安置之外,主要便是西凉军自己的本根动摇。” 董卓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目光凝视着李易,西凉军的根本不就是他么?难道李易也是打算劝他勤政爱民,起早贪黑,树立榜样,然后天天累的跟死狗一样? 如果李易是真的忠心为了董卓好,可能会那样提议,可惜,李易的真正目的,是在为董卓往地狱铺路啊。 “在洛阳时,西凉军从将领到士卒,时时都在防备叛军来袭,可谓是上下一心,日日秣马厉兵,无一人敢有半点懈怠。” “而自从太师决议迁都长安之后,下层士伍中便有传言,与叛军的这一战将要停歇,而后来孙坚与曹操的追兵战败,袁绍作为叛军首领,虽然掌管十万兵,却也不曾再派一兵一卒追杀报复,如此一来,将士们更是料定了战事就此作罢!” 说到这里,李易无奈的一摊手,道:“十多万兵马驻守长安,日日消耗粮草可谓海量,偏偏此时还没了外敌,将士们松懈懒散,太师的那些粮草可谓是喂了狗,偏偏这狗还得留着。” 李易没看到的是,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董卓暗中舒了一口气,若是李易劝他裁军,他就要怀疑李易别有居心了。 李易继续道:“若只是消耗粮草也就罢了,可这么多的士卒无仗可打,对他们严苛训练,容易心生怨气,可管教松散,又是让他们闲着乱窜,到处寻衅滋事。” 董卓听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因为督军格外严苛,所以,迁都上虽然有不少士卒劫掠百姓的事情发生,但整体情况还算是可控,结果到了长安城后,没了管教,那些在督军眼下憋了一路的士兵可是没少闯祸。 长安城中本就许多流民,现在再加上乱兵,不过几天时间,全城已是一片乌烟瘴气。 董卓期待的问道:“你有解决之法?” 李易露出自信的表情,点点头,道:“属下一路督军,那些违犯军法的士兵除斩首外,还有千余人情节较轻,罪不至死,但也不好就此放过,正准备上报太师发落。” “除此外,张绣派兵攻打属下,属下俘虏了张绣麾下千余人,这些人虽然是奉张绣将令行事,但论罪已经足够斩首,不过这些人数目实在太多,属下不敢擅自做主,只好暂时将他们关在飞熊军旁的一处偏营中,也在等候太师发落。” “你要在他们身上打主意?” 董卓说道:“不瞒你说,张济已经找了老夫,除了为张绣说情,便是希望让老夫将这千余俘虏归还给他。” 李易赶忙问道:“太师可曾答应了?” 董卓嗤笑着摇摇头,他虽然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为难,也埋怨李易太过刺激张绣,可从内心上来讲,他是明显偏向李易这一面的,若非怕出乱子,寒了麾下将领的心,董卓完全不介意杀掉张家叔侄,然后彻底吞并他们兵马。 李易见状微微放心,幸好董卓没糊涂,不然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属下的想法便是,以这两批戴罪之人为根基,组建一支新军!” “组建新军?” 董卓微微吃惊,就连李儒也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李易,上次李易与李儒见面的时候,虽然有稍稍提及,但并不详细,所以,对于李易的打算李儒也并不是十分清楚。 两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易,毕竟军队,军权这些东西太过敏感,是万万不可大意的,而且,他们都能想到,李易肯定不会是单纯的想把这两千多人丢到一起训练就算了。 李儒扶着胸口问道:“太白说的这支新军,可是有什么不同?” 李易点头:“不错,我欲以这支新军为契机,一来惩治张绣,震慑那些手握私兵的将领,二来则是给其他西凉诸将提个醒,纵然叛军退去,他们也不是高枕无忧。” “究竟如何,你快些讲来,休要故意吊着老夫胃口。” 董卓很是好奇,他非常想知道李易到底是打算怎么办,因为在他看来,除非让将来的新军改头换面跑出去当山贼到处祸害,不然如何给其他将领压力? 李易看火候差不多了,便说道:“这第一嘛,张绣有罪当死,可既然不好杀,那便不杀他,杀别人好了,太师可下令将那日张绣军中自张绣以下,屯长以上,所有军官尽数斩首。” 李易声音不轻不重,可其中的杀气却是怎么也挡不住。 “杀掉那么多军官,张绣纵然肉痛万分,可他只要不想死,就必然会答应下来,而如此之后,张家叔侄在军中还能有几分的威望?” 想到这里,李易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与我乃是私怨,因私怨调动兵马本就不妥,事后更是斩杀将官代他受过,张绣的那些兵马定然心生怨气,日后太师只需坐等时机到来,或许不要多久,便可将原本张绣的兵马尽数收入嫡系。” 董卓有点感慨与李易下手之黑,想了想,向李儒问道:“文优,你看怎样?” 李儒沉吟了一下,道:“可行,不过杀人的话,让张绣自己自己去做,太师完全不用动手。” “很好,那便这么定下了!” 董卓一槌定音,却是让李易有些遗憾,李儒说的他也想到了,只是故意不去特意提起,准备杀人之后把再把这个仇恨算到董卓的头上。 李易自然不会反驳李儒的一件,继续道:“这只是第一步,还可以趁势将张绣麾下参与作乱的普通士兵收拢编为新军,想来张绣也无话可说,” “不过这些人毕竟曾经是张绣的人马,单用他们肯定不能让人放心,刚好,之前那许多违犯军纪的人也放进去,合二为一,练上两三个月,便彻底是太师的人马了。” 这回董卓与李儒脸上都有点失望,董卓叹息说道:“练兵岂是这么简单?两千罪徒放在一起,能不作乱便已经是万幸了,想让他们成为老夫的精锐,最少也要半年时间。” 沉吟了一下,董卓又道:“这还是需要将领统御有方才行,若是换个无能之辈,这两千人只能给老夫惹祸。” 李易笑道:“这有何难?此刻长安人口不下百万,还愁不能选出一人训练这些兵马?” “良将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的来的?” 董卓摇摇头,忽然看向李易,道:“还是说你早就有了人选?” 李易倒是很痛快,坦诚的说道:“没有,不,也不是没有,只是我心中的人选能胜任,却不合适。” “那又是为何?” 李易的表情有些遗憾,说道:“我与吕将军麾下二将私交不错,知他们都有一身本事,足够整合这支新兵,只是他们也都有部下要约束,脱不开身。” 其实,董卓和李儒都知道李易的后半句话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 吕布的嫡系属下虽然被各方挖走了不少,可吕布现在依然控制着一批并州精锐,董卓万万没有把自己兵马送给吕布的道理,特别是有高顺挂印辞官的失败例子在先。 想到这里,董卓忍不住瞪了李易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易也不介意,笑道:“吕将军麾下便有如此人才,其他十多万大军中就没有能人了么?” 李易一拱手,道:“天下英才何其多,只是不逢时,或者不逢明主罢了。督军时我处置的第一个小将,正是张绣麾下的人,那人勇武非常,十多名飞熊军精锐手持兵刃竟然伤不得他分毫,最后还是我下令乱箭齐射,这才将那人斩杀。” 董卓很是无语的看着李易,真亏你下得去手,那种人都是有猛将潜力的,居然给杀了! 对董卓的无语李易浑然未觉,继续道:“那人如此勇武,为何却籍籍无名,只因为张绣不欲让他扬名,张绣只想留那人在手中做他自己的利刃,担心一旦显露才华,会被太师召去征用。” 董卓点点头,这种情况很常见,而且他也不能说什么,有时候即便眼馋,也不好下手抢人。 “所以,太师可为这支新军设一校尉之职,然后再下一道命令,让各个军中能读书识字的武官毛遂自荐,来争这个校尉的缺,如张绣这等人自然是看不上一个校尉的,不过,对于那些军侯,屯长呢?到时候必然趋之若鹜,太师还怕选不出几个有用之人?” “选人之时,那些将领必然有许多舍不得放人,这便是挡了下面人的前程,阻人前程如杀人父母,如此双方必然心生嫌隙,有这一出,那些原本的低层武官便断了与老上司的情谊,今后只有太师一个主公。” 李儒这时打断道:“此法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是有意者必然众多,届时太师又当如何筛选?” “不见得很多,我说了,这个武官要能做到读书识字,单单这一点,便能将那些低层武官刷下去一大半,而对于剩下的,太师可再下一道军令,再筛选一次,便差不多了。” “什么军令?” “三月之后,西凉军的几位中郎将,以及所有带兵四千以上的将领,各选一千人来一场全军大比,新军也当参加,新军若能拿得头名,全体重赏,校尉官升一级。” “若是拿不了头名呢?” “败了,呵呵,说明那校尉不过无用之辈,杀了便是!” “杀了?” 董卓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易,他脾气不好,经常杀人,但杀人也是需要理由的,可李易这算干什么,一支新军,一个从底层新提拔的主将,一群犯了军法的士卒,这样的弱势组合居然要求拿不了头名就砍主将脑袋,这也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董卓觉得还不如直接把那个主将砍了算了,免得折腾人。 董卓憋着气,看了李易半晌,问道:“该不会是你自己想当这个校尉吧?” 李易一怔,赶忙摇头道:“我是不成的,那些士卒与我有仇,我若是当主将,他们绝对会送我去死的。” 董卓被李易的话给逗乐了,随后又摇头道:“你这法子说的也太凶险了,谁人敢去接下这等差事?” 李易却很是自信,道:“富贵险中求,将士们冲锋陷阵,本来就是拿性命搏富贵,这回同样是拿性命博富贵,有何不可?而且这还是一笔在战场上厮杀十次都换不来的大富贵。” 李易似乎有点激动,大声道:“从一个小小屯长,或者军侯,一跃成为校尉,乃至都尉,并且进入太师的视线,成为太师的心腹,这等好事,就算是九死一生也有的是人愿来。” “一旦定下人选,前有功名利禄引诱,后有军令在身,无需太师过多督促,其人便会自动全心全力操练士卒!” “而这些士卒都是戴罪之身,本该重罚,现在免了他们的刑罚,只是要求重新成军,他们必然感激太师恩典,训练必然不敢懈怠。” “如此,将领用命,士卒不辞辛苦,何愁不能成就一支精锐?” 董卓被李易的一番言语说的怦然心动,可想了想还是迟疑道:“太白所言有理,只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担心……” 李易闻言,露出微笑,向董卓深深一礼,满怀感情的说道:“太师!李白遇到太师之前,不过一介白身,连伍长都不如啊!” 第113章 齐桓公 鲍叔牙与管仲(谢谢‘世俗的 李易的声音很诚恳,其中满含感激之情,听得董卓一时思绪飘飞。 李易可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从白身一跃成为都尉,当时很多人暗中不服,也不理解李易何德何能能被看中,甚至还有一些不怕死的家伙私下里传言李易是他的男宠! 不过,随着李易不断的给他出谋划策制定战略,最近更是帮助郭汜让孙坚败亡,在这些耀眼的功绩面前,尽管还有不少人与李易不对付,可任谁也不能否认李易的确是个人才。 当然了,肯定李易的同时,也会有更多的人称赞董太师慧眼识珠。 董卓被人拍过无数的马屁,可慧眼识珠这个评价绝对是其中最满意的之一。 如果可以,他很愿意再来一次那样的过程,只是,他实在没那个信心。 不过,李易却是非常笃定,道:“但凡是有胆量接下军令的,不说别的,单单心性果决就胜过旁人,再加上之后还要筛选一番,去掉其中几个傻大胆的愣头青,剩下的论资质绝对远在中人之上。” “之后的成军、练兵,如果其人是有真本事的,自然不会让太师失望,让一只新成军的人马在大比中夺魁,太师重赏全军,如此其他将领肯定觉得颜面大损,心中不甘,那时太师便可下令于三个月,或者半年后再比一场,之后,无需督促,各军将领必然会勤加操练兵卒,想要在下次的大比中将丢的面子夺回来。” “如此,纵然没有外敌,太师麾下兵马又岂会懈怠?而且,有如此兵马坐镇,长安城中哪个宵小之辈还敢图谋不轨?” 说道这里,李易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丝不屑,道:“当然了,肯定会有个别没有上进心的将领觉得输便是输了,反正也不会掉脑袋,无甚在意,呵呵。”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刚好可以让太师看清一些人的真面目,恕属下直言,那种人莫说为将,顶多也就是个屯长!太师可趁早做出任免调换,免得他们将来在关键时刻坏事。” 董卓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忍不住站了起来,在李易面前来回走动,刚准备答应,却是一拍脑门,问道:“你只说了新军夺魁,可新军要是不能夺魁呢,岂不是成了笑话?” 李易脸上的表情有点奸诈,道:“他没本事夺魁,那……太师让他夺魁就好了。” 没等董卓从这话中转过弯来,旁边李儒却是一阵剧烈咳嗽,两人赶忙上前关心,李儒摆摆手示意不要紧,随后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李易笑骂道:“年纪轻轻,就如此狡诈!” 李易行了一礼,坦然道:“多谢先生谬赞。” 李儒见董卓还没完全明白过来,也不想损他面子,便自言自语道:“只要太师暗中授意,知会其他将领适当相让,让那新来的校尉夺了头筹,然后太师重赏,此举于一时或许没有太多好处,可传开之后,却是可让太师贤名远播。” “先有太白出身白丁,被太师倚为肱骨智囊,再有行伍士卒,成为太师心腹爱将,有这一文一武在,可见太师提拔人才不拘一格,天下有才之士得知太师如此,还怕不争相来投?哈哈,咳咳——” 李儒说的高兴,又是一阵咳嗽,李易一边帮他轻抚后背,一边说道:“先生明鉴,这个法子我虽然想了出来,但心中总是忐忑,担心会有疏漏,现在既然先生肯定,我便彻底放心了。” 李儒笑着点点头,他并非心胸宽广之人,如果李易有才,却到处炸刺,他完全不介意把李易好好调教一番,甚至是将他打压个三五年磨一磨脾气,可李易明明才华横溢,还如此谦逊,让他实在是喜欢非常,直接将李易当成了自己的继任者,只可惜自家没女儿,不然真想……唉! 想到此,李儒看向董卓,微微点头,而董卓自然不再犹豫,道:“此事便这么定下了!” 董卓心中很高兴,目光在李儒和李易身上打量了一圈,似感慨,又似惋惜般,说道:“老夫当年平定羌人叛乱,有功劳于社稷,奈何朝廷昏庸无道,没多久却罢了老夫的官职,当时老夫不解,后来才想明白,老夫军中都是武夫,无人能看清楚朝堂上的那些弯弯绕绕,不知不觉就着了别人的道,甚至吃了亏都不晓得,后来幸好有了文优辅佐,老夫这才经营了偌大的家业,即便今日成就,其中也一半功劳都是因为文优你啊!” 李儒听着董卓的话,一时间感动莫名,眼中泪光闪闪,随后转过头去的,抬起袖袍,竟是眼泪当真掉了下来。 董卓握住了李儒的手,轻叹一声,道:“你为老夫操劳太多,最近好好养病,将身体养好,老夫身边少不了你,至于你劝的那些事情,唉,老夫明白!” “太师,我……” 李儒张了张嘴,直接就哽咽了。 眼看两人这君臣一心的模样,李易低声唏嘘道:“太师与先生,便是当世齐桓与鲍子,将来必然传为千古佳话!” 毕竟是后世人,李易的马屁还是很有水平的,一下就撩到了董卓的心头痒处,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李易的肩膀,道:“老夫与文优是齐桓公鲍叔牙,那你呢,莫非你要自比管仲?” 这话只是董卓随口说来打趣,可之后在场三人却是很默契的齐齐怔住。 片刻后,李易方才回过神来,谦虚道:“属下万万不敢与管子相比。” 董卓却是没听李易说什么,他此刻只觉拨云见日,前方一片明亮! 虽然给李易封官进爵的是他,可真正最先肯定李易才能却是李儒,是李儒向他进言,才有了李易的官位,而后李儒与李易的关系非常不错,可谓忘年交,这一番比较下来,自己三人,跟齐桓三人组真的有几分相似,难道是老天在预示自己能够成就霸业? 一时间董卓心跳加速,看李易的眼神相当火热,他心中李易的位置,已经不在李傕郭汜之后了。 可惜李易不知道,他随口一个马屁竟然会有如此神效,不然他将来肯定会告诉董卓:你实在是想太多了。 李儒也有这种想法,他同样心潮澎湃,看了眼李易,心中一动,道:“太师,太白先是助郭汜伏杀孙坚,败曹操,今又献此良策,功劳不可谓不大,而且,如果这一切顺利,将来那新提拔的校尉三月后再次晋升便是与太白一般的官职,这也太过委屈太白了,不如……” 董卓一想也是,当即就要给李易升官,不过李易却是赶忙道:“太师,先生,万万不可啊。” “怎么,担心老夫给的官位不高?” 董卓心情很好,说话也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毕竟这可是他的“管仲”啊! 李易却是苦笑道:“太师对属下甚厚,李白感激莫名,只是升迁太快,恐遭人非议啊。” “唔……” 董卓沉吟了一下,李易拢共在他手下也没几天,便已经进入西凉核心,再往上提拔的确升的太快,容易让旁人有意见,只是李易的功劳确实足够多了,董卓虽然贪婪,却不代表他就小家子气,并不愿在这一点上克扣自己下属。 李易见董卓迟疑,担心他真给自己升了官,赶忙又道:“寻常非议也就罢了,只是扣下张氏叔侄的兵马后,他们心中定然不服,不过太师秉公办事,他们纵然心有怨气也无可奈何。” “可是,如果我偏偏在这时得了嘉奖,张家叔侄那口气怕是就忍不住了,甚至于,外面会以为太师是有意收拢各将领的私人部曲?” 这个理由直接戳中了董卓的软肋,虽然他很想让那些私兵都变成自己的,可他也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 “唉!” 董卓轻叹了一声,道:“你说的在理,可是有功不赏,老夫岂能让太白寒心?” 听见这话,李易倒是笑了,道:“属下觉得,为郭将军献策,有功,但督军时处置不当,有过,如此功过相抵,刚好。” “你,你这……” 见李易如此懂事,董卓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手下那些个将领,平日里屁大点的事情,都恨不得折腾的动静越大越好,好方便事后找他邀功讨赏,哪像李易这般,不计较个人得失,完全从他的角度来考虑。 “文优,你怎么看?” 董卓想不出怎么补偿李易合适,只好求助李儒。 李儒歉然道:“适才是某想差了,太白此时得赏,于太师,与他,都是不利。” 顿了顿,李儒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道:“不如太师将之前承诺太白的事情办了,如何?” “什么事……哦,是了,老夫想起来了!” 董卓转过头看着李易,呵呵笑道:“既然在长安安定了下来,你也当成家了,这样,老夫近日便让伏完那老家伙将他女儿给你送过去,哈哈哈!” 笑着笑着,董卓的声音忽然一顿,语气古怪道:“这亲事原本是想照顾你一番的,不过现在看来,将来占便宜的多半是他们伏家……” 向董卓李儒告辞后,李易的心情有些哭笑不得。 他原计划中的目的算是圆满达成了,与张绣的冲突已做定论,貂蝉的事也顺利甩锅,可以坐看王允和张绣互撕,更重要的是董卓同意建立新军,让李易早早相中的第一员大将有了用武之地,待到军成之日,便是为董卓敲响丧钟之时! 而李易之所以找借口推掉董卓对他的提升,也是为了那支新军,他现在是一挂空职的都尉,可文可武,比校尉级别高一些,等将来新军组建,李易就打算运作一番让自己也参与其中,最终让这一支新军为他所用。 可如果董卓把他的位置给拔的太高,乃至是给了需要坐班的实职,李易就不好再参合新军的正常工作了,否则很容易引来怀疑。 更何况,在西凉军这边,官位什么都是虚的,董卓的信任比什么官位都好用。 看着董卓一边被算计,一边又对自己的信任更胜以往,李易真的很有满足感,如果李儒能够一病不起,他觉得只要稍稍花点心思,马上能够成为董卓的头号狗腿子。 可惜,李易要做的不是一人之下,而是万人之上! 这时李易的马车也到了李儒府邸门前,李易坐上车,回想了一下,确定之前的那些对话没什么问题后,便将心思放到了自己的私事上。 本以为迎娶伏寿还需要几个月的功夫,不想今天的一番阴差阳错,竟是让董卓准备给他提速了。 按说也不是坏事,可问题是李易还在家里关了个貂蝉呢! 万一成婚时家里乱糟糟一片,不小心走露了貂蝉的消息,甚至是让她找机会溜出来,那绝对是一桩天大的丑闻! 而且即便当时不出事,待伏寿嫁过来之后,想要瞒住她基本是不可能的。 “幸福的烦恼啊!” 李易感慨了一下,旋即感觉自己这态度有点欠揍,便下了马车,带着随从护卫在街道上兜兜转转,走了好一阵子,又买了不少东西,这才打道回府。 让下人们退去,李易唤来邹蓉,送了她两件衣裳,还有一支金钗,顿时便让邹蓉欢喜的眼眸子里全是笑意。 见她开心,李易也很满意,毕竟是他的人了,自然是要关心的。 而对于邹蓉这样的女子来说,如何关心? 让她衣食无忧,不缺金银,为她遮风挡雨,不受劳苦,这就已经足够了,至于爱情什么的,在古代谈那个,太虚,太扯淡。 甚至,李易还很无耻的觉得,这时代的女子就算是嫁给皇帝都不如嫁给他来的滋润…… 自我感觉很好的李易又拿了一份礼物去看望貂蝉,虽然知道貂蝉不会被这些东西打动,但该送肯定是要送的,这是态度问题。 为了防止貂蝉这边出意外,李易雇了八个健妇,守在貂蝉的小楼这里,而且不准她们与外面的人接触说话,饮食全都由前院的人送过来,算是最大程度上封锁了貂蝉的消息,同时也能防止貂蝉逃走。 见到李易,守在楼下的一个健妇当即向他行礼,李易摆摆手,问道:“情况如何?” 李易本是随口一问,不想这健妇支支吾吾,似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李易见状不由眉头一皱,道:“怎么了?” 第114章 夜见徐晃 这健妇是在迁都路上被李易雇佣的,当时她男人被乱兵劫财后打死,李易刚好路过便砍了那乱兵,又见她可怜,就收到府中做事。 健妇本是寻常农家人,没多少见识,见李易似乎不高兴,顿时怕的厉害,噗通就给他跪下了,让李易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 虽然李易觉得自己穿越以来,整天都在算计人,节操跟滑铁卢一般的狂掉,那颗心更是越来越黑,已经不能算是好人了,不过,却也不是坏人。 黑刘备,怼张绣,那是因为利益需要,可吓唬一个妇人有意思么? 觉得有意思的是变态! “起来吧,有什么事情,你如实说出来就是了。” 李易的语气很温和,让健妇心中宽松不少,缓缓的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在上面陪小姐的时候,小姐说了许多关于将军的话。” 因为担心貂蝉想不开来个自挂东南枝什么的,李易让这些健妇始终都要有一个跟在她身边。 “哦?” 李易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她怎么说我的?我想……都是骂我的吧?” 健妇见李易这么说,额头微微有些冒汗,道:“小姐说……说将军,名为汉臣,实为汉,汉……” “噗,哈哈哈……” 不等健妇说完,李易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本以为再过些年才能听到这个评价,不想却是提前了。 李易又问:“还有什么?” 健妇见李易发笑,不知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说气糊涂了,战战兢兢道:“还说将军与太师……” 最后,健妇几乎是带着哭腔道:“我不敢说。” “好了,好了,我也大概明白了。” 李易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转过头来,道:“她应该还和你说了她身世凄苦可怜,希望你们能放她离开吧?” 健妇诧异的点点头,觉得自家将军真的是神了,这都知道。 李易又问:“那你为何不答应她?” 健妇摇摇头,轻声道:“将军是个好人。” 李易一愣,没想到这么莫名其妙的收了一张好人卡,感觉好尴尬啊,而且还有点心虚。 李易没再说,迈步往楼上走,等走到貂蝉房门的时候,里面有人说话,他便停下脚步,正好听到一个健妇正在和貂蝉争辩。 “小姐,将军是好人,而且对你这般照顾,你怎可诋毁他?” “他将我囚禁在此,这也算照顾?” “当然,否则,将军直接用强,小姐又能奈何?现在好吃好喝照料着,可见将军是很在意小姐的。” “他……你,你怎可这么说!” 李易在门外听着,捂着肚子,好险没笑出声来。 “我怎么不能这么说?” 那健妇反驳道:“我邻家的妹子,被一个伍长看上了,她不从,那贼子便杀了他爹爹,我家男人去帮忙也被砍了一刀,过几天也没了。” 健妇想起了伤心事,低声抽噎了起来,貂蝉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那你可知这些祸事的根源从何而来。” “不知。” “便是当朝太师董卓所为,而你们口中的将军,正是其心腹,也是这迁都毒计的主使之人!” 健妇见识有限,好一会才理清这其中关系,摇头道:“你说那些我不明白,我只知道,那个贼兵被将军杀了,给我家汉子报了仇,我也衣食有了着落。” 李易收的这些佣人全都是他在路上出手相助过的,毕竟多一份恩义,用起来也放心几分。 貂蝉似是有些气急,道:“些许小恩小惠,就能不分善恶了么!” “不分善恶?我只知道将军杀了作恶的人。” “还有,什么是小恩小惠?我听说将军一路杀了好几千人,道路两旁摆放的都是人头,全是欺负我等百姓的乱兵,一个个都被将军杀了!这可是天大的恩德,我看就是过去的圣人活过来也不见得有将军爱护百姓!” “你——你——” 貂蝉被健妇顶的一阵语塞,好半天才重新找到理由,道:“你看到的不过是表象,你家将军真正所图的,乃是颠覆大汉河山,一旦如此,天下苍生再无太平!” “我等身为大汉子民,虽是女子,纵然不能为国效力,也不可为虎作伥!” “我义父是当朝王司徒,位高权重,乃当世大贤,且心向汉室,只要你愿意为我传信出去,让义父大人知道我在这里,揭露那李白的无耻行径,纵然董卓不愿,也得处置这一爪牙!” “你放心,我保证,我家义父不但会保你周全,也会奉上百金作为酬谢!” 貂蝉也是急了,言语间竟是失了方寸,直接就把自己的价码给开了出来。 李易没能听到那健妇的回答,反倒是听到了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毕竟是百金啊,这个诱惑实在太大,李易也好奇那健妇会不会动心。 几息过后,那健妇终于再次开口:“小妇人不知王司徒是何人,也不知他贤还是不贤,小女子只知道,家中遭难时,是将军出手相助,却不是什么王司徒,小女子固然愚钝,却也明白知恩图报,我若是听了你的话,做下这恩将仇报之事,将来死后,还有何面目见我那男人?” 李易在门外听得连连点头,这女人,可用啊! 貂蝉显然是被气的不轻,大声道:“那天下苍生呢?” 健妇似乎被貂蝉说的有些恼了,反问道:“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貂蝉一怔,健妇又道:“而且这天下早就乱了,我家公公说过,当年大旱,田中颗粒无收,朝廷赋税却是一分不减,让百姓没了生路,这才有了黄巾祸乱天下,公公当时是将我家小姑子送与了那税吏做小妾,一家人这才没饿死,你说,这朝廷不给百姓生路,我等百姓又何必管它死活?” 健妇说到后面,情绪稍稍激动,声音比较大,竟是让貂蝉一阵恍惚,完全无从辩解…… 李易在外面也是沉默了一阵,这妇人的想法很简单,很直接,可其天下安稳的道理正是如此。 不给百姓生路,百姓自然也不会顾及你的死活。 多么的简单的道理,哪个上位者会不知道?只是在上面的时间久了,他们忘记了而已。 “我当时刻谨记!” 默默提醒了自己一下,李易轻轻敲门,待里面的声音停顿,他才推开门缓缓进入。 李易并没有掩饰他的动静,屋中的两人都想到了他刚才就在门外偷听,貂蝉的脸色白了白,但旋即就恢复镇定。 倒是一直说李易好话的健妇有点惊慌,她不知自己是不是有说过什么让李易不高兴的话,毕竟在她看来,貂蝉地位尊贵,即便是说错了将军也会容忍,可她呢,惹得将军不快,直接打杀了便是。 不过,她显然想多了。 李易走到她身前,问道:“你家之前送出去的女子,可需要我帮你寻回团聚?” 以李易现在的地位,再加上董卓心腹的标签,当年一个小小的税吏,即便再如何升迁,只要李易开口,就算是要他亲老婆估计都得乖乖送出来,这妇人刚才的话让李易很满意,他也乐得帮忙。 可健妇却是摇头道:“我嫁过去那年,便听说她犯了错,被活活打死了,那税吏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全家被杀了。” 既然如此,李易也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示意她可以退下,然后将带来的东西放下,对貂蝉道:“我买了些东西,有蓉儿一份,也有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貂蝉对那些东西看也不看,只是撇了李易一眼,然后就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李易笑了笑,问道:“你说王司徒心向汉室……就不怕我告诉太师?” 貂蝉当即回道:“将军自便,若是需要,小女子亦可出面作证!” 李易无语,貂蝉还真是看的清楚,知道他花了这么大的功夫,自然舍不得弄死她。 李易坐下,片刻后道:“现在连茶也不愿为我倒一杯了么?” 貂蝉不动,李易便伸手去抓貂蝉之前用过的杯子,貂蝉无奈,只好不情不愿的又取了只杯子给李易倒上。 正是这转身的功夫,李易才看到貂蝉眼睛红红的,不由问道:“哭了?” 貂蝉又不说话了。 李易摇摇头,他留下貂蝉,要说单纯男女感情上,真没多少,更多的是对这个名字本身的一种念想,当然了,本能贪婪之心也是有一些的。 其实李易觉得,如果自己向她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或许就能让貂蝉心甘情愿跟着他了,可李易没昏头,那些话传出去就是个死,他可不想把性命压在貂蝉身上。 李易喝了口茶,道:“这美人计,对你可谓是以身饲虎,那么,究竟是为何能让你这么做,为王允,为大义,为天下苍生,为帝王,亦或者是为了私仇?” 李易记得,在董卓死后,貂蝉亦如昙花一现般,就此消失无踪,若非是意外横死的话,倒是能让他排除几个猜想,不过李易说话时还是盯着貂蝉的表情,想看出一些端倪,可惜,貂蝉虽然现在心态有点崩坏,却也是一等一的戏精,李易终究还是不能确定。 如此,李易也不想继续啰嗦,空口白牙的话说再多也是无趣,只是在喝完茶水,临离开前说道:“我知你不安,不过事已至此,不如静下心来等等看看,或许,某一日能看到日月换新天?” 貂蝉的眼眸微微一动,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易见状微微一笑,关上了房门,这句话的可理解方法太多了,就由着貂蝉去想好了。 …… 是夜,新来的赵大巡查过一段院墙后不久,一个身影便自黑夜中浮现,悄悄的翻出了院墙,又左右观察了一番,便向三条街外的一处小院而去。 到院门前,黑影敲了敲门,里面马上有个颇为警惕的声音问道:“是谁?” “公明,是我!” “啊?” 徐晃听到李易的声音,不由得轻呼一声,其中带着几分惊喜,以及几分期待。 自打选择投效李易做出一番事业,徐晃虽然干劲满满的,可内心也是颇为忐忑的。 李易在董卓阵营中地位飞速提升,让徐晃一次次的确信自己没有选错人。 可是,李易长久都不联系他一下,实在是让徐晃担忧无比。 该不会是因为如今位高权重,已经不需要自己了吧? 也难怪徐晃没自信,毕竟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终于,在迁都前几天晚上,李易悄悄找到他,对他一番言语叮嘱,另外又说到了长安后有还大事交代,然后才有了今夜的相见。 徐晃顾不得穿衣,直接光着膀子打开门请李易进来,这才告罪一声回去换衣,毕竟现在的长安城是有宵禁的,李易这一身黑衣的打扮被人撞见,肯定是个麻烦。 不过李易却没进内堂,而是站在外面道:“夜已深,我便不进去了,免得惊了公明家眷。” 徐晃赶忙驻足,道:“徐某只是独身一人,况且,让先生在外等候,岂不是羞煞徐某了。” 李易笑了笑,这才迈步往里走,倒不是他非要穷讲究,实在是这小院地方太小,万一进去撞见了徐晃的妻妾太过不合适。 进屋,李易略微打量了一番,见其中陈设寒酸,道:“公明住处大不如洛阳之时了。” 徐晃不是扭捏的人,直言道:“因为先生让我与杨奉生出些嫌隙,为日后行事做准备,我便在迁都行军中他争辩了几次,只是杨奉心胸实在狭窄,竟然因为那些口角便想要我性命,我只好用钱财疏通了他的几个亲信帮我说话。” 李易见徐晃即便说起破财脸上也是一片坦荡,没有丝毫怨气,心想果然是有志向的,并不在意那点细微的得失。 “倒是我疏忽了。” 李易说着从肩上取下一个袋子,放到几案上,打开,只见是一块块成色十足的金饼。 徐晃见状,赶忙道:“先生,我适才的话非是抱怨,更不是求财,先生切莫多心。” 徐晃投靠李易,乃是想当真拼出一份大功名的,可不想让李易误会他是个贪财之人。 李易哈哈笑道:“先别忙着推辞,这些金饼,虽然的确有你的一半,不过另外一半还是要还给我的。” 这下轮到徐晃糊涂了,虽然他不贪这些金子,可送出来的东西再要求他还回去,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第115章 教徐晃行贿 “这……” 徐晃很是迟疑,还想再拒绝,不过见到李易笑而不语,只是看着他,顿时心中一动,明白过来,李易这是在考教他! 徐晃能成为五子良将之一,不管勇武还是智力,都是不会差的,一番思索后,还真给他想到了一个答案,问道:“可是要我向先生行贿?” 李易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果然是公明,这么快就明白了我的用意。” 徐晃也有点小得意,不过却不敢骄傲,道:“先生那样说,除了行贿,我实在是想不到其他了。” “其实也不完全算是行贿……” 李易随后就把组建新军的事情说了,徐晃当即明悟,道:“先生是要我去挣一挣那校尉之职?” “正是!” 徐晃深吸一口气,结合到李易要做的事,不难看出,他如能当上这新军校尉,将来绝对可以名传天下了。 刚要一口答应,徐晃的脸色忽又严肃起来,却是迟迟没敢开口应下。 李易见状,问道:“怎么,可是心中有什么顾虑?” 徐晃赶忙下拜,诚恳道:“先生,非是徐晃畏惧,实在是徐晃担才能不足,误了先生的谋划啊。” “哦,有何问题,你说与我听听。” 见徐晃没直接答应,李易倒也不怪他,毕竟这事情做起来本就有许多困难,徐晃能表明自身能力不足,总比明知道做不到,还要跟蛮牛一般往上硬撞比较好。 见到李易态度温和,徐晃也松了口气,虽然他认了李易为主,决定效忠,可双方之间实在是“聚少离多”,相处起来也就难免格外小心,免得生出嫌隙,甚至是引起怀疑。 李易还好,徐晃在这方面是尤为忐忑,他刚才的态度,是个人都会觉得他是“怯战”,然后不喜。 想了想,徐晃将心中的顾虑道了出来。 “其一,这新军校尉乃是太师钦点,必定应者云集,我虽然自信不输他人,可其中难免有意外,甚至是突然有人内定也不是不可能。” “其二……” 徐晃的脸上露出一抹惭愧,道:“我虽然也知晓一些练兵之法,可三月便要新成军的士卒胜过其他诸军,我……我怕力不从心。” 李易闻言沉默了片刻,这才伸手拍了拍徐晃的肩膀,道:“你很好!” 徐晃不解的看着李易,他这怎么还好了? 李易道:“公明明明勇武非凡,却还能正视己短,不好大喜功,不莽撞行事,仅此便胜过了世间九成良将,再有三五年历练,便可为一方主将了。” 听到李易如此高评价,徐晃又是欢喜,又是惭愧,道:“先生过奖了。” 李易摇摇头,他觉得这夸奖一点都不过分,人贵有自知之明,本事不够大,就别去抗太重的胆子,不然只会坏事,历史上在这一点上栽跟头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李易坦言道:“第一点,你不必担忧,西凉军中主将几乎人人皆有亲信私兵,唯独我没有根基,再加上此事是我提出,之后主导之人也必然是我,有我在,便是吕奉先亲自来争我也能让他落选。 见李易拿吕布来打比方,徐晃忍不住笑了下,然后就听李易继续道:“让那些军侯,屯长自荐,说来容易,可真有几人敢冒头?一旦自荐之后不为我所用,他们原本的顶头上司必然会叫他们好看,只要有几个例子做榜样,我倒想看看西凉军中当真胆大之人究竟有多少。” 听着李易的解释,徐晃不由有些同情自己的竞争对手们了,不过,自己这位新主的算计也是没谁了。 李易脸上忽的露出一抹微笑,道:“不过,我虽然可以助你拿下新军,但为了以免有人觉得你我早有勾连,正好过些时日我要大婚,到时候你就用这些金子给我备一份重礼送过来,越重越好,但要偷偷摸摸的送,毕竟是行贿,可以让人知道,但也不能高调。” “如此,即便日后你我交往过密,旁人也只会觉得你是想要用钱在我这里铺路罢了,却不知你我早就有所谋划,” 饶是徐晃猜测到了那些金饼的用途,可他却是没能想到那么远,心中不由大感佩服。 片刻后,徐晃忍不住好奇问道:“倘若其他人也贿赂先生,那该如何?” 李易满不在乎道:“旁人的一腔心意,我自然是却之不恭,然后也会给他们机会,不过他们因为本事不及你被刷下来,那也怪不得我啊。” “总之,最终选定的校尉是个通过‘贿赂’得来的,或许对一时名声有损,却也能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关注与麻烦。” 花钱买官的人,很容易被当做是庸碌之辈,而徐晃,就是要套用这种人设。 李易又道:“至于你说的第二点,更是无须在意,接下来董卓各部兵马每月能有五次操练便是好的,他们三月懈怠,你们确实三月练兵,这如何能比? “而且新军中人虽然都是戴罪之身,却非是大恶之人,他们想洗刷罪名,只能在训练中卖力,然后争胜赎罪,如此比较,我们哪还有不胜的道理?” “至于具体如何练兵……我试试看能不能当上监军,即便不能,我也会给你一套练兵之法,有此法在,三月之后,我虽然不敢说新军立刻能够成为精兵,但用来大比夺魁却是绰绰有余了。” 听李易说完,徐晃虽然还好奇那练兵之法具体为何,但看李易的样子,已经知道他是势在必得,感慨道:“先生如此深谋远虑,晃万万不如!” …… 虽然李易很想与徐晃多说说话,好好交流一下感情,但他知道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多耽搁,又叮嘱一些小事之后,便原路潜行回了自家府邸。 在一处偏僻的房间内换了衣裳,李易便回屋中休息,被他动作惊醒的邹蓉,没多想,也没多问,迷迷糊糊的笑了笑,便抱着李易手臂再次沉沉睡去。 “不见得很聪明,却也是个能看清楚自己定位的人。” 接下来,果然不出李易预料。 董卓正式宣布准备组建一支新军,又李易负责选将,一时好是吸引了一阵关注,特别是军中诸将,对此很是敏感。 不过很快,这些武夫就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因为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董卓此举是为了招贤纳士,并非是想要打个别将领手下私兵的主意。 至于说这支新军的校尉要从各军的低级武官中选拔,那些将领却是没当回事,一个校尉他们看不上,至于他们的手下,原本是有几人蠢蠢欲动,可听说三月大比不能夺魁便要被斩首这种令人发指的军令后,几乎全都缩了回去,即便有个别人觉得这是董卓在培养、选拔亲信,值得一搏,却也没有贸然行动,因为主导此事的李易目前很忙,他们纵然有些着急,却也不敢贸然耽搁了李易的人生大事——成亲! 不过李易本人并没有为婚事多费什么心思,反正有董卓派来的人帮忙操持,他现在正喊了张辽在练武场上求指教。 别看李易当初能够上阵击杀华雄,可他并不是个喜欢亲身冲锋陷阵的人,当初实在是没有进身之资,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找张辽习武,也非是为了冲锋陷阵,而是让后自身安全多一重保证。 “当——” 一声闷响,张辽长刀脱手,落在了地上,有些无语的看着李易,而获胜的李易看起来也没什么喜色。 张辽将长刀捡起来,看了看李易那杆从张绣手中夺来的金枪,无奈道:“太白,非是我吝啬,实在是,我的刀法路数不适合你啊。” 李易点点头,他也赞同张辽,此刻两人的心情用后世的话来说跟x了狗一般。 传授武艺,自然是要先试探深浅的,结果两人试探几次,几乎每次都是一个回合便立见分晓。 不是李易一枪砸得张辽长刀脱手,就是张辽抓住李易的空档将他一刀抵住。 胜率大概在五五分,这对双方都有些难以接受。 李易明明没练过招式,却凭着一把怪力能跟张辽胜负各半,张辽自然甘心。 李易同样如此,不过他是不甘心几次落败都是被一个回合拿下。 张辽武艺虽高,却不以力量见长,他出刀快,而且善于把握空档,而李易则是完全凭借左手bug,单纯以力压人。 张辽摸了摸刀柄上的小坑,有些心疼,问道:“太白,你这身力气是如何打熬出来的,可否告知一二?” 李易摇头道:“天生的,你信不信?” “我自然是信的,只是,好生羡慕啊。” 张辽有些贪婪的看着李易的手臂,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赶忙道:“我也羡慕你啊,虽然方才胜负对半,但我知道,当真是沙场搏杀,你遥遥与我游斗,我便是死定了。” 李易说的大实话,如果不了解他的底子,李易能抽冷子闷死个五虎将,可对他了解后,一个悍卒杀他都只是多花些功夫罢了。 张辽说道:“太白这一身力气,如果运用得当,那真是霸王在世,只是我这刀法走的并不是刚猛路子,倒也不是不能练,只是白白浪费了这一身力气,实在可惜。” 李易只好问道:“那文远可知长安城中谁的路数是偏向刚猛的,我可备重礼相请。” 张辽迟疑了一下,李易见状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道:“是了,论刚猛,这天下无人能胜过奉先。” 张辽见李易称赞吕布,却没有说向吕布请教,心中有些叹息,也有些不满。 李易到长安后得空后便去看望吕布了,也带了不少礼物,只是吕布对李易依旧很是冷淡,让李易很是无趣,不好久留,留下东西就走了。 张辽还是听吕玲绮说起方才知道,不禁去问吕布,结果得知吕布还在为没能把李易招女婿而不痛快,特别是李易过些天要成婚了,吕布就更不高兴了。 张辽当时没说什么,可心中却真的很失望,这事情本就不该怨李易,而且也只是一件小事罢了,何必惦记这么久? 更何况李易还对他们并州一系有着不少的恩情。 张辽后来想想,他感觉吕布可能是听到李易现在的名声有些嫉妒了。 “没有容人之量啊……” 张辽还在叹息,李易却已经将习武的事情以及吕布放到了一边,吕布能做他手中的刀最好,若是做不成,李易也不稀罕,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吕布总甩脸给他看,凭什么? “文远帮我个忙如何?” 李易忽然问道。 “帮忙?” 张辽眼睛一亮,道:“太白但讲无妨!” 组建新军的事情不是秘密,张辽也知道,老实说,要不是吕布这边抹不开面子,他也想去竞争一下,而且,此事主事之人是李易,张辽相信只要没有内定,同级别的武官,他不输旁人。 此刻李易找他帮忙,张辽下意识的就想到李易想让他进新军,张辽不由又是开心,又是遗憾,毕竟他是吕布的部下,如果参与了新军,便是背叛吕布了。 果然,就听李易说道:“新军的事情文远想来也知晓了,我想要文远也参与一下。” 张辽很想答应,可想到吕布那边,心中一叹,正要拒绝,却见李易笑道:“放心,我视文远为知己,岂会让你在奉先那边难做?所以,我只是想让你参与一下而已。” “只是参与?” 张辽不明白这参与一下有什么作用。 李易笑道:“实不相瞒,这新军校尉一职,我心中已有人选,只是为了避免中途出现意外,所以我才找文远帮忙,必要时为他扫去几个竞争之人,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见如此,张辽松了口气,这事情确实没多少为难,而且李易话中似乎有那些参与之人全都不如他的意思,让张辽很是受用。 当下,张辽抱拳道:“太白尽管放心就是,不过,可否告知,究竟是哪位俊杰能被太白看中,竟然要如此保他?” 相处的久了,张辽感觉的出来,李易虽然看似温和,跟随都能聊几句,可实际上还是很高冷的,貌似就对他与高顺另眼相看,至于其他人,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现在居然又有人被李易看中,张辽能不好奇? 李易也不瞒他,笑道:“你见过一面的,徐晃,徐公明!” 第116章 大婚 谢谢“Guiltp???”的打赏! 将张辽送出门,李易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会,旋即无声大笑。 张文远,跑不了了。 原本李易是想用温和一些的手段,比如说“借”,从吕布那里得一个猛将,只是高顺对吕布太过忠诚,李易能与他为友,却难为主从,是以,李易干脆直接将张辽定位目标。 李易找张辽帮忙,除了明面上需要保送徐晃上位,同时也是将他拖下水,顺便让也吕布对张辽产生不满。 别说张辽只是帮个忙,并不是真的要争那个新军校尉,所以吕布就不在乎了。 乍一看的确是这样的,不过李易借用高顺督军时是用了董卓的军令,而且还和吕布打了招呼,这回却是根本没和他商量。 以吕布的心胸,绝对会认为张辽与李易勾勾搭搭,他能乐意才怪。 上次高顺因为受了董卓的官爵,被吕布破口大骂,张辽可是亲眼目睹的,想来也是感同身受,这次若是吕布也对他训斥,张辽纵然嘴上不说,心中也必生不满,乃至失望。 吕布死在白门楼,张辽可没跟随赴死,可见张辽不是吕布死忠。 张辽或许不怕死,但绝对舍不得籍籍无名的死去,如同徐晃一样,他也想要建功立业,而吕布这样的主公,根本不能满足张辽,只是张辽不想做叛臣,也缺少伯乐,这才只能安于现状。 李易觉得,张辽如果知道他要做的大事,直接来投都有可能…… 因为想事情,李易有些走神,直到赵大轻声提醒,李易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前方不远站了七八个人。 看到为首那人,李易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讪讪。 带头的是伏德,李易未来的大舅子,后面跟着几个伏家仆役,一个个表情全都跟奔丧一般,目光中更是毫不掩饰对他的气愤之意。 如今长安城中,敢这么看李易的人真不多,奈何对于伏家,李易实在硬气不起来。 董卓性格霸道,一言就定下婚期,问了下李易之后,各种礼数都省了,伏家的人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简直就跟强抢一般。 而李易呢,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备上礼物拜访一下未来的老丈人,可到现在为止,李易都不曾踏入过伏家大门半步,可谓无礼至极。 对此,李易很无奈,也很歉疚。 赵大告诉他,董卓让人通知伏完婚期的那天,听说伏家门外十丈远都能听见哭声。 这说法或许有些夸张,但足见伏完一家心情如何,李易觉得自己进去拜访老丈人,真的有可能被刀斧手给围了。 虽然伏完是个比较平和的人,后来站队也是向着曹操,而非刘协,可董卓没法跟曹操比啊,现在汉室气数未尽,难保伏完会拼一把保全忠义之名。 不单单如此,李易在其他地方远远见到伏完也会绕着走,绝对不与伏完照面,此举也将伏家人气的不轻。 只是李易真的是有苦衷啊,倘若他与伏完面对面,伏完很可能会劝他造董卓的反,他该如何应对? 答应? 不可能! 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李易也信不过朝堂上的汉臣们,别说走漏风声了,只要李易稍稍流露出立场不坚定的态度都很可能会让他的一切努力付诸流水。 不答应? 那好,作为董卓忠心耿耿的狗腿子,李易是不是该向董卓举报一下,甚至亲自动手把伏完拿下? 李易虽然算计了许多人,成为了董卓的心腹,可他的手上还没有直接沾染过忠臣血,更别说还是他未来岳父的血。 否则,李易的名声就真的臭了,即便日后杀了董卓,旁人也只会将他看做吕布那般不知恩义的弑主之人,而不是忍辱负重的真正忠义之士。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两难的局面出现,李易就只能躲着伏家人走了。 李易定了定神,露出了一个自认为还算是比较有魅力的笑容,向着伏德道:“上次与兄长一别,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快请进,快请进!” 伏德嘴角一抽,要不是家教涵养,他真想骂人,上次他可是被气到昏厥,感觉差点死掉,虽然是李易把他救醒,却也是因为李易才晕过去的。 伏德站在原地不动,盯了李易半晌,这才硬邦邦的说道:“不知你何时上门拜见家父?” 此问乃是因为伏完的交代,否则伏德是不会开这口的。 李易轻咳一声,道:“实在是新军一事太过忙碌,小弟实不敢因私废公啊。” 李易这纯粹是瞎话,新军校尉一事让他主导不假,不过,当真运作还要数天之后,李易最近是很清闲的。 伏德也清楚这些,只道李易是刻意羞辱他家,不由脸色涨红,看上去好似又要吐血的模样,李易见状赶忙又道:“兄长还是先进来吧,幸得太师厚爱,府中大婚事物许多都是来自宫中,定然不会委屈另妹的。” 董卓有时候确实挺仗义的,因为李易就独身一个,并无亲眷,师父也不知跑哪云游去了,他觉得有些可怜,便将原本洛阳宫中的东西送了李易许多装点门面。 也就是小皇帝没有权柄,不然单是这一项就足够李易掉脑袋了。 伏德也想到了这一点,而且见李易言语间毫不掩饰,更加确认小妹是彻底掉火坑里了,纵然将来能够除掉董卓,怕是也难免不被李易这祸害牵连。 一闭眼,伏德竟是掉下两颗泪来,然后转身就走,同时吩咐道:“你们去看看吧!” 几个伏家仆役见大公子如此,也是纷纷落泪,甚至有人泣不成声,不过他们不能走,他们必须看看这边的布置如何,若是有不妥当的地方要抓紧修整,伏寿虽然已经掉火坑里了,但伏家也想努力一下,让她在火坑里能吃好喝好,尽量少受一些欺负。 李易见他们如此,只能在心中幽幽一叹,招呼侍卫带他们进去,除了关貂蝉的小院,其他随意出入。 末了,李易不由感慨:“别人成亲是假遭罪,我可是真遭罪啊!” 不管李易怎么想,他与伏寿的婚期终究是到了。 李易不得不抹了把脸,僵硬的笑着,走进伏家将伏寿接了出来。 在伏家一路所见,伏家人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就是哭成了泪人, 阳安长公主更是哭到力竭,被人搀扶了回去。 好不容易硬着头皮回到自家,没等多久,董卓也来了。 董卓挺给面子的,给的礼很重,让李易不用管他,只是笑眯眯的在一旁喝茶,看着面前一众人等忙来忙去,其中固然有关怀之意,但还有一半却是要看看朝臣中谁来,谁不来。 照着李易自己本心,能请的人不过两手指数,可董卓却是替李易给朝中文武全打了招呼。 要知道伏寿本来是要入宫伺候小皇帝的,结果被李易截胡,小皇帝还没发育好,不能体会夺妻之恨的痛苦,朝臣们还能不懂么? 来了,就是认同这亲事,无视天子颜面。 不来…… 这亲事可是董卓定的,不来就是不给董太师面子。 终于,当董卓看到堂下席位满座,即便最不愿来的几位也让家中子侄代替,忍不住哈哈大笑三声,便带着侍卫离开了。 毕竟是李易的婚事,董卓不想喧宾夺主,将李易的好事给搅合了。 只是,任谁也没想到,董卓刚一走,席间便开始有人低声啜泣,然后不待片刻,哭泣之人便越来越多,直到有人再也坐不住,遥遥向李易一拱手,掩面离去。 随后,又是几人离去,不消片刻,喜宴中的人便走了少半。 饶是李易早有准备,也是被这一幕给搅的满心郁闷,脸上火辣辣的。 好在西凉派系的官员不断的来和李易饮酒,不然李易脸皮真的有些顶不住。 当然,西凉派系中肯定也会有人幸灾乐祸,只是没人表现在外罢了。 李易与郭汜对饮了一杯,目光转向大门外,心道徐晃怎么还不来,他真不想在这呆着了。 “太白还在等人?” 因为李易帮他打了个大胜仗,郭汜最近倒是与李易比较亲近,见他频频抬头,不由好奇道。 李易倒也不隐瞒,答道:“有人说今日要送我一份大礼,不知为何,却是迟迟不见人来。” 郭汜有些好奇,却也没多问,如今长安权贵都来过了,还有什么人能来送大礼? 好在,徐晃终于在喜宴过半的时候姗姗来迟,因为李易和赵大打了招呼,徐晃直接带着四个军士,抬着一物向李易这边走来。 徐晃这一出场,那些还留在宴席上的人,顿时纷纷向他看去,或者说向那是四个军士所抬之物看去,不过上面蒙着红色绸缎,谁也分不出那是何物。 至于走在前面的徐晃,却是没人把他当回事,只当他是搬送礼物的人罢了。 不过宴席中有一人却是脸色陡然沉了下去,正是徐晃的顶头上司,杨奉。 杨奉只知道最近徐晃似乎有些不安分,却不清楚徐晃居然与李易有交集。 杨奉明白徐晃本事不小,所以平日里故意压着他,现在这情形,让杨奉马上就想到了新军校尉一事上。 徐晃是有本事争那个位置的,这点杨奉很清楚,只是不知是李易拉拢的徐晃,还是徐晃主动靠过去的。 杨奉心中有怒,但想了想,还是决定默默吃酒。 从董承与张绣来看,得罪李易的人都不好过,反正徐晃与他相处不善,他又何必为徐晃与李易交恶? 李易看见徐晃,并未起身相应,只是如同其他人一般,好奇的看了眼红绸,直到徐晃靠近,这才问道:“你说要为我送上一份重礼,便是此物?” 李易的态度表示他与徐晃相识,却也不见多么亲善。 徐晃对着李易一揖到地,道:“小将听闻都尉大婚,特取来此物,为都尉贺。” 说罢,不待李易点头,徐晃便挥手揭开红绸,顿时让许多本就看着这边动静的人发出了一阵惊呼。 徐晃送的是何物? 三尺三寸珊瑚树。 小小庭盖,殷红如血,仿若火炬般,映得李易脸上红光片片。 其实,李易是个实用主义者,古代的种种奢饰品,除了与吃穿有关的,真没多少能吸引他的兴趣。 这一株珊瑚树也是如此,对李易来说也只是让他眼前一亮罢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李易就不知道这珊瑚树的价值,貌似石崇和王恺斗富的珊瑚树也就这个尺寸吧,而且,徐晃送他的这一株还是血红的。 今日李易收到许多礼物,可除了董卓送的之外,绝对没有谁家的能与这一株珊瑚树相比。 李易心中疑惑,他知道给徐晃那些金饼绝对不值这珊瑚树,不过他自然是不会问的,而是在周遭的几声惊呼中站了起来,快步上前,伸手轻浮珊瑚珠的枝干,一脸迷醉,看表情动作,就好似在小心接触着一个绝世美人。 直到好一阵过去,李易好像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作为掩饰,然后着人将珊瑚树重新盖上红绸,对徐晃冷声道:“此物太过贵重,你还是带回去吧!” 一听李易拒绝,顿时就有不少人为他着急,郭汜靠的近,一个劲儿的给他打眼色,让李易收下,实在是这珊瑚树太漂亮,要不是送给李易的,他都想出手抢夺了。 李易却是再次摇头道:“你们不知,此人名叫徐晃,有意那新军校尉之职,此事太师交于我来办,我若是收他如此重礼,岂不是拿人手短?” 郭汜也是无语了,他看了一眼徐晃,觉得徐晃脑子八成有问题,有事相求,私下里送礼啊,这么高调让李易怎么接。 “将东西带回去吧。” 李易挥手,几个侍卫见状就要请徐晃出去,不想徐晃却是退后两步,冲李易拜道:“都尉,请恕罪!此物其实非是小将所献!” “哦?” 李易一顿,示意侍卫暂停,问道:“那又是谁?” 说着,李易还看向了杨奉,意思难道是杨将军你让属下送我的? 因为李易,不少人都看向杨奉,紧接着就有人道出了徐晃其实是杨奉的部下。 杨奉被这一道道目光扎的差点没心梗,他很无辜啊,这破事他一点都不知道,偏偏又不能明说,不然旁人会觉得他连自己的部下都管不住。 无奈,杨奉只好笑眯眯的低头喝酒,装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说的样子。 好在,徐晃倒没有故意让杨奉难堪,朗声道:“此物乃是一老翁交给小将,让小将千万要亲手献给都尉!” 第117章 夫君有错,妻当规劝 谢谢“黯然丶失 李易故作惊讶道:“老翁?姓甚名谁?” 只见徐晃一脸笃定的说道:“那老翁虽然年岁八十有余,却是满面红光,不见丝毫苍老之色,他也不曾提及姓名,只说是因为有李都尉出手相助,方才侥幸逃得性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好以家中世代相传宝物赠送,不过他身份低微,不便与都尉相见,恰恰遇到了我,便借我之手献与都尉。” 李易眉头微动,做沉思状,旋即摇头,似是想不起那老翁是谁,徐晃见状接着又道:“定是都尉心善,活人太多,记不得了。” 这说的显然就是李易督军时候的事了,在场不少西凉将领的脸色有点不痛快,毕竟李易或多或少都惩治过他们手下的兵。 李易点点头,又有些为难的说道:“只是这礼物也太过贵重了……” 徐晃一脸为难道:“那老翁已经不知去向,将军若是不肯收下,这珊瑚树无处安放是小,更是寒了那老翁一片心意啊!” 李易无奈叹了一声,道:“罢了,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暂且保管好了,不过有些话要说在前头,若是你改天再看到那老翁,一定要告诉我,我须得将此物归还给他。” 徐晃大声应下,然后喜滋滋的退了下去,许多人这才回过神来,什么狗屁老翁,什么救命之恩,徐晃这摆明就是再为送礼找借口啊。 不过没人点明,毕竟这年头买官卖官都可以明目张胆的进行,徐晃刚刚的举动已经算是相当斯文了。 这时又有几人凑过来看那珊瑚树,李易很大方的放在那里任由他们观看,心中对徐晃办事非常满意。 借口老翁献宝,这主意是李易交代的,他考虑的很远,一旦日后需要,比如他想要成就大业时,可以说他成婚当日有仙翁献礼,给自己的经历中加上一些神话色彩。 至于珊瑚树本身,虽然不知徐晃是如何得来的,但真的是很不错。 今日李易礼物收到不少,除了董卓的那份,就属这个珊瑚树最为显眼了。 徐晃走后不久,酒宴也到了末尾,李易笑呵呵的将宾客送走,洗了把脸,去掉身上的酒气,定了定神,便准备去看他的新娘子——伏寿。 其实白天接亲的时候两人已经打过照面,不过伏寿当时始终羞羞怯怯的低着头,手上还拿着一柄团扇遮面,李易只能看到个小脑门,根本看不清她的阵容。 而且就李易估计,伏寿也应该没怎么看清他。 刚走到后院,李易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院中发呆的邹蓉,见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一副心事很重的样子,李易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问道:“想什么呢?” “啊!” 邹蓉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李易这才松了口气,不过旋即又低下头去,小声道:“老爷该见夫人了。” 李易笑了笑,在她耳畔低声道:“放心,你家夫君可是新人旧人全都要,不会冷落你的。” 心事被一言道出,邹蓉心中暖暖的,却又很是羞涩,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李易又吩咐道:“最近你多与貂蝉接触接触,我这几天怕是不方便常常见她了,还有,千万注意别让伏家来的人走进那座院子。” 李易这些天每天都会去貂蝉那边晃悠一圈,不过貂蝉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让他一点进展也没有,不过李易也不介意,权当是养眼了。 不过大婚后,府中多了个伏寿,再加上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李易的时间上就不是很方便了,只好让邹蓉去帮自己攻略。 邹蓉当即答应下来,心中不由对貂蝉有些羡慕,自家老爷,当真是用心了。 李易刚刚把事情交代完,就听到了一声冷哼,声音不大,但怨气倒是不小,李易转过头,只见自己的新房外面站着一个与邹蓉年纪大小差不多的少女,正一脸愤愤的看着他。 李易敲了敲脑门,想起来了,这是伏寿的婢女,貌似叫什么春来着。 虽然伏家人不待见李易,但陪嫁却是不少,各种仆人百十来号,单单专门伺候伏寿的婢女就有八个,敢对李易哼哼的这个是其中的小头头。 李易倒也不脑,反倒是把她上下打量了一便,毕竟伏寿的婢女注定也会是他的人。 李易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婢女论容貌稍逊邹蓉一两分,可身段却是要好上不少,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婢女,衣食不差,发育的好,不像邹蓉,过去经常都是半饥半饱。 春儿被李易目光打量的浑身不自在,不禁往后缩了缩,但又觉得这样给自家小姐丢了面子,于是又挺着胸脯往前走了两步。 李易也正往前走着,见状心想这丫头胆子倒是不小,不由好奇问道:“你走过来做什么?” 春儿脚步一滞,旋即脸色通红的低下头去,请李易进门。 她虽然气恼李易入洞房前还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可那也不是她能指着的。 李易笑了笑,当即推门入内,春儿也跟着走了进去,不妨李易站在那里没动,好险撞他身上。 李易不知春儿险些出了洋相,他正打量自己的小妻子,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 果然不愧是能够成为皇后的人啊! 李易前些天已经知道了伏寿的年纪,才特么的十二岁,这让李易感觉真的很受伤,得养上好几年才能下手。 而且,在他的心态中,十二岁就是个孩子嘛,参考穿越前的经验,这正是一个孩子又皮,又不懂事,而且破坏力不俗的年纪,最难收拾了。 难道要当几年爹?想想就是一阵头大。 不过见到伏寿真面目之后,李易的郁闷倒是少了不少,无他,颜值够高,忍上几年还是很划算的。 而且,伏寿虽然年纪小小,可身上的气质却是颇为沉静,也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本性的确如此,反正看上去不像是很喜欢闹腾的小孩子。 此刻,伏寿小小的身子就坐在床沿,手里还抓着她那把团扇,目光低垂,青丝悬在耳畔,烛火映照的她脸色微微泛红,李易进门时她甚至微微颤动了一下,旋即又恢复如初,当真像是只小白兔一般。 李易看了片刻,这才缓缓上前,因为怕吓到小姑娘,他没敢靠太近,在床榻的另一头坐下,想要和她说说话,一时竟是不知如何开口。 好在春儿这时也跟了进来,盛了一盏酒,交给李易,李易喝了一大半,然后递给伏寿,伏寿伸出小手,双手接过,正要饮下,却听李易说道:“一口就好,不用勉强。” “多谢夫……夫君,咳咳!” 伏寿平素话语是很流利的,此刻却是有点卡壳,很是尴尬,赶忙举杯饮酒遮掩,虽然是甜酒,可饮的太急,还是呛到了。 李易下意识的想帮她拍拍背,不过想了想,还是示意春儿去。 好不容易顺过气的伏寿小脸满是红晕,低声道:“让夫君见笑了。” 之后,春儿又为两人结发,然后这里便没她事了,不舍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想到小白兔即将陷入大灰狼的口中,竟是有些想哭,可她只是个婢女,帮不到自家小姐,低声说了一句:“老爷夫人歇息。”便准备退到外室,不想李易却是忽然向她招手,道:“你唤作什么?” 春儿老老实实答道:“春儿。” 李易点头,然后又道:“你暂且留在这里。” 春儿一怔,伏寿的小脸也猛的抬了起来,然后主仆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浮起了一个极为不妙的预感。 这家伙该不会头一天就要把她们一锅端吧? 伏寿在前些天是受过“专业”教育的,春儿也有认真旁听,她们的理论知识其实已经比较丰富了,可是这第一天,李易就想那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就是董卓狗腿子的风范么? 春儿也就罢了,她毕竟是婢女身份,伏寿却是不禁眼眶微红,虽然接受了种种安排,但她根据传闻,还是对李易抱着一些希望的,不想他竟是如此荒唐。 李易好奇的看了她们一阵,不明白为何她们的脸色一变再变,只是如今虽名义上然成了夫妻,可感情上还是有些生分,也不好直言相问。 “我有件事想对……寿儿,我这样称呼你如何?” 李易开口,这才发现对伏寿口称夫人是一件多么有罪恶感的事情,想了想,觉得还是叫她寿儿合适。 伏寿不做回应,李易只当她同意了,继续道:“春儿,你也听一听,做个见证。” 主仆二人又互相看了一眼,感觉好像和她们想的不太一样。 李易轻咳一声,道:“我早年游历天下,推断出一事,与寿儿有关,今日便告知于你们。” 伏寿奇怪的看了李易一眼,满心疑惑。 李易也挺尴尬的,不过此事却是非说不可。 “世间女子生产,多有危险,原因为何?你们可明白?” 主仆二人齐齐摇头。 “根据我所知道的,推断出女子年纪越小,生产危险越大,寿儿今年不过十二,我不忍你有危险,不如等上几年,我们再行房事如何?” 李易说这话的时候,感觉羞耻度简直都要爆了,可他很无奈啊,不说又不行,不然伏寿回头告诉伏家人,说成婚许多天了李易都不动她,这绝对会生出许多没必要的误会,所以,李易必须得把这件事说明白。 只是这些话从他一个男人口中说出来,还是对两个他并不熟悉女子说,尴尬程度着实大了一些,伏寿紧张得把手中团扇都快攥碎了。 不过,李易毕竟是男人,脸皮要厚一些,很快就调整过来,对春儿说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等春儿迷迷糊糊的离开,李易伸了个懒腰,对伏寿问道:“休息前要不要再吃些东西?” “不饿。” “喝口水?” “不渴。” “那……现在就休息?” 伏寿这次没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李易,刚刚不还说那什么,这就忍不住了? 李易赶忙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道:“我不是要动你,只是想与你多了解一下,毕竟是夫妻了,要相处一辈子的,总不能太过生分不是?” “夫妻……一辈子……” 伏寿低声喃喃着,带着些稚气的目光恍惚了一下,随后渐渐变得明亮,最后又转为坚定。 伏寿深吸一口气,转了转身,向着李易跪坐,小脸上很是严肃,道:“即为夫妻,夫君有错,妻当规劝!” 李易眉头不由一跳,已经从猜到伏寿想说什么了。 伏寿向李易一拜,道:“董卓祸乱朝堂,藐视天子,喜好杀戮,不休德行,虽然兴盛一时,但盛极必衰,他日必死于刀兵之下,夫君即为董卓从属,将来如何自保?” 李易无语,不知该如何回答,伏寿又道:“我听兄长说过,迁都时夫君多有爱民之举,为百姓不惜与张绣争斗,甚至深陷险境,可见夫君是爱民之人,并非凶恶之徒,如此,夫君何不弃暗投明,联络朝中忠臣义士,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伏寿言语冒犯了夫君,只是这些话不得不说,夫君若有不快,要惩罚伏寿,伏寿不会有半点怨言。” 伏寿说完,小小的身子就趴了下去,好似真的要让李易打骂她出气一般。 不过话说回来,成亲当晚就敢这么说自家新郎官的女人怕是真的得挨家法。 伏寿的这些话让李易非常意外,毕竟他原本是把伏寿当个半大孩子看的,可这话实在不像是一个半大孩子能说出来的。 李易低头凑近看了看,发现伏寿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你在害怕?”李易问道。 “不……” 伏寿的声音有些颤,怎么听都是底气不足。 李易无奈摇摇头,碰了碰她的胳膊,道:“坐好说话,我对自家人脾气还是很好的。” 伏寿缓缓起身,有些不安的看了李易一眼,发现他好像确实没生气的样子,心中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作为家里最受宠的一个,也是最乖巧的一个,伏寿别说挨打了,就连重话都没听过几句,她真的挺怕李易恼火了动手打她。 李易看着她怯怯的眼睛,心中不由有些柔软,道:“这些话是你……是岳父大人叫你说与我听的?” 伏寿摇摇头,道:“不是,父亲叮嘱我要听夫君的话,不可违逆夫君,那些话是我自己要说的。” “哦?” 李易也分辨不出伏寿是不是在说谎,笑问道:“那你说让我弃暗投明,我也问问你,这投明,应该投谁啊?” 第118章 对自己人最狠 谢谢“水水水冬天”打 伏寿眼睛先是一抬,随后就露出了些许迷茫,是啊,投“明”,投谁? 伏寿在家中时常能够听到父兄谈论当今大势,知道朝中文武重臣全都不满董卓,包括她父亲也是如此,可是,在董卓杀了一个又一个性格刚烈的忠臣之后,还敢明着站出来与董卓作对的,却是一个也没有了。 如此,难道要让李易自己挑旗反董? 见伏寿无话,李易故作叹息道:“你应该知道太师对我有提携之恩,我对太师也是忠心耿耿,却对我说这些话,就不怕我告诉太师?到时候岳父大人可是要被太师治罪的。” 李易的问题有几分打趣的意思在内,不过他也的确很疑惑,这刚刚成亲,还没建立起感情呢,伏寿就向他直言不讳了,是信任他,还是说完全不害怕他? 更让李易奇怪的是,原本伏寿的脸上还有是有些紧张的,可听到他发问之后,反倒是越的发镇定了,这让他越发不解。 伏寿抬头,和李易的目光交错了一下,旋即又缓缓低下脑袋,说道:“那些话早在数天前便已在妾身心中,只是不曾想好是否要告诉夫君,直到刚刚才做下决定。” “刚刚?” “刚刚夫君说的那些话,让妾身觉得……觉得夫君是心善之人,所以伏寿才敢将心中话说与夫君。” 李易不由哑然失笑,自己的人品这么硬?新婚夜居然都能收到好人卡。 不过,李易很快就明白伏寿的心态了。 这年头女子地位较低,有些时候甚至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而存在。 像伏寿这样出身大世家的女子虽然要尊贵了许多,可那又如何? 纵然她在家中如何备受宠爱,可那种宠爱也是有限的,当董卓下令让她嫁给李易之后,伏家不还是乖乖的把她送了出来?甚至,伏完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向董卓抗辩一番。 伏寿很懂事,她知道父兄的为难,她不会责怪自己的家人,可这些天里,每当她想到自己的未来,仍是不免忧心忡忡。 还好,李易最近风评不错,见面的第一印象也挺好,特别是李易之前的那一番话,伏寿虽然有些听的不是很明白,但她可以确定,李易的确是在为了她好。 这种关心与以往在家中感受到的亲情不一样,要更复杂一些…… 倘若在后世,伏寿便能够明白,那些复杂中包含着一种叫做尊重的东西。 正是在这种种感情的驱使下,伏寿才忍不住说出了她的心里话,毕竟她也不傻,如果李易是个一见她就嘎嘎狞笑着扑过来,完全不知道怜香惜玉的莽汉,伏寿会咬着牙把眼泪往肚里咽,然后好好的履行一个妻子的本分,但也只是本分而已,对于那些可能为她招来家法的话,是决计不肯说的。 现在看来,她的选择并没有错。 李易看着伏寿,忍不住笑了,这小丫头有点早熟啊。 可惜,现在的伏寿还成不了他心灵的港湾,他是不会对伏寿表白内心的,所以,李易没有对伏寿的话做出直接回应,而是说道:“那些话你讲给我听不要紧,但以后千万不要再对旁人提起,包括随你过来的伏家人,也包括春儿在内,明白么?” “知道了。” 伏寿点点头,然后又看向李易,满是希冀的问道:“那夫君还会继续为董卓做事么?” 李易无奈摇头,道:“当然会了。” 伏寿一滞,她觉得自家夫君不管怎么看都不应该与那凶恶的董卓是一路人,可李易这毫不犹豫的肯定却让她不知所措。 见伏寿纠结的小小的细眉都皱在了一起,李易不禁笑道:“小小年纪想那许多做什么,想多了就长不起来了。” 说罢,李易走到旁边的柜子中拿了一床被子,指了指床榻内侧,道:“晚上你睡里面吧,我睡觉不太安稳,睡里面怕把你挤下去。” 说到睡觉,李易挺不好意思的,可能是白天琢磨的阴谋诡计太多,他睡觉时格外的不老实,前天就把邹蓉给一脚踹下了床榻,现在邹蓉的脑门上还有个包。 伏寿有些紧张的把被子里往里拢了拢,等她铺好了,李易便吹了红烛,和衣躺在边沿,听着伏寿发出的细微的呼吸,不由有些恍惚,自己这就成婚了?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伏寿忽然低声道:“夫君,睡着了么?” “你睡不着?”李易问道。 伏寿又沉默了片刻,问道:“明日夫君会同我归家一趟么?” 伏寿的话音很低,听上去有点祈求的意味,就像个受气包。 李易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按“规矩”,他明天是要陪伏寿回娘家的,不过由于李易之前对伏家敬而远之的态度,也难怪伏寿要特意问他一次。 李易笑道:“放心吧,我会和你同去的。” 李易听了听身边的动静,又道:“之前不去你家拜访,并非有意冒犯岳丈,实在是我担心进去便出不来了。” 伏寿问道:“此话从何……啊!” 伏寿只问一半便卡壳,她明白了李易的意思,不过担心李易不高兴,又赶快说道:“父亲对夫君的评价很高,大兄他也说过夫君的风姿气度让他心折,所以,夫君无需多心的。” 李易无声的笑了笑,这话他顶多信一半。 第二日一早,春儿带着侍女服侍两人起床,李易和伏寿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昨晚后来又断断续续说了不少话,等睡着都已是半夜了,若不是今天需要陪伏寿回去一趟,李易真的很想睡个懒觉。 春儿侍奉伏寿穿衣的时候,目光不断的在两人身上,还有床榻上来回乱扫,不慎被李易瞧见了,然后李易反手就奔着她脑门来了个脑瓜崩。 春儿当即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她捂着脑袋,有心向李易怒目而视,却又不敢。 李易佯怒道:“我都说了,暂时不会那什么,你还不信我,当罚!” 春儿小嘴动了动,最后不甘不愿的低头道:“婢子知错了。” 李易得意的笑出了声,像个欺负了少女的恶霸,春儿感觉有点郁闷,委屈的看向伏寿,伏寿却是嘴角弯弯的,她很高兴,自己这个夫君,的确是个好人呢。 两人吃了些东西,便坐上马车,载着礼物便去了伏家,进门后,伏寿便去见她母亲,而李易则是被带去面见伏完,还有伏德以及他的几个弟弟。 李易还是觉得伏家的气场不太对,不过也没太多担心,毕竟都成亲了,伏家人总不能弄死他让伏寿当小寡妇吧,只要一会别劝着他反董就好。 事实证明,李易把伏家想的有些肤浅了。 伏家作为名门望族,对于李易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女婿,或许非常的不喜欢他,但伏家人的相处态度还是相当谨慎的,主要就是扯一些家常,并没有刻意把话题往董卓身上引,最多的,也只是伏完问了一下新军的事,想知道李易将来是不是会带兵。 谈话之后便是家宴,很丰盛,许多人说说笑笑,看上去很热闹,不过李易知道伏家人只是在客气,他也只能强作笑脸回应。 等终于挨到了半下午,与伏完辞别,李易揉了揉脸,感觉自己身心俱疲,一上车就仰躺到后面深了个懒腰,感慨道:“这一天,好累……” 伏寿低着头跪坐在旁边,李易早就发现了,伏寿自见过她母亲之后,便一直神色厌厌,看上去满是心事。 李易重新坐好,拉过了她的手,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对于李易拉手的举动,伏寿稍微挣了一下,便任由着他了,随后摇头想否认有心事,可又觉得这样太过作假,于是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把昨晚你对我说的话告诉母亲了。” 李易并不意外,毕竟那种事情,女儿家只能与她母亲去讲,而且李易还特意叫上了春儿作证,为的就是避免他那位岳母大人知道后会胡思乱想,只是看现在这情形,貌似哪里出了问题啊。 “岳母大人怎么说的?” 伏寿答道:“母亲先是有些高兴,称赞了夫君,可后来忽然有些不安,我问了数次,方才知道,母亲猜测夫君某一天可能会将我……将我……” “将你怎样?” “将我献给陛下。” 说最后这句的时候伏寿的声音很小,几乎跟蚊子一般,不过李易还是听清楚了,而且听的他一阵火大。 “我告诉你几句话,你要记住!” 李易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慢慢道:“在许多人看来,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甚至还将女子侍妾送来送去当做一桩风流雅事,可我与他们不同,若有人把主意打到我身边女人身上,我会杀他们全家的,哪怕那个人是小皇……” 李易话没说完,就被伏寿的小手捂住了嘴巴,然后伏寿有些慌张的拉开车帘前后看了看,确认应该没人听到刚刚的话,这才稍稍心安,责怪道:“夫君怎么可以说话那么不小心,否的这话传出去便是大祸!” 虽然是责怪,伏寿的脸上却是明显的松了口气,见李易正看着她微笑,脸一红,道:“母亲其实没别的想法,只是担心夫君不与我圆……是担心,万一哪天董太师失势,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且母亲还让我告诉夫君,那样是行不通的,与其预备后路,不如早早与其划清界限。” 顿了顿,伏寿又道:“母亲还说,即便夫君不能与董太师划清界限,但只要好好待……待我,万一将来有变,伏家也愿意庇护夫君。” “唉!” 李易忍不住抓了抓伏寿的头发,让伏寿不禁赶忙护住了脑袋,嗔怪的看了李易一眼。 李易的心情好了许多,本来他还以为伏家打着想把伏寿换给小皇帝的小算盘,那就太恶心了,现在看来,伏家的人倒也算是不错。 李易握住了伏寿的手,不再说话,心中却是在想,刚才那句话也算是对伏寿的一个小小提醒吧,毕竟伏寿是他的正妻,自己向她表明一下对女人的态度,免得将来伏寿吃醋,折腾出个修罗场什么的。 记得伏寿搞政变想弄死曹操的最根本动机,是因为曹操的女儿要夺她后位。 那场政变,也算是宫斗的扩大化了。 大婚之后,李易在府中又潇洒了两天,便开始忙碌了,有意新军校尉的人已经报上来不少,李易可以开始这场早就已经内定的选拔了。 长安城外一处校场之中,李易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前方站着的一众武官,心中有一种前世老师监考的感觉。 这次选新军校尉,董卓和他的嫡系们打了招呼,让他们别主动往里面塞人,当然,真有人想来也不用刻意拦着,不过重点还是放在那些投靠董卓的小军阀身上,要挖他们的人才。 今天站在李易面前的,一共有七十八人,其中职位最高者军侯,最低是队长,占据比例最多的是屯长,而这些人中,八成以上都是将领私兵中的军官。 毕竟董卓嫡系中的人才,如果表现足够出色,总能得到晋升的机会,而那些将领的私兵,想要出人头地就太难了。 因此,虽然知道这个新军校尉不好争,争上了也不好坐稳,甚至搞不好还会掉脑袋,可还是有人愿意为前程搏上一搏。 为了这个目的,这两天找李易送礼的人可是不在少数,而李易也很干脆的照单全收,反正那些礼物多半都是在迁都的时候抢来的,李易权当是没收贼赃了。 李易目光在这些人的面孔上一一扫过,经过徐晃与张辽时微微停留,然后把脸一板,抬手招来了一个小吏,让他给下面这一众人点名,很快小吏便轻点完毕,告诉李易,有两个人没来。 李易眉头一皱,下令道:“记下他们名字交给我,三年内,不许晋升!” 那小吏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下面的大小军官也是心中一凛,没想到李易这么狠,只是一个迟到就直接断了别人的前程。 李易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暗笑,他也就是随口一句话罢了,至于迟到的那两人将来到底能不能晋升…… 三年之后董卓都只能剩下一把骨头了,谁还会记得今日的两个小小军官? 李易之所以这么干,目的是让下面那些人知道他不是好惹的,省的接下来有刺头给他捣乱。 其实,李易不知道的是,他即便不立威,这些低级军官也没人敢不开眼的挑衅他。 西凉军中从来不缺狠人,可说起对自己人最狠的,李易绝对位首屈一指,什么李傕郭汜统统都得往后排。 第119章 站桩 看到面前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竟然一个比一个乖巧,李易满意的点点头,踱步上前,缓缓道:“你们今日来此,所图为何,大家都清楚,我就不再多做重复,只是要告知诸位,接下来无论做什么,说什么,之前都要多想一想,否则,犯了错,休要怪我不讲情面。” 李易说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下面众人也不敢含糊,只有几个给李易送过礼的家伙倒是脸上比较轻松,大概觉得自己礼物到位,即便不能十拿九稳,也应当比旁人的希望大一些。 张辽与徐晃在人群中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想笑,可怜那些家伙们不知李易早早便做了内定啊。 之前两人有过一次短暂交手,不分胜负,现在再加上有李易的关系在,倒也算得上半个朋友了。 李易在上面继续道:“我给你们设下的考教有三道,第一,是看诸位的心性,还有耐力,第二,则是勇武,如果过得去这两关,你们便能有幸见到太师,由太师亲口定下谁人可为校尉,然后从此前途无量。” “好了,现在,你们有什么要问的么?” 李易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面前一众人等。 今日来到这里的军官,几乎全是半点后台没有的“草根”选手,心中底气不多,并不敢轻易开口,过了好大一会,才有个汉子问道:“将军,请问都有哪些忌讳?” 李易看了那汉子一眼,又想了想今日的来人之中貌似没什么名人,这才答道:“两军对垒,对方可会告知你,先动的是左右两翼,还是中路先锋?” 那汉子摇摇头,打仗的时候自然没有这般道理。 李易又道:“这便是了,尔等争的这新军校尉一职,将来是要独领一军的,不如就把今日的考教当做一次领军作战,多猜,多想,然后自己做下判断,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我说的。” 那汉子有点发愣,本想问点名堂出来,可李易说了半天就是让他自己猜? 如果不是李易名声在外,他真想问问今天这事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那汉子心有不服,不过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虽然暗暗抱怨,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向李易行礼然后退下。 不过在场这些人中并不是人人都能保持冷静的。 低级军官中乃是莽汉居多,李易之前就给了一个下马威,现在说话又是如此的不讲道理,很快就有人忍不住了,一个脑子比较直的屯长站出来道:“将军不告诉我们忌讳,我们若是不小心触犯被筛选掉了岂不冤枉,还是说将军心中早就有了人选?” 这屯长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徐晃以及另外几人,赫然全都是给李易送过礼的。 他如此一说,顿时就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虽然没人敢出言质问,但目光中的不满之色已经很明显了。 几个贿赂过李易的家伙开始向那个屯长怒目而视,神色中有些不安。 那屯长知道李易收取贿赂的事并不稀奇,因为李易并没有想过要刻意隐瞒,毕竟有时候人设太过完美,反倒是让人感觉不放心。 李易不屑的轻笑了一声,随后一指那个质疑他的屯长,道:“好了,你已经被淘汰,现在可以回去了。” 那屯长表情一僵,道:“我只是说出心中疑惑,将军便要将我淘汰?” “正是如此。” “这是何道理,我不服!” 李易摇摇头,道:“你服不服并不重要,你只要明白,我若是主帅,下军令之前必然已经深思熟虑,手下将领只需领命便可,可是人人都要像你这般事事让我给你解释一下种种缘由牵扯,岂不是贻误了战机?” “这是强词夺理!” 那屯长气的大喘粗气,叫道:“这并非作战,我问问有什么不可!” 李易懒得再与这倔强之人多说,挥手示意武士上前将他拖了下去,然后看向众人,道:“现在你们应该没有疑问了吧?” 一众军官赶忙低头,不愿与李易对视,他们算是看清楚了,李易不光对自己人狠,还不讲道理! 李易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点头道:“那么……第一轮的考教就可以开始了,至于具体内容,很简单,就是让诸位双腿并拢站在校场中保持不动,不语,违规者立即淘汰,至于需要站多久,呵呵,等我觉得合适为止。” 李易说罢,便让人搬来一张软塌,放在点将台上,倚靠在上面,旁边还有亲兵为他侍奉酒水,看上去好不逍遥自在。 可下面的那些军官们却是有点懵逼,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心想这就是考教? 不是说需要考验他们的心性耐力么? 这么干站着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要看看他们会不会忍不住抢夺将军面前的酒水? 在场也就徐晃和张辽是被李易提前叮嘱过的,知道他的打算,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些汗颜,毕竟让他们这些能在沙场饮血的汉子来学童子站桩,感觉难免不自在。 七十多个军官站在校场中,虽然一个个心中或是疑惑,或是腹诽,但由于李易之前的种种震慑,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不敢乱动。 刚开始的时候挺好,一众汉子们的脸上风轻云淡。 一刻钟过去,大家的表情还算是勉强镇定。 半个时辰之后,已经有个别人的小腿开始发颤。 待一个时辰过去,李易这边让人送上肉脯,正吃的有滋有味的时候,一个队长忽然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换做平时见有人出了这么大的丑,这些军官怕是要大笑出声,可此刻他们根本笑不出来,一来是不敢,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站桩”的感觉是多么的闹心! 双腿酸胀,好像有蚂蟥钻入了皮肉。 足底僵硬,仿佛老树被人斩了根须。 这种慢性的折磨,还不如在大腿上挨一刀来的痛快。 有人开始轻轻的踩动地面,想要以此缓和腿脚的不适。 也有人眼巴巴的看着李易面前的酒肉,口中津液泛滥,目中的幽怨简直赛过怨妇。 李易无视了众人的视线,继续吃喝,直到一抹热辣的阳光落在了他的面前,这才抬起头眯眼看了看,然后给旁边小吏打了个眼色,直接起身离场。 李易这一走,下面的军官们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他们也不安彻底放松下来,毕竟李易身边的官吏还在盯着他们,他们只能暗暗给自己鼓劲,让自己坚持下去。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李易这一去,竟好似一去不回,下面的一众军官又在太阳地里暴晒了半个时辰,甚至还晕过去了两个,仍是没能等到李易回来。 这时候已是正午,火辣的阳光落在众军官的脸上,汗水从额头上落下,迷住了眼睛,他们很想动手去擦,可又怕这样违规,只好生生的忍着。 李易远远的猫在一处树荫下,透过栅栏看着这一幕,暗暗点头,别看他之前表现的有点看不起人,其实他还是很欣赏这些家伙的。 这年头可不流行站军姿,没人知道其中技巧,再加上营养方面普遍跟不上,这些人站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倒下去几个,已经比李易预料的要好上许多了。 “晕过去的人,抬到阴凉处,喂上一些盐水,醒来后再给喝一些肉粥,知道么?” “是,将军仁慈!” 对身边人嘱咐了一声,李易继续观望,并没有因为欣赏这些家伙,就对他们手下留情。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一个又热又渴的军侯,感觉脑袋像是挨了闷棍一般,视线中的人相开始出现重影,他感觉很难受,同时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的胆量貌似大了许多,看了眼有些模糊的点将台,见那个对自己人特狠的将军还没回来,心中不由一阵怒意上涌,猛的大吼了一声:“啊!啊!让我等在此暴晒,将军却在哪里啊!” 他这一声怪叫,惊得旁人连连侧目,几个原本有点晕乎乎的军官也被他吓的清醒了过来。 李易身边的小吏脸色一变,便要让人去拿下这个大胆的军侯,不过李易却是示意他算了,毕竟那家伙好像是热昏了头。 果然,那军侯又骂咧咧几句,萎靡的精神好像被彻底消耗干净,马上就栽地上不动了。 不过,他栽倒之前,却是往前踉跄了数步,将前面站着的一个没防备的屯长给撞的跌了一跤。 李易见状,盘算了一下预下人的数目,道:“可以了,你安排他们用饭,稍后我去训话。” 当一众军官得知这熬人的“站桩”结束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沙哑的哀嚎,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连张辽徐晃也不例外,虽然李易早就给他们提过醒,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站上两个时辰竟是这般的难受,现在感觉双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张辽压低声音,苦笑道:“也不晓得太白是从哪得来的法子,竟是这般的折腾人,公明可知道?” “我也不知道,之前太白说这一次看的是心性与耐力,原本我还不理解,现在看来,心性不稳,耐力不够,确实很难坚持两个时辰。” 徐晃一边说话,一边揉搓着双腿,他要赶快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虽然李易给他安排了张辽保驾护航,可万一他要是自己栽了,那就没脸见人了。 张辽点点头,中途有人熬不住乱动的,也有人熬得住,可是体力却不够,硬生生昏过去的,不用说,这两种人都会被排除掉。 徐晃又道:“此法倒是可用到平素练兵之中,文远看如何?” “甚好!” 张辽笑道,同时心想果然不愧是李易要“保送”的人,这么快就想到练兵之上了。 徐晃似是无意道:“此法若是用的好,不单能够打熬士卒心性,还能严明军令,果然不愧是太白拿出的手段,只是不知,太白那里可还有没有别的练兵法子,哈,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张辽听着这话心中不由一动,是啊,以李易的才华,手中肯定还有别的好东西,要是自己也能亲眼见识一番就好了,只可惜,自己只是来帮忙的。 徐晃看了张辽一眼,笑了笑,李易除了让他争取新军校尉,此外还有个重要任务,就是要“勾搭”张辽。 这时,有士兵送来粟米粥与腌菜,一众军官早就是饥肠辘辘,当即就围上去好一顿的狼吞虎咽。 等众人吃的差不多了,李易这才慢吞吞的回来,重新坐回他的软塌,众军官赶忙放下手中食物站好,等着李易训话。 有人脸色灰败,感觉自己多半没戏了,也有人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应该撑过了第一轮。 李易摆摆手,笑着示意他们就地坐下,道:“看来许多人已经明白结果了?” “我让人念名字,但凡念到的,稍后便可以回去了。” 当即,小吏上前,拿出两片竹简,开始念人名,正是没坚持住的那几个人,顿时,他们脸上的失落更浓,毕竟敢来这里的人,对自身都是比较自信的,结果连第一关都过不去,这打击可是不小。 不过他们对李易倒没什么怨念,毕竟这个过程大家看的很清楚,很公正,李易并没有对任何人寻私。 可是,待小吏将名字念完,一个汉子却是忽然叫道:“将军,我……为何里面有我?”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人正是最后被砸倒的那个倒霉屯长,不由纷纷面露同情之色。 小吏呵斥道:“将军说你被淘汰了,便是淘汰了,哪有你分辨的余地!” 那屯长被这一骂,心中倍感委屈,却也不敢顶撞。 不过李易眼珠子转了转,对那屯长道:“你且过来。” 那屯长一愣,看李易表情还算是和善,心想难道自己还有机会不成,当即赶快跑到李易面前向他行礼。 李易对他点点头,然后对着其他军官问道:“平心而论,你们觉得我将他淘汰掉,是不是有些过分,甚至是不讲道理?” 见没人敢说话,李易只好又道:“诸位可以畅所欲言,便是说错了,我也不怪你们。” 过了片刻,一人越众而出,李易见状,眼角浮现一抹玩味之色,原来这人正是最后出洋相的那个军侯。 军侯脸上的灰尘还未擦去,有些紧张的向李易行了一礼,诚恳道:“将军,最后是我体力不支摔倒,方才连累了他,错的是我,怪不得他啊,还请将军明鉴!” 第120章 擂台规则 这军侯原本认为自己的表现太过丢人,一直躲在人群后面,现在却是不得不站了出来。 他是个磊落的人,自己出了差错被淘汰掉无话可说,可要是因为他连累了旁人被淘汰,那就无法心安了。 有了军侯带头,陆续又有几人站出来为那个屯长说话。 “将军,我觉得他情有可原。” “我见过他,一身本领很是厉害,寻常三五个汉子根本进不得身,若不是出了意外,再站一个时辰怕也不难。” “希望将军能宽宏大量再给他一次机会。” …… 说这些人耿直也好,或者说他们是想给李易留个好印象也罢,总之,站出来求情的人着实不少,不过,李易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要放水的意思。 李易抬了抬手,压下了众人的声音,问道:“诸位有谁是打过埋伏的,举起左手给我看看。” 众军官不明所以,但还是有几个人举起了手。 李易随意点中一个,问道:“当初设伏时,你家将军可有要求你们不得发出声响,也不要乱动,免得被敌人发觉?” 那人有些紧张的说道:“是,是的!” 李易又指向另一人,问道:“你呢,你家将军可有这样交代?” “有!” …… 李易将几个人挨个问了一遍,无一例外,回答都是肯定的。 于是,李易摊开手,笑道:“这么看来大家应该都清楚了,设伏的时候,哪怕只有一个人不小心,也可能会让全军暴露行藏,引来敌方察觉,让伏击失败,甚至是被敌人将计就计导致大败。” “我让你们站着,不允许你们乱动,也不允许你们出声,是不是与设伏有几分相似?” “而你。” 李易看向那个若有所悟的屯长,惋惜道:“你说,埋伏的时候,你身边的袍泽不慎发出动静被对方斥候发现,与你自己被对方发现,在敌人眼中有区别么?” “没有……” 这个屯长倒也不笨,马上就听懂了李易的意思,失落的低头道:“将军,我明白了。” 之前那个军侯,却是有些焦急,道:“将军,今天毕竟不是真的设伏,这只是……” 没等那军侯说完,李易便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也知道这不是作战,只是一场考教罢了,可那又如何?” “若是连平时的一场考教都过不去,上了沙场之后,你又如何向我保证不会出错连累旁人?” 那军侯顿时脸色涨红,他承认,李易说的虽然霸道,可真的很有道理,只是那个屯长的淘汰完全是他造成的,要不是他,或许对方能坚持道最后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军侯心中越发的惭愧,尽管那个屯长并没有埋怨过他,可他还是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好像自己成了害群之马一样。 这军侯之前就昏倒了一次,现在着急上火,脑袋竟是又有些发昏,不过他刚开始晃悠,就被一个很有力的手臂扶住了肩膀, 军侯定睛一看,正是李易走到他身边扶了他一把。 “将军,我……” 军侯又是惭愧又是紧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合适。 李易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又看向那个满脸懊悔的屯长,随后把目光落在其他一众军官的身上,道:“你们不管是后悔也好,还是同情也罢,但是结果已经注定,定下来的事情我是不会更改的。” 这番话说的两个当事人情绪更加低落,特别是那个屯长,表情纠结的简直都要走火入魔一般,然而李易却语气陡然一转,呵斥道:“原本我也觉得有些惋惜,可如果你们一直都是这番姿态,我觉得你们还是趁早回家,休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不管是他们两人,还是其他军官,包括张辽徐晃都是齐齐一愣,这话说的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然后李易却是不管旁人怎么想,继续训斥道:“你们今日来这里是想搏一个前程,争这个新军校尉,或许你们看到的只是一份功名利禄,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们,一个校尉代表的不只是俸禄多少,也不只是董太师的青睐,还有将来麾下上千袍泽的性命相托!那是期待,也是责任!” “如果你们只打算当个屯长或者军侯也就罢了,有一把力气,胆子够大,冲锋不畏死,足以!” “可要是想成为一个校尉,匹夫之勇已经不够,需要尔等遇事多动脑子,多思量,先贤尚且一日三省吾身,何况我等凡俗?” 眼瞅着几句话将刚刚脸上明显有抱怨之色的众人安抚下来,李易又盯着两个事主,道:“今日之错,并非是让你们拿来自怨自艾讨人同情,作为堂堂大好男儿,当百折不挠,此刻应该重振精神,查漏补缺,免得日后再出这般过错,须知今日纵然失了一个机会,但何尝没有得到一次领悟?” “倘若将来你们真能够以今日之事为鉴,严于律己,严谨治军,五年之后,你们的成就不见得比今日的一个校尉差!” 一番鼓动的话,说的那个军侯与屯长心潮澎湃,激动的看着李易,浑然没了之前的那些失落。 李易又将目光转向众人,道:“还有你们,同样是如此,新军校尉只有一人能拿到,你们中大多数都要铩羽而归,但只要能记住今天的事,记住我刚才的话,这一趟就算是没有白来!” 李易说完,便转身施施然往他的点将台上走,心中默默数着数,等他数到七的时候,那个倒霉的屯长猛然向着李易的背影拜倒,大声道:“将军指点之恩,小人无以为报,他日将军但有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紧跟着,那个军侯也拜了下去,口中喊道:“多谢将军指点!” 有这两人开头,又有二十来个人跟着下拜感谢李易指点,他们倒不是跟风,实在是李易的话对他们而言真的是醍醐灌顶。 这年头可不是后世,到处都是心灵鸡汤,而这些低级武官虽然识字,但也仅仅是识字而已,跟“只是分子”完全不沾边,就连他们的上司也是同样的大老粗,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心思去给他们浇灌什么人生哲理,而李易今日的这一番顺势开导,却是让他们感触颇多,拜一拜丝毫不为过。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在真心感恩,更多的人虽然感觉李易的话比较厉害,可也就是那样了,并没有怎么领李易的情,只是有人带了头,他们不拜也不行,毕竟李易的名头还是很吓唬人的,万一不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被惦记上就惨了。 于是乎,又是一阵呼啦啦的拜谢,七十来号人全跪了。 张辽与徐晃同样不例外,同样随大流向李易拜谢。不过他们心中想的就更多了一些。 他们承认李易说的很对,也对他们有启发,但他们可不会傻乎乎的觉得李易真的是单纯为了给众人指点迷津。 李易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这一幕,心情很是舒畅,还隐隐有些得意。 这一批低级军官的质量确实不错,奈何李易不好直接招揽拉拢,干脆就留下一份香火情,难保将来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先是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敬畏。 然后施恩,让他们心怀感激。 后世企业培训好多这么玩的。 纵然有人想说李易居心不良,他也可以说自己是在为董卓培养人才。 想到这里,李易感慨一声让众人起身,告诉他们稍后还有一场比武较量,现在还是抓紧时间歇息为好。 淘汰掉一些人之后,校场上还剩下六十四个军官,按说李易只需要给他们分组,然后一路打一路淘汰,最后剩下几个人,让他们再去董卓面前表现一下就可以了。 但李易这次的目的不单单是要送徐晃上位,他还要让张辽下水,而且为了避免强扭的瓜不甜,李易必须保证张辽是情不自禁的主动往坑里跳,如此,简单的淘汰制就不够用了。 最后的校尉是给徐晃的,但李易要把名声送给张辽,让张辽膨胀一下,让他想要争胜,让他不再甘于窝在吕布的羽翼之下! “呼——” 李易舒了口气,召来一个小吏,低声嘱咐几句,小吏脸上一阵诧异,又向李易请教了几个疑问,确认无误这才躬身退去。 校场旁边的一处凉棚下,虽然李易让这些军官们好好休息,可这一干汉子却是没那个性子,正聊的热闹,纷纷猜测下一轮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不过众人的猜来猜去,答案虽多,可本质上还是互相捉对厮杀,输的淘汰掉。 徐晃坐在角落里,低声对张辽道:“这一次要劳烦文远了,待过上几日,我必然请文远吃酒!” 张辽笑道:“上午我观察了一番,断定以公明的武艺,绝对可以拿得头筹,只是太白小心谨慎,这才安排了我,却是帮不上公明多少的。” 虽然张辽的话听着有几分吹捧的意思,其实却是大实话。 他们两个可都是青史留名的猛将,要是随便拉出一波低级军官都能有他们的敌手,那么“猛将”二字未免也太不值钱了。 徐晃上下打量了张辽一眼,笑道:“文远莫不是把自己忘记了?旁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你武艺不在我之下。” “哪里哪里。” 张辽呵呵一笑,道:“今日你我不会对上,而下次交手,我可是要败给你的。” 徐晃沉默了一会,感慨道:“不是我胡吹大气,之前在杨将军那里,全军上下无一人是我敌手,很长时间我也是自视甚高,直到遇到太白,亲眼看他徒手接剑,方才知道世外有高人,之后又与文远交手,更明白千万不可小觑了天下英雄。可惜,徐某这次不能与文远公平较量,实乃一大憾事。” 张辽情不自禁的咂咂嘴,刚答应帮忙的时候他没多想,可一上午过去后,他也有了点竞争的感觉,是男人就有争胜之心,可惜他答应了要输给徐晃,不能放开手脚,这感觉实在是有些憋屈。 徐晃察言观色,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即便文远需要故意败给我,也不会让文远的名声有半点折损,嘿,你且附耳过来……” 两人正嘀咕的时候,那些高谈阔论的军官中忽然传出一阵哗然,两人起身走过去,只见一个小吏正在向众人解释下一场考教的内容。 两人相视一眼,他们早就知道了李易定下的规则,可谓是闻所未闻,当时他们都建议过李易换衣换,但李易却是执意那般,他们也没办法。 其实,李易定下的规则也不算奇葩,不过打擂台而已。 只是这个擂台不是让人主动上去挑战擂主,而是让擂主自己选对手,点下面的人上去,只要是还没弃权的人,擂主都可以点,然后看擂主能连胜多少场,最后以连胜场数排名,取前八名进入下一环。 如果连胜场数相同,谁先上的擂台谁排名靠前,毕竟大多数人越往后体力消耗越大,而武艺高强之辈,可能因为没被点中过,体力依然充沛的很。 值得一说的是,擂主在连胜一定场次之后,只能选择主动退场,他的连胜才算是有效,如果擂主被人从擂台上打了下去,不光之前的连胜统统作废不算,同时也失去了再战的机会,也就是直接淘汰。 很多军官觉得这样不公平,也太过残酷。 然而小吏一脸高深莫测的告诉众人,李将军这样安排是为了让他们在展示武艺的同时考验一下眼力与判断,在收获与风险之间保持冷静,思考如何选对手才能让自己的连胜更多,而不是眼瞎点了个高手上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听着小吏的解释,军官们渐渐的不再吵嚷,原本说不公平的也熄了声,毕竟不管怎样的规则,对众人来说都是一视同仁,不存在李易故意偏向谁的可能。 然后,有些武艺比较不错,却也算不上顶尖的军官开始兴奋起来,如果挨个抽签捉对厮杀,他们多半打不出太好的成绩,可在这个新的规则内,他们只要眼力够好,拿一个高连胜的可能就会大大增加。 不过,有人高兴,自然就有人发愁,特别是一些自知武艺稀松的军官更是已经把脸拉的比驴脸都长。 他们可以想象,待会肯定会有好多人为了拿到高连胜,一遍又一遍的把他们这些弱者点名上台,然后再毫不留情的将他们踹下去。 放在后世,他们这些人会有个专属名词——经验宝宝。 有几个军官甚至打定主意,不去争那什么校尉了,一会只打两场就弃权,不然…… 唉,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啊! 第121章 并州张文远,一战,胜!谢谢“尼加 军营中没有专门的擂台,李易干脆就把点将台让了出来供给军官们做场地。 将对手打下擂台为胜,将对手“击杀”为胜,将对手打到无力反抗为胜,被李易从飞熊军借来的三个校尉一致认同后,也可判做获胜。 除了上面这几点,李易本人还有“直接晋级权”,他说谁胜谁就胜,很霸道,不过在被李易浇灌了一大口鸡汤之后,没有一个人觉得李易这么做有何不妥。 待到午时三刻,李易对左右说道:“时辰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另外,黄校尉,此处军中的将士们现在可有安排?” 黄校尉是飞熊军中一名校尉,此处营地正是他的驻地,见李易发问,赶忙答道:“我担心他们打搅到将军,便让将士们都在营帐中歇息,不知将军可是另有什么需要他们去做?” 虽然李易不是黄校尉的上司,可架不住李易是董卓面前的红人,黄校尉言谈之中很是乐意巴结一下李易。 李易笑道:“今日打搅黄校尉李某已是万分惭愧,哪还好贸然提出要求,不过偶然想到军中枯燥,将士们平时也没个乐子,稍后的比武打擂倒算得上有趣,不妨让将士们出来一观,一来给大家鼓鼓劲,热闹热闹,再者,如果有人能从中有所领悟,说不得他日太师麾下又能多出几个将校之才?” 黄校尉一听,顿时眉开眼笑,道了声谢,便忙不迭的跑去下令了。 其实,此处军营中的士卒早就对校场这边的动静好奇的紧,只是碍于军令不敢靠近,现在得了黄校尉的允许,一个个唤上同伴就往校场奔来,生怕慢了半步被人占去了好位置。 只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上千人便把校场团团围住,吵吵闹闹,讨论声此起彼伏,不知道的,多半要以为这里是在开庙会。 “观众”入场后,小吏也将一些写有编号的木牌交给了那些军官,然后看了眼李易,便下令开始,示意想当第一个擂主的可以自行上台。 不过众军官却是在心里打鼓,这最先上去的擂主,面对的对手可都是精力充沛的家伙,而且因为对于旁人的情况不明,想挑软柿子也不方便,每一场打下去即便取胜也要消耗不少的体力。 没错,就是体力,在李易制定的这种规则下,体力的重要性甚至已经超过了武艺本身。 就在众人彷徨不定的时候,只听擂台东北角忽的有人朗声喝道:“既然无人敢上台,那就让张某做这个先锋罢!” 话音刚一落下,只见一个年轻汉子在擂台边上单手轻轻一压,健硕的身子便借着力,轻巧如灵猴般凌空一个翻转,然后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擂台之上。 “好!” “好功夫!” “威武!” 虽然只是一个上台的动作,却是引来了好一阵的喝彩声,即便作为竞争对手的军官们也不例外。 这是三国,不是武侠,并没有高来高去的轻功,而汉子的那一跃却是将发力,借力,还有最后的收力掌握的极好,整个动作看上去行云流水,就好似飘上去的一般,当真是潇洒飘逸。 李易负手站在点将台一角,脸上笑容灿烂,张辽上台的动作竟然如此风骚,看来是被徐晃的话给打动了。 张辽先是对着李易行礼,又向三面团团拱手,然后将写着自己名号的木牌交给小吏,小吏确认无误后给了他一柄没有开刃,且包了麻布的钝刀。 张辽掂量了掂量,然后走到擂台边缘,左右扫视一番,指着一个身高八尺,分量小两百斤的壮汉,道:“这位兄台,请了!” 那壮汉一愣,诧异的看向了张辽,直到小吏喊了他的号牌,这才终于确认,张辽确实是点了他的名,第一战竟然要和他打! 莫说是壮汉本人,在场许多人也都觉得诧异万分,实在是这个壮汉不管怎么看都不是好相与的,选这样的人做对手着实愚蠢。 壮汉姓周名雄,早前在军中便小有勇武之名,上午两个多时辰的站桩,许多人累的如同死狗,周雄却只是额头上沁出了少许的汗珠,并无明显疲惫之色,可见其耐力远远胜过寻常之人。 周雄的表现被众人看在眼中,直接便将他视做了这次争夺校尉之职的热门之一,一个个嘴上或许不说,心中却是纷纷打定主意,除非万不得已,坚决不与周雄对阵。 再看张辽,一直都很低调,不声不响,仿若泯然众人,要不是上擂台的动过太过出彩,怕是到现在也不会有几人细心看他。 然而,上擂台的花哨姿势纵然再好看十倍,又如何敌得过周雄的小二百斤腱子肉? 甚至,因为张辽的挑战,让很多刚刚还为他叫好的人暗暗摇头,后悔刚刚看错了人。 短暂的沉默过后,便有人开始为周雄起哄,周雄也回过神来,大笑一声便奔着擂台走去,只是周雄太过壮实,学不来张辽上擂台的技巧,只能顺着台阶老老实实的走上去,让人稍稍有些失望,还有个别胆大的围观士卒仗着人多看不到自己,趁机嘘了两声。 周雄心头不由有些愠怒,寻思着接下来当尽快解决这个对手,如此方才不会让旁人小觑了自己。 而且,周雄也需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免得被旁人当做弱者,轮番喊上擂台来消耗体力。 周雄向李易行礼,然后交牌子取了钝刀,与张辽间隔两丈相对而立,一抱拳,道:“请了!” 虽然张辽也是身量魁梧之人,可在周雄面前,竟好似小了一圈,不过张辽依旧神情淡然,并无丝毫紧迫姿态,不慌不忙的同样还礼,然后朗声道:“并州张文远,请!” 张辽这边话音一落,周雄便一声大喝,拖刀在后,向着张辽急冲而去,他要先声夺人,他要在三刀之内将张辽拿下! 张辽见状,稍稍后撤一步,脚步错开,沉腰弓背,稳定下盘,横刀拦在胸前,做防御姿态,然后目光锐利,死死的盯着周雄的脚步,一瞬也不曾错过。 周雄想将张辽三刀拿下,却不知张辽也要拿下他,而且张辽的计划只有一招! 虽然周雄是这些军官中最强的人之一,可那又如何?他面对的可是张辽,张文远! 周雄冲的飞快,两人距离瞬间变缩到不足一丈,他拖刀的右手微微一转,也开始用力,这是周雄自己琢磨出来的招式,拖刀在后,借着脚步或者战马的冲刺,然后全力斩出,再加上他本就力气大过常人,对手纵然能够挡得住长刀去势,也要被打的一个趔趄,失去方寸,那样周雄就可以顺势欺上,乘胜追击。 这个法子周雄在平时用来可谓是无往不利,然而,这一次,周雄刚刚挥刀至一半,忽得感觉背心一片冰凉,身上根根汗毛倒竖,好似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一般。 他下意识的想要收刀回撤,可是这刀已经挥出去一半,对面的张辽还站在那里八风不动等着他来砍,如此收回去似乎可惜了。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周雄已经到了张辽的近前,刀锋距离张辽也不过尺许,周雄眼睛一亮,心道,有了! 这时张辽动了,只见张辽反应虽快,却是单手举刀向前格挡,周雄见状顿时大喜,其他观战之人中但凡有些见识的都忍不住暗暗摇头。 站在李易身边充当裁判的黄校尉就忍不住摇头道:“这一刀的力气太大了,单手格挡根本拦不住,怕是要被刀背弹回砸上胸口,甚至,那周雄力气再大一些,这一刀便可定下胜负。” 李易却是笑道:“不然,你且看下去。” 其实李易并不明白张辽为何出了昏招,但他相信张辽的本领,不可能被一个无名之辈打败,自然是信心满满。 黄校尉有些奇怪,正要发问,就听双刀交击,一声闷响传来,那周雄的力气果然不不俗,双刀交锋时竟是直接将裹覆在上面的麻布撕扯开来,化作片片碎布。 而张辽手中的那柄刀,更是因为单手力道不足,被振的一歪,登时中门大开,眼看就会被斩中胸膛。 一个在旁监督的校尉见状大惊,别看是没开刃的钝刀,但钝刀照样能杀人,这擂台上的第一场较量就了死人或者重伤,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奈何他距离太远,想要阻拦却是来不及。 其他围观的军官与士卒也是大呼出声,想要开口提醒交锋的两人,而占了优势的周雄也确认了自己的绝对优势,他并不打算故意伤人,只要取胜就好,于是就打算稍稍收些力气,轻轻斩张辽一刀便罢了。 然而,他只是刚刚起了这个念头,原本已经被他刀锋笼罩的张辽脚步一动,竟是开始向他侧后挪动,不过周雄并不在意,张辽躲的再快,能有他的刀快? 看到这一幕,即便是李易刚刚还极为看好张辽,此刻也不由有点心跳加速,他不担心张辽不行,而是怕张辽玩脱了。 还好,张辽并没有让李易失望,只见他在险之又险的时候,伸手一提,那柄原本被磕歪的长刀,顺势沿着周雄的刀锋猛的一滑,最后发出了咔的一声响,张辽竟是用刀柄护手格住了袭来的刀锋。 周雄一怔,他没想到张辽居然敢如此行险,这一挡稍有偏差怕是难免手骨被斩断,不过周雄马上就定下心神,他的全力一击,岂是这般轻易就能挡住的? 就在周雄再次发力,打算将张辽的防守彻底打回去的时候,只见张辽借着他那一刀斩来的力道,刀柄轻转,脚下连动,须臾间竟然与他的刀锋擦肩而过,而且,更让周雄惊讶的是,张辽竟然借力闪身到了他的侧面。 周雄顿时大呼糟糕,他现在算是明白刚刚动手前的担心是从何而来了,偏偏此刻张辽的下盘如老树生根,而他却是疾冲之势,根本停不下来,这交错过后,他绝对会将背后要害彻底暴露。 对方是无意中做到的,还是早就一步步算计好的? 如果是后者,那也太可怕了! 刚想到这里,周雄脑后便感到一阵恶风传来,虽然他知道对方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死手,但仍是将他吓的够呛,想试着躲开这一击,不想张辽干脆的很,直接丢下长刀,上扣肩膀,下踢脚腕,同时又在周雄后脑位置虚打一拳,然后便快步与周雄拉开了距离。 而此刻的周雄,已经再也无法保持平衡,直接脸朝下栽在地上,不过他反应也算快,顺势一滚,往后猛斩,结果却是发现,张辽早已经远远退开,正含笑望着他。 周雄持刀静立不动,他还没闹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张辽看破的。 而校场内外,上千人尽皆失声,久久不能从方才的交手中回过神来。 张辽以防守姿态,格挡,借力,转身,反杀,虽然只是眨眼间便完成,可过程中却是数次陷入了劣势,稍有不慎便会落败乃至重伤,着实是惊心动魄,让人赞叹不已。 终于,李易忍不住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诸位,胜负可已经分出来了?” 胜负非常明显,明眼人都知道,最后若不是张辽收手,否则一拳落在周雄后脑,立刻便会要了他性命。 很快,三个校尉将结果告诉小吏,小吏看了张辽一眼,有些激动的走到擂台正中,向着台下大声道:“并州张文远,一战,胜!” 听到最后的结果,张辽和周雄都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张辽先上前谢过三个校尉与小吏,又向周雄一拱手道:“周兄,承让了。” 周雄目光复杂的看了张辽一眼,把钝刀往地上一丢,长叹道:“我不如张兄,败的是心服口服。” 说罢,周雄又望向李易的方向,道:“李将军说的果然不错,的确是需要眼力的,我若是能早些看出张兄深藏不露,纵然是败,却也不会连一合都撑过不去。” “哈哈,周兄莫要说丧气话,我料定周兄稍后定然也要上来坐上一坐这擂主的。” 周雄拱了拱手,没有再说什么,愁眉苦脸的走下了擂台,他固然还有希望再上擂台,甚至是打一个差不多的名次,可那又能怎样? 他已经断定,只要有这位并州张文远在,新军校尉决计不会有他的份了。 第122章 六十二连胜 张辽一战旗开得胜,稍微稳了问身形,便点选了他的下一个对手。 被选中的那人虽然只是个屯长,但一身武艺也是颇为厉害,与周雄相比大概就在伯仲之间,同样是属于那种常人不愿遇到的对手。 不过张辽在对阵时,同样还是先守后功,一刀斩破那屯长的门户,两合胜出。 紧跟着,张辽点了第三个人,这次对方精明了,没敢贸然上前,可就在他左右游移的时候,张辽一改之前守势,猛的大步冲上,虚晃一招骗了那人出刀斩空,然后趁机一脚将其踹了下去。 然后又是第四个,这次稍微麻烦点,张辽用了三刀才将其拿下。 第五个…… 张辽一路连胜,而且他所选的对手,各个都是精悍之辈,围观的众人也看出来了,张辽不是眼力不好,而是故意专挑硬茬子来打。 刚开始还有人说张辽虽然武艺高强,但实在是有些太过猖狂,不将他人放在眼中,继续下去难以持久,然而看到张辽连胜十阵,过招之人没一个庸手,每次交手也是干净利落,最多不过五个回合…… 校场内外上千人中,已经再无一人敢说张辽的半句不是了。 那些军官们更是不断的长吁短叹,神色颓废,还能提起斗志的人已经不足两手之数。 他们一半是被张辽的勇武震慑,自知不敌,另一半乃是因为他们已经在心中承认张辽是新军校尉的不二人选了,他们便是再如何努力,也争不过如此猛将。 除非他们是李易的亲戚。 待到张辽夺得十八连胜的时候,李易开口喊停,然后亲自为张辽送上了一大碗酒水,还有半斤肉食。 对于如此明显的帮张辽回复体力的行为,没有一个人觉得李易偏心,实在张辽已经证明了自身的实力,而且纵然张辽消耗了许多体力,旁人中难道就有谁是其对手了么? 当然,众人并不知道角落里有个一直面的微笑的汉子叫做徐晃…… 饮酒吃肉后,张辽再战,再胜,众人看着张辽在擂台上那勃勃英姿眼睛都有些挪不开了,此时此刻,明面上的好手已经被张辽全部揍了一遍,剩下的应该已经没人会是张辽的对手,也就是说,除非张辽体力耗尽,他就可以一直打下去。 李易在一旁观战,看着张辽大杀四方也是心中澎湃,此时的张辽武艺很不错,可心性上还没达到巅峰,便已经有了如此风采,要是假以时日,给他成长的机会与空间,那威震逍遥津的张文远又会是怎样的无双姿态? 李易表示很期待,不过,前提是需要张辽为他而战! 按照李易最初的要求,张辽答应帮忙送徐晃上位,具体要做的便是在徐晃动手之前尽可能多的将军官中的强手体力消耗一次,最好再打消一下众人的锐气,等徐晃上台后,便可砍瓜切菜般轻松取胜。 这样做很稳妥,但张辽要消耗旁人体力,就不能速战速决,纵然最后打了个十几二十连胜,在旁人看来也只是厉害而已,远远达不到震惊的效果,距离扬名更是遥远。 不过李易却是借徐晃之口煽动了张辽一下,张辽只是一犹豫,就决定干一把大的。 李易让徐晃告诉张辽,今日这些军官的水平太差,即便没有张辽帮忙,徐晃也能稳胜,如此,就不需要张辽放水与他们缠斗了,但机会难得,不如直接放手施为,好好的打上一个痛快,也让这帮西凉汉子见识一下一下并州张文远的威名…… 张辽毕竟还年轻,一想到扬名,而且还是在西凉兵面前扬名,不由心中有点小激动,果然就开始大杀四方。 而且,徐晃建议张辽打个二十多场就好了,张辽却是大手一挥,表示既然要打个痛快,二十场怎么够,他必须要把这六十多人全过上一遍才行! 徐晃当时都有点惊呆,没想到张辽居然也有如此狂野的一面。 不过,张辽想打六十多场,他就必须保存好体力,因此他才会在招式上屡屡行险,出现以暴露自身破绽来换取以最少的招式拿下对手的情况。 知道张辽的决定后,李易虽然有点诧异,但更多的却是欣喜,如果张辽能在擂台上连胜六十多场,今日过后,李易不敢说张文远之名长安尽知,却绝对能够保证,西凉军内上至董卓下到小卒,全都会知道有张辽这么一号猛人。 现在张辽的日常工作就是替吕布在并州军中处理一下日常,看似权利挺大的,可吕布在受到一次背叛之后,对剩下的属下看似信任有加实则却是格外小心,担心再次遭遇背叛,所以,吕布宁可人心不稳,也没有给张辽多少兵马,否则张辽要是职位足够高,也就没资格参与这场比试。 一旦张辽声名鹊起,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也不管吕布是否乐意,张辽都很难继续咸鱼下去了。 擂台上的打斗还在继续,在张辽打翻了第三十个人后,数骑快马奔着校场这边冲来,李易望了一眼,先是有些疑惑,随即若有所思。 来人中领先那人到了擂台边上,深深的看了张辽一眼,这才翻身下马,然后向李易拱了拱手,道:“李都尉这里好生热闹,不介意樊某来看一看吧?” 李易笑着还礼道:“正好,‘主考官’只有我一人,难免会有人说我不公,加上樊将军做个见证倒是正好。” 来人是樊稠,乃是董卓的亲信将领,只是威望与手段不如李傕郭汜,虽然对董卓忠心耿耿,但权势并不及二人。 不过樊稠身上的职务却是极为要害,他掌管了最为精锐的三千多飞熊军,不管是董卓身边的防卫,还是小皇帝禁宫的监督盘查,全都是由樊稠来安排调配的。 樊稠与李易打过招呼,眼睛便定在了张辽的身上,目光中的炙热直叫李易一阵恶寒,好在张辽打斗时神色格外专注,不然铁定要被这厮影响。 “这人便是那并州张文远?” 樊稠与李易说着话,不过目光依然舍不得从张辽身上挪开。 “不错,正是他。” 樊稠看着张辽干净利落的又胜了三场,问道:“一共多少了?” “已经连胜三十三场了。” “嘶——” “当真是一跳好汉!” 樊稠忍不住赞叹了一声,然后目光转向李易,笑道:“看来这新军校尉的人选可以定下了吧?” 李易却是摇头道:“其他人还没当过擂主呢,不好说,不好说,” 樊稠奇怪道:“这张文远如此神勇,纵然太师见了,肯定也会欢喜的厉害,难道太白还看不上?” 看樊稠的神态,李易知道他多半是听说了张辽的神勇,所以忍不住来看一看,再加上樊稠又是董卓的死忠,自然不想张辽这等猛将被埋没了。 李易不置可否,反问道:“樊将军看他还能再战多少场?” 樊稠看看张辽的状态,又看看台下,眉头一挑,道:“怕不是要打到最后?” “英雄所见略同啊,哈哈!” 李易笑着看了樊稠一眼,就目前来看,张辽的确是要打到最后的,不想樊稠居然猜对了。 樊稠又感慨道:“我看这张文远,除了受伤前的吕奉先,怕是再无敌手了。” 李易轻咳一声,低声道:“他就是吕布的人啊。” “原来是吕……” 樊稠还要继续说话,嘴巴猛的停住,诧异的看向李易,道:“张辽是吕布的人?” “既然是吕布的人,为何要来争这个新军校尉?” 樊稠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不笨,新军校尉的人选主要是从那些私兵中来的,可吕布乃是董卓义子,并州一系的人马虽然从关系上来讲与西凉派系并不亲密,可表面上来说,却同样是董卓的嫡系,如此一来,当真要走张辽,难免就会让吕布不痛快,正如之前高顺的那一事一般, 而且,樊稠听到有传言说吕布的伤势就算好了也是废人一个,无法再征战沙场,董卓似乎也不再关心吕布,所以,双方现在的关系很是微妙。 李易道:“其实我与张辽交情颇为深厚,唉,不提也罢,其实我现在很是为他担心,他今日固然能够技压全场,可下次面见太师的时候,怕是就不会再有这般的锋芒了。” 樊稠见李易不想提起吕布,也不再追问那个问题,说道:“为何?我不信剩下的这些人中有谁是张辽的对手。” 李易一指又在点人上擂台的张辽,道:“我若是他,今日最多只打个二十胜,保证自己能面见太师就足够了,似他这般不要命的一个个打下去,名声是有了,可待到明日必定浑身筋骨酸软无力,想要再战,难了。” “原来如此,那岂不是可惜了。” 樊稠咂咂嘴,他没多少诡诈心思,倒是真心替张辽惋惜,不过马上就眼前一亮,道:“倘若张辽过不去太师那一关,太白可否为我引荐?” 似是担心李易不答应,樊稠又嘿嘿笑道:“樊某听说李都尉刚得了一支极为漂亮的珊瑚树,正好,樊某家中也有一支,送与李都尉刚好能凑成一对。” 这便是送礼了,李易自然不推拒,哈哈大笑道:“樊将军怎么如此客套,唉,不过我与张辽乃是友人,可否问一下樊将军那边的打算?” 樊稠也不隐瞒,原来他麾下掌管了三千多兵马,但正职的校尉却只有一个,缺编严重,偏偏他的职责还容不得疏忽,以至于许多事都得他亲力亲为,累得要死,所以,看到张辽后,樊稠忍不住就心动了。 当然,虽然都是校尉,樊稠麾下的校尉,与董卓亲口许的校尉含金量自然是不一样,不过,对于张辽来说也算是不错的前程了,不过前提是张辽需要。 李易当即答应帮樊稠引荐,至于具体如何处理,他却是要考虑一下,毕竟樊稠的出现以及对张辽的招揽,完全是在意料之外的。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观战,时间过的也是飞快,校场上张辽一声爆喝,将对手撞下了擂台,没错,就是撞,一连斗了六十二人,张辽的体力实在是见底,速度,力气,下降了太多,最后这个对手明明是个一般的军官,愣是消耗了张辽好大一番功夫才将他料理。 之后张辽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顾不身上衣甲破损的狼狈,直接单刀点地,低着脑袋大口呼呼喘息,他真的是累坏了。 不过,尽管张辽的形象有些糟糕,在场却是无一人敢小觑他,纷纷大吼道:“威武!” “再打最后一个!” “张将军威武!” …… 以张辽现在的地位,还远远称不上将军,可是看他今天的表现,所有人觉得当上将军对张辽来说大概真的只是一个时间,或者机会的问题罢了。 连续六十二连胜啊,在常人眼中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张辽今天却是做到了。 “还有最后一个么?” 张辽甩了甩脑袋,望向台下,徐晃正四平八稳的站在那里,此时,徐晃也是第一次受到了许多的关注,旁人都在等他上台,等他上去给张辽的连胜加上一比。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张辽却是缓缓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 老实说,张辽现在真的有强烈的冲动把徐晃喊上来打一场,因为他实在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张辽不好女色,不爱财帛,也一度自以为淡泊名利,不想这个小小的擂台却是让他的心开始燃烧,而且越烧越旺。 好在,张辽虽然喜欢这种被人认可,被尊重,甚至是被仰望的感觉,可他并没有糊涂,吐出浊气,对着四方团团抱拳,朗声道:“张某怕是要让诸位失望了。” 张辽开口,下面顿时一静,听出张辽似是不想继续打了。 静了片刻后,人群便是一阵哗然,这都剩下最后一个了,你怎么能够说不打就不打了? 一阵吵吵声顿时响起,当真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张辽再次抱拳致歉,待众人稍稍安静,这才说道:“实在是张某体力大损,有心无力,而且——” 张辽顿了顿,伸手引向徐晃,笑道:“诸位或许不知,这位徐公明武艺可不亚于我,莫说现在,即便是张某全盛之时,与他较量也只是五五之数啊!” 第123章 徐晃有大将之风 “什么,这汉子的武艺居然不在张文远之下?” “嘶,太师麾下当真是藏龙卧虎!” “嘿嘿,我看不然,张文远与那位汉子乃是朋友,朋友之间自然是不好动手。” “瞧你这话,张文远如此英雄了得,他的朋友又能差到哪里去?” …… 如果张辽还只是吕布麾下那个默默无闻,处事低调的小武官,他的话决计不会有人当回事,可现在,因为他的彪悍战绩,因为无形中的名望,他随口的一句客套便足以让旁人反复琢磨。 昨日人微言轻,今日一言千金,不外如是。 在阵阵的议论声中,张辽交还了兵器,瞧见李易在和樊稠说话,便遥遥行礼,然后下了擂台。 而张辽刚一下去,便被一群人给团团围上,其中有刚刚被张辽击败的对手,也有旁观的观众,或是想要近距离目睹一番并州张文远的风采,亦或是想要提前交好一下未来的张将军。 张辽活了这么大,这种场面还是头一遭遇到,只能连连拱手,一时竟是有些应付不了,还好徐晃分开众人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张辽,对四周说道:“诸位,文远今日实在是太过劳累,需得好生修养,不然怕误了之后的考教,还望大家体谅一二。” 这话很有道理,众人再看张辽的脸色有些发白,虽然不甘,却也只好退去。 徐晃没有着急上擂台,而是将徐晃引到了一个僻静处,让他好好休息。 张辽坐下,端起水瓢喝了一大口,说了声痛快,道:“公明还不上去?我这又不要紧的。” 徐晃道:“不用两三天,文远便要名扬长安了,我也就现在能帮着让你身边清净清净,之后就是想帮也帮不上了。” 张辽微微一笑,明白了徐晃话里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继续往深处想,谦虚道:“我说公明与我胜负各半,可不是假话,公明只要愿意,打个六十连胜也不是难事。” 徐晃仍旧不急,笑道:“且让他们挣去,我只要进入前八就好,不然也打个几十场下来,再遇到文远就不好办了。” “甲申!” 徐晃还打算与张辽多说一会,加深一下感情,却是听到台上小吏呼喝了一声,随即一愣,因为那号牌正是他的。 徐晃抬头看去,只见擂台上一个壮汉正盯着他看,目光中挑衅之意格外明显,无奈道:“这厮定然是不忿文远胜了他,便想拿我来出气,唉,本不想这么早出手的,哈哈。” 看着徐晃去欺负人,张辽笑了笑,不过当徐晃走远,张辽的目光却是渐渐变得有些复杂。 现在的张辽固然阅历不够丰富,比不得那些专门琢磨阴谋诡计的谋士,可他也不是傻子。 如果只是想要让徐晃上位,李易完全可以直接向董卓举荐,以董卓对李易的信任,还有徐晃自己的本身,一个校尉的职位真的不算什么。 偏偏李易舍近求远,如此的大费周章,张辽可以肯定李易与徐晃应该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甚至于,那件事情将他也牵连了进去。 只是张辽纵然有所感觉,可他却是不知道李易的这盘棋下的有多大,否则,张辽此刻万万不会如此淡定。 “唉!” 张辽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却不是对李易不满。 李易坑他了么? 没有! 平时交往,李易经常出言指点,经常会让张辽有耳目一新之感,可谓是获益良多。 就连今天这个扬名的机会,如果不是李易相邀,张辽是怎么也得不到的。 如此,他又岂会责怪李易? 想到这里,张辽笑着摇摇头,看了还在与樊稠谈笑风声的李易一眼,暗道李易什么都好,就是不够痛快,当真有事,就不能与他直说? 他张文远,可是有着一腔热血满肝胆的真好汉啊! …… 李易并不知道徐晃的号牌,直到徐晃上场后这才注意到,先是有些诧异,旋即有些怜悯的看了一下徐晃的对手。 张辽都说了徐晃很厉害,结果还有愣头青不信,非要试上一试,唉,蠢货果真哪里都有。 樊稠发现李易脸上的嘲弄之色,问道:“怎么了,可是新上来这人得罪过贤弟?” 因为樊稠的职务过于要害,李易平时见到樊稠就很是客气,今日见他对张辽上心,李易更是刻意拉近关系,现在两人俨然已经兄长,贤弟相称了。 李易爽朗一笑,道:“非也,这正是送了我血珊瑚树的那人,据说价值千金呢。” “原来如此,可惜啊,他那血珊瑚怕是要亏了,有张文远在前,太白就是想帮衬他也不好出手了。” “樊兄,你又说错了,此人可是我最为中意的人选。” 樊稠笑声一滞,他看了李易一眼,眉清目秀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买官卖官的家伙,但想到这个新军校尉的特殊性,还是迟疑道:“太师那边知道怕是不好……” “樊兄放心,君子爱财,我也不能免俗,可我岂是因私废公的短视之人?我中意他自然是有道理的,樊兄且看,稍后便会知晓。” 樊稠闻言,只能压下心中疑问,看着徐晃在擂台上的表现。 大约十来个回合吧,徐晃便笑着将那个想教训他一下的擂主“请”下了擂台。 然后徐晃便顺势留下,开始点人上台,与张辽专门选强者不同,徐晃是从最弱的一批人中开始的。 虽然这种做法乃是明智之举,可有了张辽的霸气在前,再加上两人乃是朋友,徐晃的行为就难免让人轻视。 樊稠同样,越发觉得徐晃不如张辽。 不过,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瞅着徐晃面前的对手一换再换,一众看客终于开始正视徐晃,樊稠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如果用“兵行险着”,“以身犯险”来形容张辽在擂台上的风格,徐晃的表现就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与张辽恰恰相反。 徐晃动手时没有张辽那种羚羊挂角一般的惊艳,更没有那种一着不慎就会胜负立判的惊心动魄,无论对手强弱如何,徐晃都是一刀一刀,封住对手的攻势,先保自身位于不败之地,然后这才一步一步,以绝对优势将对手碾压到死。 这种打斗方式的过程虽然不好看,但不可否认的是,张辽武艺虽强,可他在之前的比试中接近半数都有翻船的可能,而徐晃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渊渟岳峙,从一开始就处在了不败之地! 看了良久,樊稠唏嘘道:“幸好我今日走了这一遭,不然当真是错过了。” 樊稠作为独领一军的武将,再加上他平时负责的是宫禁守卫,自然清楚徐晃这么做的难能可贵。 明明可以直接碾压对手,却依然小心谨慎不急不躁。 作战之时人人都说不可轻敌,可面对弱的一塌糊涂的对手,又有几人是真的不会轻敌的? 徐晃的这种沉稳,樊稠觉得想要对他用伏兵,诱敌,或者是激将法多半是统统没用。 “徐……他叫徐……” “徐晃!徐公明!” “徐晃,徐晃有大将之风啊!” 樊稠又眼馋了,若非考虑种种关系,他真想把徐晃与张辽都拉倒他自己麾下,只要假以时日,西凉诸军精锐怕是再无人能胜过他了。 想到此,徐晃心中一动,道:“徐晃现在是何人部下?” “杨奉!” “原来是杨奉啊,嘿嘿,他若是知道徐晃今日表现,怕不得气到吐血?” 樊稠语气有些轻蔑,显然是没把杨奉当一回事。 李易笑道:“真的吐血也怪不得旁人,若是杨奉重用徐晃,徐晃今日也不会来这里了,所以,新军校尉还是给徐晃最为合适。” 樊稠点点头,张辽那边牵扯了吕布,关系上太过敏感,除非董卓亲自发话,在那之前樊稠只能是稍微做些试探。 擂台上,徐晃将钝刀架在了一个屯长的脖颈上,略一停顿,随即收刀,周遭围观的众人不禁开始为徐晃发出欢呼,因为,这已经是徐晃的第二十连胜了。 其实,徐晃的表现早就应该让下面的观众们激动不已了,可惜,有张辽的逆天表现在前,直接拉高了众人的眼力,徐晃竟是直到现在才收获喝彩。 擂台中央的小吏也为徐晃喊了声好,便要与徐晃上前,再让他挑选对手,不想徐晃却是微微摇头,然后将手中钝刀双手奉上。 “这……这是……” 小吏一时没想明白徐晃要做什么。 徐晃又把钝刀往前送了送,道:“二十场,于徐某已经足够了。” “这就不打了?” 虽然以小吏的身份,这话有些不合适,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以徐晃现在的状态,还有之前那些对手完全无力反抗的表现来看,小吏不敢说徐晃能像张辽那样一路打到底,可再打上个十来个还是没问题的,可徐晃现在居然说不打了! 徐晃微笑道:“再打下去,徐某担心失手,还请见谅。” 小吏原本对徐晃是颇为钦佩的,可没想到他骨子里居然是这么怂的一个人,心中好感大降,接下钝刀,又恨其不争的看了徐晃一眼,走到前面不情不愿的喊道:“徐晃徐公明,二十连胜,退场,谁人愿当擂主,请自行上台!” 徐晃的主动退场,不光小吏意外,下面的观众们也意外。 校场内外的观战之人早已经不是最先的那一营兵马了,陆续赶来看热闹的已经不下两千之众,正期待徐晃大杀四方呢,结果突然说不打了,登时就引来的老大的不满,虽然没人敢当面说徐晃的不是,但嘘声还是响了起来。 徐晃对此只是微微摇头,换做过去他必然心中不忿,叫嘘他那人出来较量一番,可现在他心中装着大事,这些愚昧之人的声音又岂会被他放在心上? 目送徐晃带着无数的怨念下场了,樊稠也是满心不爽,李易见状不由失笑,对于众人的心情他非常理解,就像是后世追看网络小说,好不容易看到一点髙朝,可这时候作者居然特么的太监了。 李易轻咳了一声,虽然看着别人不爽的他就会浑身舒畅,不过他并不想降低徐晃在樊稠心中的好感,为他解释道:“我看徐晃并非是担心遇到强手落败,而是为了之后的万无一失啊。” 樊稠收回怨念的目光,问道:“此话怎讲?” “徐晃之前场场胜的毫无悬念,可见他是一心求稳,现在胜了二十场,虽然不多,但已经足够保他进入下一轮了,而且,他这么做还能留存体力,反观张辽今日却是力竭,之后他们两个如果对上,徐晃的胜算少说也会多出两三分,而他所损失的,不过是眼前的一点虚名罢了。” 樊稠恍然大悟,连连感慨道:“这般心性,就算当个校尉也是屈才了,杨奉当真有眼无珠,徐晃正该为太师所用。” 说着,樊稠又古怪的看了李易一眼,道:“早先贤弟短短时间内便被太师提拔,并且倚为心腹,我心中颇多不解,还有些不服,现在却是明白,贤弟果真非同一般,不然如徐晃张辽这等良将之材,怕是不知要蹉跎多少时日才能崭露锋芒啊!” 樊稠只是有感而发,李易却是不由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货还真说对了。 先后有张辽与徐晃这两位猛人上台,之后擂台上的较量就显得分外平淡了,最高连胜也不过是十五场而已,而十五场那人正是张辽的第一个对手——周雄。 除周雄之外,便再无一人能连胜十阵以上,其实选中徐晃上台那家伙倒也凑合,只比周雄稍弱,可惜他眼力太差,直接就被徐晃给淘汰掉了。 定下前八后,李易再次上前向众人简单的说了几句,大意就是让胜出之人不要骄傲,回去好好休息,等待再战。落败的人也不要气馁,董太师爱惜良才,他们只要努力,机会还会有的…… 然后李易便让众人散去了,又和樊稠说定改日喝上几杯,就带上名单准备去见董卓。 不过,李易在路上时却是频频皱眉,今日樊稠的出现,让他有些想要对张辽摊牌了。 第124章 赌一个凉王 按照原本的计划,李易是决定先为张辽打响名声,然后吕布很可能容不下张辽,逼迫张辽出走,李易就能顺势将张辽招揽,再安插到董卓的嫡系之中,以备将来发动雷霆一击。 也有可能,吕布转了性子,对张辽重视起来,给予张辽掌控兵马的实权,这样,李易同样可以借用张辽本部人马起事。 不管是哪种情况,李易都决定在最后,也就是没有回头路的时刻向张辽摊牌,李易相信,不管是出于私人情谊还是为了个人前程,张辽多半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可现在,李易感觉火候还差点。 或者说,李易不太愿意冒险。 当初李易一无所有时,他可以担着巨大风险,独自一人上战场与华雄搏杀,也能早早的下注拉拢徐晃,让徐晃作为自己的第一个可用之人。 可现在李易已经有了搅动风云的潜力,再让他冒着杀身之祸去提前拉拢张辽,便让李易有些迟疑了。 忽的,李易想起了曹操后来评价袁绍的话:“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 难道自己是也是那般人? 一声叹息中,李易到了宫门之前,收敛心绪,让侍卫通传。 李儒因为身体的缘故,还在家中休养,董卓懈怠了一段时间之后,似乎也明白了不妥,最近勉强算得上勤勉,很快就召李易进去,听李易说了军校尉的事,董卓沉吟片刻,便答应最近几天会抽出时间去亲自观战。 虽然对于李易说的以新军校尉选将为契机,然后广收人才的计划很感兴趣,但董卓并不认为这次真的能选出什么将才,毕竟将军不是大白菜,所以,董卓能答应亲自去观战做评判完全是看在李易的面子上。 不过李易却是要提高董卓的重视程度,便绘声绘色的讲了今日的经过,其中张辽无人能敌的六十多场连胜,徐晃稳如磐石的二十连胜,都被李易大书特书,听的董卓渐渐也来了兴趣。 早年时,董卓可是猛将一员,但董卓自问就算他武艺最巅峰的时候,让他连打六十多场擂台也只能是在梦里,现在自己手下有这等人才埋没,他必须是要亲眼看一看的。 于是董卓让李易保证,他不是暗中使了手段,而是当真有人才之后,董卓眼睛眯了眯,做出了一个让李易颇为意外的决定。 明日朝会之后,董太师邀小皇帝,以及文武百官一同在殿前观战! 对此李易颇为吃惊,毕竟比武应该去校场,而且只是为了选一个校尉而已,在宫内这么整有点胡来了,不过马上,李易就明白了董卓的想法。 这是要彰显武力,让满朝文武看看他董卓麾下可是人才济济,让小皇帝知道,未来将会有越来越多的英才为他董卓所用。 他西凉军虽然暂退长安,并非是衰弱,而是养精蓄锐! 告别董卓之后,李易安排人将明日的事情知会了晋级的那八人,便一边想着事情回了自家。 刚踏入厅门,他新婚的小妻子便迎了上来,为李易接过外袍,又递来手帕,供他擦脸。 看到伏寿,李易笑了笑,原本微皱的眉头缓缓散开,他与伏寿相处了几日已经不再生疏,而伏寿除了年龄小了一点,有些事情被李易往后推迟之外,其他方便做的真的挺好的,最起码李易是挑不出来半点毛病。 因为李易并没有真正将眼下的府邸当家来看,所以对于下人的管教比较松散,但伏寿不知他的想法,暗中观察了两天,向李易请示之后就给府中下人立了各种规矩。 具体过程李易没参合,但他能感觉到,府中的气氛已经不同了,隐约间有了点“大院”的感觉。 最近伏寿还给李易列了一个单子,经过她的“整改”之后,纵然加上了陪嫁过来的人,府中每月的预计支出不但没增加,反倒是省下了半成。 如果这些表明了伏寿善于持家,更让李易感觉满意的是伏寿的贴心和懂事。 有天晚上李易随口感慨了一下吃不到牛肉,伏寿便记在心中,第二天晚上就让人从伏家带了三十多斤过来,让李易吃的好不舒畅。 知道了李易与邹蓉的关系后,伏寿没有借着自己大妇的身份给邹蓉穿小鞋,而是找李易商讨了一下府中侍妾每月应该的吃穿用度,最后定下的花销,比她的大丫鬟春儿还要高出许多。 对于后院被李易划出的那一片禁地,伏寿在问了一次,李易没有给出答案后,伏寿便不再追问,更没有私下试探,反倒是让李易白白做了许多的防备。 如此的善解人意,也难怪伏寿后来能当上皇后了,对于这种女人,李易不敢说自己会对她爱的死去活来,但好感度一直保持在九十五以上是肯定的。 两人用过晚饭,李易借口散步,准备去找邹蓉做点羞羞的事情,最近一直都是这样,李易在伏寿那里过夜,但之前都会去邹蓉那边“办点事”。 伏寿眼眸流转,轻声道:“夫君,寿儿有一事想求夫君应允。” “哦?何事?” 李易停下脚步,有些好奇的看着伏寿,虽然过来的时日不多,可伏寿还真没明确提过什么要求。 伏寿的脸颊稍稍有些红润,轻声道:“春儿照顾了我数年,虽为主仆,实乃姐妹,而且她已经年满十八,之前母亲想要将她嫁人,春儿却是舍不得我,现在我已经嫁与了夫君,可春儿……还希望……希望夫君也让她有个着落。” 李易楞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伏寿的意思。 你不是嫌弃我小么?没关系,春儿可是大姑娘了,你就收了她吧,有事儿就在屋里办,别总往邹蓉那边溜达了…… 李易有点想笑,可一张嘴却是感觉脸颊的肌肉在抽搐。 他暂时是把伏寿当半个闺女养着的,没想到伏寿居然会给他“送妹”,尽管李易内心有点激动,可直接答应了是不是太过羞耻啊? 而且,李易也算看出来了,伏寿虽然表面上对邹蓉很大方,可实际上也开始暗中竞争了。 不过这种竞争方式,李易自问一点都不反对。 “我改天问问春儿的意思再说,咳咳,今天我们一起走走。” 拉上了伏寿的手,两人在园子里并肩慢慢的走着,伏寿的心情很好,她自打有清晰记忆之后,父亲就不曾这样拉着她走路了,几个兄长更是没有。 感受着李易厚实温暖的手掌,伏寿感到一阵心安,无意中目光瞥见了那处被李易划为禁地的小楼,伏寿觉得,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些,有些事情,自家夫君定然会让自己知晓的。 第二日一早,朝会过后,董卓让满朝文武留下来观武,其中聪明人不少,猜到了董卓的用意,心中不忿,奈何董卓威势滔天,无一人敢有半句异议。 就连小皇帝本人,也只能强作镇定的站在董卓身边。 而董卓的另一边,站着的正是李易。 李易作为一个都尉,官职并不算高,而且也不是朝廷正式册封,他并没有参与朝会的资格,可是现在,纵然是朝堂上的三公阁老,却也没有李易的位置显眼。 李易正在与董卓以及西凉诸将介绍着今日这八人的大概状况,其中重点自然就是张辽与徐晃,那个周雄也被李易稍稍提起了两句。 昨日张辽的战绩虽然还没有彻底传开,但西凉军的高层基本都有所耳闻,对李易的话听的颇为认真。 别看西凉军中的优秀将领不少,可华雄战死,吕布重伤之后,单以斗将来论,大概要以张绣为最,偏偏张绣还不是嫡系,所以,如果能出现一个万人敌般的猛将,众将都是很乐意看到的。 小皇帝这时也在听着李易的话,他没有多少消息来源,并不知道张辽与徐晃的勇猛,只是李易的声音,却是让他思绪连篇。 迁都当日,李易问他是否高祖后人。 李易还告诉他,他有万千黎民,他有文武百官…… 当时的小皇帝只感觉胸口一热,雄心万丈,信心百倍,然后,等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依然是董卓的掌中傀儡,空居天子之位,实则一无所有。 李易当时难道是逗他玩的? 小皇帝不觉得李易是在骗他,或者说,小皇帝潜意识中非常需要一个潜伏在董卓身边的忠臣来为他效力。 小皇帝已经开始与董贵妃渐渐疏远,就因为李易说他和董承有仇。 小皇帝很想当面和李易谈一谈,可他知道自己身边都是董卓的人,他没机会,也没胆量开口。 似乎是感觉到脑后一直被人盯着,董卓豁然转过头,正对上了小皇帝复杂的眼神,小皇帝一个激灵,赶紧低下头去,董卓又对着小皇帝的脑门看了一眼,确认小皇帝根本不敢抬头,这才收回目光,同时一阵哈哈大笑传遍四方。 朝中文武,见状无不心中悲痛,可在董卓的赫赫威势面前,无一人敢说半句不是。 董卓目光四顾,忽然问道:“陛下,老夫今日心情甚好,不如趁此机会,与陛下赌上一场如何?” 董卓开口,小皇帝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妙,但还是老老实实的问道:“不知太师要与朕赌什么?” 董卓看着小皇帝怯懦的样子,不屑一笑,道:“现在有八名勇士争那新军校尉,陛下不如与老夫赌一赌,看最终是何人能拔得头筹,怎样?” 小皇帝松了口气,心道反正都是董卓的人,八个人狗咬狗他也不在意,当即道:“自无不可。” 不想,小皇帝刚答应,董卓的下一句话就让他脸色煞白。 “既是赌斗便要赌注,只是不知陛下现在还能拿出何物来与老夫做赌啊?” 董卓笑呵呵的,其中嘲讽可谓是没有丝毫的掩饰,小皇帝的脸色白了又白,惊怒交加之余,更多的却是满腔悲愤。 小皇帝是傀儡,宫中财物任由董卓取用,宫中女子也任由董卓欺凌,需要封官赐爵,董卓直接落印,根本不需要他这个天子点头。 一个空架子的天子,又能拿出什么来与董卓对赌呢? 看着小皇帝脸上渐渐浮现的愤怒,董卓却是一点也不恼火,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轻抚了一下小皇子的后脑勺,笑眯眯的问道:“陛下,想好拿什么来与老夫做赌么?” 这一抚,如同一桶冰水当头浇灌而下,直让小皇帝浑身僵直如坠冰窟。 这董卓,该不会是让自己赌命吧? 小皇帝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他有些小聪明不假,但终究只是个孩子罢了。 看着这一幕,李易也是颇为无语,心道就算真要造反,完全可以把小皇帝留着当猪养,不时的拉出来溜达一圈,在公共场合亲热交谈一下,既能安抚人心,又能彰显自身的宽广胸怀,可现在这样…… 没看到那些朝臣们纵然敢怒不敢言,可指甲都掐到肉里去了啊。 李易正在腹诽,不想董卓却是一转脑袋,道:“太白,你说老夫当与陛下以何物对赌注?” 李易楞了一下,他没想到这破事会问到自己头上。 李易很无辜的看了眼董卓,董卓也瞪着他,因为董卓只是突发奇想,想要羞辱一下小皇帝,然而事实就是,小皇帝好像真没啥能输的。 皇位倒是能堵,可现在有些早了,于是董卓只好把问题踢给了李易,反正谋士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么。 李易咂咂嘴,琢磨了片刻,轻声道:“不如,赌一个……凉王,如何?” 李易话音虽然温和,可效果却如炸雷一般让原本只在心中默默诅咒董卓的重臣豁然抬起头来。 非刘氏不得封王! 这可是当年高祖的话,李易现在居然要让小皇帝以一个王位与董卓对赌,这岂不是公然谋逆! 虽然董卓一直都在谋逆,可毕竟明面上依然承认大汉天子,许多人也抱了一丝幻想,可董卓要是公然称王,那就开弓没有回头箭,鬼知道距离他称帝还有几天? “竖子当杀!” 朝臣中猛的一声怒喝传来,李易回头,就见一个有些脸熟的老头,正须发皆张的对他怒目而视,手上更是抓起了一个熏香小鼎要向他砸来。 李易本能就要低头躲避,不过想到董卓还在后面,脚步一顿,反而是昂首挺胸的挡在了董卓的身前。 第125章 此二人,不在华雄之下 “刷——” 一道冰冷的剑光划过,一道血雾骤然喷涌,然后又洒落。 李傕嘿嘿的笑了笑,甩甩剑上的血滴,然后收剑入鞘。 有他在,一个老头而已,还想要伤人? 再看那个老臣,已然脑袋搬家,透露还在地上滚动个不停,而老臣旁边的几个原本也要义愤填膺的老家伙,既茫然又错愕的摸了把脸上沾的血滴,又低头看了看,这才终于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啊!” “杀人了!” 一时间惊呼声四起,无数人脸色大变,不过现在已经没人再顾得上去训斥李易,忽然忘记了这个奸臣刚刚说了怎样大逆不道的话语。 “锵——” 一阵长刀出鞘的声音传来。 刚刚发出惊呼的人仿佛是被捏住了脖子的压制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那一排排的护卫,已然长刀出鞘,目光冰冷的看着朝臣们,如同再看一群羊羔,似乎随时都可以举刀将这些臣子们尽数斩杀。 李傕郭汜似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淡定的看着董卓,在等着他下令。 重新被恐惧占据头脑的朝臣们,也同样战战兢兢的看着董卓,他们真的怕董卓口中说出一个杀字。 虽然感觉这么做不太可能,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不但赌啊。 至于小皇帝,早已经颤抖着坐在了地上,小脸煞白煞白的看着一个侍卫手中的长刀,最近的刀,距离他只有不过两步距离。 李易同样有些心惊,虽然他是始作俑者,可他并不想让今天的事情发展为屠杀,小心的看了一下董卓的脸色,还好,李易稍稍松了口气,然后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董卓眯着眼睛,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时若不见,也不知过了多久,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陶醉之色,似乎在享受空气中蔓延的血腥味。 “今……” 董卓刚刚张嘴,距离他也算是比较近的王允忽然跪在地上大声道:“恳请陛下为太师进封凉王!” 董卓被这嗓门吓了一跳,不过听清楚其中内容,却是眉头舒展开来。 而王允的这一声喊,也提醒了其他人,一众朝臣们好似心有灵犀,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纷纷恳请小皇帝封董卓为王。 李易见状暗暗冷笑,那些朝臣中或许有不少忠臣,却都是软骨头的忠臣啊。 其实这次是旁人想多了,董卓没那么疯狂,他并不打算把这些朝臣们全给宰了,但是王允怕啊,王允不敢赌,董卓今天要是把这的人,甚至是包括小皇帝在内全给砍了,董卓能不能称王不知道,反正大汉江山是肯定要完了。 这时,李傕郭汜等董卓心腹也反应过来,同样表明了态度,他们更直接,不是让小皇帝封王,而是让董卓自己称王。 良久,董卓口中呼出口气,拉起了战战兢兢的小皇帝,还为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低着头,像个温和的大叔一般,问道:“陛下,你说该如何呢?” “一……一切全凭太师做主!” 小皇帝说这话,眼泪都流了出来,却是不敢哭出声。 李易在旁看着小皇帝,看着那颗虽死尤怒的头颅,看着那些战战兢兢的朝臣,作为第一个提出让董卓称王的人,他心中稍稍悸动,但马上又坚定下来,向董卓笑道:“太师,高祖确实说过,非刘氏不可封王,不过,若是天意让太师为王……我想,高祖他老人家也是乐意的。” “哦,天意?” 董卓看着李易,他感觉很满意,李易让他称王,虽然提出的有些突兀,但真的很合他的心意啊,而且,李易刚刚舍身为他做盾牌的举动,更是让董卓感到欣慰。 李易笑道:“适才太师说要与陛下做赌,乃是临时起意,属下事先不知,今日将要出战的那八位勇士同样不知,如此让太师与陛下各选一人做赌,那结果岂不正是天意?” 赌博胜负算是天意? 李易这摆明是胡话,可李傕杀了一人立威之后,却是没人敢开口驳斥。 董卓没有立刻答应,他相信,李易敢这么说,肯定有办法让他赢,只是,他虽然想封王,可他不知道现在称王是否合适。 董卓又狂又傲,现在还有点疯,可他不蠢。 他敢废皇帝,却不敢自己当皇帝,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过,这次让他称王…… 或许,可以先试探一下? 会不会有点冒险呢? 犹豫间,董卓想起了李易说的“天意”二字。 董卓问道:“你选出的那八人,胜负强弱一看就知,便是老夫也听人说了今日有一人必定夺魁,这结果既然早有了猜测,那你说的天意又是从何而来?” 众人的目光再次看向李易,李易微微一笑,道:“太师说的那拿六十二连胜的张文远吧?” 董卓点点头,的确有身边人告诉他张辽会取胜,实在是拿连胜的战绩太耀眼了,而且董卓已经在纠结张辽胜出后,吕布那边该如何交代。 李易看了眼小皇帝,道:“陛下为君,太师为臣,以太师的忠心耿耿,那张辽又如此勇猛,应该由陛下选去才对啊。” “嗯?” 董卓闻言猛的愣住,就连旁人也是万分诧异的看着李易。 让小皇帝押张辽,那董卓岂不是输定了? 董卓皱眉看了李易一眼,李易这是要做什么,还天意,难道是要让他在群臣面前丢脸么? 李易却是不慌不忙,又道:“我向太师举荐一人,姓徐明晃字公明,昨日夺了二十连胜,虽然不级张辽,却也极为难得,正好太师可以徐晃与陛的张辽做赌。” 董卓忍不住没好气道:“你岂不是故意让老夫输?” 李易仍旧坚持,道:“以弱胜强,方是天意!” 董卓定定的看了李易一会,良久,问道:“真的是天意?” “真的是天意!” 听着李易的声音,董卓有些无语,别看只是一场小赌,可他要是因此输了“天意”,传出去搞不好就会散了西凉的军心,也会让那些朝臣们产生一些本不该有的想法。 董卓是不愿的,可李易却是他现在最信任的谋士之一,他相信李易不应该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沉默了一下,董卓忽的一笑,他厮杀一辈子了,怎么忽然畏首畏尾了? 董卓的身体站直了一些,头也不回的说道:“陛下,那就这般赌了,可好?” 虽是问句,但其中语气,却是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小皇帝只能点头。 李易见状,也暗暗松了口气,道:“请太师,陛下,拭目以待!” 李易其实一直有个疑惑,后来三国分立,三家称帝之前可都是称了王的,而董卓之前闹那么大的动静,甚至小皇帝都要禅位了,虽然禅位只是个圈套,可董卓之前为何不称个王? 在李易看来,董卓称王,于董卓自身而言是有好处的。 左右都是汉贼了,称王就称吧,而且,这种事情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天下间肯定会有一大批人跟风而上,到时候就可以分担压力了。 然而,董卓到死都没称王。 这次李易也是被董卓一问,然后突发奇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如果董卓称了王,会怎样? 毫无疑问,董卓照样会死。 而且,汉室会衰败的更快。 可袁绍,曹操,刘表,公孙瓒…… 他们会怎样? 李易觉得天下群豪的野心会加快膨胀,许多的争斗会提前,真正的战乱也会到来的更早。 可那又如何? 天下迟早都是要乱的,百姓终究是要受苦的,李易纵然会提前开始乱世,可他也能够更快的结束乱世。 虽然依然会有无数人枉死,可对李易来说,只要死的总数比原本历史上的人少,那就足够了。 就像是迁都长安,虽然许多人流离失所,但李易可以保证,因为有了他的参与,迁都过程百姓的损耗绝对要比原本的历史上要少的多。 既然如此,李易干脆就提出了让董卓称王的建议。 接下来的比斗结果李易又是早早知晓,借天意之名送董卓一个王位,既能在取得董卓的宠信,又能挑中诸侯野心,何乐而不为? 至于朝臣们对他的恨意,李易不在乎,反正事成之后他不会再长安久留。 张辽徐晃等人全然不知他们已经成为赌桌上的色子,一众人换了铠甲,牵来了战马,正在准备这一场殿前比试。 原本他们以为只有董卓观战,然而昨晚李易让人告诉他们,不光都董卓,还有天子与文武百官,这些观众可以说是当今天下最尊贵的人了,让他们实在是心潮澎湃。 本来,八人之中绝大多数都已经默认了张辽会夺魁,因此就想着今日走个过场好了,可现在心思却是变了。 当着这么多大人物的面,就算不能拿到首位当校尉,只要表现好一些,万一被那位大人看好,将来还怕没有提拔的机会? 徐晃感受到周围情绪的变化,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大意,这帮家伙们算是要拼命了。 这时,张辽牵马走到他身边,笑道:“公明怎么怎么走神了?” 徐晃一愣,随即笑道:“若昨日的人都是这般敢斗,文远还能连下六十场么?” 张辽摇摇头,道:“难,不过今天这种情况确实特殊,我也有些忍不住了。” 说着,张辽跃跃欲试的瞧了徐晃一眼,徐晃心里顿时一个咯噔,脸色变了一下,然后死死的盯着张辽。 张辽忽然哈哈大笑,道:“公明放心,我只是想想而已,答应太白的事,我岂会反悔?” 徐晃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张辽那眼神,让他差点以为张辽是想跟他真的干上一场,虽然张辽昨日体力消耗比较多,可对于他们这些武将来说,除非武力差距非常明显,否则真要拼命起来的话,谁也不敢说自己有必胜的把握。 张辽吓唬了徐晃一下,看似开玩笑,不过他心中却是越发肯定,李易与徐晃绝对是在搞什么大事情,方才一个小小试探,徐晃的脸色变化也太大了。 张辽正想再试探一二,已经有官员传话,让他们整理衣冠,上前拜见天子。 八人不敢怠慢,跟着官吏上前,在台阶下远远的向小皇帝,董卓等人行礼。 心中有事的徐晃与张辽全都敏锐的感觉到前方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格外的压抑,特别是廊柱上还有一处血迹,这让他们感觉今天的比试好像还多了点之外的东西。 带八人起身之后,张辽看到了李易正指着他们这边向董卓说着什么,应该是介绍他们八人,或者正在介绍他。 原本,张辽也没多想,不过,可他看到李易对董卓说话时的那种笑容,脑中猛然蹦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小人? 奸臣? 还是说大奸似忠的亡国之臣? 这些都不是好话,而且张辽与李易相识许久,他知道李易不是这种人,可李易在董卓面前的样子,实在是…… 难道李易是想…… 张辽豁然抬头,目光瞪大,万分惊骇的看向了李易。 正在台上向董卓介绍张辽战绩的李易若有所感,也低头看了一眼,只是距离太远,他无法接触到张辽的目光,可心中还是有些烦躁。 听着李易将张辽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董卓都想给李易来一拳,你让这么个猛将帮着小皇帝给老夫堵天命! 对上董卓那要此人的目光,李易只好压低声音道:“太师放心,若是有了差池,我愿自挂东南枝以谢罪。” 李易都这般说了,董卓也不好不给他面子,哼了一声,挥手道:“不用说了,都是军中男儿,那就马上刀枪见真章!” 董卓下令之后,下面八人当即分列开来,准备较量,而董卓以及众臣,不管之前抱着何种想法的,也都纷纷抬头望向下方。 特别是小皇帝,真的是希望张辽能够获胜,好让他不用给董卓封王。 马上,就有官吏挥动令旗,下面八骑按照早已经列好的对手开始捉对厮杀。 第一场,张辽,迎面一刀直接将对手劈下马去。 第二场,徐晃也不含糊,同样是一刀胜出,不过徐晃下手颇重,他的那个对手直接当场呕血。 第三场…… 因为有张辽与徐晃两个猛人参与,而且马战比步战更考验武艺,他们几乎全都是一招胜出,打斗过程说不上精彩,反倒是其余几人的争斗你来我往,打的相当热闹。 董卓是内行人,自然看得出其中优劣,张辽与徐晃只是第一轮之后,他便评价道:“此二人,不在华雄之下!” 第126章 华雄,可在吕布之前的西凉第一猛将。 今日董卓给予张辽徐晃如此评价,可见对其的欣赏。 原本董卓还有点顾虑吕布那边的关系,现在却已经打定主意,纵然吕布不乐意又能怎样,左右已经废了,张辽若是不能为他所用,难道陪着吕布养老么? 而且,董卓心中还生出了一丝疑虑。 张辽,高顺,都是难得的将才,但是,如果没有李易的关系,他们现在多半还在吕布麾下做着无名小卒。 吕布故意掩藏如此人才,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用意? 这个念头一起,在董卓心中当真就如野草一般,越长越旺,怎么都按捺不下去…… 李易淡定的站在一旁观战,完全不知道董太师的思路已经跑偏了,而且这个偏差还对他有着极大的好处。 李易看着下面的对战,心情很好,今日过后,董卓的生命便会进入倒计时。 就在这时,有人忽的发出一声惊呼,李易赶忙收回杂念,定睛望去,只见张辽被周雄劈的身形一晃,险些栽下马去。 “这怎么回事?” 董卓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他看得出来,张辽与周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张辽不该在周雄面前吃亏才是。 对于董卓的问题,没人做答,因为谁也不知道,李易同样如此。 李易先是觉得张辽可能是想提前露出一点疲惫之态,为最后能够顺理成章的败给徐晃做铺垫,但这个想法刚起来,旁边的郭汜就轻咦了一声,道:“张辽刚刚怎么走神了。” 听到这句话,李易并没当回事,可紧跟着,郭汜又摇头道:“奇怪奇怪,方才那个周雄也收了手,不然张辽已然输了。” 郭汜刚说完,张辽与周雄调转马头再次交锋,这次张辽没有再出岔子,叮当两声之后,挥刀在周雄背心轻轻一磕,周雄身形一顿,然后下马认输。 因为之前周雄的收手,张辽的下手狠轻。 李易看着下面的战况,尽管一直都是面露微笑,可心里却是有些打鼓,这时候他要是还看不出张辽的心境有些问题,那就是傻子了。 不过,他现在只能压下疑惑,等今日事情彻底结束后,亲自接触一下张辽看看。 很快,几轮较量之后,不出意外的留下了张辽与徐晃争夺最后的魁首。 一众观战之人纷纷伸长了脖子,要知道,这一战谁胜谁败,可是“天意”,可是关系到了一个王位的归宿,甚至是整个西凉的气运。 张辽与徐晃虽然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可他们并没有多想,他们只知道,这场较量从一开始,注定是要徐晃胜出的,张辽只能是陪衬。 不过,那又如何? 他们现在或许只是天下间的一个无名小卒,但最终却是要在青史上留名一代猛将,心中自有傲气,哪怕是结果已经注定,却也要认认真真的打过,无论是输家还是赢家,都不能让任何人小觑! “锵锵锵——” 战马迎头相遇,二人几乎是同时起刀,随后刀落,交击过后,似有默契一般同时上撩,伴着战马交错过后,两人又是同时挥刀斩向对方后脑……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两人已经交手了三十余回合,刀刀杀向要害,刀刀欲取对方性命,诸多的旁观者,已经不把这当做一场比试,而是你死我活的生死相搏,不管谁,稍稍不慎,怕是会立刻殒命当场。 甚至,还有人暗暗猜想,这两位是不是有仇…… 在场武将们,看到这两人的交手,无一不是目眩神迷,陶醉不已,恨不得也能挥刀上前一番厮杀,却又忍不住惭愧上去能过上几招? 樊稠看到心惊之处,忍不住向董卓进言道:“太师,此二人都是难得的将才,现在已经打出真火,如此下去,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如太师判他们平手,让他们罢斗吧!” 董卓闻言恼怒的瞪了樊稠一眼,果然是个蠢货,这点道理难道他不懂么? 张辽和徐晃不管谁出个好歹,董卓都舍不得,可问题是,因为赌斗的关系,这场比试已经关乎到了他西凉军的气运了,纵然有人会损伤,却也不得不让他们继续打下去! 而且,还必须得让徐晃赢! 只是看着两人渐渐已经过了五十回合,还是你来我往不见胜负,董卓有点忍不住了,低声问李易:“他们当真不知这赌斗有何干系?” “不知。” “你居然真的不告诉他们!” 董卓瞪大了眼睛,他要急眼了,虽然之前李易信誓旦旦的说过张辽等人不知道赌斗的事情,可在董卓向来,李易肯定会私下里透口风的,结果现在倒好,真的要去堵什么狗屁的天意? 董卓猛吸了一口气,要不是这里人多,他八成就奔着李易的屁股踹过去了。 李易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见旁边好几人似乎在偷听这边对话,他干脆无视了董卓的怒火,在旁边修起了闭口禅。 董卓很是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干脆趁机将朝臣们脸上的表情观察了一遍,记下了几个讨厌的,准备回头就炮制他们来出气。 直到张辽徐晃已经快要奔着八十回合去的时候,李傕眼睛一眯,向董卓抱拳道:“恭喜太师,贺喜太师,那徐晃要胜了!” “哦?怎么回事?” 董卓闻言顿时精神一震,因为年龄问题,再加上许久不曾亲身在前线厮杀,他的眼力已经不如李傕郭汜等人了。 李傕指着下方道:“适才张辽猛攻了一阵,看上去有些焦急,然而徐晃守住之后,张辽却是气势大跌,属下所料不错的话,张辽应当快要脱力了。” 许多人都知道张辽昨日连胜六十多场的战绩,现在一说起脱力,顿时都若有所悟,明白了李易为何敢让张辽代表小皇帝,不过为了体现“天意”,这时并没有人再提张辽昨日的战绩。 终于,又过了十多回合,徐晃正纵马前冲,张辽提马小跑几步之后却是停了下来,左手冲着徐晃挥了挥,然后趴在马背上开始剧烈喘息,右手的长刀也当啷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虽然李傕已经提前道出了胜负,可张辽弃刀认输来的太过突然,让众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到有人突然喊道:“天意眷顾太师,还请陛下封太师为凉王!” 这一句话如同水滴落入了油锅,其余人也纷纷抢着开口,生怕比旁人慢了一拍。 “恭喜太师!” “恭喜凉王!” “凉王千岁!” “陛下,请快快下诏!” 一众马屁声此起彼伏,董卓更是在众人环绕中仰天哈哈大笑,好不意气风发。 小皇帝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他就不明白了,能连胜六十场的张辽怎么就败了? 那些朝臣们,虽然心中百般不愿,许多甚至忍不住老泪纵横,却同样不得不向董卓低头,道一声贺。 作为始作俑者的李易却是没怎么参与这一阵的马屁,他现在在意的是张辽的状况。 他要张辽最后输给徐晃,但具体应该怎么打,怎么输,李易没有安排,完全没想到他们两个最后居然这么拼。 李易虽然武艺不行,却也能看出来,这两人是生生的在对耗体力,直到张辽终于撑不住…… 此刻,张辽固然虚脱了,徐晃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喘着粗气,下马扶了张辽一把,然后两个武人听着前方的阵阵庆贺声中,隐约传来的“凉王”二字,面色都是微微一变,旋即对视一眼,便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等候董卓发话。 终于,在“天意”的指引下,小皇帝不得不捏着鼻子答应让董卓封王,不过,真让董卓称王,还需要正式等下诏册封,以及诸多理解,对此,董卓倒也不急。 董卓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便迈步走下台阶,别看董卓嚣张跋扈,可他也知道示恩,面前的这两个猛将,不管他多么喜爱,可人家却未必能真心为他效死,他必须要好好拉拢一番才行。 这时,今日参与比试的八人已经列做一排,董卓看了一下,走到了张辽面前,亲自伸手将单膝跪地的张辽搀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张辽,张文远?” 张辽赶忙说道:“正是张辽!” 看着张辽那还有些发白的面孔,董卓感觉他败的有些冤,道:“张文远啊……许久之前,我就见过你,也知道你,却不晓得你竟然如此骁勇,今后当为朝廷栋梁啊!” 张辽也很会打蛇随棍上,激动道:“张辽自当为太师粉身碎骨!” 董卓对张辽说为他效力,而不是给大汉效力感觉很满意,大笑道:“将老夫的人参取三株送与文远,再赏千金,明珠一斗,其余将士各赏百金,留郭汜帐下听用!” 七人纷纷拜谢,不过有心之人却是注意到了,留下听用的人并不包括张辽,或者说暂时不包含他。 而且,李易更是发现,张辽刚才的话摆明是在主动向董卓表忠心,表示愿意追随董卓,这可不像是张辽应该做出的反应。 赏赐了旁人,董卓这才走到依然拜倒的徐晃面前,将他扶了起来,没有着急开口,反而是沉吟了片刻,又看了一眼李易,这才感慨道:“若非太白,我西凉却是要错过一员勇将啊!” 李易笑笑不说话,徐晃则是赶忙躬身道:“多谢太师称赞,徐晃只是一武夫,能为太师做一马前卒,心愿足矣!” “呵呵。” 董卓笑了笑,他之前的确听过张辽的名字,只是印象太浅,几乎没有留下什么记忆,而徐晃就真的是完全一点都不知道了。 董卓摇头道:“武夫?你若只是武夫,今日输的多半是你,刚刚有人与我讲了昨日擂台上的经过,有勇有谋,好,很好,今日起你便为我麾下校尉,要记住,老夫不光要看你为将,更要看你为帅,千万莫要让老夫失望!” “多谢太师厚爱,徐晃无以为报!” 徐晃再次向董卓拜谢,董卓又将他伏了起来,絮絮叨叨,许下了许多赏赐。 这时,李易眼珠子一转,轻咳一声,道:“太师,徐晃如此英武,又得太师看中,依属下看,不如在校尉前加以‘忠义’二字如何?” “不光如此,那支新军也可以‘忠义’为名,以彰显对太师忠义不二!” 董卓一听,感觉这个主意很不错,而且不过是一只两千左右的杂牌军,玩坏了也没事,当即允诺道:“好,甚好,今后公明便是老夫的忠义校尉,还有老夫的忠义军,哈哈哈!” 不少人也纷纷出言附和,倒是徐晃在稍稍一愣后,差点笑出声。 忠义校尉。 忠义军。 “义”就是“易”啊! 定下了忠义军的事,董卓忽的转身伸手点了点李易,表情似感慨,似唏嘘,竟是颇为高深莫测。 李易一怔,不知道董卓是要闹哪样。 尽管董卓心中还有些气恼李易害他刚才好一番提心吊胆,但更多的还是欣慰李易为他造势,为他发现良才。 董卓在想李儒的话,李儒告诉他,李易有大才,能文能武,可为他征战一方,也可为他治国安邦,可问题是,李易太年轻了。 如此年纪,若要重用,一旦立功,当有重赏,或许等不到天下平定,就会赏无可赏。 这个问题李易自己也清楚,所以,几番董卓与李儒忍不住要封赏李易,都被李易推辞掉了,可这回,董卓却是觉得不赏不行了。 李易现在只是个没名号的都尉,而他挑出来的徐晃却是忠义校尉,过三个月,再晋一级,就能跟李易平起平坐,甚至是爬到他的头上,到时候让李易如何自处? 董卓不想让自家忠臣感到憋屈。 沉吟了片刻,董卓将视线转到小皇帝身上,道:“太白连出奇谋,先保陛下避祸长安,迁都途中又护得黎民无数,前些天更是助郭汜徐荣败孙坚曹操,孙坚战死,可谓有大功于国家,朝廷却迟迟没有封赏,然而赤子忠心,今日又为朝廷发现两员良将,陛下,该赏了啊!” 小皇帝听的心里很不是味儿,李易是他寄予希望的人,可李易干的那些事好像没一件是为他好的。 这李易到底是奸还是忠? 虽然心里乱七八糟的,但今天都给董卓封了王,也不差一个李易,小皇帝很痛快,道:“不知太师以为该如何封赏?” 董卓心中早就想好了,不容置疑道:“论其功劳,当为大汉左将军!” 第127章 张辽,见过主公! 大汉左将军! 提起左将军,历史上最有名气的大概就是左将军刘备了。 李易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能挂上左将军之名。 看来自己和刘备还真是……有缘啊! 谢过小皇帝,又收下了董卓的许多赏赐,李易便带上随从回家了,刚进家门,就见伏寿领着邹蓉,还有她的几个侍女,一个个全都穿着新衣,同时脆生生的说道:“恭喜老爷!” 原来李易被册封为左将军之后,当时就有仆役快马回家报喜,这等好事,伏寿自然不会怠慢,当即便给府中上下全都发了赏钱,然后又特意在这里等着李易回家。 李易心情很好,不由得哈哈大笑,虽然他原本并不怎么在意眼下的官位,但当真升官之后,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在稍后的家宴上,李易明显能看出伏寿眼中的那抹忧色,还有数次欲言又止的纠结神态。 李易明白,他今日劝董卓封王,虽然让董卓欢喜,自己也升了官,却是再一次得罪了朝堂中的许多重臣,也得罪了小皇帝,一旦董卓事败,不出意外他也只能跟着一起去死,伏寿心中有忧虑倒是情理之中。 奈何李易虽然感觉伏寿挺好的,可许多话还是不方便与她直说,只能装作不知,吩咐道:“你为我备一些礼物,我稍后要去见个朋友,嗯,好朋友!” 伏寿见李易不愿与她说朝堂上的事情,心中叹息一声,然后问了张辽的身份,喜好,很快便为李易准备妥当。 说来李易还是第一次踏入张辽家门,门房的老头听李易报出名号,二话不说直接就将他请了进来,然后才进去喊张辽。 显然,张辽对下人是有过交代的。 李易并没有因为与张辽相熟就冒失,站在门口处打量张辽家中的摆设,简单的小院子,不大,仆役三五名,一应摆设简简单单,没什么奢侈的地方,倒是小院中的兵器架子上摆着数口寒光凛凛的好刀,应该能值不少钱。 很快,张辽就出来了,外衣没穿好,像是刚刚批上的,走进了,还能让人闻到他身上的一股子药味。 看到李易来访,张辽虽然目光稍稍有些诧异,却也不是太过意外,笑道:“太白来的倒是巧,我前些日刚寻了几坛好酒,今天正要拿来解馋。” 李易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有点类似红花的味道,看了眼张辽的手臂,关切道:“你这是……难道是伤到手臂了?” 李易当时看的清楚,张辽最后主动认输后长刀直接掉在了地上,虽然当时张辽有些脱力,可再怎么没力气,也不应该连把刀都握不住,显然是手臂受到了一些损伤,李易可舍不得这员未来猛将,早早的就落下一身伤病。 张辽现在的状态已经恢复了许多,闻言挥了挥手臂,不在意道:“只是手臂有些酸麻罢了,敷了些药草,两三日便能恢复。” 李易点点头,从带来的礼物中取了一个小瓷罐,交给张辽道:“这是原本宫中医师所配的跌打酒,想来你应该能用得上。” 张辽眼睛一亮,知道这是好东西,也没客套,直接收下,迎李易到屋中坐下饮酒说话,然后有意无意的,张辽家中的几个仆役全被张辽顺手支走,李易的护卫也全都留在外面,老大一片地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偏偏更奇怪的是,向来很谈得来的两人,几杯水酒下肚后,却是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让屋中的气氛显得异常压抑。 良久,李易先开了口,轻声问道:“文远虽然没有与公明争那头名,但现在的名声却是还要在公明之上,今日勇武更是被诸公看在眼中,日后必然被太师重用,不知文远心中如何考虑?” 问这句话的时候,李易心中是有些惭愧的,毕竟,此事是他一手推动。 张辽正端着酒盏的手微微一顿,摇头道:“我不过一无名小卒罢了,若太师当真有任命下来,自然应当听令。” 张辽的话很有学问,好似在说他会听令,但不是心甘情愿的听令。 李易笑了笑,道:“文远不打算学伯平那般挂印辞官?” 张辽忍不住笑了一声,道:“不成不成,若没有伯平在前,我便是不应命也无事,现在,怕是前脚挂印,后脚我的头颅就会被人收了去。” 自嘲了一句,张辽看着李易,反问道:“太白向来智谋过人,当时邀我助公明成事,多半已经对今日情形有所猜想了吧,还请太白教我。” 两人的话都是说一半,留一半。 特别是中间关系很重的吕布,谁也没提。 就这一天看到的种种细节,李易感觉得出,张辽很可能已经猜到了什么。 也是,李易能在董卓李儒面前隐藏,因为他是彻底的在演戏,而对于张辽,他可是真心想要拉拢的,平时说话难免会有几句稍稍过线的,张辽没起怀疑的时候也就罢了,只要起了疑心,马上就能把许多事情联想到一起。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李易纵然为张辽设计好了路线,可张辽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木偶,难道会一直按照他的布置走下去? 幸好,看张辽此刻的态度,并没有打算将自己直接卖掉,这让李易稍稍宽心,不过,有些话李易还是不好直接开口,他不想让张辽觉得他从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虽然他的确是别有用心…… “诸侯纵然退去,长安也非安稳之地,如今天下处处都有男儿建功立业的机会,文远,你是想在火中取栗,一鸣惊人,还是想安安稳稳,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李易这话旁人或许听不太明白,但在有所猜测的张辽面前,可谓是再直白不过了。 张辽微微一笑,道:“太白以为张辽胆量如何?” 李易沉默了一下,道:“看似内敛,然而一身是胆!” 虽然“一身是胆”向来是用以评价赵云的话,可李易毫无压力的拿过来送给了张辽。 眼下先哄住张辽,赵云日后再说。 张辽闻言小小惊讶了一下,虽然他知道李易肯定会夸他的好,可他没想到李易居然说他“一身是胆!” 于心中将这四个字默念一遍,张辽只感觉浑身通泰,这个评价,他很喜欢! 张辽颇为感慨的看了一眼李易,为何他明明猜到李易利用,算计了他,可他却没多少恼怒? 甚至,他的心中其实早已经做下了某个决定? 于公,李易对他西凉一系有大恩情。 于国,李易平素言谈中提到的许多主张,多有利国利民之策,让张辽即是钦佩,又是仰慕。 于私,利用也好,算计也罢,李易并没有坑害过他,反而数次开导,助他开阔心境,让他名利双收! 不过,最最重要的却是,张辽发现李易很了解他,知他心中抱负,有时候张辽觉得自己都不如李易了解自己。 再看旁人呢? 吕布不懂他,好友高顺也不懂他,董卓更不会懂他,天下间知他张辽的,唯有李易。 士当为知己者死! “既然太白说张辽一身是胆,张辽便受了这句话,一身是胆啊,哈哈,男儿建功立业,张辽无所畏惧!” 刚刚的张辽身上还有几分疲态,可这句话之后,身上的气势陡然高涨起来,双目中更是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一般。 “哈……” 李易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欣慰之余还有些无奈与惭愧。 “文远猜到了?” “猜到了!” 李易又是笑笑,随即对着张辽正襟危坐,道:“那文远意下如何?” 张辽一拱手,道:“还请太白先回答我三个问题!” “好,请问。” “事成之后,奉先当如何自处?” 这个问题倒是并不出乎李易的所料,而且关于吕布,他心中也是早有安排,不加思索道:“事成之后,我会请命南下,至于长安之主……就要看奉先能否坐得住了。” 张辽有些愕然的看着李易,他猜到李易想杀董卓不假,却是万万没想到李易会退出长安。 这可是天子所在啊,纵然张辽现在还不是很懂政治,却也知道将皇帝抓在手中的好处,更何况,长安还有无数的精兵猛将,如果能够好生拉拢,掌握十万兵马轻而易举,这等实力纵然不能保证天下第一,却也绝对稳居前列。 至于为何问起吕布,完全是张辽担心李易为了能够彻底吞下并州人马,软禁吕布,甚至直接将吕布暗中杀掉,所以,张辽就想保下吕布以及他麾下兵马,只要吕布退出长安的权势争夺便好,却万万没想到,李易竟然打算把长安这块肥肉送给吕布。 看着张辽惊讶的表情,李易解释道:“吕布,勇武有余,智谋不足,或许能聚一只数万精兵,却难收拢治下民心,纵然能为一时英雄,却无法与群雄争锋。” “这点,文远也当看出来了吧?” 张辽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的点点头,他虽然没有李易看的细致,却也有所觉悟,知道跟着吕布难有什么大出息,而且,以吕布那糟糕的名声,张辽想想就感觉前途一片昏暗。 相反,再看李易,年纪轻轻就将董卓玩弄在股掌之上,这等心计根本不是吕布能比,即便李易现在名声不佳,可只要他能够手刃董卓,转眼就能成为天下中有名的大豪杰。 李易还是白身时就能算计董卓,一旦有了名望,有了兵马,还有谁是李易的对手? 李易继续道:“当然,世事无绝对,只要奉先愿意,我会全力助他拿下长安,只要用心经营,将来封侯拜相也不是难事,只是……近来奉先对我好似有些敌意,所以,奉先的事,我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其实,李易还想说,倘若有一日双方敌对,李易还可允诺不让张辽上阵,或者留吕布一命等等,可想想,现在他虽然下了暗子,但实力依然远远不能与吕布相比,话说的太过,难免会让张辽觉得他大言不惭。 张辽嘴角抽了一下,轻咳一声道:“太白可知奉先为何态度变化?” 李易一怔,好奇道:“为何?” “奉先有意,有意召太白为婿,不想太白却——” 没等张辽话说完,李易就好险没喷出一口老血,目瞪口呆道:“玲绮才多大,奉先怎会有如此……如此想法?” 说完,李易眼睛一眯,看着张辽的表情,道:“这主意定然不是奉先想的,是别人给他说的,对不对?” 张辽有些脸热,赶忙摆手道:“莫看我,不是我,出主意的是伯平。” “……” 李易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果真是人不可貌相,高顺看上去可比张辽要老实多了,没想到内里竟然如此的丧病! 李易深吸一口气,家里还养着一个半大女儿呢,他可不想再弄一个进来,就算真要打吕玲绮注意,也得过几年等她长开了再说。 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李易又问道:“伯平可能为我所用?” 张辽知道李易不想提吕玲绮的事,便也不再提,直言道:“若无奉先开口,莫说为太白所用,便是相助,怕也难。” 虽然早有所料,李易还是感觉可惜,如果高顺也愿意倒向他,他手下便有三员一流猛将可用了。 李易摇摇头,反正吕布的事情不急,又问道:“文远的其余两问呢?” 张辽道:“原本是想问太白之后打算如何安身的,既然太白说了不留在长安,想来是早有谋划,这个问题就罢了,只是最后想问,太白是要做大汉的忠臣,还是做……第二个董卓?” 李易沉吟了一下,笑道:“倘若天子圣明,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我便是忠臣,纵然做一守门小吏也甘之如饴,可若是天子昏庸,朝堂上依旧乌烟瘴气,不法横行,民不聊生……” “换了这天地日月又何妨!” 张辽可是在洛阳待过的,虽然地位卑微,却也目睹了这大汉的臣子是何等的无能,这天下又是何等的混乱。 至于当今天子,一个小孩子罢了,贤与不贤,也要等十年之后了,而且,有那朝堂上的那一群人在,纵然高祖在世,汉武复生也得被他们生生给拖垮。 如此,李易的真实想法就很明显了。 张辽深吸了一口气,闭眼沉思片刻,随后眼睛猛然睁开,起身离席,先向李易行了一礼,然后一拜,沉声道:“张辽,见过主公!” 第128章 刑徒营 谢谢彼抱的打赏 张辽的投拜认主,可谓是让李易又惊又喜。 惊的是,自己行事不密,居然被张辽看出了破绽,幸好两人感情已然深厚,不然此刻已然刀斧加身。 喜的是,一旦与张辽之间再无芥蒂,接下来许多事情李易便可从容布置,省去了许多算计,更免去了许多不必承担耳朵风险。 之后过了没几天,樊稠送来了礼物,央李易为他与张辽做引荐,然后李易好一番迟疑,这才说便是那吕奉先怨恨我便怨恨我吧,直叫樊稠好一阵过意不去,这才把张辽引荐给了樊稠。 在这之前,张辽已经以吕布为借口推拒了李傕递过来的橄榄枝,为了就是等樊稠来邀,于是,没有半点阻碍,张辽便成为了樊稠麾下一校尉,领一千兵马,负责小皇帝的身边守卫。 其实,以张辽的武艺,直接去董卓身边也无不可,但樊稠却也不傻,在张辽向董卓证明绝对忠诚之前,他是断然不会那么做的,否则张辽一刀下去,西凉军直接玩完。 至于小皇帝,虽然身份紧要,可天下间真没几个人是想弄死他的,所以,小皇帝身边的守卫任务虽然重要,却是没多少压力,只要防着各别朝臣进去与小皇帝私下接触就好。 再说吕布那边,得知张辽也被人挖了去,当真是好大一通火气,若非是有伤在身,定然会拎着画戟打上李易与张辽的家门。 李易对此有些发愁,他不想与吕布撕破脸,只是一时也想不好该如何安抚,最后还是张辽自己出马,信誓旦旦的向吕布保证,说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吕布这才不再出声,或许是气消了,也可能是知道事不可为,捏着鼻子认了。 在这之后,并州军中与张辽亲厚的几个武官都被吕布下令分调打散,让张辽无法再调动并州系的一兵一卒,而且高顺和张辽也明显不如以往那般亲厚,与李易也有了一些疏远。 对此,李易遗憾,却也知道强求不得。 而张辽自认为对吕布有亏欠,更是无法说什么,只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当帮衬吕布与高顺一二。 张辽这边的事情按部就班,只要等待时间加深樊稠对他的信任就好,李易便不再过多关注,甚至还刻意与张辽在明面上保持了距离,主要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徐晃那边。 忠义军,乃是他起事的主力与离家根本,半点马虎不得。 好在忠义军需要在三月后的大比中夺魁,此事又是李易督办,他与徐晃接触再多,倒也不会引人怀疑。 不过李易想让忠义军真正为自己所用,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小两千兵马有着一个很明显的特点,他们都是因为违犯军纪,然后才被编做一军的,虽然挂了忠义军之名,可私下里却是被外人戏称做了“刑徒营”。 而且,这些人被罚多少都与李易有着关系,其中仇怨虽然不算大,可李易想尽收齐心,却是要困难了许多。 徐晃接手忠义军校尉,只一天脑袋就大了,他自己没有亲信,纵然从李易那里借来几个护卫,也完全不够用,偏偏他们有的别的图谋,李易也不好向其他将领处借调军官。 忠义军的编制虽然是一个校尉,也就是一千人,可实际上,却是有小两千人,足足用了五天,徐晃挑灯夜战,才算是勉强将忠义军上下大概捋顺,打乱原本部曲,然后选出一些新的屯长,队长。 然而,就在徐晃刚松了口气,打算开始练兵的时候,军中便出事了。 这一日,李易刚从董卓那里议事回来,就见徐晃的亲兵满脸是汗的找了过来,说是徐晃请他过去,忠义军那边要出乱子了。 李易不敢怠慢,上马就走,然后路上问询,大概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一个伍长,在迁都的时候因为劫掠百姓,刚巧让李易撞见,因为他并没有直接伤到百姓,罪行比较轻,便被收押,后来又被编入了忠义军。 这伍长昨日离营去见往日同乡友人,不料发生了口角,然后被当众嘲讽为刑徒营,让伍长大损颜面,而且感觉有愧地下于父母,结果今早徐晃将他们拉出来找操练的时候,这伍长心中的憋闷终于承受不住,猛的一声怒吼,挥起刀就抹了脖子,周围士兵被他的突然自裁给吓的不轻,登时哗然一片,也亏得事情发生在白天,放在晚上怕是会直接炸营。 虽然徐晃将事情弹压了下来,可他也看到忠义军士卒的心态有问题,这等士卒根本无法训练,感觉这样下去可能会出大乱子,徐晃便让人把李易请了来。 李易到了之后,徐晃正在点将台上训话,嗓子都喊的有点哑了,可效果确是相当的一般,下面的士卒们脸色麻木,半点精气神也没有,可谓是十足的衰兵。 李易暗暗叹息一声,良将也需要成长的时间啊。 关于如何练兵,李易其实已经与徐晃在私下里探讨过了。 李易本人自然是不懂练兵的,而徐晃,虽有名将资质,但因为阅历的限制,目前的练兵水平也就比一般稍好。 不过,李易可是后世来的,他不懂练兵,却懂得拓展培训与团队建设,更何况,李易并不是要求这两千人多么能打,更不要求他们成为什么天下精兵,这三月的练兵目的只有一个:令行禁止,唯命是从! 所以,两人都将自己肚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番合计,还真想出了一套不错的法子,只是这法子还没用上,就先出了乱子。 徐晃看到李易过来,赶忙向他行礼,李易示意后,缓缓上台,看着旁边草席上的一句尸体,问道:“这便是那汉子?” 徐晃赶忙说道:“正是,这伍长唤作王栋。” 说着,徐晃指了一下校场一处,那里还有血迹,周围士兵避的老远。 李易暗暗摇头,向徐晃示意自己明白了,旋即看着面前的许多兵卒,忽然大声问道:“尔等觉得我当如何处置他?” 下面的士兵许多都是见过李易的,李易在他们心中那可是狠人,不过他们却是听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人都死透了,还有什么好处置的? 莫说他们,纵然徐晃也是不明李易的意思。 李易冷笑一声,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问询他人,道:“一直觉得,有胆量挥刀自刎的人,纵然不是英雄,也算是个好汉,可今日……呵呵,原来鼠辈也是能自刎的。” 李易说话时声音不小,台下的士兵听的清楚,顿时齐刷刷看向了李易,目光中尽皆都是诧异之色。 李易瞟了一眼众人反应,挥手道:“这人便随便找条水沟丢里面,任他去吧。”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终于反应了过来,莫不哗然,徐晃也是吓了一跳。 杀人不过头点地,而且这个伍长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不招人恨,反而他的死很让许多人感同身受,很是同情怜悯。 按照徐晃之前的打算,是要将这人好好安葬,以此安抚军心。 可认谁也没想到,李易不但不给安葬,反而还要将其丢到水沟里面,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要侮辱人的尸身? 虽然战场上的死伤无数,许多尸首都无法安置,可特意羞辱尸首的,在场人都是头一遭遇到。 “李督军,王伍长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般对待他!” “难不成我等将来有个好歹,将军也要把我们丢到水沟里了事?” “欺人太甚!” “我们不服!” 下面群情汹汹,看样子似乎随时都会哗变,徐晃感觉脑门有点冒汗,只是看到李易镇定如初,嘴巴张了张,生生的将劝谏的话给吞了回去。 李易瞧着下面的人虽然气愤非常,可要说他们真敢冲动上来打自己一顿,这胆量多半是没有的,于是,李易也不急,束手站在台上,双目微合,清风徐来,衣带飘飘,浑然不觉下面的种种吵闹,反而看上去好不惬意。 一边骂,一边淡定,就这般耗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下面的士卒们感觉到有点不对了,他们抗议了半天,可李易站在上面半点回应都没有,好似没听到一般,这让他们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不知是自己人微言轻,完全不被左将军听进去,还是说左将军是真的跟那伍长有私仇? 不过小两千号人,其中自然是有几个聪明人的,疑惑的看着李易,渐渐的收了声,他们感觉,李易肯定还有话没说完。 之前李易虽然执行军法比较狠,可这些士兵也知道,自己犯事在先,被逮住了只能自认倒霉,而对于李易,不管他们是否愿意,都得承认李易对老百姓很好,还是比较仁义的,所以,李易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羞辱一个伍长的尸首。 终于,当下面彻底安静了下来,李易似乎也养足了精神,睁开眼睛,道:“你们说够了?” 没人答话,李易早知如此,又道:“你们怪我不愿好好安葬他?” “可我若是将他送归他家祖坟,你们觉得,他家祖宗可愿收他这个不肖子孙?” 因为之前没人出声,李易也没提前安排好龙套配合,后面的话语中就带上了几分嘲讽的味道,很快就有人忍不住,站出来大声道:“为何不收!我知道我们有错,可我们并无大恶,将军为何要待我们如此刻薄!” 说话的汉子倒是有一身好胆气,质问李易时也是昂首挺胸,浑然不惧,满脸的倔强,似是已经把生死抛开。 李易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姓甚名谁,原本是何人手下,什么职位,因何来了这里?” 那人倒也干脆,当即答道:“李莽,原是胡轸将军麾下,是为屯长,因为……因为劫掠百姓,被将军拿下……” 胡轸说话时言语有些吞吐,还有些不甘,李易瞧着,倒是记起来了这么一号人。 这李莽的确是抢劫百姓了,不过他却是奉命给胡轸聚拢钱财,不巧被李易撞上,然后果断被拿下。 胡轸知道后,但是事情掀开面子上不好看,不想添麻烦,就给李易送了份礼,又找人与李莽聊了一阵,李莽纵然不愿,也不敢跟胡轸对着来,只好就把事情全都认下了。 李易点点头,没计较过去的事,而是问道:“你说我刻薄,我是不会承认的,实在是我瞧不起这人,为了他的后事用心,让我觉得浪费。” “如何瞧不起,难道就因为我等有过过错,便要时时被人羞辱,被人瞧不起,便是死了也不得安生?” 李莽的这句话很有感染力,当即不少士卒都纷纷附和起来。 李易又稍等片刻,见人群渐渐安静,这才问道:“听你这般说,你也知道现在被人瞧不起,被人叫做刑徒营,感觉羞辱,对也不对。” “自然知道!” 李易指着自刎的伍长问道:“那他知道么?” “他当然知道,将军莫非是要戏耍我等?” “戏耍你?” 李易哈哈大笑,道:“我还不屑于戏耍一个无担当之人。” 笑罢,李易脸一绷,道:“男子汉大丈夫,谁人敢说自己平生没有走错踏错,只要不是太过恶劣,改正了便是,可这人,有胆量自杀,却没胆量改错,被人说上两句便要寻死,这等没有担当的人,死便死了,有什么可惜的?” 那李莽怔了怔,问道:“外面人人喊我等刑徒营,还如何来改?” 李易默默给李莽点了个赞,要不是知道自己没做安排,他都以为这李莽是自己人了。 “为何不能改?” 李易走到点将台边上的一杆大旗下,道:“我知道你们被外人戏称作刑徒营,心中有怨气,还觉得委屈,可你们说说,这怪得了旁人么?” “虽然你们中许多我叫不上名来,但我还是有些印象的,因为就是我亲手抓了进来的!” “我知晓你们虽然有错,但也不算是罪孽深重,这才求了个恩典,给了你们一个忠义军的名号,希望你们能够知耻而后勇!” “可是!瞧瞧你们做了什么!” “犯了错不知悔改,明明给了你们机会也不知珍惜,瞧你们一个个现在的表情,不是失魂落魄,就是摆出怨妇的模样,我就问你们还是不是男儿!” “有些话本想过几日再与你们说,可你们倒好,当真有本事,有能耐,都学会‘死不悔改’了!” “看来外人没喊错你们,刑徒营!如此不知上进,不是刑徒营是什么!” “呵呵,这面军旗我今日就会收起来,因为你们根本配不上忠义军的名头,平白辱没了这一面军旗!” 李易一边骂,一边走下了点将台,此时众士卒又有些骚动,李易骂的太狠了,让他们有种没脸见人的感觉,而且,更想不到的是,李易还要把这面军旗撤掉。 天地良心,别看他们一个个蔫巴巴的,可对忠义军这个名号还是喜欢的,毕竟响亮啊,结果莫名其妙就没了? 不过没人能说李易不对,因为他们自问,确实是配不上“忠义军”的名号。 李易大步走到了李莽的面前,这个原本还算大胆的汉子已经被李易骂的有点不敢睁眼看人了,李易却是不管,伸出左手抓住其衣领,如同小鸡仔一般扯到自己的面前,喝到:“你是想一直当你的刑徒营,还是拼一把,成为忠义军!不怕告诉你,你若是选了那没出息的路,我现在便一刀将你了账,省的放你出去丢人现眼!” 第129章 凉王府凉王墓 两人距离很近,李易的口水都喷到了李莽的脸上,可李莽却是生不出半点恼怒。 同时心里暗惊,李易手上的力气怎么这般大? 眼瞅着再不说话,怕是就要被李易给生生掐死了,李莽终于睁开了眼睛,有些躲闪的问道:“我也想洗刷了那不干净的名声,省的日后被人戳脊梁骨,被往日乡党友人看不起,可小人愚笨,实在是想不到半点门路。” 还有半句话李莽没敢说,那就是忠义军的名号别说李易给收了去,就算是没收走,那又怎样? 一个名字而已,旁人该叫什么,还是叫他们什么,甚至,正是因为有了忠义军的名,旁人反而会越发的嘲笑他们。 李易攥着李莽的手又紧了紧,问道:“我是谁?” 李莽楞了楞,但还是说道:“李督军……” “错,我现在是大汉左将军,也是太师心腹,国之栋梁!” 其实李易受封左将军的事情这些士兵也都知晓一些,只是李易督军时的表现对他们来说太过深刻,一看到李易就想起督军队,这才一时没能转过弯来。 “是,左将军……” 李莽口中讷讷,他不知李易话中的深意,眼神中满是迷茫。 李易比了一下手指,道:“你原本是个屯长,虽然只是军中小官,但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也算是有些成就,不会让家中父母觉得丢脸。” “可是,你,还有你们,知道我三个月前是什么身份么?” 不等众人回答,李易就大声道:“我只是一介白身,没有显赫家世,既不认得朝中显贵,更无万贯家财开路,可我现在呢,只不过短短的三个月时间,我已被太师倚为心腹,受封大汉左将军,还迎娶了朝中伏完大人的女儿为妻!” 李易现在的成就,用后世的话来说正是“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其中崛起之快,放眼古今也少有人能级,不管是否喜欢李易这个人,可对于他的奋斗过程,任谁都得说一声佩服,现如今李易更是被董卓拿出来作为榜样一般的存在。 至于新被提拔起来的徐晃张辽,虽然也算耀眼,可跟李易的飞速提升相比,却又不算得什么了。 李莽作为基层武官,他也知道李易的奋斗过程,心中早就暗暗佩服,现在被李易本人当面现身说法,更是倾慕不已,但马上又是黯然,道:“将军不是一般人物,自然能名声天下知,可我等凡俗,又如何能与将军相比?” 李易缓缓松开了李莽,对着众人大声道:“你们可知三月后有一场全军演武?” “知道……” “这便是尔等的机会,现在纵然被人骂做刑徒军又怎样,只要三月之后演武之时一鸣惊人,一举夺魁,将那些今日看不起尔等的人踩在脚下,再打出忠义军的旗号,到时候还有谁能轻视尔等?” 一众士兵面面相觑,其实,这些人本身素质来讲,在西凉军中虽然不算太好,但也能算是中等水准,可要是让他们在全军演武中夺魁,那就太为难人了。 且不提大名鼎鼎的飞熊军,但凡手下有个几千兵马的将领,手下多少都有些精锐嫡系,与这些人较量,想要夺魁岂是容易的事? 见众人明显还是没有底气,李易倒也不意外,冷笑道:“这便是我瞧不起你们的地方,为自己正名的机会有了,可你们却是想都不想,还没看到对手自己就先怂包了,连个拼一把的勇气都没有,如何叫人看得起?” 那李莽怯怯道:“将军,非是小人不愿博一场,实在是这三个月实在太短啊。” 这话倒是不错,成就一只精兵,往往都是从其他军中先选出悍卒,然后再严格训练筛选,几番淘汰之后剩下的才能是真正精锐,他们这不到两千犯过事的士卒,想要成为精锐,就算往死了练,怎么也得半年时间。 “你说的不错,按照常理,三个月的确是有些短,可是,因为有我在,三个月足矣!” 李莽有些希冀的看着李易,只是目光也不是非常肯定,而其他士卒的表情,也跟他差不多。 李易嘿然一笑,道:“你们说说,三个月的时间,是从一介白身成为大汉左将军,与将你们训练成一批精锐相比,两者,哪个更难一些?” 众士卒面面相觑,毫无疑问的,前者更难。 精兵是能吃苦练出来的,可这官位,就算是脑袋拼掉了也不见得能有什么结果。 “自然是将军的左将军更难一些。”李莽低声道。 李易又对着众人道:“你们呢,怎么看。” “前者更难。” “将军的左将军来的不容易。” “换做我等,一辈子怕也做不到。” …… 见众人纷纷肯定,李易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再有一件事告诉你们,三个月后,你们演武如果不能夺魁,我便会提着你们徐校尉的头颅去向太师领罪。” “这可不是戏言,而是军令状,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此言一出,众士卒先是一呆,随即哗然。 他们也都是当兵的,知道军令绝非儿戏,却是不知军中竟然会有如此不通情理的军令。 “或许你们中某些人会觉得立了军令状的人是徐校尉,与尔等无关,所以就没事了?呵呵,那就错了,现在这里有小两千人,对一个校尉来说,太多了,一千人足以,至于多出来的人,呵呵,你们觉得会怎样?” 其实李易的意思是,不好好训练的人,就扔出军营,让他自生自灭去,可这些士卒却不那么想啊,督军时李易杀的人太多,他们情不自禁就觉得李易是要杀人啊! 一千九百多人,只留一千,其余的全杀了,太特么吓人了! 惊骇之下,有人当即向前拜道:“小人愿听将令,日日苦练,绝不敢有半分懈怠,还请将军千万……千万手下留情啊!” 有人带头,当即又有几人拜了下去,同样是向李易求情。 李易瞧见他们这反应,也是呆了一呆,随即发现他们误会了,不过看他们这反应,李易干脆就将错就错了,幽幽一叹,道:“我知尔等不易,我也非那好杀滥杀之人,只要不到那非常之时,我也不会行那非常之事,倘若尔等各个舍得在校场上卖力,我又何苦做那恶人?” “你们可知晓,为了让尔等三月后成为一支精兵,我与你们徐校尉三日夜不眠不休,特意琢磨了一套练兵之法,有此法在,三月之后成为精兵不在话下,当然,前提是尔等不会偷奸耍滑!” “我等绝对不会!” “还请将军放心,我等必然会日日操练绝不懈怠!” “既然是将军的练兵之法,李莽相信!” 听到李易语气放缓,这帮士卒不管内心如何想的,反正都是一个个赶忙表明立场,生怕李易真的动了杀心。 看着这帮不死不活的家伙们终于有了一些精神气,李易稍稍欣慰,点头道:“诸位,摆脱刑徒军的名号,成为真正的忠义军,机会只此一次,且行且珍惜!” 李易说完就往回走,后面的士卒们赶忙拜下相送,直叫旁边的徐晃看的木等口呆,同时也是深感佩服。 这帮家伙们真是欠骂啊,被李易连挖苦带损的,只是给了一个忠义军的虚名,实际上什么实在的好处也没许下,就让他们“纳头便拜”了? 徐晃很是不解,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李易的话真的挺有煽动性的,最起码他现在心里就是热乎乎的一片。 “将军当真厉害,三言两语便让这些人可用,今早……唉,当时险些闹出哗变,徐晃远远不及啊,真是惭愧。”徐晃跟到了李易身边,小声感慨道。 “呵呵。” 李易笑了笑,道:“公明莫要妄自菲薄,我只是明白了一些军心罢了,当真练兵,还是要靠你出力的。” 徐晃诧异道:“军心?” “是啊,为将,为帅,可以不知个别士卒心中所想,却要知道众人心中所想,这便是军心,然后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如此下去,即便不能让士气大振,却也可以保证士卒可用。” 徐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年代没有心理学一说,而李易虽然没学过心理学,可他穿越之后,琢磨最多的就是这个了。 想了想,李易又嘱咐道:“我看这些士兵心智远远称不上坚毅,只是练兵也就罢了,想要成就大事,却是要再加上一道,你可知当年冒顿单于,让麾下士兵射其战马,有士兵不敢放箭,然后便被其拿下斩杀……” 给徐晃传授了一个比较黑暗的招数后,李易就离开了军营。 虽然想要把忠义军变成自己的兵,可李易却不想吃住在军营,玩个同甘共苦,一同在泥坑里打滚什么的,作为一个脑力劳动者,李易觉得那种拉拢手段实在是太low了,还是交给徐晃去做比较好,他只要隔三差五的慰问一下,以自身的奋斗史为例子,给他们灌几口鸡汤就好。 李易要让忠义军的人以他为心灵坐标,以他的话为奋斗方向,让他们成为彻底的“木偶”,李易所指,便是他们刀锋所向,即便刀锋面前的是董卓也一样。 别了徐晃之后,李易就去了李儒府邸探望,记得历史上李儒最后似乎是下落不明,之前有无生病却是不知道,可李易最近看李儒的样子,感觉他好像快要撒手人寰了,根本撑不到董卓翻船。 虽然不知这种情况是如何造成的,但李易心中却是颇为庆幸。 别看董卓给李易高官厚禄,隔三差五就赐下金银珠宝,人人都说董卓是李易的伯乐,其实李易真正的伯乐却是李儒。 让李易杀董卓可以毫无压力,但让他杀李儒,李易的确能下得去手,但内心当真是有些纠结,如果李儒能够安稳病逝,倒是让李易省了一番功夫,而且没了罪魁祸首,李易还能给李儒留下一丝血脉。 这次见李儒,除了探病之外,还因为李易有一招棋要提前布下,为了避免有可能出现的麻烦,李易需得先让李儒点头,之前李易贸然劝董卓称王的事情,已经让李儒有些不满了。 其实李儒思考之后,也认为董卓称王利大于弊,只是他觉得李易此举有着邀宠之嫌,虽然赞同的李易的提议,却也敲打了他几句,让他要务实,不要学朝堂上那些阿谀奉承之辈。 李易道出来意,李儒稍稍沉吟片刻,便应了下来,说是甚好。 然后,三天后,小皇帝正式下诏,册封董卓为凉王。 天下群众知道这个消息后如何反应且不提,西凉派系的人马都是大喜过望,在他们看来,董卓封王,那就代表着距离称帝不远了,而他们也必然会跟着水涨船高,可将会是开国之臣啊,每人一个侯爵是妥妥的。 董卓也是心中畅快,于宫中大摆宴席,在宴席之上,李易便趁着董卓高兴,向董卓进言,既然已经称王,便应当有凉王府,如此才能名正言顺。 之前不管是在洛阳还是长安,都是有着太师府的,不过董卓为了威风,也为了嚯嚯皇家后宫,不管休息还是议事都是在宫中的,太师府也成为了一个摆设。 董卓起先有些不愿,但在李易的劝说之下,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毕竟占着皇宫,难免会给人一种贼寇的感觉,他现在称王了,不想旁人还在背后骂他董贼,而且称王当有称王的礼仪,还混在皇宫之中实在不伦不类。 其后董卓便下令强征了万余民夫,开始对原本的太师府改建,毕竟新起一座王府太麻烦,而且原本的太师府就是长安城中首屈一指的府邸,在这里改建最是合适。 而提出这个建议的李易,看着凉王府一日日的添砖加瓦,心中冷笑不已,董卓若是一直住在皇宫,只近身护卫便有上百,一但有变,短时间还可聚集数千人,可若是董卓搬去了宫外的王府,待他上朝时着人将宫门一闭,届时有张辽在内,徐晃在外,董卓纵然凉透了也不见得有几人能赶过来? 记得历史上董卓自己犯傻,放着好好的长安不呆,反而在外头弄了个郿坞,结果被忽悠入城后身边人马单薄,这才被吕布杀死。 现在的董卓比较有上进心,李易不好提出修建郿坞,干脆就整出个凉王府,实则却是凉王墓,倒也算是异曲同工。 李易自认这一遭算计可谓完美,无人能发现半点不妥,却不知,长安城中有一聪明人,却是将他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了眼中…… 第130章 你要对朕做什么 谢谢“水水水 贾诩这些时日如往常一般,老老实实的做着他的小谋士,不主动出一谋一策,最多也就是在董卓问众人某某如何的时候,来上一句“附议”,当真是泯然众人。 可贾诩自己却是明白,他那心中早已经是七上八下了。 董卓封王开建凉王府,搬出皇宫。 张辽于内负责禁宫守卫。 徐晃在外新练精兵。 糊涂人都还在乐呵呵的恭喜董卓新得良才,贾诩却是看的清楚,李易已经给董卓将坟墓挖好,就等着时机到时,然后轻轻的推上一把了。 按说这些不关贾诩的事,他不曾有什么恶名,纵然董卓倾覆,秋后算账也杀不到他的头上,但他也不打算揭穿,李易的算计让他害怕,他不想平白与李易这种人成为生死仇敌。 只是贾诩安坐家中,不想张绣那厮突然上门了。 张绣之前骂了贾诩一通,还轰他出营门,可谓是严重的伤害了贾诩的感情,现在又舔着脸上门给他赔不是了,当真是厚颜无耻啊! 贾诩不是翻脸无情之人,最终选择原谅了张绣,然后张绣就笑呵呵爆出了一个大计划,气得贾诩险些挥动老拳去和他拼命。 原来,貂蝉的事情,李易很快就撒手不管了,就剩下张绣和王允互相指责,但双方都不傻,杠了几次之后,也都渐渐的看出事情不对,揣测貂蝉多半是被李易给藏了起来,尽管没有真凭实据,但双方都是相当肯定这个猜测。 于是,两人不再互相争斗,而是联名到董卓那里告了李易一状,让董卓给他们主持公道,结果董卓沉吟半晌,来了一句,且待老夫着人查探一番,便把他们两个打发了。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其实董卓早就从李易身边的亲卫那里知道李易把王允的闺女给囚禁了起来,当时董卓还摇头感慨了一声,原来李易这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家伙也是我辈中人啊。 李易投入董卓麾下以来,人设相当完美,做事没有半点差池,难得私德上有些小毛病,董卓知道后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是高兴,不但没挑破此事,反倒是又选了几个模样不错的宫女送给了李易。 至于把那传言中美貌无匹的貂蝉召过来自己享用,董卓却是想都没想。 原本董卓与吕布因貂蝉起了争执,可不单是因为貂蝉美貌无双让人舍不得,还有男人的脸面问题,现在貂蝉都是李易的人了,董卓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没品到去抢夺自家下属的女人。 所以,这件事董卓是不管了,但王允和张绣不服啊,王允知道美人计已经告吹,他也不在乎貂蝉本身,可貂蝉是他认的女儿,就这般被劫了去,他王司徒脸面无光,于是,王允就盯上了脑袋上快要气的冒烟的张绣。 王允没花费多大精力,一番简单的挑逗引诱之后,张绣直接就将王允看做了自己的指路明灯,下定决心要干点让李易颜面大损的事情,好在,他动手之前想到了贾诩。 贾诩听了张绣的谋划之后,登时便忍不住骂道:“王允老贼,如此奸猾,你也是愚蠢,就这般做了他人手中玩物?” 原来,王允给张绣出的法子非常简单粗暴,李易要藏匿貂蝉,多半就在自家之中,干脆让张绣带上几十号人,寻个机会潜进李易后院,找到貂蝉再抢出来,顺带来一场打砸抢烧,李易若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之前说了谎话,纵然事后心中有千般恨意,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张绣原本是不敢这么做的,可想来想去,发现李易的确不能把他怎么样,便决定实行了,只是出于保险,这才来找贾诩参详一番,不料却是被贾诩当头痛骂。 “文和,这有何不妥,你不知,王司徒已经允诺,若是寻回他女儿,他便召我为婿。” 现在董卓这边的武将,虽然看上去威风八面,好不厉害,可实际上都是一帮粗人,他们自己内心都有着不小的自卑,感觉自己上不得台面,若是王允这种当世名臣大儒能收张绣当女婿,张绣当真是做梦都能笑醒的。 “你,愚不可及啊!” 贾诩指着张绣,他平素脾气是很好的,现在真是被张绣给气到了。 张绣见贾诩这般大怒,心中也是有点不安,问道:“究竟有何不妥?” 贾诩一张嘴,却是不知该说什么,他虽然看到了李易的谋划,却是万万不能说的,被张绣知晓,绝对是立刻就会起刀兵。 贾诩早就看出来,董卓这人早晚横死,李易对董卓的算计贾诩既然看清楚了,自然能确保自家安稳,可若是李易事败,换旁人去杀董,天晓得会出什么乱子。 更何况,贾诩心中还有着别的念想。 想了想,贾诩沉声道:“其中缘由我无法直言,但将军如果执意那般,贾某为了不让将军遭受横祸,只能亲自去向左将军言明了!” 张绣闻言顿时目瞪口呆,要不是他知道李易与贾诩只是点头之交,否则真要怀疑贾诩暗中投靠李易了。 不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连老友都不要了么? 张绣气愤非常,然而,瞪了贾诩半晌,瞧着他那随时都准备好要去通风报信的模样,终究只能一声叹息,悻悻作罢。 李易却是不知,贾诩竟然不声不响的为他避过了一桩不大不小的祸事。 这段时间中,李易如同后世的上班族,很是低调,没再折腾出什么惹眼的事情,只是隔三差五的带上一些肉食,亲自送到忠义军的军营之中。 忠义军的士卒因为之前都是犯过事的,董卓不可能给他们特殊优待,李易也没有掏自家腰包去给他们大肆犒赏,不是不舍,而是不能。 于是,李易能拿来“劳军”的东西非常有限,不过,东西少也有东西少的用法。 李易每每入营之后,都是亲自动手将肉脯在清水中清洗干净,让人切碎,然后又亲自动手为士卒投入锅中。 君子远庖厨,李易却为了他们下庖厨。 别看此事很是微小,而且不花什么功夫,可对于士卒们来说,却是比真正给他们拨放粮草的董卓要来的感动的多。 再加上李易动不动就往外倾泻的鸡汤,这些士卒面对李易时的目光已经越来越复杂了。 敬佩,忠诚,感激,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狂热…… 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忠义军的训练效率也是大大提升,虽然就战斗力方面距离精兵还差了不少,更不能与飞熊军相比,但凭借李易借用后世的那些东西,纪律性却是大大的加强,甚至,李易都有信心,单论纪律性而言,忠义军现在已经是西凉军第一。 不过,外事顺畅,家事却是有些闹心,因为董卓封王的缘故,伏寿总是面露忧愁之色,看的李易颇为心疼,而被他关在后院的貂蝉,更是当面说李易是“国贼”,这让他更是无奈。 之前李易见到自己的老丈人是躲着走的,现在却是反了过来,伏完瞧见李易便远远的转头,那模样,就好像在说李易臭不可闻…… 在欢喜夹杂着忧愁的气氛中,两个月过去,董卓的凉王府终于落成,这一日,董卓正式迁入凉王府,大宴群臣,朝中文武不管是否乐意,也全都被董卓召了过来,最后一直闹腾到将近午夜,这才散去。 李易离开凉王府的时候已是醉到人事不省,还是被凉王府的仆役给小心抬出去的,而回了自家之后,李易情形了一些,却又少见了撒起了酒疯,呵退了想要上前服侍他的伏寿,然后也没找邹蓉,而是独个摸了间偏房去歇息了。 这般闹腾了好一阵子,当府中终于安顿下来之后,却是没人看到,李易不知何时已经翻出了自家院墙,如同那次夜会徐晃一般,不过这次李易的身边多了一个跟班。 赵大,在李易几番试探之后,方才确定的可信之人。 至于怎么收赵大的心,很简单,因为赵大有点愤青,李易当时甚至都没许下多少好处,只是摆出两字——大义,然后又用自己的深入敌后用心良苦忍辱负重来激励一下,赵大这个热血青年就愿意跟着李易抛头颅洒热血了。 类似赵大的还有数人,不过李易并没有完全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打算,就算有人背叛也不甚要紧。 现如今长安依然实行宵禁,不过董卓占据长安已经两月有余,军纪虽然在中途整治过一次,但旋即又变得越发败坏,所以,现在的宵禁,几乎已经等同于笑话,最起码,李易就看到了好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看就不是什么良人。 没花什么力气,李易与赵大摸到了宫墙的一处边沿,李易让赵大学了一声醉汉的咕哝声,马上,墙内侧就有人低声呵斥道:“什么人!” 李易一听便知是张辽的声音,答道:“路过的。” 张辽听到了李易的声音,也不废话,直接投了一道绳索过来,李易与赵大便抓着绳索翻进了宫内。 “文远,一切可确保妥当?” 李易下了宫墙,二话不说,接过张辽递来的小黄门衣衫开始更换,虽然有张辽接应,可这事风险实在是不小,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将军放心,现在樊稠对我颇为信任,我自并州军中招揽了数十人过来,这些人全都可以托付性命!” 李易点点头,也不多问,他相信张辽既然敢打包票,应该是没问题的。 在来的路上,虽然宵禁形同虚设,但路上巡逻的人还是有的,可进了皇宫之后,李易却是发现,走了好一段路,竟是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李易有些诧异的看着张辽,心想为了让他悄悄进宫,张辽难不成还清场了? 张辽瞧见李易的目光,笑道:“好叫将军知晓,因为凉王搬迁,樊将军于半月前便陆续将精锐调派去了凉王府,于禁宫中的守卫已不怎么在意,很是散乱,我提议加强巡逻监管,樊将军觉得麻烦,然后就便不了了之了。” 李易忍不住笑了,樊稠如此大意,当真是给他开了方便之门。 很快,一行三人到了一处寝宫,小皇帝便宿在其中,本来是有宫人在的,不过被张辽安排的人给支去了一边,如今倒是只有小皇帝一个。 让张辽与赵大在外看紧,李易快步入内,就见小皇帝在床榻上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虽然周遭的一切都很光鲜,但看上去却颇为可怜。 不过,李易也只是稍稍有点小感慨罢了,小皇帝现在的情况纵然可怜又怎样,天下比小皇帝更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心里腹诽着,然后李易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一副沉痛状,使劲揉了揉眼睛,感觉眼珠子应该已经开始充血,这才半跪在地,轻声道:“陛下,陛下……” 小皇帝正睡的沉,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睁开眼瞧见床榻边有个人影,登时吓了个半死,便要往床里滚去,口中还惊恐道:“你……你要对朕做什么!” 看着小皇帝弱弱的动作表情,还有那堪比小受的语气,李易努力做出的深沉好险没当场崩坏。 “陛下勿要惊慌,臣是李白啊!” 小皇帝对李易的印象是很深刻的,听到李易自报姓名,转过头来一看,可不,就是他的大汉左将军嘛。 不过,小皇帝现在对李易的感官大不如从前了,他虽然少有与朝臣接触的机会,但也不是绝对,几次与朝中臣子们说话,提起董卓封王一事,双方都是潸然泪下,咒骂董卓的同时,也不忘捎带着把李易这个狗腿子骂上一通。 小皇帝此刻看到李易,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莫不是自己要步皇兄的后尘?只是李儒病的要死了,所以就让新晋狗腿子李易来下手?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转,小皇帝就看到了李易脸上的表情,那种心酸,那种难过,那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是跟奸臣不搭边。 “李爱卿,你这是……” “陛下,臣,臣苦苦等了两个月,花费千金打通诸多关节,终于有机会私下见陛下一面啊!” 李易一直都在酝酿着情绪,感情投入的很,说罢这句话,鼻子一酸,眼角竟然真的落下了两颗泪滴。 这让李易不由一愣,然后心中便欢喜起来,刘皇叔的神技自己终于掌握了? 第131章 请圣旨 谢谢“wanderi”的打赏 心里念头一歪,李易酝酿的悲伤顿时消散一空,眼泪再也落不下半滴,让李易颇感遗憾,不过对于小皇帝来说,有刚刚的两滴眼泪作为证明便已经足够了。 “李爱卿,你是来看朕的?” 小皇帝本就对李易还存着一些念想,此刻一瞧见李易为他落泪,顿时小鼻子一酸,竟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陛下,臣乃是特意打通关节,避开董卓重重耳目,悄悄前来面见陛下的。” “臣本为汉民,吃汉米,现更为汉臣,食汉禄,纵然江河枯竭,山石糜烂,臣对陛下的一片赤胆忠心也绝不会有半点动摇!” “只是董卓老贼势大,党羽眼线遍布朝野,臣这才不得不忍辱负重,以身侍贼,曲意逢迎,先取得了老贼的信任,这才好护卫陛下,拯救我大汉江山于危难之中!” 小皇帝听到这一番话,心中当真是好一阵激荡,他很清楚,想要除掉董卓,朝堂上所有臣子加起来都不见得有李易一个人的作用大,不然他也不会因为李易当初在城门下的一句话就惦记那许多长的时间。 不过天子素来多疑,小皇帝年纪纵然还小,却也不例外,尽管对李易的自白很是感动,可他还有些不放心,毕竟李易之前劝谏董卓称王一事给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瞧见小皇帝眼中的迟疑,李易虽然不确定小皇帝的想法,但还是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两块布帛,双手奉到小皇帝身边,轻声道:“陛下请看,臣对陛下绝对忠心耿耿!” 小皇帝接过来,展开借着昏暗的烛火,一瞧,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惊道:“你不叫李白,是李易?” “还请陛下恕罪,臣并非是有意欺瞒陛下,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易赶忙欠身,将自身姿态摆的很低,道:“臣当初只是布衣,得知董卓祸乱朝纲,目无君上,臣心中气愤难平,于是便于两军阵前杀了华雄那小贼,但臣人单力孤,再想要杀那老贼,却是有心无力,不得不隐姓埋名,徐徐图之。” “忠臣,朕果然没看错,爱卿果然是朕的忠臣!” 小皇帝很激动,擦了一把鼻子,继续看那两块布帛,这正是当初袁绍,还有袁隗为李易写下的“忠臣证明”。 且不说袁绍如何,袁隗可是被董卓给斩了的,这在小皇帝眼中为他死了的臣子,那绝对是百分百的忠臣,有袁隗的书信为证,小皇帝可谓是彻底相信了李易的身份。 小皇帝松了口气,问道:“爱卿既然忠于朕,为何要助那董卓老贼封王,殊不知此乃取祸之道?朕实在不解。” 李易沉声道:“欲让其灭亡,先让其疯狂,老贼之前固然猖狂,却也小心谨慎,臣思来想去,唯有让其称王,让其志得意满,让其对臣深信不疑,如此方才能以雷霆之势,将老贼格杀!” 小皇帝其实也就是一问,但听到李易说要杀董卓,顿时一个激灵,道:“爱卿要杀董卓?” “自然,不杀董卓如何拯救陛下?臣已经安排好了人手,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待得时机成熟,必叫那老贼伏诛!” 李易说的很是热血,可让他以外的是,小皇帝听了之后却是脸色煞白煞白的,甚至都开始微微发抖了。 李易怔了怔,小皇帝现在不应该是激动非常,然后对他大加赞赏么? 现在的反应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小皇帝定定的看着李易,目光中又是挣扎又是担忧,满脸都是为难,嘴唇动了动,就是不出声。 李易琢磨了一会,心中便明白了过来,小皇帝这是在害怕,担心他诛杀董卓失败,然后董卓大怒之下回头找他算账。 李易倒也理解小皇帝的这种心理,再想想后来小皇帝在曹操那边的表现,的确是有几分这种性格的影子。 但转眼,李易就高兴了起来,小皇帝越怕,反而对他越是有利啊。 “陛下请放心,臣已经暗中联络拉拢了数位忠臣义士,有足足五成把握,保管教那董卓老贼死无葬身之地!” 李易的干劲儿很足,可小皇帝却是听的一呆,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惊道:“才五成把握?” 李易无奈道:“还请陛下见谅,实在是长安城中满地都是董卓老贼的爪牙,有五成把握已经着实不易。” 小皇帝近乎哭腔的问道:“这五成把握如何能行事?就……就不能再多几分么?” 李易轻叹一声,道:“若是给臣三五年时间,杀董卓轻而易举,只是,这其中臣难免会暴露身份,而且,不需要三年,怕董卓就不再甘心于一个王位了……” 小皇帝表情一滞,这句话直接拿住了他的死穴。 小皇帝纠结万分,拳头握的紧紧的,五成把握啊,这教他如何有胆量去冒险,可继续等下去,好像是注定死路一条。 李易瞧见吓唬的差不多了,这才低声道:“想要多几分把握倒也不是不能,只是那样就需要陛下相助。” “要朕做什么?” 小皇帝虽然很担心李易事不成反而牵连到他身上,可他也清楚,以现在的状况能用五成机会来拼一把,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而且,错过了李易,还有人会帮他杀董卓么? 瞧瞧朝堂上那些只会在嘴上表忠心的家伙,自己向他们问计的时候一个个不是哭就是支支吾吾,说到底都是惜身保命,哪有李易来的忠勇果断? 李易轻声道:“臣以大义名分相劝,又以财帛诱惑,让那些忠臣义士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然而董卓虽然心存叛逆,倒行逆施,但对下属却是颇为亲善。” 小皇帝点点头,这点他很清楚,眼前的李易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为了能让那些人为陛下死心塌地的效力,臣冒昧请一道圣旨,还望陛下提前予以封赏,安定人心,如此方可当真万无一失。” 小皇帝原本还担心李易是让他带头冲锋陷阵,一听却是这些,大松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好说,爱卿快告诉朕那些忠臣义士都是何人。” 李易躬身道:“臣便在这里代他们谢过陛下恩典了。” 谢归谢,李易要好处却一点都不客气,直言道:“其中关键两人,正是那日殿前比武大方光彩的徐晃,张辽二人。” 小皇帝眼前一亮,他纵然不通武艺,却也知道这两人当真是厉害,赞叹道:“有如此猛士,何愁董贼不能除!” 李易微微一笑,道:“此二人在我向他们阐明大义之后,便义无反顾的要与老贼不死不休,便是没有封赏也是可以的,只是……” 不等李易说完,小皇帝就断然道:“朕乃是天子,自当赏罚分明,如此忠臣不可不赏,唔……爱卿看如何加封二人什么官职合适?” 李易沉吟了片刻,道:“此二人皆出身行伍,虽有万夫不挡之勇,却不善于治民,且长安城中龙蛇混杂,即便得了军中高位,所能掌控士卒亦是有限,反而会遭人嫉恨,不如陛下许下两个亭侯,如此必叫徐晃张辽感激陛下天恩,非万死无以为报!” “善!” 小皇帝倒也干脆,直接便答应了下来,下榻从旁边拿了笔墨,当即就刷刷的写了起来,李易在旁边看着,眼角中满是笑意,道:“张辽如今负责禁宫守卫,与陛下相见机会颇多,但陛下切勿主动与之接触,否则露出马脚,董卓必然暴怒,届时臣生死是小,怕为陛下引来灾祸。” “爱卿放心,朕晓得的。” 小皇帝下笔很快,马上就写好了,不过需要落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取了一枚私章,印在了下面。 李易心中暗乐,小皇帝丢了传国玉玺估计是相当的郁闷,而这种私章盖下的圣旨,非要从法理上扯皮的话,可以说是不能做数的,但是这天下都乱了,谁还会计较那许多? 恭恭敬敬的接下“圣旨”,李易感觉自己有点太坏了,现在完全是在拿小皇帝的东西给自己卖好,而且李易还劝了小皇帝不要给那两人升官,因为下面的人要是升的太快,他担心队伍就不好带了。 不过,没有升官,却得了侯爵,其实徐晃与张辽还是沾光的,官好当,但爵位难得,要不是如今小皇帝正好身处危难,一个亭侯不知要在疆场厮杀多少次才能攒够功勋。 而且,小皇帝亲笔许下的侯爵,意义可是非同一般,没瞧见以关二哥的高傲,始终对“汉寿亭侯”视如珍宝,哪怕后来刘备建国称帝,他也没接受过更高的爵位。 将圣旨贴身收好,李易又道:“此二人乃是真心为陛下效死,都亭侯足以,但其他人,怕是要花费一些功夫了。” 小皇帝严肃的点点头,问道:“还有谁?” “吕布!” 李易刚说出吕布的名号,小皇帝呼吸就为之一顿,早先吕布给董卓当保镖的时候,小皇帝可是没少受他惊吓,倒也不是吕布故意针对小皇帝,实在是当世第一猛将的气场太过强大,难免侧漏。 短暂的震惊过后,小皇帝又兴奋了起来,激动道:“爱卿是说,吕布也愿意为朕效力?” 张辽与徐晃固然英勇,可让他们与吕布相比较,却是又明显差了一截,如果吕布也倒向自己,小皇帝觉得自己已经必胜无疑了。 然而,李易很不给面子的摇摇头,道:“吕布在虎牢关重伤,现在仍在家中养伤,且臣并没有将此事透露与他。” 小皇帝一呆,瞪大眼睛看着李易,他不明白李易为何还不与吕布商议好,就先让他下圣旨。 李易耐心解释道:“陛下,此实为无奈之举,若单杀董卓一人,臣一人一剑便可为之。” 小皇帝眼睛顿时开始闪光,满是希冀的看着李易,就差说让他赶紧去找董卓拼命了。 李易忍着吐槽的冲动,道:“然而董卓死后呢,十万西凉虎狼之兵,必然会将成为乱军,长安亦会化作修罗场,黎民死伤无算,且覆巢之下无完卵?莫说臣等性命,少有不慎,陛下也难免生出意外。” “唉。” 小皇帝叹了口气,打消了让李易去单挑董卓的想法。 见小皇帝重新恢复了小受的模样,李易心里呵呵一声,继续道:“想要避免事后发生大乱,必然要安抚董卓麾下几个主要将领,只要他们不动,西凉兵就不会生乱。” “如何安抚?”小皇帝问道。 李易道:“吕布与董卓在两月前便有离心之兆,且其为武将,威名虽盛,却无多少根基,也无大志,陛下可许其一县侯,多予恩惠,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吕布必然心向陛下,为陛下所用,得吕布一人,便得并州军万人,如此,长安便可稳如泰山,陛下安危亦无忧。” 小皇帝连连点头,觉得李易讲的很有道理,不过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道:“朕听闻吕布当时重伤垂死,现在才两个多月过去,能为朕带兵?” 李易笑道:“臣粗通歧黄之术,吕布重伤之后曾去探望,当时臣觉得吕布或可为陛下所用,便出手为其救治,顺便结下一番人情,如今吕布纵然不能亲自搏杀,但只坐镇军中却是无碍。” 小皇帝听了又是欣慰,又是感动,拉着李易的手,道:“朝中文武百官,皆道董卓为国贼,爱卿乃是帮凶,可他们自诩忠良,却是坐看董卓祸害我大汉江山,唯有李爱卿当真是为了朕好的,叫朕……朕都不知该如何谢你!” “陛下这说的哪里话,臣是汉臣,陛下为汉家天子,臣为陛下效力乃是本分!理所应当!至于朝中诸位大人,才华百倍于李易,且非是不愿为陛下效力,实在是董卓动辄杀人灭族,让人无计可施。” 李易嘴上谦虚,而且还不忘给朝臣们开脱,可实际上却是为所有人都穿了一个小鞋,果然,小皇帝脸上浮现气愤之色,就差骂一句“贪生怕死”。 说好吕布的事情,李易又道出了对李傕郭汜等人的安排,此刻小皇帝对李易好感度爆满,可谓是无有不允。 待李易将几份忽悠来的圣旨揣好,准备离开的时候,小皇帝却是喊出了李易,问道:“爱卿让朕为他人加官进爵,为何偏偏不提自身?此番救朕于危难,爱卿才是首功啊,爱卿有何所求,尽管讲来!” 第132章 襄乡县侯 谢谢“水水水冬天“的打赏 因为李易提出的对吕布,乃至李傕郭汜等人的安抚待遇格外优厚,各个都是县侯,官位更是不小,那么作为除贼首功的李易又该如何对待呢? 同样给一个县侯,李易会满足么? 要知道李易现在已经是左将军了,官位升的飞快,按理说此事过后应该再给李易往上面提一提,可小皇帝又担心再造就一个董卓出来。 别看李易现在还远远没有能够成为董卓的实力,可小皇帝对这种事情已经有阴影了,而且李易暗中谋划布局的手段让他又是佩服,又是畏惧,董卓如果也有这等本事,小皇帝觉得自己断然没有翻身的余地。 只是小皇帝见李易一直不主动开口提要求,觉得他应该是有着欲擒故纵的打算,干脆,小皇帝决定问出来,想来如此李易应该不会狮子大开口。 李易听得小皇帝喊住他,脚步一顿,吸了吸鼻子,低下头深深拜道:“臣,无所求,只愿事后陛下能够允臣辞官,离开长安。” “啊?” 小皇帝忍不住轻呼了一声,脸上满满都是诧异,他万万没想到李易会这么说,大好年华立下大功正是前途不可限量之时,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小皇帝赶忙走上前,拉起李易的手,诚恳到:“爱卿这是何意,朕不会做那昏君,断然不会让功臣齿冷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小皇帝心里仍存着几分李易是欲擒故纵的想法。 李易脸上露出悲痛之色,道:“非是臣不愿为继续在长安守卫陛下,实在是臣若是继续留在长安,必然活不长久啊。” 小皇帝大惊道:“这是为何?” 李易轻叹一声,道:“董卓一旦身死,其原本部下固然会因为陛下的安抚不敢公然生事,但在那些人眼中,臣可是那杀了董卓之人,于情于理,他们都不会放过臣,而且臣手下一无兵马,二无亲朋故旧,可谓是势单力孤,他们若对臣下手,臣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爱卿且放宽心,有朕做保,朕会告诉他们不要与你为难的。” 李易心想小皇帝貌似已经有点飘了,而且这家伙不仗义,什么做保,就是想把自己留在长安给他跑腿啊。 不过李易早有准备,又道:“陛下,臣非是贪生怕死,待董卓死后,长安城内有吕布,外有李傕郭汜,双方虽然关系一般,却也没设么仇怨,再加上都是为陛下效力,自然能够和睦相处。” “可臣就不同了,臣与他们三人都有化不开的仇怨,他们欲杀臣,不难想到陛下会阻拦,如此,必然兴兵,兴兵则长安乱,长安乱,则陛下亦危矣!” 小皇帝的表情有点凌乱,问道:“难道就没有解决之法么?” 李易低声道:“有。” “爱卿还不快快讲来!” “只要董卓死后,陛下再以一杯鸠酒将臣赐死,李傕等人必然感恩。” 小皇帝一呆,摆手道:“不可,万万不可!” 如果李易是个蠢货也就罢了,可李易现在乃是小皇帝眼中极难得的可靠之人,用他去换李傕等人的好感,小皇帝又不是笨蛋。 小皇帝感觉很头痛,现在他已经不觉得李易是以退为进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换他是李易,也是万万不敢留在长安的。 只是,这样一来,小皇帝就当真不舍了,李易这种臣子太难得啊! 李易低着头继续道:“臣出身贫寒,无父无母,若不是有师父收养,怕是早已入了路边豺狼之口,就在董卓入洛阳之时,家师去世,臣本应该为家师守孝,可家师临终前却有言道,董卓,祸乱天下之贼,董卓不死,他九泉之下不能瞑目!” “最后家师归去之时,更是大呼了三声‘除贼’,于是,之后才有臣北上杀华雄,入洛阳图谋董卓,待到老贼除去,臣也当回归故里,但请陛下放心,纵然臣与陛下相隔千里,臣也必然日日焚香祈愿,愿陛下重现高祖雄姿!” 小皇帝紧紧的攥着拳头,呼吸急促,眼眶中不断有晶莹滚动,好险就要落下泪来。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可在小皇帝的脑子里已经自动呈现了一个气若游丝的白发的老者,握住李易的手,目光坚毅的望着北方,于临终前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大喊“除贼”的画面。 他被李易和他的师父感动了! 这师徒二人,都是国家栋梁啊,为何不能早早为朝廷所用! “爱……” 小皇帝一张嘴,竟是声音一颤,哽咽了,吞了口唾沫,又顺顺气,这才问道:“不知爱卿师尊名讳,可有后人?” 李易嘴角咧了一下,脑袋垂的更低,道:“家师姓岳名飞字鹏举,常言男儿不能报效国家,不可成家,奈何无人引荐,报国无门,所以,一直蹉跎岁月,寄情山水之间,临老也只有臣一人为其送终……” 小皇帝又是好一番感动,李易的师尊当真是忠义啊,实在可惜了。 小皇帝又问:“令师是何方人士?” 李易心道重头戏来了,不动神色道:“臣惭愧,家师不曾告知出身来历,只是最后隐居在南阳城外。” “南阳……” 小皇帝喃喃了一声,道:“爱卿之后打算回南阳?” “正是。” “爱卿稍等!” 小皇帝说着,快步走回,将收起的笔墨重新展开,提笔刷刷的又开始写圣旨。 李易心中有些激动,戏做的这么足,小皇帝的决定应该不会让他失望,可难免这小孩子脑子跑偏…… 心中急切,李易嘴上却道:“陛下,这是……” 小皇帝还没写完,头也不抬的说道:“令师虽为布衣,但心忧天下事,着实让人敬佩,更有爱卿这般有大功于国家社稷的弟子,可为乡侯,而爱……” 没等小皇帝说完,李易就直接拜倒,干嚎道:“陛下天恩,臣代家师谢过,他老人家无憾已!” 小皇帝被这一声嚎打断了话也一点不脑,在他看来这正是致忠致孝的表现,反而轻声安慰道:“令师不能为国家所用,此乃朕之过也。” 顿了顿,小皇帝又道:“爱卿腹中有韬略,若当真就此归隐,与国家乃是一大损失,莫说朕心不舍,便是令师知晓,也必然惋惜,朕决定授爱卿南阳太守,暂且为朕经营一方,待朝中事情安定,爱卿再回到朕的身边,可好?” 南阳太守! 李易心中哈哈大笑,这正是他想要的啊! 南阳是李易早早就在心中选好的地盘,他编的那个故事中所有感人情节其实都是陪衬,唯有“南阳”二字才是重点。 他非南阳不去,小皇帝要给官职也就离不开南阳,而皇帝亲开金口,南阳城内除了郡守之外,其他的官职想来小皇帝拿出来自己都会觉得丢人。 而事实也果然不出李易的预料。 “臣何德何能,如何能为一郡守,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心里面乐不可支,但李易也明白谦虚的道理,赶忙俯身推辞。 “爱卿太过自谦了,董卓对爱卿连连晋升,旁人只说爱卿是谗言小人,可朕明白,董卓是知晓爱卿才华,难不成爱卿以为朕还不如那董卓?” “臣惶恐!” “唉,爱卿一心对朕,朕又岂能相负?” 说话间,小皇帝已经落了印,在圣旨上轻轻吹了吹,递到李易面前,道:“朕知道,纵然董卓被除,天下依然纷乱,朕要重兴汉室,还要仰仗爱卿啊!” 李易这一刻,几乎是“泣不成声”,哽咽道:“臣,臣……臣失态了。” 李易抬手遮着脸,其实不是他失态,实在是心里太高兴,眼泪完全挤不出来啊! 胡乱用衣袖在眼上擦了擦,李易与小皇帝对视一眼,这一刻,君臣相知,心有灵犀,仿若商汤伊尹。 良久,李易吸了吸鼻子,哽咽道:“陛下,请放心,臣决定,将来入南阳后便要为陛下练兵,将来陛下所指,便是臣刀锋所向,斩尽一切叛逆之人!” “好,好,好!” 小皇帝早就是真情流露,连呼了三个好字,拉着李易的手,似乎想与他细说将来,不过李易心里盘算了一下,惋惜道:“陛下,臣在这里耽误时间许久,该回去了,不然担心事情有变。” 小皇帝一想也是,不舍道:“好,爱卿多加小心。” “是。” 李易走了两步,又叮嘱道:“陛下,此事太过重要,千万不要言于第三人听,朝中虽然不乏忠臣,但也有许多人面兽心之辈,稍有不慎,怕董卓会再行废立旧事啊。” 小皇帝脸色严肃的重重点头,在董卓的强压下,他的性格也是格外多疑,此事又关乎他的性命,自然是不会告诉他人。 李易缓步倒退,到了门口,这才转身疾走,而小皇帝看着李易离去,犹自不舍,跟到门外等他彻底走远,这才轻叹着重新回到榻上。 小皇帝闭上眼睛,不久后就开始咬牙切齿,面露狰狞,却是他想起了董卓的种种恶行。 “老贼,你不得好死……” “还好,朕有李爱卿……” 李易离开寝宫,瞧见在暗处来回踱步的张辽与赵大,吐出一口气,道:“文远,可以走了。” 张辽瞧见李易,同样是松了口气,沿着原路快步返回,问道:“将军,事情可还顺利。” 李易微微一笑,示意赵大在前开路,这才低声道:“董卓若死,你与公明皆可封侯!” 虽然觉得赵大的忠诚应该不会出问题,可李易这一趟收获太大,被其知道后,万一眼红脸热心生不甘,跑到董卓那里告他一状就完蛋了。 张辽闻言直接就呆了,当初连挑了几十号人脚下都不虚半点,此刻愣是自己绊了自己一下,险些没栽了个跟头。 李易见状大乐,道:“文远如此失态,莫非是不信?” “不,不是,我只是……” 张辽慌忙摇头,顿了顿,有赶紧点头,再摇头,看样子当真是有些被刺激到了。 李易无声大笑,取出小皇帝的手书,递到张辽面前,道:“你自己瞧瞧。” 张辽伸出有些颤抖的双手,接来圣旨,虽然月光昏暗,可他还是从中找到了自己的姓名,以及都亭侯字样。 “我居然,居然真的……” 也难怪张辽如此失态,实在是封侯太过不易,就看那飞将军李广,一生戎马,屡立战功,名传后世,可终其一生也没能封候,张辽此刻却是轻易就得到了侯爵,虽然只是一个都亭侯,但也足够他光宗耀祖了。 李易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他知道,再过些时间,群雄并起,诸侯割据愈演愈烈,到处都在打仗,诸侯们为了拉拢人心也是不遗余力,一个亭侯,也就不算什么了。 张辽又细看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交还给李易,沉声道:“若非主公,张辽此时定然还是浑浑噩噩,哪有这般前程,还请主公受张辽一拜!” 因为担心平时不小心说错话,漏了马脚,张辽还是喊李易将军,或者表字,少有称呼主公的时候。 李易赶忙拉住了张辽,道:“都是自家人,文远何须这般客套。” 李易脸上带着笑,他很满意张辽的态度,要是换个人,这时候来一句为了陛下万死不辞,那可就让李易尴尬了。 见李易坚持,张辽也不再强求,又问道:“不知陛下许给将军什么官职?” “南阳太守!” 李易没有隐瞒,一边将另一道圣旨递给张辽,一边说道:“之后南阳便是我等根基,南阳为荆襄门户,即可向北窥视中原,又能南下鲸吞荆襄,且南阳百姓户口众多,不愁粮草,不缺兵源,若是用心经营,足可支撑数万大军。” 张辽也觉得南阳很是不错,不过马上想到了什么,皱眉道:“现在袁术好像就在南阳,其麾下兵马众多,他若是不愿离开,这可如何是好?” “这点我也知道,不过暂时急不得,别看陛下年纪尚幼,却也是心思玲珑之人,我适才若是向陛下提起袁术的事情,陛下必然疑心我早有图谋,即便不见得坏事,但终究不美。” “左右你我时间不急,待董卓伏诛后再请一道圣旨,必然可以叫那袁术乖乖离去。” 张辽虽然好奇如何能让袁术离开,但也知道不好询问太多,自顾自低头继续看着圣旨,片刻后轻呼一了声:“襄乡县侯!” “嗯?” 李易之前并没有顾得上看这道圣旨的内容,听见张辽出声,拿过来一瞧,这才发现小皇帝还算心细,没忘记也给他一个县侯。 襄乡县…… 李易都不知道这个襄乡县在哪,不过那不重要,关键是这其中有个“襄”字。 那他以后就算是“襄侯”了吧,而且,这岂不是预兆着他必然取下荆襄之地? 第133章 贾文和纳头便拜 带着满满的收获,李易翻墙回了自家府邸,又叮嘱赵大小心不要惊动了其他人,便打算去休息了,这般折腾了半夜,又是飙戏又是赶路,他也是真的累了。 不过,待走到之前临时歇息的那间房门外的时候,李易目光一凝,脚步停下,手也下意识的按住了腰上的短刀,不过,马上又松开了刀柄。 屋里点着油灯,显然有人在里面,且在等他,这偌大的府邸中,在李易将人都赶走之后,还敢过来的,显眼只有伏寿了。 李易有些头痛的揉了揉脑壳,轻轻推开门,就瞧见伏寿靠在榻边,双手环抱,拢着被子,双目闭合,呼吸平缓,显然是等的太久,已然睡着了,听到李易开门的声响,也没有醒来,只是下意识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哈。” 李易不知是笑还是苦的叹了一声,其实他从来都不担心伏寿会把他卖给董卓,只是李易有点不放心女人,不是他歧视女性,而是古代女性地位太低,严重的缺乏安全感,遇到压力自然而然的就会想要找娘家来拉帮手,且容易被个人感情左右。 再考虑到伏家家大业大,上面关系盘根错节,下面仆役众多,太容易泄露消息了。 心里想着,李易解下短刀,用被子把伏寿裹了裹,抱起来,准备送她回卧房休息。 这一动,伏寿就醒了,先是一激灵,瞧见李易,松了口气,张了下嘴想说什么,忽然又低下脑袋仿佛犯错了一般。 “不是让你去休息了么?怎么又过来了?”李易问道,声音特别的温和,先前他假装醉酒,不让伏寿“缠”着他,态度可不是很好。 “妾身本已经歇下,但想到夫君晚上休息时不安稳,今天又有些醉酒,实在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 李易哑然失笑,还有些感动,伏寿是担心他睡觉时乱踢,特意来给他盖被子了。 “那你瞧见我不在,为何不回去,也不着人寻我?” 伏寿摇摇头,因为被被子裹着,只有半个脑袋漏在外面,显得分外娇憨可爱,道:“妾身看见夫君换下的衣衫,知道夫君应该……应该是有事,妾身虽然不清楚缘由,但也明白夫君是不想让人知晓,妾身若是回去,便是欺瞒夫君,那是万万不能的,不如留下,有妾身在,旁人也不敢再进来。” 伏寿的声音清脆,虽然有几分担心李易责怪她的忐忑,却也异常坚定。 果然是能当上皇后的人啊,就算现在伏寿还小,就瞧这说话,这态度,让李易老喜欢了,如何会舍得怪她? 不过瞧着伏寿那瞪的很大的眼睛,其中饱含着期盼,显然是想知道李易做什么去了,却又不敢问。 李易被伏寿将好感度刷的飞起,然而这并没有卵用,李易并没有打算告诉伏寿实情,只是保证道:“你放心,我没有去做恶事,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而你也千万不要把今晚的事情告诉岳丈,非我信不过岳丈,而是岳丈家中人多眼杂,你要千万记住!” 说道最后,李易的语气已经有些严厉了。 “妾身知道了。” 伏寿心中有些不安,现在李易在长安也是很有地位了,能让他如此小心翼翼去做的事,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本来她还真有找父母问问的打算,不过李易如此慎重的叮嘱,她也就消了那个心思。 回了卧房,李易瞧见在外间睡的死狗一般的春儿,问道:“你没叫醒她?” 伏寿道:“夫君知道的,春儿睡的沉,况且她白日里已经辛苦了,我便没招呼她。” 这个丫鬟什么都好,勤快,护主,李易相信只要伏寿一句话,春儿都敢跟自己拼命,唯一的缺点就是睡觉太死了。 “嘿,当罚!” 李易说着,脚尖挑起了春儿的布袜搁到了她的脸蛋边上,相信明天早上够她好一阵迷茫了。 伏寿嗔怪的看了李易一眼,强忍着笑,自家这个夫君除了有许多叫人看不明白的地方,其他方面真的挺好的,而且,相处的时候很有意思,比古板的父兄要好上太多了。 李易的小日子就这般腻腻歪歪的过着,转眼大半月已经过去。 “砰!砰!” 这一天,李易正在后院练习投枪,没错,就是投枪。 因为左手的怪力bug,李易原本是打算来一手“百步飞剑”的,可那天张绣交锋过后,李易发现投枪可比飞剑要厉害多了,任凭你多厚的铠甲,十来斤的一杆长枪刺下,直接一串一串的死。 许刚带着几个侍卫,一边招呼人给李易捡枪,一边恭维道:“将军这投枪的手段,不仅威力惊人,且百发百中,小人看来,就算是当年神箭养由基复生也不如将军!” 李易闻言哈哈大笑,却是佯怒道:“休要拍马,旁人不知,你还不知?若不是射箭十发九不中,我又怎会改练此道?” 其实许刚的话并不算拍马屁,李易现在这一手投枪真的是相当厉害了,五十多步距离,一扎一个准,而且能够轻松洞穿三层铁甲。 许刚呵呵笑着,看上去颇为憨厚,心中却是有些得意,还是自己会讨将军欢心,瞧那个赵大,前些天惹怒了将军,被将军罚去园子里刨地种菜了。 “砰!” 又是一枪稳稳的扎在了大木桩子上面,李易踱步上前看了看,只见枪头齐齐没入,满意的点点头,道:“大王说过,让我习练武艺,可惜一直没有进展,不过,如此这般,大王知道了也当满意吧?” 许刚赶忙道:“那是自然。” 同时,许刚心里也感慨了一句:“将军对大王当真是忠心耿耿啊!” 李易笑了笑,正要继续说话,见一个仆人快步走来,说道:“老爷,门有人求见,自称姓贾。” “姓贾?” 李易想了下,没什么印象,不过随着他在西凉军中的分量越来越重,不少人为了打通官场门路,也会求到他这里来,现在有陌生人上门倒也不稀奇。 “来人可说了是何等出身?” 李易对出身什么其实是不甚在意的,不过,他也要随大流,这只是惯例的问询,然后伸手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 “老爷,那人说他非是为了求官,只是想要在过几日的军演上求得一席之地。” 仆人说话时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他是知道军演这回事的,可专门找上自家将军,就图看个热闹,这是失心疯了吧? 李易同样有些疑惑,旋即却脸色大变,手掌猛的握紧,但马上又想到这里人多,自己千万不能露出破绽,深吸了一口气,随手将毛巾丢到一旁,轻笑道:“这人倒是有趣,可以见上一见。” 仆人躬身退去,李易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许刚吩咐道:“你们几个也多练练,别以为我不知道,与赵大他们比划了几次,全都输了吧?哼!莫要丢了我的脸面!” 许刚赶忙应是,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惭愧,果然,自己才是将军的贴心人啊,就是赵大那帮家伙打架实在是太凶猛了。 李易步伐沉稳,脸上不骄不躁,心中却是如同敲了擂鼓一般。 他可不信真有人吃饱撑的想找他看热闹,那所谓的“一席之地”,肯定别有深意。 好在,这人主动找上门来,应该是暂时没有将他卖给董卓的打算,这让李易稍稍安心。 不过,强烈的挫败感却是无可避免的涌了上来。 李易一直都很满意自己的谋划算计,上次被张辽看穿他的真实目的,那还能说是因为张辽本身就参与其中,难免露出破绽,可现在又有人瞧出来了,这就让李易有点无法接受了。 “此人眼光毒辣,且定然有官位在身!” “又姓贾,贾……该不会是贾诩吧?” 李易走着走着,就想起了贾诩这个家伙。 如果真的是他,李易不得不说上一声厉害。 为了避免自己的计划被人看破,李易除了与李儒这个避不开的智者打交道外,与其他的文臣谋士都是保持点头之交,不敢拉拢,更不敢有半点试探。 胡思乱想着,李易在凉亭坐下,命人奉上酒水,凝神片刻,就见仆人引着一个身量不高,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赫然正是贾诩贾文和。 两人已经多次见面,绝对的脸熟,但此刻,却是给了李易一种恍惚初见的感觉,而且,是一种非常“熟悉”的初见。 李易觉得,贾诩的感觉应该与他差不多。 贾诩没向李易见礼,李易也没请贾诩坐下,两人就这么对望了片刻,目光交错。 两人的目光其实很像:欣赏,赞叹,警惕,试探,还有那数不尽的阴谋诡计…… 不同处,便是李易眼中的勃勃野心,或者说雄心壮志。 忽的,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两个都是聪明人,李易没有问贾诩如何看出了他的谋划,贾诩也没有问李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贾诩大袖一摆,自行在李易对面坐了下来,李易眼睛一瞪,故作凶恶道:“贾先生好大的胆气,莫非以为李某人的剑不敢杀人?” 虽是质问,却是半点杀气也无。 贾诩微微一笑,坦然道:“为何要怕?将军一次督军之后,军中人人畏惧将军三分,百姓却是传扬将军仁义之名,贾某非是行伍中人,自然不怕,而且,贾某还知道,以将军识人之能,断然不会要了贾某性命。” “哦?” 李易奇怪道:“你如何这般笃定?” 贾诩道:“将军以短短数月时间,便从一介白身成为了太师心腹,位尊大汉左将军,麾下也有两位当世一等猛将效力,虽然可喜可贺,但还算不得羽翼丰满,因为将军身边还缺了一个谋臣,如此,将军必然舍不得杀我。” 李易早已经在心里针对贾诩的目的猜测出了许多的可能,但现在还是被贾诩的这番话给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我缺谋臣,你就来了。 这意思是……纳头就拜? 主角的霸气光环终于开了? 李易心里挺高兴的,但他很冷静,也很疑惑,并没有激动地拉起贾诩的手感慨什么得贾先生胜过十万精兵,哪怕贾诩的确很被他看重。 李易问:“为什么?” 贾诩轻叹一声,道:“汉室衰微,天下群雄并起,大乱将至,贾某不求封侯拜相,只欲托庇于一英雄门下,以一点浅薄学识,换得半生平安富贵。” 说罢,贾诩向着李易拜了下去,这态度可谓是低的不能再低了,完全就是主动求上门,求着他收下,如此态度,就差倒贴了。 贾诩是什么人,有人说他是三国第一聪明人,也有好事者经常拿他与诸葛亮对比一番,想要论个高下。 李易不知贾诩与诸葛亮火力全开状态加满,究竟谁能更胜一筹,但两人同为三国顶尖人才,这一点是绝对不会错的。 看诸葛亮是怎么出仕的,刘皇叔三顾茅庐,可谓是当真辛苦。 再瞧瞧人家贾诩,直接把自己打包好了送货上门。 李易现在觉得贾诩就是三国第一聪明人没错了,三顾茅庐固然是佳话,可鬼知道刘备心里有没有怨念啊,反正换李易是刘备,心里肯定会有小疙瘩,且就算刘备心胸宽广,却也让关羽张飞老不爽了,这在平时没什么,但关键时刻就可能是取祸根源! 而贾诩这样,上来纳头就拜的,这叫李易直接满好感,身心舒畅,只觉日后要是负了贾诩,那简直就不是人啊! 李易心里很高兴,架子也拿不住了,连忙上前,双手扶住贾诩道:“文和快快请起,唉,实不相瞒,我知文和乃当世大才,心中仰慕已久,只是奈何有要事在身,方才不得不暂时按下结交之心,不想文和今日却是主动登门,这……这实在是叫我受宠若惊!” 李易这话说的是情真意切,贾诩也听的出来,只是他虽然自觉不凡,平素与李易见面时也隐约能察觉到李易看他的目光似是带着一丝火热,却想不到李易对他的看中,却比他预想的要高的多。 更难得的是,李易并没有因为他的主动送上门而对他有半点轻视之意。 贾诩赶忙谦虚道:“将军言重了,贾诩如何当得起将军如此称赞?” 李易先是一笑,然后避身离席,脸色郑重,伏拜道:“李易,肯请先生为我谋主,助我一展胸中抱负,李易对天起誓,他日功成,必然不负先生辅助之义!” 第134章 荆州一年可下 谋主,虽然不是什么官职,却代表了一种极高的认可,也就是说,以后不管李易麾下收了多少谋臣,贾诩只要自己不出什么大问题,他就是稳稳的首席。 再加上李易的拜求,还有那干脆利落的赌咒发誓,就态度上来说已经是相当的诚恳了,也再一次的超出了贾诩的心里预期。 贾诩心里有点小感动,正要接话,忽的一愣,愕然道:“李易?” 李易笑道:“不错,李易方是我真名,李白,临时化名罢了。” “可是于两军阵前斩了华雄的李易,李云龙?” “如假包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贾诩忍不住一阵唏嘘,天下间有谁能想到,李易前脚杀了董卓的心腹爱将,后脚就主动上门来“效忠”? 本以为自己已经在暗中看穿了一切,不想还只是冰山一角啊。 想到这里,贾诩赶忙向李易还礼,道:“贾某粗鄙之人,竟然能得将军如此看重,贾诩敢不效犬马之劳?只是,贾诩有一私事相求,还望将军应允。” 李易知道贾诩这基本就是答应了,虽然还有要求,但想来贾诩这种人断然不会提出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问道:“何事?先生但讲无妨。” 贾诩苦笑了一下,道:“昔年有一人于我有活命之恩,眼下长安局势混乱,其人怕是难以保全,还望将军与他一条活路。” 李易好奇道:“是谁?” “张绣。” 听到这个名字,李易的脸色一下就很精彩了,他想了起来,长安大乱之后,贾诩几番辗转,最后才跟了张绣,为张绣出谋划策,张绣也是言听计从,二人配合之下两败曹操,现在看来,原来还是老朋友。 见李易脸色变化,贾诩以为他不允,赶忙又道:“张绣与将军之间虽然有怨,却无大仇,如果……” 不待贾诩说完,李易就摆手道:“文和放心,正如你所说,我与张绣其实并无多少仇恨,之前那些事情……其实只是不得不为之,更何况有先生开口,哪怕让我亲上门向张绣道歉又有何妨?” “将军……” 贾诩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李易对他的重视可谓是一次次的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来之前生怕李易不愿,提前预备了许多的解释,要求也很低,不求两人握手言和,只要能保证李易取了长安后别针对张绣就好,不料事情确实这般容易,李易只是因他的一句话就直接答应了。 贾诩此刻的心中,当真有了几分“终遇其主”的感慨。 如此,贾诩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向李易深深一拜,道:“主公!” 李易哈哈大笑,拉着贾诩,很是亲热的与他同席而坐,道:“我得先生,如鱼得水,大事可成,大事可成啊!” 李易对贾诩虽然是一捧再捧,贾诩也曾心神动摇,可他马上就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面前这位主虽然看上去很是亲热和善,内里却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自己千万不能骄傲自满,更不可因为李易的态度就对他有所轻视。 想到这里,贾诩决定表现一下自己的价值,抱拳问道:“敢问主公,可是准备在演武之前向凉王发难?” “哦?为何不能是演武当天?” 李易微微有些诧异,因为贾诩说对了。 贾诩道:“演武当日,长安城中兵马复杂,且多为精锐,主公想要发难,成功机会微乎其微,而演武之后,主公想要无故调兵马入城,怕是就难了,而且,日久生变,主公行事固然缜密,但筹划时间太久,终究难免泄露。” 李易点点头,坦然道:“不错,我正是决定在演武前一两日起事……” 李易将谋划与贾诩讲了,贾诩对李易的这份信任颇为感动,果然是打算将他做谋主的。 贾诩沉吟了片刻,道:“城外呢,届时城外主公作何安排?” 李易摇头道:“兵力有限,我只求掌握禁宫,至于城外兵马,我没有贸然联络,不然泄露机密,反而不美。” “既然如此……” 贾诩笑道:“张绣可为主公强援!” 李易不可置信的看了贾诩一眼,让他单方面不再和张绣制造矛盾可以,但让张绣来帮他…… 除非张绣脑袋被驴子踢了,否则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吧? 贾诩似乎是看懂了李易眼中的怀疑,笑道:“张绣非是助主公,也不知道是在助主公,只要主公能求来一道圣旨,只要求张绣在董卓死后再发动兵马,如此,张绣必然愿意。” “主公所担忧的是城外兵马闻讯冲击城池,进而导致整个长安大乱,如果让张绣正面抵挡,绝对是挡不住的,可只是让他在诸军之后制造混乱,虚张声势,散布谣言,让城外兵马耽误上大半个时辰的话,却是不难,而有了这些时间,想来主公已经掌握禁宫局势,只要让其中几位将军传出将令安抚军心,长安定矣!” 李易点了点头,乱兵冲进长安城,其实威胁不到他的计划,但那样会让长安的百姓遭殃,李易心里很清楚,但他为了成事,很无情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如果张绣能拖延城外兵马不让他们进城祸害百姓,功劳确实是不小,哪怕这功劳是贾诩送的,并非张绣本意。 很快,李易便做下决定,道:“既然是先生所言,自然甚好,而且,事后我可向陛下为张绣请功为乡侯,封一郡太守!” 贾诩眨了眨眼睛,他觉得李易完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这般大方的,郑重道:“多谢主公,属下愿做担保,日后必叫张绣不再与主公为敌!” 李易笑了笑,心中却是稍稍有些可惜,早知道贾诩会被他的主角光环吸引过来,当初面对张秀就是另外一种态度了,说不得现在麾下便会再多一员猛将。 之后李易又将其他细节与贾诩一一道来,贾诩想了想,感觉再无纰漏,暗暗赞叹李易的这番算计,有这样的主公,可以让他“省心”不少,不像张绣那家伙,太让他操心了。 同时,贾诩还感觉肩上的压力有些大,如此精于算计的主公,是会在很大程度上遮掩麾下谋臣光芒的。 贾诩少在董卓面前进言,是因为他觉得董卓必死,他只想好好活着,待到董卓死后,贾诩也曾很是活跃了一段时间,奈何李傕郭汜也不是能成就大事之人,一番折腾之后,贾诩跟随了张绣。 在那之后,贾诩似乎就开始低调了,后来投降曹操,更是彻底成了“隐士”,当然,贾诩也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让曹操失了亲子爱将的,贾诩在曹操阵营中必须小心翼翼。 可现在的贾诩,年岁刚过四旬,又遇到了李易这个“明主”,他还是很像做下一番事业的。 略微斟酌了一番,贾诩问道:“敢问主公事成之后作何打算?” 李易眉头一跳,敏锐的感觉到贾诩是想要给他献策了,大战略的那种,就好比诸葛亮的隆中对一样,不过,瞧着贾诩那充满信心的目光,李易却是觉得贾诩多半要被打击了。 李易实话实说道:“纵然董卓被诛,但西凉根基仍在,诸多猛将桀骜不逊,且并非心向天子,纵然能安抚一时,却无法安稳一世,依我看来,半年之后,长安城中必然生乱,是以,我会尽快离开长安,避开这是非之地。” 贾诩眼睛更亮了,又问:“离开长安去往何处?” “南阳,陛下已封我为襄乡县侯,南阳太守。” “啊!” 贾诩小小的吃了一惊,他原本也想说南阳是个好去处,没想到李易已经搞定了,这将他原本的话给堵了回去,只能拐着弯道:“可南阳有袁公路,将军若往,袁家必然不容啊。” 李易笑道:“袁太傅被杀之前,我亲自上门通风报信,如此方才免了灭门之祸,所以,我于袁家有恩,袁术若引兵攻我,便是忘恩负义,况且袁术早与刘表不睦,互有攻伐,数月前又折了孙坚,如今正自顾不暇,我若南下,他担心腹背受敌必生退意,届时只要再请一道圣旨,全了袁家的颜面即可。” 贾诩对这安排说不出半个不是,只能又道:“主公拥有南阳,再之后呢?” “荆州刘表,汉室宗亲,德才兼备,乃是仁义之主,若是盛世,牧守一方绰绰有余,奈何如今乱世,一个袁术便让其无可奈何,掌握荆州无异于小儿持金与闹市,我二三年内,必取荆北全境!” 贾诩还想再问,却又感觉已经没必要了,李易刚才说的,全都是他想说的话啊! 李易却好似来了兴致,继续道:“荆州富庶,且人口众多,可练十余万精兵,正好坐观中原乱战,有机可趁,便提兵北上,无机可趁,便以倾天之势威压荆南,进而席卷江东,当是时,东南半壁在手,放眼中原谁还能敌我?” 贾诩拱了拱手,赞叹道:“主公武能斩华雄,谋可诛董卓,天下大势亦在掌握之中,古之贤王也不过如此。” 李易之前好生吹捧了贾诩,此刻又狠狠的表现了一把自己,如此贾诩肯定会在他面前小心谨慎,不过,他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不能真把贾诩给打击的太狠了。 于是,李易又拉着贾诩道:“其实,我原本是打算五年拿下荆北,只因我虽有猛将,却无谋臣,幸好有了先生,否则纵然荆州摆在面前,我也只能徒呼奈何啊!” 贾诩稍稍松了口气,大明白了,李易请他做谋主,并不是要他来制定大的规划,而是需要他为眼前事出谋划策。 这与贾诩心中定位稍有不同,不过,却也是他所长,于是,贾诩笑了一声,低声道:“我有一计,只要将军点头,荆州一年可下!” “哦?还请先生快快道来!” 李易心中一喜,贾诩可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既然敢说,至少有着七八成把握! 贾诩轻咳一声,脸色闪过一丝尴尬,又往李易身边凑了凑,这才低声道:“取荆州很简单,只要主公……” 听着贾诩将他的“妙计”娓娓道来,李易的嘴巴缓缓张开,脸上严肃的表情转为惊愕,还有几分气恼,最后更是忍不住抬手指着贾诩,贾诩则淡定的低着脑袋,他觉得李易定然会采纳他的意见。 果然,片刻后,李易吐出一口气,道:“先生此计!甚合我意!” 贾诩脸上露出了笑容,如此主公,方能取天下啊! 两人又聊了许久,李易亲自将贾诩送出府门,虽然府中许多侍卫都是董卓送给的,算是半个眼线,但李易却不在意,贾诩在西凉军中虽有智谋之名,可存在感却是不高,而且手下无兵无将,就算李易跟他拜把子董卓也只是好奇一下,断然不会起什么疑心。 至于许刚等人或许同样好奇,但李易需要和他们解释么? 直到贾诩消失在拐角,李易依旧站在门口,他感觉有些不真实,这可是贾诩啊,天下第一流的智谋之士,就这样得到了。 作为穿越者,三国的著名谋士,不管是入仕的,还是在家种地的,只要提起名号,李易几乎全都知道,但其中许多人都不可能被他招揽。 杀了董卓之后,李易固然能名扬天下,可他在许多世家大族的眼中依然是个泥腿子暴发户罢了,甚至还要扣上不择手段,卑鄙小人,见风使舵等等乱七八糟的恶名。 如此,那些爱惜羽毛的人在他有稳定的基业之前,很少会愿意投奔他。 一心向着汉室的人也得除外,但凡与李易深入接触过的,就知道李易对汉室实在没多少忠心。 太过正直,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也和李易不搭,因为从董卓一事来看,李易是属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那种人,或许外在形象很良善,内心却是跟伟光正完全不搭边。 一番综合下来,与李易“相性”最最契合的就是被称为毒士的贾诩了,李易这种人会毫无压力的采用贾诩的阴谋诡计,贾诩也不用担心计谋太过阴损而被李易所不喜。 其实李易早就相中了贾诩,更打定主意在离开长安时直接将他绑了带走,如今,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那么,摆在李易面前的问题就剩下一个了…… 心中想着,李易微微转头,那方向正是吕布的家门。 第135章 伏寿的危机感 很巧的,吕布的家门也正好打开,一个小小的脑袋钻了出来,面容娇俏,目光狡黠,看样子就像是个正准备偷鱼儿吃的小白猫。 可能是感觉到目光的注视,吕玲绮转过脑袋,正好也看到了李易,小脸上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踮起脚,使劲的对他挥了挥手,她已经好些天没看到李易了。 但吕玲绮下一刻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把手收了回来,撑在小腰上面,嘴巴也微微噘着,摆明了一副本姑娘非常不高兴的样子。 李易挥手笑了笑,他之前可是别有用心的给吕玲绮讲了不少的故事,各个精彩,别说吕玲绮听的如痴如醉,即便是徐晃这样的大老爷们,有次闲聊时都特意问起他大闹天宫的后续…… 不过,因为小皇帝迁都长安之后,长安城的治安虽然几经整治,却依然不容乐观,没有一天不死人的,这种情况下,吕布自然不敢叫吕玲绮出来游玩,直接将她禁足在家。 再加上李易目前是不被吕布欢迎的人,李易也就不再上门,所以,那一个个的故事全都处在了“太监”状态,吕玲绮心中的怨念可想而知。 吕玲绮远远的向李易瞪了瞪眼,便转过了脑袋,目光直直的瞅着面前的街道,虽然这里并不热闹,却也比家中的气氛要松快许多。 她心中很郁闷,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很会讲故事,很会逗她开心的家伙与自家父亲的关系突然就不好了,父亲不准自己去他家玩了,更甚至,连张叔也不怎么过来了,家里的感觉让她很不开心,吕玲绮想问问父亲,可父亲每天都沉着脸,让吕玲绮不敢出声。 吕玲绮在门口发了会呆,大概感觉身心舒畅了,有些不雅的伸了个懒腰,歪歪脑袋,瞧见李易还在笑眯眯的看着她,身上忽的一个激灵,回瞪一眼,便一溜烟的回了家。 李易收回目光,心情复杂,大概是因为张辽讲了吕布曾经的打算,结果李易看见吕玲绮的时候脑子就忍不住歪了想,当然,他想的是几年之后。 将来哪天吕布倒霉又被曹操给围了,自己是不是趁机…… “无耻啊!” 拍拍脸,感慨了一声,李易摇头晃脑的回了自家,现在还不是找吕布的时候。 转眼又过了几天,距离预定的演武只剩下两日,李易喊上赵大,带了些礼物,踏入了吕布的家门。 吕布虽然不欢迎李易,但这种不欢迎体现在态度冷淡上,并不是直接黑着脸不让他进门,吕布还不至于那么没风度。 瞧见吕布的时候,这家伙正坐在院子台阶上摩挲他的方天画戟,看那目光中的痴醉,还有手上温柔细腻的动作,叫李易一阵恶寒,若非那俊朗面孔上的鲜明棱角,当真与变态痴汉有几分神似。 等李易走近了,吕布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他的方天画戟,不有些不善的看了李易一眼,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吕布对李易有着很大的怨气,李易竟然挖他墙角,亏他还想过嫁闺女给李易! 这事儿简直不能忍,奈何吕布也知道,如果没有李易,他现在多半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其中恩恩怨怨实在不好说清,因此,吕布才能暂时保持克制。 李易神色很自然,态度一如当初,很是随意的问道:“奉先伤势大好了?” 吕布哼了一声,右手握住画戟猛地向前猛的一斩,尽管距离李易还有数尺之远,但李易仍旧感觉面前罡风呼啸,脸皮隐隐生痛。 吸了口气,李易拱手笑道:“看来奉先伤势恢复的很好,可喜可贺,不,是双喜临门才对!” 李易是打心里佩服吕布的恢复力,甚至怀疑他是基因突变了,换做旁人当胸挨了关二哥一刀,就算不死也得废了,哪能像吕布这样,才三个月就恢复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当然,李易也能猜得出来吕布距离他的最佳状态还有着不小的距离,不然吕布就不会老老实实的宅在家里了。 “何来的双喜?” 吕布双目微闭,冷笑道:“莫不是要我恭喜左将军又在太师,哦,不,是又要在凉王面前大出风头了?” 吕布说的正是演武的事情,他已经将李易看做了奸猾狡诈之图,所以,他觉得那场演武多半就是李易为了让自己出风头才特意安排的。 李易微微一笑,道:“还请奉先屏退左右。” 吕布微微皱眉,这态度让他有些不快,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李易比他聪明,别看他总是埋怨着李易,可实际上,吕布现在奉行的还是李易给他定下的“韬光养晦”策略。 想了想,吕布挥手示意仆人退下,决定看看李易究竟是要搞什么名堂。 李易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物,送到吕布面前,随后拱手道:“恭喜温侯了。” “温侯?” 吕布先是一怔,随后看向李易拿出的东西,脸色一变,惊讶道:“这是圣旨!” “温侯看过便知。” 吕布深吸一口气,他纵然对政治不甚敏感,却也感觉出自己好像是卷入了一个漩涡中,不满的瞪了李易一眼,打开圣旨,脸色又是一连数变,但目光却是死死的盯在上面,怎么也挪不开。 司隶校尉,卫将军,温侯…… 这一个个字眼如毒品一般,将吕布的目光牢牢的吸在了上面。 李易看着吕布的神色,忽然有点同情他。 吕布曾经是丁原手中的刀,也做过董卓手中的刀,现在,又将成为自己与小皇帝手中的刀。 李易之所以拖到最后才来找吕布摊牌,一来是为了保险,免得吕布行事不密,泄露风声,另外则是因为李易觉得吕布不答应的可能实在是太小了。 小皇帝为了说动吕布,而且让吕布彻底为他所用,当真是下了血本,直接将长安的安危尽数托付给了吕布,当初吕布能为小利背叛丁原,现在又如何不能背叛董卓? 更何况,董卓对他的恩义远远不比丁原,而小皇帝不光占着大义,更能让他直接功成名就。 吕布能不答应么? “刷——” 一道寒光划过,吕布握着画戟,指着李易的咽喉,寒声道:“你这是让我背叛凉王!” 吕布的声音很冷,可李易总觉得其中有一些气急败坏的味道。 李易看了看面前的画戟,心中并没有多少畏惧,眨了眨眼睛,反问道:“背叛凉王?奉先说笑了。” 李易摇着头,道:“奉先一直都是汉臣,奉大汉天子诏命行事,谈何背叛?” 李易一点都不慌,他理解吕布,毕竟已经背叛过一次了,再反了董卓,这脸有点没地搁。 所以,李易只要再给吕布一个光鲜的台阶即可。 果然,抬出小皇帝后,吕布的脸色一阵涨红,目中闪过挣扎之色,这个台阶很不错,但貌似还差了一点。 看吕布这般模样,李易想起了吕玲绮,不想那个小丫头被吕布折腾的颠沛流离,李易叹了口气,道:“奉先,我问你,你想……做皇帝么?” “什么!” 吕布闻言手一抖,竟是险些将画戟丢到了一旁。 楞了片刻后,虽然明知道附近没有旁人,可吕布还是紧张的左右看看,然后瞪着李易道:“你想死么!” 大概是真的气急了,吕布伸手按着胸口,他感觉伤口都要裂开了。 李易却是淡定,道:“看奉先的样子便知道,奉先是没有那个野心的,如此,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奉先只管忠于天子便是,有今日大功在手,将来或许还能成为大汉中兴功臣,青史留名,甚至与卫霍比肩,现在这个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奉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其实李易一直都觉得原本的吕布很盲目,先后反噬两任主公,好不容易成为一镇诸侯,却又毫无章法的乱打一气,将“邻居”们得罪了个遍,一个朋友也没有交下,直到最后众叛亲离,一代勇将,黯然陨落…… 可以说,吕布的“奋斗史”,就是一个不断折腾的过程,所以,李易想要指点一下他,让吕布紧紧的团结在小皇帝身边,延长“长安政权”的维系时间,不要让小皇帝过早的落入曹操手中。 如此,曹操的影响力将大大削弱,中原一统的速度也会放缓,李易就有更多的时间去经营荆州。 至于吕布会不会借着小皇帝坐大,李易完全不担心,而且就算吕布真的强大了一些,附近对手多的是,轮不到他头痛。 一听李易这话,吕布怔了半晌,有一种顿悟的感觉,李易说的好有道理。 瞧瞧小皇帝许他的东西,都是实权啊,可谓是位极人臣,有这道圣旨在,他的人生就已经圆满了,今后只要保着小皇帝别被人给废了就好。 纠结了半晌,吕布忽然问道:“你呢,陛下给了你什么赏赐?” “我?” 李易和吕布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吕布目光闪烁,李易若有所悟,心想这家伙当真小气,道:“我会离开长安,不会和奉先争什么。” “哼,你若是不争,那张辽的事情作何解!” 这事确实是李易做的不地道,道义有亏,李易向吕布行了一礼,道:“此事错在我,我不做狡辩,只是事已至此,致歉也是无用,不过,我心中有一策,可助奉先保长安数年太平,如何?” 吕布眉头一轩,道:“你且讲来听听……” 李易从吕布家离开,已经是很晚了,回府与伏寿用膳过后,李易没去找邹蓉胡闹,而是将伏寿带到了后院的一块菜园,这是他处罚赵大,让赵大“种地”的地方。 随后,李易拉着伏寿的手细细叮嘱了好一番,这才回房休息,不过这一夜,注定睡不踏实就是了。 第二日一早,李易带上赵刚等一众西凉出身的护卫,上朝去了,而他出门没多久,伏寿就下令让府中下人做准备,她今天要回娘家。 可是,当两辆马车慢悠悠的向伏家驶去的时候,本该在车中的伏寿却出现在了那处一直被李易划做禁地的小院。 昨天晚上,李易终于向伏寿坦白了他心中的计划,当真让伏寿震惊的厉害,她没想到自己夫君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甚至于,连名字都是假的,这点让向来柔顺的伏寿很生气。 但伏寿却没时间抱怨,因为她已经开始为李易的处境感到惶恐了。 原本伏寿是打心里希望李易能够拨乱反正的,可当李易真的这么做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脑子里想的根本不是什么汉室兴衰,她现在在意的只有李易的安危。 哪怕李易向她再三保证自己的布置绝无遗漏,可伏寿就是不放心。 伏寿想提议向她父亲那边求来一些支援,李易却是断然拒绝了,而且,李易还很不厚道的来了一出祸水东引,让伏寿以回娘家的名义,将家中比较重要的仆役送去了伏完那边。 至于伏寿本人,却是要带上李易在意的女人,去真正的藏身地。 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伏寿是相当的不开心。 不管是平时的察觉,还是外面的风言风语,伏寿早就猜到了李易在那栋小楼里关着的是一个女人,而且多半就是王允的干女儿。 她暗暗猜想这位貂蝉小姐是不是干系到了什么要害,方才值得自家素来谨慎的夫君如此大废手笔,却不想,昨天她将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李易的回答却是……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当时伏寿差点没一口咬在李易脸上,即便如此,也让李易体会到了一种名为修罗场的东西。 这是李易的不小心了,他虽然挺喜欢伏寿的,可暂时只是把她当半个闺女玩养成,再加上平时找邹蓉胡天胡帝,伏寿并没有明确表示过抗议,所以,李易觉得伏寿接受貂蝉也没难度。 却不知道,伏寿虽然小,却也是个女人,而且她母亲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汉长公主,在宫中耳濡目染,嫁人后又在伏完身上实践,早早的就给伏寿灌输了丰富的宫斗经验。 所以,伏寿很清楚,邹蓉是完全不具备竞争力的,她反而可以通过邹蓉来展示自己的胸怀宽广。 可貂蝉就不一样了,别的且不提,单单冲着李易对貂蝉的这般上心,就足够让伏寿吐酸水了。 好在伏寿知道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带着春儿,又招呼了两个健妇,踏上了貂蝉所在的小楼。 貂蝉的门没关,伏寿和春儿在门口稍稍停顿,便直接走了进去,然后就齐齐怔住了。 第136章 你就从了老爷吧 伏寿年纪小了一些,却是极漂亮的,再加上出身“豪门”,家教甚好,身上还带着一种超出她年纪的端庄与大气,若非是伏完与阳安长公主早早就打下主意将她送入宫中,求亲的人怕是几年前就把伏家的大门给挤垮了。 春儿尽管身份只是婢女,可她能跟着伏寿,容貌自然也是不差的,再加上在伏家长了不少见识,寻常小官小吏家的女儿都不见得有她出彩。 可是此刻,两人见到那个侧身对着她们倚在窗前的女子,竟是同时生出了一种,世上竟有这般美人的感慨。 貂蝉很美。 她可以红颜祸水,让男人不管不顾,忘却了宏图霸业。 她也可以做珠泪莹莹的小女儿状,让男人为之冲冠一怒,杀的人头滚滚。 此刻的貂蝉,眸中带着淡淡的,却又化不开的愁怨,面容上也多了几分本不该属于她的憔悴,但这些憔悴并没有影响她的美貌,反而是让人为之怜惜。 貂蝉正斜倚在窗前,双目痴痴的看着窗外,只可惜现在不是晚上,否则外面再悬上一轮明月,怕是会让人觉得纵然嫦娥洛神入凡尘,也不过如此了。 伏寿瞧了半晌之后,终于回过神来,也在心里将貂蝉的威胁再次提高了一个档次。 同时,她的眼神还有几分古怪,自家夫君也是个狠心人啊,竟然舍得将貂蝉虐待至此。 这点倒是伏寿误会了,李易没有想过故意虐待貂蝉,只是这种半囚禁的生活本身就是一种虐待,尽管李易只要有空就会来和貂蝉说话“解闷”,但起到的往往都是反效果。 “貂蝉?” 听到身后的陌生女声,貂蝉缓缓转过头,这才瞧见伏寿与春儿,眉头轻蹙,似是正在疑惑这两人是谁。 这三个月来,平时能到这里的,只有李易与那几个看管她的健妇。 而且,更让貂蝉不解的是,她似乎从这两人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敌意? “你是?” 大概是在窗口坐的久了,也没喝水,貂蝉的声音稍显有些沙哑。 “夫君让我来带你离开这里。” 伏寿没有直接回答,但貂蝉已经明白了她的身份。 伏寿,伏完幼女,母亲是阳安长公主,这身份远不是她能比的,而且伏完名声还不错,貂蝉想了想,起身向伏寿福了一福,轻声问道:“李将军是要……放我出去了么?” 虽然这般问着,可貂蝉感觉李易废了这么大工夫还能轻易放过自己么? 伏寿有些不开心,李易昨天感觉伏寿有吃醋的苗头后便对她发誓说自己还没有动过貂蝉,当时伏寿没说啥,心里的郁闷却是只有自己知道。 再对比貂蝉语气中对自己夫君的冷淡之意,让她感觉自己吃了好大的亏。 不过,伏寿还是很有大局观的,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舒坦就擅自更改李易的计划,摇头道:“不是,夫君现在正在做你原本想做的事,为了让夫君免去后顾之忧,所以,你暂时要与我在一起。” 貂蝉呆了一呆,似乎是被关的久了,脑子反应有点慢,过了好一阵子,眸子才骤然亮起,掩口惊呼道:“你说,李将军要诛杀董卓!” 伏寿点点头,虽然她板着一张脸,可眼中的忧色却怎么都遮掩不住,那可是董卓啊,满朝文武都无可奈何的人物,李易真的能杀的了么? 伏寿不禁又想起了李易告诉她的美人计,王允想用貂蝉来挑拨李易和董卓互斗,现在想想当真是后怕,幸好被李易看破,否则纵然董卓死了,事后李易多半也只是任人拿捏的结果。 想到这里,伏寿对貂蝉更不满了,直接转身往楼下走,招呼两个健妇盯着貂蝉,而貂蝉虽然脑子里有点乱,但她很迫切的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紧跟了上去。 很快,一行人走到后院小菜地的一处坑洞前,或者说,这是一个虽然简单,却很隐蔽的地窖。 前些天李易随便找了个缘由惩罚赵大在这里种地,一方面是为了让许刚等人放下对赵大他们的戒心,更重要的目的却是需要赵大在院子里挖了个地窖作为伏寿等人的藏身之地。 虽然李易自觉这次杀董卓应当是万无一失了,可谁能保证中途不会有几十号死忠董卓的乱军冲到他家里泄愤? 他不是刘备,更不是刘邦,老婆孩子说扔就扔,都不带犹豫的,那事隔他身上非得疯了不可。 伏寿带着几个女人下了地窖,赵大在上面将出口封好并做了掩饰,确保看上去与旁边的菜地没什么区别,这才快步离去,他还有别的任务要去做。 “呼——” 伏寿让春儿点了几盏油灯,因为有通风口,倒也不担心窒息。 昏暗的地窖里有了亮光,让下来的几人心中稍安,她们中大多数都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要不是有伏寿同在,怕是会认为自己要被活埋了。 地窖六面都上了木板,还铺了干净的草席,旁边备有清水和吃食,伏寿打量了一圈,示意几人随意坐下。 伏寿带下来的人,除了她自己,春儿,貂蝉,邹蓉,便是几个算是死忠的侍女健妇。 伏寿没有再隐瞒,就像是平常说话一般,把李易今天要做的事情讲了一遍,发现众人脸色虽然多有变化,但总体还算安定。 李易昨天告诉她,在地窖这种环境中,人很容易产生危机感,与其隐瞒让人胡思乱想,还不如坦诚相告比较好,反正董卓的名声够臭,寻常老百姓得多脑残才会为董卓叫屈? “他竟然真的是……” 貂蝉低声喃喃着,她相信伏寿不会特意花这么大工夫就为了骗她,可李易竟然真的是去杀董卓了,这……这让她有点无法接受啊。 她本欲以身饲魔,让李易弃恶从善,结果李易让她看到了什么叫做毫无节操,就当她心灰意冷,将李易彻底当做大恶人之后,李易又用行动向他证明了,人家才是货真价实的忠臣。 貂蝉的心里很乱,手指不听的搅在一起,伏寿瞧着这一幕,没管,她心里还在酸着呢。 倒是邹蓉瞧见貂蝉神色有些不忍,凑到她身边低声说道:“貂蝉姐姐,你还怪老爷将你关起来么?” 貂蝉看了一眼邹蓉,没说话,说不怨是不可能的,可怨吧……李易要做的事又让他怨不起来。 邹蓉小心的看了一眼伏寿,寻常农家出身的她自然是极怕伏寿的,哪怕伏寿并没有虐待她。 不过邹蓉还是觉得,讨好伏寿,不如直接讨好李易来的实在,而李易对貂蝉有多么的上心,最清楚的人莫过于她了。 “貂蝉姐姐,老爷他心里很苦的,之前那般对姐姐,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老爷是有情有义之人,既要为国,又要为家,姐姐是向着王司徒那边的,所以老爷有许多话只能憋在心里,任由小姐误会着,黯然神伤却不能开口解释。” “而且,这也是为了姐姐好,老爷说过,王司徒虽有忠心,私欲却也不小,更重要的是气量狭小,无法容人,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刚愎自用,纵然被他计成,于人于己,于天下,更多的都是祸事。” “其实,我等女儿家,哪管什么天下,只要今生能托付一个好人家就是了,但王司徒却是要将小姐往那火坑里推,他心中只有自己的功成名就,何曾在乎自己义女之后的生死?” “我家老爷就不一样,做大事也不忘我等,特意给我们准备了藏身之地,我出身贫贱,却能得老爷如此垂怜,今生便是死也无憾了。” “姐姐想想,若不是老爷,姐姐现在当身在何处?董卓死后,姐姐又当如何自处?” 邹蓉这些话有些是李易告诉她的,有些是她自己想的,但她自问这些话没有一句是假的。 邹蓉拉着貂蝉的手,柔声道:“姐姐,今日事情过后,你就从了老爷吧,不要再想着回司徒府了,老爷是当真很喜欢你的,会待你好的,否则,他早就那……那个你了,哪还用一直等到现在?” “姐姐,你不知道,老爷对我们女子很好的。” 邹蓉自认为已经说的相当动情了,可貂蝉还是默不作声,让她甚是无奈,倒是伏寿在旁边听得好一阵气闷,李易好像没对她花这么多的心思啊…… 皇宫一处偏殿内,李易猛的打了个哆嗦,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董卓见状,问道:“太白莫不是身体不适?” 李易摇头笑道:“多谢大王关心,大概是昨夜没睡好罢了。” 打了个哈哈,李易一脸正色的对李傕道:“李将军,我适才说的是实言,没有半点虚假,说起军容军纪,忠义军的确是十倍于飞熊军。” 李傕重重的哼了一声,狠瞪了李易一眼,道:“飞熊军中皆是百战余生之人,各个都可以一当十,你却将那些只成军三个月的杂兵来与飞熊军做比较,若是被人知道,只能徒生嘲笑罢了! 李傕与李易平日里关系倒也过得去,但这次李傕却是实在被李易给气到了。 因为演武的事情,如果当真按照实力来比较,最终夺魁的应是飞熊军无疑,但董卓让李傕放水,把头名让给忠义军,李傕虽然有点郁闷,但还是很大方的同意了,不想李易这时候反而不乐意了,非要与飞熊军堂堂正正的比上一场。 忠义军能胜过飞熊军? 李傕是打心里一百个不信! 甚至,他怀疑李易是恃宠而骄,想要故意找机会压他一头。 莫说李傕,就连董卓也是那么想的,可瞧着李易自信满满的模样,还有平时行事,并非莽撞之人,只好暂不说话,看着李易与李傕相争。 李易有点无奈的说道:“飞熊军我也带过的,比较战力,的确是当世精锐,可我说的是军容,军纪,这一点飞熊军绝对不如忠义军。” 李傕大笑了一声,其中嘲讽之意非常明显。 飞熊军装备最为精良,这便是军容! 飞熊军虽然也好劫掠,但他们却更听军令,能够死战不退,这便是军纪! 所以,忠义军断然没有能够与飞熊军比较的可能。 眼瞧着两个心腹似乎真要掐起来了,董卓摆摆手打断道:“太白,你说的当真?” 李易看了李傕一眼,很自信的说道:“此等大事,我自然知晓轻重,岂会在大王面前戏言?” 董卓微微点点头,旋即又摇头道:“你做事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可要说三个月的新军能胜过飞熊军,老夫也难相信。” 李易拱手道:“不瞒大王,早在数年前,我便常常自划沙盘,左右手各为一阵,互相攻伐,很巧的,属下在其中领悟出了一套练兵之法,此次便将那练兵之法交于了徐晃,徐晃又稍作了一些改动,使用之后,效果确实甚好,太师看后若觉得满意,或许还可以推行全军。” “哦,你还有如此本事?” 董卓有些诧异,也有些欢喜,他是知道李易才华的,如果真的是有效的练兵之法,的确值得全军推行。 李易谦虚的笑了笑,李傕看的老大不爽,冷笑道:“好,既然如此,明日让大王看看便知道了,只是你莫要忘记了,若是明日事情没办好,徐晃可是有军令状在先,要掉脑袋的,而且,更重要的还有大王的颜面!” 董卓微微沉吟,确实,李易要是玩砸了,斩一个徐晃固然让他不舍,但更重要的还是他自己的颜面啊。 “太白……” 董卓刚要相劝,就见李易说道:“不如这样,太师今日便将忠义军召来,提前一观优劣,然后再做定夺如何,左右不至于让明日出了差错就是。” 董卓想了想,马上要朝会,这中途时间正刚好让忠义军进城,也不用花费他多少工夫,便点头道:“可!” 只是此话刚刚出口,董卓就感到胸口猛的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叫他险些扑倒在地上。 好在这刺痛来的快,去的也快,甚至旁人没有一个察觉到,董卓自己也没声张,只是暗暗叹息,自己果然是老了,虽然已经称王,但下一步也要加快了。 第137章 敢为朕效死者,唯有李爱卿!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城外的一处营帐内,张绣双目喷火的瞪着张绣,面红耳赤,须发皆张,整个人就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一般,正对着贾诩疯狂的咆哮。 张绣感觉自己真的要疯掉了,他手中握着长剑,对着贾诩连连挥舞,可这个老小子似乎认定了张绣不会弄死他一般,依然淡定的品着酒水,对张绣手中的剑视而不见,不时的还要咂咂嘴感慨一番味道,让张绣是真的想在他身上捅上十几二十个窟窿方才解恨。 又比划了几下,发现贾诩确实是不怕死,张绣大骂了一声,把剑往地上一扔,夺过了贾诩的酒盏,喝道:“我以你为挚友,你却将我推入火坑,现在还有心情当着我的面喝酒!” “我问你,你对得起我么!” 张绣是真的感觉很心痛,也很心酸,他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没了酒喝,贾诩有些遗憾的说道:“正因为你我为友,我方才如此助你啊。” “这也算助我?” 张绣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怼到贾诩脸上了。 “如何不算?” 贾诩脑袋一抬,那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让张绣险些没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以你的勇武,今生搏一个封侯倒也不是不能,但你有没有想过,那需要多少年?而这期间又会有多少变化?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可现在,一个乡侯就在眼前,我替你取了来,你不谢我,反而要对我动手,当真是好没有道理。” “你,你这纯粹是异想天开!” 张绣指着贾诩的鼻子骂道:“凉王在长安内外布下兵马十多万,你说的谋划岂是能成的?而且,我手下能调用的不过三千多人,你却叫我分兵攻打南大营与东北大营,那里可是有三万多人啊!你是觉得我死的不够快么!” 贾诩强调道:“我说的是佯攻!不是让你真打!” “我知道!” 张绣喷了贾诩一脸的口水,往地上一坐,道:“我不管,这事我死也不去。” “真不去?” “不去!” “那我便走了,不留在这里陪你等死了!” 贾诩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张绣脸色一变,抓着贾诩胳膊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咳咳,你轻点,我意思就是说,陛下诛杀董卓的诏书上,已经有了你的名字,哪怕你现在不动,以董卓的性格,就算是今日事情不成,也必然不会留你,若是事成,旁人都在拼杀,你却安坐家中,最后纵然不死,也会落个两面不是人……” “啊啊啊!” 张绣怪叫了一声,他抓狂了,贾诩这是直接把他给逼到绝路上去了。 张绣也是有抱负的人,可他希望的是正面战场上与人杀个你死我活,而不是参与这种乱七八糟的内部权利争斗,而且,他实在是忌惮董卓,否则之前被李易那般欺负,早就应该有所动作了,而不是忍气吞声。 一阵大吼过后,突然有个亲卫跑了进来,这个亲卫是张绣心腹,知道张绣与贾诩关系非同一般,对其中异样权当没看到,只是说道:“将军,营外有一只……兵马经过。” 张绣顿了顿,瞅着亲卫没好气道:“经过便经过了,难不成还与尔等打起来了?” 亲卫摇摇头,道:“没有,只是那只兵马有点……古怪,小的觉得将军应该看一看。” 张绣虽然心情很糟糕,却不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想了想,等了贾诩一眼,便跟着亲兵出去了,过了大约一刻钟,张绣再回来后脸色却是比之前更加凝重了。 张绣沉吟了片刻,向着贾诩问道:“太师调忠义军入宫,是你们的手笔?” 贾诩笑而不语,张绣的心却是动摇了,他原本的确觉得反董卓必死无疑,可刚刚看到了忠义军的军容却是让他相当震撼,而且,这支队伍还是奉命临时调入皇宫的。 再考虑一下刚刚贾诩的那些话,这支队伍进宫的目的就很值得深思了,而且,那么多人暴起发难,别说董卓了,就算是吕布也难活。 张绣的心梗乱了,脸色纠结了一阵,最后叹息一声,道:“你告诉我,你现在究竟是在帮谁做说客,别告诉我是陛下,我不信!” 至于李易,虽然李易与忠义军关系密切,可李易已经隐隐是董卓的头号亲信了,再加上种种高官厚禄,张绣觉得李易反董卓是完全不可能的。 贾诩笑了笑,道:“当然不是陛下,至于到底还是谁……不可说!” “贾文和!你真当某不敢杀你!” “轻便。” 贾诩抬了抬下巴,做引颈就戮状…… 长安西门,魏续正神色麻木的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的过往行人。 背离吕布之后,魏续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重用,只是做了一个西门守将,虽然位置上算是要害,也没多少晋升的机会,每天最大的好处就是在来往百姓身上稍稍克扣一点铜板罢了。 再瞧瞧新晋崛起的张辽,还有曾经被董卓启用过的高顺,魏续当真是悔不当初,就算背叛也得看清楚形势再叛变啊,现在倒好了,白白污了名声不说,还前途渺茫。 正当魏续长吁短叹的时候,有个士兵上前道:“将军,下面有个人说要见将军。” “是谁?” “那人没讲,只说将军看见此物便知道了。” 士兵说着递上一个木盒,魏续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就白了一下,原来木盒中的乃是一枚青铜兵符,正是原来他在并州军中执掌的那一枚。 魏续惊恐的左看右看,后背靠在了女墙上,脑门上冷汗涔涔而下,他以为这是吕布给他的催命符。 不过,等了片刻,不见吕布来杀他,魏续总算是想起了士兵刚刚的话,犹豫了片刻,然后一咬牙,下了城楼,看到旁边停着的一亮黑篷马车,走到跟前,轻声道:“里面,可是……” 皇城,朝会此刻刚刚结束,本来时间应该会长一些的,可今天董卓感觉有些心烦,左右又没什么大事,便直接叫停了朝会,不管是小皇帝,还是群臣,没有一个敢有意见的。 不过,董卓走人了,小皇帝却是又喊住了那些朝臣,说是要商议一下如何节衣缩食,好赈济长安城外的难民。 对于这种事情,董卓懒得管,反正最后赈灾都得用他凉王的名号,虽然最后老百姓也不说他的好就是了。 董卓带着他的凉王府嫡系出的大殿,马上就有人上前禀报,说忠义军已经到了宫门外,没有董卓允许,不敢入宫。 董卓点点头,对左右说道:“我看徐晃勇武或许稍逊张辽一两分,但统帅兵马却是极为慎重老练,还要胜出一些。” 董卓下令让忠义军进宫,徐晃可以带兵直接进来,也可以在外头等一阵,显然,后者更显谨慎,且表达出了对董卓的尊重,毕竟带兵进宫是比较敏感的事情。 李易没有往董卓身边凑,反而是站在李傕身边,继续撩拨着这位飞熊军统帅:“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李傕撇了李易一眼,不屑笑道:“你必输无疑!” 李易道:“忠义军若是你能拿到头名,我便将太师赠我的那副铠甲输给将军,如何?” 李傕本来没当回事,可听李易说要堵董卓的那副铠甲,顿时心动了。 要知道,董卓如果真的能够成大事,他穿过的铠甲直接就可作为传家宝了,李傕惦记很久了,只是这东西没法子索要,不想李易却是要跟他打赌! 李傕心情大为畅快,也不郁闷了,道:“你莫要后悔,我若是输了,给你三千金!” “一言为定!” 李易与李傕击掌定下赌约,就听到前方宫门外传来一阵很有节奏的踏踏踏的脚步声音。 起先还无人在意,可随着这些脚步声的越来越近,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转头往宫门方向看去。 踏!踏!踏…… 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就连原本在殿内议事的文武也有个别忍不住好奇的探出了脑袋,只有小皇帝,紧握着拳头,掌心中满是汗水,成败,就在此时了。 很快,众人就看到自宫门走进来了一队很不一般的士兵。 千三百人,八列行军,看他们的兵刃,很一般,瞧他们的衣装,也都是旧的军装。 但此刻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觑这一千多人,因为这么多人走路时每次抬脚,每次落脚,竟然是整齐划一,要么同时左脚,要么同时右脚,没有一个出错的,从始至终发出的都是一个脚步的声音。 这年头可没人会玩齐步走,所以,且不论这种行军的实战效果如何,最起码就感官上来讲就是很新鲜,很震撼的。 李易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感觉很是满意,同时还感到有些可惜,要不是没有好鞋,他都想让徐晃训练这帮家伙们踢正步呢,反正这只是一场戏,怎么唬人怎么来。 很快,千三百忠义军已经全数进入宫内,因为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忠义军的脚步上,因此,谁也没有看到,负责宫门守卫的校尉已经被张辽一刀剁了脑袋,同时,还有几人迅速跟上,将宫门缓缓合拢。 李易一直盯着宫门方向,瞧见张辽打了个隐秘的手势,轻舒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了董卓的身边。 “大王,大王?” “嗯,嗯?” 因为董卓看的太入神,竟是被李易连喊了好几遍才回过神来。 李易笑着问道:“大王看这军容如何?” “好,甚好!” 董卓几乎是想都不想就夸赞出口,虽然他一时间也不好说让士卒们走这种整齐的脚步在实战中有多大作用,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千多人的气势,整体的精神头,真的要比飞熊军精锐高上不止一筹。 而且,从外观上来看,一个是整整齐齐的码放,一个是跟倒垃圾一样的堆在一起,是个人都会喜欢前者。 “太白果然大才啊!” 董卓感慨道:“有太白在,老夫何愁天下不能平定!” 李易谦虚的躬身道:“太师过奖,属下不过只有一些小聪明罢了,如何比得上太师总览全局?” 董卓闻言心中大乐,道:“今后全军都依照此法练兵,诸位以为如何?” 一众西凉将领纷纷点头,不为别的,就为这精气神,为了带出去好看,手底下也得有几百这样的兵。 不过李傕却是郁闷的厉害,他感觉这场演武飞熊军多半真的悬了,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道:“这只是好看,不知道他们列阵,冲锋时有几分成色,更不要说还有实战!” 董卓想想也是,正要传令,就见站在士卒前方的徐晃忽然吼了一声,然后忠义军就开始慢慢变阵,从纵列变作方阵。 董卓满意的点点头,这忠义军纵然变阵也踏着那种脚步,一点乱子也没发生,当真是好看。 李易观察了一下张辽还有徐晃的表情,确认没有什么差错,又道:“大王,如此军容,可威震天下,不如让陛下与那些还在殿中的文武出来一观?” 董卓不疑有他,道:“甚好,长安太平了两个月,不能让他们忘记了我西凉军的威风!” 李易微微一笑,躬身后退。 董卓心口忽然又感觉有些刺痛,但只是稍稍皱眉,就将那点不适丢到了脑后,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忠义军那边。 李易转回殿内,就看到一群朝臣们正围着心不在焉的小皇帝絮絮叨叨每家出多少钱的事。 朝臣们瞧见李易,顿时为之一静。 不是李易面子够大,而是李易太让他们讨厌,所以不愿当着李易的面谈论事情,以此来表示疏远。 李易笑了笑,对着小皇帝拱手道:“陛下,凉王请陛下出来一观忠义军军容如何,请!” 说罢,也不待小皇帝点头,李易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小人得志啊!” “目无陛下,不知尊卑,当诛!” “朝堂上竟然会有如此奸佞小人,老臣……老臣愧对先帝啊,呜呜……” 小皇帝看了这些人一眼,过去还好,他将这些人当做是他的依靠,可现在,听他们叨叨李易的不是,心中只感万分厌烦! 就算李易真的是奸臣,你们有本事当面说啊,只敢在背后诋毁。 可怜,满朝文武只知徒逞口舌之利,敢为朕效死者,唯有李爱卿! 第138章 董卓,死! 皇宫广场上,徐晃列阵已经完毕,看了眼前方,发现已经没有了李易的身影,眯了眯眼睛,伸手向前一指,喝道:“进!” “吼!” “刷!” 千余士兵齐齐大喝一声,压下枪尖指向前方,开始缓缓移动。 这些士兵中除了个别人外,只是依照军中口令行事,因为之前的三个月里,已经有许多人用血的教训让众人清楚,不要管身在何时何地,必须按照军令行事! 董卓看着这一幕,满意的点点头,现在的忠义军战力或许一般,但这股气势实在是让他喜欢,换一换装备,再让李傕帮着培养一下,绝对又是另一支飞熊军。 不过,随着军阵不断的向前移动,李傕郭汜等人的脸色却是渐渐的有些不对劲了,前面的军阵,似乎…… 李易站在大殿门口,小皇帝也已经带着群臣出来了,李易就这样站在小皇帝前面,这又是大不敬,不过之前腹诽李易的那些人却没有胆量再开口,小皇帝也没有不满。 李易看着董卓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然后语气复杂的笑了笑,对着站在旁边的一个士兵道:“我看你很不错啊,入西凉军几年了?” 那士兵楞了一下,没想到李易会主动跟他搭话,心中一阵激动,莫非是左将军看上自己了?颤声道:“三……三年了。” “很好!” 李易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这杆枪擦的倒是挺亮,给我看看。” 士兵很激动,迷迷糊糊的,想都没想便将长枪交给了李易,李易掂量了一下,转过头看向了小皇帝。 小皇帝身边几个臣子都是一惊,手执利刃对视君王,李易这是要做什么?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看到李易向小皇帝轻声道:“还请陛下下令!” 李易的声音很温和,就像是平常在说话一样,不带半点杀意,愣是没人能猜到他接下来的打算。 小皇帝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董卓啊,这个恶贼今天就要死了么? 他抬手一指董卓站立的方向,颤声道:“李爱卿,可为朕除贼?” “臣,遵旨!” 李易轻声应下,然后在周围愕然的目光中,左步前压,右手握紧长枪,臂膀缓缓向后展开,整个人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长弓,而长弓的目标赫然便是董卓! “大王,这情形似乎有些不对!” 牛辅按剑抢到了董卓的身前,盯着前方的忠义军,额头上冷汗直冒。 董卓这时也从最开始的欢喜中回过神来,忠义军还在前进,而且列的是雁形阵,两翼展开向前围拢,看样子,正好似要将他们这些人围困住一般。 董卓脸色变了,特别是当他将目光投向徐晃的时候,对方的眼神中完完全全都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不待董卓下令,李傕便上前大声呵道:“站住!徐晃,你要忤逆么!” 忠义军听到李傕的呵斥,个别人似乎有些发懵,但他们的脚步却还在习惯性向前,并没有因此而停下。 徐晃此时也再次下令:“跑步前进,后退者斩!” “徐晃!” 李傕骂了一声,便对董卓大叫道:“大王,徐晃要反,还请大王暂避!” 说着,李傕等人还有附近的侍卫纷纷靠拢了过来,虽然紧张,却并不如何慌乱,他们这边的人虽然不多,但全都是好手,或许正面打不过徐晃这些人,但保护董卓冲出包围倒也不算太难。 董卓此刻是又惊又怒,大喝道:“樊稠何在!” 樊稠管控着宫中禁卫,足足有数千人之多,只要赶来,马上就能将徐晃这些叛军压下去。 可是,董卓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背心一凉,而且好像有人推了自己一把,让他不由踉跄了一下。 然后董卓就看到原本挡在自己前面的牛辅身上多了个血洞,正往外涌着鲜血,而再靠前的一个侍卫,则是被一杆突然出现的,通体殷红沾满了鲜血的长枪死死的钉在了台阶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董卓无比错愕,周围的所有人也都呆住了。 董卓眼睁睁的看着牛辅向前栽倒,他下意识的想伸出手来拉一把,胸口却是一阵剧痛传来,让他不由发出一声呻吟。 这一声呻吟,也将旁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董卓的身上,顿时,一个个全都面露惊恐,更有甚者,整个人都恍惚了,似乎不敢相信面前所看到的是真实的。 董卓顺着他们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是血染满身。 这是怎么回事? 董卓心里冒出了这么个念头,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转身,他看到,后方不远处,小皇帝和文武群臣站在那里,那帮被他视为蝼蚁的朝臣依然还是蝼蚁,倒是小皇帝意气风发,当真有了几分帝王的样子,就是眼中的仇恨太多了一些。 董卓的目光没有在小皇帝的身上停留太久,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半跪在小皇帝面前的年轻男子。 这一瞬间董卓全明白了。 杀他的人,是李易啊。 年纪轻轻,气质出众,文可定计天下,武能托举千钧…… 这是他最欣赏的人,是他未来江山的柱石,也是他为自己百年后预备的托孤之人…… 董卓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并不是因为胸口的痛,而是不解,疑惑,愤怒,还有被背叛的痛! 他自问待李易不薄,且有知遇之恩,硬生生将李易从市井之中扶到了朝堂之上,如今正更是前途一片大好之时,哪怕李傕郭汜背叛他,李易也不该背叛他。 为什么! 董卓想大声的问一句,可口中吐出的只有鲜血。 董卓知道自己不行了,他想擦擦嘴角的血,但手臂已经没了知觉,根本抬不起来,自己明明贵为凉王,天下人无不畏惧,为何想学子路正衣冠而死也做不到。 “呃……呃……” 董卓口中呕着鲜血,瞳孔的光彩开始涣散,但仅剩的视线依然落在李易的身上,他想要李易给他一个解释,然而,直到他眼前的世界全部化为灰暗,李易始终不曾向他这边看过一次。 “禀陛下,董贼已经伏诛!” 李易向着小皇帝朗声说道,他脸露兴奋之色,心中却是感觉有些空荡荡的。 董卓那边的目光,李易看到了,只是他没法回应,或者说不知该如何回应。 正如宇文化及弑杀杨广,杨广纵然负了天下人,却唯独没有对不起宇文家。 现在也是如此,董卓或许祸害了整个天下,对李易却是只有恩没有仇。 李易可以说他这么做是为了皇命,为了天下黎民等等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不得不如此,可他自己心里明白,狗屁的理由啊,其实就是因为自己的野心罢了。 所以,李易不愿去接受董卓的目光,他很没出息的选择了逃避,他不想自己的心境蒙上阴影。 李易正等小皇帝说话,不想左手上突然一阵炙热,然后李易脸色一变,他感觉左手中的那道龙气似乎有些躁动,似乎是想要破体而出,李易赶忙握紧拳头,死死的压制住龙气。 考虑到董卓刚刚倒下,李易心中一动,抬头正看到小皇帝脸色涨红,小手按在胸口,乍一看好像是上不来气一样,可李易能感觉到,小皇帝的龙气也不安稳。 与此同时,董卓的身躯上,一道金龙虚影缓缓浮现,龙身舒展,龙首轻轻摇摆,就好像一个懵懂的孩童在好奇周围的环境,片刻后,龙首停在了李易与小皇帝所在的方向,然后猛的冲了过来。 龙气! 李易的心中骤然一紧,同时眼神变得无比炙热。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龙气了,之前给了刘备一剑,得了刘备一半龙气让他受益匪浅,而董卓身上的龙气虽然不如刘备的凝实,但体型上却是要大的多。 就是不知这道龙气刚才是选择了谁? 李易发现场中人目光都在董卓的尸身上,对龙气视若不见,这让他稍稍宽心,否则,今日的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心里想着,李易直接起身挡在了小皇帝的前面,手按长剑,龙气要是选他也就罢了,否则…… 思索间,龙气已经到了面前,李易眼中刚露出一丝欢喜,就见那金龙虚影在他前面晃了晃,竟是要绕开他,而真正目标显然是小皇帝无疑了。 暗暗骂了一声,李易心道我杀了董卓你方才出来,现在你却不选我,是何道理? 心念电转,李易猛然挥剑斩向龙气,有上次的经验,李易知道龙气虽然看着很唬人,也很玄妙,但其本身并非什么难伤之物。 刷的一道剑光闪过,在旁人眼中,李易只是莫名的斩在空处,唯有他自己能看到,那道金龙虚影被一斩为二,然后就好像怂了一般,不再向小皇帝飘去,而是缓缓的落到了李易的面前。 李易心中欢喜,从刘备身上得到的龙气只是一半,已经让他受益匪浅,今日这许多,又会有怎样的效果? 就在李易思考的时候,朝臣中不少人的脸色却是变了,李易先杀董卓,现在又在小皇帝面前挥舞兵刃,难道他想做第二个董卓? 也不怪这些人会有如此想法,实在里他们本身对李易就没什么好印象。 “李白!你不去速速诛杀余孽,却在陛下面前挥动刀剑,意欲何为!” 忽然,朝臣中有人开口,打断了李易的思绪,李易转眼一瞧,正是王允这老家伙,可能因为之前双方牵扯比较深,所以王允在面对李易的时候底气比较足一些,不像旁人只敢在心中腹诽。 李易没好气的看了王允一眼,正要说话,却不想那两团龙气忽然同时向他的小腿涌去,李易因为被王允飞散了注意力,等他反应过来时,龙气已经完全没入了双腿…… “我靠!” 李易忍不住骂出来,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啊,他原本是打算将龙气收入胸口,或者脑袋这些要害部位的,如此可在关键时刻做保命用,但双腿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他可是要做主公的人,难不成还要兼职神行太保? “李白!” 王允的脸色已经黑了,李易不但不理他,反而吼他,虽然不知道“我靠”是哪里的放眼,但感觉绝不是什么好话。 李易心中正郁闷呢,听到王允的声音只觉异常厌烦,冷笑道:“王司徒好大的威风啊,董卓刚死,这就开始让李某见识司徒大人的权柄了,当真是迫不及待啊,呵呵……” 王允脸色一变,这话中有话啊。 然而,不等他解释,李易一扬手中长剑,又道:“李某手中有利刃,只听陛下号令,至于王司徒……呵呵” “你,你……” 王允脸上青红不定,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赶忙看向小皇帝,可小皇帝根本不看他,注意力全在董卓的尸体上面。 王允其实也很无奈,他并非是想跳出来抢李易风头,实在是曾经他与董卓走的比较近,如果董卓是他杀的也就罢了,可董卓死在李易的手中,可想而知接下来会有一番大清洗,王允担心自己也会被牵连其中,即便这次躲了过去,可日后呢?谁能保证将来不会有人以董卓为借口向他发难? 所以,王允此刻必须要用自己的态度来自证清白,哪怕是让李易不高兴也不在乎,可万万没想到,李易竟是如此不给面子,嘴皮子上下一动,直接让他脑袋上多了一顶让帝王忌讳的权臣帽子。 “陛下,我……” 王允想要解释些什么,不想又被李易打断:“王司徒,谁是余孽,谁又当诛杀,陛下早有明断,王司徒就不必操心了。” 李易说罢,就听大殿后方传来一阵厮杀之声,不少人脸色一变,感觉不妙,小皇帝听到动静也收回目光,看向李易,李易躬身解释道:“陛下,应当是张辽在为陛下斩杀忠于董卓的乱军。” 小皇帝有些激动的看了李易一眼,又看了看王允,道:“李爱卿有功于国家,朕心甚慰!” 这时,一名士兵捧着一个还在滴血的脑袋,跑到近前,道:“陛下,张校尉已将樊稠斩杀,宫中兵马只剩数十人还在抵抗,其余皆愿听从陛下号令。” 小皇帝看着那颗脑袋,虽然腹中作呕,但心情却很好,因为张辽说宫中兵马都听他的号令,这让小皇帝感到异常的满足。 “好,好,甚好,你转告张校尉,日后朕还有重赏!” 说罢,小皇帝又看向李易,李易这才开口道:“告诉你们校尉,安抚军心,不要滥杀,按计划行事,如有意外,马上通报陛下。” 李易将自身位置摆的很好,虽然刚刚诛杀董卓,却没有半点桀骜之意,任谁也不能说他的不是。 士兵领命退下,不远处郭汜突然发出一声怒吼:“李白,你这般作为,对得起大王么!” 第139章 挑拨离间 谢谢“水水水冬天”和“彼 因为董卓死的太过突然,太过猝不及防,李傕郭汜等人当时脑袋里都是蒙的,直到董卓最后倒地毙命,这才真正确定自己面前发生了什么。 然而知道了又如何? 没有了主心骨,众人心中乱做一团,是奋力一战,还是就地请降,谁也无法拿出一个合适的章程。 于是,这一犹豫的功夫,便被忠义军将他们团团围住。 如此情形,让他们更是心慌,而看到有人将樊稠的头颅送来后,直接彻底绝望。 纵然他们此刻拼死一战有人能冲出了包围,可然后呢? 樊稠死,说明守卫皇宫的兵马已经脱离掌控,他们本事再大也飞不出城墙。 李傕郭汜等人此刻真的很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听到郭汜针对李易的怒吼,有人同仇敌忾,死死的盯着李易,目光中透出的恨意简直要化为实质,似要将李易抽筋剥骨方才甘心。 也有人面色苍白的低下头去,这些人很清楚,董卓死了,他们很可能也要完蛋了,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中李易的分量有多重,但这时候招惹李易多半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当然,更多的人是一种无措,就像是没有苍蝇一样,没有了董卓,他们陷入了茫然。 李易暗暗叹了一口气,示意徐晃调一队士兵过来,躬身对小皇帝道:“陛下,臣先去对他们稍作安抚,然后再由陛下进行训话,如何?” 小皇帝点点头,虽然董卓已经死透了,可谁也不能保证董卓的这些部下不会为他报仇,万一他去示恩结果被骂个狗血淋头,到时候颜面大损,这些人就算不想杀也得杀了。 金光小皇帝的确很想这些人全都去死,但那样做不符合大局。 “好,爱卿小心!” “多谢陛下关心!” 李易领命离开,他这一走,那些被震惊的朝臣们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陛下,今天这是……” “朕与李爱卿谋划许久,定在今日除贼。” 小皇帝虽然因为刚刚胸口莫名的灼热脸色微微发红,心情也是很激动,但毕竟是帝王家的人,语气中有点淡淡的味道,似乎今天的事情早就在他的掌握一般。 “陛下圣明,我大汉有望了!” “国贼已除,天佑我大汉啊!” “陛下,老臣请求严惩董卓党羽!” “诛杀逆贼,臣愿为先锋!” …… “诸位爱卿不要心急,此事朕与李爱卿早有定计。” 小皇帝微笑回应了一句,小小的眼睛眯缝着,隐约的目光中满是自信。 登基以来,直到此刻他才感觉到什么是挥斥方遒,什么是真正的天子,或许,要不了多久,他真的能比拟高祖的荣光! 小皇帝心情很好,却没发现许多朝臣暗中已经开始目光相互交流。 天子口口不离“李爱卿”,这让他们这些大汉柱石情何以堪? 除去董卓,这可是天大的功劳,但落在他们身上的,可有半点? 有了董卓的教训,他们可不想再看到一个李易崛起,因为李易明显与他们不是一伙人,哪怕李易娶了伏寿也是一样。 短暂的交流过后,有一人上前道:“陛下反掌之间便叫董卓灰飞烟灭,臣等佩服万分,只是可否叫臣等知晓陛下之后作何安排,免得稍后乱了方寸……” 李易并不知道这么快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要知道,董卓的尸体还没凉透呢。 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在意,因为李易压根就没想过要在长安这个泥坑里扑腾。 李易慢慢的往前走,目光稍稍低垂着,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与董卓的部下们照面,可是,他也明白,这种事情躲是躲不开的。 一路上遇到的忠义军士兵看到李易纷纷向他行礼,直到现在他们才清楚,自己竟然参与了诛杀董卓,而且还成功了!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众人纷纷想起了李易三个月前对他们的训话,还有日常灌的那些鸡汤,原来,他们跟着李易真的能够光宗耀祖,真的能够名扬天下! 今日董卓死,天下谁还敢小看忠义军! 这一刻,千三百名士兵真正的认同了自己忠义军的身份。 李易微笑着对这些士兵们点头,军心终于可用。 走到距离李傕郭汜等人还有七八步的时候,李易停下脚步,拱了拱手,叹道:“诸位,现在有何打算?” 看到李易的态度,许多人都是暗暗松了口气,看这样子,好像并不打算将他们斩尽杀绝。 于是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李傕与郭汜,董卓之下,就属他二人威望最高。 “李白!你为何要杀大王,大王可曾有半点对不住你!” 李傕刚要开口的时候,郭汜猛的将长剑指向了李易,目中满是怒火,若非周围士兵太多,怕是要真的扑过来与李易拼命。 李傕想拦,他怕郭汜会激怒李易,不过目光微微闪动之后,伸出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 徐晃不做痕迹的站到了李易身侧,以防李易真被郭汜在这时候伤到,那就玩笑大了。 众人全都看着李易,想要看李易怎么回答,或者说看他会不会对郭汜下杀手。 “郭将军,李将军,还有诸位,这些事情说起之前,我需要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这话让许多人有些错愕,然后就听李易继续道:“李白只是化名,我真名是李易,字云龙!” 众人先是一愣,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然后很快就有人喊道:“杀华雄的就是你?” 李易看了一眼,说话人是徐荣,李易点点头,道:“不错,正是我。” “这么说来,你杀大王是早有预谋,并非临时起意!” 这回问话的是李傕。 “不错……” 李易低声承认,让许多人顿时感觉遍体生寒,都以为李易在西凉集团中各种活跃不过是为了名与利,谁能想到他其实是为了在今日布下杀局! 如此谋划,董卓死的似乎不冤。 “好算计,当真是好算计啊,可怜我等这么多人,竟是全都有眼无珠,没能早早认出你这个奸贼!” 郭汜气的两眼发红,直接破口大骂,徐晃在旁微微皱眉,目光看向李易,他感觉郭汜不能留。 李易轻轻摇头,示意徐晃不要轻举妄动。 李易何尝不清楚,目前想他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但李易却杀不得,否则西凉军必然大乱,而且会影响到他之后的布局。 “大王,你看到了么,这就是你一手提拔的人才啊!” 郭汜骂着骂着,跪在董卓面前哭了起来。 李易看着郭汜,一时沉默,他没想到对董卓的死反应最大的是郭汜,反观李傕,这个脾气最为火爆的家伙现在倒是颇为冷静,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郭汜哭了一阵,徐荣开口打破了沉默,道:“不知李将军打算如何处置我等?” 听到这话,所有人,包括郭汜在内全都望向了李易。 迎着种种复杂的目光,李易微微摇头道:“对于诸位怎么处置,我说了不算,要听陛下的。” 李傕等人心中顿时一沉,虽然李易杀了董卓,可平心而论,他们与李易之间没有私仇,个别人相处的甚至还不错,所以,李易虽然看上去危险,其实并没有杀他们泄愤的动机。 可小皇帝就不一样了,要说小皇帝不想要他们的命,猪都不会信! 瞧见众人一个个脸色开始变得苍白,李易这才又道:“不过,对于陛下的心意,我倒是知道了一些。” “嗯?” 众人一听这话,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个别人更是从中品味出了一些别的味道。 李易微微一笑,道:“李郭二位将军可否移步详谈?” 李傕与郭汜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李易见状分开人群随便寻了一处空地走去,当然,徐晃依旧跟在他身边,否则李傕与郭汜突然发难,李易多半挡不住。 李易走到一处栏杆旁边站定,没有再绕弯子,直接说道:“陛下仁厚,不想多做杀戮,今日只杀凉王,其余一概人全数既往不咎,两位意下如何?” 李傕眉头一挑,心中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命是保住了,郭汜却是不管这些,只是盯着李易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要杀大王,大王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 李易轻轻摇头,叹道:“凉王对我有赏识之恩,没有半点对不住我。” “那你为何……” “可是这天下间因为凉王而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不等郭汜继续发问,李易就打断了他的话。 虽然李易心中还有着许多不可对外人言的理由,但他向郭汜说的这个也不算是假话。 “两位应该很清楚,自凉王入洛阳之后,这天下间流离失所的百姓不下数百万,其中丧命的者亦有数十万,此为逆天之举,纵然今日我不动手,凉王早晚难免横死。而且两位也知道,凉王非是仁主,纵然能打下天下,可平心而论,两位觉得凉王能坐稳天下么?” 郭汜冷笑道:“改朝换代,哪个没有杀戮!这就是你杀凉王的理由?” 在郭汜看来李易的解释是可笑的,他可没什么爱民之心。 李易没有与郭汜争辩,只是说道:“我明白郭将军的意思,但我本意的确如此,两位不解也是正常,我也不说谁错谁错,只能说是‘道不同’罢了。” 郭汜还想再说,李傕拍了拍,打断了他,转而问道:“陛下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郭汜闻言也没再出声,他想要杀了李易为董卓复仇不假,但还没有到不顾自己性命的地步,之前连连质问李易,只能说是一时太过气愤了。 李易沉吟了一下,道:“陛下可为两位封侯。” 李傕郭汜都是心头一阵狂跳,封侯啊,这诱惑的确不是一般的大,但是,李易紧跟着又道:“交出兵权,从此在长安做个逍遥侯爷。” 李傕与郭汜脸上的喜色顿时消散一空,同时怒道:“不可!” “你莫不是戏耍我等!” “长安城中不知多少人想要杀我等而后快,交出兵马,无异于束手待毙!” “此事绝无可能!” 对于两人的反应李易并不意外,而且他也不认为两人会愚蠢到答应这样的条件。 等两人稍稍发泄了一下怒火,李易方才继续道:“两位莫急,我说这个,只是想让二位明白,陛下并无心要两位性命,也愿意厚待二位,只是城外的十万兵马……你们说,叫陛下如何能放心?” 李傕皱眉道:“陛下当真不欲杀我等?” 李易摇头道:“凉王已去,二位再死,城外十万兵马,叛乱一起,长安百姓必然遭受大难,陛下心中不忍。” 李傕沉默了片刻,道:“我可让吾家长子入宫为质!” 李傕说罢看向了郭汜,郭汜虽然是不愿意的,可想想自己如果得了自由,再加上有兵马在手,借小皇帝一个胆子也不敢动他儿子,于是也点了点头。 李易舒了一口气,笑道:“免了刀兵,如此甚好,想来陛下将来也会重用两位的。” 郭汜不想跟李易扯淡,追问道:“那何时让我等出宫!” 李易笑道:“不急,不急,我还要问一问两位,将来是打算留在长安,还是为陛下镇守一方呢?” …… 张辽将死忠于董卓的人马彻底清除,完全掌握了皇宫四门后,便亲自去向小皇帝复命,这是李易交代他的,在小皇帝面前一定要把姿态做足。 不过,在进入大殿之前,张辽的脸色却是猛的一沉,停下脚步不动了。 此刻小皇帝已经带着群臣回了大殿,而那些朝臣们正向小皇帝进言,内容竟然是说李易与李傕郭汜等人谈话的时间有些久了,而且还避开了旁人,形迹可疑,不得不防! 张辽差点就气笑了,虽然李易的确有别的心思不假,但跟你们想的绝对不一样! 而且,更让张辽无语的是,一开始小皇帝还不信朝臣们的话,可接连三五个大臣开口之后,小皇帝的语气就开始迟疑了。 听到这里,张辽不敢再等,直接大步入内,他担心小皇帝被说动,打乱了李易接下来的计划。 小皇帝对张辽态度倒也不错,听了他的上报好一阵夸奖,然而,让张辽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竟然有人出来为他请功,请小皇帝封张辽为襄乡县侯! 这可是小皇帝当初许给李易的侯爵,虽然只是草草手书,既没有备份,也没有昭告天下,就流程上来讲,还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圣旨,可那也是小皇帝金口玉言啊,现在要转封给张辽,挑拨离间简直不要太明显。 昔日张辽还有些疑惑李易为何不选择报效朝廷,借朝廷一展心中抱负,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跟这一帮人在一起,纵然你有天大的才华也施展不开! 张辽没有做表态,只是看着小皇帝,他想知道小皇帝会做怎样做决定,他也相信,李易不会因此对他生出芥蒂。 小皇帝最终并没有昏头,只说是再议,可张辽目中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丝嘲讽。 因为小皇帝并没有责备进言的那个臣子,而且,张辽还看到小皇帝在开口前犹豫了,虽然犹豫的时间非常短暂。 第140章 被遗忘的三兄弟 见小皇帝这般,张辽只觉得在大殿中强作恭顺实在是心累,轻叹一声,便借口宫门处还需要他时刻盯防,退了下去,当然,他也没忘记留下个可靠的人听着里面的动静,免得有人失心疯想害了李易。 张辽刚到外面,正巧看到李易走了过来,便把李易拉到一旁,将刚才的事情悉数说了出来。 李易听后看到张辽皱着的眉头,却是笑了,道:“文远无需忧心,便是董卓这等让天下震动之人都死在了你我手中,几个短视老翁,你我又有何惧?” 张辽听罢楞了楞,随后也露出了笑容,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易大步走进殿内,向小皇帝施了一礼,朗声道:“陛下,李傕郭汜等人经臣劝说,已经明悟,深感有愧于陛下,有愧于天下,愿痛改前非,以长子入宫为质,从今往后只听天子号令,继续为陛下领兵作战,征讨不沉,以求将功赎罪!” 听到李易的禀报,不光小皇帝,就连其他朝臣也都是松了口气。 大家都清楚,没有董卓的西凉军,就像是没了束缚的野马,一个不慎就是伤人伤己。 不过,大概是因为李易将事情说的太过容易,让人觉得李傕郭汜等人比较好欺负,一个老臣站了出来,问道:“你是说他们手中还继续掌握兵权?” 李易看了眼面前的老臣,知道这人名做杨彪,说来算是朝堂上比较不错的一个人了,而且他还有个很有名的儿子,就是那个因为“鸡肋”而被曹操杀了的杨修。 感觉到杨彪语气似乎不善,而且看自己的时候很明显的有一种大人对小孩训话的态度,李易嘴角动了动,笑道:“却是如此,怎么,杨太尉认为不妥么?” 杨彪却是看也不看李易,转身向小皇帝道:“陛下,西凉军乃虎狼之辈,恶行累累!李傕郭汜,叛逆之臣!将虎狼之师与叛逆之臣,日后必生大乱啊!” 杨彪说罢,顿时又有几人跟着附议。 小皇帝虽然有点小聪明,但他年纪实在太小,很容易被他人左右思维,现在被几个臣子一说,立马也开始担心李傕郭汜会引兵马作乱,寻思着如何将李傕郭汜等人的兵权夺取,可他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只好看向李易,奈何李易却是低着脑袋,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好像根本没察觉到小皇帝的求助的目光。 小皇帝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屁股,道:“李爱卿,你怎么看?” 李易有点小生气,明明之前和小皇帝说好的,现在他居然想改变主意,李易感觉很郁闷,奈何这是天子,不能怼,于是,李易冲着杨彪拱手说道:“既然杨太尉认为李傕郭汜不可掌握兵马,想来是已经有了妥当安置的办法才会这么说的,何不将一切道与陛下,难道还要藏着掖着?至于李易嘛……呵呵,晚辈年纪轻轻,见识浅薄,实在不敢在杨太尉面前妄言。” 这话乍一听软绵绵的,其实却是夹枪带棒,听得杨彪胡子顿时就翘了起来。 杨彪之前对李易目光不善,其实并非是像其他人那样,因为嫉妒,或者说忌惮,而是纯粹的出于公心。 他打心里觉得李易根本不是大汉忠臣,只是一个见风使舵,卖主求荣的投机小人罢了。 董卓对李易有知遇之恩,李易尚且说反就反,说杀就杀,这等薄情寡义之人将来能真正忠于小皇帝? 不得不说,杨彪的眼光还是很好的,而且他也没说错,让李傕郭汜等人继续掌握兵马,很可能就是将来祸根。 可问题是,杨彪能看出问题在哪里,却不代表他有解决问题的法子,现在李易将皮球踢回来,小皇帝也满含期待的看着他,杨彪就坐蜡了。 杨彪站在那里憋了好一阵,也没憋出个什么好办法,最后只能双目泛红的向小皇帝一拜到地,道:“老臣无用,无能为陛下分忧!” 小皇帝脸上顿时满是失望,也幸好杨彪没看到这表情,否则今日回去怕是得病上一场。 李易笑而不语,不管你是不是忠臣,想要拆自己的台,那就是仇人。 见杨彪哑火,李易这才清了清嗓子,道:“陛下,既然杨太尉不肯说,臣这里倒是刚刚想到一策,李郭二人继续执掌兵马,同时封李傕为并州刺史,郭汜为并州治中从事,如何?” 最开始听李易要小皇帝封李傕为一州刺史,许多人心中顿时不满,不过很快的,这些人就冷静了下来。 李傕与郭汜两人在董卓麾下地位相当,而且互相多有攀比,之前有董卓压着还好,并没有闹出明面上的矛盾,现在没了董卓,时间一长必然会生出嫌隙。 现在让李傕当刺史,再命郭汜在李傕手下做事,这两人要是能好好相处那就怪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如果去了并州,就算斗的再狠也影响不到长安。 想到这里,哪怕是看李易不顺眼的人也不出声了。 李易见状很是满意,他也有着自己的打算,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袁绍是要一统河北的,如果将李傕郭汜这两根搅屎棍扔到并州,绝对能让袁绍多头痛个一两年。 而且,有袁隗的血仇在,袁绍基本不存在收服两人的可能。 小皇帝环顾一圈,问道:“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没人说话,小皇帝又看向李易,君臣眼神交流了一下,道:“容朕思索一番再做决定。” 接下来李易又和小皇帝说了一些琐碎的事情,比如为了长安城中安定,朝中文武,还有西凉将领全都暂留宫中,只要让他们传信出去安抚人心便可,虽然朝臣们很不满这种监禁,但小皇帝点头了,他们也没办法,而且要知道,宫门此刻还在张辽的手中呢。 正说话的时候,有侍卫入内禀报,吕布来了。 听到吕布的名号,许多人都是一愣,就他们知道的信息,吕布应当还在家养伤才对,怎么会来了这里? 小皇帝倒是知道一些,看向李易,见李易对他微微点头,心中越发安稳。 很快,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形出现在了大殿门外,微微停顿之后,大步迈入殿内,赫然正是吕布。 只见吕布头顶束发金冠,腰系珠宝玉带,一身金甲灿灿生辉,腰间宝剑虽未出鞘,却也让人感觉锋芒毕露。 吕布虎目扫过一圈,满朝文武少有人敢与之对视,当真是气宇轩扬,威风凛凛。 虽然认识吕布许久了,可李易也是今日方才看到吕布装备齐全的模样,心中不由感慨一声:果然不愧是人中吕布! 不过,虽然欣赏吕布的风采,可李易还是给他打了个负分。 吕布今天是来表忠心的,不是来示威的,而且还带剑入殿,实在是有点威风过头了。 没瞧见朝臣们一个个脸色都变了,就连小皇帝也往后挪了挪,显然是被吕布的气场给吓到了。 对此,李易很无奈,他虽然利用了吕布,却没故意坑他,毕竟李易不能给吕布当保姆,这种小事都要做好交代。 吕布走到了李易旁边,先瞪了李易一眼,他进来的时候又看到张辽了,心中自然对李易不满。 李易赶忙将目光转向另一侧,吕布只道李易是畏惧他,哼哼一声,这才向小皇帝行礼道:“臣,吕布,拜见陛下,请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其实李易是有些误会吕布了,吕布并非是真的想要在小皇帝面前张扬,而是他身体伤势并没有痊愈,为了不让旁人看出破绽,只能将气势做足了好吓唬人。 “吕将军免礼!” 小皇帝赶忙远远的虚扶了一下,然后问道:“吕将军深明大义,朕心甚慰,不知城中情况如何?” 吕布站直了身子,朗声道:“回禀陛下,臣麾下兵马已经入城,控制了四门,城中虽有少许乱兵,但已无大碍!” 吕布的话让众人心中最后悬着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杀董卓之后,最让人担心的便是西凉军入城,那局面就难以控制了,如今皇宫与城门都被控制住,朝廷可谓是彻底掌握了主动权。 李易也是松了口气,问道:“不知奉先可知城外状况?” 吕布瞥了李易一眼,道:“之前似乎有人偷袭南大营与东北大营,还放了火,有过一阵骚乱,具体情况不明。” 李易点点头,向小皇帝道:“陛下,城外是张绣将军领兵佯攻西凉兵大营,以免他们趁机入城!” 听到张绣的名字,在场多人都有些愕然。 杀董卓一事显然是李易谋划的,但李易与张绣的矛盾可谓是人尽皆知,几乎都到了不死不休的节奏,结果这张绣难道是脑袋被驴踢了,也帮着李易造董卓的反? 而且,张绣他叔父还与李傕郭汜软禁在一块呢! 瞧见众人疑惑的目光,李易轻咳一声,道:“的确是张绣,臣虽与张绣有些私怨,但为陛下尽忠乃是大义!了了私怨在大义面前如浮云,何足挂齿?” 李易这话说的是相当不要脸,毕竟张绣是被贾诩给忽悠瘸了,压根不知道李易才是这事的主谋。 许多人认为李易这话有问题,但也没往深处想,小皇帝更是感觉自己人格魅力爆表吸引忠臣义士来投,感慨道:“爱卿转告张绣,此乃大功,待事情平定,朕自有重赏!” 李易代张绣谢过,便与吕布退了下去,群臣也去了一处偏殿,而偏殿旁边不远,就是被软禁起来的西凉诸将领。 李易与吕布去见了西凉诸将,众人一见吕布这般打扮,全都是心中一惊,之前传言吕布一身武艺已经废掉,无法再征战沙场,可瞧他现在这精神头,哪有半点虚弱的模样? 众人心中顿时多了几分畏惧,随后李易又告诉他们洛阳城已经被原并州兵马接管,彻底绝了他们的一些小心思,这才让他们写下书信,然后教人送出城去安抚军心。 做完这些,李易笑呵呵的亲自将张济请了出来,将张绣在场外做的事情告诉了他,叫张济直接听的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李易又给张济开了个“单间”,还嘱咐守卫士兵千万不要让人委屈了张济。 张济见李易如此对他,纵然原本有一肚子的意见,此刻的火气也消散了不少。 李易这么做的确是有些示好意思,不过,他也没安什么好心,这种时候将张济从一众西凉军将领中单拉出来,已经足够让张家叔侄吸引好大一波仇恨了。 安排了张济,李易面露些许疲惫之色,吕布倒是兴致颇高,李易见状笑道:“奉先不累么?” 吕布当即把脸一绷,道:“你要说什么!” 李易哑然失笑,道:“奉先可知,我刚杀了董卓,便有人在朝堂上算计我,甚至还对文远用了离间计?” “嗯?” 吕布皱眉,目前的局势是他控制了洛阳外城,李易控制了皇城,两人可谓是大权在握,谁敢在这时候撩拨虎须? 李易于是就把之前张辽的话转告给了吕布,然后道:“奉先若是想要离开长安现在还来得及与陛下说明,否则,将来便是要日日与这些人为伍了。” 李易一直都不待见这些朝臣,今日这种见缝就插针的挑拨离间更是让他涨了见识,还有杨彪,虽然只是一个人,可他的态度却代表了一大群人。 李易觉得吕布与自己身份差不多,休想得到这些人的好感,将来要么被这帮人玩死,要么就是被挤兑出走,不管怎样,吕布能在长安坚持的时间怕是都不会长久。 既然如此,反倒不如给吕布提个醒,也算卖个人情。 吕布沉着脸考虑了一会,忽然笑道:“我有赤兔马,方天画戟,再有上万并州精锐,岂会畏惧几个老匹夫!” 见吕布如此态度,李易心中叹息一声,也不再劝,同吕布一起去见了小皇帝。 这次因为没有旁人打搅,只有几个小黄门在一旁伺候,许多在朝堂上不便说的话,李易都讲了出来。 小皇帝之前听了朝臣的许多话,明里暗里都在说李易的不是,可相对来说小皇帝还是比较信任李易的,对李易的诸多建议无有不允。 因为有李易的事先提醒,吕布的态度也比在大殿上恭敬了许多,并且向小皇帝坦言说自己的伤势还未恢复,没有两三个月的修养,是上不去战场的。 这么说是怕小皇帝脑袋一热,将吕布派出去和人干仗。 待三人说完了话,已经将近中午,小皇帝不顾腹中饥饿,直接召来众臣,一连颁下了数道圣旨: 李易先杀华雄,后诛董卓,为除国贼,隐姓埋名,可谓是劳苦功高,赏千金,封襄乡县侯,南阳太守! 吕布领兵镇压长安乱军有功,封温侯,卫将军,司隶校尉! 张绣诛董卓有功,封都乡侯 张辽徐晃诛董卓有功,封都亭侯! 李傕诛董卓有功,封中阳县侯,并州刺史! 郭汜诛董卓有功,封祁县县侯,并州治中从事! 除这些外,原西凉军中如胡轸,徐荣等人也有封赏。 之前征讨董卓的十八路诸侯亦没有被落下,这是李易告诉小皇帝的,不能寒了忠臣义士的心,比如忧国忧民的袁术袁公路,就被封为了扬州刺史。 不过,这其中却有功臣被“不小心”的遗忘了。 正是那在虎牢关下将吕布打的重伤险些身死的刘关张三兄弟,他们也是有功的,但李易不说,吕布也不会提自己的黑历史,小皇帝更不知道他还有个真假难辨的皇叔,于是,破虎牢关的首功之人就这样被遗忘了…… 第141章 蔡中郎被下狱了 小皇帝突然送了一大堆侯爵出去,即便之前有朝臣得知了些许口风,也没想到小皇帝竟然会是如此的大方,一时间地砖上不知多了多少因为手抖揪掉的胡子。 由不得这些大汉臣子们不激动,想他们世代忠良,对天子忠心耿耿,对大汉劳苦功高,不知付出了多少血汗才得了一个小小爵位,也不知虚脱了多少身子骨才有了今日的显贵。 可现在呢,这些个乱臣贼子们一朝拨乱反正,直接就胜过了他们多年的辛劳,这让他们如何肯甘心? 有些见识的人还好,纵然心中不忿,但也明白当前局势看似平稳,实则一个不慎便会让大汉倾覆,因此只是沉着脸,默然以对。 但那些短视之人就不行了,一个个如同死了爹一样的向小皇帝大呼不可,特别是针对李傕郭汜二人的敕封,大喊绝对不能让乱臣贼子居高位,否则就会寒了人心如何如何。 李易没有再表态,他就站在大殿中看着这些老老少少们的表演,他已经向小皇帝明说了,不厚赏西凉诸将,西凉军必然生乱,而且,强行说他们诛董卓有功,也能让李易与小皇帝这两个主谋的身上少一些仇恨。 朝堂上的争吵持续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最后还是按照李易与小皇帝商议的计划行事,不过,因为这一闹,倒是让小皇帝对李易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李易现在要功劳有功劳,要兵马有兵马,却是始终不曾逼迫他半分,哪像这些朝臣们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欺负他。 于是,这念头一动,小皇帝就起了将李易留在长安的心思…… 下午过半,宫中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而且并州兵马也有一千人进了皇城,许多书信送到了城外军中,接下来就是等着看城外西凉军的反应了。 李易确定暂时没事了,便叫徐晃点上四百可靠的忠义军,准备带出去回家看看,不过没等他离开皇宫,就撞见了老大一堆人,乱哄哄围成一片,在他们中间,两个白胡子老头掐架掐的好不生猛。 李易见状,顿时两眼冒精光,口中连称声厉害! 你道这帮人是谁,赫然全是朝堂之上的大人物啊,至于动手干仗的那两位,更是了不得。 一个是王允王司徒,至于另外一个,因为被王允老拳打的有点面目走形,李易走近了才看清楚,竟然是当代大儒蔡邕,也就是才女蔡琰的老爹。 李易带着几个侍卫上前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是一众朝臣们瞧见他来了,顿时散开,王允与蔡邕也不打了,各自站在一边,不过看王允的样子,气呼呼的,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李易看了看周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李易说话的时候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了。 就在王允与蔡邕互殴的地方不远,董卓的尸体正躺在那里,牛辅的尸体已经被收敛去了,但董卓身份特殊,在朝堂上没有明确下令之前,谁也不敢轻动。 于是,李易自然的就想起了在原本历史上,董卓死后,蔡邕因为替董卓说了两句话,王允就不顾群臣反对将蔡邕给弄死了,而蔡邕的死,也成为了王允人生最为辉煌时的一大污点。 本以为这次没了美人计,没有大权在握,王允不可能再对蔡邕下手,却不想他们两个还是对上了。 想到此,李易暗暗比较了一下,同样的功劳,同样的形势,自己可比王允低调多了。 大权在握时的王允对蔡邕说杀就杀,而现在的李易却绝对不会那样。 李易胡思乱想了一番,这才发现压根没人搭理自己,顿觉老大的没趣,感觉自己是太好说话了,这帮大老爷们都不害怕自己。 考虑到自己不会再长安久留,也不怕得罪人,李易嘿嘿一笑,故作凶恶道:“长安内外危机四伏,今日中午有人在街头斗殴,被巡逻兵丁发现便是当场斩首,两位都是当世大儒,千万莫要自误啊!” 李易这话纯粹是胡扯,但这些朝臣们也不知道,王允与蔡邕更不知道,还以为李易是想学董卓滥杀,两人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蔡邕也就罢了,他只是个单纯的文人,与李易没什么纠葛,觉得李易不会针对他,可王允就不同了,虽然明面上与李易关系不错,但私下里却已经是相当的厌恶对方,王允还真怕李易一个大帽子扣下来把他给砍了。 形势比人强,纵然心中不愿,王允还是一拱手道:“好叫李将军知晓,董卓老贼擅自称王,大逆不道,恶贯满盈,当戮其尸,剥其骨,纵然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赎其罪孽,可蔡中郎明知如此,却道董卓乃是汉臣,不可使其暴尸在外,要为他正衣冠,还说应当让他入土为安,老夫心中气愤难耐,这才动了手!” 王允顿了顿,又道:“正好李将军在此,老夫想问问蔡中郎,你这般作为,究竟是对陛下不满,还是对董卓老贼念念不忘!” 李易明白了,虽然名知道这是王允在故意发难,但还是很无语的看向了蔡邕,这得多大胆才敢来为董卓收尸啊,都这么大年纪了,咋还不晓得事情呢? 被李易这一扫,蔡邕有点不淡定了。 董卓虽然残暴不仁,对蔡邕却是很敬重的,蔡邕心中有感激,这才不忍董卓暴尸在外,想要顺手帮董卓收敛一下,不想被王允撞上了。 一开始与王允上演全武行,蔡邕觉得也没啥,可现在他也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了,他想帮董卓收尸不假,却也没到拼命的地步。 现在王允告到李易这里,李易可是刚杀了董卓的,保不准李易真会对他下手。 蔡邕急忙道:“王司徒休要血口喷人,我与仲颖……董卓只有同僚之谊,对大汉,对天子绝无二心!” 王允敏锐的抓住了蔡邕的口误,冷冷笑道:“仲颖……喊的当真是亲切啊!” 不待蔡邕辩驳,王允便向李易正色说道:“李将军可知道除恶务尽?” 李易暗骂一声老滑头,借刀杀人向来是老子的手段,你居然想把老子当刀使唤? 就算真的要除恶务尽,怎么也轮不到蔡邕的头上吧,真当旁人都傻呢。 而且,以蔡邕的名声,李易杀了他绝对要被天下文人骂的体无完肤,更不要说,蔡邕还有个漂亮女儿呢! 李易心里明镜一般,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蔡邕脸色一白,喊道:“李将军……” 虽然蔡邕是个大儒,可他并不精于诡辩,被王允这一发难,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应对。 李易没着急答话,而是环顾众臣,记得原本王允要杀蔡邕的时候,这帮人可是很积极的为蔡邕求情的,结果现在不一样了,李易发现他们全部眼观鼻,鼻观心,竟然一个帮蔡邕说话的也没有。 甚至,连李易的老丈人,以及李易觉得确实当得上“忠良”二字的一些朝臣们也没有出声。 李易思虑片刻,心里便有些恼怒,别看这帮家伙们现在不出声,可一旦他手上沾了蔡邕的血,这帮家伙们马上就会对他口诛笔伐! 蔡邕貌似也看出了一点门道,脸色忽青忽白,最后满是悲戚之色,连身形都有些摇晃了。 李易沉吟了一会,摇头笑道:“王司徒与我讲这些却是寻错认了,我可不是廷尉,不敢越权,而且蔡中郎是否属于董卓余孽,也得陛下亲口定罪才可以。” 自打董卓进洛阳后,这大汉廷尉的功能就废的不能再废了,李易现在想代廷尉行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一众朝臣们觉得李易肯定得进坑,不想他竟然如此狡猾,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易哈哈一笑,道:“我要回家看看了,还要劳烦诸位大人在宫中小心护卫陛下,嗯,当然了,除恶务尽也是必须的!” 李易这话说的有点阴阳怪气,谁也摸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蔡邕松了口气,在他想来只要李易不开口整他就没什么大事。 不过,蔡邕却是没瞧见王允目中闪过的一道凶光。 李易离开皇宫,便再也没了之前的淡定,带着四百忠义军火急火燎的往自家赶,虽然他做了不少安排,却也着实担心家人出事。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在意的人只有那么几个,真不想她们出事。 当李易赶到自家府邸的时候,脸色直接就白了一下,他看到一队兵马将自家围的严严实实,而且街道上还有血迹。 好在那些兵马瞧见李易过来,当即就有人上前问道:“敢问可是李将军?” 李易强自镇定住,问道:“尔等何人,为何将这里围困?” 李易左手已经抓住剑柄,这帮人要是在他家里祸害,非要杀绝了他们不可! 那士兵不知李易念头,道:“我们奉吕将军将令保护将军家小,不过未曾看到将军家人,只有二十多个乱军想要入内劫掠,被我等杀退了。” 李易闻言大松了一口气,暗道一声惭愧,赶忙下马道:“吕将军有心了,也多谢诸位兄弟。” 那士兵连称不敢,李易又回头叮嘱赵大,让他取了财帛赠与这些士兵。 那士兵顿时大喜,没想到李易这么大方,之后自然就是忠义军接手了府邸防御,然后李易亲自到后院将一众女眷从地窖里“请”了出来。 虽然这大半天她们没直接遭罪,但心里压力着实不小,再加上上面有过一阵的厮杀,所以出来的时候大多数人脸色都不怎么样,许多更是脸带泪痕,只有貂蝉最是镇定。 这时,有人从宫中传来消息,王允把蔡邕告到了小皇帝那里,小皇帝听说蔡邕想要厚葬董卓,表示很生气,直接就给定了罪,不过因为出不得皇宫,蔡邕暂时还留在皇宫里。 除此外,王允向小皇帝告状时,还隐约用上了李易的名头。 李易得知这消息,却是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高兴,甚至都暂时压过了与貂蝉好好交流一下的想法,直接命人备上马车出门,同时又安排人将张辽与徐晃家的人接到自己府中,虽然这两人还没有成家,家中有的只是一些下人。 这次看到吕布主动派兵帮自己看家,李易是有些惭愧的,因为后世的一些评价,李易看待吕布时多少总是带了一层有色的眼光,可这回的事情却让他知道,吕布虽然很容易出昏招,但也有出彩的地方。 记得吕布跟刘备打的时候,一直都对被俘的刘备家眷以礼相待,不敢有半点伤害,而且吕布自己颠沛流离的时候,始终也不曾丢掉家人,这点来说比刘备都要强。 正是吕布的“提醒”,李易才想到了去照顾徐晃张辽的家人。 不过,李易现在亲自要去做的事,却是要“祸害”蔡邕的家人了。 “便是这里了?” 李易看着面前一处“蔡府”,向赵大问道。 赵大应道:“正是蔡中郎的宅子。” 现在李易的贴身护卫已经全都换成了赵大他们这一批陷阵营出身的人,至于原来的许刚等人,虽然依然向李易表示自己忠心耿耿,可李易却是不敢再用,给了他们一些钱财,将他们遣散了。 “没想到名满天下的蔡中郎,家中竟是如此的简朴。” 蔡邕的家并没有位于“市中心”,所处的位置算是一处平民区,就如今的形势,能在这里安稳过活虽然也不错,但奈何蔡邕名气太大,于是就显得庙小了。 赵大正要上前敲门,李易就喊住了他,道:“蔡中郎乃当世大儒,不可失了礼数,让我亲自敲门。” 赵大是知道李易是要来做什么的,心中好一阵腹诽,但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看着自家将军的表演。 李易敲了敲门,很快,一个老仆将门开了一道缝,见李易衣衫华贵,气质不似寻常人,这才将门大开,恭恭敬敬的问道:“不知阁下何人,我家老爷上朝至今未归。” 老仆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今日长安城内兵马来回调动他也看到了的,再加上蔡邕未归,知道城中肯定出事了。 李易稍稍欠身,还了一礼,叫那老仆受宠若惊,然而,李易的下一句话就将他惊的如坠冰窖:“我是来报信的,蔡中郎被小人所害,下狱了!” 第142章 又抢了一位妹妹 长安一日动乱,再加上蔡邕久久不归,老仆心中一直不安,李易这般说,不敢怀疑,登时就信了七八分。 只是再瞧见李易身后跟着的那些兵丁,老仆心中又是一凉,这架势莫不是要抄家? 眼看老仆脸色煞白煞白的,李易怕把他给吓死了,日后见到蔡邕不好交代,赶忙道:“蔡中郎是被小人构陷的,我向来仰慕蔡中郎,不忍他被小人所害,正在努力为他奔走,只是蔡中郎担心有人对他家小不利,便托付我前来抚照一二。” 老仆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瞧着面前的英武男子,俊逸不凡,虽然眉头稍稍皱着,却没什么凶恶的模样,再看他身后那些士兵,虽然气势吓人,但也不太像是来找茬的。 唯一让老仆感觉不太对劲的就是,这人的嘴角好像一直都在透着一种让他浑身凉嗖嗖的笑容…… 想了想,老仆还是没敢贸然让李易进门,问道:“不知阁下贵姓?” 李易笑轻着敲了一下额头,道:“唉,光想着蔡中郎的事情,倒是疏忽了,我是李易,这个名字你或许不知道,但李白你应该知道的。” 老仆一听,心中更是一凛,赶忙再次向李易行礼,将他请了进去。 不是老仆对李易这个左将军如何敬重,实在是这个名字锋芒太盛,连自家老爷都提到过许多次,他担心堵在外面惹恼了这家伙。 因为李易属于西凉兵一系,许多人在看待他的时候下意识的就会将西凉军将领的行事作风往李易身上套,有蔡邕在的时候也就罢了,董卓罩着蔡邕,没人会过来为难,现在可是不一样了。 李易不知老仆心中所想,只道自己已经是美名传遍长安了,大步踏入屋内,就见一个俏丽的身影自屏风后转了出来,还不待瞧清楚来人,便有些焦急的问道:“是爹爹回来了么?” 少女问罢,感觉不对,这才转头看清楚来人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而且这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顿感大羞,红着俏脸又退回了屏风后面。 李易有些遗憾的眯了眯眼睛,这就是蔡琰吧? 一身紫衣,身段挺好的,只是缩的太快了,没看清脸啊! 老仆瞧见李易这神色,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自动脑补了李易是个色胚,已经长久觊觎自家小姐的美貌,只是碍于蔡邕不好下手,现在趁着老爷落难,便找上门来霸占自家小姐! 李易若是知道这老仆的心思,肯定要嗤之以鼻,自己是那么没格调的人么? 自己明明是来保护蔡中郎家眷的,蔡琰什么的,只是顺带“保护”一下罢了! 李易对着屏风上的模糊人影笑的眼珠子都快看不见了,直叫这老仆心惊胆战,跟进来的赵大也是手按刀柄,他怕这老头跟自家将军拼命。 终于,老头一咬牙,抢上两步站到屏风前面,挡住李易的视线,道:“我家老爷不在,招待不周,不知将军此来为何?” 李易暗暗点头,文化人家里的仆人也不一般,比自己家里那个临时的老管家会说话多了。 李易不舍的收回目光,轻咳一声,道:“董卓祸乱朝纲,罪大恶极,今日已经被我奉旨诛杀,蔡中郎却想要为董卓收尸,结果被王司徒等人抓了个正着,以同党之罪告到了陛下面前,如今已经下狱。” 老仆皱巴巴的脸上顿时煞白煞白的,屏风后也传来了一声惊呼,显然被这个消息吓的不轻。 之前老仆虽然紧张,可在他想来,蔡邕被下狱,多半是言语不慎得罪了什么人,但以蔡邕平日的行事来看,很难与人结下死仇,再考虑到蔡邕的名望,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过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可没想到董卓都死了,这可是石破天惊的大事,蔡邕牵连其中,这种情况,“大儒”的名头已经明显不够用了。 李易瞧见把人家吓成这样,刚开始还感觉有点过意不去,但马上就想开了,毕竟这破事儿是王允干的,李易发誓,跟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当然了,就算今天没有王允蹦跶出来搞事情,李易也会自己手动,比如离开长安的时候直接上门抢人神马的…… 老仆有些六神无主,嘴唇发颤,已经不会说话了,这时,那个紫衣少女重新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只见少女的容貌姣好,身子柔柔弱弱,浑身透着一股子书卷气,此刻正眼眸生雾,朱唇紧咬,一双美眸似恨似怨似叹的看了李易一眼,旋即又低垂下去,对着李易一拜到地,道:“小女子见过将军,还请将军救救我父亲,小女子愿当牛做马报答将军!” 李易知道,这定然就是蔡琰了,只是这目光有些不对啊,自己还啥都没说呢,怎么就把自己给恨上了? 其实蔡琰看李易有恨意也是正常,刚刚李易说他杀了董卓,结果蔡邕马上就被以同党罪名下狱了,这事怎么看都跟李易脱不开干系,至于说是王允干的,谁信啊,更何况李易之前的眼神还那么的无良…… 李易很快就丢掉了心中疑惑,他开始认真打量蔡琰,挺好,这个妹子可不是伏寿那种小萝莉,已经长成可以下口了! “小姐,你……你怎么出来了?” 老仆瞧见蔡琰出来,心中更慌了,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李易听见这话,也赶忙收敛目光,自以为温和的说道:“小姐客气了,蔡中郎名满天下,我本就是要救的,今日前来,只是知会小姐一声,免得小姐心忧。” 蔡琰心中一动,抬起小脸看了李易一眼,心道自己难不成想错了,这李将军真的是来给自家帮忙的? 莫说蔡琰,那老仆此刻也是这等想法,疑惑的看向了李易。 李易被他们这眼神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脸上有些发烫,目光在蔡琰脸上流转了一下,旋即转到旁处,道:“陷害蔡中郎的人是王允,我当时是万万没想到啊,唉,本以为朝中定然会有许多人为蔡中郎求情,不想却是无人出声。” 蔡琰心中一紧,下意识问道:“这是为何?” 李易嗤笑一声,道:“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蔡中郎虽然自己不求争名逐利,只想着做学问,但他本身的名望实在太大,在旁人看来,这便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情。” “加上前些时日,董卓视满朝文武如草芥,唯独对蔡中郎处处礼遇,不知道惹了多少人暗中眼红。” “平时也就算了,蔡中郎一朝有事,纵然许多人担心背上恶名不愿落井下石,但袖手旁边还是没问题的。” 更深层次的话李易没说,但他讲的这些也不算全是假话。 他总觉得原本历史上,如果满朝文武真是铁了心想保蔡邕的话,王允纵然权势再大,也难下手,因为王允不傻,他并不愿意将自己彻底孤立。 所以,李易觉得还有旁人想让蔡邕去死,或者乐意看他去死。 蔡琰思索了一会,神色凄然,作为一个才女,智商自然不差,她感觉李易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想到此,蔡琰目光楚楚的看向李易,她感觉李易还有话没说完。 李易轻咳一声,道:“总之,蔡中郎虽然没有得罪人,可愿意看他落难的人却是不少,再加上现在长安城中并不安稳,再有人想要趁机对蔡中郎家人不利,直接斩草除根,也不是不可能。” 蔡琰低着头,目光闪烁,道:“那依照将军看,小女子该如何是好?” “这个嘛……” 这时候,李易终于图穷匕见,道:“我家中甚是宽广,刚刚收容了不少无家可归之人。” 李易觉得自己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自己真是个好人啊,邹蓉,貂蝉,不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么? 蔡琰听了这话,脸上血色尽去,强忍着没有哭出来,过了好一会,这才颤声道:“将军如果出手相助,能否保我爹爹平安?” 李易点头道:“我若是尽全力,自然是可以的,不过陛下刚刚下令,我纵然要救人,也需要等上一段时日才行。” 蔡琰小小的拳头紧握,感觉指甲都扣入了肉中,刺痛的感觉扎入心中,深吸一口气,道:“还请将军开恩,允许小女子到将军府上,暂……暂避几日……” 蔡琰说完这话,感觉脑袋一片空白,浑身的力气好像都没有了一般,那老仆更是叫道:“小姐,万万不可啊,老爷交游广阔,我们大可以去求……” 没等老仆说完,就被蔡琰打断道:“不用了,将军一定能救出我爹爹的。” 蔡琰盯着李易的眼睛问道:“对不对?” 李易没好意思直接与蔡琰对视,只是回道:“这是自然!” “那好,请将军容我收拾片刻,便随将军过去。” 蔡琰说罢,便起身回了后面,她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她不想当着这个大恶人掉眼泪。 蔡琰一走,那老仆就抱住了李易的大腿,嚎啕到:“还请将军手下留情啊,我家老爷一生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小姐更是善良之人,还请将军高抬贵手,给他们一条活路啊!” 赵大想要过来将老仆拽到一旁,李易却是摆了摆手,扶着老仆让他坐下,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故意羁押了蔡中郎,然后以此来要挟你家小姐?” 老仆觉得这不是明白的么? 他有心点头,却又不敢,怕恼了李易。 李易呵呵笑道:“我要真是那种强人,现在直接将你砍了,再把你家小姐抗回家就是了,哪还会与你在这里好声好气的说话?” 老仆一愣,心想人家说的真有点道理,而且也没听说过强抢民女也能这么斯文的,不由狐疑的看了李易一眼。 李易拍了拍这个老仆的肩膀,道:“你让府中下人收拾一下细软,稍后随我一同离开吧,我是好人,我是来保护你们的,真的!” 等蔡琰收拾妥当出来,准备深入虎穴好换回自己父亲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家的几个仆人全都背着大包小包,与李易站在了一起。 李易瞧着蔡琰有些发红的眼圈,显然是偷偷哭过,温声道:“走吧,不然天黑之后,路上不安宁。” 就这样,李易直接把蔡琰家里的人给一锅端了,送到自家后,之前派去张辽,徐晃家的人回来了,之前送去伏寿娘家避难的人也回来了。 他们挺幸运的,并没有遇到什么损失,只是受了一些白眼。 蔡琰被送去了后院,其余人有管家安排,不用李易操心。 这时,李易得到了亲兵送来消息,李儒在病中惊闻董卓被他所杀,连连呕血,坚持小半天后,一命呜呼。 李易叹了一声,对亲兵附耳几句,叫他通知李儒家眷连夜出城。 董卓也就算了,李易实在不好将李儒一家斩尽杀绝,只能给他们指一条活路,至于他们走不走,就看他们自己了。 待到李易处理了这件事走入后堂,就听见伏寿幽幽的说道:“夫君,你这是又抢了一位妹妹回来么?” 李易一瞧,嘿,几个妹子全都在呢。 伏寿目光中满是幽怨,那酸味李易离着老远就闻到了。 邹蓉低声与貂蝉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打量蔡琰。 貂蝉看李易的时候,眼神相当复杂,有一种如释重负,有些感激,还有一点小生气。 原本貂蝉见到李易,目光就跟看人渣没什么两样,不过现在,这种目光已经归蔡琰所有了。 伏寿一直是很乖巧的,可这回是真有点生气了。 原本白天就酝酿了一肚子的醋意,但她知道李易心中装着大事,便不想给李易添乱,哪想到他出门一会,就把蔡琰给掳来了。 没错,在伏寿眼中,蔡琰这种情况完全就是被“掳”来的。 见李易的眼神很不老实,伏寿轻叹道:“夫君,蔡中郎乃当世大儒,世人敬仰,琰姐姐与我也是旧识,曾授我琴艺,还望夫君不要为难他们……” 听到伏寿为自己求情,蔡琰心中一酸,眼泪噗噗的就落了下来。 其余几个女子全都看向了李易,想知道他会怎么解释,毕竟这事做的确实比较没品。 李易没有生气,只是意外伏寿与蔡琰居然是老相识。 李易笑呵呵的坐下,拽过伏寿,没等她反应过来,对着后面就是啪啪两下,虽然没用什么力气,但声音却是极其响亮,羞的伏寿脸上险些没滴下血来。 伏寿羞愤欲死,正要咬人,李易又正色道:“你家夫君我刚刚为国除贼,乃天下一等一的正义之士,做事堂堂正正,你居然怀疑我为难蔡中郎,当罚!” 第143章 我一肩担之 虽然伏寿是李易正妻,而且伏寿也很有正妻风范,可李易心里是把她当个半大女儿养的。 再加上他来自后世,不甚在乎礼教,今日又是志得意满,整个人有点飘飘然,这巴掌想都没想就落了下去,却不知,如此场面在正常的大户人家里面是想都不敢想的。 貂蝉檀口微张,直接就看呆了。 邹蓉好似联想到了某些不可描述之事,脸蛋红扑扑的,目光躲闪,一阵莫名羞涩。 刚被掳来的蔡琰更是好像当头挨了一记重锤,闭上眼睛,根本不敢再看。 因为与伏寿相熟,蔡琰原本还指望伏寿能帮她说情,而且伏寿也认为李易对自己很是宠爱,答应的是斩钉截铁,没想到转眼就被按在腿上打了,这……这在家里完全没地位啊。 外人有传言伏寿嫁给左将军,其实就是跳进了火坑,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这三个女子只是旁观,可春儿就忍不住了,这是她家小姐,居然被李易动手“殴打”,这还了得? 春儿只觉得热血冲脑,胆量比平日多了五六倍,根本没听到李易解释的话,一闭眼,一咬牙,扑上前,死死的抓住了李易的手臂,口中还叫着:“你要打就打我好了,别打我家小姐!” 春儿这一声喊的可谓是撕心裂肺,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再加上她那赴死一般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李易真的是在家暴。 李易一看,只见几个人看自己的目光就跟小白兔见了大灰狼一般,心里一阵无语,这真不是家暴,是情调啊! 李易尴尬到不行,倒是伏寿先反应了过来,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也顾不得整理衣衫,一把扯过春儿,低着头,向李易道:“夫君,春儿她不是有意冒犯的,夫君若是生气,寿儿替她给你陪不是了。” 伏寿原本只是羞涩居多,现在却真的有点担心,刚才春儿的反应有点过,搁在伏家,肯定是要吃鞭子的。 当然了,在伏家,伏完就算自己撞墙也不敢跟阳安长公主动手。 “咳咳,没想到春儿挺忠心的,不罚了,不罚了。” 换平时,李易少不了要逗一逗春儿,可今天他不敢了,不然怕把貂蝉与蔡琰给吓坏。 屋中气氛很是尴尬,伏寿还想为蔡琰说话,却不太敢了,她怕李易继续胡来,让她这个大妇威严扫地。 邹蓉戳了戳貂蝉,让貂蝉和李易说话,可貂蝉也是不动。 最后还是蔡琰心中凄凉,小声抽噎了起来,这才打破了沉默。 李易给伏寿打了个眼色,伏寿幽怨的白了他一下,然后坐到蔡琰旁边拉着她的手,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再看向李易。 等蔡琰也躲躲闪闪的抬起头来后,李易努力露出一个微笑,道:“蔡姑娘,令尊的事情真的与我无关,我发誓!” 几个女人齐刷刷的看着李易,那目光中的意思摆明是不信。 若是别的事情也就算了,可是女人…… 有貂蝉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换谁都得认为李易是为了得到蔡琰而设计了蔡邕。 李易很无语,他没想到自己的形象会这么糟糕,抓了抓脑袋,无奈道:“好吧,我承认,我之前的确有些打算,准备在离开洛阳的时候将蔡中郎强行带走。” 后半句话李易没说完,但所有人都领会了,带走蔡邕,蔡琰自然也跑不了。 李易被她们看的面子有点挂不住,干咳一声道:“天子封我为南阳太守,虽然说在其位,谋其事,可我将来要考虑的却不仅仅是南阳的百姓。” 李易这话说的很奇怪,顿时吸引了几人的注意,李易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故作沉痛道:“之前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旁人只看到了这一战的声势浩大,却不知这一战的背后,会有多少中原百姓流离失所,如今董卓虽亡,可十八路诸侯之间互有嫌隙,彼此征战厮杀,互相吞并,中原战乱不但没有缓和,反而会愈演愈烈。” “放眼天下,如今唯有荆襄与益州最为富庶安逸,但益州路途遥远,且行走艰难,于是中原许多想要躲避战乱的百姓便会选择迁往荆州避祸。” 伏寿不解的问道:“可这与蔡中郎有什么关系呢?” 李易呵呵一笑,道:“我既为南阳太守,南阳乃荆州门户,将来怕是会有数十万,乃至百万难民过境,我想要在南阳建一所学堂,收拢一些无家可归的孩童,供他们饭食,教他们读书识字,让他们今日免于灾祸,知道天子恩德,将来好报效国家!” 说到此,已经有人明白了李易的用意,但李易还是解释道:“我人微言轻,无甚名望,纵然想要开设学堂,也是有心无力,但蔡中郎却是名满天下,而且,我看得出蔡中郎日后在长安朝堂必然受到排挤,便动了请蔡中郎去南阳的心思,只是朝中小人太过迫不及待,让我实在措手不及。” “李某今日将蔡姑娘请了过来,真的没有恶意,只是不想蔡姑娘受到伤害,同时,也是向蔡中郎示好。” 李易这一通解释说的有理有据,而且还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好人的光环,让伏寿深感惭愧,自家夫君人品还是很过硬的。 “夫君,是寿儿误会夫君了,都是寿儿的不是!” 伏寿向着李易下拜,春儿自然也是跟着。 蔡琰内心也动摇了,只是第一次见面时李易瞧她的眼神太过具有侵略性,让蔡琰不敢全部相信李易的话。 自然了,聪明人也是有的,貂蝉淡淡的瞟了李易一眼,那眼神摆明了是不信,就差把呵呵俩字写到脸上了。 李易权当没看到貂蝉的目光,拉住伏寿,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我夫妻一体,用不着这样,只是早知道你与蔡姑娘相识,倒也不用这么误会了。” 蔡琰见李易与伏寿态度亲密,再也不见之前“家暴”的模样,试探着问道:“将军忧国忧民,如此心怀让小女子深感敬佩,他日父亲脱离牢狱,小女子必定劝说父亲随将军前往南阳,只是……” 李易很大度的笑道:“只是什么,蔡姑娘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 蔡琰试探着道:“将军护佑之情,小女子万分感激,可是小女子借住将军府上,万一传出去,怕是会对将军名声有损。” 李易秒懂,蔡琰担心她自己的名声。 即便在后世,单身女人跑去别的男人家里住几天,就算没事也得出事,更不要说这还是汉朝。 不过蔡琰很会说话,只道是为李易着想。 可惜蔡琰小看的李易的脸皮厚度,李易是什么人,抢了貂蝉还能一本正经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的人啊,五脏六腑都黑透了,怎么可能因为蔡琰的一句话就将刚到嘴边的小白羊放走? 就见李易一身大义凛然的说道:“我为杀国贼,不得不隐藏真实姓名,在董卓面前委曲求全,那时天下人皆道我是董卓爪牙,可我心中却不曾有半点动摇!” “如今幸有天子庇佑,成功诛杀国贼,可朝堂诸公依然视我为另类,与我说话多过三句便生怕污了他们的耳朵,朝堂之上尚且如此,市井之中诽我谤我者,更是不下千千万万,但我依然视其如鸿毛。” “所以,蔡小姐大可放心,那些所谓的名声,我早已经不放在心上,蔡姑娘只管安心在此住下就是,但有闲言碎语,我一肩担之!” 李易这话说的相当爷们,妥妥的一个忠君爱国之人,便是蔡琰听了心中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敬佩。 但听到最后,蔡琰却是愣住了。 我是女子啊,在你这里住一晚,姑娘家的清誉就坏了,这个你怎么担? 蔡琰还想再说,可面前的李易宝相庄严,让她羞与开口,只好看向伏寿。 只是伏寿现在已经回过味了,心里好生气闷,知道李易是铁了心不让蔡琰离开。 如此她还能怎么办?再让李易打两下? 伏寿自觉惭愧,不敢去看蔡琰,蔡琰找不到援手,心乱如麻,想要唤来自家仆人商议一下,可天晓得李易将他们安排去了哪里。 几个人各有心事,连晚饭也吃的没有滋味,唯独李易这个死没良心的吃的那叫一个欢快。 用饭过后,李易将蔡琰交给伏寿照看,便不管了,他其实很想与蔡琰多沟通一下的,但现在长安毕竟是非常时刻,他能抽空将蔡琰掳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天黑后,李易又去皇宫和吕布等人见了一面,确认各方面都没问题,这才回来休息,不过很巧的是,回来的时候李易碰见了贾诩。 因为有李易与吕布一起签的手令,贾诩是目前少有的几个能够自由出入长安城的人之一。 “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李易有些诧异,虽然有手令,但天黑后到处乱跑显然是比较危险的,这不符合贾诩性格。 贾诩带了两个老仆,看见李易顿时大喜,赶忙道:“诩正要去主公府上避一避,没想到在这里遇到。” 李易点头,问道:“先生现在不是应该在张绣营中么?” 贾诩无奈道:“圣旨来的太快,我担心张绣寻我晦气,只能速速离去。” 随后贾诩将张绣的情况说了,李易方才知晓,这次杀董卓,张绣功劳确实不小。 别看张绣只是领着几千人骚扰了一下西凉军大营外围,但因为西凉军主将不在,不敢妄动,愣是被张绣给拖住了半个时辰,让吕布的并州人马入城接手城防时几乎没有受到半点阻碍。 待西凉军后来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晚了。 论功劳,张绣并不必张辽徐晃少多少。 不过,当接到嘉奖圣旨的时候,张绣楞了好大一会终于明白过来,他今天居然给李易帮了大忙! 这简直不能忍,张绣当场就暴走了,也就是贾诩溜的快,否则张绣虽然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不会杀人,但一顿胖揍是少不了的。 李易带着些歉意道:“叫先生为难了,今日之后怕是要让先生与张绣之间生出嫌隙。” 贾诩倒是不在意,笑道:“无妨,过几日他气消了也就算了,而且,我这是送功名与他,又非是害他,他终究会想明白的。” 李易点点头,道:“这次众人皆有收获,唯有先生不被外人说知,不如我上奏……” 不等李易说完,贾诩就摇头笑道:“虚名与诩无益,主公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入南阳后为诩谋一处风光好的宅子便是了。” 李易忍不住笑了一声,贾诩还真是个聪明人,世人还在追求的东西人家却是早已看破。 而且,贾诩的这种态度,让李易往外送钱都送的开心。 “先生尽管放心,李某断然不会委屈了先生!” 贾诩拱手谢过,顿了顿,又道:“诩回城之时,在城外遇见一行人马,看上去好像是李儒家眷,不知将军可知晓?” 李易脸上笑容一滞,叹道:“知道,是我让他们走的。” 贾诩脸上浮现一抹诧异之色,李易见状,苦笑道:“抛开种种是是非非不谈,没有他当初的赏识,就没有我的今日,这情分不能不认。他本就病重,听闻今日之事后,呕血而死,我太过对不住他,如何还能斩草除根?留他们在城中,因为弘农王之事,早晚必然祸及满门,干脆让他们出城好了。” 贾诩沉声问道:“若其后人与将军为敌呢?” 李易洒然一笑,没有丝毫犹豫,道:“我求的是自己心安,旧日情分已了,将来无论谁与我为敌,杀了便是!” 贾诩原本打算劝李易派人出城追杀,但听了李易的话,想想还是罢了。 李儒子嗣中并没有什么出类拔萃之人,放几个也不要紧。 而且,上位者冷血无情固然很好,可要是真的心狠手黑一点情分都不讲,贾诩自己都害怕,李易现在这样子,倒是刚刚好,他也没必要主动把李易推向某个极端。 李易与贾诩一道往回走,路上顺便把今日宫中的事情讲了,想看贾诩有没有什么补充的,原本贾诩只是点头,直到提到蔡邕的时候,贾诩眼睛一亮,道:“此事上可做文章!主公若是将蔡中郎保下来,带到南阳,可有大用,哪怕只是许其一个空位,也对主公名望有莫大的好处!” 李易眉头一跳,笑而不语,贾诩以为李易看不上蔡邕,还要再说,却瞧见李易脸上笑容古怪,疑惑道:“难道主公已经……” “哈哈,先生附耳过来……” 李易对着贾诩一阵耳语过后,贾诩脸上满是佩服,道:“成大事者,非主公莫属!” 顿了顿,贾诩又道:“原本诩还担心荆州之事会有波折,现在看来,以主公的手段,必然是万无一失了,嘿嘿……” “哈哈哈!” 笑声中,一老一少对视一眼,满是惺惺相惜,或者说……臭味相投。 第144章 我实在忍不住了! 回府后,为了表示对贾诩的看重,李易喊了伏寿出来与贾诩见面,然后李易又亲自给他安排膳食,叫贾诩好不感动。 将贾诩送至客房之后,李易虽然觉得这一天成就满满,有些兴奋,但也真心疲惫,回房休息,发现黑灯瞎火的,问了侍女方才知道,伏寿陪蔡琰去了,说是怕她在陌生地方睡不惯。 不过李易清楚的很,伏寿肯定是怕他摸黑去祸害蔡琰…… 李易讪笑一声,摇摇头,转身敲开了邹蓉的门,邹蓉却笑着指了指旁边一屋,红着脸小声告诉他,貂蝉在那里。 李易心中一动,在邹蓉脸上轻轻揩了一把,然后眯缝着眼睛走到貂蝉门前,刚抬手要敲门,就听里面传来貂蝉的声音:“是将军么?” 李易有些诧异于貂蝉的听力,顿了一下,答道:“是我。” 轻巧的脚步声传来,貂蝉缓缓推开房门,仰面看向李易,面容沉静,对李易的到来似乎毫不意外,只是眼眸深处隐约透着一抹哀伤…… 貂蝉真的很美,虽然相识三个多月了,可李易每次看到貂蝉,每次依然会发出世上竟有如此佳人的感慨。 这还是两人相处不愉快的情况,最开始貂蝉与李易还有些话讲,到后来干脆瞧见李易就闭目养神,要是貂蝉肯曲意逢迎,给李易笑笑,或者翻个白眼什么的,那绝对是相当惊艳。 李易心里的念头很杂,貂蝉似乎也有颇重的心事,两人互相看了半晌,李易才感觉到了这种沉默有些尴尬,先移开了目光。 李易侧身轻咳了一声,有些欣慰,貂蝉的态度明显变化了许多,他决定在努力稳固一下自己的形象,却不想只是这一转眼的功夫,貂蝉面颊上竟是多了两行清泪。 美人垂泪,叫他很是诧异,也很是怜惜。 “你这是……” 李易欲要问问缘由,貂蝉却突然向李易拜道:“将军为貂蝉报了血仇,可怜貂蝉愚笨,不知将军良苦用心,过去多有得罪,还望将军宽容,貂蝉今后愿为奴为婢,终生侍奉将军,报答将军大恩!” 李易虽然知道杀了董卓再攻略貂蝉会简单不少,却不想貂蝉直接就表态要以身相许了,心中松了口气,一时间大为欢喜,不过看到貂蝉的眼泪落在地上,又暗道了一声惭愧,赶忙蹲下身去搀扶貂蝉,道:“地上凉,有话先起来再说。” 却不想,李易这一碰,貂蝉的眼泪就好像是把老天捅漏了一样,哗哗的往下流,李易为她擦拭,不一会就湿了一小块衣袖。 貂蝉哭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身子像是脱力了一般,李易根本扶不起来,他虽然早有觊觎之心不假,但也不至于禽兽到在这时候占貂蝉便宜,于是只好扯了扯自己衣袍下摆垫在了门槛上,让貂蝉坐在上面,靠着他哭。 可能是靠着李易感觉比较踏实吧,渐渐的,貂蝉抽咽渐缓,轻微红肿的眼睛看着李易的侧脸,断断续续的讲出了她的故事。 原来,貂蝉本是洛阳皇宫中的宫女,不过她虽是宫女,过的倒是不差,因为有一王姓女官见貂蝉的模样招人喜爱,便将貂蝉收为义女,对其很是疼爱照料,两人也当真有了母女情分。 即便是董卓入宫后,王姓女官也将貂蝉保护的很好,不然以貂蝉的美貌绝对难逃董卓之手。 但董卓的残暴,岂是一个小小女官能当的? 有一日,王姓女官因小事被董卓杀害,貂蝉自此便深恨董卓,立誓为义母报仇,但她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唯一所长,只有自身容貌,想杀董卓除非是借助他人, 于是,貂蝉便趁着洛阳乱时逃出皇宫,将朝中文武对比一番后,投奔了王允,然后就是王允定下美人计,将貂蝉送到李易身边。 为报义母之仇,貂蝉能够做出以身饲虎的决断,可见其外柔内刚,而李易又是董卓心腹,所以一开始纵然貂蝉钦佩李易的才华志向,心意却始终不曾动摇半分。 如今李易杀了董卓,而且是早有计划,并非因为小利临时起意,可见李易的心是正的,貂蝉自然对李易印象大为改观,曾经的敌意自然都烟消云散了。 再加上这么长时间接触,貂蝉如何能不知李易对她的心思? 左右董卓已死,血仇得报,心愿已了,自己便是跟了李易,无论是报恩,还是给自己找个归宿,貂蝉都觉得不坏。 听貂蝉喃喃着将事情说完,李易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叹一声:“原来如此,倒也为难你了。” 李易心中庆幸,如此来看,貂蝉与王允并无多少牵扯,而且,更重要的是,貂蝉并非是为了什么国家大义奋不顾身的大汉死忠。 否则,将来自己做大事的时候,貂蝉跳出来阻拦,岂不是很尴尬? 道出心事,貂蝉的情绪缓和了下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感觉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邋遢,同时有些担忧的看了李易一眼,为何到现在他都不表态? 这倒是貂蝉相差了,她觉得为报恩以身相许,是理所当然的,其实李易自己之前也觉得这种关系是顺理成章的,可事到临头,李易才发现,直接答应的话,怎么看都相当没品。 至于固做高风亮节的说不用,太虚伪,貂蝉要是肯信那就有鬼了! 于是,李易顿了顿,揽住了貂蝉的肩膀,后者身子轻轻一颤,但马上又平静了下来,蜷缩着靠在了李易臂膀之下。 李易不着痕迹的保持着深呼吸,努力压抑着心中各种策马扬鞭的想法,问道:“令堂后事可有妥善安置?过些时日,我可与你一同前去祭拜。” 貂蝉心中一暖,没想到李易愿意如此屈尊降贵,但随即就黯然道:“没有,那时候宫中姐妹枉死的实在太多了……” 李易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过了片刻,忽然道:“其实,在见到你之前,我就决定将你留在我身边了。” 貂蝉眨了一下眼睛,很是不解的看着李易。 李易笑道:“王允那老家伙好算计,先让曹操献七星刀,后又让你送上美人计,只要事成,他作为主谋,功不可没,但若是事败呢?” “行事之人九死一生,王允自己却不见得有事。” “好在,曹操运气不错,逃了一命,你运气更好一些,遇到了我,哈哈。” 貂蝉此刻心中还是有些伤感的,可听李易这话…… 好吧,虽然就事实来讲,李易确实保护了他,但想想李易保护她的手段,貂蝉指尖砰了砰李易的衣服,没好意思掐下去。 李易自我感觉很好,继续说道:“我欣赏曹操,此人可为当世英雄,我也欣赏你,因为巾帼不让须眉。” 听李易对自己评价如此之高,甚至同曹操比肩,貂蝉赶忙道:“将军过誉了,貂蝉不敢当。” “如何不敢当?” 李易笑了一声:“董卓权倾朝野,洛阳与长安百万人之中,有几人敢与之争锋?” “为国家大义也好,为自家恩怨也罢,你能有胆量与之相对,单单这一点,便胜过了不知多少看似名声显赫,实则庸庸碌碌之辈。” “如今天下大乱,诸侯互相攻伐,英雄豪杰辈出,我亦要成就一番大事,纵然再怎样欣赏曹操那等人物,却注定要与其见个生死,但是,你却不同!” 李易轻轻搬过貂蝉的身子,盯着她的眼睛,貂蝉被李易瞧的心如鹿撞,根本不敢抬头。 李易微微一笑,低头在貂蝉耳畔道:“你可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在马车中,我在外对你说,要护着你走遍这天下的大河山川,只是,那时你虽近在咫尺却不知我的心意,现在,我想问你一次……” “问……问什么?” 貂蝉的声音细如蚊呐,片片胭红更是从耳尖一直蔓到了脖颈。 李易的脑袋又往下面凑了凑,哈着气道:“待我名满天下,送你一身嫁衣红霞,好不好?” 貂蝉只觉得脑袋中嗡的一声,心里咚咚咚一个劲儿的打鼓,头顶上好像都快要冒热气了。 嫁衣…… 幸福来的实在太突然。 貂蝉一直认为李易只是贪恋她的美色,再加上自己算计过李易,李易在得到她之前或许会有许多容忍,可将来呢? 腻味了之后,当个侍妾都难吧? 但现在貂蝉明白了,李易是真的早就很喜爱她,打心里欣赏她,甚至还许下了“嫁衣红霞”。 其实李易已经娶了伏寿,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正个八经的再娶一个,可貂蝉现在被李易撩拨的目眩神迷,双商狂掉,哪还能想到那些? 貂蝉一边点头,一边轻拭眼角,看了李易一眼,然后,她感觉自己都要被李易那温柔的目光给看的化了。 “将军……” 貂蝉低低吟一声,轻轻的挽住了李易手臂,强忍着羞意道:“不用将军名满天下,貂蝉,现……现在已经是将军人了。” “嘶——” 貂蝉那声音酥酥痒痒,直饶心底,叫李易险些把持不住。 此刻李易成就感爆棚,感觉自己还是很有撩妹天赋的,而且,如此一来,也算是和貂蝉有了感情基础了。 不过,李易觉得自己应该保持冷静,节奏不能乱,于是缓缓摇头道:“不行,这样太委屈你了。” 貂蝉只觉心中甜蜜,就连口中也好像含了蜜糖一般,轻轻依偎在李易身边,歪头看了眼天上悬着的明月,然后闭上眼睛,这感觉真好。 不过,大约盏茶功夫过去。 貂蝉猛的一个哆嗦坐了起来,红着脸看向李易,目光又羞又恼。 李易抬头吐出一口浊气,也看向貂蝉,眼珠子隐隐泛红,一字字道:“我……我实在忍不住了!” …… 第二天一早,虽然李易恨不得死在那个温柔窝里,奈何貂蝉却是“深明大义”,愣把李易推了出来,实在是李易再不走,她就要死了…… 这一日,府中上下看到李易的人全都暗暗感慨,自家将军果然是忠义之人,董卓一死,将军脸上的笑都没停过,连走路都带着飘…… 李易入宫后,吕布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吕布没多想,照常早朝,然后看着群臣针对当前形式各抒己见,其中多半都是针对西凉方面的。 李易与吕布两人没参与,因为就目前看来,西凉诸将,还有他们的兵马,应当是完全接受了现实,决定拥护小皇帝,没必要横生枝节。 事实上,原本董卓死后,如果不是王允太过不给面子,李傕郭汜等人也就认怂了,毕竟这些人并不傻,董卓尚且不能夺天下,他们的水平离董卓还差着老远呢。 这天傍晚,文武百官被允许离开皇宫,但西凉诸将暂时还受到一些限制。 这是李易特意劝说叫吕布多留他们几天,也不用干别的,就是让吕布多与他们饮宴玩乐,拉进一下彼此之间关系,将来好互相帮衬。 虎牢关下的一败,对吕布性格影响比较大,身上傲气去了许多,想了想,觉得李易说的很有道理,便应了下来。 却不知,李易做这个决定,其实是担心西凉诸将重新拿到兵马之后,虽然不会与小皇帝为难,可如果是他要出城的话,很可能会有人决定为董卓报仇,从而截杀他,干脆,为了自家性命,就多留他们几日好了。 又过了一日,李易带着伏寿去了伏家。 此去南阳后,伏寿再想与她家人相见,不晓得就得何年何月了,离开前自然是要一见。 而且,杀董卓那天,李易冒充伏寿的名义将人往伏家送,这祸水东引也做的不地道,李易怎么说都得上门道个歉。 不过,让李易意外的是,伏家人并没有因为伏寿即将随李易远走南阳而忧心,伏完也没有因为李易的祸水东引而恼怒,反而对李易很是客气,就南阳的事情还给他指点了不少。 这让李易很是不解,明明之前在宫中的时候,哪怕他杀了董卓,伏完对他依然冷淡,怎么现在态度突然就好了起来? 难道是做给伏寿看的? 正当李易狐疑的时候,伏寿母亲将她带去了后堂,然后就见伏完抚须呵呵笑了一声,从身后取出一物,叹道:“没想到,李白只是你的化名,这……怕是就做不得数了啊!” 第145章 岳父大人莫要自误 李易看清楚伏完拿出来的东西,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眉头微微一皱,但又希望是自己多心,露出一个笑容道:“倒是岳父大人心细,我这便叫人回府将另一份婚书取来,然后请来见证重新写过?” 原来伏完拿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李易与伏寿的婚书,不过当时李易用的是化名,上面写的自然是李白,所以伏完才会说,这个做不得数了。 伏完轻咳一声,叹道:“唉,你为除国贼,隐藏姓名,数月不露分毫破绽,老夫也不得不佩服几分,奈何这婚姻之事,岂可儿戏?” 伏完指着那份婚书上的名字,都:“若是改动,岂不是叫我家寿儿同嫁两人?不可,万万不可。” 狗屁的同嫁两人! 李易已经有点忍不住了,沉声道:“那岳父大人以为如何处置最为妥当?” 伏完摸了摸胡子,不敢去看李易的眼睛,低着头道:“依老夫来看,这婚事便不算……” 不等伏完说完,李易忽的站了起来,趁伏完不备,一把夺过那张婚书,其实就是一块木牌,然后用力一握! 李易左手可是有着千斤的力气,一块小小的木牌如何能够承受,几乎是眨眼间就被李易抓成了一团木屑。 “放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伏完被李易这么大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呵斥,守在门外的两个仆人听见动静不对,赶忙冲了起来,一看李易的架势,很是忠心的挡在了伏完身前。 之前李易来伏完家里,心里是有些犯怵的,不过现在他却不怕了。 杀董卓后得到了那两道龙气,李易已经在私下里尝试数次,效果相当喜人,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是被大军围上,或者是撞上万箭齐发,都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 至于一个区区伏家,自然是拿不出他的,所以看见有人冲进来,李易一点都不慌。 这两个仆人身上并没有带兵刃,伏完应该是不想把事情做绝,不过,对李易来说,伏完的想法已经超过他底线了。 原本李易今日前来,心中还存了从伏寿的哥哥中拉一个到南阳做官的想法,现在看来,算了! 双方这对峙的功夫,稍远一些的伏家护卫也听到了动静,很快又冲进来五个人,这些人各个手按刀剑,目光比那两个仆人要凶的多,只要付完一声令下,绝对会扑上来与李易见个生死。 伏完看着李易,久久没有表态,他想看李易怕不怕。 李易同样看着伏完,完全无视了那几个护卫,他也想看看伏完究竟要做到哪一步。 “你这是要做什么!” 伏完脸色很不好看,他虽然有自己的算计,但心里并不想要与李易刀剑相向,更没打算杀李易。 但伏完没想到李易这么硬气,被几个人围着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更别说服软了,叫他很是下不来台。 “非也非也,应该是小婿问问岳父大人想要做什么才对!” 李易反问了一句,话中字字带刺。 几个护卫都是伏家的心腹,顿时对李易怒目而视,然后又看向伏完。 伏完沉着脸吸了口气,道:“出去!” 领头的护卫一愣,道:“老爷……” “出去,没听到么!” 伏完呵斥一声,几个护卫互相看了一眼,终究还是拱手退了出去。 伏完闭目沉吟了片刻,估摸侍卫已经走远,再睁开眼睛时,身上的怒意已经散去大半,淡淡道:“只要你不在寿儿的事情上做纠缠,五万石粮草,一万斤生铁,你上任后一个月之内,伏家为你送到南阳。” 李易看伏完的目光有些诧异,受前世读过的诸多小说影响,他本以为伏完想要棒打鸳鸯,是看不上他的出身,可听刚才的话,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李易将那团已经抓成木屑的婚书随手丢下,道:“岳父大人又开玩笑了,我要你那么多粮草,生铁,有何用?” “呵呵,有何用?” 伏完冷笑着,道:“有什么用处,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么?” “为了杀董卓,你的那些谋划算计,相当精彩,世间怕再难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如你这般,可你真就觉得天下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了么?” “立此奇功,让你名声大振,天子更是信任有加,前途可谓一片坦荡,留在朝中,数年之后,三公可期,但你却反其道行之,要去做那南阳太守,看上去,好像断了将来的晋升之道,呵呵……” “老夫没猜错的话,张辽徐晃,包括忠义军也会随你同去吧?” 李易阴沉着连没答话,伏完也不介意继续,道:“以南阳为根基,手握精兵猛将,再看你之前行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易感觉简直糟糕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突然被伏完看了出来。 其实,李易不知道的是,伏完此刻的心中也是颇为不平静。 因为伏完心中的猜想并不像他表面上说出来的那样肯定,那些话更多的是一种试探。 李易虽然有些智谋,可他的阅历与经验实在比不得伏完这种仕途上的老前辈,几句话就被伏完从他的表情反应上看出问题,将猜测变作肯定。 “那些条件你如果不满足,可以再提,说你想要什么,但我伏家儿女,永远都是大汉臣子!” 伏完的话掷地有声,李易心中却只是呵呵,你要真是那么忠心大汉,后来还会在曹操手下安心做官么? 今日为何不见伏寿的几个兄长,还不是伏完担心长安生乱,安排到府外躲了起来? 所谓忠于大汉,不过是怕李易连累道伏家罢了。 李易甩甩袖子,也坐了下来,有些轻佻的笑道:“我算是明白当初董卓入洛阳后,为何要那般嚣张跋扈了。” “嗯?” 伏完眉头微皱,不明李易的意思。 “岳父大人,你来说说,小婿现在若是学董卓,这长安城内,敢说我不是的有几人?” 伏完脸一黑,李易这是在威胁他啊! 不等他发怒,李易又道:“岳父大人安心,小婿还不想担上那不孝的名头,所以,只要寿儿还是我妻,我自然不敢对岳父大人不敬。” “不过,我毕竟是年轻人嘛,心高气傲,受不得委屈,要是没了束缚,嘿嘿,连董卓都被我杀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事情出来。” 李易说着,隐约听到哪里传来嘎吱一声,倒也没在意,继续道:“好叫岳父大人知道,前日我一时兴起,蔡中郎的女儿现在便在我府中了,你说,要是寿儿不见了,我又想念她了……呵呵,岳父大人别这样看我。” 伏完无语了,他没想到,李易居然会有如此混不吝的一面,偏偏,李易现在手里能指挥数千兵马,紧要时还能向吕布借兵,真让李易恼火了,伏完确实承受不起。 见伏完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李易正色道:“今日谈话我不想让寿儿知道,回去后我会再做一份婚书送过来,还请岳父大人好好收藏,千万莫要自误!” “你不要太——” 这话已然完全不把伏完放在眼里了,伏完刚要动怒,就见后面一道小门猛的被推开,伏寿小步跑了出来,在她后面,还站着一脸无奈的阳安长公主。 李易与伏完都下意识的动了一下,然后就见伏寿毫不犹豫的跑到李易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这干脆的态度叫伏完直接闭上眼睛不忍直视。 李易看看伏完那一副好似被绿了一样的表情,又看了看伏寿紧拉着自己的手,忽然感觉心头一阵舒畅。 自己是赢家,干嘛要和输家置气? 李易强忍下了大笑三声的冲动,向伏完道:“若没有其他事情,我便与寿儿回去了,还请两位大人保重!” 李易说罢,便拉着伏寿往外走,伏寿虽然因为刚才父亲的话非常生气,但也知道这一去很难再见,片刻间眼眶中便满是泪水。 瞧见伏寿这样子,阳安长公主一边抹泪,一边用力推了推伏完,伏完叹了一声,喊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多想想寿儿,若是因为你害了她,老夫与你不死不休!” 伏完如果是因为看不起李易的出身而为难他,哪怕惹得伏寿不高清,李易也得给伏完使点坏,不然念头不通达,可现在人家好像只是单纯的不放心女儿,而且源头还出在自己身上…… 李易停下脚步,转身向伏完施了一礼,然后,拉着伏寿没有再回头。 看着两人远去,阳安长公主抽噎道:“你怎么不将他拦下,有董卓在前,他心有异志,寿儿岂不是要被连累?” 伏完摇摇头,有些惆怅的说道:“看其行事,极重利益,本以为有我们开出的那些条件,他必然会答应,没想到却是一点谈的余地都不给。” 阳安长公主不依道:“那就这样了,寿儿将来怎么办?” 伏完目光有些复杂,道:“重利不能动其心智,虽然……唉,他应该会对寿儿好的……” 上了马车,伏寿有些忐忑的说道:“夫君,你莫要怪我父亲,他不是有意针对你,只是舍不得我。” 李易笑笑,表示自己不在意了,伏寿顿了顿,又道:“刚刚父亲的话,夫君你是真的想……” 其实李易平日里说话做事多少都有表露过他的不臣之心,但伏寿没有多想,今日伏完几乎直接揭破了这层窗户纸,让伏寿不得不在意了。 她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母亲还是货真价实的公主,三观是极正的,纵然汉室衰落,但骨子里存着深深的敬畏,李易的想法在她看来是极其危险的。 李易有些苦恼的敲了敲额头,这个问题实在不好与伏寿解释,干脆,伸手在她脑袋上抓了抓,没好气道:“小姑娘家想这个做什么,赶快长大些给我生个儿子才是正事!” 伏寿顿时脸色涨红,气鼓鼓的看了李易一眼,背过身去,她倒是想给李易生,可她一个人怎么生? 最近两天李易就差跟貂蝉腻长到一块了,对了,还有个蔡琰呢…… 李易笑了笑,他没去哄伏寿,而是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要做的事。 其实,李易现在就可以启程去南阳,但他不想走的太找,希望等袁术离开南阳后自己再过去。 听说孙策如同原本历史一般,又跟着袁术混了,这要是撞见了,绝对少不了一番厮杀。 不是李易害怕孙策或者袁术,实在是这种冲突没好处能拿,自然是能避则避。 本着这种想法,李易在长安城中生生又耗了五天,这五天之中,李易将张辽徐晃所控制的地方全都转交给了吕布,吕布对此很是满意,连带着对李易的态度也好了一些。 除此之外,李易还与小皇帝密谈了几次,主要内容就是,朝中大臣少有可用之人,一定要重视吕布,一定要对吕布千好万好。 最后,李易放出消息,他将在三天后启程去南阳。 然而,李易第二天一早带兵去了天牢,天牢狱卒无人敢拦他,轻松将蔡邕提了出来,塞进马车,直接出城,一路向东而去。 原本小皇帝还准备为他设宴送行呢,结果,李易撒个谎直接就跑了! 李易知道自己这么干,肯定会被人在背后笑话,说他胆小怕死,或者是失了风骨等等。 但李易却是不在乎,因为他不光要小心有人为董卓报仇,还要防备有人眼红! 李易带走的兵马不过三千出头,其中忠义军千余人,剩下的都是原本负责皇宫护卫的兵马,因为反噬董卓,这些人也害怕被秋后算账,几乎没怎么让李易动员,就主动表示愿意跟随李易去南阳。 三千人本不算少,而且这三千都是上过战阵的老兵,战力不弱,可相对于李易带上路的东西,就不算什么了。 李易从董卓的府库中取走了粮草六万石,战马将近五千匹,黄金钱帛装了八十多车,其他牲畜无算。 这些财物主要都是董卓在洛阳搜刮的,现在全便宜了李易与吕布。 李易取的只是其中很少一部分,吕布也没有意见,甚至还感觉李易吃亏了,但李易却是知道,别看吕布现在分的多,可等李傕郭汜等人重掌兵马后,绝对要从吕布身上咬下一口,那时候再算下来,李易现在带走的,才是真正的大头。 除此外,董卓从皇宫中得来的御马,李易也取了十余匹,每一匹都是千金难求的宝马,用来招揽猛将最为合适。 带着这么多的贵重物品,完全就是个移动宝库,如果不小心一点,李易真没多少信心安稳走到南阳。 第146章 坐等郭嘉当牛做马(4000字加更) 因为队伍中财物太多,张辽徐晃都不敢怠慢,生怕路上出差错,也幸好南阳不算太远,不需要经过多少诸侯的地界。 不过,决定行进路线的时候,李易却是放着近路不走,执意要过洛阳,走颍川方向,然后再行南下入南阳。 张辽徐晃自然要问其中缘由,李易也不隐瞒,直言自己想到颍川去寻找一位名士。 三国时中华大地英杰辈出,群雄璀璨,其中颍川更是一个bug般的存在,因为这里冒出来的人才太多太多了。 荀彧,荀攸,陈群,郭嘉、戏志才…… 这些人中随便一个拿出来都是当世一等人物,李易作为穿越者,实在没有不到颍川走一遭的道理。 不过,李易也清楚,以他目前的状况,虽然有些名声,其实却是无根浮萍,单单看伏完对他的态度,就知道大家族出身的人才基本不可能选择投靠他,所以,李易此行的目标是颍川的草根明星。 可惜,李易前世对三国虽然有了解,却也算不上详细,他记忆中出身颍川,又非世家大族的,暂时能想到的只有郭嘉一个。 不过,如果能成功,一个郭嘉也足以让李易心满意足了。 对郭嘉这个名字,莫说张辽徐晃,即便贾诩也不知道,不过他们见李易愿意为郭嘉如此大费周章,再考虑李易的眼光之毒,倒也没再提出异议,同时暗暗将郭嘉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上。 大队人马就此向东,因为担心有人追击,一路急行,只在郭汜徐荣与孙坚交手过的地方停顿稍长,那日李易独自一人离营进入山林,无人知道他去做了什么,只是看到李易回来时身上多了一个包袱,还有一柄裹麻布的长刀。 过了洛阳,李易觉得不可能再有追兵,队伍脚步这才放缓。 因为之前连番交战,还有西凉兵的祸害,洛阳周遭算是彻底荒凉了,李易一路走过,大片田地荒芜无人耕种,少能看见人烟,唯有暴露在荒野的一具一具白骨分外刺眼。 在洛阳时,蔡邕找到李易,他想要李易派人将蔡琰送往河东,因为早年蔡琰与河东卫家卫仲道定亲,所以,蔡邕想要将蔡琰送走。 虽然觉得李易不大可能答应,但蔡邕还是想试试,李易的“狼子野心”已经表露无遗,现在不送走,以后多半再也送不走了。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李易好险没当众喊蔡邕一声岳父大人,叫蔡邕直接转身就走,再也不提将蔡琰送走的事情。 当队伍到了阳城的之后,李易看了看地图,再往前走便是豫州地界了,而且人烟也多了起来。 几千人马带着大量财物走动怕是会惹来麻烦,李易便让徐晃带着大队人马就地驻扎,然后自己与张辽率百十轻骑,带上礼物直奔颍川而去。 因为不知郭嘉具体住在颍川何处,李易又花了好几天时间遣人四处打听,等待郭嘉的消息时候,李易却是意外收到了另外一个让很重要的情报。 就在数天前,刘表派人入长安进贡,被天子任命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假节、成武侯! 李易听到这个消息后是相当懊恼的,若是他早知道刘表会在此时派人去长安,说什么都要再耗上几天时间,把刘表的这件事给搅黄了。 之前刘表只是荆州刺史,而且是董卓给他封的,就如同李易的左将军一样。 不同的是,李易的左将军后来被小皇帝再次承认了,至于刘表的荆州刺史,较真的话完全可以说是有问题的。 而且,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时候,刘表因为种种原因不但没有出兵,反而还扯了袁术与孙坚的后腿,李易原本计划是要在这件事上做点文章的。 可现在,朝廷一道旨意下来,刘表已然名正言顺。 好在,没等李易懊恼太久,手下有人报告说找到了郭嘉的家,在阳翟城外的一处村子。 李易稍稍松口气,他还真有些担心这帮军汉找不到郭嘉,那就太尴尬了。 李易当天就快马赶往阳翟,到了之后,不允许麾下骑兵靠近村落,担心扰民给郭嘉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身带着张辽和一个探过路的士兵登门。 “便是这里了?” 李易指着前面一个围着篱笆的小院子问道。 “是的,将军,小人问清楚了,这里住的人正是那位表字奉孝的郭先生。” 李易点点头,示意他退下,细细打量了一遍面前的院子。 里面乃是茅草屋,院中种着一颗枣树,一口水井,旁边摆着几件农具,稍远的屋檐下有一口水缸,不过水缸缺了一角,看来,郭嘉的寒门比自己想的还要“寒”一些。 李易大概有了判断之后,这才拍了拍院门,喊道:“请问,有人在家么?” 李易话音刚落,一个小妇人自茅屋中探出头看了一眼,见到李易的阵仗稍稍有些惊讶,但没有出来相迎,而是转了回去,李易也不急,又稍等片刻,见小妇人搀扶着一个老太太走了出来。 没等老太太开口问询,李易已经往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大汉左将军、襄乡县侯、南阳太守李易,见过老夫人!” 李易从来不曾在衣食住行上让自己委屈半点,身上的衣服自然是极为考究的,跟着董卓的那些时间,也有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场,再加上他身后一副英武模样的张辽,郭母一看就感觉今日知来的不是寻常人。 不过,在听到李易的自我介绍后,郭母还是狠狠的吃了一惊。 郭母赶快让儿媳上前为李易开门,李易走了进来,笑呵呵的又是一礼,道:“李某听人说起,颍川郭奉孝智计过人,易心向往之,冒昧前来拜访,还请老夫人恕罪。” 原本郭母对李易那一串的名号感觉压力相当大,可李易一会功夫就是两个大礼,虽叫她有些手足无措,但心中已经不怎么害怕了,而且隐隐有些高兴。 这人是欣赏自家儿子才华,特意来拜访的,换任何一个母亲都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郭母稍稍有些局促的收了收袖子,躬身道:“折煞老身了,李府君快请入内。” 李易不急,又还了一礼,这才道:“老夫人先请。” 郭母顿时看李易更是顺眼,说的不太恰当一点,这态度都快比的上他儿子了。 郭母让儿媳去烧水煮茶,自己引着李易往里走,路上试探问道:“李府君找我儿是为了……” 李易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目的,直言道:“我久闻郭奉孝贤名,欲以太守府主簿之位相请!” 郭母闻言脸上一喜,可转眼就浮现一抹尴尬之色。 李易有些奇怪,他现在的官位大概相当于地级市市高官,而且还是排名靠前,党政军全都抓在手的书记,邀请郭嘉当自己的主簿,其实也就是市委秘书长,这也是李易现在能给出的最高待遇了。 可看郭母的表情,应当是欢喜的,但又为何皱眉? 在李易的注视下,郭母叹了一口气道:“好叫李府君知晓,我儿两月前北上投奔袁本初袁将军去了。” 李易嘴角顿时一抽,他记忆中郭嘉的确是投奔过袁绍,然后感觉袁绍不是明主,便离开了袁绍,再之后才跟了曹操。 李易来之前那小兵告诉他找到了郭嘉的家,李易下意识的认为郭嘉还没去袁绍那里,不想却是如此不巧,让他扑了个空。 郭母见李易脸色有变,只道他不高兴,赶忙道:“实在是事不凑巧,让李府君空走一趟,老身代我那儿子向李府君赔罪了。” 李易赶忙虚扶了一把,他可没生气,他刚才更多的是郁闷手下人办事不给力,连个消息都弄不明白。 至于郭嘉不在家,李易也就是失望了那么一瞬间,然后就更为欢喜了。 郭嘉可是当世一等一的聪明人,李易想忽悠郭嘉上自己的贼船怕是不容易,更也不能保证郭嘉一定会看上他,虽然李易来的时候已经打定主意,郭嘉如果不从,他就仿照貂蝉蔡琰的例子,先把人绑到手里再说。 但那样终究不好,鬼知道郭嘉是什么样的性格,万一他坚贞不屈,死活不依,这谋士又不是美人,李易就算想霸王硬上弓也无处下口啊。 如今,这里只有郭母和疑似郭嘉的小媳妇在,当真是天助我也。 攻略郭母,绝对要比攻略郭嘉简单多了。 而且,更关键的是,李易知道郭嘉看不上袁绍,肯定是要回家的。 到那时候,郭嘉就会愕然发现,在他已经对袁绍“心有所属”的情况下,南阳还有一个叫李易的家伙却是对他“痴心不改”,一直在默默的等着他…… 就问郭嘉你感动不感动? 这年头的人可是很讲究恩义的,只要李易在郭嘉回来前把事情做足,到时候郭嘉要是不投奔他,郭母就第一个不同意! 寻思着以后的场面,李易脸上险些笑出花来, “老夫人这说的哪里话!” 李易佯做不满道:“是我来的太过唐突,老夫人何罪之有?而且……” 李易眯着眼睛,一脸遐想,道:“我仰慕奉孝才华,虽然今日不能一见,奉孝也投奔了袁本初,但只要老老夫人肯答应一事,李易此行也是无憾了。” 郭母被李易的态度弄的怪不好意思的,但她也是个精明的妇人,生怕李易会提出什么为难的事情,没敢直接答应,毕竟如今袁绍名满天下,李易虽然也有些知名度,但郭母却是不曾听过的,她生怕应下的事情会影响到郭嘉在袁绍那边的仕途。 在郭母略微有些戒备的目光中,李易沉声说道:“只求老夫人来日转告奉孝,就说南阳李易今日来过,唉,不求相遇,但求相知!” 郭母直接就被李易给说惭愧了,额头上顿时多了好几条皱纹,自己提防着人家,没想到人家却是有这般气度,当真是叫人心折。 同时,郭母也在心中做了比较,虽然就名声来说,李易是不能与袁绍比较的,可是,袁绍能对郭嘉有这种态度么? 可惜郭母的手不够长,不然真的要把郭嘉扯回家与李易见一面才行。 这时郭母的儿媳已经将茶煮好送上,李易也不着急走,笑呵呵的与郭母攀聊了半个时辰,李易不提自己的辉煌事迹,只是说了一些自己知道的趣事逸闻,将郭母哄的一脸笑容,当然了,偶尔也会哀叹一下,这一路所看见的民不聊生,然后与郭母一同唏嘘。 李易相信,如果郭母将后面的话转告郭嘉,郭嘉必然能猜到一些自己的志向,至于自己的“简介”,如果说的太过,反倒是过于显摆,落了下成。 等到时间差不多,准备告辞的时候,李易叫人呈上了十多块金饼,不想郭母看见,原本笑呵呵的脸却是一变,道:“我儿不能受李府君招揽,如何能受李府君重礼?岂不是叫老身羞愧?万万使不得!” 李易解释道:“我别无他意,只是希望老夫人买上一两个仆役在家中,将来好少些操劳。” 郭母还是不肯接下,李易无奈,挥手让那士兵将金子收回,顿了顿,忽然对全程看戏的张辽道:“文远可会劈柴?” 张辽这会有些走神,他一直都在琢磨这郭嘉究竟何等才华,值得李易如此下功夫。 他与李易接触久了,自然知道李易无利不起早,现在对郭母越是客气,将来图谋就是越大。 楞了楞,张辽才有些疑惑的说道:“自然是会的。” 李易一笑,低声对张辽说了几句,不管张辽如何的愕然,然后又对郭母道:“伯母不愿收下财帛,我身为晚辈却不能失了礼数,只好为伯母做些小事,否则难以心安。” 说罢,李易就拉着张辽出了茅屋,张辽去一边拎起斧头,当当当的开始劈柴,李易则是拿了木桶去井边,打了水就往水缸中倒。 郭母和郭嘉的小媳妇一看,直接就不淡定了。 这俩人,一个是太守,还是县侯,另一个身份貌似也不一般,如此人物竟然在给她们家挑水劈柴! 这面子给的实在是太大了,郭母感觉自己完全承受不起啊! 郭母和郭嘉的小媳妇又是慌张又是感动,一个劲儿的说着使不得使不得,李易却是不管,嘿嘿嘿干的火热,甚至还故意把袍子泼湿了大一块,直叫郭母连连叹息。 等李易与张辽把活做完,真正告辞的时候,郭母望着李易的眼神,已经与看亲儿子差不多亲了,甚至还感动的抹了一把老泪。 李易笑呵呵的劝郭母留步,心中却道,我这次舔狗演的值了,不出意外,你那宝贝儿子却是要给我当牛做马干到死了…… 第147章 扑倒张文远 拜别郭母,李易准备与村落外人马汇合时,瞧见张辽总是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笑了笑,示意身边那个士兵先行,道:“今日却是委屈文远砍柴了。” 张辽赶忙摇头,道:“主公说笑了,这有什么委屈的,少年时,为了打熬手臂力气,在家中也是经常劈柴的。” 顿了顿,张辽又道:“只是我着实好奇,那位郭奉孝究竟何等才华,居然值得主公如此屈尊降贵?难不成能与贾先生一较高下?可我听说他刚刚年过二十啊。” 李易哈哈一笑,道:“从年纪上来看人,对大多数人适用,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如此,就好比我,郭嘉比我还要长上一岁呢。” 张辽表情不由一滞,是啊,李易可不就是那种不能够用年纪来衡量的人物么? 李易继续道:“论智谋,郭嘉确实不弱于贾先生!” “竟然真的这般厉害?” 张辽眉头一跳,有些惊讶的说道。 这些时日相处,张辽徐晃与贾诩也熟悉了,而贾诩是真的决定在李易这里做出一番事业,并且没有刻意遮掩锋芒,平时谈话中提到的种种,从纵横韬略到排兵布阵,让两人佩服不已的同时,也受益良多。 现在李易居然说郭嘉不弱于贾诩,这叫张辽如何不吃惊? 李易继续道:“虽然两人智谋多半不相上下,但贾先生可为我谋主,郭嘉却是差了一些,非是他才华不足,而是其人好饮酒,喜欢放浪形骸,而贾先生呢,用计之时虽然格外大胆,但实际上却是极为小心谨慎的人,更叫我放心,所以,全面比较的话,还是贾先生会胜出一筹。” 张辽点点头不再言语,李易笑了笑,他给出的解释其实还是有些片面的,不过那不重要,他只要让张辽知道,他不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就好了。 因为时间比较晚了,李易便命众人在阳翟城外的临时营地休息,待入夜后,营地中鼾声越来越多,李易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现在有张辽徐晃两个一流武将,此外还有几个可培养对象,如赵大,还有曾经在校场上败在张辽手下的周雄,这人后来也入了忠义军,现在是张辽的副手。 暂时还说,武将是够用的。 文臣方面,虽然只有贾诩一个,但李易自己也算一个,郭嘉未来多半也不会出问题,而且荆州人才不缺,招揽大谋或许不容易,但弄几个人来补充一下太守府属官还是没问题的。 按说文武不缺,但李易眼下却是有个相当头痛的问题不知如何解决。 刘表派人入长安他不知道。 袁术现在有没有离开南阳,他也不知道。 天下诸侯如今谁在和谁在干仗,他更是不知道。 让人打听郭嘉家住哪,士兵虽然合格完成了任务,却是实诚的不知道主动问一下郭嘉是不是在家…… 种种问题,都表明李易在情报方面的欠缺,不,已经不能说是欠缺,完全就是白纸一张。 至于李易作为穿越者知道的那些信息,用来嘴炮天下大势还可以,真落实到细微处就远远不够了,想要真正在这片土地上立足,情报工作必须抓起来。 于是问题就来了,李易不知该如何建立情报系统,更不知道有谁能胜任这一工作。 张辽徐晃,作为武将,不合适,贾诩应该可以,但太守府离不开他,就算将来郭嘉来投郭嘉,奈何他好饮酒,李易是绝对不会把情报工作交给一个好饮酒的人。 如此一想,李易就开始盘算了,但一直琢磨到后半夜昏昏沉沉睡去,也没想起哪里有大才在家等着他去捆绑。 第二日一早,众人收拾东西赶路,下午时到了阳城,从外面瞧见营地模样依旧,李易松了口气,将马匹交给了外面的守卫士兵,问道:“你们都尉现在在何处?” 李易将麾下兵马划为三部,张辽徐晃为都尉,各领千余人马,李易自己只带着少量精锐。 李易准备先找徐晃问问这几日营中状况,然后就去和贾诩商量将来情报系统的事情。 营门的士兵见李易问询,露出一种松了口气的模样,道:“徐都尉与贾先生此刻都不在营中。” “嗯?” 李易一怔,皱眉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易知道,徐晃与贾诩都是稳重之人,若无意外,断然没有两人全都离营的道理。 士卒向李易解释道:“今日出去打野味的兄弟与人发生了争执,几个兄弟挨了揍,周司马便要去找回场子,不想也被打了,然后又喊了都尉去……” 说道这里,士兵顿了顿,脸上有些忐忑,道:“不知道最后有没有打赢,都尉一直没有回来,反而派人过来将贾先生请了去。” 李易与张辽面面相觑,听这口气,徐晃多半也栽跟头了。 可是,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哪里冒出来的猛人啊,自己这边是排队送人头? 两人对视片刻,忽然眼睛同时亮起。 当时在皇宫中比武,徐晃胜了张辽,可两人后来私下再斗的时候,却是张辽稳稳的胜出了一筹,现在徐晃吃了亏,岂不是说那个猛人可能与张辽不相上下? 再考虑到徐晃请贾诩过去,莫不是要拉拢那人? 李易当即对士卒道:“将我坐骑牵回来,再寻个人带路,我要亲自去看一看。” 士卒马上就喊来人,李易担心时间拖拉将那个猛人错过,只叫上几个亲兵便打马离营。 走了约莫五六里地的时候,李易便遥遥看见自家上百号人将一个身形魁梧,面貌凶恶的壮汉围在中央,那壮汉虽然被围住,却不知是心大还是胆量大,身前架着一团篝火,正烧烤着什么,自顾自吃的津津有味,浑然不在意周遭众人的目光。 徐晃与贾诩,就在那壮汉身边,正在说着什么,奈何那壮汉却是理都不理,只顾着手中刚撕扯下的肉食。 李易与张辽靠近,马蹄声动静不小,徐晃贾诩看见他回来,登时都是一喜,齐齐站起来道:“主公!” “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李易笑着跳下马来,看着面前的气氛,虽然稍显紧张,但敌意并不明显。 自家人没有亮兵刃,也没有死伤,就是周雄的脸上青了一块,徐晃的衣服有些凌乱,但看他们的表情,没有多少恼怒之色。 与贾诩对视了一眼,李易将之前的情况大概脑补了一番,又看向坐在地上的壮汉,抱拳道:“壮士如此洒脱,当真是好风采,只是这里只有肉食,却无美酒,着实有些不美啊。” 李易话音刚落,就见贾诩背过身去,徐晃也是脸色古怪,紧跟着那大汉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话与他刚刚说的一样,道是请某吃酒,其实是想将某骗过去,某可不是蠢人!” 李易瞬间愕然,贾诩尴尬的拱手道:“好叫主公知晓,事情是这样……” 李易军中的伙食虽然是以粟米为主,但只要有条件,李易都会派人购买一些牲畜,或者打些野味来给士卒熬汤喝,开销不大,却是能让士卒们沾沾荤腥,而且还能顺便补钙。 今日一小队人马外出捕猎,遇到了这壮汉,本也没什么,可那壮汉看到忠义军士兵的打扮后却是嘲笑他们的绑腿难看,像是鸡爪子。 绑腿是李易在忠义军中推广的,一开始很多人抵触,但用的时间久了却是都喜欢上了这东西,因此士兵们也对李易更是尊敬,所以,听那壮汉嘲讽绑腿像鸡爪子,士兵们觉得李易受到了侮辱,于是就起了口角。 壮汉只有一个人,嘴炮不给力,于是就动了手,然后整整一队人就全给他撂趴下了。 士兵们心中不服,叫壮汉有种就等他们喊人来重新打过,壮汉的确很有种,真在那等到了赶来助拳的周雄,然后一拳就把周雄给砸蒙了。 周雄挨了打,却是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他感觉壮汉是个人才,就把徐晃叫了来,希望徐晃能将壮汉收服,徐晃从善如流,奈何壮汉不愿,直到被徐晃劝的厌烦了,才说想要让他答应,需得徐晃胜过他才行。 于是,徐晃也悲剧了,空手步战,第三十三回合,被壮汉一拳捣在了胸口,好险闭过气去。 等徐晃缓过气来,更是铁了心要招纳这壮汉,但壮汉要走,徐晃只好着人把他给围了,然后让贾诩来忽悠,谁知道这壮汉虽然看似莽夫,实则油盐不进,任凭贾诩如何引诱,激将都不为所动。 李易听了贾诩的描述,同样打定主意要将这壮汉留下,正想着要不要亲自上场试试,张辽已经先一步抱拳道:“主公,不如让我出战如何?” 李易好奇问道:“文远可擅长步战?” 张辽道:“我步战可与奉先斗五十回合不败!” 李易眉头一挑,道:“好,那便由文远出手吧!” 张辽点点头,将衣袍下拜系在腰间,上前对那壮汉喝道:“你可还有力气再战,与我比一比拳脚,若是我赢了,你今后便以我家主公为主,如何?” 壮汉上下打量了一遍张辽,摇摇头道:“你肯定打不过我。” 张辽是个脾气不错的人,笑道:“还没打过如何知道?” 壮汉扔掉手里的肉骨头,那是一条野猪后腿。 油乎乎的大手在身上蹭了蹭,壮汉道:“你们这些人好生没趣,一个个不是我对手,却要一个个的过来,还不放我走,叫我与你打也可以,但你如果打不过我,让他们放我离去,不再阻拦我,怎么样?” 张辽下意识的便要答应,可再一想,转头看向李易,李易冲他微微颔首,张辽这才道:“我家主公答应了!” 壮汉也看了李易一眼,嘴唇动了动,虽然没说话,但壮汉的眼睛格外明亮,其中似乎透着一种,这么弱的人怎么会是主公的意味…… 张辽见壮汉对李易目光有些无礼,扎下马步,轻喝一声道:“来吧!” 张辽平时与徐晃切磋的时候,其实是有留手的,如果拼全力见生死,他觉得自己在三十合纵然不能全胜,也能将徐晃稳稳压制。 虽然壮汉步战胜了徐晃,但根据张辽的推断,应该有徐晃轻敌的原因在内,看这壮汉的体型,明显属于势大力沉的那种,不小心挨上他一拳,接下来基本就输定了。 张辽现在却是早有提防,不存在轻敌的因素,如此一增一减,他觉得自己赢面极大。 而且,除却这种种原因,张辽也是必须站出来的,毕竟这里就他武艺最高。 至于李易,在新得龙气之后,李易还没有在人前显露过本事呢,所以张辽压根没觉得李易也能够出手。 瞧见张辽的架势,壮汉眼睛微微一亮,站了起来,直到这时,李易才发现这壮汉不但一身横肉,身高也是不差,杵在那里就如同一座铁塔一般,当真是威武。 李易眼中闪过一抹炙热,虽然壮汉还没动手,但给他的感觉像极了张飞,如此人物,正是可以一骑当千的猛将啊。 “必须收入麾下!” 李易打定了注意,同时好奇这人究竟是谁,只是,任李易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如今哪个还没出仕的猛将与面前壮汉符合。 “杀!” 李易思考的时候,壮汉已经抢先动手,一声暴喝,挥拳向着张辽面门砸去。 张辽目光一凝,感觉壮汉的力气怕是比自己想的还要大上三分,不愿与他正面硬碰,斜斜退开一步,趁着壮汉拳头落空,扭身一记鞭腿抽向壮汉腰眼。 这一腿去势很快,但张辽其实并没有用上全力,因为与这等莽汉步战,久守必失,不如用虚招骗他躲避,然后趁势反攻,压着他打。 张辽的计划很好,而且这种战术也没问题,然可事实却是让他大跌眼镜。 只见壮汉不闪不避,面对张辽的鞭腿,直接就撞了上去。 “碰——” 一声闷响。 张辽鞭腿抽在壮汉腰板上,但壮汉只是身子稍稍歪了一下,行动上并没有受到明显影响。 然后就见壮汉大笑一声,张开手臂,有如老鹰抓鸡仔一般直接向张辽扑了过去。 张辽郁闷得直想吐血,那一记鞭腿不但没能建功,反而害的他自己重心不稳,无法进退,见壮汉又不讲章法的扑过来,他只能挥动双拳抵挡,可壮汉能硬接鞭腿,再接两拳会是难事么? 又是两声闷响过后,在众人万分惊愕的目光中,这位武艺高强,在长安城隐隐有“吕布第二”称号的张辽张文远,未来威震逍遥津的“辽神”,只两个回合,就被大汉怪叫着近身,捉住手臂,扑到压在了地上。 第148章 典韦 谢谢“彼抱”的打赏! 世上没有真正的常胜将军,张辽虽然武艺高强,但他终究也是人,之前就有吕布比他强,现在再遇到一个打不过的,按说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张辽受不了的是,他竟然拜的如此干脆,刚照面就被对方给扑倒了,真真的一触即溃,一败涂地。 再想想刚刚主动向主公请战,还大言不惭的说能与吕布五十合不败…… 张辽一时间只觉万念俱灰,无脸见人。 好死不死的,那壮汉还压在他身上,对着李易叫道:“我赢了,说好的放我离开,你们不能言而无信!” 李易嘴角抽了抽,张辽败的这么快,也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干咳一声道:“本太守自然是说话算话。” 李易挥挥手,示意围着的军士们让开一条通路,如此干脆,反倒是叫那壮汉却有些意外了。 其实别看壮汉咋咋呼呼乍一看跟个莽夫没多少区别,其实他心里早就后悔了,不该争一时之气耗在这里,虽然对方单打独斗没人是自己的对手,可对方要是撕破脸,也不用一拥而上,只要那几个手下败将拿起刀枪,自己今天就得留下了。 所以,制服张辽之后,壮汉就已经暗暗做好准备,如果对方不讲规矩,他就豁出去挨一两刀,先把这个“主公”抓到手里当人质再说。 “你真的要放我离开?” 壮汉担心有诈,一时没敢起身。 “为何不能放你离开?” 李易反问道,说话同时迈步上前,徐晃见状心中一惊,也跟了上去,他感觉壮汉有很强的戒心,担心他挟持李易。 不过李易却是比徐晃要快,几步走到壮汉身边,拍了拍他,道:“都打完了,还不起来,忒不讲究了。” 看李易的模样似乎对自己一点防备也没有,壮汉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讪讪的站了起来,不过暂时还没走远,目光谨慎的看着周围。 李易没去管壮汉,俯身将文远扶了起来,关切道:“文远可还好,没有受伤吧?” 李易的确很眼馋壮汉,现在依然打着必须收服对方的心,可他却不会因此就忽略张辽。 三国武将综合水平比张辽高的真没几个,非要用价值来衡量的话,这壮汉还远远不如张辽。 而且,即便这壮汉真的各方面都比张辽强,李易也不会因为新人就冷落了旧人,那会让他的部下们寒心,不是御下之道。 相反,是个人都知道张辽此刻刚刚遭受“摧残”,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李易岂会错过? 张辽虽然败的很惨,不过身体上一点伤都没有,他的伤在心里,而且还是重伤! 瞧见李易亲自来扶自己,目光中的关心之情一如既往,没有因为自己战败有丝毫的轻视,也没有因为自己不能成事而有半点责备,张辽心中莫名一酸,翻身向着李易单膝跪地,努力向下低着脑袋,双手向上一抬,怆然道:“主公,张辽无能,今日损了主公颜面,还请主公治罪!” 张辽的请罪不是玩虚的,他是真的感觉惭愧,对不住李易,李易今天不罚一罚他,他心里过意不去。 徐晃,贾诩,周雄等兵将,以及一旁的壮汉,全都看向了李易,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置张辽。 或者说,他们想知道李易是一个什么样的主公,因为他们跟了李易之后,一直都是顺风顺水,还没有遇到过挫折,也没发生过什么值得李易生气的事,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主公。 李易微微一笑,没有着急去让张辽起来,而是看了周围人一眼,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文远所擅长的乃是马上搏杀,领兵冲阵,公明也是一样,至于步战,而且是空手步战,却是两位的短处,今日虽然败了,却不是因为两位武艺不行,何罪之有?” “主公!” 见李易没有怪罪的意思,张辽叹了一声,脑袋垂的更低。 李易安慰道:“文远莫要忘心里去,奉先马战天下无双,可今日便是他在这里,多半也是讨不得好。” 众人闻言都是颇为诧异,吕布的威名可是天下皆知,李易居然说吕布可能在壮汉这里讨不到好处,这叫人如何不惊讶? 那壮汉意外的看向李易,他是知道吕布的,虽然在心里并不畏惧吕布,却也知道自己身份是无法与吕布相比的,可李易却是将他与吕布相提并论,心中对李易顿时多了几分好感。 李易此刻也在看壮汉,能这么干脆利落的扑倒张辽,只要不是被历史忽略的无名之人,可选择的范围就已经很小了,再考虑一下对方的年纪相貌,李易心中的名字只剩下一个,但那人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不知为何,壮汉被李易的目光注视的时候心中竟是一阵发虚,好像老底被人揭开了一般,大声问道:“你总瞧着我作甚?” “陈留人?” 李易突然出声,叫壮汉脸上顿时满是震惊之色,以更大的声音道:“你怎么知道!” 这一声喊,叫其他人的表情也变得奇怪起来,因为看壮汉的反应,李易显然说对了。 李易暗道一声自己果然没猜错,心中当真是欢喜非常,忍着与壮汉攀谈的冲动,转头对张辽低声道:“文远无需在意,你可知这壮汉是什么人?” “什么人?” 张辽不解道,他看壮汉打扮普通,就是个寻常百姓,按说与李易不该有什么交集。 “此人如今虽然毫无名声,可步战却是天下第一,输给他,不冤。” 若是换个人说某某某天下第一,张辽肯定不信,可这话出自李易那就不一样了。 张辽固然佩服李易的智谋,可最最让他拜服的却是李易的眼光,相似以来,李易看人从未有走眼的时候。 既然李易这般说,多半是不会差了,而且张辽自问,刚才那两合交手,他感受到的压力的确是不亚于吕布。 李易又看了徐晃一眼,道:“你们在意今天这一败,我却是真的不在乎,为何?因为你们虽然武艺高强,都是以一当千的猛将,可那又如何,我早就说过,你们两个都有统帅之才,武艺对你们来说不过小道罢了,我真正希望看到的,不是你们带着几千人冲锋在前,而是希望你们在将来可以统御十万大军,稳坐中军帅台,长剑指处,万千兵戈所向,一切仇寇皆做灰飞烟灭!” 张辽与徐晃同时猛得看向了李易,他们感受到了李易的真心实意。 他们如何不知道猛将与统帅的差距? 李易如此看重他们,他们岂能让李易失望? 张辽徐晃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向李易一拜,这次嘴上虽然没说话,可目光却是相当的炙热。 贾诩在一旁微微点头,自己选的这个主公真的是不错。 壮汉也偷偷斜眼看着李易,又瞅瞅那两个手下败将,他忽然有点羡慕对方了。 李易再次将他们扶起来,又为张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主公,可是,他……” 张辽脚步一动,马上又停下,迟疑的看了一眼壮汉,虽然他被李易开解,心中没那么郁闷了,可这个壮汉如此彪悍,实乃万人敌,绝对不能放过啊。 壮汉见张辽看过来,有些防备的摆了个架势,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模样。 李易撇了壮汉一眼,淡淡道:“无妨,今日且不管,改日我去他家中寻他就是了。” 这话自然是李易瞎说的,他能记得一个陈留就不错的,再具体就真的不知道了。 众人却是不知李易想法,一个个只道自家主公真的认识这壮汉。 就连壮汉自己也有点蒙,他可以发誓,自己之前真的没有见过李易。 壮汉忍不住问道:“你真的知道我是谁?” “你不就是典韦么?” 李易看似很随意的说道,其实他心里也有点犯嘀咕,生怕弄错了。 壮汉听到典韦二字,双眼顿时瞪大,叫道:“你怎么知道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李易,目光中既是惊讶,也是佩服,贾诩更是一拱手,马屁送上:“主公真乃神人也!” 李易暗暗松了口气,口气却是越发的淡然,道:“知道你叫典韦算什么,便是你前世本座也看得出来!” 这年头的人们可是相当迷信的,再加上李易自称“本座”,许多人都开始嘀咕,自家主公还真有这般本事? 聪明人如贾诩,开始也是心中暗笑,可看到李易拿笃定的表情,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目光开始变得怪异起开。 典韦纠结了一下,问道:“那你说我前世是何人?” 李易心中大乐,这货果然上钩,摇了摇头,道:“告诉你?除非你能接下我一拳。” 典韦一愣,随后看了看李易的细胳膊细腿,其实李易的体格不弱,只是相对典韦来说就格外纤细了,董卓觉得自己站着不动任凭李易打都没事。 只有张辽徐晃眼神动了动,李易的一拳,实打实的硬接,巅峰时的吕布也难吃得消啊。 不待典韦应下,李易已经抬起左臂,不疾不徐的向典韦击了过去,典韦实在看不出这一拳有什么威力,不过他还是本能的抬起手臂抵挡,甚至还寻思着自己要不要撤下一些力气,变得将这人振伤了。 可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典韦就觉得手臂一沉,然后整个人开始被一股仿佛不可阻挡的力道压的往后倾倒。 典韦顿时大惊,他还从未见过比他力气大的人,而且,对方并非是用蛮力将他直接击退,而是缓缓的将他推了出去…… 如果普通打击能使出八分力,推的话能用出五分就相当不错了,可就是这五分力,便已经叫典韦感觉无法抵挡,如果是全力出手,又有多少力气? 蹬蹬蹬…… 典韦再也撑不住,一连后退数步,然后一个屁蹲跌在了地上。 “你怎么这么大力气?” 典韦万分惊愕的问道。 “没这么大力气,又怎么知晓你的前世今生?” 李易心口胡诌,不过典韦却是觉得非常有道理,因为李易刚刚表现出来的力气简直非人,既然非人嘛,看透过去未来也就可以理解了。 典韦脸色变幻不定,李易却是拉着有些愣神的张辽等人往回走,结果没走出两步,就听典韦在后面喊道:“哎,你等等……” 李易眯起眼睛,道:“你找我有事?” 典韦看着李易纠结好一会,道:“我老典知道,你想叫我为你卖命,你这人很厉害,也是个好人,还说话算话,老典要是能跟着你吃饭也挺好,就是……” 李易与贾诩对视一眼,知道典韦动心了,于是贾诩出面道:“典壮士有何为难之处,不妨道来听听。” 典韦为难道:“我答应了旁人要保他们一路平安到襄阳,大丈夫做事要有始有终,我岂可做那反复小人?” 贾诩眼睛一亮,哈哈笑道:“不瞒典壮士,我家主公正是新上任的南阳太守,接下来也是要到襄阳去的,不如邀上你朋友与我们一路同行,岂不更加稳妥,而且也不会失了信义?” 典韦看了李易一眼,发现他眼角满是笑意,知道他答应了,松了口气,笑道:“你们等我,我这就去邀他们同来。” 典韦说着就要走,李易却是担心中间生出枝节,道:“既然是你的朋友,想来也非寻常人,不如你先随我入营稍作歇息,然后我亲自与你一起将你朋友接来,可好?” “啊?” 典韦吃了一惊,他虽然武力惊人,可武艺就算再高,出身摆在这里,对一个太守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不想李易却是对他如此客气,叫典韦当真生出了几分投效的心思。 见典韦似是不信,李易道:“来吧,你不是想知道你前世么,我这便讲给你听。” “哎,我这就来。” 典韦对自己前世当真好奇的很,再一想晚些回去也没事,便拍拍屁股追了上来,而旁人也好奇的竖起耳朵,想知道李易会说些什么。 面对众人期盼的目光,李易淡淡道:“你的前世,可是一时猛将啊,能生捕兕虎,甚至指画杀人!” 典韦摸不着头脑,不知李易说的是谁,唯有贾诩脱口道:“恶来?” 张辽徐晃闻言一怔,再看向典韦,心道这人如此生猛,而且相貌凶恶,说他是恶来转世还真有几分道理。 不过典韦却有些尴尬的抓了抓脑袋,憨笑道:“恶来是谁?” 第149章 恶来是谁? 说起来真的是有些惭愧,要不是因为有曹操对典韦的评价在先,李易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个人。 不过他不知道没关系,贾诩可是个文化人,自然会好好的给典韦科普,李易只要负责在一旁保持笑眯眯的高人姿态就可以了。 至于李易为何要典韦是恶来转世,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很想把这个很威猛的名号“还给”典韦,但更多的却是想给他自己造势。 古今帝王降世,多有伴有异相或者种种神鬼传说,也说不清是真是假,但传的多了,就有人信了。 李易现在自然不好明目张胆的说自己真龙附身啊,或者圣人转世什么的,但他可以做一些不太敏感,却又带点奇幻的事情,一点点的给自己增加名声,增加神秘感,反正也不会消耗太大功夫,但无形中能起到的作用却是很容易带来惊喜。 一行人到了军营,李易一直赶路是真的饿坏了,他甚至觉得刚才张辽输的干脆,应该也有几分饿肚子的原因在内。 当即摆宴,酒席上李易主要是在拉进张辽徐晃与典韦之间的关系,特别是张辽,生怕他们因为之前的比试心中生出矛盾,贾诩明白李易的心思,也是很积极的在一边帮腔。 不过,这倒是李易多虑了。 且不说张辽本就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又瞧见李易与贾诩的态度很明显,自然不会落了典韦面子,连着向典韦敬酒数杯,还对典韦的步战表示钦佩,最后倒是叫典韦很不好意思。 待酒宴结束,李易感觉典韦对自己的好感已经差不多了,这才放下心来,准备与典韦一道去接他那友人,不想却是有亲兵来报,说蔡邕求见。 李易示意众人安静,邀请蔡邕入内。 虽然李易算是将蔡邕强掳了带走,而且对其宝贝女儿的觊觎之心更是昭然若揭,但除此之外,其他方面还是比较尊重蔡邕的。 蔡邕入内,后面还带着一个仆人捧着几卷竹简。 虽然蔡邕对李易意见很大,但他在皇宫吃了那么大的亏,被王允弄进大牢,结果一个帮他说话的也没有,现实的残酷将他身上的文青劲儿打磨去不少,李易让他办事,纵然心中不愿,但还是照着作了。 李易眼前一亮,站了起来,笑道:“蔡中郎,可是东西已经写好?” “自然。” 蔡邕脸色不好,不想与李易多说,想他是什么人,对比后世那可是拿诺贝尔奖的级别啊,可现在,李易居然让他写…… 李易不管蔡邕心中所想,接过竹简,看了几眼,很快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然后表情越来越尴尬。 蔡邕一瞅李易这副模样,哪里还不知李易不满意? 想到自己强忍恶心写了这么羞耻的东西,结果李易还瞧不上,心中一时好不凄凉,很是悲愤的说道:“既然老朽拙作不能入将军法眼,还请将军另请高明!”说罢,蔡邕转身就要往外走。 “咳咳……” 李易干咳两声,赶忙将蔡邕拉住,道:“蔡中郎这说的是哪里话,晚辈看过了,当真是字字珠玑,看的我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简直不能自已,果然不愧是蔡中郎,蔡大家……” 李易座位右手边坐的是张辽,见状好奇的拿过一卷竹简打开,赫然看到边上写着一行极漂亮的小字“李云龙温酒斩华雄”。 张辽愣了一会,继续往下看,就发现后面的文字极尽华丽夸张,诉说着华雄如何嚣张,十八路诸侯如何损失惨重,最后就在众诸侯心灰意冷要打退堂鼓时,一身正气的李云龙闪亮登场,慷慨激昂,雄姿英发,斩华雄于万军阵前,生生以一己之力为联军破开一条通路…… 张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见过许多溜须拍马之辈,可他还是头一遭瞧见有人主动让旁人拍自己马屁,自己可劲儿吹捧自己的,而且那个“旁人”还是天字一号的大儒! 张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感觉好羞耻啊,他发誓,这种事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旁边徐晃好奇,将这一卷拿了过去,然后紧跟着就听到徐晃发出了一连串咳嗽声,显然是被呛到了。 贾诩在对面笑眯眯的看着,此时他自然是知晓的,而且他一点都不觉得羞耻,李易这点小动作,与大汉的那位开国皇帝相比,也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 张辽甩甩脑袋,又取了一卷,这回的开头是“忠肝义胆,襄侯奉旨诛国贼”! 后面的内容,比刚才的那篇还要夸张,以整个朝堂的百官做背景板,通篇都在说李易如何忠勇,好像全天下就他一个忠臣,没有李易小皇帝就要完蛋了一般。 张辽感觉牙酸,文人坏起来真的没边,他都能看得出来,蔡邕对朝堂的怨气不小,完全就是往死了黑。 接下来还有几篇,也都是吹捧李易的,张辽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看的津津有味,忽然,旁边凑过来一个黑乎乎的大脑袋,道:“这写的都是啥,某不认识字!” 张辽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将内容缓缓讲给典韦听,典韦听的极其认真,连连点头,后来更是双眼放光,用力拍着张辽的肩膀,大声道:“将军果然真英雄,某没看错人!” 张辽动了动肩膀,心道你就没看出来这些些的都很夸张么? 典韦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易,脸上有几分崇拜之色,但瞧见李易与蔡邕说话时极为客气,忍不住小声问道:“那老头是谁?” 张辽压低声音将蔡邕的事情说了一遍,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军中上下都清楚,典韦迟早也会知道的。 不想典韦听罢,闭目沉思片刻,豁然起身道:“将军!某有一计!” 李易正琢磨着哄蔡邕开心,听到典韦这炸雷般的声音,一愣,然后问道:“恶来要献计策?” 李易是真的纳闷,现在既不让典韦打仗,更不用他算计人,典韦冷不丁的来献哪门子计策? 张辽拽了典韦几下,生怕他胡说,可典韦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只看着蔡邕,傲然道:“将军,某家乡有一户刘老太爷,六十有六,看上了隔壁村一小娘子,但小娘子家死活不允,于是刘老太爷便干脆带人将小娘子强抢了过去。” “当时小娘子家一直都喊着要与刘老太爷拼命,结果两年过去,也没见他们拼起来,反倒是小娘子给刘老太爷生了个娃娃,两家直接就合一家了,我瞧见过一次,亲热的不得了啊,啧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易还有点懵,不知典韦到底要干嘛,只有张辽脸涨的如同猪肝色,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跟这混人讲那些做什么? 典韦一指蔡邕,道:“将军莫要管他愿不愿意,更无须说话讨好他,只要叫他家女娃为将军生下两个小将军,包管他们上下对将军忠心耿耿,肝脑涂地!” 李易嘴角抽搐的厉害,曹操的贴身侍卫,节操果然是负的。 蔡邕的脸更是直接绿了,下意识便要大骂典韦,可再一想,不行啊,他之前答应为李易写那些满是吹捧的东西,还不是怕李易祸害他闺女? 现在典韦直接挑明了,他要是不配合,李易这小子当真不管不顾起来,他女儿承受不住啊! 恰巧,这时李易转头看向蔡邕,蔡邕心头一紧,赶紧道:“将军的要求是要让识字的人能看懂,不识字的人能听懂,是么?” “额,正是这样。” 蔡邕又吸一口气,道:“老夫明白了,将军只要再给老夫一宿时间即可。” 说罢,蔡邕掩面疾走而去。 典韦见自己计策奏效,哈哈大笑道:“将军,你看某的妙计如何?” 李易对着典韦盯了好一会,这才重重的点头道:“好,很好!” 被典韦的“妙计”一闹腾,营帐中气氛怪怪的,索性,李易留下张辽贾诩看家,带上徐晃典韦,准备去接人,顺便让自己吹吹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徐晃在路上实在是忍不住,问道:“主公,为何要让蔡中郎写那些东西?” 李易笑道:“成大事者需要什么?无非就是精兵猛将,金银财帛,武器粮草,名声威望。” “那些东西乍一看让人有些汗颜,可传出去便是名声威望啊,名望这东西需要日积月累,自然是要早早做打算的。” 徐晃点点头,其实他还有些不解,但没有再问。 片刻后,李易又向典韦道:“恶来,我掐指一算,你前些时日应该与曹操有一些接触,当在他军中做事,为何现在来了这里?” 典韦闻言一惊,道:“将军怎么连这都知道?” 李易比比手指:“算出来的!” 典韦顿时满脸钦佩,徐晃也有点信了,寻思着要不要让主公改天帮自己算算前世…… 不过典韦眼珠子转了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将军为何不算算某为什么离开……” 不等典韦说完,李易一瞪眼道:“你刚才瞧见公明喝酒了么?” “额,瞧见了。” “那你知道他喝了多少杯么?” “不知……” “我要是将你的大事小事全都算上一遍,岂不累死?” “将军言之有理!” 典韦脸上再次浮现钦佩之色,然后抓了抓脑袋,道:“我原本是陈留张太守的兵,被张太守借给了曹将军,就是曹操,不过那曹操做事忒不地道,我便不给他们卖命了!” “哦?” 李易来了兴趣,原本这货可是被曹操泡妞给坑死了,其忠心非同一般,现在怎么出现矛盾了? 只见典韦继续道:“几个月前,我们跟着曹操追击西凉军,对面好像是郭汜,不想遇到了伏击,结果曹操不管孙将军死活,直接就跑,而且还留下我等借来的兵马殿后,只带着他自己的乡党逃命,叫兄弟们损失惨重,之后张太守也没找他要个说法,俺心中好生不忿,干脆就走了,反正有这一身力气在,总不至于被饿死。” 李易笑了笑,心道缘分这东西当真是说不清,典韦离开曹操,居然是因为自己。 李易暗暗庆幸,曹操做事可能真的不地道,但他的个人魅力与御下手段都是相当厉害的,让他与典韦多接触个一俩月,典韦多半直接就死忠了。 李易暂时不想提自己当初设伏的事,继续问道:“那你后来呢?” 典韦道:“我后来就沿着山林随便走走停停,打些野物果腹,再将皮毛卖到城镇换来酒水,倒也过的凑合。” 李易莫名有些感慨,拍拍徐晃的肩膀道:“你放心,在我这里,让你酒肉管够,但是,在外不可醉酒!” 似乎感受到了李易的关心,典韦郑重的一抱拳,道:“某记住了!” 典韦是个话多的人,不等李易再问,他自己就将之后的事情全都讲了。 在数日前,典韦听到山路旁有人呼救,赶过去瞧见有两个仕子打扮的年轻人被野猪追赶,典韦便顺手将两人救下,两人感激涕零,又见典韦身手了得,便拿出了身上大半的钱财,希望典韦能送他们去襄阳。 典韦是个闲人,而且看那两人比较顺眼,便只是要求他们路上酒水管够就可以了,不过走到这里的时候,那两人似是有事,暂时停了下来,典韦是闲的没事外出打牙祭,这才碰巧与李易的人马撞上。 李易原本担心有人也打着收服典韦的主意,不过听典韦这般一说,那两人给他的钱财并不算多,这么看来,别有所图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 不过,典韦说他们是仕子,李易有点上心,问道:“那两人姓甚名谁?” 典韦道:“单福,石韬。” 李易回忆了一下,没有印象,心道是两个无名小卒,忽然感觉自己亲自去请人当真是“劳师动众”了,不过已经出来,总不能再回去,而且人设也不能崩,继续笑呵呵的一路走,随着典典韦入了城,找到那两人暂时居住的农家。 院子门没有关,典韦老远便大声道:“单老弟,石老兄,快快出来,某今日带来了一位贵人” 典韦话音刚落,就听后院传来一阵爽朗笑声:“贵人?那你岂不是也飞黄腾达了?” 第150章 天下诸侯,愚蠢不过袁公路! 说话间,两个年轻文士走了出来,瞧见李易的阵仗不由微微一愣,他们本以为典韦是在与他们说笑,或者来人只是稍微有些身份的,可眼前这些人…… 领头那个人年轻的很,一身价格不菲的华服,眉宇间神采飞扬,显得很是自信,不过其眼中并没有世家子弟身上的桀骜,相反却有些内敛。 年轻人身后那个,虎背熊腰,目光锋利,一看便知是武将出身,与典韦相比,就算是差也不会差太多。 而且,这两人胯下的战马当真神俊,单福与石韬两人活了二十多年,莫说骑乘了,便是见都没见过此等宝马。 最后则是清一色的骑兵,这也是最让两人惊讶的地方。 三十余骑兵连带战马齐刷刷的停在那里,各个如同泥塑木雕一般,没人左右四顾,也没有人交头接耳,虽然人少,却有一种不动如山的气势,叫人不敢有半分小觑。 两个文士眸中若有所思,然后对视了一眼,显然是想到同一处去了。 两人惊讶李易身份的时候,却不知李易同样对他们充满了好奇。 三国可不是后世,这年头读书识字的人很少,到处都是文盲,再加上生活内容枯燥,许多人的人生可谓是相当的乏味, 李易见过许多人,在洛阳的时候他没事就喜欢到处看人,不过他所看到的大多数人,相对于后世的芸芸众生来说,只能用浑浑噩噩来形容。 太多的人心中所想,只是琢磨自己一日三餐,目光长远一点的,也不过是想着几个月的一日三餐,如此这般,他们身上又能又多少精气神? 当然,这是整个时代的问题,并不是说大汉的老百姓愚蠢。 不过,每个时代都有一些人天生就是出类拔萃,他们不甘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不甘庸碌,他们有着除了温饱之外的追求,他们想名动天下,他们想要名留青史。 华夏的历史,也正是这种人一遍遍书写与描绘。 现在,李易面前的两个,明显就是有着野心与抱负的那种人。 特别是当先出来的那个面色颇为白净的,他身上气质明显不同于寻常书生,而且,他在看到李易的时候,目中似乎还闪过一丝灼热? 至于他后面年纪稍大的那个人,虽然给李易的第一印象比前者稍显不如,却也极为守礼,举手投足间进退有度,最起码不会让李易生出半点不愉的念头。 李易当即就动了招揽之心,他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手下全都是名人,毕竟名人数量有限,能被他收入囊中的更是有限。 而面前两人的才华或许不如“名人”,但暂时当个“科员”总没问题吧,万一将来表现好了,继续往上面提拔就是。 想到此,在典韦开口介绍之前,李易越下马背,笑道:“大汉左将军、襄乡县侯、南阳太守李易,见过两位。” 听到这番介绍,单福与石韬身躯微微一震,单福更是情不自禁低声道了一声:“果然!” 石韬见状,轻碰了好友一下,然后两人同时拜道:“草民见过李襄侯!” “哈哈哈!” 李易闻言不由大笑了一声,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喊他“李襄侯”呢,听起来好不舒坦,再瞧这两人也越发顺眼,如此会来事儿的人,貌似“科员”起步有点低啊。 李易笑着将两人扶起来,道:“快快免礼,我今次上门可是有事相求,还要两位不要怪我冒昧才是啊。” 两人顿时若有所思,然后看向典韦,典韦哈哈笑道:“将军让我做他的……嗯,这个还没说好,总是就是为将军卖命了,但某既然答应送你们安全到襄阳,自然不能出尔反尔,将军便答应让你们随军一道上路,反正将军也是要去襄阳的。” 典韦把李易原本要说的话全都说了,李易只能最后补充了一下,道:“两位且放心,我军中军纪甚严,绝不会叫你们在中途受了欺负。” 两人对视了一眼,单福上前拱手道:“襄侯乃当世英雄,忍辱负重,诛杀国贼,天下人无不仰慕,更难得襄侯还爱民如子,草民听闻襄侯曾经为了百姓,不惜得罪权贵,直接斩首千余为祸百姓的西凉兵,我等早就敬佩不已,不想今日居然有幸得见襄侯真颜!” 说道这里,单福笑了一下,道:“襄侯有命,莫说是心善让我二人随行,便是叫我二人赴汤蹈火又有何不可!” 李易的眉梢一连颤了好几下,对面这人说话怎地如此亢奋?也不知是不是装的,难不成是自己的粉丝?还是说这家伙是一个马屁精? 而且,对方说赴汤蹈火都可以,这貌似已经不用招揽,有事直接下命令就是了。 对方的态度虽然让李易心中有些虚荣,但他可是个冷静的人,再考虑到典韦所说的,对方明明是要去襄阳,可停在这里却已经不是一两天了,难道其中有什么古怪? 李易心中起疑了,寻思着反正还要好几天才能到宛县,于是便道:“两位这便随我入营中吧,赵大,叫人空两匹战马出来。” 吩咐之后,因为两人多半还要收拾一下东西,李易便与众人去外面等候,这时,一直闷不吭声的石韬对单福感慨道:“没想到,今日居然会遇见大名鼎鼎的李襄侯,哈哈,何其幸也,典韦当真是你我的福将啊!” 单福,不,应该说化名单福的徐庶同样是一脸欣喜,笑问道:“广元看襄侯风采如何?” “果然乃人中龙凤,见面更胜闻名!” 石韬虽然见面时没怎么说话,但对李易的评价却是丝毫不逊于拍马屁的徐庶。 徐庶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笑着眼中喜色忽然一黯,道:“广元可还要去荆州?” 石头正要回答,忽然看到徐庶脸色有些不对,想了想明白过来,笑道:“你我既然约定同行,怎可中途相负?而且……” 顿了顿,石广元又道:“虽然你我有意,可襄侯何等人物,又岂会看得上你我?你我当真求上门去,襄侯会应允么?即便应允也不过是做一刀笔小吏罢了,说不好还要因此耽误了典韦的前途,不如你我求学三年,待到三年后,且叫襄侯看看你我手段如何?” “哈哈,广元所言甚是!” 徐庶也笑了起来,不过,他眼中还有一抹忧愁,却是石韬没发现的。 待众人回到军营,天色已经昏沉,李易没有再开酒宴,毕竟礼贤下士是一回事,但也要有个度,见了谁都礼贤下士,时间久了难免叫人觉得他有病。 不过,李易还是叫人好生招待单福与石韬,这两人没感觉到丝毫的怠慢,至于典韦,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在他看来,李易对徐庶与石韬客气,完全都是看在他老典的面子上,还有啥不满足的? 第二日一早,李易正准备召集大队人马继续南下,不想却是有一批难民行色匆匆自南方而来,李易奇怪,叫人一打听,得来的消息却是叫他暂停了继续南下的命令。 李易,贾诩,徐晃,张辽,还有典韦,几人齐聚帐中。 典韦昨晚已经被李易任命为自己的亲卫副统领,等他完全熟悉之后,便会彻底接替赵大的职务,而赵大也不会吃亏,将要去徐晃那里任军中司马。 此刻几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根据百姓带来的消息,袁术在接到任命他为扬州刺史的圣旨后,倒是很配合,并没有赖着不走,毕竟一个扬州,一个南阳郡,傻子都知道怎么选,于是,袁术早在数日前便已经动身前往扬州了。 不过,袁术本人虽然离开了,可他的部下却只能陆续分批撤离。 如今的袁术借讨伐董卓带来的名声,还有袁家四世三公积累的底蕴,大肆扩军,手下兵马数量大约在五万,暂时留在南阳的,还有万余人。 这些兵马不知是得到了袁术的授意,还是因为失去了管控,竟然开始在南阳一带频繁劫掠村镇,虽然还没有发展到动辄屠村灭门的程度,但也将南阳百姓祸害了够呛。 荆州刘表刚开始见袁术撤走,马上就命大将文聘率一万五千大军进驻新野,反应不可谓不快,而且新野是属于南阳郡内的。 可是,在袁术兵马开始劫掠后,文聘只是带兵出击了两三次,接下来竟然偃旗息鼓,明明手握优势兵力,整体形势上也是绝对占优,却是选择了按兵不动,坐看袁术兵马在南阳的种种恶行。 爹不管娘不爱,南阳郡偏北方的一些百姓只能无奈逃离,因为刘表没有伸出援手,他们心中不满,便选择了往北跑,只盘算着等袁术离开后再回去,不想却是刚好碰上了李易的人马。 李易在心里将袁术全家问候了三遍,他自问给足了袁术面子与里子,再加上洛阳相救袁家的情分,袁术怎么也得回应一二,却不想这厮当真是不讲究,竟要临走捞一笔,打算将南阳玩烂了再扔给他。 “诸位怎么看?” 暗暗盘算了一阵,李易问道,只见张辽与徐晃都是眉头紧皱,贾诩倒是老神在在,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贾诩的表现让李易稍稍放心,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张辽与徐晃身上。 他觉得人的脑子都是越用才能越聪明,而这两人的天赋无疑就是很好的那种,平时多锻炼一下,说不定过个两三年就成名帅了。 两人被李易看的头皮发紧,张辽只得起身,硬着头皮道:“主公,袁术如此作为,有失风度,但其人如今势头正盛,且麾下兵多将广,不可与之力敌啊。” 李易表情不变,又问徐晃,道:“公明呢,你怎么看?” “文远所言不差,可是如果我们陈兵在此,没有作为,坐等袁术兵马离去,将来传出去怕是会失了南阳民心,于主公名望必然有碍。” 李易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要出击了?” 徐晃迟疑了一下,继续道:“袁绍兵马劫掠百姓,必然分散,当真动兵,虽然对方人马过万,但只要我方安排妥帖,末将有信心为主公各个击破,但如此一来,袁术必然大怒,到那时双方再次交战,末将怕是就……请主公恕末将愚钝,实在是左右为难,末将不知如何是好。” 徐晃感觉很惭愧,张辽与他差不多,从洛阳一路走来,自我感觉相当不错,昨天被典韦血虐了一顿,还勉强能说是无关大雅,但李易向他们问计之时还无言以为,这问题就有些严重了。 更不要说,李易对他们是相当看重的,经常称赞他们,结果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却不能出力,惭愧啊! 与这两位心情相反的是,李易心中其实颇为欣慰,因为现在本来就不是跟袁术动手的时候,所以李易气归气,心中想的却是很明白。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手下这俩猛将会不会一听到袁术祸祸百姓就嗷嗷喊着要出兵。 从道义与品德上来讲,那种选择没错,甚至还很让人敬佩,但对李易的大事来说却是有害无益,甚至还会让他很尴尬,导致将来的队伍不好带。 如今看两人的表现,虽然没有想出好的对策,但也没强行憋出一些李易不能接受的昏招,更没有让人无奈的圣母病。 李易不置可否,最后看向了贾诩,贾诩这老家伙又看了那两个红着脸的猛将,显然猜到了李易的心思,哈哈一笑,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南阳人心可用矣。” 张辽徐晃顿时瞪大眼睛看向贾诩,要不是因为贾诩平时就让他们佩服,他们现在真的可能会认为贾诩是在嘲讽李易。 李易眼中带笑,看着贾诩道:“是吗?先生便说来听听?” 揣摩了一下李易的语气,贾诩内心稍稍有些郁闷,虽然李易这种主公让他省心,可有时候也是当真闹心,就好比现在,他正要慷慨激昂,侃侃而谈,可李易的样子显然心中早已经有了对策,叫他是不吐不快,吐了也不快。 不过贾诩是个聪明人,心里那点杂念很快就抛开,拱手道:“诸侯结盟讨董之时,袁术就能在紧要之时断江东猛虎的粮草,我还道袁术只是一时糊涂,可现在看来,呵呵……天下诸侯,愚蠢不过袁公路!” 第151章 削发立誓 谢谢“彼抱”的打赏! 听了贾诩对袁术的评价,帐内除了典韦,其余人脸上俱无意外之色,典韦瞧见,忍不住问道:“某虽是粗人,也不待见袁术,却知道那袁术的名声甚是响亮,这样的人物怎么也算不上愚蠢吧?” 贾诩微微一笑道:“恶来且听我与你慢慢道来。” 只见贾诩伸手沾了茶水,在几案上画了一个大概的荆北轮廓,道:“此前刘表与荆州诸多世家联合,清扫荆州境内诸多叛乱,还娶了蔡氏之女,前些时日又被朝廷任命为荆州牧,如今,荆州上下人心尽皆归于刘表!” “主公虽然是朝廷敕封的南阳太守,看上去名正言顺,但想要将这个虚名落到实处……南阳可是荆州门户,主公取南阳对刘表无异于虎口拔牙,正如之前刘表与袁术相争,何其难也。” “现在袁术纵兵劫掠百姓,刘表却不闻不问,所图不过是要主公为难,给主公一个下马威,甚至是要主公与袁术火并一场!” “且不说这一战失败,纵然是胜了,主公损失定然不小,而且与袁术结仇,将来南阳东面,势必要被扬州威胁,再加上南方又有刘表虎视眈眈,主公那时将顾此失彼,自保尚且无暇,又何谈雄图大志?” “南阳虽然富庶,但终究只是一郡之地,稍有不慎,便会成为困住主公的牢笼啊!” 张辽徐晃一听贾诩的剖析,脸上不禁都有几分后怕之色,他们之前考虑的只是眼前一战的胜败,却不想竟然会直接影响到李易将来数年的发展。 典韦眨了眨眼睛,似有所悟,又似更加糊涂,不过瞧着张辽徐晃明显听懂的神色,担心被笑话,只好强忍着没再问。 “依照先生所言,南阳如今岂不成了死局?” 李易问道,语气虽是疑问,但脸色却是淡然。 贾诩一捋胡须,笑道:“这便是拿袁术的愚蠢之处了,为官一方,于公当守护一地百姓,于私,也应留下恩义之名,纵然是心有贪念,也要适当收敛,适可而止,可袁术却是打算在临走前竭泽而渔,这……呵呵,无论其之前在南阳名声如何,但今日之后,袁术在南阳已经是民心尽失,将来主公若要与袁术争锋,可使南阳丁壮为先锋,必然士气如虹!” “之前刘表入荆州,虽然无兵无将,但其素有贤名,加上身为汉室宗亲,荆州世家方才愿意接纳,可反观袁术,他的这般作为若是传到扬州,纵然借助袁家四世三公的名望取下扬州,但民心必然惶恐,少有人愿为之效死,想要将扬州彻底掌控,少说也要三年时间,而在这三年中,袁术很难有精力回顾南阳,如此,主公东面无忧矣。” 李易也笑了,道:“先生所言甚是,我见过袁绍,风姿气度着实不凡,也见过袁隗,智谋深远为人忠义,教我心折,唯独这袁术……唉,观之不似袁家人……” “咳咳……” “哈哈……” 几人闻言不由失笑出声,叫帐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实在是李易的话真的太损了。 顿了顿,贾诩正色道:“刘表虽为汉室宗亲,然而之前为得荆州刺史竟然依附董卓,董卓一死,又立刻上表朝廷,可见其虽然贤名远播,实则不过虚伪小人罢了,属下断定刘表必有不轨之心!” “然而再观刘表今日所作所为,竟然放任袁术祸害南阳百姓,虽然有主公即将就任南阳太守的缘故,但还有几分怕是刘表已然没了进取之心,只想坐守荆州,以求一世富贵。” 李易轻轻点头,缓缓道:“之前荆州宗贼横行,看似势大,其实不过疥癞之患,刘表有世家大族相助,除之并非难事,但后来与袁术交手,不得寸进,怕是那时刘表方才明白何为诸侯争锋,他那些从书中读出来的英雄气概,自然也就打消的差不多了。” “主公所言甚是!” 贾诩小小的拍了个马屁,继续道:“如今刘表坐视南阳祸乱不管不顾,便是将南阳民心于主公拱手相赠,只要主公稍稍施展手段,将来南阳百姓必然只知有李襄侯,却不知刘荆州。” “你是说在收拢难民上做文章?” “不错,正是如此,而且还可趁机征召一些青壮编练成军!” 李易点头道:“甚好,不过我们初来乍到,暂时募兵不宜过多,就以两千人为上限,否则刘表怕是不会让我们在南阳扎根。” 顿了顿,李易在贾诩画的草图上点了几处,道:“文远,公明,之后几日,你们分派几队得力人马,在丹水,析县,雉县一代,收拢难民,搭棚施粥,老幼妇孺给五六成饱,青壮口粮管够,但要让他们四处走动,为我们搜寻难民,如此即可借百姓之口成就我军仁义之名,又能尽量避免与袁术兵马发生冲突。” 张辽徐晃当即抱拳出列,道:“末将领命!” 李易点点头,又问贾诩道:“先生看可还有遗漏。” “主公安排的甚好。” 贾诩先是肯定,但随后却是迟疑了一下,沉吟不语。 李易见状,道:“若是有不妥,先生直言便是。” 贾诩又犹豫了一阵,方才叹道:“主公欲取荆州,除了要得民心,还有便是世家之心,主公收拢难民虽然得了一些民心,但在世家眼中,或许认可主公仁爱之名,却也仅此而已。” 李易眼睛一亮,这点的确是他疏忽了,赶忙道:“还请先生教我。” “老夫确有一策,可叫荆州世家对主公挂目相看,可此计却是有些风险,所以……” 贾诩面露苦色,他是真的很为难,这还是因为李易的想法与他很合拍,否则那种有风险的策略他是压根不会提起的,免得叫上位者心生猜疑。 李易还道是其他原因,不想却是这个,飒然笑道:“我潜伏董卓身边尚且不惧,小小一荆州又有何顾虑?” 李易这话说的豪气,听得帐中几人心生热血,贾诩更是拜道:“主公胆气叫诩拜服,诩愿陪主公同往襄阳一行!” 贾诩说罢,不等李易反应,张辽就先被惊住了,叫道:“你让主公去襄阳见刘表?” “正是!” 张辽脸色变了变,抱拳道:“主公,如今南阳形势,刘表对主公敌意不小,此去襄阳必然危机重重,属下请领兵一千随行!” 徐晃不甘示弱道:“末将同去!” 典韦同样大声道:“某是主公亲卫,自然也要去的!” 李易对他们的态度很满意,不过目光却看向贾诩,道:“先生是想要我学刘表单骑入襄阳,为民请命吧?” “主公英明!” 贾诩深深拜倒,他没从李易口中听到半点不快,如此主公当真是难得。 不过李易没意见,不代表旁人没意见,张辽徐晃更急了,叫道:“主公,万万不可,刘表单骑荆州,那时荆州无主,无人为难他,可主公若是也那般,却是羊入虎口啊!” “先生,主公待你甚厚,你怎可叫主公行如此险着,若有万一,叫我等如何是好?” 贾诩低头不做辩驳,根据他的判断,刘表这人极好颜面,李易又是于朝廷有功之臣,所以,刘表断然不会害了李易性命。 不过,作为李易下属,提出这种让主公以身犯险的策略已经是极限了,最终如何选择只能让李易自己来做,贾诩是万万不能再劝了。 张辽徐晃的态度很明显,倒是典韦想了想,道:“主公带上我就是,有我在,管教任何人伤不得主公!” 张辽没好气道:“我知你厉害,可你能抵的过千军万马,弓弩疾射?” 见几人有争吵的趋势,李易抬抬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在几人复杂的目光中,笑道:“我意已定,必然要去襄阳走上一遭!” 张辽徐晃顿时大急,不过不等他们相劝,李易就安慰道:“我知你们担心我的安危,我也明白,此行确实有些风险,不过那是对于旁人来说,却不是我,只要我想走,刘表留不下我。” 李易说话不急不缓,底气十足,叫张辽与徐晃也不由沉吟了起来。 李易平时没少找他们练手,论招式是不如他们的,可李易的那一把神力也着实惊艳,纵然是一流武将,碰上李易稍有不慎都会栽跟头。 不过,这也不是李易冒险的理由啊,张辽实在忍不住,出列拜道:“主公,如果非去不可,辽与恶来带一百精锐随行,辽以性命做保,纵然有变,誓死护卫主公周全!” “文远啊!” 李易感慨了一声,上前将张辽扶了起来,道:“在长安时我虽然行险,可你见我何时当真将自身至于险地?所以,此行我一人前往即可,而且,带的人多了,反而叫荆州世家小觑了我。” 见张辽还不放心,李易只得道:“相信我,我有后手,如果刘表欲对我不利,见面之日反而是他殒命之时!” 见李易铁了心如此,张辽徐晃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脸上的忧色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李易有些无奈,因为他真的不是去送死的,只是他的某些手段不好与众人说明罢了。 李易不欲再讨论此事,直接略过,道:“我见刘表,还需为他备上一分‘大礼’,此事要从速来办,尔等听令……” 张辽徐晃领了李易的命令一同离去,李易又叮嘱贾诩,让他亲自在流民中挑选一些看上去比较精明的人,看是否能够收为己用。 昨夜两人已经就情报搜集一事探讨过,最后在看法上达成一致:以李易目前的声望、势力还有人才,暂时不可能搞出类似间谍或者密探之类很严密的组织。 其中金钱投入还好说,李易现在不差钱,但是那么多高素质死忠的培养,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如果强行草率的建立一个这样的构架,将来漏洞百出是免不了的,更可怕的是出现叛徒,反被敌方所用。 所以,李易与贾诩最后决定设立一个简易的情报系统,收揽一些比较机灵的人,给予他们优厚俸禄,让他们前往不同城镇负责明面上的情报收集与传递。 比如说袁术在扬州强抢民女了,或者说刘表前天被封州牧了,等等这种一眼就能看明白的情报,然后以快马传递到李易这里。 这样的情报系统虽然低级,但是成型快,且颇为实用。 而且这本身也是一个人才锻炼与选拔的过程,待到两三年过去,这些随便招收的探子中肯定会有表现优异的人出现,那时李易就可以以这些人为班底,再建立一套更为高级的情报系统。 一边想着情报的事情,李易带上典韦去了军营外临时的难民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别提栅栏了,连个帐篷也没有,也幸好没有下雨,否则这些几百逃难的百姓全都要成落汤鸡。 不过不管李易还是其他人,都没有将他们接入军营的打算,因为这是乱世啊,李易能主动给他们一口热饭已经很厚道了。 此刻军中的人正在给百姓施粥,瞧见李易过来,有眼明的士卒向百姓说了李易的身份,百姓们便开始纷纷向着李易行礼。 这些百姓昨日便已经知道,接纳他们,给他们口粮的正是他们的新任太守,否则百姓们也不见得有胆量安稳的留在这里。 “见过李府君!” “多谢李府君收留!” “请李府君为我等小民主持公道啊!” “求李太守为我家人做主啊!” …… 刚开始好些,百姓们只是单纯的见礼,但不知何人发出了一声哭腔,然后便哭成了一片。 李易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快步上前,将两个看上去好像有些威望的白发老者扶了起来,深深回了一礼,怆然道:“诸位,是本官来迟了,叫百姓受苦,都是本官对不起你们啊……唉!” 一声叹息,一挥衣袖,李易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这倒不是李易的演技已经出神入化,想哭就哭,实在是面前的场景确实叫人心酸,几百人拖家带口的逃难,这路上遭的罪可想而知,不知多少人与家人走散,再无相聚之日,也不知多少人这一走,便再也回不到故土…… 李易心中确实比较难受,因此,他又刻意对自己催眠了一下,红个眼睛难度并不算高。 不过百姓们不知道李易心中所想,只当这位年轻的太守单纯是为了他们落泪,顿时感动莫名,纷纷再次下拜。 李易见状,微一沉吟,突然锵的抽出腰间长剑,将他面前的两个老头吓了一跳。 然后就见李易抓过侧边的一缕头发,直接挥剑斩断,交到一个老者颤巍巍的手中,起身郑重道:“诸位请做个见证,李易在此削发立誓,有朝一日必然亲提十万大军,为南阳百姓诛尽贼党乱兵!” 第152章 今生不作第二人想 “郡守不可如此啊!” “生我者父母,恩我者李府君!” “呜呜呜……” “郡守若要起兵,老夫家有三个不孝子,可为郡守前驱!” …… 李易这一手削发立誓玩的可谓相当漂亮,古代的老百姓本就单纯善良,再加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思想深入人心,百姓此刻对李易感动非常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甚至,在个别人眼中已经不仅仅是感动,都有几分狂热了。 只一会功夫,便有几十个汉子陆续喊着要为李易效死。 还有好些人拉着自家闺女去了李易跟前,那目的不言而喻。 就连李易自家的士兵们看他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不管李易背后进行了怎样的阴谋算计,他在人前的形象都是很好的。 忍辱负重的大汉忠臣,为国除贼的天下英雄,再加上他本就有的爱民之名,有了今日的这一遭表演,也算是彻底坐实了。 对于士卒们来讲,跟着李易这种有勇有谋,爱兵爱民的主公,比之前的董卓张绣实在是强太多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李易现在的人设,与原本历史中的刘皇叔极为相似,个人的人格魅力爆表,纵然不敢说什么名臣猛将争相来投见了就跪,但面对普通老百姓的时候自带好感+30的光环是肯定没问题了。 当然,世上不乏有聪明人能够看透李易的伎俩,可那又如何? 李易没有半点心虚,他是在演戏不假,他在用手段与演戏经营自己的名望,让百姓为己所用,但乱世中,哪个诸侯不这么干? 相对于那些诸侯,李易相信自己对老百姓的爱护绝不逊色任何一人。 他不会屠城。 他不会驱赶百姓,让百姓用性命来换他的名声。 他不会为了一场战局就挖掘河堤,让千万百姓流离失所。 …… 就在李易与百姓们亲密互动的时候,旁边军营的一角栅栏后,三个人看着李易高大伟岸的身影正目光迷离不能自已。 徐庶石韬早起后在营中溜达,无意中瞧见一个老头坐在木桩子上长吁短叹,因那老者气质不俗,两人便好心上前问询,不想这一问却是将他二人吓了一跳,原来这老者竟然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大儒,蔡邕! 徐庶石韬当时就像是脑残粉遇见了天王巨星,直接纳头便拜,开始为蔡邕鞍前马后。 而蔡邕也在两人身上找到了那么一点点名士的心理慰藉,于是便带着他们两人在营中溜达了起来。 蔡邕颇有识人之能,觉得徐庶石韬是两块璞玉,又见他们对李易颇有好烦,便犹豫着要不要揭露一下李易的真面目,免得这两人所托非人投了李易,结果就看到了李易削发立誓的一幕。 三人当时与一众百姓差不多,也被李易感动了够呛,不过蔡邕很快就回过神来,明白李易是在演戏。 不过扪心自问,如果不是有李易叫他写了那么多往脸上贴金“段子”在前,蔡邕觉得自己多半也会被李易的表演给套进去。 蔡邕心中颇为复杂,虽然心中骂着李易“无耻”,但也不得不佩服李易的手段,同时还有些不安,如此收拢民心,再联想到他在长安的所作所为,足见其志在不小啊! 蔡邕能看明白,徐庶与石韬却是不淡定了,两人见李易爱民如此,愣是被感动得脸色涨红,双拳紧握指节发白,要不是面前有栅栏挡着,怕是已经要忍不住扑倒李易跟前抱大腿了。 良久,徐庶深吸了一口气,对石韬道:“广元,可……还要去襄阳?” 石韬脸色严肃,没说话,徐庶自顾自道:“昨日便知李襄侯乃当世真英雄,今日再见,方知昨日不过管中一斑!有如此明主在前,庶今生不作第二人想!” 石韬目光注视着李易,轻轻点头,道:“若是错过,我宁愿结庐山林间,再不问世间事!” 蔡邕在前头听得心中好不腻味,还当你们是璞玉,结果不等李易针对你们施展手段便直接“矢志不渝”,如此不堪,权当老夫看走眼了! 蔡邕有心点破李易的伪装,可他又不敢,且不说李易对他有实打实的救命之恩,蔡邕虽然不满李易,却也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 更何况他的宝贝女儿现在就跟李易家眷待在一块呢,要是李易一个不痛快,随时都能把他闺女给嚯嚯了。 蔡邕纠结,徐庶与石韬心中也有纠结,忽的,石韬目光一亮,悄悄指了指蔡邕,两人目光交流片刻,徐庶会意,暗道一声着啊! 只见徐庶走到蔡邕侧面,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请恕学生冒昧,敢问蔡大家日后是否要同襄侯留在南阳?” 蔡邕看了徐庶一眼,疑惑徐庶用意,不过他自己对未来确实很迷茫,准确的说是不清楚李易要如何安置他,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还未做好打算。” 蔡邕的话叫徐庶一怔,顿了顿,又是一礼,道:“好叫蔡大家知晓,我二人欲投身襄侯账下,奈何自身德行浅薄,恐不能成为襄侯助力,所以……所以恳求蔡大家指点一二。” 原本徐庶是要说拜蔡邕为师的,可想到他们二人的身份,再有蔡邕之前的不确定,叫徐庶将那些话又吞了回去。 徐庶的表情颇为忐忑,毕竟现在的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寒门子弟,并非那个叫曹操都不敢小觑的徐元直。 蔡邕看了这二人一眼,微微摇头,他现在连自己女儿都保不住,哪有收徒的心? 不过,蔡邕终究是有着爱才之心的,思考了一下,道:“我听闻李云龙有意在南阳建学堂,想来,嗯,可能会有些门道吧,你二人到时或可过去看看。” 说完这话,蔡邕心中忽的一惊,学堂的事情他只是听贾诩提过一次,当时没多想,可现在看来,李易该不会是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吧? 蔡邕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徐庶与石韬却是大喜,道:“多谢蔡大家指点!” …… 李易在百姓那边将戏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了属下去做,自己果断走人,这时典韦问道:“主公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么,您真的要为南阳百姓讨回公道?” 李易撇了这憨货一眼,道:“自然是真的。” 典韦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主公是在诓骗……哎呦,主公为何打我?” 典韦捂着脑袋,很是委屈的看着李易。 李易没好气道:“你是我亲卫,你却质疑我,你说你是否该打?” 典韦撇撇嘴,无奈的放下手,把脑袋往前拱了拱,道:“好吧,某认打。” 看着面前的大黑脑袋,李易忍不住笑了,道:“走了,许多事情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世间之事更不是非黑即白,以后在我身边,多看,多听,慢慢你就明白了。” 虽然李易没想过将典韦当做镇守一方的大将来培养,但也不介意提点上几句,万一这货开窍了呢? 当两人回到大帐时,却发现徐庶与石韬早已在此等候。 徐庶石韬见到李易,赶忙上前见礼道:“见过李府君!” 李易微笑着一抬手,道:“两位无需多礼,唉,实不相瞒,因为难民一事,我这边的行程却是要耽误,一时间怕是去不成襄阳了。” “原本我还打算安排一些护卫送你们先行,可想到袁术到处纵兵劫掠,纵然有护卫也不是万无一失,两位若无非常紧要之事,且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可好?” 典韦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你们就先留在这里吧,主公他要去襄阳为民请命,嗯,就一个人去,很危险的,不能带你们,等主公回来,我们再一起去襄阳!” 徐庶与石韬皆是听得浑身一震,随后对视一眼,不再犹豫,同时拜道:“草民徐庶(石韬),愿为李府君效犬马之劳,还望李府君收留!” 李易刚刚瞧见他二人时,就发现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很是火热,因此,对他们的投拜虽然有些惊喜,却也算不上太过意外。 不过,就在李易要将他们扶起来的时候,动作忽然一僵,惊讶道:“你们刚才说,叫什么?” 李易声音有点大,令徐庶与石韬心中忐忑,在那里一时不敢出声。 不过典韦倒是听的真切,瞪大眼睛道:“不对不对,你明明告诉我你叫做单福的,怎么好端端的今日却成了徐庶?” 典韦这一重复,终于叫李易确定,他没有听错,面前这人真的就是徐庶! 徐庶不知李易心中所想,只道是自己事发,被李易不喜,惭愧万分,泣声道:“庶不敢欺瞒李府君,庶本是颍川郡长社县人氏,因为看不惯有人横行乡里,便提剑杀之,为官府所不容,这才不得不改名单福。” 也难怪徐庶紧张,他本就是寒门子弟,没有关系,没有名声,身上还背负着人命,这种人想当“公务员”,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 石韬见好友语气悲凉,心中也是难过,帮衬道:“请府君明鉴,元直并非恃势勇斗狠之人,当日元直所杀,乃大恶之人,诸多乡邻皆佩服元直所为,否则,元直也无法全身而退,还望府君体谅!” “元直,徐庶……这回是真的没错了……” 李易口中喃喃着,对石韬的兴趣也多了些,问道:“你的表字是什么?” 石韬老老实实的说道:“草民表字广元。” “石广元?” 李易不知道石韬,但石广元却是听说过的,与诸葛亮是朋友,至于后来官做的如何就不清楚了,不过既然能与诸葛亮徐庶这等人物走到一起,水平如何也不会太差。 想到此,李易伸出手指装模作样的掐了掐,徐庶与石韬低着头没看到,典韦却是瞪大眼睛,心中满是震惊,难道这两人也是哪个大人物转世? 片刻后,李易收手,缓缓将二人扶了起来,对着紧张兮兮的徐庶打量一番,笑道:“为何不见元直身上佩剑?” 徐庶惭愧道:“因为杀人,惹来祸患,叫母亲心中惊慌,不敢再佩剑。” 李易点点头,然后摘下自己的长剑,道:“此剑乃是当日我杀了华雄之后,袁本初亲手所赠,虽然不是名剑,亦无分金断玉之利,我却极为喜爱,因为我时时执剑告诫自己,如今天下间恶人横行,百姓更在苦难之中,大丈夫当手执利刃,斩尽一切不平之事!” 徐庶明白李易所指,深深低头不敢与李易对视,李易却是上前将自己的长剑挂在了徐庶的腰间,沉声道:“今日我将此剑转赠与你,你要知道,兵戈锋利,不只能杀敌,更可保家,岂可因为一些小小挫折,就轻言放弃。” “府……府君……” 徐庶好生感动,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寒门子弟,竟然被李易如此对待,今生除了以死相报,不做他想! 李易笑着拍了拍徐庶的肩膀,道:“听你言语,便知你是至孝之人,过些时日将你母亲接来南阳吧。” “是,府……” “该叫主公了!” “主……主公!” 徐庶喜极而泣,肩膀颤动,简直不能自已。 李易哈哈一笑,这才看向了旁边的石韬,其实他刚才一直都有在暗中观察。 方才李易对徐庶的态度格外亲热,一来是拉拢徐庶,再则便是想试试石韬的胸怀如何。 现在看来,这石韬貌似是个厚道人啊,这么长时间,李易在石韬脸上看到的只有欣慰,不见半点嫉妒。 试探要适可而止,李易开始认真打量石韬,石韬很是稳重,向李易微微一礼,然后便静立不动,颇有几分大将之风。 李易暗暗点头,虽然石韬名气不如徐庶,不过石韬身上的这份沉稳却是比徐庶要明显高出一截。 李易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道:“你们原本前往襄阳,可是为了求学?” “正是!” 两人齐齐应了一声,然后徐庶道:“适才我二人听蔡大家说起,主公似要在南阳开设学堂,那襄阳不去也罢。” 李易道:“我的确要开学堂,蔡中郎也会参与其中,必然不会叫尔等失望。” 两人赶忙道:“多谢主公。” 李易笑了笑,旋即正色道:“不过学堂的事情要暂时放一放,如今收拢安抚难民才是第一要务,而我麾下虽然有精兵猛将,却少有通晓文墨之人,不如你二人暂且协助张徐两位将军,待入了南阳之后,我再为两位安排司职,如何?” 第153章 小霸王拦路 对于李易的安排,徐庶与石韬不但没有半点异议与不满,反而非常认真且小心,在他们看来,这是李易给他们的一次考验,做的好,自然会被重用,做不好,将来多半就只能做一个刀笔小吏了。 他们自然不知道,李易虽然的确有着考教之意,但更多的还是想了解一下他们的深浅,就算表现稍微差一点也没关系,毕竟没人生来就是天才,即便有着天才的资质,也得有合格的老师来培养才行。 现在李易已经事业起步,将徐庶石韬送出去求学,他耽误不起那几年的时间,身边虽然有个大儒,可蔡邕这种人吧,名气够大,人品也行,文化水平更是没的说,但他是纯粹的文人,适合搞精神文明建设,盛世也就罢了,在乱世中…… 将徐庶石韬交给蔡邕,先不说蔡邕愿不愿意,李易自己都觉得浪费了。 所以,李易便只能自己琢磨如何培养徐庶与石韬了。 打发了两人离去,不一会,蔡邕求见,送来了李易叫他编写的那些段子,这次李易看过之后表示很满意,连声称赞蔡中郎果然不愧是当世第一大儒。 然后李易装作没看到蔡邕的黑脸,叫他再写两篇,分别是“李襄侯削发立誓”与“为民请命,李襄侯单骑匹马入荆州”。 饶是蔡邕来之前已经有所准备,可听到李易的话还是被他的无耻给打击到了,第一篇也就罢了,可第二篇,你这大活人还没迈进荆州地界呢,就迫不及待的先自己给自己吹捧上了。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蔡邕虽然满心腹诽,但在李易允许他与蔡琰见上一面之后,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不过,在蔡邕见蔡琰之前,李易却是先钻进了蔡琰的帐篷。 看到李易,蔡琰下意识的身子一缩,实在是这人太过霸道了,说话做事完全不管他们父女二人想法,这般不知贴心的男人,即便是有了搭救蔡邕的事情在前,又如何叫蔡琰生的出好感? 伏寿略显嗔怪的看了李易一眼,随即又无奈的拉着蔡琰的手,道:“姐姐莫要害怕,夫君他其实不坏的。” 这些天伏寿常常陪伴蔡琰,她已经认清楚现实,知道李易是不会放过蔡琰的,再加上李易最近又对貂蝉那个狐媚子格外宠爱,让她心中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便寻思着蔡琰左右是躲不掉,干脆提前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中算了。 为此,伏寿平日可没少为李易说好话,李易的种种光辉事迹统统被她搬了出来,就连貂蝉的例子也没放过,说是李易关了貂蝉三个月都没动过她一根指头,好叫蔡琰知道,李易其实是个内心很体贴的男人,是不会对她用强的。 不过,蔡琰此刻明显畏惧的态度,证明伏寿的那些苦口婆心显然是白费了。 “寿儿,我过两天,可能要再次离开一趟。” 李易也没刻意表现的对蔡琰太过热络,毕竟伏寿才是他的正牌老婆。 “夫君又要离开么?” 伏寿的语气稍显有些幽怨,虽然李易一直说她年纪小,不与她行夫妻之事,却也长长陪伴她,可最近李易来回奔走,两人相处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李易叹道:“先前去颍川是要拜访一位当世贤才,今次,却是出了些意外,难民的事情你也应当听说了,我既为一方郡守,便应该为一地百姓做主。” 旋即,李易将他要去襄阳的事情说了,听的蔡琰偷偷看了他好几次,似乎有些意外这坏人居然也是个爱民之人。 至于伏寿,一想到自家夫君要做如此危险之事,心都悬了起来,也顾不得蔡琰在场,主动攥住了李易的手,目光中满满都是不舍。 李易好一阵安慰,又说出了自己今天的目的,原来他想要伏寿,以及貂蝉邹蓉拿出一些布帛,送给那些逃难的女子。 对此,伏寿毫不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她很清楚,这是在为自家夫君收取民心。 李易对伏寿的态度很满意,别看其中道理再简单不过,但事情放到自己头上的时候,短视之人真的是比比皆是。 一直在旁沉默的蔡琰,忽然开口道:“我也可拿出一些积蓄,赠与那些难民……” 李易离开长安的时候,顺便把蔡邕的家也给搬空了,也保证不会侵占,落脚后就会还给蔡邕。 李易脸上露出笑容:“我家琰儿的心地当真……” 蔡琰性质柔和,却也受不得李易这般调戏,微怒道:“小女子与将军不熟,当不得如此称呼!” 李易呵呵一笑,对伏寿交代道:“琰儿的那份便与你们的一起送出去吧,嘿,你说外人会不会误会琰儿与我……咳咳,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顺势便认了?” 见李易说话这般没羞没臊,蔡琰再也忍不住,涨红着脸大怒道:“你究竟要欺负我到几时?” 说罢,蔡琰便不管不顾的挥手向李易身上打去,伏寿见状连连娇呼不可,李易却是哈哈笑着张开怀抱不闪不躲,就蔡琰那点力气落在他身上,真不好说是谁在占便宜…… 接下来的几天,李易一半时间都在“后宫”闹腾,另一半时间则用于在难民中来回走动,收揽民心。 很快,李易麾下聚拢的难民总数已经接近六千人,根据贾诩的估算,接下来难民数量还会增加,但对于李易需要的造势来说,六千人已经足够了。 于是,这六千人百姓接到了李易安排下来的一个任务,要他们在一块白布上按手印。 对于按手印的目的,也告诉了百姓,他们的新任太守,大汉左将军李李易李襄侯,要入襄阳为他们请命,只是李易人微言轻,担心说不动刘表,希望百姓给能他一份“万民书”! 百姓对此自然是千肯万肯了,之前刘表对他们的生死不闻不问,再看李易对他们是给吃给喝,还为他们削发发誓,这两相对比,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于是按手印的时候也是够狠,好多人放着李易给的印泥不用,非得按上血手印不可。 很快,李易需要的万民书就准备好了,鬼知道六千人怎么就按出了两万多个手印,而且,李易更是放出风声,他收拢的难民已达十万众。 这一日,李易背着一个背囊,单人匹马冲出了大营,道路两旁难民见了,知道李易是要去襄阳,无不感激涕零,跪地为他们的李府君送行。 不过百姓们没看到的是,离营大约两三里之后,典韦与几个轻骑就靠拢了过来。 李易要单骑入襄阳不假,可他不认路啊,还是需要人送上一程的。 因为没有大队人马拖累,李易一行人走的很快,中途也遇到了几次袁术麾下的兵马,不过在李易表明身份之后,倒也没人傻乎乎刁难他,有个副将甚至还给李易写了一道手令,免得他之后遇到麻烦。 毕竟李易是朝廷封的太守,名气不小,且与袁家有些渊源,身边又只带了几个人,显然不是来寻麻烦的,这种情况下,除非袁术亲口下令,下面的人哪敢向李易动手? 不过,这几次接触,倒是叫李易对袁术的想法多了一些猜测。 袁术纵兵劫掠南阳百姓,应该只是为了钱财,至于祸害百姓是否会与李易交恶,在袁术看来显然是不会的,毕竟只是一群贱民嘛。 对此,李易只能在心中再次吐槽了一遍:“观之不似袁家人!” 两日后,李易距离新野还有三十多里,前方有大路直通新野,李易便叫典韦等人回去,接下来就是他自己的表演了。 典韦忧心忡忡,很不想走,但在李易强令之下,也只得奉命行事。 李易独自往前走了一段,忽见前方有兵马驻扎,数量不过百人,看旗帜是袁术的人马,这种情况李易遇到了好几次,倒也不慌,继续打马前行,不过待靠近之后,兵马中却是忽然突出一骑,马背上一员金甲战将手执霸王长枪,老远便指着李易,口中喝道:“狗贼!还我父亲命来!” 那人声如雷鸣,虽然距离还远,但一身杀气却是仿若实质,叫人不敢正视。 李易心中一惊,定睛瞧去,正是那有过一面之缘,且感觉还不错的小霸王孙策。 李易暗道倒霉,他临行前特意打听了,知晓袁术留在南阳的大将是纪灵,至于其余副将之中也没有孙策的名号,李易只当孙策不在南阳,否则此行绝对会谨慎许多。 其实,这只能怪李易自己思虑不周。 小霸王孙策,在李易看来自然是威名赫赫,袁术麾下所有战将加起来怕也比不上孙策一个。 可是,孙策丧父投了袁术之后,袁术虽然欣赏他,却也忌惮他,便使手段吞并了孙坚旧部,只让孙策做个军侯,麾下不过百人,而且还是不怎么听他话的百人。 孙策的境况如此凄凉,李易自然就打听不到他了。 纪灵更是动了个坏心眼,让孙策去靠近新野驻军的地方“收集粮草”,万一哪天襄阳大军出动,孙策不死也得败逃,到时候便能治孙策的罪。 不过,纪灵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坑到孙策,却是先坑了李易一把。 李易最近经常骑马,骑术虽然算不得精湛,但也有了几分火候,再加上孙策冲的很快,李易干脆拨转马头,一边往道旁避让,一边大声道:“孙伯符,我乃大汉左将军,襄乡县侯,南阳太守,你敢杀我!” “狗贼,你害我父性命,不杀你枉为人子!” 孙策双目血红,便要再次向李易杀来。 李易却是看向了孙策麾下的兵马,发现这些人竟然没有跟着孙策一起冲杀,心中一动,又大声道:“我有徐副将手令,沿途兵马放行,你今日若是拦我,不怕袁公治你违犯军令之罪么!” 一听李易的喊话,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士卒算是彻底杵在旁边不动弹了。 孙策自然是不为言语所动,杀父仇人在前,莫说一道军令,就算是袁术本人也挡不住他。 与此同时,李易也镇定了下来,他确实打不过孙策,但存心要跑的话,只要那些士兵不跟着参合,孙策一个人是拦不住他的。 李易快速盘算了一下形势,然后跳下马来,摘下悬在马身上的金枪,这还是原来张绣的长枪。 李易横枪站在道中,看着再次逼近的孙策大声道:“我知你因何怪我,但其中另有蹊跷,孙将军并非死于我手,你且听我解释!” 当初郭汜战败了孙坚,董卓欣喜之下便大肆宣扬,很快孙策便得到了消息,郭汜、徐荣还有出谋划策的“李白”,全都上了他的必杀名单,只是他那时有心无力,只能将复仇之心按下。 不过,等到前些天董卓被杀的消息传开,众人都在对李易啧啧称奇的时候,孙策却是被气的生生吐出一大口鲜血。 原来,李易与那李白竟然是同一人,可恨自己还与之把酒言欢! 这次袁术将孙策留在南阳,孙策心中也是巴不得如此,他做梦都想找到李易,然后为父报仇! 满心都是复仇念头的孙策哪里肯听李易的忽悠,大喝一声“死来”,战马已经奔至李易身前不过丈余,只要手中霸王枪刺下,便可叫杀父仇人殒命当场! 眼看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孙策手中霸王枪也如蛇信一般向前探出,忽的,孙策眼前一花,原本挡在战马前面的李易不知怎地,以一种有些别扭,或者说无法理解的发力方式,愣是猛的往孙策左边移开了数尺,叫孙策的这一枪落了空。 孙策很是不解,如果不是感觉枪尖没有传来那种刺穿皮肉的撕扯感,他多半会认为是自己眼花了。 就在孙策愣神的这一刹那,忽听闪身到旁边的李易发出一声大喝:“下马!” 孙策心中一凛,只道李易要偷袭他,一拨霸王枪便向左边扫去,结果眼角余光却看到李易挥动金枪,如闪电般猛的抽在了他的马屁股上面。 第154章 李襄侯跃马渡新野 李易的力气很大,举千斤无压力,那么他这一枪抽出的力道又有多少? 其实李易自己也说不好,他只看到那圆润的马臀上瞬间多了一个深陷的凹坑,期间伴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然后,战马一声悲鸣,凌空翻了个身便摔在地上,浑身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当然,坐在马背上的孙策也没落到好,战马翻身的时候也将他掀出了老远。 不过孙策就是孙策,虽然他现在的武艺应该还没到达小霸王的巅峰,却也不俗,于半空中硬是腰板一拧,然后借着翻滚之势将霸王枪砸在地上,溅起大片尘土,卸去了身上约莫四五成的力道,这才噗通一声,摔在了道旁的草丛之中。 李易谨慎的盯着孙策落地的位置,又看了看孙策麾下的那些士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趁势追击。 不管李易嘴上怎么辩解,如何将自己粉饰成正义的化身,但他心里却是明白,孙坚完全是因他而死,甚至死前还曾被他逼迫。 偏偏孙家父子也不是董卓那等祸国殃民之人,所以,李易面对孙策时难免会有些心虚,这杀性自然也就弱了。 而且,孙策对李易动手的时候,他那些部下没有参合过来,但李易可不敢保证自己去杀孙策他们依然作壁上观。 既然没有十足把握干掉孙策,那就不如不动手,免得将来没了回转的余地。 再退一步讲,纵然今日成功杀了孙策,也会落下袁术的面子,以袁术那种无法以正常人逻辑来做预判的思维,天知道他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一个不慎便会影响到李易拿下荆州的进度。 考虑这种种因素,李易果断的收了枪,然后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驾驭战马往前奔走,同时还不忘回头对着刚刚站起来的孙策道:“孙策,虽然你不分青红皂白向我动手,但看在令尊的面子上,今日我且放你一次,待来日时机到时,我自然会叫你明白其中是非曲直!” 刚刚的那一摔虽然看上去比较狠,其实只是叫孙策受了点皮肉伤,不过李易的话却是差点把孙策气出内伤来。 什么叫今日放他一马,明明是…… 孙策看向了那些一直保持旁观的士兵,怒火中烧,心中悲愤不已! 这些人如果是他父亲的旧部,怎会叫李易走脱? “袁术!李易!” 孙策咬着牙,默默将这两个名字重复了一遍,似要将他们刻在心底,然后深吸一口气,喝道:“背马,给我追!” 几个低级武官这时凑了过来,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道:“既有军中手令允许李太守通行,我们……” “噗!” 不待那人将话说完,孙坚猛的挥剑斩去了那人的头颅,血水喷的老高,溅了孙策一身,看上去如同修罗一般,骇得旁人纷纷后退,但孙策却恍若未觉,只是冷声道:“将军那里我自有交代,现在是我的军令,违令者,死!” 李易骑马奔行片刻,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回头就见来路上尘烟滚滚,竟是孙策又追了过来。 李易有点无奈,不过他也不慌,他胯下坐骑可是原本皇宫中一等一的宝马,这几日虽然一直都在赶路,却也不是不惜马力的狂奔,再加上新野就在眼前,所以李易并不担心会被孙策追上。 不过,李易挥动了几下马鞭,忽然心中一动,再看向孙策追兵的时候,一个念头在脑子里浮现,眼神也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唉,无耻啊,这么算计下去,老子不会彻底黑化了吧?” 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李易果断放慢了马速,既不与孙策拉的太近,也不跑的太远,就这么吊着孙策继续往新野的方向奔驰。 可惜孙策现在满脑子都是复仇的念头,否则他多少会看出一些端倪。 而孙策的部下,因为他刚刚的杀人立威,虽然眼看着距离新野越来越近,有意阻止孙策,却也不敢开口。 新野城头,一员守门小将远远的看到远处起了尘烟,不敢怠慢,马上叫人关闭城门,拉起吊桥,同时命人通知新野的主将文聘。 而远远看到这一幕的李易却是暗道晦气,据说新野守军可有一万多人啊,就算因为刘表的命令不好主动出击,但也不用这么怂吧? 李易原计划是将孙策引到新野城门下,然后借着孙策刷一波声望,没想到新野守军二话不说就关城门拉吊桥,李易没了舞台,这还如何表演? 李易不敢再保留马速,快速冲到护城河前,一勒马缰,对着城头大喊道:“我乃大汉左将军,襄乡县侯,南阳太守李易,还不速速放下吊桥让我入城!” 城头小将听到李易报的名号,心头一惊,又追派了一个人去寻文聘,看了眼正向李易追来的百十人,抱拳道:“不知阁下可有凭证?” 李易随手拿出一物,朗声道:“朝廷印信在此,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那小将感觉李易神情不像是作假,不过看着那些追兵,心中纠结了一下,道:“非是我不信阁下,只是后有追兵,我如果贸然开门,恐怕城池有失,还请阁下绕城而行!” 其实,城头小将的做法非常正确,谁知道那百十追兵后面是不是还跟有大队人马? 除非李易是他们自己人,而且是比较重要的人物,否则城门是绝对开不得的。 不过这样一来,李易就有点肝疼了。 李易忍着骂人的冲动,又道:“追杀我的乃是袁术麾下孙策,且孙策已经被我所伤,如今只有不过百人,如何能够偷城?你城中兵马过万,难道还惧怕百人不成?” 城头小将听出李易怒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守城之责在身,不敢懈怠,城门,开不得!” “艹!” 李易骂了一声,拨马就往回走,城头小将见状只当李易要绕路,暗暗松了口气,别看他刚才说的硬气,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虚的。 对于荆州的形势他也知道一些,李易这个名号最近更是听人提起了许多次,倘若今日李易因为被他堵在城外,然后被袁术的人杀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李易可是杀了董卓的英雄,结果还没正式上任就死在荆州了,而且还是死在城门口,天下人说不得就得琢磨琢磨,荆州的刘使君是不是还在对董卓念念不忘啊? 所以,甭管刘表是不是心里偷着乐,最后都得丢一个替罪羊出来,而这员城头小将就是那当仁不让的最佳人选。 就在这时,有一身形魁梧的男子大步上了城楼,男子约莫三十多岁,虽然没有穿戴甲胄,但面容严肃,不怒自威,城头守军见他纷纷行礼,此人正是驻扎在新野的大将文聘。 小将看到文聘到来,心中松了口气,正要告诉文聘事情经过,不想旁边却是传来一声惊呼:“那人要做什么?” 不管是文聘还是小将,纷纷转头向着城外望去,只见李易刚刚拨马往回走,并不是要绕城,而是退后了几十步,然后加速向着城池方向冲来! “他是想要纵马越过护城河么?” 那小将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旋即又摇摇头,新野虽然不是大城,但作为襄阳的北方门户,城防还是不错的,护城河将近五丈宽,李易胯下宝马再怎么神俊,也不可能跃出这么远。 文聘看着李易越来越近,眉头一皱,道:“快快出城接应!” 文聘是觉得李易一会肯定要坠河,怕他淹死在这里。 李易此时已经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后面孙策追兵也将要到达城下,李易轻轻拍了拍坐骑脑袋,低声道:“看你的了,莫要给我丢脸!” 下一刻,战马冲到了护城河边沿,李易轻轻一提缰绳,这御马虽然养尊处优,但也有些胆气,马蹄一蹬,便向对面跃去,一下就窜出了三丈远,当真是神俊不凡,叫城头上众人暗暗道了一声好,目光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毕竟对于武将来说,一匹好的坐骑真的是太重要了。 不过,众人眼中的羡慕里还夹着一丝惋惜,宝马固然神俊,但终究只是凡物,这护城河岂是说跃就能跃的?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李易要与战马齐齐落水的时候,却见李易不知何时已经腾出一只脚踩在了马背上,待战马前冲之势将尽,李易脚下一用力,战马嘶鸣一声直接坠入护城河,但李易却是借着这股力道又往前冲了一大截,最后一个翻滚落在了河岸上。 “好险!” 李易翻身站起,虽然身上稍稍有些狼狈,但相对于他这飞跃护城河的壮举,却也不算什么了。 甚至,李易已经想好了蔡邕的新文案:李襄侯跃马渡新野,战马力竭,襄侯将没,忽见水中金龙现身,背负襄侯而渡,于是众人膜拜,惊呼襄侯真乃天人也…… 李易正在yy,城头上忽然传出一片叫好之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且不管李易是何人,单单这一跃过了护城河,便值得众人佩服。 文聘也是暗暗点头,不过旋即他的眼睛就眯缝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那些追兵,也看到了孙策。 文聘不曾与孙策交手,但也听说了孙文台的这位长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异常勇猛,非寻常人可敌。 在襄阳那边按兵不动的命令下来之前,文聘有派兵出击,然而只要是与孙策交手的,无一例外全都被他一枪挑下马去,以至于后来文聘麾下兵马只要看到孙策旗号,都会远远避开,不想与之接战。 所以,文聘对于孙策这个年轻小将一直很重视,不敢有半点小觑,不过今日孙策的模样却是让他颇为意外。 丢了盔缨,甲胄破烂,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与往日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这时,守城小将说道:“将军,城下自称李易那人说他刚刚将孙策打伤,现在看来,恐怕所言非虚。” 文聘点点头,一抬手,道:“放箭,不要让他们靠近。” 孙策看到李易跃马过了护城河,心中好不悲怆,难道老天也要护着这无耻小人? 又看到城头上箭雨落下,孙策知道事不可为,而且李易也站到了吊桥后面,他就算想放冷箭也做不到,只能不甘的仰天大吼一声,转身而去。 李易缓缓从吊桥后让出身形,看着孙策的背影,轻叹一声,然后配合着刚刚出来接应他的荆州兵,一起把他的战马从河里给拉了上来。 李易刚刚在战马身上借力是有所保留的,所以战马并没有受伤,不过这货似乎有些灵性,知道是李易把它踹进了河里,竟然不时的对着李易磨牙,大大的马眼睛中透出的情绪颇为不善。 李易很是无语,不过暂时也顾不得这家伙,因为文聘已经到了城门口,亲自来迎他。 李易将印信交与文聘部下,让他们查验,然后对着文聘一抱拳,道:“可是文聘文仲业当面?” 文聘一还礼,道:“阁下便是李襄侯?” “正是!” 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气氛稍显有些压抑,毕竟文聘是刘表的人,李易谁说也是刘表部下,可他却是来与刘表抢食的,所以,双方相处之时难免有些小心。 片刻后,文聘笑了一声,道:“襄侯诛杀国贼名动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实乃聘三生有幸,还请襄侯入城,我这便设宴为襄侯压惊。” 就本心来说,文聘还是颇为敬重李易的,不为别的,十八路诸侯都拿不下的董卓被李易给弄死了,就这点便足够叫天下人佩服。 再加上李易刚刚越过护城河的神异,文聘并不想与李易交恶,所以,不问李易此来的目的,直接便为他设宴,也算是表露自己的善意。 不过面对文聘的邀请,李易却是站在那里没动。 文聘眼眸微动,看到旁边那个有些忐忑的小将,暗暗摇头,又抱拳道:“适才小王将军不为襄侯打开城门,非是有意针对襄侯,实乃军令如此,还望襄侯勿怪,文某这里代他赔罪了。” 小王将军便是之前城门守将,见文聘帮他揽事,心中大为感动,连忙站了出来,梗着脖子大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能叫将军为我赔罪?” 第155章 文仲业泪流满面 “哈……” 看着这个刚刚把他堵在门外的小王将军,李易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小王将军满脸青春痘,看年纪应该比李易还小,大概是以为李易想要寻他麻烦,正强强的瞪向李易,好不执拗。 说实话,李易心里的确是相当的不爽,不过他也明白对方的做法并没有错,再加上此行所图甚大,又怎么会去为难一个城门小将?而且还是那么上不去台面的理由。 “文将军言重了,王小将军何罪之有?方才那般情况,换了我守在城头,这城门也是不会开的。” 李易哈哈一笑,道:“而且,我看王小将军年纪轻轻却是如此稳重,将来可堪造就啊,而且文将军有如此部下,便是有十万大军来攻,新野也当安然无恙。” “哈哈,襄侯过誉了。” 文聘舒了一口气,同样回以大笑。 面子这东西是互相给的,文聘并不畏惧李易,虽然心中佩服李易杀了董卓,可李易如果小肚鸡肠的要落他的面子,纵然将来会惹上些麻烦,他文聘也不介意在这里给李易一个下马威。 不过现在,文聘却是稍稍有些惭愧,觉得自己小觑了人家的心胸。 想到此,文聘伸手在那小将脑袋上轻拍了一下,佯怒道:“襄侯不与你计较,还不快快谢过?” 小王将军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向李易行礼,道:“多谢襄侯。” 李易笑着摆手说无妨,城门的气氛顿时也活络了许多,文聘见状,再次道:“还请襄侯随我入城吧,让文某好一尽地主之谊,今夜定要与襄侯一醉方休。” 文聘再次邀请李易,不过李易还是站在那里没动,文聘见状心中不由沉了一下,他方才的话中有着试探,因为新野现在虽是归他掌控,其实是属于南阳治下,而李易正是名正言顺南阳太守。 所以,文聘算不上是新野的“地主”,不过他也是有意试探李易此行的态度,现在,文聘只道是自己的试探惹恼了李易吗,暗暗后悔自己有些孟浪了。 “敢问文将军,新野城中兵马几何?” 李易忽然一拱手,面色郑重,出声问道。 文聘有些诧异,稍作迟疑,考虑到这问题也算不上秘密,如实道:“城外水军三千,马步军一万四千。” “城中粮草是否充足?” “自然充足。” “兵戈可还锋利?” “文某麾下三日一小操,五日一大操,从未懈怠!” 城门口的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僵硬,文聘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文聘虽然是武将,却也是智勇双全之人,已经明白了李易要问他什么。 “呵呵……” 李易皮笑肉不笑的打量了文聘一眼,目光中透着轻蔑,叫文聘身上很不舒服,嗤笑道:“再问将军,你心中热血是否已冷?” 文聘沉着脸没说话,李易也不等他,又道:“将军如果不是冷血,那么……南阳百万百姓正遭受劫掠,家园被毁,无数人流离失所,老父失其儿女,丈夫不见妻子,如此惨剧面前文将军还能在新野不动如山,哈哈,文将军当真是好兵法,好心性!着实是叫李某佩服,佩服啊!” 文聘脸色顿时变得血红血红,李易的话就彷如锥子一般直接扎入了他的心里。 文聘羞愤的厉害,他想抬手给李易一刀,也想开城挥军与袁术厮杀一场,不过他最终只是紧握拳头,闭上眼睛,站在那里不动,任凭李易如何数落,也没有做任何的辩解。 “大胆,我家将军岂是你能冒犯的!” 李易的嘲讽太过不留情面,仿佛所有的不对全是文聘造成的一般,文聘本人可以不辩解,但他的部下却是看不下去去了,也为文聘叫屈,当即便有人站出来呵斥李易。 李易不去看那站出来的人,只是大笑道:“是啊,是我冒犯了文将军,实在是惭愧,不过我动身之前倒是备了一份厚礼,刚好送与文将军赔罪,不过,就是不知道文将军有没有颜面收下!” 说着,李易解下身后背囊,从中取出两块粗布摊在地上,文聘一方的人虽然气愤李易斥责他们主将,但还是忍不住投眼望去,想看看李易拿出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当他们看清楚之后,一个个全都闭上了嘴巴,面色或纠结,或惭愧,或气愤,甚至还有人眼中隐隐带着泪花。 之前呵斥李易那人也是叹了一声,然后将脸转向了一旁,似是不忍再看。 原来那两块粗布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血手印,看上去很是渗人,最上面还写着一行很是刺眼的血色大字:南阳百万百姓泣血以告,望襄阳发兵,救黎民于水火! 李易发现文聘看了一眼血书,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依旧是绷着脸,不做表态,于是清了清嗓子又道:“朝廷命我为南阳太守,却不想未到南阳,却先见了南阳百姓,哈,可怜啊,之前有人告诉我,南阳富庶,百姓生活安康,可我看到的却是无数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纵然黄金贼乱也不过如此!” “若是天灾也就罢了,可是人祸……这些年我大汉屡屡有叛逆作乱,祸害百姓,朝廷中虽有奸佞,但也不曾忘记镇压叛乱,保护百姓,唯独在这荆州,却是叫李某长了见识!” “百姓被乱兵所害,流离失所,如果是无力剿灭乱兵也就算了,可文将军这里明明有万余精兵,却还要坐视百姓在眼皮子底下遭难而不顾,是何道理!” 李易说着,目光看向文聘与他身后那一众将校,众人心中有愧,无不低头,不敢与李易对视。 李易见状,决定再加上一把火,冷哼一声,看了眼城头,喃喃道:“一万多兵马啊,呵呵,不知这一万多人中有多少南阳人?” “坐看父母妻儿亲邻乡党为乱兵所害却无动于衷,当真是好血性,好男儿啊!”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如不知恩义,枉为人子!” “你别说了,这又不是文将军的错!” 李易的嘲讽太狠,就差指着文聘鼻子骂他是畜生,那个小王将军忍不住站了出来,他想为文聘叫屈,不过文聘却是一挥手,不让他继续开口。 文聘心中很悲愤,也很无奈,南阳现在是什么情况他非常清楚,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有人将他骂上一通,心中的负罪感反倒是轻了一些。 李易看了这小将一眼,冷笑道:“你之前不与我开城门,我是不怪你的,因为你很尽职,不过嘛……以你,或者说你们的胆气,这辈子也就守守城了。” 当将军的哪个不想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可李易却说这小王将军无胆只能守守城,顿时便叫他脸色涨红,张口要与李易分辨,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辩起。 李易不管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满是血手印的粗布折叠了起来,一边重新打包,一边说道:“为将者进不能为国家开疆拓土,退不能守御一方土境,如此大将军,有何颜面见世人?” 说罢,李易将包袱重新负在身后,瞧了一眼脸都快要炸开的文聘,淡淡道:“看来文将军是收不下我这份礼了,那么,还请将军允我过城,我好将礼物送到刘使君面前!” 说罢,李易拽着他那已经有些不听话的坐骑,便直接往前走,文聘没有发话,也没人阻拦李易。 李易的话的确很损,将新野众将骂的脑袋上冒青烟,可是平心而论,李易说错了么? 城中守军有许多都是南阳人,甚至,这里的主将文聘就是宛县人,宛县正是南阳治所。 眼看着袁术纵兵在南阳劫掠,除非真是狼心狗肺之徒,正常人又有几个会心中好过? 李易在外收拢了一些难民,但北逃的不过是极少数,大多数为逃兵灾的百姓选择的都是襄阳方向,便是新野城中就安置了不下万人。 那些难民中,不乏军中士卒的家乡人,近日来军中吵着要文聘发兵的人可不在少数,不过这些声音全被压了下去罢了。 其实,袁绍劫掠百姓并非傻乎乎是一扫空,对于那些世家大族,他全都放着没动,所以,这场兵灾一直没有触碰到荆州高层的底线,不过李易今日在城门的这一番痛骂,却是戳破了许多人的面皮。 “将军,将军……” 见文聘站在那里久久不语,有心腹将校担心文聘被李易给气出病来,只好上前轻轻呼唤了两声。 “呼……” 文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还是之前那种随时要炸了一样的表情。 又沉默了好一会,文聘这才缓缓开口:“命——咳咳。” 不知为何,文聘的嗓音竟然有些沙哑,咳嗽了一阵,方才说道:“将刚刚的事情快马报与州牧,不要有遗漏,更不可延误。” 说完,文聘身上的气势一泄,连肩膀都垮了,低着头一步步的往回走,一个心腹忍不住追上去问道:“将军,我们要放那李……李易过城么?” 文聘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轻声道:“没有州牧下令,无需多事。” 那心腹顿明白,文聘这是放李易通行了。 心腹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文聘的背影,鼻子发酸,忽然有些为自家将军不值,也为自己等人不值,今日李易骂的虽然狠,却不是第一个骂他们的,可他们又能怎样? 出兵与否,即便是文聘也做不得主啊! 文聘回到家中,家人见他面色不善,没人敢靠近,文聘自己去了书房,刚刚关上房门,便忍不住泪流满面。 文聘心中难过,狠狠的在大腿上锤了几下,然后才收敛情绪,擦了擦眼睛,写下一封书信,叫人送往襄阳,然后又唤来管家,对外宣称旧伤复发,近日需卧床修养,无法见客。 李易顺利出了新野南门,心中顿时放下一块大石头。 别看李易之前在城门口怼人怼的凶猛,其实心里还是颇为忐忑的,时时都准备好了开溜,倒不是他怕文聘,而是怕其他军汉情绪失控然后挥刀子跟他拼命。 不过,就最终结果来看,貌似还不错。 文聘,这可是一个比较有节操,且面皮薄的家伙。 荆州上下投了曹操后,文聘不愿主动拜见曹操,因为他觉得不能保全土境,愧于见人,纵然接受了曹操的招揽,却也选择留在荆州,守护故土。 后来文聘奉命追击刘备,好不容易追上了,结果被刘备一句“背主之贼”骂的掩面而去。 荆州对曹操不战而降,这是诸多缘由导致的,怪不到文聘头上,文聘也算不得“背主之贼”,结果他竟然被刘备以此为由骂跑了,可见这家伙多半是感情敏感,且面子薄。 这种人或许热衷功名,但他心中的底线还在要功名之上。 结合种种判断,李易认为对于刘表的“不抵抗”正策,文聘心中必然是不满的,只是碍于军令,又不得不奉命行事。 干脆,李易就以此为借口骂上文聘一通,按照文聘的性格只能憋着,但是憋的太过厉害了,自然就需要发泄。 这个发泄的对象,刘表绝对是排在第一位的,而发泄之后,文聘对刘表还能剩下多少忠诚? 李易并不想在荆州起刀兵,他将自己定位做一只“蛀虫”,一点一点悄无声息的将刘表身边的一切蚕食,然后将成为孤家寡人的刘表一脚踹倒走,而文聘不过是李易盯上的第一块肥肉。 这日傍晚,新野方向的两骑信使先后进了襄阳城,不过李易的人影却是迟迟没有出现,倒不是文聘对他使了坏,实在是李易不认得路,又将新野上下骂了个通透,没人给他带路,难免就绕了远。 刘表的府邸内,刘表正与蒯越,蔡瑁看着面前的一封书信,一个个脸色纠结,看上去就好似牙疼犯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刘表叹了口气,问道:“异度,你看此事当如何应对?” 蒯越是个中年人,勉强算是刘表的首席谋士,此刻正搓着胡子,脸色变幻不定,听到刘表发问也没出声,显然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对策。 刘表倒也厚道,没为难蒯越,只是叹道:“此事错在我,只是不想那袁公路空有四世三公之名,行事却是那般没有下限,害了我荆州子民,也害了老夫啊!” 第156章 没人疼的妹妹气死算了 刘表的表情很是愁苦,用后世的一句话来形容他现在的状况,那正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其实,刘表这个人还是比较不错的,他虽然对李易入荆州感觉有些戒备与不安,也准备了不少的手段,但还没疯狂到用整个南阳百姓去折李易面子的地步。 原本刘表的打算很简单,放任袁术再南阳闹一闹,李易来了之后,要么自己去和袁术干一架,要么求他出面去和袁术干一架,反正不管怎样,李易都得向他低头,最后要看他的脸色过日子。 当然,李易也可以无视袁术的所作所为,但那样一来,百姓心中埋怨,刘表再稍加推波助澜,李易的南阳太守就别想安稳的做下去了。 刘表的计划很好,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袁术那厮竟然完全不要嘴脸,毫无半点世家风范,见刘表貌似不愿出兵,便撒开了手脚开始在南阳嚯嚯,让南阳的形势一下就超乎了刘表的掌控。 于是,刘表后悔了,却也晚了。 这时候出兵救南阳,之前的种种准备就成为了笑话,南阳的损失也会白白浪费,不但不能叫李易低头,反而还成了对方入主南阳的马前卒,他不甘心。 如果不出兵,他刘表的名声在南阳就算是彻底坏了,而且看着百姓受苦,他心中也有不忍。 正是这种种纠结,让刘表无法做出决断,将时间一拖再拖,等到文聘送来了这封书信,直接叫刘表彻底坐蜡。 特别是看到书信中提到的那满是血手印万民书,刘表就感觉脑袋一阵发涨。 以南阳如今的糜烂局势,加上几万个血手印,再考虑到襄阳内部隐隐的不满之声,刘表出兵南阳已经成为定局,可问题是万民书是李易送来的,纵然襄阳出兵,将来百姓心中感激的也只有李易。 至于刘表,别说让百姓们感激他,不咒他去死已经是好的了,所以,刘表这一遭不管怎么看都算是亏到姥姥家了。 荆州最核心的三个人物默然不语,直到又有人呈上一封书信,刘表打开一看,脸色再次一变,叹息着将信笺丢到了桌案上。 蒯越与蔡瑁见状,对视一眼,便捡了起来,蒯越还好,看罢只是沉吟不语,蔡瑁却是忍不住惊呼一声:“仲业居然告病,请主公另择良将往新野!” 之后三人又是一阵沉默,之前的种种情况还算是在他们预料之内的话,文聘撂挑子则完全是意外了。 是个人都知道,文聘这是在表达对刘表的不满,而且,文聘告病虽然只是个人行为,却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心中意愿。 刘表有些生气,但知道事出有因,并不愿责怪文聘,想了想道:“荆州不可没有仲业,我当手书一封,让琦儿代我亲往新野劝他一劝。” “主公仁义!” 蔡瑁附和了一声,不过随后又道:“如果文聘执意告病,又当如何?” 刘表正要开口,蒯越却是忽然语气郑重道:“主公,南阳兵祸不过小患,文聘告病虽然有碍,但如今袁术大军已去,此事于荆州防务并无明显损害,所以,这些皆可延后再议,只有一事,却是主公需要当机立断!” 蒯越的表情很严肃,叫刘表与蔡瑁都是眉头一跳,然后看着蒯越。 蒯越稍稍压低声音,然后一字一字的说道:“李易此人狡诈非常,行事阴狠,阵前杀华雄,殿上诛董卓,看似忠义,实则虚伪小人,见利忘义之辈,如今李易入我荆州,正如董卓入洛阳,属下请主公速速将其斩杀,否则,荆州日后必然因其生乱!” 刘表摇头道:“我亦觉得那李易志在不小,不过将他比作董卓,言重了吧?” 蒯越却是肯定道:“董卓怕是还不如他,主公不见李易到荆州这才几日,便给主公备上了万民书,更骂得文聘上书告病,若是给他足够时间,真不晓得还会在荆州搞出怎样的事端。” 刘表眉头一皱,显然被蒯越的话影响了,但又犹豫道:“传言那李易有千斤之力,杀董卓于百步开外,仲业信中也提到孙坚长子被他所伤,可见其勇武,这等人物,如何杀之?” 蔡瑁一抱拳道:“主公放心,李易来襄阳不过只身一人,末将愿领五百刀斧手埋伏于瓮城,只待他入城后关闭城门,刀斧手杀出,纵然他是项羽在世也难逃一死!” 刘表轻轻捻动胡须,他虽是文士,却并与迂腐之人,之前荆州宗贼作乱,他就曾摆下鸿门宴杀了不少人,但那些人是贼,李易却是朝廷封的太守,杀李易可以,但不能用让人诟病的手段。 蒯越见状,问道:“主公可是忌惮那李易的名声?” 刘表点头道:“不管此子来荆州是否别有所图,但其杀了董卓,名声甚佳,如今更是为民请命独身来见我,我若是杀之,便是不义,叫天下人如何看我?” 其实,还有一层顾虑刘表没说,他曾经是站在董卓那边的,虽然现在得了朝廷的正式任命,但难免还有人在背后用之前的事情说他不是,他只是淡然处之,可要是杀了李易,那就再难淡定下去了。 蒯越轻叹一声,道:“主公,有所得,必有所失,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蒯越这话说的就比较重了,甚至还有点教训的意思,蔡瑁见状怕刘表面子不好看,插嘴道:“左右那李易要来襄阳,入城后便是瓮中之鳖,不如主公先与之见上一见,然后再做决断?” 蒯越却还是固执己见,道:“此人善于搅动风云,当速速杀之啊!” 刘表见蒯越坚持,只得说道:“还是先见一见吧,如果李易来者不善,便依异度之言,杀之,如果李易愿意以襄阳为主,便暂且留着他镇守荆州门户,如何?” 蒯越心中暗道忠犬才能守门户,但李易却是恶狼啊,不过刘表明显不愿背负恶名,他也不好坚持,又与刘表说了些细节之后便与蔡瑁一同退下。 不过蔡瑁走的时候还接了一个任务,便是李易到来后要他暂代刘表迎接。 蔡瑁比较年轻,且身居荆州高位,让他去见李易,既不至于失了礼数,同时还容易让李易放下戒心,方便试探。 蔡瑁揣摩了一下时间,感觉李易马上就能到襄阳,因此便直接去了城门,顺便巡视,不想这一巡,就巡到天黑,也没看见李易到来。 最后,蔡瑁颇为懊恼,一边在心里嘀咕李易最好死在路上,然后便归了家。 蔡瑁回家后还在想着李易的事情,不想前面忽然有侍女跑来,撞到了他身上,登时怒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侍女吓的浑身一颤,赶忙答道:“老爷,是小姐,小姐在发脾气,婢子想去请夫人过来相劝。” 蔡瑁闻言眉头一皱,然后摆了摆手,道:“罢了,不用请她了,我过去便是。” 蔡瑁到了自家妹子的小院,隔着老远便能听到一阵乒乓之声,似是有什么东西给砸碎了。 蔡瑁心中有些不喜,但那些不喜旋即又被歉疚所替代,轻叹一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就看到自家妹子正坐在塌边,整个人气鼓鼓的,几个下人跪在她前面,浑身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瞧见蔡瑁进来,蔡玉眼睛一眨,眼泪瞬间出现,转头掩面呜呜的哭了起来。 蔡瑁挥手示意那些侍女退下,然后坐在蔡玉对面,轻声道:“你还在怪我?” 蔡玉不接话,只是哽咽道:“蔡军师日理万机,来我这里作甚?” 听着自家妹子的古怪语气,蔡瑁好笑道:“你是我妹妹,听说你在生气,我这做兄长的能不过来看看么?” “我不要你过来,反正你这个兄长也不在意我,干脆叫我这个没人疼的妹妹气死算了。” “唉,又说傻话,你说说,从小到大,哪件事我不是由着你,又怎么会不在意你?” “那好,我现在让你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与她日夜相对,你可愿意?” 蔡玉脸型稍显瘦削,天生魅眼,看上去应当是个柔弱美人,不过对着蔡瑁的时候,却是一点都不客气,张口犀利,差点没怼的蔡瑁喷出一口老血。 蔡瑁感觉胸口憋闷的厉害,过了好一阵才顺过气,无奈道:“你说的是什么胡话,这岂是混作一谈?” “如何不是一样,你要我嫁一个糟老头子,还是做妾,听说他那长子怕是比我年岁还大,过些年老头子一命呜呼,你叫我如何自处?呜呜呜,天下间也不见得有几个如你这般狠心的兄长!” 蔡玉的声音有些细,就跟针似的,戳得蔡瑁脸颊直抽抽。 不过蔡瑁知道这事是的确是自己对不起妹妹,只能耐心劝道:“小妹,我是你兄长岂会害你,你只知道刘景生年长,却不看他乃是汉室宗亲,论及才学,名望,皆是当世第一等的人物。” 蔡玉不屑的撇撇嘴道:“汉室宗亲?呵呵,早几个月前,便是当今天子还日日受人欺凌,一个所谓汉室宗亲又能怎样?” “休要胡言乱语!” 蔡瑁吓了一跳,过去真的是把妹妹宠坏了,竟然什么都敢说啊。 蔡玉见蔡瑁生气,便不再言语,不过表情依旧倔强,显然没把汉室宗亲当什么稀罕物。 蔡瑁很无奈,他也知道蔡玉说的在理,但为了将刘表与自己家族彻底绑在一起,只能继续劝道:“自董卓废少帝后,天下间群雄并起,智谋之士都看得出,乱世将至,我蔡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在乱世中不过一浮萍罢了,若没有大树依靠,怕是很难保全啊。” 见蔡瑁搬出自家的家族,蔡玉心中一酸,道:“那你为何要选那刘景升?” 蔡瑁笑了,说道:“除却蜀地,无论富庶,人口,荆州都乃天下之最,如今荆州尽在州牧手中,只要三年休养生息,养数十万大军,这天下还有谁还能与州牧争锋?” 蔡瑁语气上对刘表很是自信,也显露了他的那一丝丝的野心。 如今襄阳军方以他最尊,但不管是他个人,还是整个蔡家的发展,却也到了瓶颈,他想要更进一步,只能抱紧刘表这个粗腿,全力支持刘表经营荆州,但为了防止刘表日后翻脸,两家的联姻就非常必要了。 蔡玉抹了抹眼角,她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也明白自己既然从小在蔡家锦衣玉食,就没有道理不接受这一场联姻,可她心里还是难过,道:“可那刘景升都那么大了,还是做妾,你叫我……叫我,呜呜呜……” 说着说着,蔡玉又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蔡瑁被她哭的心软,毕竟这是自家妹子,低声道:“你且放心,做妾只是暂时,州牧正妻陈氏自到荆州后便身体不适,前些日子名医张机为其诊断也束手无策,据我打听到的消息,怕是命不久矣,小妹只要委屈一段时日,将来便是荆州的第二人,那时候,就算为兄见了你也要行礼啊,呵呵。” 蔡瑁极懂自己自家妹妹的喜好,这番话一说,顿时便叫蔡玉的哭声小了不少,于是又趁热打铁道:“不如这样,改日饮宴,我让你亲自见一见州牧风采,若那时你还不愿,兄长绝不再为难你如何?” 蔡玉心中一动,喜道:“兄长当真?” 蔡瑁微微一笑,道:“为兄何时曾欺骗与你?” 蔡瑁很有把握,完全不担心蔡玉看不上刘表,一来是刚才的名利诱惑,正投蔡玉所好。 其次便是刘表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依然仪表堂堂,风姿气度叫人心折,根本不是寻常人物能比的,最起码蔡瑁就没见过比刘表还优秀的男人,不怕小妹看不上。 蔡瑁在家哄妹妹的时候,李易终于到了襄阳城外,正看着襄阳城发呆。 原本他觉得刘表死后荆州降了曹操是大势所趋,可今日见了这襄阳城,他却是觉得荆州文武实在太怂了一些,单凭这一座城死守,只要粮草充足,耗上曹操三五年也不难啊。 襄阳城墙还好说,比洛阳略逊一筹,但这近乎百丈的护城河,便叫人不由产生一种“望洋兴叹”之感。 李易觉得如果不考虑发展黑科技,这样一座雄城便是填进去十几万人命也不见得能拿下。 这也更加坚定了李易将荆州“和平演变”的战略思想。 李易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策马过桥在城门下叫人,很快,城头上亮起火把,李易报上姓名,上面守将显然早已经得了消息,虽然微微惊讶,却也不是太过意外,更没有出现什么狗血的戏码将他堵在城外,很快就开门将李易迎了进去。 本来李易的计划是入城之后一路狂奔着泪流满面去见刘表求他发兵,但现在都这么晚了,如果再那么表演实在太过刻意,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膈应,便只好按照小吏的引领,在城中一处别院暂且住下。 虽然赶路疲惫,但李易担心刘表派人来害他,整晚都是半梦半醒,第二天也起的很早,洗漱后简单用了早饭,李易就准备去求见刘表,却被门房告知,蔡瑁来访。 第157章 要在南阳设书院 蔡瑁,李易觉得这是一个不太好评价的人。 李易印象中蔡瑁的人生中主要就干了两件大事,第一是带着刘表的家当投了曹操,第二就是用自己的脑袋帮美周郎和他的小朋友来了一出反间计。 乍一看,蔡瑁好像就是一个没什么大出息,也没什么好运气,整体来说是属于比较悲催的那种家伙。 可是,稍稍用心揣摩一下这个人,便叫李易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先说蔡瑁的势,如今蔡瑁身后的蔡家,在荆州可是首屈一指的大世家,再加上他手握兵权,蔡瑁在荆州的影响力,恐怕仅次于刘表。 然后就是蔡瑁的才,刘表之前能迅速平定荆州内部宗贼之乱,蔡瑁出力甚多,可见蔡瑁纵然不是英明神武,也绝对远在中人之上。 后来赤壁之战时,周瑜也是因为看了蔡瑁的水营感到忌惮,这才有了反间计。 江东周公瑾何许人也,能让周瑜忌惮的人,又会差到哪里去? 如果曹操没有一时糊涂,有蔡瑁张允为曹操训练水兵,赤壁一战的胜负还真的不好说。 至于蔡瑁的人品,带着荆州投曹操,这事干的确实比较没出息。 可是看看刘表最后那几年的表现,完全就是一塌糊涂啊,今天要把荆州送给刘备,明天又要废长立幼,曹操与袁绍打仗,居然连背后捅刀子的勇气都没有,有刘表这种墨迹的主公做榜样,他的下属又能有多少英雄气概? 因此,蔡瑁或许人品有点问题,但在李易看来还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甚至,如果主公够强势,不让蔡瑁过分给家族弄权的话,这还是一个很好的镇守一方的人选。 一边在心中思考着应对,李易快步走到廊下,就见迎面走来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身板虽然健硕,却又透着几分文士气质,想来便是那蔡瑁了。 “这位便是李襄侯了?” 蔡瑁先拱手开口说话了,在看到李易的时候,蔡瑁心中感觉稍稍有些诧异,根据之前传来的消息,知道李易很年轻,可真正见了面后蔡瑁才知道对方比他想的还要年轻的多。 而且李易身上的气质让他感觉有些不同寻常,倒不是不好,只是单纯的与他之前所见的任何人都不同。 再看看李易脑袋上的那一串头衔,左将军,襄乡县侯,南阳太守…… 莫名的,蔡瑁不禁记起了昨晚在妹妹面前将刘表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现在想想,若是放在同样的年岁,刘表对比李易貌似也不算什么啊。 心中杂念虽多,却也只是一闪而逝,蔡瑁快步走到了李易面前,眼中带笑的打量着李易,看上去颇为亲切,任谁也想不到,便是这人昨日还说要在瓮城设下刀斧手伏杀李易。 李易也看着蔡瑁,顿了顿才还礼道:“不才正是李易,面前便是军师吧,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我观军师有昔日班都护之风啊!” 蔡瑁闻言好不快活,毕竟是个人都喜欢听好话,同时心思也是急转,李易称呼他为军师,这是在表示顺从,愿意以刘表为主么? 于是,蔡瑁心中稍宽了一些,他来之前可是下过一番功夫的,主要是担心李易年轻,锋芒太盛,不好相处,现在看来这也是个知趣的人。 蔡瑁连忙摆手道:“这般称赞万万使不得啊,特别是在襄侯面前,更是叫蔡某羞愧啊。” “这是为何?” 李易看着蔡瑁眨了眨眼睛,似乎颇为疑惑。 蔡瑁笑道:“襄侯诛杀董卓,为国除贼,乃当世英雄,蔡某不过乡野之人,无寸功于国家,如何敢与班都护相提并论?” 李易一脸向往的向长安方向拱了拱手,道:“为国除贼,全仰仗陛下天威,李某不过是有些许匹夫之勇罢了,唉,愧对陛下厚爱啊,反倒是军师……” 李易转向蔡瑁,道:“军师助州牧安定荆州,让百姓免于灾祸,这可是惠及万民的大功劳啊!” 两人互相吹捧了几句,然后对视一眼,又同时大笑一声,然后很有默契的携手走到屋内,侍女奉上酒水,然后退下。 两人都很清楚,刚才的话虽然是吹捧,却也是一个对对方态度的试探。 不过,李易暂时看不出蔡瑁对他抱着怎样的态度,但是李易相信,蔡瑁应该从他的话中感觉到了善意。 李易携万民书入襄阳,可以说已经把巴掌扇在刘表脸上了,所以李易考虑再三后,决定自己可以着急见刘表,但具体办事却必须缓一缓,不能催促太急,不然将刘表惹恼了直接掀桌子,这结果可不是他想要的。 “襄侯自帝都而来,不知这荆州风土,可还入得了襄侯的眼?” 蔡瑁饮了一口酒,轻笑着问道,似乎也不急着直接进入主题。 李易举杯向蔡瑁示意,饮罢,却是沉吟不语,蔡瑁见状,好奇道:“难道是有什么难处,襄侯说不得么?” 嘴上这么说,蔡瑁心中却是断定李易要拿南阳来说事了,不过这样正好,毕竟李易是“求”上门来的,总没有让他先提起南阳的道理。 不想,在蔡瑁的追问之下,李易却是叹了口气,道:“董卓入洛阳之前,京畿繁华十倍于荆襄,可如今,虽然南阳有些许不太平,但荆襄却也十倍于京畿。” 蔡瑁不由怔了怔,按照节奏,李易应该开始哭爹喊娘的叫屈了,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且,南阳已经一片糜烂,李易更是准备了万民书,可现在却说南阳只是有“些许”不太平,与之前的态度截然相反啊。 李易看了蔡瑁一眼,继续道:“不过,再过十年,天下穷苦之地,怕是就要以荆襄为最了。” “这是为何?” 蔡瑁脱口问道,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被李易的话带着走了,不过,既然李易不急,他也乐意花时间与李易聊一聊,毕竟李易是一个很传奇的人物。 而且,蔡瑁自诩年长,李易若是想要在他面前卖弄才学,他应当也可以压过李易一头,好叫李易在荆州收敛几分。 李易道:“敢问军师,讨伐董卓的那十八路诸侯,如今还剩下几人?” “唔?” 蔡瑁又是一怔,完全没有跟上李易的思路。 “呵呵,如冀州韩馥,豫州孔伷,兖州刘岱,这三位均是一州之主,其中有一位还是汉室宗亲,联军讨董之时是何其的英雄了得风光无限,可现在才过去多久,却是接连化作了尘土,可惜,当真是可惜啊。” 李易说话时声音很轻,满满的遗憾之意,却是听得蔡瑁心惊肉跳,这是在暗指刘表么? 还是说李易自己想要杀刘表? 蔡瑁目光微冷,心中有些怒意,但忍着没发作,他想看李易接下来会怎么说。 “如今袁本初取冀州,正鞭指河北,放眼四州之中,唯有白马公孙瓒可与之一战,但也只是一战罢了,终究难免亡与袁本初之手。” “袁公路刚刚落脚扬州,这是个不甘寂寞之人,手下又有精兵猛将,若挥师东南,一时难有敌手。” “长安,天子所在,国贼虽死,但李傕郭汜受封之后却迟迟不愿领兵上任,也不晓得朝中发生了什么变故,总之,如今长安城中风云诡异。” “至于中原,更是英雄众多,暗流涌动,就如同是养蛊一般,也不知谁能熬到最后,当然,最后这位还要面对南北强敌。” “唉……” 李易悠悠的叹了一声,道:“天下局势混乱如此,荆州虽然有欣欣向荣之势,可十年,甚至五年之后,荆州便是天下英雄决战之地,稍有不慎,一切繁华皆做黄土,先生身为荆州军师,不知州牧可有应对?” 李易说话的语气与平常聊天没什么区别,但对蔡瑁来说,却是压力重重,脸上那种公式化的笑容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对如今的天下局势,整个荆州集团自然是有关注的,也有过许多推演,可是,蔡瑁忽然很无力的发现,那许多智谋之士的推论,竟然好像还没有李易这短短几句话来的明白。 这让他不禁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而且,李易问他刘表有什么决断,呵呵…… 虽然刘表已经坐上荆州之主,可南阳正乱,荆南的几郡也有人面服心不服,所以刘表集团的核心人物想的都是安稳荆州,至于说与天下诸侯争锋,那是好几年之后的事,他们现在最多也就是想想,具体纲领却是半点也无。 蔡瑁感觉很郁闷,他如果什么也不说,难免会叫李易看轻了荆州人士,但叫他临场发挥,心口胡诌,这也是万万不可的。 就在蔡瑁为难的时候,李易很是善解人意的给了他台阶,道:“看来军师与州牧韬略已经尽在心中,我这般相问,倒是冒昧了。” 蔡瑁点了点头,脸色尴尬,不过,他的反应也不慢,这个问题他不知如何作答,干脆抛回去好了。 就见蔡瑁一拱手,道:“襄侯既然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想来早已经有了对策,蔡某愿意洗耳恭听。” 李易撇了蔡瑁一眼,心中嘿嘿一笑,随后淡淡道:“不知军师这一问,是为了州牧,还是为了……蔡家?” 蔡瑁眉头一挑,他发现自己的思路又被李易带偏了,心中当真是郁闷,索性道:“既不为州牧,也不为蔡某,而是为襄侯自己呢?” 话一出口,蔡瑁就有点后悔,这么问显得自己太没品了。 不想李易却是丝毫不见意外,笑道:“我欲在南阳开一书院!” “嗯?” 蔡瑁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书院?” 李易郑重的说道:“没错,正是书院。” 蔡瑁嘴唇动了动,他发现自己彻底跟不上李易的思路了,当然,要说李易千里迢迢跑来南阳就为开学堂,打死他也是不信的。 而且听李易的口气,他如果真要开书院显然不会是小打小闹,可这书院岂是好开的? 虽然李易名气不小,但也只是有名气,算不得名士,而且年纪轻轻的,这完全不像是做学问的样子嘛。 见蔡瑁脸上明显透着不信的神色,李易低声道:“不瞒军师,为了开书院,我特意自长安‘请’了一位大儒坐镇。” “哦,不知是哪位?” “呵呵,说起来还是军师的本家啊。” “我本家?难道是……蔡中郎!” 蔡瑁心头一震,惊讶的看向了李易,如今长安太乱,李易裹挟蔡邕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蔡瑁并不清楚其中缘由,还以为蔡邕是因为欣赏李易,主动跟随李易。 这么一想,蔡瑁就更觉得李易深不可测了。 蔡瑁一拱手,问道:“不知蔡中郎现在何处?莫说州牧,便是蔡某也仰慕的很啊!” 李易轻咳一声,道:“蔡中郎路上受了一些惊吓,如今正在休养,待其康复后,易当亲自陪蔡中郎来襄阳见过州牧。” 蔡瑁点点头,笑道:“甚好,既然有蔡中郎在,襄侯这书院倒是叫蔡某也想要看一看了。” 李易忽然失笑道:“不瞒军师,蔡中郎虽是我请来坐镇,但书院所教授的学问,蔡中郎却只能占一半。” 见蔡瑁一脸疑惑,李易继续道:“蔡中郎所学,可使人明是非,懂善恶,知羞耻,识良莠,然,乱世之中当有雷霆手段,这些文雅之学难免有些不足。” 蔡瑁微微皱眉,觉得李易这话太过冒失,不过鉴于李易之前给他的印象比较高深,并没有出言质疑,而是问道:“那襄侯还打算要书院教授些什么?” 李易点了点心口,道:“我自己钻研出来的学问。” 蔡瑁面皮顿时绷紧,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不过紧接着李易的下一句话,就把他的笑意给震了回去。 “旁人做学问,或是为了心中清明,或是为了一世显贵,可我,却是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军师,你说说看,在书院中讲这样的学问,如何?” 蔡瑁嘴巴动了动,他想说李易是在大言不惭,可就听这几句话的气势,是个大言不惭的人能讲出来的么? 这要是真的,李易的心该有多大? 李易瞧见蔡瑁差不多给自己忽悠蒙了,微微一笑,继续道:“有一处这样的书院,有弟子百人,各个身负经世之学,军师,你说,天下乱时,我李某人身为院长,当如何啊?” 第158章 蔡瑁的九死一生之局 可惜蔡瑁是古人,否则他此刻的心情用“卧槽”来形容最恰当不过。天见可怜,他原本只是想探探李易来荆州的态度,如果能深入了解一下这个人更好,因此,在见面之前,蔡瑁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他怕李易口风太紧,问不出东西,然后影响到刘表那边做决断,毕竟南阳郡的事情不好再拖了。 结果让蔡瑁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易跟他竟然一点都不见外,他只是稍稍问了一下,李易就什么都往外说,甚至“过线”了也不在乎,着实叫他有点承受不住。 如果李易是胡言乱语也就罢了,他完全可以当面笑呵呵,转头就把李易卖给刘表,然后带着几百刀斧手过来将李易给砍了。 可是,蔡瑁不得不承认,李易的眼光貌似比他看的要长远的多,叫他自愧不如,而且李易的许多看法让人听过之后会产生一种恍然大悟之感,让蔡瑁情不自禁的想要多交流一些。 除此之外,最最重要的是,蔡瑁没从李易身上感觉到对他个人的敌意,这也是蔡瑁能与李易聊下去的重要原因之一。 李易抿了口酒,微微闭目品味着其中甘甜,看上去极为陶醉,待他将一盏饮尽,发现蔡瑁还在那里低着头琢磨,心中一笑,道:“我已经说了自己,接下来就说说军师,或者说蔡家吧?” 蔡瑁这时终于稍稍回过神来,拱手道:“请襄侯赐教。” 蔡瑁在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主意,李易这人若是直接杀了也就罢了,否则,还是与之交好吧,不为别的,光冲着对方的眼光就值了。 李易脸色一正,道:“军师在荆州得州牧倚重,军中诸将也以军师为首,荆州大半兵马都在军师的掌握之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听闻军师族中也有多人担任军中要职,蔡家同样是风头无二。” “其余荆州世家,如庞、黄、蒯等,虽然各有底蕴,但在州牧平定荆州之时,只有蒯家出力甚多,所以,其余几家远不如蒯家得州牧器重,当然,也可以说他们不愿意被州牧重用。” “然而,蒯家虽有蒯越蒯良两位大才常伴州牧左右,看似不可缺少,其实如同美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若是哪天州牧心烦,一言换了便是,荆州世家众多,这点人才还是不缺的。” 蔡瑁见李易将蒯家的两位与美人做比,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别看他们同在刘表麾下,也算是团结,一般不会故意对对方下绊子,但暗中的较劲争宠还是有的。 李易继续道:“可军师却是不同,军师于州牧却是枕边利刃,没有利刃在手,州牧便是睡觉也不安宁,而且,州牧伸手可及的利刃,只有军师这一把,暂时无可替代,所以,蔡家为荆州第一,当之无愧!” 蔡瑁抚了抚胡须,下意识的想要自谦几句,可没等他开口,就先注意到了李易那笑眯眯的眼神,心里莫名一阵寒意传来,感觉到李易的话应该没说完,而且后面的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就见李易自斟自饮,又是一盏美酒入喉,然后长长的呼了口气,道:“军师将蔡家经营到了如今局面,可谓是一时人杰,然而,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如今危机就在眼前,可将军却一叶障目,犹不自知啊!” 蔡瑁脸色微微一沉,他想说李易是在危言耸听,因为就荆州局势来看,袁术退走,他在外没有强敌,在内与刘表正好的蜜里调油,甚至马上还会成为亲家,这种局势之下,荆州还有谁能危害得了他蔡家? 如果李易刚见面就说出这番话,蔡瑁必然开口驳斥,不会对李易客气,但鉴于李易之前说的头头是道,叫蔡瑁不得不按下了心中不快,拱手道:“请襄侯明言!” 李易听出蔡瑁的语气比之前生硬了一些,不过他也不在意,笑呵呵的说道:“此中有些复杂,还请军师听我慢慢道来。” “先说说这荆州之内,我刚才说军师乃州牧枕边利刃,但我想问问军师,若军师是州牧,身边却只有这一柄利刃,可否安心?” 蔡瑁眉头一挑,此话有明显的挑拨离间之意,干脆不答,就看李易怎么说。 李易也不敢试探太过,见蔡瑁不语,便转而道:“当然了,以州牧睿智,自然做不出那伤人伤己之事,可州牧一旦再想收他人为利刃,军师想来定是不快的,势必要出手阻拦,之后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州牧即便嘴上不说,心中必然不悦,此为危机之一。” “哈……” 蔡瑁哂笑一声,摇头道:“襄侯所言……呵,我也不做那虚伪之人,承认襄侯前面说的有理,可后半句,这点小事也算得上危机?” 李易面色不变,笑道:“这只是其一,军师听我说完可好?” “请!” “州牧虽为荆州之主,但荆州几大世家真正为州牧效力者,不过蔡、蒯两家,为何?因为诸多世家还在观望之中,想看看州牧是否值得他们效力,或者说州牧是否有手段在这乱世中争得一地安宁。” 蔡瑁忍不住打断道:“襄侯此言差矣,州牧乃汉室宗亲,名列八俊,才学当世少有,美名天下皆知,之前荆州之乱也是旦夕平定,如此威势诸多世家已然看在眼中,何来继续观望一说?” 李易被打断也不生气,反问道:“州牧之才比之蔡中郎如何?” 蔡瑁呼吸一滞,不得不承认道:“略有不如。” “州牧之名比之蔡中郎如何?” “略……有不如。” “呵呵。” 李易笑了,笑的有点坏,低声道:“之前易所言略有隐瞒,还望军师莫要怪我。” 蔡瑁心念急转,奇怪的看向李易,却想不到他在那里骗了自己。 “实不相瞒,蔡中郎虽然才名满天下,但在长安得罪小人,险些身死,当时是我救了蔡中郎一命,不过之后却不是将蔡中郎请到南阳,而是将他‘掳’来的。” “什么!你,你竟然,好大的胆子!” 蔡瑁惊的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蔡邕这种人才华非凡,连董卓都对他尊敬的很,李易却是敢掳走他,这要是传出去,李易难道就不害怕被天下人唾骂么? 李易仿佛没看到蔡瑁的脸色一般,丝毫不见心虚,继续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蔡中郎于我有用,所以我便要将他‘请’来,此事传出去虽然对我名声有碍,但当真诽我谤我者,不过一些愚蠢顽固之辈罢了,真正有识之士,却是明白我所作所为,其实是两利,即便蔡中郎本人虽然对我有些怒意,却无半点怨恨。” 蔡瑁很想说李易这些看法都是歪理,可李易已经提前说了,诽谤他的都是愚蠢之辈,蔡瑁只好强忍着不去质问李易,不过马上他心中就是一惊,道:“如此机密之事,你为何告诉我?” 李易微微拱手,温声道:“因为我想让军师知晓,我是以诚待军师啊。” 以蔡瑁如今的地位,亲近示好,或者拍马屁的话听的太多了,但李易这句以诚相待却是叫他心中莫名有一道暖流涌动。 是啊,连掳走蔡邕这般“不要脸”的事都与他分享了,的确是真诚的不能再真诚了,同时也让蔡瑁再次确认,李易对他,对蔡家真的是抱着善意的。 “襄侯好……好手段,蔡某佩服。” 蔡瑁苦笑着拱了拱手,随后又保证道:“蔡中郎之事,蔡某绝对不言语第三人知晓。” “哈哈,那就多谢军师了。” 李易还礼,蔡瑁的话同样是一种善意,虽然李易并不完全相信蔡瑁的保证,不过正如李易所说的,蔡邕的事情真正传开也只是有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罢了,这可是乱世,人人都在为自家忙活,能有几个闲着没事来管蔡邕死活的?说不定还有不少人欣赏他这种干脆的做事手段呢。 有了蔡邕的例子垫底,李易继续之前的话题,道:“乱世之中,才学贤名固然有用,却也有限,之前荆州宗贼扫灭,乃民心所向,大势所趋,再加上蔡蒯两家推动,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州牧不过恰逢其会,与名望关系不大,所以,州牧的手段究竟怎样,还是要看看才会知晓,因此,诸多世家选择观望,看似过于小心,实则稳妥之举。” 可能是因为那句“以诚相待”起了作用,蔡瑁觉得自己与李易亲近了一些,直言道:“那襄侯便是说我蔡家与蒯家孟浪了?” “非也,蔡家与蒯家接纳州牧入荆州,于公可保荆州百姓,于私则让家族壮大,实乃绝对明智之举,只是,时也势也,天下局势变化之快,却不是当时所能预见的。” 听到这里,蔡瑁忍不住又看了李易一眼,近来的时局变化,李易可是居功甚伟啊! 李易继续道:“如果州牧有明主之相,日后荆州世家纷纷来投,与军师同事一主,于州牧自然是有大利,然而对于蔡家还有蒯家呢?” “蒯家也就罢了,大家同是文臣,所争不过口舌之利,唯独军师手握军权,这叫旁人如何甘心?” “其余世家不管是为了公利,还是为了私心,入仕第一要做的便是削减军师手中权柄,让军师做一个真正的军师,或者是像文将军那样的一方大将,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州牧也会顺水推舟,敢问军师,到时候将如何应对?” 蔡瑁忍不住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发黑,论智谋他自知比不过蒯家兄弟,其余世家也不乏英才,李易说的那种局面如果出现,他还真的挡不住。 举兵抵抗是不可能的,他的兵权虽大,却是借了刘表的名义,如果作乱,必然上下离心,那就是自掘坟墓,自绝于荆州。 可是,如果没了兵权,他蔡瑁的威势还能剩下多少?怕不是新人笑旧人哭?到那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李易打量了一下蔡瑁的神色,又饮了一盏酒,道:“军师莫要心忧,我说的只是州牧能够尽收荆州世家之心的情况,更多的可能却是保持现状,荆州仍是蔡家独大,蒯家为辅的局面,不过那时候蔡家的危机却是要从外而来了。” “还请襄侯细说。” 蔡瑁对着李易行了一礼,态度比之前要客气的多。 李易目光闪过一丝得色,但很快就压制了下去,提醒自己千万不可得意忘形,然后稳了稳心神,道:“州牧安定荆州后若有意南下或者进取中原,前提必须有荆州世家效力,所以暂且不提也罢,今日只说这困守荆州之局。” 蔡瑁见李易语气似有些不以为然,道:“襄侯言下之意是州牧必然守不住了?” “那是自然。” “为何?” 李易笑道:“因为天下诸侯之中,以州牧年纪最长,只此一点,荆州必败无疑。” 蔡瑁呼吸顿时一滞,他承认李易说的很有道理,但从年龄上将刘表一棍打死,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顿了顿,蔡瑁道:“大公子刘琦,为人慈孝,有州牧之风,州牧百年后可继州牧之志!” 李易记得三国电视剧里面,蔡瑁可是把刘琦欺负的够呛,叫他印象非常深刻,现在却要帮刘琦说话了,当真是是世事无常,于是李易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军师可愿为大公子肝脑涂地,出生入死?” 蔡瑁本就不自然的表情直接就僵住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法与李易争论问题,不是他不行,实在是李易太不给面子,一开口就直指要害,丝毫不留余地。 刘表名声很大,恰恰荆州也需要一个名义上的掌舵人,所以蔡瑁愿意接纳,并奉刘表为主,可刘琦…… 且不说蔡瑁与刘琦关系平平,就看刘琦本身不过中人之姿,太平盛世也就罢了,乱世中一个中人的州牧要来何用? 见蔡瑁再次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李易笑了笑,道:“看来军师也明白了,荆州将来多半会落入他人之手,到那时,荆州诸多世家弟子各有前程,或择主而仕,或做个富贵闲人,州牧妻儿若是聪明,亦可保全性命,唯有蔡家凶险非常,至于军师本人,更是九死一生之局!” 第159章 谁更适合做荆州之主 “你说什么!” “这不可能,我蔡家在荆州……” “不对,为什么?” 蔡瑁口中喃喃着,双手用力,按在几案之上,上身微微前倾,脸色更是有些发白。 因为之前的种种铺垫,对于李易的话,蔡瑁在潜意识中已经选择了相信,而非是质疑,不过,这一点可能连他自己都还没能注意到。 “为什么?” 李易反问了一句,然后哈哈大笑道:“军师真的不知道么?州牧名声虽大,可一旦无权在手,不过一老翁罢了,就好比我现在军营中的蔡中郎,如何能兴风作浪?” “至于蒯家那般的文臣,名声威望尚且远不如州牧,有朝一日荆州易主,纵然心中有怨,也只是在心中罢了,即便不为新主完全信任,但也会被妥善安置,好用来收买人心,甚至,若是恭顺,外放做一地刺史太守也不是不可。” “唉,唯独军师不同于他人,在荆州威名赫赫,且掌握兵马,一道号令便可有万人披坚执锐,试问,谁能放心?” “更不要说,荆州易主,新主难免要杀人立威,震慑不服,军师自己说说,既要立威,还要免去将来祸患,那么,这被杀之人,谁最合适?” “是……是蔡某。” 蔡瑁有些艰难的说了一句,忽然感觉背后一片冰冷,竟然不知不觉中出了许多的冷汗,然后,这才想起李易说的一切都只是假设。 不过,这个假设很靠谱就是了。 李易再次给自己倒酒,慢慢的品味,看上去很是有限,至于蔡瑁那边,自打李易开始与他讲道理,蔡瑁面前的酒就没再动过。 “呼……” 房间内很静,显得蔡瑁急促呼吸声格外醒目,过了好大一会,蔡瑁这才慢慢的压下了心中对未来的惊惧,然后抬头望向了面前这个年纪甚轻,乍一看仿佛寻常书生一般的李易。 蔡瑁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甚至还有点可怜,作为荆州的第二人,竟然因为李易的几句话就惊惧不已,着实是羞愧。 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大笑三声,然后站起来大声驳斥李易是胡说八道,甚至还可以叫来侍卫将李易拿下,只有如此,方能不损他蔡瑁的威名。 可是,蔡瑁无奈的发现,那种想法想想也就算了,他现在根本没有那种底气,或者说,他的心已经虚了。 良久,蔡瑁猛的端起面前酒盏,一饮而尽,被呛到了也不在意,擦擦嘴角,然后眼睛隐隐有些发红的盯着李易问道:“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你目的究竟何在!” 李易轻笑一声,道:“这些话不过是闲聊罢了。” 蔡瑁瞪着李易不说话,李易无奈,只得道:“好吧,我的目的是想要为军师剖析荆州将来的局面,好叫军师能为荆州择一条好的出路。” “哈哈哈!” 蔡瑁猛的大笑了起来,指着李易道:“你说的出路,便是襄侯自己么?” 不待李易回答,蔡瑁又道:“说来说去,不过是想要我蔡家放弃州牧,转而支持襄侯,襄侯此举也太过小看我蔡家了,而且,朝三暮四,岂不是叫人耻笑?” “非也非也。” 李易连连摇头,道:“我初到荆州,连南阳治所都还没去,若是仅凭一席谈话,就要军师放弃州牧,确实是异想天开,而且难免有轻视军师之嫌,不过……” 顿了顿,李易抬起头,与蔡瑁的目光对视,道:“我今日以诚相待,只是想让军师知道,我对军师,对蔡家,对荆州,没有恶意,希望军师能够静下心,看看谁更适合做这荆州之主。” 蔡瑁眼睛一眯,李易的野心已经再无掩饰,他的心中也不由对李易动了杀意。 他承认,李易之前的种种分析很厉害,叫他自愧不如,可他也不傻,知道李易说的种种不利只是一种可能,并不是一定发生。 至于说叫他因此就背叛刘表,转而支持李易,那就更不可能了。 李易虽然有些名声,但相对于刘表来说,让李易震慑荆州还远远不够。 而且,李易的表现叫他有些害怕,这人虽然年轻,但论心机却是绝对胜过刘表,谁知道自己真的支持了李易之后会不会同样被“杀人立威”? 除此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正常的拉拢人都是以名利做诱惑,可李易却是一味的吓他,叫蔡瑁可以肯定,如果李易占了荆州,自己绝对再也做不得荆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样,蔡家的利益也会受损。 见蔡瑁神色有些不对,李易知道自己貌似有些急了,心中暗叹了一声,道:“军师莫要紧张,我想请军师暂且观望三年,看看这三年之后,襄阳如何,南阳如何,然后再说谁更适合做这荆州之主,我可与军师击掌为誓,若是三年后军师觉得我不过是徒有口舌之利,便自领部署北上中原,不再参与荆州之事,如何?” 李易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是寻思,定下三年之约,其实只要能稳蔡瑁半年就足够了,因为他心中取荆州也不过一年而已,有这些时间,他有很大把握叫蔡瑁彻底倒向自己。 “什么!” 蔡瑁惊诧的看着李易,他清楚李易刚刚的话不能全信,但即便如此,就李易表达的态度看,这得多大的自信,又是多么的不将刘表放在眼里,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蔡瑁一时不好做回应,他在想李易这么说的底气从何而来,同时也担心谈崩了李易会向自己下杀手,毕竟今日的话传出去刘表必然要杀李易。 而蔡瑁虽然有些武艺,却不认为自己是李易的对手。 片刻后,见李易还是那般的淡然,蔡瑁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说这些,就不怕我上报州牧,然后刀斧加身么?” 李易摇头笑道:“军师是开玩笑了,我已经说过,坐困荆州,将来恐有灭族之祸,我相信军师不会做不智之举。” 蔡瑁心中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旋即冷笑道:“难道选择襄侯便没有风险么?” 李易叹息道:“军师还是没有看透啊,军师威望在于独揽荆州兵马大权,危机同样在于此,如果再做选择,军师难道还要独揽兵权么?” 蔡瑁脸上肌肉不由抖了一下,心道我还没投奔你,你就要削我的权了,放眼古今都没这么干的! 可悲催的是,蔡瑁偏偏还觉得李易说的有道理,不过,权利这东西岂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让蔡瑁再选一次,兵权这东西,肯定还是越多越好。 李易继续循序善诱道:“如果天下安定,独揽一州兵权自然是好的,可乱世诸侯,不进则退,军师难道想要以一人之力与天下群雄相争?” “之前有说过州牧如有意图谋中原或者东南,便需要尽收荆州世家之心,但军师可知如何才能让荆州世家同为一人所用?” “如何?” “放眼于天下,求同存异,不争一时之长短!” 蔡瑁闻言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目光大亮,李易的话再次叫他茅塞顿开。 同时,他也在心中对着李易暗道了一声佩服。 不过心里佩服归佩服,蔡瑁嘴上却道:“襄侯不担心我将此计献与州牧?” 李易玩味的看了蔡瑁一眼,道:“州牧虽然是个厚道人,但心胸最多也就装个荆州,纵然有良谋在前,也难尽其用,即便强行为之,也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最后反叫上下人心惶惶,我又何必担心?” 蔡瑁再次哑口无言,他感觉自己的心彻底被李易给搅合乱了,偏偏李易还不罢休,继续道:“此言同样是赠与军师的,放眼天下,不要计较一时之长短,否则军师之名,怕是成也荆州,败也荆州啊。” 蔡瑁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脑门,很头痛,因为他感觉自己貌似被李易的话说的心动了,就这种种言论来看,李易堪称是高瞻远瞩,就算刘表身边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他一个看的清楚。 也正是这样,方才叫蔡瑁为难啊。 良久,蔡瑁低着头感慨道:“怪不得董卓会命丧襄侯之手,不冤,一点都不冤啊。” “呵呵……军师过誉了。” 顿了顿,蔡瑁又道:“襄侯当真断定我不会将今日谈话言与州牧?” 李易稍稍沉吟,道:“有七成把握不会。” “那襄侯岂不是有三成走不出襄阳?” 蔡瑁笑了,道:“襄侯胆量叫人佩服,只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襄侯此举岂不是不智?” 蔡瑁虽然这么问,话中却没什么杀气,他只是有些感慨,顺便点出李易的错处,想要找回一点心理平衡。 可惜,李易很不给面子的摇了摇头,道:“我这人惜命的很,莫说三成,即便只有一成风险,我也不会入襄阳的。” “嗯?” 蔡瑁不解,不知李易底气从何而来,不过看李易的样子,显然是不打算明言了,于是蔡瑁只好暗暗猜测,襄阳城内或许已经有某个紧要人物在李易与刘表之间作出了选择? 蔡瑁第一个就想到了蒯越,但马上就觉得不可能,之后脑子里陆续冒出几个人名,但又一一否定,最后只能得出一个很无奈的结论——深不可测! 今日这番谈话干系太大,叫蔡瑁心乱,他觉得自己需要回去好好捋一捋,便准备向李易告辞,不想李易却是笑道:“军师莫非是忘了今日正事?” 蔡瑁一怔,随即老脸一红,这才想起,自己是带着刘表的任务来的,只是进门后就被李易岔开话题,然后忽悠的晕头转向,到最后竟然是将正事忘了,着实有些丢人。 李易不想蔡瑁太过尴尬,转身回房间取了两块满是血手印的麻布,双手捧着交给蔡瑁,郑重行了一礼,道:“还望军师请州牧速速发兵,我非荆州之人,但荆州百姓之苦,却是叫我心中绞痛啊!” 蔡瑁感慨道:“唉,襄侯仁义!我稍后会亲自面见州牧!” 李易又问:“不知易何时可与州牧相见?” 蔡瑁摇头道:“某要见过州牧方才知晓。” 说罢,蔡瑁见李易没有再问,便拱手一礼,转身快步出门,待上了自家马车后,蔡瑁将车帘放下,直接就仰躺在了车厢之中,丝毫不顾及形象。 与李易的这番谈话,实在是叫他有一种心力憔悴之感,他需要好生稳稳心神,然后再做思量。 片刻后,车夫问蔡瑁去何处,按说蔡瑁该去见刘表的,但与李易的那些话相比,南阳却是小事了,再加上南阳已经被袁术祸害了许多天,不急于一时,便叫车夫打道回府。 回到家中,蔡玉正在几匹花布中翻翻捡捡,瞧见了蔡瑁,蔡玉便拿着一段花布在身上比了比,脆生生的问道:“兄长你看这样的花式如何?” 蔡瑁甩甩头,暂时抛开杂念,露出一丝微笑,道:“做新衣?” “是啊,不是兄长说让我做几件新衣,然后好跟着你去见见州牧么?” 蔡玉说罢,继续摩挲着布匹,过了一会,却不听蔡瑁说话,不由有些奇怪的抬头看去,就见蔡瑁目光有些迷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兄长,兄长!” 蔡玉喊了两声,蔡瑁方才稍稍回过神来,然后再看蔡玉手中的花布,却是怎么瞧怎么不好看。 他忽然有些后悔,昨晚不该那么忽悠自家妹子的,而且,更加不该的是,他在忽悠蔡玉之前便已经向刘表说了此事,然后刘表还笑眯眯的一口答应了。 结果现在…… 蔡瑁感觉脑袋又开始痛了,强扯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道:“此事要慎重,你要慢慢准备,千万不要心急……” 蔡瑁在家中凌乱的时候,李易其实也没比蔡瑁好多少,为了忽悠蔡瑁,他可是死了不少的脑细胞。 蔡瑁原本是死于曹操之手,固然是周瑜的反间计导致的,但平心而论,这个计策算不得多么高明,可是以狡诈多疑著称的曹操居然直接就信了,二话不说就砍了蔡瑁张允,就像是早想要杀他们一般。 之后曹操更是将蔡瑁的两个族弟送到了周瑜那边诈降,这怎么看都有点成事固然可喜,死了也不可惜的架势。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蔡家彻底完蛋了,连蔡氏这个女子也没能幸免。 所以,李易觉得自己说蔡瑁将来九死一生并不过分,而蔡瑁这种人,眼界不宽,好名重利,必然极为惜命,想拉拢他,利益方面李易暂时给不了,干脆就狠狠的吓唬他,只要蔡瑁怕了,怂了,也就基本落在李易的手心了。 在心里将之前的谈话重新过了一遍,感觉没什么疏漏,李易便喊来院子里的管家,叫他安排个机灵的人过来,李易准备出去走一走,顺便视察一下自己未来的大本营…… 第160章 文某的家在南阳 阳翟县的一条小路上,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许,身材颇为瘦削的年轻人坐在驴子上,脑袋一晃一晃的,身上冒着些许酒气,神色间有些萎靡,腰板松松垮垮没个正形。 看这人的模样,与其说他是个读书人,还不如说他是个浪荡子更为贴切,很难叫人第一眼便心生欢喜。 然而,这个乍一看不招人喜欢的家伙,却是李易苦寻而不得,被世人称作鬼才的郭嘉郭奉孝。 之前郭嘉千里迢迢去了袁绍那里,本想着做一番事业,虽然袁绍对他也算是礼遇,但也只是礼遇罢了,根本谈不上知人善用,袁本初名不副实,叫郭嘉大失所望。 于是,郭嘉果断的选择了走人,以他的心气,宁愿赋闲在家,一生籍籍无名,也不愿侍奉那种庸碌之主。 郭嘉正在驴背上晃荡着,忽听前面传来一阵很是陌生的口音,叫他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郭嘉寻声望去,原来是几个士卒打扮的人正抬着一口水缸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郭嘉赶忙下了驴子,让到路边,他虽然在颍川也有些好朋友,轻易不会被人寻找麻烦,但对于这些莽汉,还是能避则避的好,毕竟朋友,而且还是身份相差太多朋友,能不求还是不求的好。 不过,郭嘉刚刚让开路,却是忽然发现对方抬着的那口水缸貌似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水缸上面缺看一块,可不正是他家的那口水缸么? 郭嘉顿时只觉脑袋中嗡的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晕过去。 郭嘉握住腰间的剑,第一反应就是去和对方拼命,但只迈出一步就停了下来,他一个人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要报仇有更多的方法。 但紧接着,当郭嘉收回脚步的时候,目中凶戾消失,脸色古怪了起来。 就算是乱兵,脑袋即便被驴踢了,也不至于去抢个水缸吧? 再看看前方不远的村子,没有明显的烟火,不像是遭遇了劫掠。 郭嘉心中一动,笑着拱手道:“敢问几位,前方可是下河村?” 几个士兵并没有因为郭嘉是个瘦弱书生而对他有轻视,赶忙还礼,然后答道:“前面是上河村,下河村要在再走十多里才到。” 郭嘉闻言,稍稍放心,看对方的态度,明显不像是恶人,但他也没深问,道了谢,继续往前走,不过脚步却是很快了,连小毛驴都顾不得骑了。 很快,郭嘉进了村子,直奔自家的院子,看到老娘与媳妇正在门口说着话,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肩膀一垮,上前拜道:“母亲,儿回来了。” 郭母早已经看到了郭嘉,与媳妇上前对自己的宝贝儿子好一阵打量,虽然郭嘉离家只是几个月,却也当真思念的厉害。 三人说了好一会话,郭嘉这才开始检查自家的院子,发现家里的水缸换了新的,水井口拢了一圈青石台,厨房屋顶一处漏风的地方新被修葺过,院子中更是干干净净,连一片草叶都看不到……。 郭嘉请母亲坐下,然后这才问道:“母亲,儿子回来时候瞧见有人带走了我家的那口水缸,当时不好想问,不想家中居然有这许多的变化,这是怎么一回事?” 郭嘉先想到的是自己的那几位好朋友,可是,纵然是好朋友也不至于这么关心啊。 看自家的状况,这种关心已经体贴的过分了,甚至可以说是别有用心,让郭嘉不但没有感到欢喜,反而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般,感觉后背毛毛的。 郭母却没寻思那么多,见儿子发问,郭母又是感慨,又是欣慰的将李易第一次上门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叹道:“李府君当真是重视我儿,那日府君赠送钱财,为娘怕害了你在袁将军那边的前程,便推辞了,李府君知道我意,便也不强求,可是……” 郭母笑了一下,指着自家院子中的这些改变,道:“结果刚过了没几天,就有人上门自称是李府君麾下的士卒,上门给我们挑水劈柴,为娘拦都拦不住,而且,李府君知道为娘不愿收他钱财,便直接叫他的人将家里的许多东西给换了新的。” 郭母忍不住唏嘘了一声,李易的态度,实在没的说啊! 不过,郭嘉的心里却是更虚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自诩有些才华,可辅助明主在乱世中成就大业,但当世除了他自己,还会有谁这么认为? 李易么? 不可能! 再考虑到他的寒门出身,如果李易想招揽他,只要一封书信即可,用得着摆下这种请谋主的大阵仗么? 于是乎,郭嘉越想越觉得李易别有用心,眉头也是皱了起来,甚至有点犯怵。 郭母似乎是想起了那天李易的样子,露出微笑,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为娘知道你心高气傲,想要做一番大事,可你去投奔袁将军,结果不是只能无奈归来么?依照为娘来看,你就去李府君那里吧,不说旁的,就看这天下间还有第二个人愿意为了你而给为娘劈柴担水的太守?” 郭母说罢,见郭嘉不语,只道他不愿意,或者是嫌弃李易这个太守官太小,不由脸色微微一沉,道:“你纵然不愿意,但李府君对我家如此客气,你也当亲自上门道谢,对李府君说明缘由,不能叫人说我郭家的人不知礼数!” 郭嘉好生无语,这才几天的功夫,自己老娘居然都开始向着李易,连儿子都不要了! 郭嘉有心仕途,自然关注天下事,他是知道李易的,而且对李易颇为佩服。 但是,李易不同于袁绍,袁绍重名,郭嘉跑到袁绍那里干了几天临时工,然后来个非正常离职,袁绍也没有为难他。 可李易这种人,就看他对付董卓的手段,绝对不是一个在乎虚名的人。 人家直接放下身段挑水劈柴相请,就诚意来说,简直堪比当年文王拉车了。 但这种诚意,在示好的同时也是在告诉对方,你看我都为你这样了,你就答应我吧,如果不答应,嘿嘿嘿…… 郭嘉面前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虽然他感觉李易这人不错,但毕竟没有深入了解过,万一慕名而去,然后大失所望,李易又扣着他不让走,那该如何是好? 选主公是个慎重的事,郭嘉不愿意做二臣。 于是,郭嘉一时也没答应母亲,只是含糊了几句,请母亲回屋休息,待到晚上,郭嘉抱着妻子再次说起李易的事情,结果妻子更是干脆,直接说全家都搬到南阳算了,叫郭嘉好不气恼,将她狠狠“惩罚”了一番。 不过接下来的两天里,郭母一连数次叫郭嘉去见李易,郭嘉虽然聪明,但终究只是个刚过二十岁的年轻人,母亲有命,虽然有些不愿,终究还是选择了启程。 不过他却是多了个心眼,决定先暗中看看,如果李易也是名不副实,就只好全家迁走了。 远在襄阳的李易还不知郭嘉已经开始向他移动,否则他此刻的心情断然不会这般不爽。 李易在洛阳的时候就喜欢到处乱逛,一来是感受风土人情,二来就是希望求偶遇。 比如偶遇一下魏延啊,黄忠他儿子什么的,甚至也可以是被蝴蝶效应煽过来的甘宁或者张仲景,不过李易的好人品大概是用完了,一连三天过去,却是一个疑似名人也没遇到。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偶遇本来就是碰运气,真正让李易郁闷的是,他与蔡瑁商谈过后便等着刘表召见,却不想头两天一直都是没动静,直到第三天方才叫李易知道,原来刘表已经跑去新野了。 李易很快就明白了刘表的用意,这是怕自己上门给他难堪,让众人认为他是被万民书逼着不得不出战,坏了名声。 于是,刘表干脆就在与自己见面之前偷摸去了新野。 这样做在一些不知情的人看来,刘表的出兵就是主动的,非是被逼无奈。 再考虑如今袁术肯定无意作战,多半是一触即退,所以这次刘表出兵是必胜无疑,只要操作妥当,这将会是刘荆州对外的一场大胜! 李易不得不承认,他失算了。 受后世种种作品的影响,李易潜意识中觉得刘表年纪不小了,不可能亲临前线,却不想现在的刘表还没后来那么怂。 至于蔡瑁没有给他通风报信,这点李易倒是不意外,否则蔡瑁也太过不值钱了。 李易心中权衡了一番,然后果断启程,他也要去新野,他必须要在前面面露个脸,不为捞功,哪怕只为给刘表添堵也可以。 因为刚刚走过一次,李易这次赶路倒是顺利,直到路程刚刚过半的时候,迎面遇到了十多个骑兵。 双方都勒住了缰绳,李易很是诧异的问道:“文将军,你怎会在此?” 李易见到的不是旁人,正是前几天被他骂得在家中偷偷抹眼泪的文聘。 文聘显然也没想到会碰上李易,楞了楞这才拱手道:“原来是襄侯,可是要去新野?” 李易点头道:“不错,听闻州牧已经亲往新野督战,我身为南阳太守,岂可置身事外?” 李易说话时候目光坚定,声音洪亮,叫文聘不由恍惚了之下,只觉得这当真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太守啊。 李易又道:“只是前线战事将起,文将军正应该在沙场立功,为何此时却往回走?” 文聘苦笑了一声,摇头道:“袁术已经无心与荆州开战,只要大军一动,纪灵必然会闻风而退,这一战有没有文某,都是一样的,更何况……我旧伤复发不好冲锋陷阵,如今新野主将乃是蔡军师。” “什么!新野换将了?” 李易脸上顿时满是惊讶,这回可不是他装的,毕竟文聘之前请刘表换将的事只有很少人知道。 刘表先是派了长子去安抚文聘,但文聘还是执意要求换将,而在刘表亲自去了新野之后,文聘的态度依然没有改变,叫刘表很是生气,也很无奈,于是新野主将就成了蔡瑁。 这中间的弯弯绕绕李易并不是完全清楚,但他可以肯定,所谓的旧伤复发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无论是文聘嫌弃了刘表,不愿镇守新野却无所作为,还是说刘表主动临战换将,想要将功劳送给蔡瑁,现在的文聘心中对刘表很不满是真的。 李易很想大笑三声啊,这真是太好了,那天在城门口的痛骂,本觉得只要能在文聘心中埋下一颗对刘表不满的种子就足够了,可现在看来,收获远超想象啊! 强忍心中欢喜之意,李易看着文聘嘴巴动了动,似是欲言又止,文聘有些苦涩的笑了笑,道:“襄侯有话但讲无妨。” 李易叹息道:“我本想说大丈夫当披坚执锐,将军为何怯战,可再一想,唉,那天城门下冒犯文将军,却是我的不是。” 文聘摇摇头,道:“我岂会怪襄侯,若不是襄侯,襄阳不知何时才能发兵,文某也是南阳人,应该谢谢襄侯才是。” 李易却是摆手道:“文将军折煞我了,其实州牧出兵与我关系不大。” “嗯?” 文聘很是不解,虽然刘表到新野后没有说过李易,文聘也不曾提起,但文聘清楚,刘表的态度必然是因为李易才变化的。 李易叹了一声,垮着肩膀说道:“我在襄阳数日,却始终无法见到州牧一面,就连州牧出兵,也是听到客舍小厮说起方才知道,呵呵……” 文聘一听,双目竟然变的有些迷茫,片刻后开始缓缓调转马头,竟是准备往回走。 李易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自己表演过了?起了反作用? 他是想挑拨文聘与刘表的关系不假,可文聘若是与他一道去了新野,脾气上来当面质问刘表,那场面就不好收拾了,不但会让旁人觉得他如此作为有些小人,更会让刘表对他早早的心生警惕! 想到这里,李易赶忙喊道:“文将军可是要回新野?” 文聘微微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说道:“文某的家在南阳,所以,襄阳不去也罢!” 第161章 小霸王名震荆襄 看着文聘策马离去的背影,李易先是楞了一下,旋即就是心中狂喜。 改道不去襄阳,岂不是表明文聘对刘表已经彻底失望,要与他划清界限么? 而且,更让李易没想到的是,文聘老家居然是南阳的,也算是自己的“子民”了,再加上他刚刚与刘表“分手”,内心必然空虚失落,自己岂不是正好趁虚而入…… 想到这里,李易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坏笑,不过却没有选择追上去,文聘现在的心情极为糟糕,自己没必要贸然试探,万一惹得文聘不快就不妙了,反正他老家在南阳,以后接触机会多的是。 …… 新野城头,一众荆州高层的脸色很是不好看,特别是站在城楼中央的刘表,那表情更是跟吃了屎一样。 至于原因,全在城门之下…… “还有谁敢与某一战!” “哈哈哈,偌大的荆州却无人乎?” “刘表!蔡瑁!我只用左手,不动兵刃,可敢下来!” “无胆鼠辈!” “想要这厮活命,送那李易过来,否则荆州文武,某见一个杀一个!” 城门一箭开外,小霸王孙策枪指城头,不断的开口邀战,然而城头却是静悄悄一片,无人敢做应答。 今日的孙策可没有那天追击李易的憋屈,他一脸傲色,手中一道绳索正束着一个除了甲胄的将军,正是荆州大将,也是刘表的侄子,张允! 孙策那百十来个原本不怎么听话的属下,如今也是一个个兴奋非常,为他们的孙将军大声叫好,再不见半点敷衍之色。 原来,昨日刘表到了襄阳后,没有与文聘谈拢,只能临时换蔡瑁为将,然后刘表希望赶快将袁术兵马驱逐,便主张大军即刻出击,但蔡瑁却觉得应该小心一些,毕竟袁术留在南阳的兵马还不少,万一不慎中了埋伏,损失还是小事,关键是丢不起那个人。 刘表一听,觉得倒也有理,便决定广派斥候探路,却没想到把些斥候刚出城门就悲剧了。 原来孙策当日追李易不得,心中不甘,琢磨了一下形势,大概猜到了李易是去襄阳请援,于是便存了李易多半还要回返的念头,干脆就驻扎在新野城外不远的地方守株待兔。 结果就是新野的那一批斥候刚出城,还没来得及分散,就先与孙策撞了个正着。 斥候人数与孙策一方差不多,但架不住孙策个人太过勇武,双方只一个照面下来,单单孙策一人就挑翻了十多名斥候,斥候们畏惧孙策,士气顿时瓦解,被孙策领兵一通追击,几乎杀了个干净,最后只有不到十人逃回新野。 刘表当时刚摆下酒宴还没来得及开动呢,就听到了这出师不利的消息,顿时大怒,又听对面不过百十来人,而且为首的是当初孙坚长子,便命自家侄子张允领一千人出战,务必要生擒孙策! 真正的主帅蔡瑁也没反对,毕竟刘表的决定并非是瞎指挥,纵然不一定能生擒孙策,获胜却是有十足把握。 但万万没想到,这一战的结果却是让众人好险没吐血,只看那张允引兵与孙策冲杀,自己居中,两翼包抄,倒也算是中规中矩,但奈何孙策太过神武,竟然不管后路被断全军被围的风险,带人从正面直接杀到了张允将旗之下。 张允当时大惊失色,挺枪相刺,却被孙策空手夺了枪,然后再一伸手抓,就将张允生擒了过去。 荆州兵马见主将被生擒,顿时慌乱,领军校尉倒是有些勇武,冲上去想要救出张允,却不想孙策实在厉害,尽管一手抓着张允,仍是单手一枪将校尉捅了个对穿,然后荆州军的士气彻底崩盘,孙策领着他的百十人趁势掩杀,生生将是己方十倍的对手给打爆了。 这一战,孙策生擒张允,阵斩校尉一人,军侯三人,其余斩杀俘虏无算,可谓是大胜,名动荆襄,同时也收了那那些部下的心,虽然只有百人,却气势如虹。 不过刘表一方就凌乱了,斥候被灭还能说是不小心,能够遮掩过去,但张允的这一败,却是实打实的大败,而且还特别丢脸,根本无法隐瞒! 刘表当时就急了,赶忙遣人与孙策见面,想要赎回张允,然后孙策答应的也很痛快,想赎人没问题,只要把李易绑了交给他,他立马就放了张允。 这也是孙策生擒张允的目的,否则一个照面张允就死了。 荆州文武知道这个消息后纷纷无语,张允是刘表的侄子,论信任还在蔡瑁之上,且善于统兵,刘表是万万舍不得他去死的。 但孙策的条件又太过苛刻,以刘表的性格断然做不出绑了李易换张允的事。 于是,战局就这样僵持住了,一万五千大军,愣是龟缩不动,看着孙策那百十来人在城下叫骂邀战,荆州军的士气也因此跌到了谷底。 “主公,孙策兵不过百人,如此长久僵持下去,军中士气太低,怕是无法再战啊!” 城头上,刘表部将王威感觉不能再让孙策骂下去了,便想要请战。 刘表眯缝着眼睛,看着远处被孙策牵狗一般拽来拽去的张允,感觉心都在滴血,这孙策小儿欺人太甚! “依你之见,引大军出城,张允岂不是必死无疑?” 刘表语气淡淡的,不过王威与刘表相处日久,知道刘表不高兴了。 旁边的站着的蔡瑁等人,全都眼观鼻鼻关心,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发表意见,毕竟被抓的是刘表侄子。 王威是个耿直的人,丝毫不为刘表情绪所动,继续道:“敢问主公,可愿用李太守去换张将军?” “哼!” 刘表重重的哼了一声,这不废话么,他心中是一百个乐意的,但要他做出这种事却也是万万不行的。 王威苦笑道:“州牧仁义,世人皆知,可正是如此,张将军落入敌手,其实已经……已经凶多吉少,与其……与其拖延时日,延误战机,不如早做决断!” “你,你大胆!” 刘表真的生气了,伸出手指着王威,他很少这样失态。 王允拜倒在地,沉声道:“主公,末将愿领兵做先锋,如叫那孙策小儿走脱,末将愿以项上人头向张将军赔罪!” “你……” 刘表指着王威,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要说聪明,刘表肯定胜过王威,王威说的那些道理,他不明白么? 可是,张允真的死不得啊! 刘表手下文臣很多,虽然是以蒯家为首,但蒯家并无独大之势,所以刘表很放心。 但武将就不同了,且不说荆州军方是以蔡瑁为首,其余重要将领,也都有许多私人部曲,真正意义上属于刘表自己的兵马,却是少的可怜。 就拿文聘来说,文聘自己不想干了请辞没问题,但如果是刘表想主动拿下文聘,却是要好好掂量一番的。 所以,别看刘表与蔡瑁亲近,其实一直都在想着将张允扶持起来,不敢说叫张允与蔡瑁分庭抗礼,最起码也要有一席之地。 正是因为这种想法,刘表才会让张允去打头阵,拿江东之虎的长子来扬名,却不想这个小老虎太猛,反倒是把张允折了进去。 而除了王允,刘表内心最亲近的,就是面前这个王威了,虽然不是他亲族,但为人极其忠义,哪怕性格过于耿直,多次惹得刘表不快,可事后刘表冷静下来反而会对王威更加器重。 “唉,你啊,你……” 刘表叹了一声,正要扶王威起来,一个传令兵快步上了城楼,道:“南阳太守李易求见!” 原本还算安静的城头顿时发出了一阵窃窃私语,对荆州的高层来说,诧异李易这么快就跟过来了,而对于原本的城头守军而言,却是想起了几天前,就是李太守将他们的文将军给当众骂了一顿,据说,文将军告病就是因为被李易给骂的。 甚至还有人传言,州牧大人跑来新野督战,也是因为李易跑去襄阳开骂的缘故…… 所以,别看众人对李易都不算熟悉,但对他的兴趣却是很大的。 刘表听到李易来了,心里顿时就冒出将李易绑了换张允的想法,不过马上就是苦笑,他虽然不喜李易,却也做不出如此下作之事。 不过,李易的到来,却是叫他心中更加烦躁了,刘表拍了拍王威的肩膀,道:“出战的事情稍后再说,先随我见见襄侯。” 王威也明白暂时不能出战,只得起身应了。 “请李太守来城楼。” 刘表吩咐一声,便与属下几人等着李易,同时几人也在低声谈论着李易这个人,多数人脸上都是好奇居多,脸上并没有什么敌意。 蔡瑁却是稍稍有些不安,毕竟答应帮李易引荐刘表,结果却是与刘表丢下李易来了新野,再次相见,脸面上难免有些不好看。 当日蔡瑁被李易忽悠的心烦意乱,到了下午才去见刘表,然后在刘表面前给了李易一个很高的评价,甚至于,李易对时局的看法也说了出来,只是隐瞒了李易对荆州的野心,不过他不是说没有,只是说看不出来。 即便这样,刘表心中也对李易有了许多提防,下意识的感觉李易不像是个愿意被他掌控的人,否则李易之前就不会去反董卓,于是,刘表才决定果断出兵,准备将南阳的民心给收拢回来,却不想刚两天过去,大军连城门都没出,而且还吃了大亏。 …… 因为刘表人生中最后几年的表现太过糟糕,所以李易对刘表的印象并不好,可当真见面,且不论才华,但凭这外貌就得叫李易赞一声老帅哥! 刘表如今已是知天命之年,在古代这个年纪的人往往已经很是苍老,纵然保养的好,也难掩盖苍老之色,可刘表看上去除了头发有些斑驳,容颜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身材更是高大魁梧,五官俊朗,还要胜过袁绍,而且他身上的沉稳风度,比袁绍更容易叫人心生好感。 若非如此人物,当初也难入主荆州啊! 李易有些感慨,同时暗暗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小觑了天下英雄。 李易看着刘表,目光迷离,做恍惚状,然后猛的一怔,面露紧张之色,赶忙向刘表行礼道:“李易见过州牧!” 刘表着上前拉住李易一只手臂,将他扶了起来,然后退后两步,对着李易好一阵打量,直到看的李易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才感慨一声,再次拉住了李易手臂,道:“古有甘罗十二为相,今日襄侯年不过二十,却也封侯拜将,不遑多让,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李易赶忙再次行礼道:“州牧过誉,李易愧不敢当。” “哈哈,襄侯谦虚了,诛杀国贼,功劳赫赫,天下可是无人不知!” 李易心中猛的寒,刘表当初还是借了董卓的风,这才有机会入主荆州,可他现在说董卓是国贼,却也毫无压力,自然无比,可见不管面目如何忠厚,但只要是进了仕途打滚的,有几个是真的厚道人? 可笑自己刚才居然因为一见刘表相貌,便情不自禁的对他心生好感,当真是糊涂。 李易一边调整心态,一边向着北方拱了拱手,深沉的说道:“世人皆道我杀贼有功,却不知李易全是仰仗陛下居中谋划,唉,也不知陛下如今可还安好。” 李易突然来了一把深情,叫刘表不好再笑下去了,只能跟着叹道:“陛下登位之初,虽遭受磨难,但磨难之后必有大福,我等身为大汉臣子,当时刻不忘报效国家!” 最后刘表是对着在场众人说的,有几分训诫之意,当即众人纷纷说道:“谨记州牧教诲!” 说罢,刘表又恢复了之前态度,向李易介绍了他身边的人物。 除了蔡瑁这个熟人外,刘表身边主要都是武将,如王威,张虎,陈生,吕介等,文臣方面,主要就一个庞季,至于被刘表很重视的蒯越,却是留在襄阳了。 刘表很会做人,亲自拉着李易的手为他一一做引荐,态度拿捏的很好,没让李易感觉半点不适,不过,说着说着,众人的脸色忽然都是一沉,李易更是目光古怪,面露惊讶之色,轻声疑惑道:“我似是听见……有人呼喊要我首级?” 第162章 快将襄侯拦下 李易这一问,众人脸色更苦,但没人敢轻易开口,最后,李易只得眨了眨眼,很是单纯的看向了刘表。 李易可以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想要刘表难看,实在是那个隐约的声音叫他很是糊涂。 “唉!” 大概是这两天发出的叹息实在太多,刘表感觉自己的面子已经不剩下多少了,干脆很光棍的拉着李易到了墙头,指着远远在城下叫骂的孙策说道:“都是老夫不慎,命张将军出城擒贼,却不慎被孙策所擒,那孙策小儿好生嚣张,居然要老夫用襄侯去换张将军,呵呵,他也太过小看刘某人了!” 李易到达新野之前,一直担心荆州大军“势如破竹”,已经杀到百里开外,让自己什么也捞不到。 却压根没想到真正情况会是现在这般,叫他忍不住心里大呼卧槽。 下面才多少人,百十来个啊,还是不怎么听话的百十来个,就算孙策真是项羽在世,也不能把荆州一万多兵马给堵住吧? 这简直就是开玩笑! 李易感觉要是自己带兵,现在怕是已经没脸待在这里了。 甚至,李易都怀疑刘表是不是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原因,故意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不过,看看孙策手中牵着的战俘,感觉又不太对,那可是刘表的大侄子啊! 李易正胡思乱想,孙策又一次大声喊道:“刘表,若要换回你这宝贝侄儿的性命,便将李易绑了送我,否则,明日此时,我必斩了张允头颅!” 孙策说罢,就见张允用力挣扎了起来,孙策顿时大怒,一脚揣在了张允的肩膀上,后者登时委顿倒地,老半天都没起来,孙策却是不在意张允的死活,又催动战马将张允拖出去老远,这才停下。 众人在城头上虽然距离有些远,但也看张允血流满面,一个个心中不由得忌惮孙策手段狠辣。 李易同样心中一寒,不过他怕的不是孙策,而是转头看向了刘表,很巧的是,刘表刚好也看向了李易。 两人对视了一刹那,刘表的眼睛有些发红,这是被孙策给气的,又看了一眼张允,忽然把持不住,直接老泪纵横,不再看城下情况,而是对李易说道:“襄侯莫要担心,老夫断然不会做那不义之事!” 李易刚才的紧张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之后很快就明白过来,刘表不可能拿他去换张允,不然刘表的名声就毁了。 但问题是,刘表嘴上虽然说不要,可这泪流满面的样子就跟死了儿子一样,李易如果不表示一下,那可是相当的尴尬啊。 其实在场的人都明白,对于这件事情,李易没责任,也没有义务去换非亲非故的张允,而张允在官面上的身份更是跟李易没得比。 但这东西就像是道德绑架,李易如果坐视不理,难免会有人在背后说他自私自利,铁石心肠,对他的形象大大有损,特别是刘表的当众一哭,更是直接影响到了李易在荆州士人中的形象。 于是,李易果断说道:“孙文台磊落好汉,却不想孙策竟是如此不堪,州牧,既然此事是因我而起,我便不能坐视不理,我这便出城去将张将军换回来!” 李易说罢转身就走,刘表大惊,下意识的拉住了李易,道:“不可,万万不可!” 李易转头大声道:“好男儿顶天立地,张将军若是因我而死,岂不是叫天下人骂我不义!州牧切莫拦我!” 话是这么说,可李易转身时却是将刘表的手死死的按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很是用力,这时候刘表就算是想撒手也撒不开。 “襄侯若去,便是中了孙策的计谋,怎可如此不智!” “州牧莫要再劝,我意已定!” “都看着做甚,还不快将襄侯拦下!” …… 听到刘表呼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去将两人分开,挡住李易不叫他出城。 然后有细心的人瞧见,地上有两道长长的痕迹,竟是李易生生将刘表拖出去两尺多远,不禁暗暗咂舌,难道这一老一少刚刚不是演戏,而是玩真的? 不过这种事情真真假假并不重要,也不能点破,否则真要把李易给逼的出城,最恼火的反而是刘表。 当然,这也有个前提,那就是刘表还不清楚李易对他的威胁究竟有多大。 “主公,襄侯,还请听某一言。” 这时,蔡瑁站了出来,在场身份除了刘表就他最高,这个尴尬的场面于情于理都应该由他出来说话。 刘表看了李易一眼,眼神古怪,刚刚李易挣扎的力气太大,感觉撒手就得没了,于是他也闹不清李易是不是在演戏了,只能说道:“云龙今日乃是一地太守,一举一动关乎万千百姓,千万不可莽撞行事,且与我看看德珪怎么说,可好?” 李易有点郁闷,刘表这话貌似把他当成晚辈训了,不过碍于身份,只能一脸愤愤的在城墙上挥拳砸了一下,仰天长叹道:“张将军若是有事,我还有何颜面再见州牧啊!” 刘表眼皮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然后看向了蔡瑁。 蔡瑁知道李易别有所图,看着他的表演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之前王将军所言甚是,换人是万万使不得的,否则荆州上下必然为天下人耻笑,如此,我等只能考虑从速击破孙策!” 刘表微微皱眉,蔡瑁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一样啊。 蔡瑁顿了顿之后,继续道:“适才孙策喊话说明日午时要将张将军斩首,我认为此乃疑兵之计,断然信不得,如我所料不差,孙策今夜便会退走。” 刘表先是一愣,随后惊讶道:“你说孙策要走?” 这时,刘表身边唯一的谋士庞季站了出来,接话道:“主公,军师所言甚至,之前孙策虽然叫我等交出李太守换人,但其心中必然早已料定州牧断然不会同意,呵呵,孙策此人虽是武夫,看似嚣张跋扈,实则精明之极,他今日真正所求,非是李太守,而是扬名!” 庞季的话另众人都是眼前一亮,然后庞季又环视一圈,感觉众人果然都很关注自己,这才笑了笑,继续说道:“孙策之父,江东之虎,当初威名赫赫,便是董卓麾下精锐也连败其手。” 说到这里,庞季,还有其他人都忍不住看了李易一眼,毕竟孙坚的死与这位可是脱不开关系。 李易好不感慨,拱手苦笑道:“此中另有隐情,唉,不提也罢……” 众人虽然心中好奇究竟是什么隐情,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再加上还有正事,一时也不好开口相问。 不过,对于孙坚的死,荆州人都是很乐意看到的。 虽然因为李易的原因,孙坚这次没有再死在刘表的手上,但不要忘记了,上一任的荆州刺史却是被孙坚给欺负死的,就冲这一点,不管是荆州本地人还是外来的刘表,都不可能与孙坚亲善。 庞季冲李易笑了笑,继续道:“昔日孙坚麾下兵将数千,可现在孙策左右却只有区区百人,而且王将军告诉我,那百人中少有精卒,可见孙策再袁术帐下并不被善待。” “因此,孙策若是不甘现状,必然会做一些事情,或是引起袁术注意,或是给他自己打响名声,好图谋将来,而现在,孙策连胜两阵,更擒了张将军,又在城门外阻我上万大军两日,扬名的目的已然达到,所以,他现在说想的,不过是全身而退罢了。” 众人暗暗点头,觉得庞季分析的非常有理,不过刘表与蔡瑁却是脸色不太好,毕竟庞季说到孙策战绩的时候太过直白,着实不给他们这名义上主将与真正主将面子。 刘表风度很好,纵然有些不悦,也不做声,但蔡瑁却是不愿受一个酸儒的气,毕竟这一战真正做主的是刘表,他名为主将,只是辅佐罢了,于是便笑道:“子尚所见叫人好生佩服,想来必然是已经有计策救出张将军了,我等洗耳恭听!” 所有人再次看向庞季,刘表眼中更是满含期盼,可庞季却是脸色涨红,嘴唇颤颤,过了好半天这才吭哧吭哧的说道:“季不过一书生,不通军事,这破敌之策,还是要仰仗军师……” “噗——”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李易看去,发笑的是一个叫做张虎的武将,身材粗壮,神经同样粗壮。 听到笑声,庞季脸上的尴尬顿时化作羞愤,但看了看张虎,也不好说什么,低着脑袋退到了一旁,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易暗暗感慨,这里的人际关系貌似有点乱,一时不好理清,不过大概可以确定的是,庞季似乎不太被众人所接受。 作为谋臣,庞季洋洋洒洒的那些还是很有道理的,但问题是他并不能给出最终解决办法,这是一个瑕疵,不过也算不得大问题,众人集思广益就好。 可问题是这里有人看他不顺眼,直接拆台,这就很尴尬了。 李易又看了庞季一眼,在记忆中翻找庞季的信息,却发现只是隐约记得一个名字罢了,不过,既然这人姓庞,难道是庞德公,庞统他们的亲戚? 李易琢磨的时候,蔡瑁再次向刘表说道:“主公,孙策虽然只有百人,却颇为警惕,且手段不俗,现在是白天,大批人马出城包围,必然被其所察,然后惊走,依某愚见,唯有今天入夜后出击,方有把握将其留下,只是如此一来,张将军怕是……” 蔡瑁的意思很明白,能留下孙策,但救不出张允。 其实蔡瑁心里是完全不在意张允死活的,他知道刘表有意培养张允,虽然张允暂时无法对他产生威胁,可将来呢? 与其将来争斗,还不如趁早死在旁人手中算了。 刘表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忽然看向李易,道:“听闻襄侯智谋过人,不知可有高见?” 李易微一拱手,出列道:“禀州牧,用兵之道当知己知彼,易初来乍到,于荆州不甚熟悉,实在不敢妄言。” 刘表无奈,他对李易还是抱着希望的,可李易这么说,他也没办法,又询问其他人,却也没什么好计策,到最后,最靠谱的还是蔡瑁所说的入夜偷袭,不过刘表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决定采纳,不为其他,如此张允必死。 在刘表看来,孙策杀不不杀两可,张允却是绝对不能死。 刘表犹豫,蔡瑁等武将干脆也不再进言,反正最后死的是张允。 李易作为半个旁观者,在一旁看的是相当无语,之前董卓的西凉军别的不说,打仗的时候绝对雷厉风行,哪像刘表这样,面对百十来人就各种墨迹,如此搞上几次,怕是将士兵的心气都要给磨没了。 众人又探讨一会还是没有结果,再加上城外孙策骂的难听,刘表便叫众人散去,至于李易,刘表叫人送他去休息,只说晚上当设宴为他接风,却完全没有私下与他见面意思,也可以理解为刘表还是不愿与李易谈南阳的事。 李易大概明白刘表在犹豫什么,出兵南阳为的是名,出兵之后就要考虑如何分配南阳的利益了,此事必须慎重。 李易一边思索,一边随着领路的士兵往城下走,忽然看到旁边站着的一个小将,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王将军”。 李易那天骂归骂,其实对小王将军的性格还是比较看好的,当即拱手道:“小王将军近几日可好?” “见过李太守!” 小王将军赶忙回礼,他并不太愿意见李易,不过李易身份在那摆着,容不得他不愿,又道:“太守称呼末将王义便是。” “义,忠义,很好。” 李易点了点头,然后道:“我刚到新野,对敌情不熟,你可否与我讲解一二?” 王义歉然道:“好叫太守知晓,末将有守城之责,离不开城头。” 李易不知王义是不是在找借口,干脆直接往边上一站,道:“那你便在这里与我讲讲就是了。” 王义的嘴角明显抽抽了一下,但李易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将这几天的情况大概与李易说了说。 提到文聘告病的时候,王义明显很是气愤,似乎有对李易的,也有对刘表的。 李易将那些事情暗暗记下,然后又与王义闲扯了一些别的,比如文聘老家是在南阳哪里,被俘虏的张将军究竟何许人也,军中吃的饱不饱,南阳籍士兵想不想家…… 王义作为一个耿直的青年,不知李易的脸厚心黑,起初还有些堤防,但很快就放下警惕,把李易想要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最后,李易很满意的拍了拍王义的肩膀,叮嘱他好好守城,然后便对带路的士兵道:“我有要事求见州牧!” 第163章 襄侯,请留步! 刘表暂时居住的地方是新野县衙,李易叫士兵将自己带到,还没来得及通报,就见庞季一脸苦相的走了出来。 “庞兄!” 庞季似乎心事很重,低着脑袋,紧紧皱着眉头,竟然都没看见李易在前面,要不是李易及时喊了一声,又往后面让了让,怕是都要撞到李易身上了。 “啊?哦,原来是襄侯在这里,刚刚冒犯了,还望襄侯不要见怪。” 庞季回过神来,感觉有些尴尬,赶忙向李易行礼。 李易丝毫不在意,笑呵呵的说道:“庞兄说的是哪里的话,是我挡在前面,怎么能怪罪庞兄?” 李易对庞季称呼很客气,一口一个庞兄,叫庞季心中生出了不少好感,又像李易行了一礼,然后才继续往前走,不过没有几步,想到李易的身份,庞季忽然心中一动,赶忙回头道:“襄侯,请留步!” “哦,庞兄还有事?” 李易的脚步立时停下,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李易其实也想来一句“庞兄,请留步”的,然后好探探庞季跟庞德公有没有亲戚关系,只是李易对庞季这个人实在不熟悉,一时找不到比较合适的话题,这才没开口,不想庞季倒是主动喊住了他,顿时就叫李易来了兴趣。 庞季躬身道:“还请襄侯恕季冒昧,敢问襄侯可是去拜见州牧?” 李易点头道:“自然是的。” “襄侯大约需要多少时间?” “哦?庞兄可是有事?” 庞季苦笑道:“季愚钝,这里的确是有一桩难事,思来想去也不得解,无奈,希望可以让襄侯帮忙参详一番,却又怕耽误了襄侯的要事。” 李易眼睛一亮,庞季原来是有所求,那就更好了,于是说道:“我来见州牧,无甚要事,只是闲聊亲近亲近罢了,我看庞兄神色匆匆,应当是急事,我便晚些拜见州牧也无妨。” 见李易这么好说话,庞季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容,道:“襄侯莫要喊我庞兄了,季不过一小吏,实在是承受不起,称我子尚便可。” “哈哈,如此甚好。” 李易脸上笑着,心中却是暗暗嘀咕这庞季性格上倒是有些意思。 之前李易称呼庞季庞兄,庞季直接就高高兴兴的接受了,根本没想过要客气一下,毕竟李易比他身份高,直到现在想到有求于李易了,这才叫李易喊他表字。 李易倒没有因此就对庞季有什么偏见,直接一指不远处的一家酒肆,道:“你我去那边坐坐如何?” “敢不从命……” 李易与庞季在酒肆中要了一壶酒,一碟豆子,少许肉食,喝了两杯之后,庞季便说出了他的目的。 原来,刘表叫众人散去之后,却是又将蔡瑁与庞季喊去了县衙,再次向蔡瑁确认,直接动兵无法救出张允之后,便决定派庞季出城去见孙策,要他与孙策谈判,除了用李易去换张允,别的条件都好谈,但必须要把张允赎回来。 其实,之前庞季已经见了孙策一次,那次被孙策果断拒绝,且态度甚是坚定,庞季感觉自己纵然再去一趟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于是,庞季就开始发愁了,之前刚在城楼上丢了颜面,这次的事情要是再办砸了,搞不好刘表会当众训斥他,想想都好没面子。 在见到李易后,庞季忽然记起李易早就认识孙策,再加上李易能弄死董卓,计谋也是不差的,就决定试试向李易求助,不求李易能给什么实际对策,但只要给他提供一些关于孙策的信息,让他多了解孙策一点也是好的,说不定自己就能从中找到破绽,说服孙策放了张允。 听庞季说了事情原委,李易摩挲着酒杯陷入了沉吟,庞季一脸期盼的看着他,只道李易在帮他解难,心中不禁暗暗感慨,李襄侯果然忠义之人。 不过,李易琢磨了半天,开口却是问道:“不知子尚是哪里人?” 庞季一愣,不明李易何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季乃襄阳人。” 看到庞季面露不解之色,李易笑道:“无他,我只是想知道子尚家中长辈可与昔日孙文台有往来,如此也方便游说孙策。” 庞季苦笑道:“家族在荆州虽然小有名声,但孙策却是吴郡之人,两地相隔甚远,之间并无往来。” 李易眯了下眼睛,却是被庞季口中的“小有名声”给吸引了。 荆州,庞家,还是可以自谦为“小有名声”的庞家,除了庞德公的所在,还会有第二庞家么? 李易心里顿时一阵火热,差点就问了庞季与庞德公的关系,但想想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如果将来李易接触庞德公的话,联系今日的事情,难免会叫庞季回过味来,认为李易今日所作所为是别有用心,虽然不见得会产生太过糟糕的后果,但肯定会在庞季心中留下一根刺。 李易再次陷入沉吟,直到庞季等的有些坐不住了,这才说道:“据我所知,孙策乃至孝之人,虽然年少,但行事处处以其父孙坚为榜样,若是以孝义动之,或可将张允将军换回。” 庞季嘴角抽了抽,心道这点大家都知道啊,看看孙策天天喊着要刘表捆了你就明白了。 李易浑然不在意庞季的表情古怪,又道:“子尚看张允将军将兵之能如何?” 庞季下意识的就要夸奖张允一番,却不想李易一摆手,郑重道:“我是真心实意帮助帮子尚,还望子尚实言相告。” 庞季没敢直说,只是问道:“不知襄侯为何要问张将军将才?” 李易解释道:“张允将军若是如文将军那般有如荆州柱石,子尚与其考虑如果做说客,不如想想明日如何向州牧请罪,不过,如果张允将军是这般的话……” 李易随便指了远处县衙们外的一个站岗的士兵,说道:“如此,我有九成把握可教孙策将张将军送来。” “襄侯当真有把握?” 庞季一听,顿时就激动了,赶忙冲着李易深深一拜,道:“还请襄侯教我!” 然而,庞季拜了许久,却不见李易说话,抬头就看见李易正目光有些促狭的看着他,顿时明白李易用意,心中不禁有些发苦。 即便是刘表,点评麾下文武也是分外小心,免得叫人心中不满,至于庞季,却只是个寻常谋士,更不能轻易开口,除非是一通乱吹,但李易想听的显然不是吹嘘。 而且,庞季还隐约的感觉到李易的动机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单纯。 略微迟疑过后,庞季终究还是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麻烦,低声道:“张允将军的将才,可为襄阳第三人。” 李易略微琢磨了一下,然后不由暗道一声狡猾。 襄阳的第三人,乍一听挺厉害,其实就是稀松平常了。 不过庞季的回答很巧妙,即便张允日后有多听闻,找庞季的麻烦,庞季也可说襄阳便是荆州,张允是荆州的第三人,这就很厉害了。 李易感觉庞季这人聪明是有,但格局有点小了,也不点破他的小心思,直接说道:“我有七成把握可叫孙策放了张将军。” “当真?” “自然当真!” “还请襄侯……” “莫急,莫急,待我先见过州牧再说。” 庞季不解的看向李易,道:“此事莫非还要州牧出面?” 李易笑道:“我若要出城,自然是需要州牧准许的。” “什么!” 庞季闻言大感错愕,惊呼道:“难道襄侯要亲自出城见孙策?万万不可啊!” 之前庞季告诉众人孙策喊着要李易换张允,只是用来打击己放士气,并不希望荆州方面真的将李易交出去,可庞季能够肯定,李易只要现身,孙策必然会直接下死手。 “哈哈……” 李易看着庞季那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大笑道:“子尚且放宽心,我可是惜命之人,断然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地的。” “可是……” “没有可是,子尚只管去做出城准备,稍后在县衙外等我便是。” 说罢,李易拍了拍庞季肩膀,不等他再劝,便径直向县衙那边走去。 至于庞季,看着李易那坚定的背影,心中却是有些乱了。 若果只是他自己去,孙策纵然对他不甚礼遇,却也不会对他动粗,可要是拉上李易,鬼知道孙策恼怒起来会不会连他一起杀了。 不过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庞季就感到一阵羞愧,干脆不再琢磨李易的法子,而是快马去了军营,他要从军中找几个好手做护卫,或许关键时刻能保他一命…… 李易叫人通传之后,刘表没有如同襄阳那般再晾着他,直接就招他入内,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分宾主落座。 李易并没有打算提刘表放他鸽子,还有万民书的事情,毕竟在利益前面,面子问题只是小事。 不过刘表却是主动开口道:“不想因老夫一念之差,竟然导致南阳生灵涂炭,见到云龙送来那万民血书,我心如刀绞,直接就下令来了新野,却是对云龙疏忽了,唉,都是老夫的罪过啊。” 刘表说着便向李易致歉,李易赶忙还礼道:“州牧心系百姓,此乃南阳,也是荆州,乃至天下百姓之福,何罪之有?至于李某,不过奔波数里罢了,又怎及得上州牧劳苦?” 刘表之前在城头上虽然一直都有注意着李易,但那时候李易很少说话,两人的交流也只有几句,刘表很难把握李易的心思,现在两人直接面对面,李易语气还是如此客气,终于让刘表稍稍有些宽心,感觉李易不太像是来与他做对头的。 “看到那万民血书,我便知道云龙也是爱民之人,若全天下太守都如云龙这般,我大汉百姓便有福了。” 刘表夸赞了李易几句,然后问道:“云龙此来可是为了之后的战事?” 刘表说话时盯着李易的眼睛,虽然对李易印象好了一些,却没放松警惕。 要知道,作战就要用兵,李易虽然不是他麾下武将,但作为南阳太守,李易趁机跟他要些兵马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让刘表送兵马与李易,那简直就是在割他自己身上的肉,一百个不愿意。 刘表有些忐忑,不想李易根本就不提兵马的事,而是说道:“如今战事虽然小有挫折,但州牧大势已成,纵然被阻于新野,但等到孙策退去之时,纪灵大军多半也会退走,那时南阳传檄而定,州牧亦不战而胜,所以,此战结果已经是毫无悬念。” 刘表眉头一挑,来新野之前,蒯越同样与他说过大军一动,纪灵必然马上退走,建议刘表尾随追击,能胜则打,不能胜便就地扎营,总之等到纪灵彻底退去,这就是一场大胜。 现在情况虽然有了意外,但李易与蒯越的说法其实是一回事。 刘表不置可否,继续道:“既然不是为了战事,那云龙究竟是为何啊?” “贼兵易退,百姓却难安啊!” 李易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一脸悲痛,沉声道:“今次南阳大半县城皆被袁术乱兵说害,百姓流离失所不计其数,之后纵然贼兵退去,百姓反乡,却叫他们如何果腹,如何恢复生产?” 刘表心里一沉,知道李易此来的目的了,要钱要粮啊! 刘表不动声色捋了捋胡须,问道:“云龙觉得如何抚慰较为妥当?” 李易说道:“先免南阳赋税三年!” “嘶——” 刘表闻言手一抖,直接揪下了几根花白的胡子,疼的龇牙咧嘴。 不过刘表也顾不得胡子了,捂着下巴没好气道:“南阳乃天下第一大郡,有百万百姓,若免三年赋税,莫说朝廷怎么看,便是你我的俸禄都没了来源!” 刘表说发不出俸禄或许有些夸张,但以如今的状况,荆州会出乱子是肯定的。 南阳大概是除了京畿外最富裕的一个郡,每年缴纳的赋税绝对不亚于荆南任意两郡赋税之和,再加上刘表对荆南的几郡掌控有限,免南阳三年赋税,便等于是斩了刘表一臂,荆州的发展要延后两年,这是刘表万万不愿的。 而且,前些日子中原之地也有几处战火,但事后却没听说有谁给百姓免除赋税的,都是任凭百姓自己挣扎。 刘表倒是没有那般铁石心肠,但一免三年实在太过,他心中更是断定,李易这么提议的目的必然是为了将来巧立名目,然后中饱私囊。 刘表情绪有点激动,李易却依然淡定,道:“州牧莫急,听我说完,除免赋税之外,还要再拨五十万石粮草,唔,这只是第一批粮草,要支撑到来年收获,怕是还要陆续补充。” 李易说罢,老半天不见刘表反应,抬头一看,原来风度翩翩的刘使君脸都黑了。 于是,李易诧异道:“州牧这是……难道李某所言有什么不妥?” 第164章 让权 刘表仔细的看着李易,他想确定李易是故意狮子大开口,还是说不通地方政事,所以才会言语有失。 不过,李易如今的演技已经是相当的不错,刘表看了半天也不能确定什么,最终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狂喷李易一通的冲动,缓缓说道:“云龙可知这地方治理之道?” 李易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刘表语气中的不满,诚恳道:“李某年纪甚轻,在洛阳时虽有仕官,但其实不过幕僚罢了,并没什么实职,后来被天子封为南阳太守,易心中惶恐非常,担心自身愚钝,不能造福一方百姓,有负陛下圣恩,于是早在路上易心中便打定主意,入荆州后当以州牧为师,方可治理百姓,现在,还请州牧教我!” 刘表看着李易的说话的样子,忽然感觉有些恍惚,仿佛看到李易脑后有光一般,而且还莫名有些牙酸。 轻轻甩了甩脑袋,叫自己的脑袋保持清醒,刘表方才说道:“兵灾之后安抚百姓是虽然是正理,但具体拨下钱粮多少,需要各县统计之后才能确定,我问你,你可知道南阳三十七县,究竟有多少县城被乱兵所扰,又有多少百姓受到劫掠?” 李易摇头,很光棍的说道:“不知。” 刘表也是无语了,本以为李易会找借口来狡辩一下,不想竟然是如此干脆的说不知道,难道就不在乎颜面么? 而且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狮子大开口,当他刘景生是什么人了,可能会答应么? 刘表心中一时好气又好笑,但看着一脸诚恳“求教”的李易,很快就是一惊,李易绝非是蠢货,他要那么多粮草,难道是打算在南阳招兵买马? 想到此,刘表不由眯起眼睛,看李易之前在董卓身边的所作所为,这人要么是一个对大汉忠心耿耿的真英雄,要么就是一个狡诈多变的奸贼枭雄,左右都是一个很有手段的厉害人物。 李易如果在南阳安生呆着,老老实实的当太守也就算了,可他要是在南阳折腾了起来,刘表感觉自己将来绝对会很麻烦,所以…… 刘表直接一锤定音,道:“具体如何安置百姓,要待袁术兵马彻底退去,各县官员梳理妥当之后再行商议,如今还是要以眼前战事为重!” 李易见刘表拒绝了他的请求,也不着急,或者说这本就在他预料之中,转而说道:“此战州牧必胜,驱逐袁术兵马也在数日之内,但荆州富庶,袁术这次劫掠得了许多财物,难保日后不会再犯荆州,而且中原形势诡异,为将来计,属下请州牧派两员大将,分别镇守新野,叶县,如此既可避免南阳百姓再遭兵乱,又能叫襄阳门户安如泰山。” “你说让……” 刘表被李易的提议惊讶到了,下意识的开口,但马上又闭上了嘴巴。 刚刚刘表以为李易是想跟他要粮草好招兵买马,可现在李易居然主动要他往南阳派兵派将! 新野与叶县一为襄阳门户,另一处则紧靠豫州,就军事上而言,两县都是地处要冲,重要程度几乎不亚于南阳治所宛县,而且两城分处宛县南北,如同两只手掐着咽喉,李易只要在宛县稍有异动,刘表一道军令便可两路兵马齐出将宛县团团围困。 所以,李易的这个建议,完全就是自己入瓮,自己将自己的生死交托到了刘表的手上。 相当的不智,完全无法理解! 刘表实在是想不明白李易此举的用意,难道说他是想以此向自己表明在南阳安分的态度?可这个程度也太过了吧? 见刘表惊诧,李易笑着解释道:“还望州牧明鉴,我离开长安时只带了兵马三千,如今还在南阳境外,虽然打算招募一些壮勇,但成军却是要到半年之后,且人数不足,根本无力守备南阳,如此,只好请州牧从他处调兵。” 为了避免刘表多想,李易又强调道:“我绝不干涉军中之事。” “咳咳。” 刘表干咳了一下,他很想就此一口答应下来,但又感觉那样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李易“示好”还没完,只见他继续说道:“我初来乍到,对南阳乡县官员不甚熟悉,更不能辨别贤明,为了不会所托非人,待袁术退去后,南阳诸多县乡的地方官员委派,也要多多仰仗州牧。” 刘表眉头不禁扬了扬,他都想问问李易,这个南阳太守不会是不想干了吧? 李易刚刚把军权丢了大半就算了,现在连人事任命权都不要了,这个太守除了一个治所,还能管多大地方? 刘表虽然早早就打定主意,不能叫李易在南阳呆的太顺,必须要给他一些限制,但也从没想过把这两项最重要的权利全都给李易夺了。 对刘表来说,将南阳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自然是有极大好处的,但他却不能真的那么干。 外人可不知道李易是主动将南阳权柄交到刘表手中的,在他们看来,这权肯定是刘表“夺”去的,到时候天晓得会有多少的流言蜚语,更要命的是,其他几郡,特别是荆南几郡的太守又会怎么想?怕不是日日夜夜都要防着刘表夺权,将他们架空? 刘表想了想,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感慨道:“云龙或许对政务还不甚熟悉,却是放眼于荆州大局,仅此一点,荆州上下,皆不如云龙啊!” 李易赶忙谦虚道:“实在是惭愧,非是易有意推卸职责,实在是有心无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乃是不智,我自己被人耻笑也就罢了,可若是因此叫南阳百姓平白再受苦楚,叫我将来如何再见陛下?唉,所以,只能恳请州牧出面,还望州牧千万不要推辞啊!” 刘表捋了捋胡须,暗暗点头,李易虽然名声不小,可他却无人脉,这样一个外来户到南阳做太守,的确就像李易自己说的那样,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用谁才好。 这一点刘表心中早就清楚,原本还想过要看李易的笑话,不过李易现在选择了交权,倒是免了这个尴尬,也算是有得有失了。 李易把台阶给足了,再加上刘表心中本就有意,于是也就不再推辞,道:“待袁术兵马退去后,我会任命南阳诸县临时官员,以便整顿地方,待南阳彻底稳定之后,云龙若是看其中有和不妥,可自行更改,老夫绝不干涉。” “州牧仁义啊!” 李易大呼一声,俯身拜谢,刘表嘴角抽了一下,然后赶忙相扶,两人看上去当真是一对再好不过的君臣。 不过,刘表紧跟着眉头却是皱了皱,在心中轻叹了一声,问道:“依云龙所见,谁可为新野守将?” 李易略一沉吟,便答道:“若有文聘,襄阳无忧!” 刘表表情一滞,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他现在还不知道文聘告病后没去襄阳,而是直接回老家了,否则多半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刘表又问:“那何人可为叶县守将呢?” 刘表这么问李易,有三分试探,同时也算是给李易一个面子,只要李易说的人不是太过离谱,他就顺势应下了。 这次李易却是琢磨了好一会,方才说道:“张允将军可为叶县守将!” “嗯?” 刘表表情一僵,诧异的看着李易,若非刚才的对话都很正常,他都要怀疑李易是在故意讥讽他了。 饶是如此也叫刘表心中大为不快,沉声道:“云龙莫要开玩笑,你不是不知,张允如今还在孙策手中!” 李易微微一笑,道:“若我能将张允将军救出呢?” “什么!” 一听这话刘表就坐不住了,老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当即就要问李易如何将张允救出,但转念一想,却是问道:“云龙难不成是要与那孙策换人?” “哈哈,我来时在县衙外刚好遇到了子尚,听他说州牧要他去见孙策,我便打算同行,也做个说客,或许能说动孙策放人。” 刘表很想救张允没错,但还是摇头苦笑道:“不可,你若是有个好歹,叫老夫还有何颜面见人?” 李易解释道:“州牧不要多虑,其实孙坚并非亡于我手,只是世人传言孙坚因我而死,孙策便将我视为了杀父仇人,唉,我除了想要说服孙策放了张将军,同时也是想要了却这一段误会。” 刘表看了李易一眼,见李易不打算解释其中具体缘由,便也没有再问,但还是说道:“老夫看那孙策性格有些莽撞,他如何肯听你解释?” “州牧小瞧了李某啊,易也有些武艺,虽然无法胜过孙策,但我若是想走,他也留不住我的。” 刘表这时倒是想起来了,据文聘所说,李易在新野城外与孙策交了手,甚至,似乎还打伤了孙策。 于是,刘表心动了,张允对他将来在荆州站稳脚跟真的很重要,他实在是不想放弃张允,就像是刚刚,明知道没什么希望,可还是将庞季派了出去与孙策交涉。 现在对于李易,刘表觉得自己劝也劝了,说了说了,李易还是坚持冒险,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答应了。 “云龙如此,叫老夫着实不知如何答谢才好啊……” 刘表拉住李易的手,说话间另一只手挥袖在眼前一抹,直接就落泪了。 李易见状,有些惊惶的说道:“州牧此言差矣,易既然是南阳太守,便是州牧属官,为上官分忧实乃分内之事。” “唉,云龙,这……日后云龙在荆州但有难处,尽管开口,老夫必然不叫云龙失望!” 刘表也是被李易的表现给整的有点小感动,一个没忍住,就许了承诺,虽然这个承诺究竟价值几何并不好估量。 不过李易是什么人,节操都是负的,他之前的种种倒贴,等的就是刘表的这句话啊。 于是,李易果断说道:“州牧此言当真?” 刘表心里一个咯噔,顿感不妙,难道这小子早就在给自己挖坑? 不过刚刚立下了许诺,刘表也不好说不认账就不认账,只能含着泪,捏着鼻子问道:“云龙可是现在就有什么难处?” 李易面露为难之色,道:“启禀州牧,我动身来襄阳之前,已经在南阳外收拢了数万难民,现在这些天过去,加起来怕是已经有十万众了,军中粮支撑不了多少天了。” 刘表闻言心中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李易要干嘛,原来绕了一大圈,还是跟他要粮食。 刘表心里清楚,李易所说的十万难民其中肯定有不少水分,不过,冲着李易刚才的种种让步与示好,他也不好叫人去清点,如果只是给一些粮草,便能教李易在南阳老老实实的,倒也是很划算的买卖。 思量之后,刘表问道:“云龙现在需要多少粮草?” 李易脱口便道:“五十万石!” 刘表好险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刚开始李易就跟他要五十万石粮草,被他拒绝之后,一通卖乖,然后还是要五十万石,是个瞎子都明白,李易的目的就是那些粮食啊! 不过,相对于一开始来说,现在再叫刘表给李易送粮食,刘表心中的抵触已经少了许多。 刘表没着急回答,五十万石,足够十万人一年消耗了,而且还稍有富裕,不过考虑到南阳刚刚被袁术祸害了一遍,李易要的这个数目也不算太多。 不过刘表是不可能将这么多粮草一次全都送给李易的,他已经确定,李易绝对不是什么老实孩子,之前的示好也是为了让自己答应他的要求罢了。 按说,在做出这个判断之后,刘表应该果断对李易小心提防,根本不应该“资敌”,但是,李易已经拱手让出了南阳的主要驻军还有诸多官员任免,刘表实在是看不出李易还能折腾出什么对他有威胁的浪花来。 而且,李易要是因为有了粮草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大肆招兵买马,那可是取死之道,刘表可以说李易图谋不轨,然后调集大军名正言顺的将李易拿下,即便天子也说不了他的不是! 第165章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斟酌了片刻,刘表慢悠悠的说道:“襄阳虽然有些粮草,却也不宽裕啊……” 李易听得出来,刘表其实已经同意了,只是还要还价一番,毕竟五十万石粮草可不是小数,刘表真要二话不说就往外送,那就太蠢了。 对于刘表的这点迟疑李易并不意外,很是恭顺的问道:“原来如此,那么不知州牧觉得如何较为妥当?” 刘表伸手在几案上点了点,说道:“一年之内,老夫给你调拨四十万石粮草,不过要分五次。” 李易心中计算了一下,这个结果很好了,按照他的计划,一年下来,这些粮草应该还能富裕十多万石。 不过,李易是绝对不会嫌弃自己手中粮食多的,他没直接答应,而是皱着眉头,看上去貌似很纠结,又过了好一会这才说道:“这些粮草怕是不够啊,到时候可能还要开口向南阳世家借粮,不如州牧再免去宛县一年赋税如何?” 刘表暗暗寻思,看李易的种种表现,好像是要放弃南阳,然后留着宛县逍遥自在,或者说他要在宛县当土皇帝。 这种情况通常不会被上官所喜,但相对于如今的天下局势,还有荆南个别人听调不听宣的情况,李易的态度也算是不错了。 刘表很确定,李易到宛县之后必然会增兵,但只要李易不傻,就会将兵马控制在一个恰当的数字之内,轻易不会触碰他的底线。 而且,看李易今日的态度,荆州将来若是有事,刘表相信自己应该能调得动李易的人马,所以,给李易的粮草,以及让出宛县的赋税,其实就是一半换了南阳安定,另一半用来养兵,但归根究底还是增强了荆州的实力,对刘表来说不算亏。 于是,刘表点头道:“可!” 李易心中顿时大喜,躬身道:“多谢州牧,还请州牧放心,有易在,定保南阳无碍!” 刘表也不由微微笑了起来,荆州的防务主要就在南阳,李易的表态自然叫他舒心。 两人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接下来的气氛就很融洽了,一老一少就天下还有荆州的形势又闲谈了片刻,李易方才身告辞。 其实李易是很乐意与刘表交流的,他很清楚,自己是穿越者,可以在大势眼光上碾压这个时代所有人,但具体到如何做官治民,刘表却是要胜过他十倍不止。 所以,与刘表接触,除了勾心斗角,同样也是一个学习提高的好机会。 只是考虑到再耽搁下去,张允那边怕出了意外,李易这才不得不离去。 而李易刚刚出门,自刘表身后屏风走出一男子,正是刘表的军师蔡瑁。 刘表伸手让蔡瑁坐下,然后问道:“德珪,李易方才所言,你怎么看?” 蔡瑁跪坐在刘表面前,虽然听到了刘表的问话,却只是低着头,双目中满是迷茫之色。 蔡瑁是真的发蒙,第一次与李易交谈时,就有晕头转向之感,这次在后面偷听,本以为能真正的深入了解一下这个人,可结果却是叫他更加迷茫了。 他知道,李易志在夺刘表的州牧之位,那么李易最应该做的就是在南阳将根基扎牢,然后任命亲信官吏,选拔将领,招兵买马,以南阳的地域,李易招个两三万精兵,没人能说他的不对,然后只要时机一到,就可以挥大军南下,兵压襄阳。 这是蔡瑁心中最合适的套路,可李易的做法却是与他所想完全相反。 只留一个宛县,其他地方全都让给了刘表,这还能养多少兵?养多少官?又如何夺襄阳? 不,别说襄阳了,怕是李易前脚出城,后脚就被刘表把他老窝给占了。 所以,李易这么做的用意究竟何在?蔡瑁百思不得其解。 “德珪?” 刘表又唤了一声,蔡瑁终于醒过神来,歉然道:“叫主公笑话,是属下想的失神了。” 刘表哈哈一笑,道:“怎么,难道你看不透那小子的想法?” 虽然两人所指其实并不是同一回事,但蔡瑁还是尴尬的点了点头。 刘表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自己的这个军师压根不合格啊。 不过很快,那抹失望就消失不见,因为刘表很清楚,蔡瑁真要是个聪明绝顶之人,他反倒是不敢叫蔡瑁做他的军师了,甚至,他连当州牧的机会都郿。 刘表哈哈一笑,道:“莫说你,其实老夫也看不透。” 蔡瑁顿时抬头看向刘表,一脸愕然。 只见刘表自信满满的说道:“我知李易并非安分之人,毕竟是年轻人嘛,加上有本事,有手段,心里有些想法是难免的,但是,只有一城在手,便如同笼中之鸟,纵然别有所图,又能怎样?而且粮草尽在我手,稍微磨一磨他的性子,将来还不是乖乖为我所用!” 说罢,刘表发出了很是畅快的笑声,殊不知,上一次想磨磨李易性子的人可是董卓和李儒,结果,磨道最后,人都没了…… “主公高见,也是,李易此人也是有才华的,能够为主公所用,委实可喜可贺!” 蔡瑁附和着拍了个小马拍,可心中却是感觉凉嗖嗖的。 蔡瑁觉得李易想取刘表而代之,暂时的难处不过两点,第一是发展实力,第二就是如何打消刘表的警惕之心。 现在,李易要如何发展实力蔡瑁不清楚,可他知道第二点李易却是做的差不多了,刘表现在肯定还有疑心,但警惕已经没多少了…… 李易离开县衙后心情很好,他将南阳丢给刘表,乍一看吃了大亏,其实却是丢了个烂摊子给刘表。 正如李易与刘表说的,他初来乍到,不能辨别贤明,强行接手南阳,而且还是刚刚有过兵灾的南阳,绝对会搞的一团糟,还不如干脆把这个包袱丢给刘表,叫刘表头疼去。 而刘表纵然有先天优势,但要将南阳彻底捋顺,并且恢复生产,大概也要数月,乃至半年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南阳就是赔钱货,需要不断的往里面倒贴,想要扭亏为盈,怕得等到来年秋收,可想而知,接下来勤劳的刘使君会有多忙。 而刘表忙活的时候,李易却能腾出手来做他想做的事,开学院,练兵,以及各种忽悠…… 李易可是从长安带出了不少财物,只要不大兴土木,足够他搞一个五年计划了。 唯一可能存在问题的就是粮食方面,不过李易已经决定,一方面依靠荆州的供给,同时还要派人向豫州或者世家买粮,保证即便中途与刘表的关系出现了波折,也断然不会叫刘表在粮食上拿捏他。 当然,有得有失,刘表亲自整顿南阳,肯定会挽回一票原本失去民心,而李易这个“不作为”的虚名太守,难免要被许多人抱怨或者嘲笑。 不过,李易也不是很担心,他有“襄侯跃马入新野,千里血书送襄阳”的“佳话”在前面顶着,名声想来也不至于太差。 与民心相对的,便是世家之心,这方面李易倒是更为放心,因为原本的历史上,刘表从始至终就没真正的让荆州世家归心,否则最后刘表与他儿子的结局也不会那般凄凉。 或许在普通人看来李易让权给刘表是很愚蠢,且懦弱无能的表现,但李易相信,荆州真正有才能的人绝对能看出其中门道,再加上他后续还要做的事情,荆州世家不但不会轻视他,反而还会高看一眼。 然后李易便可顺势攻略荆州世家,只要得了世家之心,刘表这个名义上的荆州之主才是真正的笼中之鸟。 走到县衙门口,李易收了思绪,老远便看见庞季在对面来回走动。 “子尚,可是我进去太久,等了急了?” 李易向着庞季打了个招呼,而庞季看到李易,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赶忙道:“不急不急,只是有些担心张将军的事情罢了,唉,对了,州牧可应允李太守与我一同出城?” “自然是允了,你我这便动身吧。” 李易说着,便了牵马,庞季则是到县衙旁边招呼了一声,带来了二十余骑兵。 李易见状,奇怪道:“子尚这是做什么?” 庞季解释道:“那孙策性格粗暴,我怕他见到太守行凶,便去军中借了些军士,必然保太守周全。” 庞季说罢,示意了一下,那些军士便纷纷向李易见礼。 李易示意众人免礼,打量了一下,然后笑道:“我看诸位当是军中精锐,不知是哪位将军麾下?” 领头的队长站出来高声答道:“我等都是王威将军亲兵!” 李易点点头,他之前已经见过王威了,虽然没有说话,但李易对王威的印象却是很深。 原本的历史中,在荆州上下都投了曹操之后,就王威还陪在刘琮身边,最后更是以死殉主! 且不说王威带兵本事如何,单是这份忠义便足够叫人敬佩了。 考虑到这些士兵是来帮自己的,而且还担了不少风险,李易很客气的一抱拳,道:“原来是王将军麾下将士,难怪如此精锐。” 众士兵见李易称赞他们,也称赞他们将军,顿时一个个面露喜色,然而,李易紧接着却道:“不过,诸位还是请回吧,此次与孙策见面,只我与庞先生前往即可。” 李易此话一出,众士兵齐齐色变,不过受刺激最大的却是庞季,这家伙直接就急了,叫道:“李太守,万万不可啊,那孙策凶恶非常,若是无人护卫,我等此去危矣!” 那个带头的队长也反应了过来,赶忙道:“请李太守放心,我等皆非贪生怕死之人,纵然舍了性命,也要保李太守与庞先生周全!” 这队长倒是不像庞季那边慌张,他只是有些郁闷,认为李易可能是觉得他们没能力做护卫,所以才不想带他们。 李易拍了拍这个队长的肩膀,然后看着庞季说道:“你我此去虽然是叫孙策放人,但真正要做的却不仅仅是如此。” 庞季不由呆了一呆,心想难道还有别的使命,他怎么不知道啊! 只见李易一挺胸膛,对着县衙一拱手,傲然道:“且不论你我身份如何,要知道我们此去代表的乃是州牧,州牧乃镇南将军,汉室宗亲,何其尊贵?而孙策虽然勇武非常,但其身份与州牧相比,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更何况孙策身边兵马只有区区百人罢了,如此我们都要兴师动众才敢前往,孙策必然小看我等!” 说到这里,李易见许多士兵面露恍然之色,显然已经被他唬住,微微一笑,然后肃然道:“之前一战我荆州小有失利,不过偶然罢了,可要是面见孙策时还唯唯诺诺,孙策必然认为我荆州人无胆,甚至纪灵,还有那袁公路也会因此认为我荆州软弱可欺,将来怕是还会过来祸害荆州,所以——” 说道这里,李易顿了顿,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庞季说道:“今日你我必须叫孙策见识一下荆州人的胆气,叫他将来不敢小觑荆州!” 带兵的队长是个粗人,听李易这般一说,顿时感觉心中热血激荡,心潮澎湃,忍不住赞了一句:“襄侯果然真英雄!” 李易微微摇头以示谦虚,可庞季却是快要哭了。 本来与李易一起见孙策,庞季就很怕了,现在李易居然又跟他讲什么胆气,不要护卫,这简直就是去送死啊! 而且很让庞季无语的是,你压根就不是荆州人吧,你这么为荆州人卖命真的合适么? 庞季看的出,李易大概是想表现一番好拉拢人心,可这话他不能往外说,只能欲哭无泪的看着李易将他拖上了贼船。 “李太守,咱们还……还是带几个吧?”庞季低声求道。 见庞季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李易觉得好笑,安慰道:“子尚莫怕,我会保护你的!” 说罢,李易便抬起左手在庞季面前晃了晃,然后对着路边的一颗大树,砰的一声就砸了上去,顿时,这颗小水缸粗细的大树,竟然一连震了数次,叶子落了一地,树干上更是留下了一个一寸多深的拳头印。 庞季被这一拳惊的下巴都快掉了,咽了咽唾沫,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然后猛的一个激灵,二话不说,直接乖乖的跟在李易屁股后往城门走去。 至于庞季是被李易说服的,还是吓服的,这就没人知道了。 第166章 再会小霸王 哒哒哒…… 伴着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响,自新野城出来的两人远远的停在了孙策的驻地外。 因为孙策的兵马实在太少,这个临时驻地连个栅栏都没有,帐篷也只有寥寥几顶,可谓是相当寒酸,放哨的士兵瞧见李易与庞季,只是看了两眼便缩回头去,显然不认为这两人能够产生什么威胁。 “李太守,你我就这样过去?” 虽然已经认命,而且现在也没了回头路,可庞季的语气仍是有些发颤,仔细听的话,其中还有些许抱怨。 李易看了庞季一眼,笑问道:“难道子尚心中依旧不安?” 庞季微微撇嘴,倒也没强装好汉,承认道:“自然是有些的。” 李易微微一笑,道:“敢问子尚第一次见孙策时,带了多少人?” “十个。” 刚刚回答,庞季又补充道:“我的侍卫只有两人,其余人则是搬送礼物。” 李易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子尚并非胆小之人,这次怎么如此小心了?” 庞季定定的看着李易不说话,目光中满是幽怨,显然就是在说,全都是因为你才变的不安全啊! 李易浑然不觉尴尬,哈哈一笑道:“子尚放心就是,你现在便去前面面见孙策,告诉他李某在西南三里外等他。” 庞季闻言不由一愣,紧接着更是愕然,不可置信的点了点自己的鼻子,道:“叫我一个人去见孙策?” 庞季感觉是越发的凌乱了,他此时万分后悔在县衙门口叫李易留步,这完全是不折腾死自己不罢休啊! 眼看着庞季被自己刺激的脸都要炸了,李易不由失笑,抖了抖缰绳,将坐骑靠过去,温声道:“子尚莫急,你是身在局中,糊涂了啊。” 庞季眨了眨眼,有些迷茫的问道:“我如何糊涂?” 李易解释道:“你若是与我一同去见孙策,孙策心中深恨我,一旦不管不顾暴怒动手,很可能会将你误伤,但如果你只是去传话,而且还是只身一人,孙策最多也就是言语上占你一些便宜,断然不会害你性命。” “再加上孙策得到消息后见我心切,又如何来得及管你?传话过后,你自找个安全地方等我就是。” 庞季眼珠子转了转,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暗叹自己之前慌了神,提着的心也放下大半,但马上又不解的看向李易,问道:“既然只是传话罢了,李太守随便唤一老卒便可胜任,为何还要我同来,而且看上去还……还这般的惊险?” 李易心道庞季反应倒是快,这就看出不对了,不过也正好,省的他主动引出话题了。 “这差事本就是子尚接下的,而且子尚之前已经往孙策那里走了一遭,我虽然心中有了定计,知道此行多半不辱使命,可要是因此就将子尚撇开,独占全功,这般做人未免太过不厚道,我怕子尚埋怨我。” “这……” 庞季顿时满面羞惭,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易原来是要白送他一半的功劳啊。 亏得自己之前还埋怨李易带他涉险,一时间只觉无地自容,跳下马去,向李易深施一礼,道:“襄侯仁义,叫季好生惭愧!” “哈哈哈,子尚这话便是见外了,我平生最好结交智谋之士,更何况子尚还与我同在荆州为官?” 李易大笑着也下了马,将庞季扶了起来,不过他嘴上虽然夸着庞季,心中却是在想,我送你这么大个人情,而且也明说了喜欢结交智谋之士,你但凡有点良心,怎么也得在家中长辈面前提提我的大名吧? 当然,如果能顺带着引荐一下庞德公啊,庞统啊,那就更好了。 庞季还不知自己已经被李易算计了,此刻心中只有感动,就连看着孙策那边的驻地也不怎么怕了,与李易约定好汇合地点后便向孙策那边走去,不过离去前却是再三相劝李易,说今日之事不成也无妨,就算刘表要责怪也有他去顶着,总之就是李易千万不能出事。 庞季骑马向着孙策驻地奔行,不一会就被放哨的士卒拦下,因为他昨日便来了一趟,士卒认识他,问明来意,又吆喝一声,便将庞季向驻地中央领去。 半道上,庞季瞧见了被绑在一根木桩子上的张允,此时的张允看上去相当凄凉,披头散发,衣衫破破烂烂,浑身上下到处是血,庞季经过时轻轻唤了一声,但张允只是脑袋轻轻晃了晃,连说话都没力气。 张允的惨状将庞季心中的激情浇灭了不少,原本挺拔的身板不由稍稍弯了一些。 随着士卒往前走,很快,庞季就看到孙策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块青石上,手中擦拭着他的霸王枪,听到士卒向他禀报庞季到来也不动半分,好似旁边根本没有庞季这个人似的。 庞季见状不由暗暗摇头,同时脸上也流露出了几分气愤与不屑。 那日孙策以百人破张允千人,并将张允生擒,惊得众多荆州文武下巴丢快掉了,刘表当时虽然因为兵败很是生气,但也不吝对孙策的称赞,甚至当众说孙策有霸王之勇! 而庞季第一次去见孙策,刘表其实还给了他一个任务,便是要他招揽孙策,直接许了一个中郎将,可谓是相当的看重,但是结果嘛…… 张允没要回来不说,反而被孙策遛狗一般的在城下溜来溜去,然后刘表便闭口再不提招揽孙策的话。 而其余荆州文武,包括庞季在内,同样开始不喜孙策。 庞季看着面前的孙策,忍不住将他与同样年轻的李易做了对比。 孙策作战勇猛,指挥有度,年纪轻轻已见名将之资,这点想来是胜过李易的,但是,在心性方面孙策却是输给李易太多太多了。 正这般想着,孙策手中霸王枪猛的一抖,然后化作一点寒星,直奔庞季面门而去。 庞季见状不由大惊失色,惊呼一声便想往后闪避,奈何慌乱之中脚下好似生根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结果只能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见庞季跌倒,孙策手中的霸王枪也没有停顿,只见他左手轻轻一拨,调转了个方向,再次向庞季面门杀去。 庞季顿时心如死灰,暗道一声我命休矣便紧闭上了眼睛,然而,等了片刻,却是不觉刺痛,缓缓的睁开眼睛,却见孙策已经收枪起身,一边整理衣袍,一边说道:“荆州上下尽皆文弱,某不屑杀你,你自去吧,至于张允,某说了,明日午时若不将李易送来,我必杀之!” 庞季哪还不知孙策是故意戏耍于他,顿时又是气愤,又是羞恼,站起身大声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小孙将军为何羞辱于我?” 孙策冷哼一声,撇了一眼庞季,虽然感觉这家伙的胆子似乎比上次大了一点,但也不甚在意,只是冷冷道:“李易与某有杀父之仇,李易一日在荆州,荆州便一日是某仇寇!” “你……” 庞季看着孙策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果几个时辰之前孙策这么说的话,他或许会对李易生出一些埋怨,但现在,庞季却是将全部的不是推到了孙策的身上。 奈何碍于自家小命宝贵,否则庞季定要与孙策好好分说一番不可。 这时,有士兵挥手示意庞季离去,庞季想到自己的任务,只得压下心中不满,对着孙策大声道:“小孙将军,李太守现在……” 庞季话没说完,孙策便猛的转过头来,那猛虎般的眼睛看的庞季心跳都漏了半拍,嘴角颤了颤,又深吸了口气,这才艰难的说道:“李太守就在此处西南三里等候小孙将军。” “当!真!” 孙策一字字的问道,周身更是杀气腾腾,叫庞季不由后退了两步,这才答道:“自然是真的。” 孙策果然如同李易说的那样,坐不住了,当即就要招呼麾下士兵整队,不过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庞季稍稍挺胸,与有荣焉的说道:“不过一人一骑罢了。” 孙策闻言一皱眉,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对旁边的士卒一挥手,道:“某不能被人小瞧了去,这便去会他一会,尔等无需跟来,但要小心戒备,防备偷袭,若有劫营,便以张允为质。” 孙策交代完就去找李易了,庞季后脚也跟着离开,只是庞季心情有些沉重,他虽然不通武艺,但也见识过不少厉害人物,比如刘表麾下那几位,可平心而论,论及单打独斗,他实在想不到有何人能是孙策对手。 至于李易,虽然留在树干上的手印确实骇人,但李易表面上的气质实在太过温和,没有高手风范,叫庞季下意识的就为李易担心了起来。 再说孙策,虽然他报父仇心切,但还没有昏头,他没有直接去寻李易,而是骑马在旁边绕了绕,确认李易没有设下埋伏,这才真正向着李易奔去。 不是孙策太过小心,实在是他已经将李易认做了天下第一奸诈小人。 很快,孙策就看到了那个让他做梦都想杀掉的家伙,不过,李易此刻的姿态却是叫孙策胸口好不气闷。 只见李易那匹颇为神俊的坐骑正低头吃草,李易站在旁边想要为坐骑梳理毛发,但坐骑不知为何,竟好似颇为嫌弃李易,不断的来回躲闪,而李易就锲而不舍的在旁边跟着。 如此场景看上去好不悠闲,也说明李易心中并无半点紧张,这叫孙策情何以堪,他可是为了杀人而来啊! 于是,孙策忍不住了,老远便大喊一声:“狗贼,拿命来!” 不得不说,孙策倒也着实磊落,虽然想杀李易,但心里压根就没有过放冷冷箭的念头。 喊罢,孙策将长枪插在了地上,左手按住腰间佩剑,加快马速向李易冲去,他已经看见,李易并没有携带马战兵刃。 看到孙策来势汹汹,李易依旧淡定,那天他意外撞见孙策后有些慌乱,主要是因为孙策身边有兵马,可现在孙策就来了他自己,李易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如上次那样,李易站在草地上,面对急冲而来的孙策不闪不避,而孙策看见李易的样子,顿时想起了那日诡异的一幕,事后他琢磨良久,但始终也没能想明白李易当时究竟是如何躲闪,并且打死了他的坐骑。 现在这情形与前几日的那一幕太过相似,叫孙策心中有了许多不好的感觉,眼看距离李易还有两三丈远的时候,孙策猛的拉住缰绳,战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最终缓缓的停在了李易身前不到三尺的地方。 这个距离,孙策拔剑刺杀刚刚好,但他没动,而李易也依然没有闪躲的意思,只是抬起左手摸了摸鼻子,似乎是嫌弃孙策坐骑身上的味道太大。 当然,只有李易自己明白,他这是小心孙策搞出偷袭的阴招,提前抬起左手好做防备。 两人就如此一上一下对峙了良久,最后孙策翻身跃下马来,对着李易喝道:“拔剑吧,今日且看孙某能不能收下你的性命!” 李易却是束手而立,看了眼孙策的长剑,问道:“伯符不该是用刀的么?” 孙策皱了皱眉,不喜李易喊他表字,不过他更关注的是李易后面的话,忍不住喝道:“少卖关子,有话便说!” 李易见孙策眼中怒火熊熊,便也打消了与他长聊的打算,直言道:“令尊的古锭刀暂时在我手中,我欲以古锭刀交换张允性命,不知伯符以为如何?” 鉴于穿越前玩三国游戏比较多,李易知道古锭刀是孙坚的标配,是重要遗物,对孙策来说意义非同一般。 而张允虽然是荆州大将,但各方面素质平平,更没什么好名声,对孙策来说只是一个鸡肋般的战利品,杀了他甚至连成就感都没多少。 所以,李易觉得用古锭刀来换张允还是比较合理的。 其实孙策也觉得合理,可是,他此来是为了杀人啊。 只见孙策眼中寒芒一闪,冷哼道:“家父宝刀,待我杀你之后自会取来!” 说罢,孙策便剑出流星,直向李易心口刺去! 第167章 金脚趾跑的快 前几天的那次碰面,算是李易与孙策的第一次正式交手。 可当时那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李易只想着如何保全自身,对于孙策的武艺,只是知道他很强,却并没有顾得上仔细瞧瞧他究竟有多厉害。 今日却是不同,孙策动作固然迅猛,但李易却是看的真真切切。 一柄精钢长剑在孙策手中,虽然轻巧,但刺来时给李易的感觉却是如同那几十斤重的铁枪一般,凶猛不可阻挡。 甚至,在被长剑抵近的时候,李易还能感觉到一道劲风袭来,刺的他面颊隐隐作痛,下意识的想要闭眼。 如此近距离的体会,可比上次战马交错的感觉要深刻的多。 李易心中估量,徐晃多半要弱孙策一分,张辽应当能与之放对。 不过孙策身上的杀性更重,而张辽这人相对比较“稳”,当真拼起命来,怕是张辽吃亏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李易在心中为孙策的武力值做出了很高的评定,但他却是一点都不慌,毕竟平时与张辽徐晃二人也练过许多次了,纵然武艺不如高手,但面对高手的心理素质还是有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因为李易有金手指,不,他现在连金脚趾都有了,自然是不惧孙策。 眼看剑尖越来越近,李易脚下一点,便倏然往后退去,而这一退就是小一丈远,且速度奇快,反正李易是感觉耳边风声呼啸,比穿越前在学校运动会上冲百米的感觉还要猛一点。 而孙策看到李易这般表现直接就不淡定了,有上次的教训,他出剑的时候可是眼都不眨的盯着李易全身上下,清清楚楚的看到李易脚下只是稍稍动了动罢了,结果一下就闪出去那么远,速度也那么的快,这脚下得有多大的力气? 孙策自问武艺虽然高强却也绝对做不到这般地步,再加上李易出身隐秘,不由猜测李易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大高手,心中一时惊疑不定。 不过孙策就是孙策,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但身上气势却是丝毫不减,一个大跨步就继续向着李易扑去。 孙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李易这般躲闪,肯定消耗体力甚多,索性就纠缠下去,李易终会力竭,到那时他只需要把握住一个机会,便可叫李易命丧此地。 见孙策如此,李易便顺着他,双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衣发飘飘,只有脚下不断轻点,躲闪着孙策的攻击,姿态甚是潇洒。 甚至,李易躲闪时还有闲心琢磨让蔡邕以他的“凌波微步”为核心写点宣传材料。 于是,这场本应很是惨烈的生死相搏就这么变了味道,只见孙策与李易两人一个追一个逃,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没有停歇,可两人俱是连对方的半片衣袖都没有磕碰一下,当真诡异至极。 “刷——” 在不知刺出第多少剑无果后,饶是孙策心性坚毅,也不由生出了强烈的无力之感。 “李易,是男人你就站住别跑,与我堂堂正正一战,如此逃避,不怕被世人耻笑么!” 孙坚按剑而立,出声对李易大喝,同时缓缓的呼吸以恢复体力,相对于李易只是逃遁,他在后面喊打喊杀却要比李易多消耗许多体力,万一李易当真转过头来与他硬拼,他却气力不济,那可就闹笑话了。 听到孙策喊叫,李易又退了两步,方在孙策前两丈开外站定,呼吸沉稳,气息悠长,竟不见丝毫疲惫之感。 而看到李易如此模样,孙策心中更是大恨,这般怪胎,叫他怎样复仇? “李易,我虽然不耻你为人,但你好歹杀了董卓,我也敬你是条汉子,可你如此避战,非是大丈夫所为!” 孙策再次出言相讥,就本心来说,他平素喜好直来直去,最是厌烦这一套的,可今日为了杀掉李易,只好无奈行激将之法。 瞧见孙策终于被自己给耗的没了脾气,李易嘴角不由勾了一下,但马上又将笑意引去,毕竟他接下来是要与孙策谈判,而不是将孙策逼得狗急跳墙。 李易没着急回应孙策,而是抖了抖左右衣袖,又轻轻拍打,似是在嫌弃刚刚的连番躲闪让身上沾了尘土,随后又轻轻整了一下衣领,直到将自己收拾妥当,这才真正看向孙策,不过李易的这一番动作却是叫孙策好险没再次挥剑冲杀上去。 李易看着孙策,表情很是和善,如同对邻家友人一般,温声问道:“伯符可是舞剑舞累了?” 杀人之剑被李易说成舞剑,偏偏孙策还不能辩驳,毕竟他的剑压根就沾不到李易,何谈杀人? 顿时,一股郁结之气愣是将孙策憋的脸色涨红,同时还似有什么东西在喉头涌动。 孙策早就听说李易曾经将董承气的当众喷血昏倒,当时还觉得夸张,今日亲身体会了一下,只能说是名不虚传,也就是他年纪轻轻身体健硕,换个人怕是真要吐血三尺不可。 孙策闭眼连着好几个深呼吸,强压下不管不顾扑过去的冲动,咬牙切齿的说道:“李易,我要与你堂堂正正一战,而不是这般儿戏!” “唉。” 李易悠悠叹息一声,微微摇头,然后双手再次后背,开始缓缓的踱步,一边走一边说道:“伯符要杀我是为父报仇,可孙将军并非死在我手上,所以,我实在不愿与你动手。” 李易说话间还转了个身,有那么片刻功夫是背对孙策的,但孙策只是紧握了一下剑柄,没敢在这个机会动手。 至于李易口中的话,孙策则是权当没听到一般。 袁术派遣纪灵劫掠襄阳的时候,孙策得知李易是新任南阳太守,当时就动了截杀李易的念头,只是碍于人手太少,这才无法成行。 当时有孙坚的老部下劝谏孙策,说是两军阵前刀枪无眼,加上孙坚又非李易与郭汜亲手所杀,劝孙策想开一些,不要将这仇看的太重,特别是李易要来南阳,而孙策又在袁术那里呆的不如意,不如选择与李易交好,或许可成为将来助臂。 这个劝说是有道理的,乱世之中死的人千千万万,有几个能顾得上去为亲人报仇? 如果从利益关系上来讲,更是不应该与李易交恶。 这些道理孙策心里也明白,可他却无法熄杀李易的想法,原因很简单,死的是他父亲啊! 因此,对于李易的狡辩孙策根本就没打算接话,只是盯着李易等他来战,目光中的挑衅意味很重,似乎李易不战就是怂货一般。 可惜李易是后世来的,没多少血性,节操更是负数,除非把好处摆他眼前,否则李易是绝对不会亲自下场动手的。 李易轻轻摇了摇头,无奈道:“看来伯符是肯定不信我的话了。” “呵呵……” 见孙策不回答,李易苦笑了两声,又道:“伯符欲与我拼命一战,杀了我,你是为父报仇,你若是不敌反被我所杀,也算是一了百了再无牵绊,左右都是痛快无比,所以,你是划算了,可我呢?” 李易的话很在理,却是叫孙策心里一阵腻歪,怎么感觉味道都不对。 李易继续道:“可在我看来,我与你没有仇怨,杀你,我心中不忍,万一被你所杀,我更加不忍,所以,要我与你厮杀,怎么看都是血亏,所以,我是断不会与伯符争斗的。”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孙策算是被李易的理论给整的无语了,大家都是血性男儿啊,还有这么大的仇怨,结果你来一句没好处,所以就不打了? 开玩笑呢吧? 可是,再一想,孙策竟然发现李易的这个玩笑真的好有道理啊! 顿时,孙策再次脸色涨红,喉头也有什么东西开始来回翻滚。 看到孙策被自己气成这样,李易心中却没什么成就感,有的只是惋惜。 因为种种试探的反应已经叫李易非常肯定,他手中孙坚的那封绝笔血书对孙策肯定没多少用。 相反,拿出血书倒是很可能会将传国玉玺的事牵连出来,这是李易万万不愿看到的。 而此时的孙策,看着李易恼人的模样,忽然心中一动,想起李易今日约他见面,为的可是张允啊,还有李易之前说与他争斗是血亏,不正是在暗示他将张允交出来做赌么? 正如李易将张允看做孙策的鸡肋,孙策确实没把张允这个在他手下走不过一回合的家伙当回事,直接开口道:“李易,你与我一战,无论生死,我都将张允送到新野城下,如何!” 李易眼前一亮,心道孙策终于开口了,不过他还是摇头,说道:“伯符,我说过了,在我心中,我与你无仇,不愿与你生死相搏。” 孙策这下是真的急了,突然大吼道:“李易,你究竟要怎样!” “稍安勿躁!” 李易抬抬手,示意孙策不要急,然后比出一根手指,道:“不如这样,我站在这里不动,且不用兵刃,赤手空拳接你一剑,一剑过后,无论生死,今日便罢斗,然后你将张允交还,可好?” 孙策眼睛一眯,快速的思索了起来。 因为之前李易表现出的种种诡异,孙策完全看不出李易真正深浅,并无把握能杀了李易。 可李易却说他站在那里不动,则是给了孙策希望,他觉得易最大的依仗就是跑得快。 至于约定的只出一剑,而且李易不闪不避,不动兵刃,孙策觉得李易应该是还有什么诡计。 不过在孙策看来,不管李易准备了什么样的后手,如此情形他都杀不了李易的话,那不管如何不甘,今天也只能认了。 于是,孙策想明白之后,点头道:“好,是你自己不动,非是我欺你,死后莫要怨我!” 李易大笑一声,道:“自然不怨,伯符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便是!” 说罢,李易双脚稍稍分开,站定,右手后背,侧身对着孙策,然后左手展开向前一引,姿态与武侠电影中的经典动作有几分相似,然后道:“伯符,请了!” “好!” 孙策应了一声,没着急出剑,反而先后退了两步,上下仔细打量了李易一遍,再三确认没有什么陷阱,这才缓缓上前。 这般较量,如果换个青皮无赖过来,肯定要绕到李易背后偷袭,或者是爬到地上去斩李易的脚,甚至是更无耻的招式也能用的出来。 而孙策虽然欲杀李易后快,但行事却也光明磊落,特别是李易斜对他站着,他也不换方向,直接轻喝一声,便提剑向着李易左肋刺去。 孙策虽然体力上有些损耗,可他的剑一如之前,威势丝毫不减,若是刺中,必叫李易心脏破碎殒命当场。 李易见状也不敢大意,死死的盯着长剑刺来的方向,然后左臂向前移动数寸,刚好挡在了长剑的去路之上。 孙策目光一凝,心中疑惑,他可不认为李易是想要断臂保命,而且以他的力道,就算把李易的手臂打个对折也挡不下他的一剑,除非…… 李易的手臂中藏有精铁护腕! 孙策眼睛猛的亮了一下,自觉已经识破了李易的伎俩,手腕轻轻一震,剑尖下压,改向李易左手手掌刺去,同时也做好准备,只待刺中后便一剑上撩结果李易的性命。 李易本是打算反手抓剑的,因为左臂刀枪不入,他平时有特意练过这一手,夺人兵刃非常好使,甚至还能顺势反击。 不过孙策的临时变招,却是叫李易的动作稍稍慢了一拍,孙策的长剑刺中了李易的掌心,然后就见李易的手掌屁事没有,反倒是孙策的精钢长剑开始弯曲变形。 “怎么回事!” 孙策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他看到了什么?李易的手掌居然不惧刀剑,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他甚至更愿意相信是自己眼花了。 至于李易,在看到孙策愣神的刹那,心中一动,然后左手猛的往前一推,只听“铮”的一声脆响,就见孙策手中只剩下一尺断剑,而另外的一截,则是顺着李易左手推出的力道,旋转着打向了孙策面门! 第168章 杀还是不杀 对于孙家一门老小,孙坚,孙策,以及未来的弓腰姬,李易都是很喜欢的。 可是,喜欢归喜欢,当足够的利益在眼前时,李易便毫不犹豫的设计将孙坚给坑死了。 现在,面对孙策,李易心中同样产生了一道杀意。 更准确的说,对孙策的杀意李易一直都有,只是今日格外明显。 李易知道,将来让他与孙策和平共处是没有可能的,如果现在就杀掉孙策,可以预见,原本应该占据江东的孙吴集团多半不会再出现。 所以,杀孙策,便是去一强敌。 可是,李易认为纵然没有了孙策,没有了孙家,在大势之下,天下一统之前,江东诸多势力为了在乱世中求存,势必也会抱团形成一个集体,理所应当的,也会出现一个江东之主。 而李易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还需要谋划荆州,然后就是觊觎或者防备中原势力,短时间内根本无暇南顾,所以,那第一任江东之主注定不会是他。 孙策,固然有万夫不当之勇,可看他的行事作风,却是不善于收拢人心,江东落在孙策手上,绝对是一个处处漏洞的江东。 如果这一次的孙策依然中途身死,江东之主的位置还是让孙权去坐,李易就更放心了,大名鼎鼎孙十万嘛,吾有上将张文远…… 总而言之,有孙家的江东,没有孙家的江东,到底哪个好对付一点,李易无法确定,也让他迟迟无法下定决心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孙策。 而李易思量此刻如果趁着孙策失神下杀手,虽然有很大把握杀掉孙策,但也有将自己折在此处的风险。 更不要说,即便动手后谁也奈何不得谁,但李易的人设却是崩了,也是一种损失。 左右无法下定论,干脆,李易便决定看“天意”了,他将那断剑打向孙策,若是孙策倒霉被刺死,或者重伤,便是孙家气数已尽,若是孙策侥幸逃过这一劫,李易只能说今日孙策命不该绝。 李易目光看着断剑,虽然只是瞬息,他却觉得这一刻的等待格外漫长。 不过,对孙策来说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感受了。 孙策的佩剑自然是极其锋利的,当看到断剑向自己刺来,孙策顿时亡魂大冒,不同于李易,孙策武功高强眼力极准,他能看出下一瞬这断剑的剑尖必然会刺中面门,到时候就算侥幸不死,但脸上也得多出个血窟窿来,叫他如何见人?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孙策忽然福灵心至,猛的张开口向断剑咬去,不过他的脸色很是苍白,因为能不能咬住断剑,孙策一点把握也没有。 李易同样神色紧张的看着孙策,小霸王或生或死,就在此刻了。 “砰!” “啊!” 一声闷响,紧接着一声痛呼,断剑落地,孙策捂住嘴巴蹬蹬蹬往后连退数步,一低头,指缝间便有鲜血不断滴落。 李易见状,心中轻叹了一声,也说不好是喜还是忧,压下了补刀的冲动,上前两步,紧张的关切道:“伯符,伤到了哪里?” 孙策警惕性很高,虽然诧异李易没有趁机对他动手,但还是将一尺断剑在身前一横,警告李易不要靠近。 李易无奈,摊摊手又退了回去,孙策见李易如此总算是稍稍放心,低头吐出一口血水,其中赫然还有两颗白花花的门牙。 孙策舌头在口中舔了舔,顿感欲哭无泪,刚才他咬的太早,门牙算是与断剑同归于尽了。 “吕……” 孙策一脸愤恨的看着李易,想说些什么,但这一张嘴,却是嘴巴漏风,声音直接跑偏,不由脸色臊红,顿时又把嘴巴闭住。 李易想笑不能笑,憋的脸上的肌肉都要抽筋了,赶忙一低头,隐藏了脸上的表情,向孙策致歉道:“伯符,都是我不好,是我失手了,其他事情以后再说,你现在快些回去找人看看伤口如何,若是你那里没有医师,带个话,我可去城中为你请来。” 李易这态度可谓是十足的仁义君子,但孙策就是浑身不得劲,虽然没有证据,但真的感觉李易每句话都虚伪之极。 不过,孙策心中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力。 孙策知道,今日已经没有机会再杀李易了,这刀枪不入,挥掌断剑的手段,叫他奈何? “哈,啊——” 孙策踉跄了一步,丢掉断剑,似愤懑,似无奈,仰面望天,对空长啸一声,然后看也不看李易,连句话都不留下,掉头就往回走。 李易见状,赶忙喊道:“还请伯符稍后着人将张将军送出,我会亲自接应,至于古锭刀……” 李易顿了顿,见孙策背对他停下了脚步,方才说道:“我此行轻装简从,古锭刀不曾带在身上,日后你可着人来宛城寻我,我必然双手将宝刀奉还!” 古锭刀确实不在李易身上,不过就算在,他今日也不会交给孙策,若是平时李易相信孙策肯定会履行约定,可这回孙策吃了这么大的亏,鬼知道他会不会杀了张允泄愤。 至于孙策这边,他明白李易是怕他反悔才故意有此一说,心中不忿,但也没有说什么,一边将口中鲜血咽下,一边抬手招呼坐骑,然后捡起长枪便直奔营地而去,不过走到半路的时候,孙策又拉住了缰绳,调转马头看向李易的方向。 今日孙策见李易其实还有一个目的,他想知道传国玉玺的下落,只是之前心中火起,顾不得问询便直接动了手,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后悔的,因为孙策明白,李易这种虚伪之人,不管是否知道玉玺的消息,都很难与他讲实话。 孙策有想过对外放出消息,说玉玺辗转流落到了李易手上,肯定会让李易焦头烂额,可如此一来必然会叫亡父身上背负污点,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单枪匹马不能杀你,待来日,我亲提十万精锐前来,再一决生死!” 心中默念一句,孙策一握拳,重新拍马前行,这次没有再回头。 李易在孙策走后,花了会功夫找到他那不怎么听话的宝马,也溜溜达达的向着孙策驻地走去。 当他远远的看到两个士兵搀着不知死活的张允往自己这边走来后,李易想了想,越下马背,从马鞍后取出一柄格外锋利的短刃,对着自己心口比划了比划,然后猛的往下一划,靠外的几件衣衫顿时裂开了老长口子,要不是还有一件里衣完好,李易当场就得春光乍泄。 李易丝毫不觉这幅样子狼狈,反而笑眯眯的很是满意,然后稍作遮掩,就快步向那两个士兵迎去。 瞧见李易,那两个士兵心中都有些惊慌,他们知道自家威猛无敌的小孙将军出去赴约,结果却是一脸血的回来,说话还漏风,显然是吃了大亏,现在他们要见这个比孙策还狠的人自然心中坠坠。 李易快到他们跟前时,停下脚步拱手一礼,道:“劳烦两位了,我是李易,将张将军交给我便可。” 两个士兵本以为李易应当是个凶人,不想却是这般客气,一时呆愣愣的,有点不知所措。 李易对他们笑了笑,随后上前,丝毫不顾张允身上满是血污,将他架了起来,然后轻声呼唤道:“张将军,张将军?” 张允眼皮子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迷茫的看了李易一眼,不见丝毫神采,紧跟着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李易叹息一声,又道:“张将军,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只是你伤势太重,我还是把你放到马背上吧,不过可能会拉扯到伤口,你稍稍忍耐一下。” 可能是听到李易说要带他回去,张允的眼睛中终于渐渐有了精神,忍着痛抬起头,视线缓缓凝聚,最后落在了李易的脸上, 看到张允有了反应,李易长舒一口气,道:“醒来便好,醒来便好,否则今生我心不安。” 张允嘴巴动了动,想要对李易说些什么,但喉咙干涩沙哑,一直不能出声。 李易见状,安慰道:“张将军莫要焦急,且让我带你回去,一切便都好了。” 张允脑袋有些僵硬的点了一下,他终于算是确认自己被救出来了,顿时悲喜交加,鼻头一酸,泪珠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 天见可怜,不是张允不争气,实在是他活这么大就没遭过这份罪。 作为武将,要是战败被杀也就算了,可孙策却是将他带倒新野城前,在众目睽睽中牵狗般的溜达来溜达去,要用他去换什么劳什子李易,当真是羞辱之极。 张允真的很委屈啊,鬼知道那李易在哪,跟他有半点关系么? 可以说,张允现在这半死不活的状态,一半是伤的,另一半是给气的。 当然,张允还不知道他身边这位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年轻人就是间接害他如此的劳什子李易。 李易安慰了张允,然后对两个士兵道:“劳烦两位助我将张将军扶上马背可好?” 两个士兵见李易说话这般客气,自然愿意帮忙,当即三人一起动手将张允伏上了战马,疼的张允好一阵龇牙咧嘴。 李易又摸出几个大钱送与两个士兵做谢礼,然后就牵着战马慢慢往回走。 本来李易在路上想与张允多交流一下,不过见张允趴在马背上蔫巴巴的样子,索性就不开口了。 因为张允太过虚弱,李易得腾出一只手来扶着他,所以走的很慢, 这般磨蹭着过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李易听到路旁林中一阵声响,停下脚步一看,只见是庞季从其中钻了出来。 庞季看到李易,又看到张允,很是激动,将马匹缰绳一丢,直接大步就往李易这边跑了过来,口中喊道:“李太守,你没事实在太……啊!” 正说着,庞季却是发出一声惊呼,原来他看到了李易身上的斑斑血迹,还有心口前的衣衫破损。 “李太守,你这是与那孙策交手了?可是有那里受伤了?” 庞季一个激灵,赶忙上前,轻轻把住李易手臂,很是小心,看样子就好像把李易当做重伤员了一般。 李易哈哈一笑,道:“叫子尚担心了,我没事,这些血迹是张将军身上的,唉,张将军的伤的太重了。” 庞季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也多看了李易衣服一眼,血可以是张允的,可这衣服必然是被孙策用利刃刺破,想到李易是为了张允才去见的孙策,心中感慨,不由又对李易高看一眼。 李易见庞季只顾盯着自己,便冲张允努努嘴,庞季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去问候张允。 不过相比对李易的态度,庞季对张允的问候完全就是套路了。 李易心中对庞季的表现甚是满意,否则也太对不起他的这几件衣服了。 张允知道庞季为他见了两次孙策,这个人情他必须得接着,勉力向庞季点了点头,然后趴在了马背上紧闭双目,看上去很是疲惫,实际上庞季心中却是种种念头翻滚,因为他已经从庞季的那声李太守猜到了李易的身份。 这就是李易啊…… 要说张允现在最恨的人,孙策绝对排头一号,排第二个的就是害他连累受罪的李易了。 刚刚往回走的时候张允甚至已经开始琢磨如何怂恿刘表整治李易一番为他出气,可万万没想到,帮他虎口脱险的和面善年轻人,居然就是李易本人。 “唉!” 张允心中不由发出一声悲叹,他知道自己这罪算是白遭了。 他不是气量恢弘之人,但也明白,被孙策欺辱,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不敌被擒,至于李易,虽然也有一些干系,可李易将他带回新野,救他一命,不但不欠他反而有恩,他日后若是给李易使绊子,铁定是会人被戳脊梁骨。 于是,张允左思右想,只能把满腔怨念放到了孙策身上,孙策非死不可! 张允忙着诅咒孙策,庞季又来与李易说话,他想要快马回城喊人出来接应,但李易想了想,却是要庞季留下来跟他一起走。 李易的解释很简单,他担心孙策不甘,会反悔派兵追杀,有庞季在的话,关键时刻可以让庞季带张允先走,他自己留下来断后,若是庞季走了,面对追兵李易一个人可保不住张允。 听了这话,不管庞季还是装死的张允,心中俱是感动,庞季更是直言李易仁义无双。 当然,李易绝对不是那么仁义的人,他其实只是不想庞季先回城,然后抢了他今日的风头罢了。 第169章 刘表句句都是坑 三人继续往新野方向行去,中途庞季与张允心中难免忐忑,担心孙策会反悔追来,也是李易镇定自若,否则庞季很可能会不顾张允的伤势直接带他乘马急行。 待接近新野城门时,有巡逻的斥候看到他们三人,上前问明情况,得知李易将张允救了回来,便赶忙回城报信,等李易到了城下的时候,刘表已经带着几个主要人物迎了出来。 因为之前孙策的表现,在荆州众人看来那是已经撕破脸了,都不觉得孙策会放人,所以,对于张允能够活着回来都很是意外。 当他们看清楚李易那一身血迹斑斑,衣衫破损的模样,不用李易做戏忽悠,便纷纷暗道果然凶险,开始自动脑补了一番李易如何与孙策厮杀救人的经过。 而且,孙策带张允回来,城头上的那些士兵也都看到了,不知多少人都在佩服李易的胆量与仁义,叫李易在荆州的威望于无形中提升了许多。 至于与李易一同担负这次任务的庞季,却是因为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直接就成为了李易的背景板,不知道的还以为庞季是一直呆在城里。 可奇怪的是,刘表明知此事若要计较,庞季才算是真正的“正使”,可他就是不看庞季,好像完全忘记了他曾叫庞季去见孙策一般。 因为张允伤势很重,众人虽然好奇李易是如何将他带回来的,但也顾不得相问,先喊来医师大概看了一下张允的状况,确认性命应当无碍,然后安排将他送入城中去救治。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再加上刘表今日本就是要为李易设宴接风的,干脆就叫所有人都去县衙参加酒宴。 众人欣然应下,一同往县衙走去,而在这个过程中,刘表一直都拉着李易的手,让李易走在他的左边,亲近之意再明显不过。 至于庞季,却是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 蔡瑁在一旁看的也有些吃味,毕竟原本这个位置应该是他的,不过想想李易可是对刘表图谋不轨,心中呵呵一声,将那点不快放下。 蔡瑁思量多时,无法在李易与刘表之间做出选择,索性,他就寻思着看这一老一少相争,待到一方将要胜出之后,再行押宝,或许这样做有些不被讨喜,但总不会输的太惨。 到县衙后,刘表让众人先坐下,又亲自取了自己的衣衫送与李易,叫侍女服侍李易将破烂的血衣换下,甚至还亲自为李易系了腰带,这般体贴入微的举动,还有刘表那叫人如沐春风般的气质,纵然李易也说不出刘表半个不是。 随后酒宴开始,欣赏歌舞之余便是叫李易讲述他是如何将张允救出来的,李易基本都是照实说,唯有说到与孙策单挑时,隐瞒了个别身体部位刀枪不入的事实,只道是他空手夺了孙策宝剑,甚至还反伤了孙策。 李易侃侃而谈,众人听的却不轻松,他们多数都是见识过孙策冲锋陷阵的,那当真是一个勇不可当,可李易与孙策交手,虽然回来的模样有些狼狈,但真正受伤的可是孙策啊,岂不是说李易比孙策还厉害。 等李易说完,众人看待李易的目光再次发生了变化。 刘表不由赞叹道:“那孙策小儿说我荆州无猛将,现在,我荆州第一猛将便在此啊!” 刘表这句话算是给李易定了个荆州第一,旁人也是连连附和,即便在场的几个武将听到这夸奖也没什么抵触,毕竟他们自问是绝对不如孙策的,也就更不能与李易攀比了。 李易赶忙推辞道:“州牧谬赞,易虽然有些勇武,但与孙策搏杀,却是凭借躲闪与地利,其实胜之不武,而且荆州人口有数百万之众,勇武胜过易者不知有多少,这荆州第一猛将,实在是受不起啊。” 刘表却是不管李易推辞,佯怒道:“你当老夫不知你在洛阳便数次力举千斤,引得众人侧目,皆称你力气不弱于项羽,怎么,到了荆州反倒是谦虚起来了?” 李易感觉刘表似乎话中有话,但一时间也不好细细辨别,只能笑道:“好叫州牧知晓,不是我故意谦虚,只因近些时日所见叫我知晓如今荆襄繁华,还要胜过长安洛阳许多,再加上见过了州牧,还有在场诸位,方知荆襄非是寻常之地,其中不知有多少贤能大才,我如今年不过二十,德行不足,自当心存敬畏。” 听了李易的这番对答,在场众人都是面露笑意,毕竟他们多是土生土长的荆州人,李易夸他们家乡,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而刘表虽然也在笑,心中却是道了一声可惜,他是越来越欣赏李易了,就如同之前的董卓一样,看到这样一个有勇有谋的年轻人,当然是想收为己用了。 至于刘表之前的称赞,就是想要李易骄傲自满,毕竟年轻人嘛,一旦自傲就难免会得罪荆州本土之人,再糟糕一点就是举步维艰,那么刘表就方便下手了,不想李易却是如同滑鱼一般,根本没进他的套中。 不过这只是随口一句话罢了,不成刘表也不在意,大笑道:“这荆州第一猛将的名头你便担了吧,若是有人不服气,您尽管接下就是。” 李易苦笑道:“若是接不下呢?” 刘表笑眯眯的一捋美髯,道:“老夫许他一个中郎将便是。” 厅堂中所有人闻言一惊,顿时安静,但马上又陆续笑了出声,除了几个脑子比较直的家伙觉得刘表是在开玩笑活跃气氛,其余人则是尽皆察觉到,这位州牧大人似乎是被李易的话说动,想要大举招揽贤才了。 李易不好再推辞,俯身向刘表拜谢,这荆州第一猛将的名号便算是笑纳了。 不过李易心中却打定了注意,他日有机会见到黄忠,一定要来一句“老将军壮勇如斯,荆州第一猛将非老将军莫属”,然后就把这个不要钱的名号当做大人情送给黄忠,不信老黄忠不高兴。 李易正想着黄忠,刘表拍了拍手,一名侍女双手捧一托盘入内,上盖红绸布,微微凸起,不知其中何物。 侍女将托盘放到李易面前,刘表示意道:“云龙,你看这些可还喜欢?” “哦,这是什么?” 李易说着,伸手摘去绸布,只觉光芒刺目,眼睛不由眯缝了一下,同时,厅堂内众人也纷纷看来,如蔡瑁这般大家族出身的也就罢了,但一些出身寻常的,如张虎陈生等人已经是两眼放光,就差流口水了。 原来盘中盛放的是一对品相极佳的玉璧,还有十颗鸽子蛋般大小的明珠,纵然李易不好此类,也知道价值不菲,怕是不下千金,顿时面露惊惶,道:“州牧这是何意?” 刘表摆摆手,示意李易不要着急,说道:“云龙冒险深入敌营,救得公济归来,此乃大功劳。” 李易推辞道:“州牧统管一州,且易乃是南阳太守,为州牧分忧实乃分内之事,当不得重赏。” 刘表却道:“功劳赏赐我心中另有决断,这些财物却是与公事无关。” 李易楞了楞,这下倒是真的不明白了。 刘表笑了笑,笑容有些唏嘘,叹道:“公济是我外甥,他父母早亡,然后随我多年,我视其如亲子,他被孙策掳去,我虽然贵为一州之主,却无力营救,当真是心痛有如刀绞!” 刘表说着,掉下了两颗泪来,这倒不是装的了,实在是张允的样子有够惨烈,就连李易看到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不适。 李易赶忙宽慰了两句,刘表擦了擦眼角,说道:“幸有云龙勇猛,救出了我这可怜的外甥,否则老夫百年之后,还有何颜面再见亲人?所以,这礼乃是老夫私人所赠,云龙莫要推辞。” 刘表说罢便向李易拜谢,李易赶忙侧身还礼,本来他觉得刘表送礼收就收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看着刘表拜谢的模样,顿时发现不对,忙道:“州牧这说的是哪里话,那孙策视我为杀父仇人,张将军受苦其实还是因我而起,我虽然将张将军带回,却不能减轻心中歉疚,若是再收下这重礼,岂不是羞煞我了?” 李易刚才也是被明珠晃了眼,险些就收下,幸好他反应不慢,品出了其中味道。 因为孙策之前的交换条件,许多人都认为张允遭罪是代李易受过,不过因为李易亲自犯险将张允救回,马马虎虎算是两清。 可要是李易因此受了刘表的谢礼,那就不一样了,纵然没人敢明说李易不是,但在心中指责他人品的绝对不在少数。 所以,李易是断然不能收下这谢礼的。 同时,李易也不由暗暗吐槽,这刘表说话句句都是坑啊。 刘表却是坚持,说道:“公济兵败被擒,是他自己不慎,与云龙无关,这礼你若是不收,岂不是叫人耻笑老夫刻薄寡恩?” 李易嘴角抽了抽,刘表把话说成这样,真的叫他有点不得车收的感觉。 不过李易是什么人,眼珠子一动,瞧见了座次算是中列的庞季。 自打将张允送回之后,庞季的存在感就被无限拉低,就连李易这个新来的也看得出似是刘表故意为之,这叫李易不由想起一件事情来。 刘表入荆州后访名士,求贤才,可是很努力的,他如刘备三顾请诸葛一样,屡次上门请庞德公出仕,结果庞德公不甩他,叫刘表砰了一鼻子灰。 李易换位思考,他要是被人屡屡拒绝,心里绝对有疙瘩,如果对方只有寻常才干也就算了,要是诸葛亮这等人物,他多半会暗下杀手。 所以,李易猜测刘表可能是又在庞德公那里折了面子,便要拿庞季来出气。 李易心里嘀咕了一下,然后伸手向庞季那边一引,说道:“我虽然与孙策较量了一场,却是没有胆子入他营地,幸好子尚胆气过人,之身去见孙策,将他激将出来,否则断然不能将张将军请回,所以,这礼物一事,我想要与子尚商议一番,不知可否?” 刘表胡须颤了一下,他的确是针对了庞季,或者说是针对庞家。 原因与李易想的差不多,庞家人不愿为他效力,也就一个热功名利的庞季早早出仕,而且庞季的性格还不为他所喜。 这种情况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刘表就想,你们庞家不愿意出仕,那就一个都别出仕好了,一个世家数年,乃至是数年在官场上没有作为,庞德公还能坐得住么? 所以,刘表想借庞季向庞家传递一个信号,而最终目的,就是叫庞家人出来支持他。 至于庞季,不过是被两边大佬误伤的倒霉蛋罢了。 刘表虽然有意打击庞季,但李易开口了,而且还有理有据,刘表只能点头任由李易去找庞季商议。 再说庞季,他是个聪明人,能猜到刘表心中对庞德公不满的,不过他也不在意,毕竟刘表进入主荆州的时候他有不小功劳。 至于这几天刘表的冷落,庞季也认为是张允被俘,他不能救出,惹得刘表不快。 可是,将张允带回来后,李易并没有将所有功劳独吞,但刘表就是对他不闻不问,好像他完全没有参与一样! 一开始庞季还安慰自己刘表只是激动之下忽略了,但随后又是论功,又是私人谢礼,依然没有提他一句,庞季要是还缓不过味儿来,他就不配姓庞了。 再想到周遭诸多同僚近日对自己的态度,庞季彻底明白过来,心中不由苦笑一声,感觉这里甚是无趣,打算等新野事情了解,他就去向刘表请辞。 不想就是在庞季最为心灰意冷之时,李易却是忽然提到了他的名字。 坦白的讲,刚刚刘表那般厚待李易,庞季真的有些嫉妒呢,可现在,旁人皆对他忽视,唯有李易记得他…… 庞季惭愧,恨恨的掐了大腿一把,直接掐出了血。 李易坐到庞季身边,他见庞季脸色不太好,只道他是因为被刘表针对,不过众目睽睽之下李易只能装作看不见,笑道:“州牧的礼物,我想问问子尚的想法。” 庞季吸了口气,叫自己的表情尽可能自然一些,答道:“此行能够成功,全仗李太守英勇,我如何能做主?” 李易摇头,很是认真的说道:“子尚功劳当有一半。” 庞季余光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刘表,又看了看李易,鼻头忽然一酸,低头道:“全凭太守做主!” “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李易笑了,他等的就是庞季的表态,就见他顿了顿,在众人的注视下,问道:“我欲以这些财物折价购买粮草,然后交于荆州府库,用于赈济南阳逃难百姓,子尚意下如何?” 礼物本就没庞季的份,庞季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当即点头,于是,李易笑呵呵的看向刘表。 如此刘表还能说什么,只能夸赞一声襄侯果然忠义仁厚,心里却是有些郁闷,李易落了个轻财的好名,他却是左手倒右手,做事尴尬。 至于李易会不会因为交好庞季,然后顺势与庞家产生一些比较深入的交流,刘表却是想都没想过,庞家连他的面子都不给,李易不过一年轻人而已,又算得什么? 第170章 千万不可小看古人 庞季的事情,刘表只是点到为止,他相信庞季会明白,庞家也会明白,再加上李易似乎与庞季相处的不错,刘表更不会在明面上直接为难庞季,只是笑呵呵的举起酒盏。 毕竟以州牧的身份计较太过,反倒是显得小家子气了。 之后酒宴继续,酒宴上食材皆是精挑洗选,味道很是鲜美,场中舞姬身段更是柔媚,叫一帮大老爷们笑眯眯看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荆州文武似乎很喜欢这种气氛,期间笑声不断,任谁脸上也看不出之前被孙策堵门的郁闷。 李易也乐得享受,更何况这本就是他的接风宴,笑呵呵的与众人推杯换盏拉拢感情,众人也都愿意给他几分面子,并没有发生那些狗血且喜闻乐见的,有人瞧他不起,然后跳出来打他脸的逗比事件。 相反,因为李易年纪轻轻便名传天下,且锋芒内敛,外表不见丝毫骄傲之色,叫众人心中颇为赞赏,再加上李易亲自救回张允的举动,更是得了许多人的好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易砸了砸嘴巴,揉揉小腹,酒挺香,喝的有点多,感觉需要方便。 告罪一声,李易唤来一个仆人领他去外面茅房放水,完事甚至还扣了扣喉咙将肚子清空,准备回去再大战一场。 为了搞定荆州这单“生意”,李易也算是拼了。 不过当李易打开茅房门准备往回走时,却是看到一条人影斜倚在旁边树荫下,阴测测的看不清模样,但双眼却好像冒着幽光,李易本就晕乎乎的,见状顿时头皮发麻,一下就想歪了。 李易穿越后见过了龙气,早已经不是无神论者了,张嘴便要喊人,不过那人影却是先出声了:“李太守,且留步,某有一事想要请教。” 听到这个声音,李易一怔,舒了口气,拍拍胸口没好气道:“军师为何躲在这里,忒吓人了。” 蔡瑁从阴影中走出,见李易埋怨他,有些诧异的看向身后,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不过他现在也没工夫想那个,拉着李易到旁边,道:“我有一事拿不定主意,还请李太守帮我。” 李易见蔡瑁是真有事,甩甩脑袋,尽量收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问道:“军师有事但讲无妨。” 蔡瑁没墨迹,直接问道:“李太守之前说伤到了孙策面门,却不知那伤势具体怎样,重不重,是否危及性命?” 李易虽然喝了不少酒,有点晕乎,但脑子还没乱,顿时明白了蔡瑁的意思,惊讶道:“军师要出兵打孙策?” 蔡瑁并不意外李易能猜出来,一抱拳,沉声道:“还请襄侯助我!” 李易不由陷入了沉吟,蔡瑁作为荆州军师,通晓兵法,但其人算不得好战,之前虽然有向刘表献言献策,但只是献策而已,现在这口气却似是要亲自领兵了。 再联想到宴席上刘表的一些话,州牧大人似是想扩大他的管理班子了,而蔡瑁这个刘表之下的第一人,自然会产生紧迫感,于是就想要立些功劳,让他这个荆州第二的位置不可动摇。 想到此,李易心中不由轻叹一声,看来蔡瑁接下来很长时间还是明显偏向刘表的。 见李易沉默不语,蔡瑁认为李易不愿帮他,毕竟这事说明他是倾向刘表的,于是脸色往下一拉,道:“襄侯若是不愿,那便罢了。” 李易听蔡瑁语气不对,赶忙拉住他,道:“军师怎么如此心急,我只是在想此时出兵是否妥当。” 蔡瑁刚刚只是装样子的,当即顺着李易的话说道:“孙策已经被你伤了,若是他不能战,就凭那百十人,我难道还拿不下?” 李易一想也是,孙策今日受了伤,他刚刚聚拢起来的军心怕是也不够用了,蔡瑁如果出兵还真有可能将孙策给擒了。 “那好,军师附耳过来……” 李易对着蔡瑁耳朵嘀嘀咕咕一阵,蔡瑁听的脸色来回变化,最后更是下意识的摸了摸嘴巴,不可置信的说道:“你竟是这般伤的他?” 李易苦笑道:“我不是有意,一切只是偶然罢了。” 蔡瑁笑了笑,随后眼睛微眯,他原本是想偷袭孙策一把捡便宜,现在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孙策的伤的很是折损面子,也严重打击士气,但对其个人战斗力来说却是没多大影响,万一…… 李易看了眼蔡瑁,也开始盘算,蔡瑁是否出兵,是无可无不可的,甚至,蔡瑁的权利越大,越是容易与刘表产生分歧。 所以,为了与蔡瑁拉近关系,李易干脆诚心诚意的说道:“军师之前就说过孙策今晚可能遁走,现在孙策手中已经没了人质,更加不会留下,怕是已经逃到数十里开外,军师如何追的上?” 蔡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自打刘表到了新野督战之后,荆州官员上上下下都是灰头土脸,李易虽然出彩了一把,其实却是个外人,所以,蔡瑁便想,若是他能在这时候做出些成绩,荆州上下必然无人敢小觑他。 相应的,也告诉众人,即便刘表再怎样招贤纳士,也休想撼动他蔡瑁的地位! 至于李易劝他不要出兵,蔡瑁虽然明知有理,却觉得李易应该还有几分私心在内,不想他立功,特别是为刘表立功。 蔡瑁想了想,对李易笑道:“走,回去再饮几杯,出兵的事还是要再思量一番。” 李易并没有将此事太过放在心上,重回宴席后,目光一扫,却是发现庞季已经不见,连那块几案也撤了下去。 李易唤来伺候的仆役一问,原来庞季自称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了。 “唉。” 李易轻叹一声,有同情,也有窃喜。 没去管庞季的事,李易继续结交荆州高层,中途却是看到蔡瑁去刘表身边嘀咕了一阵,刘表很干脆的点了头,蔡瑁便经后门离开了。 李易心中一动,知道蔡瑁这是不甘心,带兵捉孙策去了。 不过因为蔡瑁的出兵有点“偷摸”,即便最后是空跑一趟,回来也不至于丢人。 李易暗自笑了笑,他有些期待,很好奇蔡瑁能不能将孙策给擒了,或者说,看看孙策的好运气有没有用完。 大概是古人的娱乐活动比较少吧,这场酒宴相当持久,直到天上明月高悬,这才有了散场的架势。 不少人都喝多了,就连李易也是脚下飘忽,刘表很喜欢这场面,正笑呵呵的着仆役将众人送去歇息,不想一个军汉撞开大门,脚步慌张的冲了进来。 刘表识得那人,是蔡瑁的亲兵,也经常出入他的府邸,只是看这人的表情,还有身上乌七八黑的狼狈模样,顿时就叫刘表的好心情一扫而空,甚至还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那亲兵动静不小,在场但凡没喝晕的都注意到了。 虽然刘表没说蔡瑁出兵的事,但众人又不傻,中途蔡瑁闪人,他们稍稍打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众人脸色变化之时,那亲兵已经到了厅堂正中,直接扑到在地上,哭腔道:“禀州牧,我家将军出兵追杀孙策,不想却中了对方埋伏,还请州牧发兵相救!” “什么!” 其实众人一开始只当蔡瑁是吃了小亏,嫌面子不好看,所以叫个亲兵来复命,可现在听这亲兵所说,貌似出了大事啊! 厅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那亲兵身上,就连李易也不例外。 刘表早就不淡定了,直接走到亲兵面前,盯着他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与我讲清楚!” “州牧容禀,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蔡瑁固然想要试试运气,看能不能拿下孙策立功,但因为那天张允一千人惨败的教训在前,蔡瑁却不敢有丝毫轻敌。 于是乎,蔡瑁就领了足足三千马步军出城围剿孙策一百人,当真是杀鸡用牛刀。 虽然兵力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蔡瑁读过不少兵书,行事依然谨慎,先派出三百轻骑绕到孙策驻地背后,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步兵方才向前推进,打算前后呼应,将孙策这一百人彻底吃下。 然而,让蔡瑁郁闷的是,到了孙策原本的驻地所在,别说孙策了,连个鬼影都没见一个,显然孙策已经跑了。 蔡瑁叹气,知道这个便宜没得捡了,正准备收兵,却是猛的发现他派出的三百骑兵竟然没有过来与他汇合! 蔡瑁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妙,虽然猜测可能是孙策退走,与他的骑兵交上了手,但那也应该有人来报讯才是。 于是蔡瑁下令大军原地小心戒备,派斥候去前方探路。 很快,斥候回来了,蔡瑁正要问话,却不料那斥候抬手就是一箭,正中蔡瑁,然后蔡瑁果断惨叫坠马。 原来,蔡瑁派出去的斥候不知何时被掉了包,再加上天色黑暗,蔡瑁一方又没怎么注意,竟然被冒牌货摸到跟前来了个擒贼擒王…… 荆州军在扑空之后本就有些军心不稳,亲眼看到蔡瑁落马后,更是直接就乱了,甚至连那个冒牌的斥候都没能拿下,三千人目送人家拍马远遁。 蔡瑁的副将站出来想要安定军心,不想这时前方又有喊杀声传来,荆州军还没与伏兵照面,便直接崩盘,被其一路尾随掩杀,死伤甚多。 蔡瑁的副将断后拖延时间,奈何军无斗志,很快当场战死。 至于蔡瑁,虽然中了一箭,却并未立即死去,只是在逃窜中被追兵咬住,人马被杀散,现在生死不知。 听蔡瑁亲兵将事情经过说罢,厅堂内针落可闻,谁也不敢说半句话,全都小心翼翼的看向大喘粗气的刘表。 有侍从见刘表脸色发白,怕他气出个好歹,走到旁边搀扶,却被刘表一手推开,随后刘表有些凶狠的盯着那个亲兵,又问道:“伏兵多少,什么旗号,是何人领兵!” 刘表平素是个很和善的人,纵然生气,也少有表露,在场许多人都是头一次见刘表这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那亲兵更是趴在地上战战兢兢,话都不会说了。 刘表见他这般窝囊模样,不由气急,一脚踹在其肩膀上,喝道:“还不回话!” 那亲兵一个激灵,结结巴巴的说道:“天……天太黑,没看清……” 刘表顿觉胸口一滞,被人杀的丢盔弃甲,却连对方是何人都不知道,丢人丢到家了! 刘表怒极,指着这亲兵,大声道:“废物,来人,将他给我拖下去——” 众人都当刘表要杀人,却见刘表在最后关头愣是生生的将“杀”字咽了回去,改口道:“打他三十军棍!” “多谢州牧,州牧仁慈……” 那亲兵感激涕零,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鬼门关上滚了一圈,本以为死定了,没想打只是军棍,着实幸运。 刘表甩了甩袖子,他确实是个厚道人,虽然恼怒这亲兵一问三不知,但想想他能跑回来求救已经很是不易,杀之于心不忍。 就冲这一点来说,刘表真的比许多人都强。 刘表定了定神,然后看向面前喝的五迷三道的众人,原本只道这是众乐乐,现在只见满屋都是糊涂蛋,叫人好不生气。 众人不敢与刘表对视,李易也不例外,不过他不是怕刘表,而是郁闷自己失算了。 蔡瑁出兵时,李易认为蔡瑁多半会扑个空,但无论怎样,只要蔡瑁自己不犯傻,是绝对不会吃亏的,可现在这结果却是远远的出乎预料。 张允败的那一次,虽然张允自己被俘,但兵马损失其实并不算多。 可蔡瑁这回实在有够狠,自己中箭生死不知,兵马更是损失惨重。 虽然那个亲兵不知道对方兵马多少,为首将领是谁,但能伏击蔡瑁三千人,并且大胜,想来对方最起码也得两千人,孙策虽有将才,却是调动不来这许多兵马的。 所以,对方的主将已经显而易见了,应是纪灵无疑。 李易自诩是穿越者,熟悉三国发展,对袁术也很是看不上,是以早早就做出了纪灵大军定然避战退去的结论,然后就被现实打脸了。 好在荆州上下,包括刘表在内也是这么认为的,李易虽然说过那样的推断,却也轮不到他来背锅,可李易还是觉得自己脸疼,而且有些后怕。 今日出击,若是蔡瑁叫他同去,李易自问是不会拒绝的。 那么,射中蔡瑁的一箭会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穿越者不是万能,千万不可小看古人啊。” 李易正心中感慨,刘表却是发话了,只听他沉声问道:“诸位谁可为我领兵接应军师?” 第171章 用兵如泥 刘表话问出口,下面却是一静再静,半个出声的都没有。 刘表目光扫视下去,很想要找个人训斥一番,却无奈的发现,这些人职位都太低,当不得一个州牧亲自呵斥。 之前荆州上下都没将收复南阳当做什么太过艰巨的任务,刘表与蔡瑁之所以双双亲临南阳坐镇,与其说是用兵,还不如说是需要对外界表示出一种,荆州高层对南阳百姓很重视态度。 纵然如此,但刘表做事老到,新野城中官员的配置也不算差。 蔡瑁,文聘,张允,这些都是文武双全之人,在刘表的计划中,随便三选其一,都足够在南阳用武了。 但人要倒霉谁也拦不住,先是文聘借口告病,然后张允被俘重伤,现在蔡瑁也生死不知,三个大将接连出事,直接就叫刘表手边出现了无将可用的尴尬局面。 甚至,现在这种情况莫说是收复南阳了,缺了那三人,对整个荆州都是影响巨大。 至于其余武将,比如说张虎、刘生,这二人虽然有些武力,但没看过兵书,脑子不够用,只能用于寻常战阵对冲,如今城外局势莫名,蔡瑁都栽了,就算这两人主动请命刘表也不敢放他们出去送死。 哦,对了,刘表身边还有个王威,这人倒是能用,但王威可是刘表的绝对亲信,再加上新野本身也需要大将镇守,除非是生死关头,刘表实在不愿放王威出去。 至于文官方面,刘表更是别有用心,只带了一个庞季过来,但庞季刚刚被他挤兑跑了,刘表现在也没脸叫庞季回来问策。 于是,刘表坐蜡了,最后左看右看,目光落在了李易的身上。 其实,不止是刘表,还有不少人也在往李易身上偷瞄。 如今新野城中,除了刘表就属李易职位最高,而且人家不光脑袋好使,还是个与孙策单挑能占便宜的猛人,所以,现在真要选将的话,李易绝对当排第一。 不过刘表没有轻易开口,因为他不清楚李易是否会答应,而且现在城外形势不明,他也不知道李易到底有没有救回蔡瑁的本事。 沉默了片刻,刘表吩咐道:“知会军中各部,小心戒备,城头守军加派一千,谨防今夜有人袭城,另,多派斥候探查城外情况,如有军师消息,第一时间报我!” 刘表的命令虽然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也较为稳妥,叫不少人心中稍安。 不过刘表本人心里的烦乱却是丝毫不减,叹了口气,一抬手道:“武官于军中待命,其余人都散了吧。”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刘表便径直去了后堂,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互相点点头也纷纷退下。 李易同样离开,虽然他很想出风头,甚至很想亲自救蔡瑁于危难,但这次兵败来的太过突然,李易一点挽回的把握也没有,而且蔡瑁也不值得他犯险,想想还是决定暂时不蹦跶了。 可是,李易想低调,有人却是不让,他刚刚走到县衙门口,就被一个仆役从后叫住,说是刘表有请。 李易心中苦笑一声,硬着头皮去了白日与刘表谈话的那间书房,只见其中除了刘表外还有一人,乃是荆州大将王威。 刘表明显是有些急了,也不待李易见礼,便拉着他道:“如今新野城中可用之人唯有云龙与子重,云龙可有计策应对眼前危局?” 王威站在一旁低着脑袋眉头紧皱,他没说话,在李易来之前刘表便问了他的意见,王威虽然有些谋略,但如今形势也实在叫人头痛,他只能说愿意出城拼死一战…… 这话跟没说一样,所以,刘表只能问李易了。 李易坚持行了一礼,这才道:“易乃南阳太守,为州牧分忧责无旁贷,只是……” 李易看着刘表难看的脸色,同样苦着脸道:“只是对方情况不明,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易实在是不敢妄言,更不敢言出兵,否则怕是还要再败啊。” 刘表也明白这个情况,心中难过,忍不住长叹一声道:“若是有仲业在此,安能叫袁术小儿如此欺我!” 王威面容严肃,好似没听到一般,李易却是眉头一挑,心道刘表也是急了,竟然说出了这种话,日后若是叫蔡瑁知道,必然心中不满。 不过刘表倒也没说错,要是文聘在,新野的一把好牌绝对不会打的如此稀烂。 文聘作为原本新野主将,在军中威望甚高,但刘表来后,文聘告病归家,虽然只是他个人表达对刘表不满,但军中许多人却认为是刘表故意找文聘麻烦,于是乎军心大降,也让刘表莫名背了个黑锅。 这临阵换帅,文聘没有故意给蔡瑁使绊子,但上万大军的交割,还有城内外防务,这些事务何其繁琐,岂是一两天能弄爽利的? 偏偏刘表还希望从速出兵,结果在种种因素影响下,新野大军就像是个没上油的机器一样,看似坚固,实则到处都是漏洞,间接导致了张允与蔡瑁的连败。 刘表现在想明白这些,却是有些晚了,叹了一声,让李易与王威坐下,然后取了一副新野周边的地图出来,希望与李易还有王威能琢磨出个办法来。 三人对着地图一研究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有军士来报,说有近百荆州军逃了回来了,确认身份无误后已经入城,同时他们带来了一个消息,对方的统兵主将乃是纪灵,至于兵马多少,却是依然不知。 至于蔡瑁的情况,同样没有消息传回,因为新野派出斥候的同时,纪灵那头也没闲着,同样广派斥候,双方互相堵截厮杀,刘表这边短时间根本摸不到纪灵麾下兵马的动向。 刘表叫人去安排了逃回的败军,便再也坐不住,也不看地图了,穿戴一番便领着两人去了城头,顺便把张虎陈生两个将军也叫了过来。 一行人站在新野城头,看着远方的无边夜空,皆是心生无力, 良久,刘表在城头的青砖上狠狠砸了一拳,愤声道:“难道就这样一直坐看不成!” 众人又是沉默,眼看刘表的好涵养都快要消耗殆尽的时候,李易忽然说道:“州牧,易有一策,只是还请州牧移步。” 刘表见李易有话说,顿时心中大喜,直接拉着李易往旁边走了几步,道:“云龙有何破敌良策,快快说来。” 李易却是苦笑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敢谈破敌,只是忽然想到一法,或可为军师多争取几分生机。” 刘表倒也不失望,虽然他心中有点忌惮蔡瑁权重,但没有了蔡瑁,荆州他还真不好震住,当即道:“云龙速速讲来。” 李易点点头,低声诉说了一阵,只见刘表脸色有些纠结,李易只好劝道:“军师乃荆州柱石,千万不可有失,而且古之名将讲究爱兵如子,用兵如泥,此法虽然会有些折损,却也是堂堂正道。” 终于,刘表权衡了一番,还是决定采用了李易的法子,叫人点了两千兵马,分做二十队,然后分三门而出,各选不同方向,急行二十里后折返。 此外,刘表又点三千兵马待命,只等这两千人探路返回,便做决定是否出兵。 李易的法子其实一点都不高明,刘表下令后其余几将顿时就明白,李易是把那两千人当做斥候来用了。 纪灵布下的斥候太多,等荆州军按部就班清理掉斥候,恐怕蔡瑁早就凉了,甚至现在已经凉了。 于是,为了争取时间,李易便干脆一下子派两千人去,不信纪灵的斥候还能吃得消。 不过这么做对士兵却是有些无情,因为与其说他们是去当斥候,还不如说是趟雷。 因为李易根本不需要他们去打探消息,只要看看最后哪个方向的小队死的人多,甚至是干脆全军覆没,李易自然也就得知了纪灵主力所在。 而纪灵主力,多半距离蔡瑁不远。 得亏荆州军暂时不归李易所有,否则他还真舍不得这么用兵。 这个方法虽然不厚道,但效果的确不错,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各小队中便有快马陆续回来报讯。 二十支小队,大多数只是与纪灵的斥候交手,损失不大,但西北方向的三个小队却是遭遇了埋伏,伤亡过半,而与他们距离较近的另外三支小队则是压根就没有人折返,多半已经尽没了。 张虎忽然站出来说道:“主公,我知道西北方二十里外有一处无名小山,早年被山贼占据,虽然不高,但三面陡峭,只有东边一条小路可通山顶,易守难攻,很是险峻!” 刘表等人本就觉得蔡瑁应该陷在那边了,现在听张虎讲了地形,更觉得没错,毕竟军中不乏新野本地人,战败后引蔡瑁去山上坚守待援的可能性很大。 当即,刘表向众人说道:“我欲发兵相救,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自然不会有意见,但李易想了想,却是说道:“发兵理所应当,但因为之前的兵马试探,纪灵或许已经猜到我方用意,所以,派出援军可以,但最好避免与其直接接战,否则可能被纪灵围点打援。” 刘表点点头,道:“云龙说的在理,那纪灵匆忙调兵来战,兵马必然不会太多,这三千兵马只要驻扎其侧翼,叫纪灵天亮前不敢放心攻山即可。” 随后,刘表又道:“谁人可领兵?” 新野城中能领兵三千的也就那么几个,王威愿战敢战却不能战,自然是不出声,而张虎陈生两人虽然想去,但心里没底,怕这一去也栽了跟头。 刘表无奈,而且他也不放心张陈连个人,于是看向李易,意思不言而喻。 李易拱手道:“启禀州牧,易虽曾统领千余兵马,却是不成真正作战,今日更是夜晚行军,恐力有不及啊。” 刘表眉头微皱,怀疑李易是故意推脱,却不知李易说的乃是实话。 虽然李易乐很意刘表出点洋相,却不代表他就想看着荆州被纪灵打成狗。 所以,当李易看到刘表面露不满之色,只好又道:“不过,州牧若是遣一正将领兵,我可为参谋随军。” “啊,这……” 刘表有些意外,也有些惭愧,感觉自己小人之心了,于是劝道:“这岂不是委屈了云龙?” 李易摇头道:“我为陛下亲口所封的南阳太守,如今军师为南阳身处险地,生死不知,我岂可因些许私名而废公义?” 刘表顿时心中大喜,也不再管旁人意见,直接一点张虎,道:“张虎,你速速点兵接应军师,路上切记多向李太守请教!” “末将领命!” 张虎当即站出来抱拳接令,声音洪亮,叫他自己去肯定有点怂,不过有李易在一旁跟着,他却是踏实了许多。 李易这时又道:“易还想再保举一人为副将。” 刘表一怔,问道:“何人?” 李易说道:“便是这城门守将,姓王名义,之前见许多人喊他小王将军。” 李易说罢,却是见众人全都看着他不说话,且目光有些奇怪,李易不由纳闷,难道有什么不妥? “咳——” 少卿,王威清清嗓子站了出来,对着李易抱拳道:“难得李太守看中犬子,便叫他随着李太守与张将军去吧。” 刘表有点感慨的对王威道:“三月前我便要升他军职,你却说他年纪太轻,不够稳重,将他打发来这里守城门,现在云龙也对他赞赏有加,你就莫要替他推辞了,此战之后,便命他为奋勇校尉,掌管叶县军事。” 王威感激涕零,连忙道:“末将代犬子谢过州牧!” 刘表将王威扶了起来,又看了李易一眼,心想李易并没有在他头痛的时候使绊子,反而献谋献策,甚是还愿意领兵出战…… 在刘表看来,李易跟张虎一起去,跟李易自己领兵没多少区别。 所以,刘表也愿意表露一下善意,让李易出言保举的人坐镇叶县,算是告诉李易,自己轻易不会给李易背后捅刀子。 李易也笑着对王威说道:“那日我见令郎守城有方,年纪虽轻,却是八风不动,气度沉稳,还道是哪里的俊杰,原来是王将军家公子,当真虎父无犬子。” 王威脸色却是有些尴尬,道:“犬子无知,那日冒犯了李太守,难得李太守不计较他的过失,改日我必叫他亲自登门向太守赔罪。” “哪里哪里……” 李易脸上笑呵呵的,心中却是郁闷非常,本想提拔个比较顺眼的土著人才培养一点自己班底,没想到那家伙却是王威的亲儿子! 以王威对刘表的忠心,还有王义继承下来的死板,叫儿子反他老子的水,难啊! 第172章 很快,三千兵马浩浩荡荡的出了新野城。 主将张虎打头,副将王义押后,本来张虎建议李易与王义走在后面的,因为后面安全,不过李易却是坚持与张虎一起在前开路,张虎见李易坚持,便也不做反对。 张虎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却也不是憨货,他知道别看他是这支兵马的主将,其实军中的三人,不管是论身份还是关系,就属他最差,哪个都惹不起。 好在王义办事靠谱,李易也不是倨傲之人,否则这兵张虎还真不敢带。 行军时,张虎见李易时不时的皱眉,忍不住问道:“我见李太守频频皱眉,可是担心此行有不妥?” 李易摇摇头,打马与张虎靠近了一些,低声说道:“张将军恕我直言,我看这军心似乎有些……萎靡啊?” 张虎不由老脸一红,作为带兵的将领,他清楚李易的话是很客气了,现在荆州军的军心哪还能说是萎靡啊,这三千人马松松垮垮的,完全就是一副软蛋模样。 好在张虎见李易声音不大,知道李易并不是故意要给他难堪,只得苦笑道:“荆州军原本也是不差的,只是这连战连败……” 李易点头表示明白,叹道:“临危受命,却是难为张将军了。” 张虎赶忙道:“这都是末将分内之事。” 李易笑呵呵的说道:“张将军可是一军主将,这末将之称却是要不得啊。” “啊,张某粗鄙之人,如何敢在襄侯面前称大?” “咦?这倒是奇怪了,我看张将军英气逼人,如何自言粗鄙?” “唉,也不怕太守笑话,张某本是……” 因为李易有意放下身段与张虎亲近,而张虎发现李易对他并没有轻视之心,再加上赶路无聊,便将自家的身世道了出来,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原来,张虎原本算不得什么良善人,之前荆州内乱,各地宗贼四起,张虎不甘寂寞,仗着有一身好武艺,凭借乡党友人也拉起了一票人马,后来结识了与他差不多出身的陈生,两人意气相投,便合兵一处,实力顿时暴涨,再后来,更是趁机占了襄阳! 不过,张虎与陈生召集私兵的初衷只是想威风一把,捞一些钱财,在占领襄阳之前还多少还有些雄心,可占了襄阳之后却发现襄阳根本不是他们兄弟能吃下的。 不说别的,就襄阳城里那几个大姓人家,他们兄弟二人如果敢在城中乱蹦跶,人家的家奴只要半天功夫就能将他们兄弟收拾的跟狗一样。 所以,两人占着襄阳,好处没拿多少,麻烦却是遇到了一大堆。 恰恰在这时,新任的荆州刺史刘表来了,刘表派遣蒯越,庞季两人与他们见面,许下两个都尉,张虎陈生一合计,总当匪人不光糟心还没前途,而且刘表名声不错,再加上两个使者口灿莲花,便成功被招安,叫刘表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襄阳,而且还得了两千堵悍卒。 事后刘表在封赏上并没有对两人吝啬,更没有过河拆桥,但因为出身问题,以及自身能力有限,张虎与陈生在刘表麾下混的只能说一般般,相当于没有建议权的高级打手。 李易听罢张虎的自白,感觉这货是个可以发展的拉拢对象,当即笑眯眯道:“我还道是怎样,原来张将军竟然只是为这些小事妄自菲薄,着实没有必要!” 张虎见李易一脸笑容,虽然不知他为何这么高兴,也不疑有他,只是问道:“这怎么说?” 李易道:“我送张将军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张虎虽然不读书,但也听出李易这话是极好的,是在夸他,忍不住摸了摸脸,笑的眼睛都带花了。 然而李易觉得这还不够,又道:“将军可知当年随高祖打下大汉江山的樊武侯?如将军这般年纪时樊武侯还在杀狗,远不如将军今日威风,所以,张将军前途远大,以后莫要再过于自谦了!” “哎,哈哈,太守说的是,太守说的是,听太守说话,叫末将心中好生痛快!” 张虎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再次自称了一声“末将”,这次李易权当没听见,没有叫张虎改正,因为他感觉这两声“末将”的味道有点不一样。 留了好印象之后,李易就没有再刻意与张虎接近,只是谈论面前的局势,毕竟李易真要一个劲的给张虎拉近关系,张虎再怎么粗线条,怕是也能看出他别有所图。 一路行军,将近半个多时辰后,前路探马来报,说是发现了纪灵的斥候,不过双方虽然打了照面,但并没有交手。 张虎顿时看向李易,想要叫李易拿主意。 李易问道:“我们现在位置距将军说的那座小山还有多远?” 张虎答道:“大约七八里。” 李易点点头,道:“军师那边不知援兵已至,哪怕纪灵只是安排少许兵马也能将其拖延,为了避免纪灵在前路设伏,我建议将军在此列阵,缓缓推进。” 张虎惊讶道:“在这里便列阵?” “不错。” 李易语气很是肯定,道:“纪灵乃是袁术手下第一猛将,手段不俗,我等千万不可大意。” 李易说的是在刘表面前就定下的战略,只是具体做来时,却是比张虎想的还要小心许多。 张虎忍不住问道:“可这么远,还不见纪灵兵马,我们就列阵推进,行军必然缓慢,万一耽搁了时间,军师生出个好歹该怎么办?” 李易却道:“说句不吉利的话,军师若是已经不测,我们现在即便赶去也来不及,若是军师现在还在坚守,我等只要在行军时敲响战鼓,纪灵听到必然惊疑,不管有没有在前方设下埋伏,都无法放手围攻军师。” 张虎眼睛一亮,道:“太守果然厉害!” 李易谦虚的笑了笑,他的确没打过仗,但跟着董卓那段时间却也读了不少兵书,再加上穿越者自带的脑洞,让他亲自指挥或许不行,但出谋划策还是没问题的。 张虎的军令下达后,三千荆州军行动居然出乎意料的快,马上结为五个军阵,这效率较叫李易都有些诧异,毕竟一路上这帮家伙们那精气神蔫巴巴的,根本不像是军人。 不过,再一想李易就明白了,这帮人是怕死,叫他们早早的结阵,安全上就有保障了。 接下来,三千人组成的军阵开始缓缓往前推进,一路上敲锣打鼓,动静极大,数里之外可闻,若非时间是晚上,只看这热闹简直与送亲差不多。 又往前走了不到两里地,探路斥候带了几个人回来,已经验明身份,都是随蔡瑁出城的荆州士兵, 李易与张虎赶忙叫他们过来询问前方情况,然后就得知蔡瑁果然是被困在了那座小山上,而逃回来的这些人则是因为上山时被纪灵的兵马尾随杀至,不得不逃向了其他地方,好在纪灵的目标是蔡瑁,所以并没有专门追杀他们。 而就在刚刚,纪灵麾下各部兵马调动,数千人全都向着小山下方聚集,似是要发起总攻,他们这才找到机会穿越战线逃了回来。 挥退这几个小兵,张虎说道:“那小山虽然险峻,但纪灵当真不惜人命,也不好守啊。” 张虎脸上担忧之色显而易见,他不是怕蔡瑁出事,而是怕蔡瑁出事后追究责任到他的身上,一个救援不利的罪名足够把他打回原形了。 李易同样皱起了霉头,蔡瑁对于稳定荆州有大用,对他,对刘表都是如此,所以此人短期内死不得。 张虎心中不安,又道:“不如我带两千人马前去支援,太守与小王将军领其余兵马在后面以防万一?” 李易想了想问道:“张将军从这里到小山下,急行军需要多少时间。” 张虎盘算了一下,道:“不到半个时辰?” 李易又道:“若是给你八百兵马在山上,下面有五千人围攻,借助地形你能否守住半个时辰?” “虽然伤亡惨重,但还是能做到的,额,太守是说……” 李易分析道:“有先前那两千人出城探路,纪灵便已经知道我们的打算,若要猛攻夺下山头,早就应该收拢兵力了,哪会等到现在才行动?” “所以,或许是因为军师固守一时难以突破,或许是纪灵想要围点打援,总之我等前方必然设有埋伏,只是纪灵看到我们列阵慢行,没了伏击的机会,这才故意放开口子叫人出来报讯,好骗我们加速行军好自投罗网。” “居然……还能这样?” 张虎心里忽然有点怕,他感觉李易说的有道理,要是他真的带兵贸然前进,怕是要糟糕。 “太守当真神机妙算!” 张虎感慨了一声,问道:“那我等现在当怎样?” 李易眯了一下眼睛,缓缓说道:“纪灵既然要算计我等,军师那边暂时必然无虞,你我只管列阵慢慢走,只要耗到天亮,我们便赢了。” 张虎当即就要下令,不想李易却又叫住了他,只见李易脸上露出一种坏坏的笑容,道:“这样慢慢走虽然稳妥,却也可能会让纪灵心急,再生别的波折,不如就给他点希望,让他多花点时间,等他明白过来后却也晚了……” 在荆州军北面一处长满野草荒地中,一个身形魁梧,面色黝黑的男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南方,此人正是纪灵,袁术手下的第一猛将。 负责留在南阳“收集”粮草财物,纪灵虽然从中捞了不少好处,但心情却是非常糟糕的,因为他是正个八经的武将,钱财再多也不及阵前厮杀来的功劳重要。 奈何袁术交代他了,给李易留个面子,不要为难李易进南阳,至于荆州方面,只要荆州大军一动,就叫他撤。 所以,纪灵本以为这次不但没仗可打,甚至最后还要落下一个被荆州军“赶走”的名声。 不想就在他准备撤离南阳的时候,新野方向却是传来了消息。 孙策以少胜多击败荆州军,生擒张允! 平心而论,纪灵是很欣赏孙策的,但袁术要打压孙策,纪灵只好照办。 现在孙策在全军没有作为的情况下立了大功,这可不是袁术想要的。 于是,纪灵一边打着抢功的主意,一边想着找机会扩大战果,便连夜赶到了新野,同时调集周边兵马,伺机行动。 巧的是,孙策前脚与李易单挑受伤放了张允,纪灵后脚便到了,于是孙策之前的功劳被纪灵抹的干干净净,同时以养伤为名,将孙策安排去了后方。 至于纪灵自己,则是判断出荆州方面很有可能会派兵截杀孙策,便顺势布下了口袋阵,结果也没有叫他失望,当晚就进来了蔡瑁这条大鱼。 只是美中不足,蔡瑁身边嫡系兵马战力不弱,加上纪灵的兵马又是刚刚赶路过来,体力消耗太大,却是被蔡瑁给逃去了山上。 纪灵试探着往山上攻了两次,感觉损耗太大,再加上很快就遇到了荆州军的大规模斥候,便干脆放弃了攻山的想法,叫五百人守在山下,反正山上荆州军已经丧胆,不怕蔡瑁突围。 其余兵马则再次布下口袋阵,准备围点打援。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正当纪灵摩拳擦掌,准备再立一功的时候,来援的荆州军竟然连个鬼影都还没见到呢,就开始摆阵了。 纪灵久经战阵,一眼就知道对方是担心前路有埋伏,可是他见过小心的,却没见过这么小心的! 纪灵很郁闷,与军师韩胤一合计,又布下疑阵,放了一些荆州军回去,他不信来援的荆州军得到消息后还能坐得住。 结果很不错,不一会功夫,纪灵就得道斥候来报,说那支荆州军中有一只千人先锋向自己这边赶来。 纪灵大喜,虽然一千人不能满足他胃口,但也算不错了。 但没想到的是,纪灵蹲在草丛里左等右等,死活就是不见那一千人的影子,直到斥候再来报讯,说那一千人行到中途时不知出了什么岔子,竟然不慎引燃了一片荒草地,然后兵马大乱,退了回去。 纪灵无语,暗骂一声荆州军果然废物,只好继续蹲守,至于主动追击,他却是没想过的,毕竟对方还有两千人摆着阵势跟在后面呢。 等了小半个时辰,纪灵再次得到消息,荆州军又有一千人往前赶来,纪灵赶忙让全军做好准备,结果准备了老半天后,斥候告诉他,这一千荆州军走到半路哗变了,然后就又撤了。 “无能小儿!这荆州军上上下下难道都是废物不成!” 纪灵已经是一日一夜不眠不休,本就上火,现在又等了两个空,心中大为恼火,直接就开口骂了起来。 纪灵生气,无人敢劝,不过军师韩胤却是低头思索片刻,然后猛的一拍大腿,叫道:“将军,我们中计了!” 第173章 襄侯,纪某错了! “中计?” 纪灵能统领上万兵马,自然不笨,马上就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道:“你是说他们这是缓兵之计?” 韩胤苦笑道:“应当不差了,毕竟荆州军纵然再过不济,但行军时也不该如此废物,唉,他们这摆明就是算准了将军必然在前方设伏,然后想拖住时间等待天亮啊!” 计谋被识破,纪灵心中不悦,哼了一声问道:“那依先生看,我等如今是继续围点打援,还是回去集中兵力吃下蔡瑁?” 韩胤咂咂嘴,然后又抬头看看天,末了小声道:“天亮之前拿下蔡瑁有些困难,而且还要防备援军,围点打援的话荆州有了戒备,也是不易,不过我军战力强盛,将军若真的要打,最后定然能够获胜,但代价也不小,而且如此并非主公的初衷啊。” 纪灵道:“你是叫我退兵?” 韩胤点点头,道:“将军一战胜蔡瑁,破敌三千,便是蔡瑁本人现在生死都是未知,这已经是大功劳了,将军接下来只要无过,到扬州后主公必有重赏。” 纪灵知道韩胤说的很在理,心中也同意了撤兵,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骂道:“可恨这一支援兵太过狡诈,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一口气攻上山去,却是在这里白白耗费了许多时间!” 韩胤眼珠子转了转,有心与纪灵拉好关系,便问道:“将军可是有些不甘?” 纪灵撇撇嘴,态度显而易见。 韩胤微微一笑,道:“之前根据那些俘虏所说,文聘告病,已经不在新野,再加上张允蔡瑁连败,新野城中已经无将可用,可今夜的援兵却是如此狡诈,所以,我所料不差的话,这支援兵的领兵之人多半就是那个李易。” “哦?居然会是他?” 纪灵表情有些诧异,明显没想到刘表这么快就叫李易带兵,不过考虑到新野的局面,倒也可以理解。 “八九不离十。” 纪灵想了想,摇头道:“罢了,罢了,反正已经占了不少便宜,主公的扬州刺史还是李易向天子保举,而且主公有话在先,不让我等主动与他为难,这就顺势给李易一个人情吧。” 纪灵说罢就准备下令安排退兵事宜,不想韩胤却道:“将军且慢。” “哦?” 纪灵转过头来,疑惑道:“莫非先生要我留在这里与那李易会上一会?” 韩胤也笑了,不过笑的有些阴险,道:“我的确想要将军与那李易见上一面!” “啊,这是为何?” 纪灵大为不解,道:“我军虽然没有为难李易入荆州,但毕竟在南阳拿走了许多好处,这见面必然无趣啊。” 韩胤笑道:“不然,只要将军能稍稍放下身段,奉承那李易几句,岂会无趣?” 纪灵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抹傲然之色,道:“我虽然承认李易有几分本事,但阴谋算计不过小道罢了,与主公却是差了千里万里,让纪某奉承于他,岂不是叫主公颜面受损!” “哈哈,将军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 韩胤大笑了一声,道:“荆州天下富庶之地,主公早就有意图之,奈何事不随人愿,但李易入了南阳,主公去了扬州,可在某看来,主公得荆州的机会也到了。” “哦,此话怎讲?” 纪灵作为袁术亲信,自然知道袁术想法,见韩胤这里似有妙计,顿时也来了兴趣。 “世人言李易为国除贼,乃忠义之人,这不过愚夫所见,在韩某看来,董卓虽为国贼,对李易却有知遇之恩,有如再造,然而李易不但不思回报,反叫董卓万劫不复,如此弑主之人到了荆州,刘表岂能不提防于他?” “这回荆州连战连败,上下灰头土脸,要是此时将军将李易高高捧起,荆州上下必然不快,只要稍稍动些手段,李易要稳坐南阳,难!” “不过李易也不是好相与的,他麾下有兵有将,南阳又处处流民,招募两三万大军轻而易举,到那时候以李易的年纪,如何受得了刘表的窝囊气?” “嘿嘿,到了那时,荆州就是双虎争食的局面,只待两虎疲惫,主公携大军西来,再取荆州易如反掌,而将军,便是这首功之人!” 纪灵豁然起身,他被韩胤说的有点激动了,似乎已经看到了袁术将来入主荆州的场面,忍不住大笑了一声,用力在韩胤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直叫韩胤龇牙咧嘴。 好在纪灵反应过来,赶忙给韩胤整了整衣衫,诚恳道:“先生高明,纪灵拜服,接下来如何行事,全听先生的!” …… 李易可不知道他被纪灵与韩胤给算计了,在第二次行军撤回来之后,李易就变更加小心起来,他不知道纪灵性格如何,怕将纪灵逗得炸毛过来跟他拼命。 以现在荆州军的士气,李易觉得当真与纪灵的兵马撞上自己就要遭遇人生第一败了。 不过,根据斥候陆续送来消息,确定四周并无异动后,李易就像是故意找刺激一样,又忍不住要使坏了。 只是第三次进军刚刚开始,斥候就传来消息,纪灵的大军动了! 李易赶忙将兵马召了回来,准备防御,然后就得到了纪灵大军的确切动向。 纪灵大军不少,约莫有三四千人,不过没有向李易这边压过来,也没有去围山,而是退到了那座小山东边安营驻扎。 虽然纪灵看上去是退兵了,但李易与张虎都不敢怠慢,毕竟纪灵兵马不少,而且士气高昂,明显是优势一方,现在撤的如此干脆,叫人下意识的觉得其中有阴谋。 两人又派出斥候,犁地一般的将周围排查了一遍,发现纪灵的确没有设伏,这才终于确定,纪灵可能是真的退兵了。 张虎当即就想去小山那里与蔡瑁汇合,不过李易却是坚持再小心一些,便在小山南侧扎营,与纪灵大营遥遥相对。 这时小山上的荆州军也看到了形势变化,很快就有人下山给李易传来了消息,蔡瑁运气不错,没被那一箭给射死。 除此之外,蔡瑁还叫人转告援军,小山上尚有千余残兵,但兵无战意,而纪灵一方士气高昂,建议援军最好不要与纪灵开战,能逼退对方最好,这点倒是与李易的想法相同。 确认蔡瑁还活着,张虎赶忙将消息送回新野安定军心,然后小心戒备,一直等到天光放明,方才真的松了口气。 早上,李易与张虎王义盘坐在地上,吃着粟米饭,嚼着肉干,三人神色都有些疲惫,虽然这次出兵的初步目的算是达成了,但过程却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当真是累人。 至于李易,那就更别说了,一天一夜都没合眼呢。 李易匆匆将陶碗中的食物扒拉干净,正准备试探着派小队人马与蔡瑁汇合,这时张虎亲兵来报,说是纪灵那边有人过来,喊李易出营相见。 三人互相看了看,张虎道:“李太守要小心,末将担心他们会使什么卑鄙手段!” 李易笑道:“放心,除非孙策纪灵一起来,我都是不怕的。” 说罢李易便要出去,不过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这么做有些不妥,又喊道:“小王将军与我同来吧,还请张将军小心戒备。” “太守放心便是!” 张虎一拱手,王义虽然没说话,但迅速披挂,拿好兵器,俨然是给李易做护卫的架势。 李易笑了笑没说什么,他并不觉得纪灵那边会对他不利,要动手早在他南下就动手了,只是李易担心私下面见敌方使者,容易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喊个见证人罢了。 不过等李易到达营门后,却是发现,他根本不用叫人见证,因为来人只有一个,正牵着马缰在营门前来回踱步,几十个荆州军在简易的栅栏后手执刀剑,小心戒备,双方距离不过三五丈,可那人却是神态自若,视荆州军如无物。 不说别的,单单这份胆量便叫李易暗道一声好! 就连跟在李易后面的王义也是暗暗佩服。 再看这人身形魁梧,臂膀结实,尽管没有穿戴甲胄,但给人的感觉却也分外霸道,再加上这人看上去隐隐有些面熟,李易实在想不出,除了是纪灵,还能有谁。 只是纪灵来见他干嘛? 李易心中好奇纪灵来意,表面却是自然无比,让士卒搬开鹿角,笑着拱手迎了出去,道:“原来是纪将军,许久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纪灵也同样笑着还礼道:“若论风采,今时今日,谁又能与襄侯一较长短?” 其实两人的话都是瞎扯,当初在袁绍大帐中两人的确是见过面,但也只是见过而已,若非今日情况特殊,换个地方遇到了怕是谁也不认识谁。 李易听到纪灵对他的称赞,虽然是好话,可他怎么都感觉其中味道有些不对。 不待李易想明白,纪灵已经大笑着走到他身边,王义见状下意识伸手按剑,可纪灵压根就不看王义半眼,只是瞧着李易唏嘘道:“当初襄侯于两军阵前,温酒斩华雄,何等英雄了得,之后我家主公特意叫人备了酒宴,准备与襄侯秉烛夜谈,结果却被告知襄侯已悄然离去,唉,便是前些时日,我家主公还叹息不能与襄侯一醉,实乃半生憾事。” “嘶……” 纪灵的话太肉麻,叫李易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袁术想与他一醉?鬼才信啊! 纪灵说完俯身就是一拜,简直诚恳的不能再诚恳了。 李易可是记得清楚,当时十八路诸侯中没什么人看得上他,也就是袁绍与曹操是真的对李易露出了一些亲善,甚至想招揽他,至于其他人,多是无视,甚至鄙夷,袁术正是此列。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纪灵如此客套,李易总不好实话实说,只能赶忙相扶道:“纪将军可是袁公麾下第一猛将,如此赞誉,李某受之有愧啊!” “哪里,哪里。” 纪灵笑呵呵的摆摆手,一张黑脸乍看上去居然还有些憨厚,不过李易却是对纪灵越发的提防起来。 只见纪灵笑着笑着,忽然脸一板,又是一礼,而且很是坚决,也很快,叫李易根本都没能反应过来。 李易真的就纳闷了,只好再次去扶纪灵,有点无奈道:“纪将军,你这是又怎么了?” “唉!” 一声叹息,只见纪灵抬起头来,满脸羞惭的说道:“襄侯,唉,都是纪某的不是,纪某对不住襄侯啊。” 李易闻言一愣,随即脑中各种念头汹涌而出…… 他和纪灵从来没有半点交集,纪灵如何能对不起他? 除非纪灵向他那驻扎在南阳之外的人马下手了,那里有着李易起家的班底,有他费尽心思拉拢他的猛将,更有他的女人…… 于是,李易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眼珠子顿时就红了,刚好他本就抓着纪灵的手臂,激动中意识的一用力,只听纪灵“嗷”的一声惨叫,有如杀猪一般,整个营地都听到了。 张虎在李易走后便知道对方来的是纪灵,虽然没跟去,但也叮嘱亲信防备纪灵用阴招,骤然听到这声惨叫,心中一紧,二话不说,带着一帮人呼啦就冲去了营门。 与此同时,营门外面不远,也有二百余骑兵忽然出现,向这边冲了过来。 然后,两拨人马全都瞪大了眼睛,只见纪灵右臂被李易死死抓着,整个人都歪到了一边,左臂抽筋一般的来回挥舞,似是想要挣扎,但马上就使不上力气,耷拉了下去。 张虎这边距离近,马上就将李易与纪灵围了起来。 而纪灵的部下却是看呆了,他们的纪将军何等英勇,不然也不会大辣辣的单人匹马跑去叫门,可现在怎么一下就被制住了? 他们慌了,但碍于纪灵被擒,谁也不敢妄动,只能看向军师韩胤,然而韩胤也是一脸懵逼,纪灵此去虽然用心不良,却也是卖好的啊,怎么会这样子? 就在众人莫名的时候,纪灵嘴唇哆嗦着,颤颤的告饶道:“襄……襄侯,纪某错了,还请放……放手……” 如果仔细听的话,纪灵的声音都快带哭腔了。 第174章 二虎竞食与反客为主 纪灵何许人也? 袁术账下第一猛将! 按照后世的评价来看,袁术就是个渣渣,甚至是个叫人无法理解的大笑话,可事实上呢,现在的袁术却是出身四世三公名门之家,麾下精兵猛将不计其数,诸侯群雄中实力胜过袁术的还真没几个。 而纪灵能在袁术的队伍中拿到头名,可见其本事不小。 历史上的纪灵虽然最后死于张飞之手,但那时纪灵已经是身处绝地,必死无疑,一身战力不知还剩下几成。 在早些时候,纪灵可是与关二哥交手三十回合不分胜负,最后或许落了下风,但也全身而退,相对于华雄还有倒霉的颜良文丑,纪灵真的是相当优秀了。 就是这样的一个猛将,纵然是刀斧加身都不见得会皱一下眉头,可现在却是巴巴的向李易求饶,着实叫人大跌眼镜。 其实,纪灵不是怂了,他只是感觉自己实在太委屈了,而且真要被李易如此抓断手臂,把也太不值了。 谈判不都是要吊吊胃口开场的么! 不知道欲扬先抑么! 怎么随便一句话刚上桌就直接下死手啊! “襄……襄侯!” 纪灵见李易呆呆的站在那里似乎不为所动,只好牙齿打着颤的又唤了一声。 李易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纪灵的手臂,脸拉的老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纪灵欠了他多少钱,其实李易心里却是已经开始骂娘了。 刚才李易的确是想差了,有点激动,没来得及细细思索,可当纪灵发出惨叫后,李易之明白过来纪灵说的跟他担心的绝对不是一回事。 贾诩虽是毒士,却是惜命之人,有他在,李易的三千兵马绝对不会贸然进入南阳,如此纪灵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当然,纪灵也可以选择来个百里奔袭,可失了地利人和,没有两倍以上的兵马,纪灵绝对占不到丝毫便宜。 而且,纪灵如果真的动手,那就是与李易结下私仇了,纪灵的脑袋得有多大的坑才会独个跑来与他面对面? 所以,李易明白了,纪灵是想说点别的,顺便学文人们抑扬顿挫,奈何李易左手有bug,叫纪灵直接玩脱了。 脱离了李易掌握,纪灵下意识的蹬蹬蹬往后连退三步,他算是被李易左手的怪力给吓到了,其实他还想退,奈何四周都是荆州兵,实在是退无可退。 纪灵环顾左右,想拔剑自卫,奈何右臂依然痛的厉害,根本用不出半点力气。 于是,纪灵只能咬牙叫道:“我昨夜得知是襄侯领兵,敬佩襄侯英雄了得,便主动避让十里,可谓是以礼相待,今日更是只身赴会,足见我一片诚意,难道襄侯欲行不义!” 纪灵声音虽然洪亮,却带着几分悲怆,听上去当真有几分忠臣义士被坏人坑上刑场的感觉。 纪灵敢独个来到荆州军营门口,可不只是凭他那一身武艺,更多的是因为他已经露出了善意,而且刘表与李易的名声都不错,荆州军但凡要点脸面,就不会害他。 相反,纪灵如此走上一遭,反而对他的名声有不少好处。 只可惜,他撞见了李易…… 张虎等人纷纷看向李易,原本他们都以为是纪灵在耍诈,担心的厉害,可现在看来是纪灵吃了亏,这反倒是叫他们一时不知怎么办了。 李易嘴角抽搐了一下,听着纪灵的慷慨悲怆叫他有点想笑,但这场合实在笑不得,只能无视了张虎等人的目光,硬板着脸,冷冷的问道:“纪将军,你到底对我……咳咳,你究竟在暗中做了什么!” 本来李易想问纪灵你到底是哪里对不起我了,可那话实在太过歧义,说出来感觉形象就毁了。 众人顿时纷纷看向纪灵,而纪灵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憋了好一阵子这才忍着骂人的冲动,说出了与韩胤商量好的那些话:“襄侯受封南阳太守,纪某奉我家主公之命,要将南阳一毫不差的交到襄侯手中,只是纪某御下不严,竟然有人趁着纪某身体不适,外出劫掠百姓,纪某已经将这些人军法办了,财物也一并送入宛县封存,只待襄侯亲日宛县后查验!” 这一番话说罢,在场众人脸上皆是不可置信之色。 他们听到了什么? 与刘表打生打死的袁术居然如此给李易面子? 刘表还在琢磨怎么出兵夺回南阳,袁术却是已经将南阳送给李易了,也就是说,南阳这里根本没刘表什么事…… 许多人傻乎乎的人信了,暗暗感慨李易面子够大的。 当然,也有人不信,他们知道袁术与纪灵绝对不是嘴上说的这般良善。 一时间无人说话,这个小小的圈子就像是一片湖面,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兴起怎样的波澜。 李易本就喜好阴谋诡计,马上就感觉到了纪灵动机不良,只是一时还不能完全确定纪灵的真正目的。 李易还在思考,纪灵却是已经有了决断。 纪灵知道,他被李易抓的这一下肯定是白挨了,不过既然不能找回场子,那就干脆将戏彻底做足。 只见纪灵忍着手臂上的疼痛,也不管旁人的虎视眈眈,对着李易又是一礼,道:“一切一切全都是纪某的不是,还望襄侯千万不要误会我家主公心意,襄侯若是有怨,尽管冲着纪某来便是,哪怕今日斩了纪某,纪某也无半句怨言!” “这……这纪将军实在严重了。” 李易咧了一下嘴,感觉叫纪灵再这么说下去恐怕有点不妙,也顾不得装高冷了,想客套一下,然而纪灵却是不罢休,又道:“我家主公说了……” 纪灵微微一顿,环顾四周,冷声了一声,这才继续道:“当初十八路诸侯不惧生死,讨伐国贼,各个皆是当世英雄,而襄侯虽然不在诸侯之中,却以白身入营阵斩华雄,又甘冒大风险入洛阳亲手诛杀国贼,叫人佩服万分,亦是英雄!” “只是可惜啊,啧啧啧……” 李易看到纪灵那满是嘲讽,而且很欠揍的表情,顿时明白了纪灵的图谋,可惜,却是有些晚了。 只见纪灵轻蔑的说道:“偌大的荆州,人口数百万,带甲之士十余万,贤才猛将无数,放下天下数州,无出其右,可在天子危难之时,天下群雄尽皆起兵讨贼之时,荆州明明近在咫尺却是不曾动过一兵一卒!” 在场的几乎都是荆州人,被纪灵这一番呵斥,顿时各个脸色涨红,很是不服气,可他们却是根本找不到什么话来与纪灵争辩,因为纪灵说的是实话。 李易也沉默了,纪灵的话太毒了,直戳刘表的死穴。 李易还无法回应,因为稍有不慎,怕是就会被刘表记恨上,一旦刘表掀桌子不给他在南阳发展的时间,李易的种种谋划也将成为空谈。 纪灵感觉自己爆发的差不多了,最后长叹一声,道:“荆州人口虽多,但能当得起‘英雄’二字的,唯有襄侯一人,我家主公说了,襄侯大才,乃国之栋梁,只当一个南阳太守,委实是可惜了,待到扬州安定,我家主公必然上奏天子,为襄侯请封荆州牧!” “什么!” “李太守要做州牧?” “我们的刘州牧怎么办?” …… 之前纪灵对荆州放地图炮的时候,众人心中虽然各有心思,但全都保持了沉默,可听到纪灵说袁术要让李易当荆州牧,却在再也无法淡定了。 纪灵表露的意思已经不再是挑拨了,而是赤果果的告诉众人,袁术要和李易一起跟刘表对着干啊! 其实,纪灵的二虎竞食之计本身算不得高明,奈何对于如今的荆州形势来说,却是极为好用。 且不管那些寻常士兵心中是怎样的想法,只看张虎与王义瞧李易的目光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特别是王义,这可是王威的儿子,王威乃是刘表的死忠! 纪灵缓缓吐出一口气,虽然右臂依然痛疼难耐,可他却是面带笑容,他感觉自己的这番话说的实在太好了,只要传入刘表的耳中,刘表必然欲杀李易后快,可李易乃是天子亲封的太守,刘表脑袋只要没坏掉,短期内就不能直接动手,否则必然失了大义名分。 然而等李易熬过这段时间,刘表还有多少把握除掉李易? 想到因为他纪勇义今日的一席话,便叫荆州由内自乱,纪灵感觉比打了一场大胜都要痛快三分! 纪灵眼带笑意的看着李易,李易同样也看向了纪灵。 原本李易还感觉抓伤了纪灵有些歉疚,现在只恨自己刚才下手实在太轻了。 纪灵刚刚的话肯定会传出去,纵然李易杀了纪灵,向刘表表明自己没有与袁术交好的意思,难道刘表就不会把那些话当做一回事了么? 而且,正如当初刘备投曹操,曹操不愿杀刘备,怕失了人心,李易今日若是杀了一个来向他送南阳的纪灵,也必然被人诟病。 同时也会将袁术得罪到死! 所有人都看着李易,想要知道李易会对纪灵的话如何回应。 片刻后,李易忽然叹了口气,然后对着纪灵问道:“纪将军之前说将乱兵劫掠的财物留在宛县,不知这些财物价值几何啊?” 纪灵一怔,明显很意外李易会与他谈这个,不过他早有准备,道:“粮草不下五万石,钱两千万!” 纪灵说的这些东西不是虚的,而是实打实准备送给李易的,毕竟相对于荆州内乱来说,这点投入简直不值一提,他就当是借李易的手招兵与刘表干仗了。 李易盘算了一下,一千万钱在荆州大概能买到一万多石的粮食,如果是在京畿之地,粮价飞起,一石粮食价值好几千钱,有时候甚至有钱都买不到,所以,纪灵给的这些钱并不算什么。 或者说,这些钱粮完全无法弥补纪灵对李易造成的心理伤害。 只见李易双目微合,悠悠然的说道:“我自长安而来,还未入南阳,便先收拢了南阳难民不下五万……” 纪灵眉头一挑,暗道一声不好,李易不顾刘表想法,却是与他算起账来,虽是舍本逐末,却也叫他麻烦了,心想这人果然不好拿捏,三言两语便要反客为主了。 李易又叹了一声,用力锤了锤胸口,很是心痛的说道:“而且,我一路单骑入襄阳,看到纪将军麾下兵马所在之处,村落百姓十不存一,沿路倒毙者屡见不鲜,周围甚至还有鹰犬以人尸为食,直叫我心惊胆颤……” “纪将军,我看,阁下并非只是是御下不严这么简单啊……” 纪灵脸色微微发红,他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他麾下兵马做了什么,大家都知道。 而且纪灵原本觉得自己表示愿意支持李易取荆州后,李易碍于面皮断然不会提这件事的,不想李易却是一点都不客气。 这回换纪灵为难了,李易同样是不肯罢休,继续道:“远的不说,只是这新野城中就有十万南阳流民,唉,若非是州牧仁义爱民,不知道这十万人将来还能活下去多少!” “这还是只是一路,一城所见,而南阳有三十余县,易实在不敢想象那些地方又是何等光景!” “纪将军!” 李易猛的提高了嗓音,怒目圆瞪,对着纪灵喝道:“袁公让纪将军将南阳完整交于我手中,而纪将军便是这么做事的!” 纪灵的脸色更红了,过去就算袁术也不曾如此严厉的呵斥他,可今天李易却这么干了! 偏偏李易是拿他自己的话来挤兑他,叫纪灵哑口无言,根本没的辩解。 纪灵顿时就郁闷了,他很想拂袖而去,告诉李易他就是这么着了,你能怎么地,真叫老子怒了,一个大钱,一颗粮食也不给你留下! 可是,纪灵的怒容只是稍一浮现,便压了下去。 他刚刚还说袁术如何欣赏李易,现在要是转身就走,二虎竞食之计落空了不说,他自己也会成为笑柄。 钱财与粮食,人口与面子,这些全都可以退让,只要能够为袁术取荆州扫清道路,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想到此,纪灵深吸一口气,愣是压下了心中种种不爽,也露出了一种与李易有几分相似的哀伤之色,叹息道:“都是纪某的错啊,唉,悔之晚矣,襄侯觉得如今当如何处置妥当?” 第175章 为竖子不顾大局 李易看了纪灵一眼,明白纪灵是叫他开价,也不客气,张口便道:“易认为纪将军当再拿出一些钱粮,好帮助百姓重返家园。” “具体多少?”纪灵问道。 “五十万石粮食,五亿钱!” “你说什么!” 饶是纪灵正在全身心演戏,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听到李易的要价还是直接就炸毛了。 这么多,他李易怎么不去抢? 李易一脸良善,故作好奇的问道:“哦,纪将军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激动?” “你!说!呢!” 这三个字完全是从纪灵的牙缝里崩出来的,他想到李易会漫天要价,心中也准备好做出一定的退让,毕竟只要李易笑呵呵的手下他的东西,就算是承认从袁术手中接过了南阳,之后面对刘表那是百口莫辩。 可纪灵万万没想到李易的要价竟然如此离谱! 的确,纪灵之前说的五万石粮食,一千万钱确实不算多,却也不少啊,而且可是给了李易好大的面子。 然而纪灵虽然生气,却没一口回绝。 两虎竞食之计,如果真的能成,送李易五十万石粮草也值了。 可是,纪灵与韩胤的这个计划乃是临时起意,根本来不及禀报袁术,所以,在纪灵的权限内拿出五万石的粮草送人已经不容易了,再多怕是会被袁术斥责。 而且,纪灵虽然在南阳捞到了不少好处,可其中许多已经送去了扬州,李易的要价他就算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 纪灵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不可能,我军中根本没有你说的那许多粮草钱帛,如何拿的出来!” 李易从善如流,道:“原来如此啊,倒是李某冒昧,叫纪将军为难了。” 纪灵见李易语气缓和,以为李易要顺势降价,不想李易话锋一转,又道:“既然钱财不足,干脆就由纪将军着手将这几十,乃是百万人口重新安置妥当,如何?” 纪灵闻言好险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是个人都知道重建比搞破坏的成本高多了,让他安顿南阳百姓,且不说操作上不可能,光里面消耗的钱粮怕是要以上百万计! “你——” 纪灵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想要翻脸了,不过看到李易那笑眯眯的眼睛,却是忽然明白,李易应该也不想与他撕破脸,只是不爽自己给李易挖了坑,诚心要恶心他一把。 纪灵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将心中火气给压下去的,走了两步,到李易跟前,压低声音问道:“襄侯,纪某实言相告,如今军中粮草已经不多,襄侯所求,恕难从命!” 李易斜了纪灵一眼,嗤笑道:“将军既然无钱无粮,却要我与刘荆州争斗,这算计未免也太不地道了。” 这时两人说话声音都压的很低,旁人只能隐约听到一些隐约动静,却听不真切。 纪灵被李易直接道破算计,也不脸红,反正这就是阳谋。 “算计?谈不上吧,襄侯不留在长安,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反而来了南阳,若说无意荆州,怕是谁也不信,纪某不过顺势而为,助襄侯一臂之力罢了。” 对于李易是否图谋荆州,纪灵也只是一个猜测,觉得有些可能,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言语交锋时将猜测当成事实。 李易对着西北方向拱了拱手,郑重道:“李某来南阳,是为陛下办事的!” 纪灵顿时眉头一皱,他想不明白小皇帝叫李易来办什么事,更不知道李易说的办事就是当太守…… 纪灵想不明白,只好不管那个,继续道:“纪某如今粮草也不宽裕,襄侯所求,纪某实在是做不到。” “真的?” “真的!” “那好!” 李易忽然抬起左手,握了握,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可纪灵瞧见,还以为李易要翻脸动手,他的胳膊现在还在痛,根本没法动武,而且李易的怪力已经在他心中蒙上了一种不可敌的阴影,纪灵想都不想,直接就往后退开,然而等纪灵退到三步开外,这才发现李易一脸戏谑,原来只是吓唬他! 而且不光是李易,周围的其他荆州军看他的眼神也变了,对于袁术麾下第一猛将的忌惮已经不剩多少了。 纪灵都要抓狂了,早知道用个破计策会这么闹心,他就不来折腾了。 然而,让纪灵更闹心的还在后面,只见李易笑容一敛,道:“既然纪将军做不到,那就不好意思了,李某为了取信于州牧,怕是只能用将军的人头来自证清白了。” “你!” 纪灵脸色骤变,怒道:“我今日来见你,不带一兵一卒,你若是害我,不怕被世间君子耻笑?” “嘿!” 李易冷笑了一声,道:“你让我被州牧不容,说不得哪天便会小命不保,性命尚且不保,区区名声我还会在乎?” 纪灵被李易的话噎的够呛,他猜测李易是在诈他,并不敢真的对他动手,可纪灵不敢赌啊,只好沉声道:“襄侯说个实在的数目,你之前说的那些,便是我麾下兵马抛下口粮不要,也凑不齐。” 李易微微沉吟,他所图甚大,很在意名声,所以压根就没考虑过杀纪灵,只是纪灵让他不痛快,不从纪灵身上狠狠割一块肉下来,念头实在不通达,至于刘表那边如何应对,李易却是已经有了对策。 “粮食三十万……” “没有!” 李易刚开口报价,纪灵就果断拒绝,。 李易见状也不爽了,干脆直接道:“纪将军,你是武人,难道也要学那些读书人弯弯绕绕?能拿出多少只说便是!” 在纪灵开口之前,李易又补充道:“不管多少,只有这一次机会,纪将军若是不能叫我满意,李某只能杀人证明清白了!” 说罢,李易直接往后退开,同时一招手,旁边的荆州军就将纪灵围了起来,根本不给纪灵再分辨的机会。 纪灵见状,叫道:“襄侯,你非要如此不可么?” 李易不管他,只是缓缓的抬起了手,做出一个随时都要往下斩的动作。 纪灵顿时大急,叫道:“十……十五万石粮食!” 原本纪灵是要喊十万石的,可看到李易的手已经开始往下挥了,只能一咬牙,又加了五万。 看了一眼李易的脸色,纪灵强忍着吐血的冲动,继续道:“钱帛不是我在管理,能拿出多少,我还需回去另算。 李易看着纪灵,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紧跟着,这一丝微笑又变成了大笑,然后就见李易挥退了围着纪灵的士兵,朗声道:“袁公不愧四世三公之名,仁义慷慨叫李某佩服万分,他日还请纪将军转告袁公,今日之事,李某必亲往扬州道谢!” 李易这话一说,张虎等荆州兵将顿时心中坠坠,而纪灵却是觉得之前的种种郁闷全都值了。 今日是他算计李易在前,李易对他有意见是正常,可袁术却是的的确确对李易有善意的,这点纪灵相信李易能看明白,而且从李易的话来看,已经透露出几分结盟的意思了。 虽然在纪灵看来,李易这个未来盟友是注定要被他们吃掉的。 纪灵心中顿时就舒畅了,一拱手,道:“如此,纪某便等着与襄侯扬州再见了!” 纪灵说罢就想走,不过李易却是赶忙喊道:“纪将军且慢!” “襄侯还有何事?” “来人,送上笔墨,还请纪将军留下文书为凭证。” 纪灵眼睛一瞪,气愤道:“难道襄侯以为纪某会失信于人?” 李易笑道:“纪将军的为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是纪将军御下不严,这就叫我有些不放心了……” 纪灵心里那个气啊,这年头可不是后世,人们极重信义,纪灵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答应了,那就断然没有反悔的道理,可李易还是叫他立字据,这就有点看不起他人品了。 不过,纪灵为了袁术的大业,又一次忍了,喝道:“拿笔来。” 很快就有人送来笔墨,纪灵在一块木牒上刷刷落下几笔,然后往前一递,道:“给!” 李易正要去伸手去接,不想跟在李易身后充当侍卫的王义却是抢先迈开脚步走了上去。 纪灵没有多想,毕竟这东西有人代收很是正常,然而下一瞬纪灵脸色就变了。 纪灵可是当世一流武将,眼光何其毒辣? 面前小将虽然低着脑袋,看不见表情,可瞧他绷紧的身形,还有紧握剑柄的手背,都表明这是想要杀人啊! “滚!” 纪灵发出一声暴喝,猛的将木牒扔向王义面门,与此同时王义也拔剑出鞘,虽然因为木牒袭来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长剑却毫不停歇的斩向了纪灵腰间。 如此变故实在出人意料,旁人只是有些慌乱,李易却是真的怒了,纪灵若是死在这里,袁术能与他干休?怕不是立马调转兵马杀会南阳? 然而不等李易喝止,就见纪灵不屑的道了一声“废物”,然后身形一扭,不光避开了那一剑,还一脚踹在了王义的胸口。 而王义完全没有防备,直接被踹出了两丈多远,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别说站起来了,就连张嘴说话也只能发出了一阵嘶哑的声音。 “襄侯,这是何意?” 纪灵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之前虽然与李易置气,但说到底只是言语交锋,可现在居然有人要动手杀他,这完全就是两码事了。 当然,纪灵能看出这非是李易的授意,但他找李易要说法,也是理所应当。 李易心里都骂娘了,这特么的不是自己的兵,根本没法用啊! 李易深吸一口气,没去为王义辩解,也没法子辩解,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问道:“将军想要怎样?” 纪灵冷哼道:“纪某只道自己御下不严,不过今日一见却是知道,襄这边貌似更胜一筹啊!” 李易心口一堵,可他确实理亏,只能认了,等着纪灵后面的话。 “纪某今日过来是带着善意,可惜……还请襄侯将这小子交于我处理,这事情纪某便不计较了。” 其实刚才那一幕看上去凶险,但对于纪灵来说真的不算什么,甚至于纪灵还留了手,否则他的全力一踹,叫王义直接毙命问题也不大。 而纪灵留手可不是因为心善,他是想要从李易口里要人! 在场的荆州军上下全都看向了李易,他们很担心李易会答应纪灵,毕竟纪灵刚刚给了李易那么多好处,而王义也是主动向纪灵拔剑,李易真要把王义交出去,倒也合情合理。 可王义是他们的袍泽啊,而且都在新野驻守,他们虽然不能完全明白王义刺杀纪灵的动机,但心中还是为王义叫好的,所以,即便王义有错,可将王义送给纪灵发落,众人在感情上实在难以接受。 这些弯弯绕绕李易自然明白,虽然他恨不得亲手把王义捏死,但也知道绝对不能将王义送出去,否则他以后就别想在荆州混了。 于是,李易摇头道:“不可!” 纪灵眼睛一眯,道:“如果我一定要他呢!” 李易伸手按剑,缓缓道:“王义有罪,无可辩驳,但哪怕他罪当千刀万剐,却也是我荆州军之人,军中之人犯错,即便捅破了天,也当由我荆州军发落,断然不可假手他人。” 李易声音虽然不大,却很坚定,叫在场荆州军都暗自松了一口气,无形中对李易的认同也多了一分。 纪灵则冷笑道:“哦,照襄侯这么说,我便要自认倒霉了?” 李易轻声道:“自然不是。” 似乎是感觉到李易比较心虚,纪灵上前一步,沉声道:“此人纪某必须要!” 李易抬头与纪灵对视:“恕难从命!” 纪灵扫了一眼荆州军的军容,傲然道:“纪某营中现有百战精兵四千,可胜荆州兵万人,此外还有另外数千人马正在向新野赶来,襄侯素来明智,今日难道要为一竖子不顾大局?” 听到纪灵赤果果的威胁,李易还没表态,那些荆州军的士卒却是先不淡定了。 荆州军连战连败,新野的可用之兵只剩下不过万人,而且还士气低迷。 如果纪灵此时怒起挥兵来攻,别说困在小山上的军师了,即便是刘表亲自坐镇的新野城,能守得住么? 想到将来可能要与纪灵的大军厮杀,许多原本还担心李易将王义交出去的人想法开始变了,再看向王义的时候,目光中不知不觉得带上了浓浓的埋怨。 第176章 宝马赠英雄 李易同样也看了王义一眼,王义此刻已经稍稍缓过劲了,察觉到李易的目光,想要站起来,不过却被张虎示意几个亲兵给按住了。 这倒不是张虎要表明立场,而是他怕王义再做些什么,将今天的事情闹大。 李易又看向张虎,毕竟张虎才是真正的主将,只是张虎却一脸无奈,这事他根本插不上手,也不敢乱插手。 最后李易又扫视了一圈荆州兵,在众人有些忐忑的目光中,缓缓对纪灵说道:“纪将军若要兴兵,李易便与新野共存亡!” 听到李易掷地有声的表态,荆州军一众兵将暗暗惭愧,他们可是荆州本地人,面对纪灵压力的时候,他们怂了,但李易这个外来户却是寸步不让,叫他们如何好意思? 张虎忽然大声喊道:“末将愿与太守同生死!” 虽然张虎原本的打算是置身事外,可他也是七尺男儿,李易的句话有些打动他了,再考虑到这种情况下他要是选择了沉默,莫说这些将士们了,便是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张虎毕竟是军中主将,他一发话,许多荆州士兵也纷纷叫嚷了起来: “太守敢为新野一战,王某父母妻儿皆在新野,为保乡土,又何惧一死!” “小人家在南阳,正欲为家乡父老复仇,还请太守下令!” “请将军下令,现在就杀了这厮吧!” …… 看着原本士气萎靡的荆州军忽然亢奋了起来,纪灵暗道一声不好,他发现想用王义压迫李易这件事貌似办错了。 而李易看到这一幕,却是松了口气。 虽然有着穿越者的优势,可李易对袁术那边的大方向战略决策只能做一些表面上的猜测,因此,他根本不能确定纪灵在遭遇刺杀后会不会挥兵来攻。 纪灵要是真的怒了,带兵打过来,以新野守军如今的状态,绝对要吃大亏。 不过,在权衡之后,李易决定还是要硬气到底。 毕竟真打起来,就算把荆州彻底打烂了,也有刘表这个高个顶着呢。 至于追究引发这场战事的罪魁祸首,李易也不担心,有王义在前顶着呢,想找他的麻烦,先把王义这个二货给砍了再说。 所以,双方打起来受损最大的绝对不是李易,反而李易以强硬态度面对纪灵还能给众人留下“有骨气”与“护犊子”的好印象。 现在看来,貌似效果还不错,看这些荆州军的反应就知道他们已经对李易很有认同感了。 短暂的嘈杂过后,取而代之的又是沉默,众人都在等着李易与纪灵做最后的决定。 纪灵心中叹了口气,他很清楚袁术现在的局面,虽然比刘表入荆州时好上一些,但扬州各个太守也是各有心思,因此,袁术短期内根本没有余力与荆州开战。 可是,王义行刺于他,他可是占着理的,若是事情就此罢手,纪灵当真不甘心。 纪灵感叹道:“襄侯当真厉害,不愧能诛杀董卓,这荆州军在刘表手下如同羔羊,可在襄侯手中不过半日,已经有了新气象,佩服,佩服!” 李易松了口气,听纪灵口气应该是不会动武了,不过还是有些无语,这家伙最后还不忘在他与刘表之间上眼药。 李易客套道:“刘荆州仁义之士,向来以德服人,自然不好军伍杀伐。” 说罢,李易捡起了那块木牒,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双手往前一送,道:“王义冒犯将军,如何惩罚虽然是荆州军内部之事,但将军受的委屈却也不可无视,这些,便当做赔礼吧!”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顿时就眼红了,不说纪灵原本打算会拿出多少钱币,单单粮食就是十五万石啊,这怎么说送就送了! 虽然所有人都明白这粮食不会落到他们手里,但好歹也会留在荆州不是? 不过众人也清楚,这些粮食本就是纪灵看在李易的面子上给的,轮不到他们参合,于是,众人忍不住把目光投向王义。 就是这家伙,一剑下去没伤到人,反而赔进去了十五万石粮食! 王义胸口那股气已经顺了过来,见状想开口分辨,奈何张虎的亲兵早就得到示意,二话不说就把王义的嘴巴给堵住了。 纪灵也有些不淡定了,用一个敢对他动手的二愣子换十五万石粮食,简直再划算不过,他乐意天天被人刺杀! 再考虑到之前拿出这么多粮食并非他的本意,所以,纪灵真的很想顺势接下。 可是,刚要伸手时,纪灵心中一动,又把手收了回来,摇头道:“不可,这些粮草乃是我家主公赠与襄侯,纪某若是收下了,日后还有何面目再见主公?” 李易暗暗点头,纪灵这番话不管是为了之前的算计还是真的由心而发,可以叫他肯定的是,纪灵对袁术的忠心怕是一点都不亚于关二哥于皇叔。 见纪灵拒绝,李易没有再劝,将木牒收了回去,其实纪灵要是真的接下,李易估计自己得肉痛半个月,现在纪灵不要,倒是叫他松了口气。 不过,纪灵这边终究是要补偿的。 李易又看了王义一眼,随后道:“请纪将军在此稍等。” 纪灵道:“襄侯请便。” 李易转身向王义方向走去,王义挣扎了起来,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只当李易要拿他开刀,却不想李易完全无视了他的动作,与他擦肩而过,显得王义的挣扎好不尴尬。 很快,李易牵着自己的坐骑走了回来。 李易的坐骑虽然不听话,性格也不好,却是实打实的御马,甭管卖相还是体型都是一等一的,翻遍整个荆州比它品相好的都不见得有几匹。 李易这几日往襄阳走的一遭,光这匹御马就不知赚了多少人的眼球,引得多少人羡慕,只是大家都知道李易名声响亮,且身份敏感,否则怕是隔天就会有哪家的二世祖找上来叫李易将宝马相让。 此刻李易牵马过来,许多人都猜到了李易的用意,张虎心里直接就酸了,一路行来,他对李易的坐骑可是羡慕的很,只是自知身份,不敢打宝马的主意,但看到宝马将要易主,却也难受啊。 至于纪灵,脸上的笑意都快要忍不住露出来了。 他的坐骑虽然不错,可跟这匹御马相比,还是差了老大一个档次,就纪灵所见过的,也就袁术的坐骑能与其一较长短。 而且,李易要是用粮草赔礼,纪灵是要充公的,可这坐骑的话,就是他自己的了。 在纪灵火热的目光中,李易牵马走到纪灵身前,面露不舍,一手紧抓缰绳,一手爱抚着马背,叹道:“此马乃是陛下所赠,一路载我入荆州,那日更是助我跃过了新野的护城河,只是我如今已经是南阳太守,骑乘它的机会已经不多,然宝马当随英雄征战沙场,岂可老死于槽枥之间?此马,便转赠于将军罢!” 李易说着,手中缰绳攥的更紧,旁人只道他是真的不舍,却不知李易是感觉这畜生要撩蹄子了,必须得攥紧一点。 话说完,李易准备等着纪灵谦虚一下,来个三辞三让,却发现纪灵一直不说话,转头一看,这才瞧见纪灵正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宝马,那小眼神,看的李易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咳咳,纪将军,这匹宝马以后便由你照顾了。” 李易将缰绳塞入了纪灵手中,纪灵口中说着“君子不夺人所爱”,然而左手却是一把将缰绳抓住了,显然是相当喜欢。 李易着实没想到一匹宝马对纪灵的诱惑力有这么大,心中有些惋惜,本来这匹马他就是用来送人的,不过原定的第一目标是老黄忠。 纪灵也对自己的表现感觉有些害臊,不过都接过来了,作为武人,他也不想再装腔作势,拱手道:“襄侯豪爽,纪某便谢过襄侯好意了,只是……” 纪灵看向王义,摇头道:“这等人襄侯还是不要留在身边了,否则襄侯怕是有多少宝马都不够送的。” 王义脸色涨红,李易无奈一笑,没说什么。 纪灵的目的已经达到,面子找了回来,私人也落了实惠,便不想继续呆下去,向李易道了声告辞,便上了新坐骑,向远处观望的自家骑兵汇合。 韩胤看到纪灵回来,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迎上前去,道:“将军,刚刚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纪灵摇摇头,调转方向,与韩胤一同望向李易所在,脸上已经没有半点得到宝马后的喜色,反而有些唏嘘的说道:“先生说的两虎竞食之计当是成了,可是,李易狡诈,也将我摆了一道,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知主公最后能占到多少便宜啊……” 纪灵那边的不安暂且不管,只说李易在纪灵离开后,脸色一下就耷拉了下去。 李易身上虽然没有王八之气,可穿越以来的种种经历也叫他有了相当的上位者气质,平时或许不显,这一动怒,却是叫在场的荆州士兵纷纷低头,无一敢与之对视。 王义似乎是感觉到气氛不对,将脑袋抬了起来,李易摆摆手,示意按着王义的人松手,王义登时就站了起来,对着李易大声道:“敢问太守,当真要与袁术……交好?” 王义本想说李易与袁术结盟,不过当他与李易的目光交错过后,下意识的将用词换了。 李易眯缝眼看着王义,王义昂着脑袋勇敢的与他对视,目光中质问之意再明显不过。 李易嗤笑一声,又看向张虎,张虎一脸的尴尬,直接转头左右四顾,算是两不相帮。 见张虎不管,李易方才问道:“小王将军这是在质问我?” “不敢!” 王义嘴上说不敢,但那肆无忌惮的目光,显然不像嘴上说的那么客气。 “哈……” 李易忍不住笑了,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道:“这次是我走眼了,也是头一次走眼!” “还请里太守明言!” 李易不理他,迈步往后走,王义又叫道:“敢问太守与袁术究竟——” “艹!” 没等王义说完,李易就忍不住骂了一声,转过头抬脚就对着王义肚子踹去。 王义下意识要还击,可想到李易身份,终究没敢动手,觉得还是闪躲比较好,然而他只是刚刚冒起这个念头,肚子上一痛,就被李易踹出了老远。 “呕——” 李易这一脚可不比纪灵踹的轻,王义躬身趴在地上一阵干呕,将早饭都吐了出来。 李易也是真的被这家伙搞的恼火了,怒道:“那天我说你只能当守城之将还是高看你了,今日你目无军纪不知轻重,险些为整个荆州带来祸事,此为罪一,现在又冒犯上官不知尊卑,此为罪二,两罪并罚,我现在斩了你也是理所应当!” 听到李易说要杀人,张虎吓了一跳,赶忙跑到李易面前,好声好语道:“襄侯你看,王义确实有错不假,但毕竟是王威将军之子,不如等返回新野,交由州牧发落如何?” 按说,李易这时可以顺着张虎给的台阶下去,不过李易却不想这么干。 李易原本是见一个人就想拉拢一个人,慢慢把刘表架空,然后和平演变,但王义的表现叫李易知道了,他的想法有点太天真了。 要知道,王义这个副将可是李易举荐的,更因为李易的举荐,刘表也放话回去就给王义升官,这份人情不可谓不厚重。 可王义呢,一点面子都不给李易留啊…… 既然有些人注定不能拉倒自己的战船上,还不如趁早将其打压下去算了。 当然,王义的品质还是不错的,对刘表很忠诚,可那又怎样,只要效忠对象不是李易,李易就不会将对方当做人才。 李易道:“既然张将军开口,我自然要给张将军一个面子,这罪一,便交给州牧来发落,至于罪二,就在这里了结吧!” 张虎见李易虽然松口,却只是松一半,知道李易心中有火气,又道:“李太守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小王将军年轻气盛,有时候难免说错话……” 李易摇摇头,道:“张将军不要劝了,今日有王义对我当众质问,明日就会孙义对我质问,若是人人都学他这般,我还如何在荆州立足?” 第177章 李易要跑路? 张虎见李易语气坚决,知道再劝无用,只好站到一旁,反正他已经劝过了,回去后王威即便不满也怪不得他。 张虎让开,李易随手一指几个士兵,道:“你们将他给我拖下去,打三十军棍!” “王某虽然有罪,却无错!太守不能打我!” 王义此时已经将肚子里的东西吐的差不多了,闻言脖子一梗,不甘道:“王某无错,李太守与那纪灵眉来眼去,一旦勾结,荆州危矣,王某身为荆州之将,杀纪灵理所应当,问一问太守又有何不可!” “哈哈哈!” 李易忍不住大笑了三声,道出了一句后世很装b的话:“本太守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不顾王义有些愕然的表情,李易又道:“来人,还不快将他拖下去,军棍,再加二十!” 不过尴尬的是,李易下令后,之前被他指着的那几个士兵竟然没有动弹。 王义见状,回过神来,哈哈大笑道:“李太守,你可看到了,军心在此,你若不解释清楚,荆州军怕是不能为太守所用!” “蠢货!” 李易骂了一声,他可不觉得这些士兵不动弹是因为纪灵或者袁术的关系。 就李易的种种表现,已经叫这些士兵颇为佩服了,李易还是使唤的动的,只是王义有个好爹,这才叫他们心中生出了顾虑。 李易看向那几个士兵,冷冷道:“尔等今日打了王义,以王威将军磊落,必然不为为难尔等,可你们若是不听我的令,我现在便叫尔等人头落地,莫要忘了,本太守可是连董卓都敢杀!” 那几个士兵顿时齐齐一激灵,只是被李易一提醒,算是明白归来,眼前这位主虽然是刚到荆州,但威名却是远胜过王家父子,人家连董卓都杀了,会在意他们几个小卒子的性命么? 当下几个人为保自家小命,一拥而上,将还没反应过来的王义按住,直接就往外拖去。 王义倒也硬气,没有求饶,只是大声道:“只要王某不死,必叫州牧知道太守所作所为!” 对于王义的叫嚷,李易懒得再多看一眼,不过心情却是糟糕透了。 本来李易是真的想将王义培养成自己人的,可是看王义的表现,李易知道让他转换立场需要的功夫太大,而且王义也不是什么“名人”,再加上他今天擅自刺杀的纪灵的鲁莽举动,叫李易对他的评价降低了许多,直接就把这个人放弃了。 反而,今日打王义一顿,权当是立威了,也让他最后散发一下余热。 这时,张虎又凑了过来,低声道:“李太守,这打了小王将军,回去后怕是不好交代啊……” 李易微微一笑,他知道张虎现在担心的可不只是王义,更有纪灵那边的关系。 “张将军不必多虑,回到新野后,你尽管如实向州牧禀报便是,无需替李某隐瞒什么。” 顿了顿,李易又压低声音,却加重了语气补充道:“千万不要隐瞒,一定要如实,否则州牧那里若是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到时候不光是李某,即便是张将军怕也会有些麻烦。” 张虎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下一刻心中便是一凛,感觉背后凉嗖嗖的,李易这是在说有军中有刘表眼线啊。 可是军中真的有眼线么? 张虎不知道。 李易更不知道,他不过是随手给刘表的墙角刨了一锄头罢了,有机会就松松土,说不定哪天这堵墙就倒了。 就张虎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把李易的话当真了。 按照最初的计划,李易是打算叫王义去山上接应蔡瑁的,也是送王义好处,不过因为这一顿军棍,王义的临时副将已经被撤了,自然不会叫他出马了。 于是,等纪灵的大军当真退去之后,便由李易坐镇军中,张虎领一千兵马去小山下接应蔡瑁,这中间没再出什么差错,很快,双方兵马就回合一处。 李易亲自到营门前等候蔡瑁,发现蔡瑁虽然脸色苍白,但行走基本无碍,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迎上前道:“李某来迟了,万幸军师周全,否则叫李某……唉!” 蔡瑁已经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此刻他身上甲胄早就褪去,头发凌乱,脸色憔悴,半边衣衫破损,胸口透着血迹,看上去很是狼狈。 至于跟随蔡瑁出战的三千兵马,如今只剩下千余人,而且其中近半都是带伤的。 初步估量,即便事后收拢溃兵,这三千兵马少说也要折损四成以上。 蔡瑁望着李易,哈哈惨笑一声道:“悔不听襄侯昨日之言,都是蔡某急功近利,方有今日惨败,如今三千袍泽仅剩千余,叫我还有何面目再见州牧,再见乡亲父老?” 蔡瑁说罢,眼一闭,拔剑就往脖子上抹去。 李易原本也是很唏嘘,只道蔡瑁是被打击道了,毕竟这一败完全是出乎预料的。 可等李易看到蔡瑁要抹脖子…… 蔡瑁的才华可能不好确定,但这货骨子里绝对是没多少血性的。 李易顿时就想起了刘皇叔扔阿斗,什么悔不当初,什么狗屁的眼泪,都是演给别人看的啊! 李易心中暗骂蔡瑁无耻,也很想放着不管看他最后能不能抹下去,不过那样一来,以后就别指望拉拢蔡瑁了。 于是,李易顿时很自觉的融入了配角,“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蔡瑁的手臂,大声疾呼道:“军师万万不可啊!” 被李易这么一阻拦,蔡瑁的剑自然就落不下去了,而张虎还有蔡瑁麾下幸存的将校也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将蔡瑁手中的长剑夺下,纷纷开口相劝。 “胜败乃兵家常事,军师何须放在心上?” “若无军师,荆州必然不保,军师不可弃荆州百姓不顾啊!” “此败非战之罪,如何能怪军师?” …… 听着一群人叽叽喳喳的为蔡瑁开脱,李易也符合着说了两句,便缓缓退到了一边,发现蔡瑁麾下残兵的表情中麻木带着惊恐,还有许多的失魂落魄,显然这一败的阴影不小,蔡瑁的一场作秀并不能完全挽回军心。 至于李易身后的兵马,则是有些后怕与同情,同时还很庆幸,庆幸蔡瑁带走的不是他们。 或许,他们也会感激李易没有带着他们去和纪灵硬碰硬。 因为蔡瑁有伤在身,短暂的迎接过后众人便将蔡瑁接入大营,再次确认纪灵没有留下后手,便寻了辆马车将蔡瑁载着回了新野。 虽然早早就有人入城向刘表报讯,奈何这一战败的太惨,刘表脸面上挂不住,没有出城迎接,而是在县衙外等待。 双方相见后,蔡瑁直接拜道,对着刘表痛哭涕零,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将所有责任都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甚至,还向刘表提出免了他军师之职。 刘表自然不会同意让蔡瑁辞官,也没有责怪蔡瑁,但也没有如同那些将校一样不要节操的为蔡瑁的失败找借口。 刘表只是说让蔡瑁安心养伤,将来雪耻,以及待他伤势恢复后一同为此战丧命的将士们祭奠。 李易作为旁观者,却是觉得刘表当真是个合格的州牧,若他得了天下,刘表还在,还叫他做州牧。 虽然刘表安抚了蔡瑁,但蔡瑁仍敢无颜久留,便借口伤痛离去,然后剩下的主角就是李易了。 虽然张虎是援军主将,可张虎酱油的简直不要太明显,根本不用李易主动表现,他就把所有光彩让给了李易。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张虎比较怂,有点丢脸,但李易却认为这家伙很聪明,不去抢自己能力达不到的风头,这才是长久之道。 李易没有主动向刘表提及纪灵与王义的事情,刘表也没有问,仿佛根本不知道一般,刘表只是很高兴的称赞李易有名将之风,不费一兵一卒就将纪灵大军逼退。 刘表这夸的明显有些过,要知道,李易在出兵之前可是一口气送几百个探路士兵去死,可以说,不管是李易最后的顺利,还是蔡瑁的性命,都是用那些人命换来的,但刘表就是只字不提。 之后其余荆州官员自然也不含糊,各种溢美之词纷纷送给李易。 李易很是谦虚的回应着众人的恭维,同时也不忘说一下张虎的作用。 张虎自己可以不争,但李易却不能当真无视了张虎,而且李易让张虎去接应蔡瑁,本就有着让功的心思。 与众人客套的时候,李易也注意着王威的反应,发现王威一直如门神一般立在刘表身侧,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显然心情不咋地。 就李易知道的,王威是一个很忠诚的人,但也仅此罢了,对于王威的心胸,还有其他方面的性格,李易就不清楚了,所以,李易对王威已经有了许多戒备。 等众人恭维的差不多了,刘表轻咳一声,众人识趣让开,然后感慨道:“我本欲使德珪或者公济为帅,收复南阳,不想他二人接连失利,如今新野已经无人可用,我看云龙带兵颇有章法,且又是南阳太守,这三军主帅,还是非云龙莫属啊!” 在这之前刘表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议李易带兵了,但李易一直推拒,现在再次开口,而且还是三军统帅,虽然刘表语气如常,但在场许多人都感觉有点不对劲。 特别是想到蔡瑁的消息送回来后,刘表不但没有松口气,反倒是脸色越发难看,这就叫人不得不多想了。 李易心想刘表这人的确比较仁慈,也比较厚道,但这多疑的性格也很明显啊,刚得到消息,就又开始试探了。 李易摇头道:“如此重任,唯有军中宿将方可担任,荆州人才济济,易不敢惹人笑话。” 刘表还是那副笑呵呵的老样子,道:“但如今唯有云龙可担重任啊!” 刘表这话倒也不假,不过李易态度依旧,道:“昨夜行军,我观张将军行事平稳,既不畏缩,也不冒进,可为三军主帅,若是州牧还不放心,只要遣一智谋之士辅佐即可。” 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张虎闻言心头一跳,赶忙道:“李太守过誉,张某最多带五千兵,再多就要乱了。” 张虎的话叫许多人笑了出来,刘表也是微微一笑,道:“张虎将军无需妄自菲薄,今日三千,明日五千,将来将兵万人也是理所应当。” “多谢州牧提点。” 张虎向刘表行了一礼,刘表笑着微微颔首,至于说叫张虎挂帅,这事他却是根本没做讨论。 随后刘表再次看向了李易,没有再提领兵的事情,而是说道:“这几日荆州军在外处处碰壁,唯有云龙在纪灵面前不落下风,今日当设宴,为李太守与张将军庆功!” 刘表身边的人正要应下,李易却是赶忙说道:“州牧且慢!” “哦。” 刘表眼睛微微一眯,似是若有所思,问道:“云龙有何事?” 不过出乎刘表预料的,李易却是苦笑道:“还请州牧见谅,易已经连续奔波两日不曾合眼,现在实在疲惫,还请州牧允我歇息半日啊。” 刘表一怔,一瞧还真是,李易双眼中都是血丝,脸色也不太好,的确是很疲惫,连忙道:“都是老夫疏忽了,云龙便在县衙厢房歇息,庆功宴等明日再说!” 得了刘表许诺,李易便顺势告退,他说的是实话,连续折腾两天,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灵光了,而且,他也想要给刘表一些消化信息的时间。 李易走人后,很快其余官员也纷纷退去,刘表则是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揉揉眉心,叫上王威与张虎去了书房…… 李易是真的很累,他这一休息再睁眼已经是晚上了,这叫李易很是无语,原本他还想去蔡瑁那里探病的,可时间这么晚了只能作罢。 于是,李易琢磨了一下之后几日的安排,就干脆偷了一回懒,倒头又睡,直到第二日天亮这才起来活动。 用了早饭,李易去拜见刘表,他知道刘表已经从张虎,王义等人那边得到了需要的东西,不过对于刘表是否能做出决定,李易却是深表怀疑。 两人见面后,相对于神清气爽的李易,刘表却是挂了个大眼袋,显然昨夜休息的并不好。 也是,身侧有一个可能会与袁术勾结太守,刘表能睡踏实才怪。 不过刘表表面功夫很好,见到李易,和蔼的笑道:“纪灵已经退兵,云龙多休息几日也是无妨啊。” 李易微微一笑,道:“多谢州牧关心,易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新野小城简陋,一觉醒来,不但不解乏,却是浑身酸痛啊。” 刘表心中顿时一紧,李易说新野简陋,睡的不舒服,这是做贼心虚,迫不及待要跑路么? 第178章 蔡瑁要完 其实,在得知李易可能与袁术结盟后,刘表就已经在防着李易跑路了。 李易昨日休息睡的很香,刘表却是戒备非常,命王威将县衙内外的守卫加了一倍,特别是入夜之后的防御更是小心非常,为的就是提防李易连夜逃走。 虽然李易的实力很弱小,手下只有三千来人,但他有着朝廷大义名分在,再加上现在的汉帝号召力还是有一些的,李易真要跑去南阳联手袁术一起折腾,对刘表来说绝对不是头疼那么简单。 所以,刘表隐隐有些期待,期待李易真的偷跑,到时候被他拿住了,说李易居心叵测总没错吧? 借此兴师问罪,就算真对李易做点什么,外人也不能说他刘表不厚道,对吧? 可刘表没想到李易不但没跑,反而主动找上门来,当面跟他说要走,这叫刘表如何处置? 强行软禁? 纸包不住火,一旦传出去影响太过恶略,至于答应,刘表压根就没考虑过。 眼看着刘表的老脸越来越不淡定,嘴角都要开始抽抽了,李易心中暗笑,惊讶道:“咦,州牧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刘表赶忙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道:“看来是这里的下人疏于管教……” 说到这里,刘表心中一动,暗道有了办法,笑道:“新野毕竟是小城,远不能与襄阳比拟,云龙若是觉得新野简陋,日后大可随老夫在襄阳多住一些时日。” 刘表想的很好,明着软禁肯定是不行的,但是他可以叫李易“自愿”的待在襄阳啊。 反正这种情况也不是永久的,只要能确定李易与袁术没有勾结,而且等他将南阳局势彻底掌握就可以了。 不过刘表虽然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但也担心李易太过抵触,毕竟他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刘表小心的等候着李易的反应,然后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李易脸上的诧异之色,暗道一声不好,觉得自己太过心急,应该循序渐进的。 不想,李易脸上的诧异很快就消失,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一种…… 只见李易神色复杂的说道:“从李某入洛阳,无一日不是殚精竭虑,无一夜不是心惊胆战,南下荆州后,虽然不用花那许多心思,却也是生活清楚,唉,说来不怕州牧笑话,这半年多来,只有前些日在襄阳的两天过的最为舒心。” 刘表下意识的点点头,李易的话可能稍稍有些夸张,但也不过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就李易干的那些事,他能安稳睡觉才怪呢! 这时,李易又道:“如今纪灵虽然已经口头允诺退兵,但南阳梳理还需相当一段时间,这其中想来麻烦不少,只是……还请州牧赎罪,李易心中劳累,想在襄阳休养一些时日,养精蓄锐,还望州牧应允。” “啊?” 这话一出,叫刘表着实惊讶,李易居然主动说想要留在襄阳? “云龙要留在襄阳修养?” “还请州牧应允!” 再三确认自己没听错之后,刘表忽然回过味来,李易最开始说的话,好像也是这个意思,是他自己错误的理解为李易想跑路。 不过,李易的决定还是让刘表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忍不住再次问道:“云龙当真要在襄阳……常住?” 李易点头笑道:“这要看州牧如何行事了。” “此话怎讲?” “只待州牧将南阳诸县官员大概梳理妥当,李易身为南阳太守,自然当返回宛县。” 刘表沉默,李易的表态免去了他的种种算计,但刘表却高兴不起来,反而心中五味陈杂。 之前刘表就担心李易图谋不轨,结果李易很干脆向他表示自己只要一个宛城,其他地方官员任命全交给刘表,这个让步可谓是到了“丧权辱国”的地步,当时让刘表这个既得利益者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李易更是表示愿意入住,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入质襄阳,等刘表将南阳的事情安排妥当再离开。 等那时,李易手中只有一个宛城,就算是想掀风浪也难了。 刘表感觉很惭愧,真的。 他向来待人仁厚,不喜阴谋害人,李易与他无仇无怨,更非大恶之人,反而还有功于国家社稷,可刘表因为种种怀疑,为了自己权势不被挑战,愣是将李易逼迫到这个份上,叫他这个骨子里善良居多的州牧感觉都无言面对李易了。 刘表有心大手一挥,拨给李易一大笔钱,叫他去宛城自己盖豪宅,自己潇洒去。 可是,理智告诉刘表,那样做虽然可以让自己显得很大度,也能减轻心中的负罪感,可李易若是真的搅风搅雨,后悔就晚了。 于是,刘表强忍心中羞愧,道:“如此……如此甚好,啊,对了,云龙来荆州对老夫帮助甚多,老夫也没什么送出手的东西,唯独在襄阳还有一处别院,算是马马虎虎,送给云龙做襄阳落脚之用倒是正好。” 李易没有推辞,笑着谢道:“多谢州牧,实不相瞒,前几日我便想要将暂居的那处院子购下,只是身上钱财羞涩,这才不敢开口啊。” 刘表脸上露出笑容,叹道:“有云龙这样的太守,南阳百姓将来当安宁了。” 李易欠身,低声应道:“有州牧在,荆州百姓安宁。” 刘表稍一错愕,随即明白李易这是说他自己愿意在襄阳老老实实的不搞事情,叫荆州安定。 想到此,刘表越发觉得是自己太过小心,着实委屈了李易。 虽然刘表不会因为心一软就放李易走人,但刘表却暗暗决定从其他方面好好补偿一下李易。 不过此时的李易,倒是没感觉自己有多委屈。 一开始李易对于这种政治上的退让的确是有很大的抵触心理。 不过权衡过后,李易也就选择坦然接受了。 首先想要消除刘表的戒心,他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除此之外,选择留在襄阳,也不是没有好处。 要知道,许多被李易图谋的人物都是住在襄阳的,还有相当的人才,即便不住在襄阳,但也要经常在襄阳走动,李易想要与他们产生交集,在襄阳可比在宛县方便的多。 当然,要说李易住在襄阳的坏处也是有的,那便是拖延他攻略荆州的脚步,以及在宛县的建设计划。 不过权衡之后,整体还是利大于弊的,李易也就乐意如此了。 接下来的两天,不断有消息从南阳传入新野,纪灵的兵马确实是开始退了,但新野却没有贸然出兵收复地盘,一直等纪灵近乎彻底退出南阳,刘表这边才终于有了反应。 不过刘表决定却是叫许多人大跌眼镜。 刘表确定的收复南阳的三军主帅人选,不是众人最为看好的王威,不是军中将士们期望的文聘,不是李易期盼已久的老黄忠,甚至也不是刘表的亲儿子刘琦,而是蔡瑁的族弟,蔡和! 这个决定让许多人大感意外,毕竟如今纪灵退走,这三军主帅就是个捡功劳的活,众人之前都以为会是刘表自己的心腹,没想到最后却落在了蔡家。 不过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便宜太明显了,刘荆州脸皮薄不好意思自己拿,而除了刘表自家之外,荆州最有资格白捡便宜的就剩下蔡家的人了。 这个结果叫无数人对着蔡家羡慕嫉妒恨,李易却是暗暗摇头,觉得蔡瑁做的有些过了,做人应该大方一点,什么好处都想往自家后院里捞,这可是要遭人恨的啊! 之后蔡和带着几千兵马杀向南阳,一路上“所向披靡”,当真是威风了得,而刘表等荆州文武,看到大局已定之后,便一同返回了襄阳,当然,李易也在其中。 值得一提的是,可能是因为李易让步太大,刘表感觉不好意思,王威没有找李易麻烦,反而向李易道了歉,至于王义本人,却是不见了踪影,后来李易找人问了问,才知道王义不但没有被刘表升官,反而被打发到江陵去了,远离李易,算是一种示好。 回到襄阳后,刘表果然送了李易一处好大的宅子,光其中男女仆役不下二百,全部都为伺候李易一人,而且甭管李易在这里怎么挥霍乱造,所有花销全都记州牧府的账,可见刘表是真的够大方。 而且很巧的是,这处宅子隔着一道街,就是蔡瑁的府邸,倒是方便李易找蔡瑁联络感情。 按说,现在的荆州暂时应当是安稳了,可就在刘表回到襄阳的第三天,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直接就叫州牧府衙如遭晴天霹雳一般乱了套。 蔡瑁伤重,可能熬不过去了。 得到这个消息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即便是刘表李易也不例外。 要知道,在新野的最后一场酒宴蔡瑁还参加了,与众人谈笑风生,这才几天过去,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当即,刘表带上李易,还有几个荆州重臣上门探望,却发现事实比众人想的还要糟糕。 蔡瑁的伤口溃烂,高烧不退,已经昏迷整整一夜…… 这年头可没抗生素,再加上蔡瑁是伤在胸口,眼下的情况基本就是死定了。 刘表当即就坐不住了,蔡瑁可是他安定荆州的关键,要是蔡瑁挂了,他这个州牧的命令怕是出了襄阳就不好使了。 刘表很着急,也很生气,唤来蔡瑁的贴身仆从过来一问,这才知道,原来蔡瑁的伤口早在数日前便有了溃烂迹象,只是蔡瑁强撑着没有对外透露罢了。 刘表知道后沉默许久,然后在蔡家借了一间静室,召来李易与蒯越两个心腹。 没错,现在刘表已经将李易当做半个心腹了,除了算计李易的事,其他方面多半都愿叫来李易商议。 蔡瑁倒下的太突然,刘表也没了平日的耐性,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瞒两位,新野兵马统帅我本瞩意黄忠黄汉升,但那天晚上德珪连夜见我,叫我改了主意,这才决定以蔡和为帅。” “唉,我当时只道,德珪是为其族弟铺路,现在看来,那时德珪怕是已经知道身体有恙,所以,他为的不是蔡和,而是给他蔡家留一道保证。” 刘表说到这里,忽然眼泪落了下来,肩膀微微颤抖,侧着身子一手掩面,很是悲痛,明显不像是装的。 李易低着头没说话,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叫他的心也乱了,而刘表的这个状态,他也实在不知道该劝什么才好。 蒯越毕竟与刘表打交道多,也更了解刘表,叹息道:“还请州牧体谅德珪,他是州牧之臣,也是蔡家之主啊。” 刘表一挥袖,怆然道:“若无德珪,老夫难入荆州,老夫一直也以德珪为左膀右臂,只道彼此当再无间隙,可德珪病重,安排后事,却不愿对老夫道明白,这是为何!” “倘若德珪真有个好歹,只要老夫还在荆州,蔡家但有事,老夫有岂会坐视不理?难道老夫会负他不成?” 刘表说罢,又抹了一把眼泪,看上去好不伤心。 “唉!” 李易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他明白刘表情绪反应为何这么激烈,大概就是刘表觉得自己信任了蔡瑁,可蔡瑁却不信任他,甚至于,刘表还认为蔡瑁最后摆了他一道。 李易低声道:“军师对州牧忠心不可置疑,只是此事他若是早早说明,万一日后无恙,岂不是成了诈病胁迫州牧许蔡家高位?” 刘表手一抖,心想还真是这么个理。 等刘表缓了缓情绪,蒯越一拱手,道:“主公,私事还请暂且放下,敢问主公,德珪当真有个闪失,谁人可为荆州军师?” 刘表正拭泪的手顿时一僵,这个问题太尖锐了。 然后,刘表抬眼看向李易,李易眉头一挑,赶忙摇头道:“李某当不起如此重任!” 刘表差点气笑了,他可不是想叫李易当襄阳军师,且不说李易是南阳太守,即便李易不是,叫他做了这荆州军师,就是将李易架在火上烤,而且下面到处不服,很容易生出乱子,最后对谁都不好。 刘表没好气道:“我是想问你,你觉得谁人可为荆州军师!” 第179章 医圣不是万能的 李易也是一时心乱,这才会错意了,正要随便打个太极,或者建议刘表将此事押后,可话到嘴边,猛的想到了什么,改口道:“既然是蒯别驾开口,许是心中已有恰当人选?” 李易看向蒯越,目露期待之色,不过心中却是不像他表面上这般波澜不惊。 李易在董卓麾下的时候,最怕的人是谁? 不是李傕郭汜,不是吕布,甚至也不是董卓,而是李儒这个心狠手辣的智谋之士。 如今到了荆州,面对刘表蔡瑁这些人物,李易早就有了应对他们的策略,至于庞季张虎之流,叫李易直接临场发挥拉好感也毫无压力。 但对于蒯越——刘表身边的第一谋士,李易却是忌惮非常。 相对于李易第一次见蔡瑁就敢出言试探,现在李易在襄阳住了几天,与蒯越也有数次见面交谈,可李易却是格外小心,生怕被蒯越看出什么不妥来。 其实两人几次见面,蒯越并没有对李易表露出丝毫的敌意,但李易就是感觉这人很危险。 就刚刚的事情来看,蒯越与蔡瑁可是同僚,结果蔡瑁还没咽气呢,蒯越就将荆州军师这个职位拿出来说事了。 看蔡瑁之前的动作,叫他兄弟领兵去南阳,明显就是想赶紧抢个功劳,万一蔡瑁有事,好叫蔡和顶上来。 而蒯越如此迫不及待将此事拿出来商议,显然不是准备让蔡和上位了。 可以说蒯越这么做是为了荆州,但谁又能说他不是趁势打压蔡家呢? 当然,也可能蒯越心中早有人选,亦或者是投石问路,试探刘表,乃至整个荆州的态度。 荆州军师一职,李易心中并无人选,倘若非要说的话,他倾向于让蔡家人继续担任。 不过,就目前看来,为了避免卷入荆州世家的内斗,他觉得还是先坐看一阵,审时度势,争取做那雪中送炭之人。 刘表也看着蒯越,等他给建议,不想蒯越却是摇头,说道:“荆州军师一职关乎荆州全境兵马,越不敢妄言,只是希望州牧心中早有思量,免得将来需要之时不能坐下决断,以防……乱了方寸!” 刘表微微皱眉,他感觉蒯越话中还有别的意思。 乱了方寸? 他现在已经乱了方寸好不好? 难道蒯越是暗示不让蔡家人做军师,军中会生乱? 刘表心中一惊,但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 蔡瑁在军中威望甚高不假,但蔡家其余人等虽然被蔡瑁倾力扶持,奈何本身不过中人之资,委实难当大任。 而且如今荆州,特别是荆北形势大好,如果是蔡瑁动了外心思,起兵作乱应当是两败之局,可要是换蔡和带头,虽然刘表肯定讨不得好处,但蔡家怕是会就此烟消云散了。 刘表在心中推断的很清楚,奈何他心中多疑,再加上蔡瑁没有一开始对他明言,沉吟了片刻,问道:“德珪病重,我欲召其弟回襄阳陪伴,另遣张虎为将接替,两位觉得如何?” 蒯越没说话,李易却是急忙道:“州牧不可!” 刘表并没有因为李易的不赞同而有不快,诚心问道:“为何?” 李易拱手道:“阵前换帅,乃是大忌,虽然南阳现在几无战事,可此前半月之内,新野主将从文将军到现在的蔡将军,已经是连换四位了,这要是再换……且不说旁人怎么看,怕是军中士卒都会将换帅做儿戏啊。” 李易此话倒是诚心诚意,这事情说好听是换帅,说不好听就是夺蔡家的兵权,鬼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李易可不想让南阳再被折腾了,而且一旦生出变故,必然会延长李易在襄阳停留的时间。 刘表不由得脸色涨红,确实,半月之内连续换将四次,遍看大汉四百年过往,好像也没有此等先例。 李易见刘表的老脸要挂不住了,赶忙又道:“不过前几次皆有缘故,并非州牧所愿,至于今日虽也有波折,但还不到换帅的地步,还请州牧三思。” 刘表盘算了一阵,又向蒯越问道:“异度怎么看?” 蒯越摇头道:“若以张虎代替蔡和,军心易生变动,自然是不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若是以文聘将军替换,越以为可行!” “唔……” 刘表微微皱眉,片刻后看了一眼蒯越,道:“此事再议吧,唉,我再去看看德珪。” 刘表说罢,先行出门,蒯越与李易走的稍慢,待刘表过了前面一转角,李易低声问道:“敢问别驾,荆州军师一职,别驾心中可有人选?” 蒯越微微一顿,转而笑道:“李太守莫非是忘记了,蒯某刚刚便说了,此事要州牧定夺啊,至于蒯某自己却是没有什么主意的。” 李易故作惋惜道:“原来如此,可惜,易也是不知,只是觉得别驾心中或许会有一二人选,所以想要请别驾指点一番。” 蒯越摸了摸美髯,忽然眼睛一眯,笑道:“非要说的话,倒也不是没有。” 李易赶忙一躬身,极为有礼,道:“还请别驾赐教!” 蒯越顿了顿,忽然大笑道:“自然是襄侯当人不让啊!” 李易闻言呼吸一滞,差点就岔气了,不过没等他抱怨,蒯越已经大步往前走去。 李易看着蒯越的背影,暗道一声狡猾,同时还有点无力,想算计这种人,除非是以绝对实力压过去,否则想要从其口中套话,难啊。 而且,这一试探也让李易更加看不懂蒯越了。 一开始李易感觉蒯越是想要针对蔡家,可是当蒯越将文聘推了出来,这就很奇怪了。 文聘告病之后,就李易所知道的,刘表先后至少去信三封要请文聘回来,但文聘就是稳坐家中,根本没有接受刘表任命的意思。 刘表修养固然很好,可文聘如此不给他面子,刘表也是有火气的,虽然没有明确表态说文聘的不是,但已经再无召文聘回襄阳的意思。 现在蒯越叫文聘去换蔡和,还特意肯定文聘的能力,但以刘表暂时对文聘的不满显然是不可能同意。 以蒯越的智谋,如此建议必然有其用意,那他到底图个什么? 李易正瞎琢磨的时候,面前来了一年轻人,向李易拱手道:“州牧车架正准备返回官署,让我来通知李太守。” 李易认得这年轻人,是蔡瑁族弟,蔡中。 李易回礼,叹道:“唉,不想军师前几日还与我把酒言欢,短短几日就……” 见李易感慨,蔡中也是心生悲痛,以衣袖擦拭眼角,李易安慰道:“我相信军师定然会吉人天相,而且我与军师虽然认识时日不长,可言语却是极为投机,之后若是府中有事,我……” 说道这里,李易忽然顿住,苦笑一声,道:“我现在孤身一人,若是有事,怕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李太守仁义,家兄前几日也多次提起太守,还叫我等以后当以太守为榜样。” 蔡中嘴上客气着,心中却是叹息人情冷暖,亏得兄长之前称赞李易,结果李易却连句客套都不愿讲,直接就说你家有事我帮不上忙,好叫人心寒。 蔡中暗暗腹诽,却听李易又道:“军师待我以诚,我亦不能相负,且容我与州牧告假,易虽无大才,但留下来为蔡兄喂粥换药足以,还请千万不要推辞。” 李易说罢,快步就向刘表走的方向追去,而蔡中楞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李易要干嘛,想要追上去说不可,奈何李易跑的太快。 不过蔡中再思考一番,如今蔡瑁病倒,李易愿意仍愿表示亲近,也是对他们蔡家的一种支持,便由着李易好了。 至于刘表那边听李易说要留下来照顾蔡瑁,先是有些诧异,但很快就表示欣慰,还称赞了李易几句,而蒯越对李易的举动也没做出什么特殊的神色。 李易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如果蔡瑁侥幸不死,或者说将来荆州军师还是蔡家人,他这番表现,必然会叫蔡家人生出许多好感。 即便蔡瑁最后死了,甚至将来蔡家在荆州的力量也被其他世家排挤打压,李易照样不会亏本,左右不过花费几天的时间罢了,却能落下一个好名声。 而且倘若蔡家真的落魄了,蔡家人必然埋怨刘表,李易收拢蔡家为自己所用就变得很简单,那时候蔡家可能没太大能量,但出几个县令总没问题吧? 至于李易的这种作为会不会得罪蔡家在政治上的对头,李易倒是不怎么担心。 因为他的行为只是一个单纯的友善的表现,并没涉及到实际上的利益争夺,为此就要与李易不对付,那样的家伙怕不是比猪还蠢?这种目光短浅的对手李易需要忌惮么? 于是,之后李易就以关心蔡瑁为名,在蔡家住了下来。 蔡家的人本以为李易只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然后该干嘛干嘛,不想李易却玩真的,除去吃饭睡觉,李易的其余时间都是守在蔡瑁的病房之中,这份关心,叫蔡中瞧了都惭愧不已。 当然,蔡家人不知道李易之所以如此卖力,其实还有些不可告人的想法。 早在长安的时候,贾诩曾说过有一计可叫李易一年下荆州。 只是那计谋一点也不高大上,反而很烂俗。 具体便是荆州蔡瑁家有一妹,李易若能纳其入房中,然后稍加拉拢,收蔡家为臂膀,则刘表空有州牧之职,却无爪牙之利,取而代之,易如反掌。 所以,李易耗在蔡瑁这里,除了正常谋划外,还打着认识一下蔡瑁妹子的主意。 虽然历史上这位“蔡夫人”的评价相当不怎样,但人家是蔡家人,李易决定了,为了早日拿下荆州,不管这位蔡妹妹容貌如何吓人,性格何等恶劣,他都会捏着鼻子,抢在刘表下手之前截胡。 不过,大概是李易的心思太过无耻,守着快死的哥哥算计妹妹,老天都看不下去,李易守了两天,也么看到蔡瑁的妹子露面,叫他很是无奈。 这两天里蔡瑁的情况没有好转,虽然中途清醒过几次,但马上又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李易觉得蔡瑁是真要不行了,暗暗感慨蝴蝶效应的厉害,他并没有主动坑害蔡瑁,可蔡瑁如今的惨状却明显是他的到来导致的。 不过,李易刚刚在心里给蔡瑁判了死刑,蔡家却是请来了一位名医。 张机,张仲景! 对于医圣的大名李易自然是知道的,之前他也主动向蔡中推荐了这位医生,不过在开口之后方才知道,蔡家早就派人去寻张仲景了,奈何张仲景不在家中,花费了他们许多时间这才找到。 然而,张仲景虽然是请到了,可是当张仲景看过蔡瑁之后,却是表示医术不精,无能为力,让蔡家人另请高明。 张仲景的话直接打破了蔡家的最后一线希望,换一般时候蔡家或许会讲究风度,可蔡瑁生死就在旦夕,也就不顾那些了,所以,张仲景来的时候许多人鞍前马后,走人的时候却是连个送的也没有,前后反差甚大。 张仲景理解蔡家人的心情,没有抱怨,也不敢抱怨,只想着悄然离去,不过张仲景刚出蔡府,还没走多远,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张先生,还请留步。” 张仲景一回头,赶忙行礼道:“张机见过襄侯。” 喊住张仲景的正是匆匆追来的李易。 因为医圣的名头太大,当张仲景说治不了蔡瑁的时候,李易感觉有些荒诞,甚至恶意的揣测张仲景是不愿救蔡瑁。 可再一想,却是感觉自己想差了。 张仲景医术确实厉害,可现在的张仲景年岁不过刚刚四旬,大名鼎鼎的《伤寒杂病论》也应该没写出来,如今的张仲景距离他的巅峰水准还有一段距离。 更不要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医圣不是万能的,蔡瑁的问题是外创溃烂感染,这多半不是张仲景所擅长。 所以,李易可不像蔡家人因为张仲景说不能治,就轻视了张仲景。 张仲景家势不错,被州郡举为孝廉,当过小官,名声也甚佳,但与蔡家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万一蔡家因为不能诊治蔡瑁心生不满想要教训他一下,张仲景还真没多少办法。 好在李易没有带侍卫,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这却叫张仲景疑惑了,难道这位李太守也有病? 李易一礼道:“还请张先生体谅,蔡军师病重,家人心急如焚,难免怠慢了先生,还请先生莫怪。” 张仲景赶忙还礼,连称“不敢”,心中却是越发好奇李易见他的目的了。 看到张仲景明显疑惑的目光,李易笑道:“我在不远有一处院子,可否请张先生移步一叙?” 张仲景只是稍一迟疑,便道:“还请襄侯带路。” 第180章 只愿天下处处有良医 当下李易在前引路,原本因为蔡家的变故而有些愁闷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作为穿越者,自然没有放着张仲景却不用的道理,原本李易还想要主动寻找,不想却是在蔡家偶遇,简直就是“天授”。 然而李易不知道,就在他心里美滋滋的时候,张仲景在他身后已经不复之前低眉顺目的模样,而是眯眼盯着李易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李易得到龙气身体产生了一些变化,虽然适应之后运用自如,并无任何不适,旁人也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对,可张仲景是什么人,天下第一等的名医,整天都在“琢磨人”,马上就看出李易身上貌似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看着看着,张仲景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因为他虽然看出李易有点问题,却完全瞧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这叫张仲景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许多的怀疑,之前蔡瑁也就罢了,张仲景虽然不能治,却知道蔡瑁是怎么一回事,若是早几日撞见,他完全有把握保蔡瑁周全。 可李易的问题,却是一点头绪也看不出来。 因为距离比较近,李易很快就领着张仲景到了地方,回头正要邀张仲景入内,冷不丁的就瞧见到张仲景看他的目光直勾勾的,好像是科学怪人盯上了新品种的小白鼠,也好像是怪大叔看到了落单的小萝莉,叫李易心中一阵恶寒,不由连着打了两个寒颤。 见李易转头,张仲景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目光有些无礼,赶忙低头。 李易忍着心中不适,干咳一声,道:“张先生,请进。” “襄侯,请。” 两人先后入内,李易吩咐侍女去凉亭中布置,他要在那里与张仲景谈话,不过李易趁嘱咐的时候回头几次,发现张仲景这家伙还是不时偷偷的,目光诡异的盯着他看。 李易顿时更郁闷了。 这医圣可可千万别有什么怪癖啊! 本来李易还想要和张仲景展示一下自己如沐春风般的人格魅力,结果现在被张仲景看的毛都快炸了,哪还敢表现自己的吸引力? 请张仲景坐下,李易看着对方,只觉心中凌乱,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时竟然感觉无从说起。 倒是张仲景挺淡定,似乎应对这种场面颇为有经验,看了一下旁边侍女,问道:“襄侯是否要屏退左右?” “啊,好,你们退下吧。” 找张仲景说的事不是机密,李易不在意旁边是否有人,不过既然张仲景开口,李易也就顺势答应了。 不过马上李易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这家伙好端端的叫他屏退左右干嘛? 该不会是想说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吧? 李易越想越感觉不妙,浑身发痒,如坐针毡,脸都有点发绿了…… 张仲景行医多年,类似李易这种扭扭捏捏的“患者”见过许多,几乎都是有隐疾的,再看李易这年纪轻轻的,心中叹了一声,然后微笑着,很自然的说道:“现在可否让老夫为襄侯看看脉相?” 李易一愣,下意识就要伸手,可再一想自己没病啊,而且透过张仲景那笑眯眯的眼神,李易断定其中必有深意,于是,李易干咳一声,道:“不用了,李某的身体还不错,哈,哈哈。” 不想张仲景听了这话,却是收敛笑容,诚恳道:“张某早就听过襄侯美名,仰慕已久,今日相见,闻名不如见面,可是,襄侯既然明智之人,却为何讳疾忌医,难道襄侯不知蔡桓公旧事?” 见张仲景说仰慕自己,李易正下意识的夹紧双腿,但听了后面的话,却是怔了怔,渐渐回过神来,一脸讶异道:“先生说李某有病?” 张仲景同样奇怪道:“襄侯请张某前来难道不是为了看病?” 说罢,张仲景顿了顿,又道:“之前张某已经从襄侯身上看出一些异状,但具体还要为襄侯诊脉后方才知道。” 李易嘴角抽了抽,片刻后吐出一口浊气,尽量淡定的问道:“先生路上总盯着我看,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是张某冒昧了,还请襄侯见谅。” 这特么的…… 李易一时只觉无语问苍天,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努力绷着脸将手腕递了出去,道:“先生请。” 张仲景看了李易一眼,心中又是一声叹息,李襄侯面部肌肉抽搐,手臂僵硬,看来病得不轻啊! 李易不知张仲景正在同情他,他正紧盯着张仲景的手指,确认张仲景除了把脉应该没想干别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同时,李易也大概猜到了张仲景说他有病的原因,干脆就由着张仲景检查好了。 不多时,张仲景叫李易换了另一手腕,片刻后脸上表情严肃,不时还闪过几分迷茫,显然是遇到了难题。 李易笑问道:“先生可看出什么了?” 张仲景苦着脸摇头道:“冒昧请问,襄侯之前可曾受过外伤,或者重物击打?” 李易摇头否认,张仲景又问:“那襄侯平日行动身体可有不适,好比四肢酸胀?” 李易又摇头,这回张仲景着实无奈了,苦笑道:“张某本以为医术已经小有成就,不想今日先不能救蔡军师,后不能医襄侯,惭愧,惭愧。” 张仲景确实是感觉老脸没地方搁了,说着就想起身告退,李易赶忙将张仲景拦下,道:“先生这是何故,李某身上本就无病,先生若是诊断出有病,那才是奇了!” 这回换张仲景愣住了,问道:“襄侯找张某来难道不是瞧病的么?” “哈哈,自然不是。” “可是,可是张某观襄侯脉象虽然强健,可走动之时根骨却有些……” 张仲景打住了话语,拧眉思考片刻,这才说道:“有些不太舒畅,不够自如……” 张仲景说话用词很小心,尽量斟酌语气,生怕李易认为他是有意冒犯。 毕竟这些话换个小心眼的人听了,可能会认为他是说对方有残疾。 李易自然不会那么想,他笑了笑,示意张仲景安坐,又从凉亭阶下捡起一颗比鸡蛋略小的青石,在张仲景疑惑的注视下对着地板敲了敲,然后置于手心,五指慢慢合拢,用力一握。 咔咔—— 随着两声脆响,李易摊开手掌,就见那石头赫然裂做了六瓣。 “嘶——” 张仲景倒抽一口凉气,眉眼狂跳,若非李易身份非同寻常,他定要认为是有人在与他耍戏法。 张仲景吞了口口水,喃喃道:“这……这是……” 李易将碎石丢到一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很是淡然的说道:“李某天生神力,所以平时一举一动都刻意收敛了力气,一直以来不曾有人注意到,只有张先生眼光厉害,看出了问题。” 张仲景连连点头,然而心中却是不信。 倘若真是天生的神力,由小到大,身体必然无比自然,他是绝对看不出问题的,李易的情况只能是后来才产生的变化。 不过张仲景也只是想到这些而已,没有再往深处思考,毕竟不是什么大事。 “原来如此,张某见襄侯相召,只当是让张某来看病,却是张某多心,叫襄侯看了笑话。” “非也,我请张先生来此,的确是有人病入膏肓,需要张先生出手相助!” “啊?” 张仲景一愣,然后马上正色道:“不知病人在何处?” 李易暗暗点头,张仲景与他说闲话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文士,而且还是性格偏软,稍带油滑的文士,但一提到治病救人,身上气息马上就变了,有一种很独特的锋芒与自信。 在张仲景想来,请他看病,李易自然应当心急,可李易却是不慌不忙,抿了口茶,直到张仲景都要皱眉了方才说道:“那人病的很重。” 张仲景感觉李易态度不太对,但还是问道:“具体如何?” 李易叹了一声道:“浑身癣疥,四体无力,脑中入风,不能言语,腹中空空,却食不下粒米……” 张仲景嘴角抽了抽,心中暗暗有些生气。 倘若真有人像李易说的这般,怕是早就死翘翘了,哪还能叫他有空如此慢斯条理的说话? 分明是拿他寻开心啊! 本来因为李易在外的名声,张仲景对李易是有些好感的,可因为李易的打哑谜,却是生出了不满,若非担心李易小心眼,再加上他老家就在南阳,怕是已经拂袖而去了。 张仲景吸了一口气,道:“张某医术浅薄,如襄侯所言这般,实在有心无力,叫襄侯失望了。” 出乎张仲景意料的,李易点头道:“确实,以张先生一人之力,的确是做不到。” 张仲景闻言一呆,他只是谦虚好不好,李易居然真说他不行,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看了一下张仲景的脸色,李易感觉欲扬先抑的铺垫的差不多了,于是神色一正,道:“先生可知那病人是谁?” “不知……” “唉,如此病重之人,你我皆知,正是大汉的四百年江山啊!” 当啷一声响,却是张仲景手抖了一下,打翻了茶碗。 李易仿若无事,继续道:“如此重病,非一人之力可以挽救,所以,李某欲在荆州建一书院,广纳天下有志之士,将来为陛下前驱,扫荡宇内,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张仲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这……襄侯志向,叫张某佩服,然而国家大事,张某不过一区区……” 不等张仲景的话说完,李易直接打断道:“某欲在书院中设一堂,名为医学堂,收五百少年,供给衣食,教他们读书识字,只待启蒙之后为其教授医理,如此三五年后或可小成,又三五年后大成,然后其中半数行走天下,治病救人,半数则效仿旧事,于书院中传道受业,再过十年,天下医者便有千万之数!” “医一人,是医人,医万人,则为医国啊!” 张仲景一开始只当李易是年轻气盛,心血来潮想要胡搞瞎搞,可渐渐听着听着,不由也提起了精神,生怕漏过半个字。 等到李易说完,张仲景只感觉心脏咚咚跳的厉害,他动心了,真的。 张仲景一生所求为何? 治病救人,悬壶济世。 当然,如果顺便能名留青史就更好了。 现在的张仲景每日行医治病,闲暇之余编纂医书,目标很明确,可将来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他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李易开口,却是给了张仲景一条明路。 哪怕悲观一点,李易的书院中途夭折,但只要张仲景曾经教授过几百弟子,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张仲景看着李易,目中不由露出敬佩之色,且不论“治国”这一套说辞,单看李易要设医学堂,便知他是极为爱民之人。 不过,短暂的热情过后,张仲景却是冷静了下来,叹道:“襄侯大义,叫张某万分敬佩,只是此事当真要做起来,却是不易的。” 李易问道:“如何不易,还请先生道来。” 张仲景道:“寻常少年,大多愚笨,聪慧者甚少,收五百少年学医,何其难也。” 李易点点头,道:“先生所言有理,却非正理。” “为何?” “少年愚笨,却非天生,只是民智未开罢了,只要有人教他们读书识字,必然能够明事理,知进退,然后择其优者学医,劣者从军,岂不美哉?” 张仲景点点头,然后又摇头,道:“张某少年拜师,师兄弟不过一掌之数,襄侯却要教授数百人,如何能做到?” 李易笑道:“尊师教徒是精益求精,筛选弟子无论天资还是心性,俱是一流,出师多半就是名医,而李某这学堂中能走出几位名医自然是好事,无名医也无妨,只要有良医即可。” “一名医一生活几何?百人,千人。” “然而几百良师,少则万人多则数十万!” 张仲景连连点头,换个人可能会非常不满李易看低名医作用的想法,可张仲景心胸何其宽广,不但不在意,反而越发认同李易。 此时张仲景心中已有决断,但还是问道:“家师收徒之时,除去资质,更重弟子品德,只因医可救人,亦能害人,襄侯广传医道,若将来有人以医术为恶,当如何?” 李易笑了一声,道:“李某开设学堂,不但不收分文,还会供给衣衫口粮,若有人学成后却要做那负心之人……嘿,李某可是有刀在手的!” 张仲景顿时心中一凛,刚才只想着李易如何仁义,却差点忘了李易的本身身份。 不过很快张仲景就把这些杂念抛开。 李易善也好,恶也罢,哪怕他心存不轨也不打紧。 张仲景只管治病救人,传授医道,只要天下处处有良医,不叫百姓冤死于小病小患,他张仲景又何惜此身? 第181章 此人医术不在张机之下 拉拢张仲景比李易想象的要简单的多。 在李易将医学堂的种种设想道出之后,虽然目前还是空中楼阁,但张仲景很快就答应李易的聘用,担任未来的医学堂的“教授”。 这让李易很是高兴,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可在这三国乱世中,张仲景的“稀有度”绝对远高于寻常武将,用的好了,能起到的作用完全不亚于五虎将或者五子。 不过唯一叫李易稍稍遗憾的是,张仲景只是被他雇佣,双方乃是上下级关系,不是投效,不会称他为主公。 但李易很快也就释然了,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无关重要,只要张仲景能够安心为他教学生就可以。 反正李易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张仲景难道还会摆架子不管他? 而且,一番详谈之后,李易发现张仲景很有意思,也很聪明。 张仲景似乎是看出李易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与李易谈论将来医学堂构建的时候真的只是单纯围绕传授医道在讲,但凡有半点涉及正治的话题,全都会被张仲景给“不小心”忽略过去。 最后还是李易主动开口,许诺要在南阳诸县中给张家谋几个官职。 虽然南阳官员任命都交给刘表了,但只要李易说明原因,以刘表的气度肯定会乐意给李易这个面子。 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李易便请张仲景接下来这段时间就在他这里住下,等将来一同返回南阳。 张仲景想了想也就同意了,毕竟医学堂这种事情虽然李易定下了大基调,但真的做的时候还是有许多细节要考虑的,在这一方面张仲景也能出力。 要知道,如果不考虑李易这个蝴蝶效应,张仲景将来可是要做太守的,规划统筹能力一点也不差。 安顿好了张仲景后李易便动身再去蔡家,毕竟他已经坚持了两天,如今蔡瑁都要不行了,他自然要有始有终,站好最后一班岗。 蔡家仆人对李易也熟识了,见他又回来自然没有阻拦,不过李易正要进门的时候,耳朵一动,迈出去的脚却是又退了回来,看向了旁边一个正在与蔡家仆人说话的半大老头。 老头年纪应当与张仲景差不多,气色也不错,但相比张仲景却是显得要差一些,不是老相,而是没对方过的滋润,身上的风霜之色重了一些。 老头身后跟着一个十二三岁小少年,背背竹篓,肩夸木匣,像是个药童。 此时小少年脸上表情有些气愤,与那仆人争辩道:“我师父只为治病救人而来,不求金银,你为何如此无礼?” 那仆人心情不好,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无礼,只是说的实话,刚刚府内传话,已经下了悬赏,两位若要为家主医治,不会再有那三百金诊费。” 之前为了救蔡瑁,蔡家发出了三百金的悬赏,财帛动人心,不少医师上门,但看了之后全都摇头,叫蔡家人很是失望。 直到张仲景今日也表示无能为力,这在蔡家人看来就是彻底给蔡瑁判了死刑,现在荆州名医请遍也无力回天,之前的悬赏就撤了下来,甚至,府中已经开始为蔡瑁准备后事了。 这仆人下榜之时,老头带着小少年说要来为蔡瑁治病,双方说了几句,仆人没听过老头名号,认为他不是名医,再加上心情不好就不想搭理,那小少年只道对方是瞧他们不起,故意收了悬赏,这才起了争执。 小少年还要与那仆人争辩,老者却是摇头,示意少年退下,拱手道:“华某听闻蔡军师是为了收复南阳,为了一郡百姓,所以才会被人所伤,华某深感蔡军师高义,所以特意赶来襄阳,还请代为通传。” 老者说着,微微躬身,显得很是客气。 那家仆倒不是全然无礼之人,见老头态度诚恳,也不再与那小少年斗气,叹息道:“不瞒老丈,之前张医师已经来过了,也说我家家主……唉,我看老丈乃是厚道人,若是医术寻常,没把握治愈我家家主,就不要进去了,不然叫主家徒增悲伤,你也难免要被训斥。” 老头却道:“华某听说蔡军师所受的乃是箭伤,老夫不才,于金铁创伤勉强有几分见解,所以才敢登门,不过……” 老头顿了顿,道:“不过诊治一道,从来都没有十全把握,华某也不敢担保。” 家仆只道老者的谦虚是没底气,摇摇头,就想让他们走人,不过就在这时,老者身后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李某听老丈自称姓华,敢问可是华佗华先生……” 蔡家府门的事情暂且不提,蔡瑁的病床前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虽然自打蔡瑁回家后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之前大家毕竟还有个念想,直到张仲景的到来,算是彻底打破了蔡家人的希望。 此刻蔡瑁的正妻李氏,小妹蔡玉,还有蔡中等人都在。 李氏虽然悲伤,但只是红了眼睛,蔡玉则是不断抽噎,仿佛蔡瑁已经死了一般。 至于蔡中,心早就乱了。 蔡玉抹着泪,对着李氏问道:“嫂嫂,我兄长他真的就……不能再想想办法么?” 李氏摇摇头,一脸悲哀,他一妇道人家,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好看向蔡中。 蔡中苦笑,涩声道:“那张机也说了……” 后面的话没等蔡中说,李氏眼中的泪珠子就掉了下来。 蔡中叹息一声,想转移一下话题,左右看了看,问道:“李太守呢?” 还没等李氏开口,蔡玉就抢先道:“那李易之前天天守着兄长,我还道确如你们说的那般仁义,不想之前一听张机说兄长无法救治,抬脚就走,连个招呼也不曾打过。” 李氏一心都是蔡瑁,顾不上接蔡玉的话,蔡中却是感觉有些不对,然而不等他想明白,蔡玉擦了擦眼睛,又道:“早知他这般,前两日就不当让他进门,不来没人怪他,可他来了又走,将我们蔡家当做什么了?” 李氏心中也觉得李易做的有些不合适,一说蔡瑁不能治了,你转身就走,也太那啥了,不过她终究年长,心中有些气量,温声道:“玉儿,不可任性胡言,被旁人听去了是要被笑话的。” “兄长都要不在了,笑话便笑话吧。” “唉,你的性子要收一收了,之前有你兄长在,我蔡家在外虽然不欺人,却也不怕了谁,可将来行事却是要小心些了,你这般说那李易,他可是一郡太守,与天子亲近,且名声不小,万一被他听了去,心中生恨,将来与我家为难可如何是好?” 蔡玉是被娇惯大的,向来受不得丁点委屈,闻言脖子一梗,道:“李易他敢!嫂嫂莫要怕了,将来若真有人趁势与我蔡家过不去,我……我就……” 蔡玉正要继续往下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然后李易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屋中几人顿时满脸愕然。 李易目光快速扫视了一下,在那个涨红脸的少女身上微微停顿,然后落到了蔡中脸上,疑惑道:“蔡将军,方才似是有人唤我名字?” 屋中几人纷纷低头,顿感无地自容。 如果李易当真一去不回头也就罢了,他们背后怎么骂都没事,可人家又回来了。 而就这么点功夫,蔡玉已经开始编排李易的不是了。 想想李易可是实打实的在蔡瑁床边守了整整两日,就叫他们惭愧万分。 蔡中抬起手,撑着袖子往李易那边挡了挡,他感觉没脸见人,臊得慌。 李易眉毛一挑,正要转头看看蔡玉会怎么应对,却见少女反应挺快,捂着脸,小蛮腰一扭直接跑了…… 李易暗道可惜,他来蔡家几天,因为蔡玉还未出阁,之前却是不曾有见面机会,刚刚也只是模糊看了一眼罢了,不过貌似,大概还不错? 蔡玉逃跑的动静不小,叫李氏回过神来,咬着牙对李易拜到:“家中小妹年幼胡言乱语,还请襄侯……” 不等李氏说完,李易就很大度的说道:“夫人这话见外了,蔡军师如今病重,家人心忧乃是人之真性情,李易岂是那等斤斤计较之人?” 蔡中和李氏见李易语气诚恳,的确没有怪罪的意思,暗暗赞叹对方人品过硬。 这几日来到蔡家探望的人可不少,莫说一脸悲痛的,就是当场痛哭流涕之人他们也见了不少,可蔡家人清楚,大家同在荆州利益场中讨生活,多少都有几分竞争关系,蔡瑁要是死了,这帮子人中绝对是偷着乐的居多,真正的正直君子,也就李易一人罢了。 蔡中感觉眼眶有点热,转过头来,正要与李易说蔡李两家今后当如何如何,却见原本还客套的李易忽然脸色一正,道:“夫人,我刚刚请来一位名医,有他在蔡军师或可无忧!” “什么?” 李氏与蔡中同时出声,但紧跟着又是一声“真的?”从屋后屏风传来,却是那蔡玉没有走远,就躲藏在屏风之后,一来是担心蔡瑁随时断气,二则是看李易会不会说她的坏话。 李易闻言看向蔡玉,但蔡玉说罢就缩了回去,又叫他瞧了个空。 李氏与蔡中尴尬至极,但事关蔡瑁病情,也顾不得蔡玉了,全都眼巴巴的看着李易。 李易微微一笑,继续道:“此人医术通神,不在张机之下。” 李氏犹豫道:“可那张机已经说……” 李易摇头,解释道:“军师所受创伤非是张机擅长,而门外那位华先生却是精于此道,李某可做担保,世上若还有人能救军师性命,必然就是华先生!” 见李易语气如此肯定,蔡中与李氏对视一眼,道:“那快请华先生进来。” 李易见他们同意,便亲自将之前在门外遇到的老头子,也就是华佗请了进来。 李易回来的时候原本只是感觉对方气质不俗,多看了两眼,却意外发现对方乃是医师,而且自称姓华。 李易自然就想到了华佗,不过询问的时候他只是抱着一线希望,毕竟已经见到了一个张仲景,要是再撞见华佗,那也太过巧合。 可好运气来的时候,却是挡都挡不住,经过李易一番问询,这老先生还真是华佗。 而且华佗来此也算不上是巧合。 华佗不比张仲景家底丰厚,他做的游医,感觉哪里有需要,他便往哪里去,前些时日得知南阳这边遭了兵祸,华佗便来了南阳,一路救下了不少人。 前几日华佗为百姓医病的时候,听说蔡瑁为了驱逐南阳乱兵,竟然负伤,似乎还伤的不轻,心想这等义士有危难,不可不救,所以就自己找上了门来。 当然,到了李易嘴里,华佗就是他请来的了,毕竟以如今蔡家上下都开始为蔡瑁准备后事的状况,没有李易华佗还真不见得能走进来。 接下来的事情倒是顺利,虽然华佗在襄阳没什么名气,但有李易的支持,外加如今蔡瑁已经半死,蔡家也就由着华佗来了。 不过,当华佗给蔡瑁灌了药,又拿出明晃晃的小刀子往蔡瑁胸口比划的时候,还是叫许多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李氏妇道人家,看的嘴巴都哆嗦了,颤巍巍道:“这……这胸口的肉削去,岂还有命在?” 华佗如同高明的刀客一般,转了转刀子,闪光闪闪,自信道:“还请夫人放心,不去枯枝,如何能生新芽?华某有七成把握保蔡军师恢复如初。” 见华佗这般自信,李氏也不再说什么,倒是李易眯了眯眼睛,问道:“华先生,之后避免伤口流血不止,李某觉得可以针线缝合伤口,华先生以为如何?” 华佗顿时眼前一亮,道:“襄侯竟然也知此法?难道襄侯也通晓医道?” 李易谦虚道:“李某不曾学医,不过在洛阳之时,吕温侯被人以多欺少下手暗算,胸口受创甚重,血流不止,李易为救温侯性命,便想出此法,不过,华先生刚刚为何要说‘也’?” “哈哈,襄侯请看。” 华雄闻言眼睛更亮了,不过跟着又有些惋惜,可惜对方是太守,否则此等悟性,假以时日必然是一方名医啊! 暗叹一声,华佗打开一个小包,其中赫然就是针线。 第182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李易面露了然之色,一旁的蔡中也是好奇,要伸手去拿,李易却是出言阻拦,道:“碰不得的。” 蔡中不明,李易则看向华佗,华佗心中会意,解释道:“此乃桑皮线,用作缝合伤口之用,不过为了避免异物使得伤口溃烂,这些已经用沸水蒸煮,将军若是碰了,老夫还得再煮一次,怕是要耽搁了救治的时间。” 蔡中赶忙将手收了回去,不明觉厉,李易则是连连点头,同时暗道一声厉害,虽然古人没有显微镜什么的,却也知道消毒了。 一提起消毒,李易难免就想到了通过蒸馏法制高度酒,这个工序难度不高,且见效快,李易自信可以轻松做到。 不过马上,他就压下了这个想法。 在如今年代,高度酒绝对是稀罕物,不管用来卖钱还是送人都是极为好用的,但现在天下不宁,无数良田荒废无人耕种,不知多少百姓还食不果腹,有空了稍微弄点自己玩玩也就罢了,当真用百姓的救命粮去搞大规模酿酒,简直与杀人无异! 李易放下酿酒的念头,却是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记得当初给吕布缝合伤口时用的好像是普通针线,也不知有没有后遗症…… 接下来就是华佗一个人的表演了,嗯,就是华佗一个人的。 李氏妇道人家见不得血腥也就算了,即便李易与蔡中都是杀过人的,可瞧着华佗一脸淡定的拿着小刀在蔡瑁胸口的腐肉上刮来刮去,血水滋滋,二人依然是脸色发白,腹中强烈不适。 李易不由佩服关二哥了,这等画面他一个外人看了都感觉牙酸,也不知关羽刮骨疗毒是如何忍下的。 小半个时辰之后,华佗将蔡瑁的伤口处理完毕,缝合之后敷上药膏,一切便算是妥当了。 如此一番过后,虽然蔡瑁依然昏迷不醒,但蔡家人见华佗自信的样子,心中也生出了许多希望,当即要为华佗摆宴致谢。 华佗也非是古板迂腐之人,稍微客气一番之后,便应了下来,而李易作为华佗的引荐人,自然也不会落下。 不过李易在离开前往后面的屏风处看了一眼,虽然瞧不见人,但屏风下的那双绣鞋却是看的真切,然后微微一笑大步向外走去。 之后来蔡家人就将华佗留在了府中,华佗知道蔡家是不放心,便答应了下来,与李易一同照料蔡瑁。 事实证明华佗不愧是“外科鼻祖”,蔡瑁在华佗施术的当晚便清醒了过来,虽然神色疲惫,但眼中已然有了清明,完全不同之前偶尔醒来时的迷茫。 蔡瑁醒来,对蔡家自然是大喜事,虽然蔡瑁很快又再次睡下,但蔡中还是趁隙说了一些话,其中就有李易这几日对蔡瑁衣不解带的照顾,甚至这位救命的神医也是李易请来的。 蔡瑁当时没说什么,但目光却是分外复杂。 待到第二天的时候,蔡瑁清醒的时间已经颇多,只是身上还有些发热,但根据华佗所言,如今已经不怎么碍事了,只要按时服药即可。 之后华佗就想要提出告辞,他心系南阳百姓,不愿就富贵之家久留,不过蔡家人担心之后蔡瑁再出意外,实在不敢让华佗离去,可华佗于蔡家有恩,他们也不好强留。 正为难之时,李易提出请华佗移步去他的府上,说是有一位医道大家想要与他交流几日,华佗一听便点头应下,蔡家人也松了口气,只要华佗还在襄阳就好。 又是两日过去,蔡瑁已经恢复了许多,除了不好下床走动,精神头已经与常人相差不大。 蔡瑁倚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他感觉有些疲惫,不是身体不适,而是心累。 就在刚刚,荆州诸多官员听闻蔡瑁身体恢复,联袂前来道贺,蔡瑁亲自谈笑应对,然后宾主尽欢,可事了之后,蔡瑁却是觉得一切索然无味。 要知道,在外头传言他将死的时候,蔡家可没有这般多的人登门。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蔡瑁眼睛眯出一道缝,待看清了来人,这才彻底睁开,带着笑意道:“你倒是来的快。” 蔡玉笑嘻嘻的坐到蔡瑁床边,拿过一个碟子,道:“刚有人送来许多栗子,我尝了几个还不错,现在剥给兄长。” 蔡瑁脸上笑容更浓,打趣道:“为兄这一病倒也不亏,否则这辈子怕也难见你如此乖巧。” 蔡玉顿时皱了皱鼻头,不满道:“哪有。” 蔡瑁微微一笑,接过蔡玉递来的栗子,咬了一颗,味道确实不错,然后想起了什么,说道:“你稍后叫人将这些栗子选一些模样好的,等襄侯来了,与襄侯一份让他带走。” 蔡玉却是摇头,道:“那人呀,今日怕是不来了。” 蔡瑁闻言表情就是一顿,然后转了下身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道:“出了什么事?” 蔡玉见蔡瑁动弹,赶忙将手里的东西一丢,扶着他急道:“那个华先生说了,你最近几日最好不要动弹的。” 蔡瑁依言躺了回去,但口中还是刚才的问题:“好,我不动,但你告诉我,襄侯今日为何不来了?” 蔡玉见蔡瑁如此在意李易,忍不住笑道:“那人怎么说也是一个太守呢,虽然身在襄阳,也肯定有事可做,之前兄长病重时也就算了,现在兄长身子大好,不来也正常啊。” 这个道理蔡瑁自然明白,他清醒后就开始关心荆州局势,知道李易如今的处境,虽然看上去与刘表颇为亲密,俨然心腹谋士的模样,可蔡瑁知道,这不过是给外人看的,其实李易在襄阳或许有些面子,却没有半点权柄,根本不会有什么正经事可做。 这也正是李易的保全之道,若是刘表突然给李易安排了什么重要的任务,多半不会是好事。 因此,原本日日都来报道的李易今日忽然不见了人,叫蔡瑁不得不上了心。 蔡玉不知蔡瑁心中想法,见他只是严肃的看着自己,只好说道:“我听婢女说,那人今天原本是来了的,不过刚进门,瞧见府中来了许多客人,他说兄长还未康复,不好多做应酬,便又回去了。” 蔡瑁闻言楞了片刻,然后发出了一声长叹。 蔡玉感觉蔡瑁的叹息声似是有些复杂,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不过她虽然性格娇惯,却也不是愚笨,没有追问下去。 蔡瑁想的是与李易相识之后的种种。 在蔡瑁面前,李易坦露了他的野心,也明确的表示了拉拢之意,让蔡瑁很是戒备,却并不觉得厌恶,因为李易对他足够坦诚。 这次重病也是如此,李易日日待在蔡府,蔡瑁自然清楚他与李易的感情还没到那份上,李易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要与蔡家交好罢了。 可那又怎样? 做事论迹不论心,李易能如此对待蔡家,已经叫蔡瑁感动非常,心中的天平也有了明显倾斜。 正想着,蔡瑁忽然看到蔡玉眼睛骨碌碌乱转,微一沉吟,道:“你啊,前几次那说襄侯坏话的事我听说了。” 蔡玉顿时一惊,却是怒道:“谁说我闲话?” 蔡瑁没好气道:“不是闲话是实话!你当庆幸襄侯当时不与你计较,否则为兄如何好意思见他?” 蔡玉嘟嘴道:“这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兄长还提他作甚?” 蔡瑁语气有些无奈,道:“襄侯如此仁义,你以后对襄侯不可用再‘那人’‘那人’这般无理的称呼了,要叫‘襄侯’,知道么?” 蔡玉小声道:“知道啦……” 蔡瑁的态度变化完全在李易的预料之中,毕竟这是古代,除非是狼心狗肺之徒,否则遇到蔡瑁这种情况都得对李易心生好感。 所以,自打蔡瑁清醒后,李易对蔡家就不再急吼吼的往上贴了,那样给人的感觉太过刻意,甚至还会给蔡瑁一种李易是在胁恩逼他表态的意思。 现在李易趁着蔡家忙碌,适当的疏远一下,反倒是会让蔡家人觉得李易高风亮节,如此才是上策。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点别的原因,不过也是好事就是了。 那天李易将华佗请到住所后,当即就介绍他与张仲景认识,然后方才知道,张仲景与华佗都是当世名医,之前虽然不曾见面,却也都听说过对方名声,甚至华佗此来荆州原本就有着拜访一下张仲景的想法。 所以,两人这一见当真就是干柴遇到了那个……咳咳,总之,两人极为投机,几乎整日都腻在一起讨论医道。 对此,李易自然是可见其成,而正当他准备邀请华佗也留在医学堂的时候,张仲景却是已经抢先开口,将李易打动他的那一套搬了出来,而华佗表现与张仲景没多少差别,马上就动了心。 不过,与张仲景不同的是,华佗所精只有纯粹的医道,在其他方面却是帮不上忙,于是华佗就想暂且告辞,等医学堂落成后再来相会。 可李易哪里肯,这两个医道大家在他眼里可是“超稀有”级别的,外头兵荒马乱的,万一有个好歹,得几百年才能再出一个。 所以李易就借口叫华佗编写“教材”,算是死活把他留在了襄阳。 这天李易正与两个名医谈话,侍女来通报,说是蔡家那边送来了许多东西,叫他看一下。 李易与两人说了一声,便去前院,看到蔡家送的东西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就是大喜。 蔡家送李易的不是金钱锦缎,也非是珊瑚玛瑙,而是白盐,精米,十多只野鸡,半片野猪,还有许多水果零嘴以及几件成衣。 这些东西对寻常百姓确实值不少钱,可对蔡家这样的大豪门来说却当真不算什么。 但李易却很高兴,金钱财帛固然讨人喜欢,但终究是俗气,可蔡家送的这些全都是衣食,就像是亲人馈赠,叫人看了感觉贴心。 李易心情大好,对下人吩咐道:“去请华先生,与我一同看看蔡军师恢复的如何了。” …… “唉,襄侯,你可算是来了!” 再见李易,虽然距离上次见面仅仅隔了两日,可蔡瑁的声音中却是带着一丝由衷的喜悦,等李易向他努了努嘴后,这才又想起了什么,赶忙对一旁的华佗道:“蔡某见过华先生了。” 华佗赶忙还礼,道:“华某不过一乡野村夫,当不得蔡军师如此客气。” 蔡瑁笑了笑,又和李易对视一眼,大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味道,然后便躺下请华佗为他检查伤势。 因为蔡瑁的伤口有些渗人,李易不想留下阴影,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转转。 虽然来了蔡家多次,但因为之前气氛太过压抑,李易除却少数几个位置,其余地方竟然没怎么去过。 李易是蔡家的熟人了,溜溜达达也没人管他,很快,李易就走到了一片花园。 蔡家不愧是荆州大族,只见这花园却是半悬在一小湖之上,行走其间低头便可看见游鱼经过身侧,着实是有情调。 李易刚在花园中走了没几步,就瞧见前方不远凉亭中,一少女正低头看着水中的游鱼,手中拿着鱼食不时……砸下去一块,看这样子,不像是喂鱼,倒像是拿鱼儿出气。 李易眯眼打量了一下对方背影,头发不曾盘起,不可能是蔡瑁的小妾,再看对方脚上那隐约有些熟悉的绣鞋,李易便知此女大概就是蔡瑁他妹了。 自打启程南下,李易已经许久不知肉味,张仲景都说他虚火有点旺,而前方之人又是他早早就决定要拿下的,心中骚情油然而生,放轻脚步,缓缓向着少女走去。 蔡玉身后侍女看到李易到来,想要开口提醒,但李易给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侍女心想李易乃是府中贵客,不由迟疑了一下,而李易就趁着这点工夫走到了蔡玉身后。 蔡玉可不知身后多了只恶狼,还在拿鱼食砸着下面一个个冒头的鱼儿,而且一边砸口中还一边咕哝着什么妹妹不如外人之类的话。 却是蔡瑁有叮嘱她,若是李易再来,叫蔡玉为那日之事亲自向李易道歉,不光如此,将来还要以兄事之,不可有半点不敬。 蔡玉虽然也感激李易,但毕竟性格骄纵惯了,让她私下里许给李易再多好处也没关系,可这般当众向李易道歉,却感觉折损颜面,心中不愿。 但她若是不应下,却又会叫人笑话蔡家人不知礼数。 所以,刚刚得到消息李易又来了,蔡玉心中左右为难,干脆就躲来了这里,不叫蔡瑁找到她。 蔡玉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轻咳一声,吓了她一跳。 然而不等蔡玉回头发怒,就见有个声音悠悠的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第183章 打死这个登徒子 蔡玉是什么人? 蔡家的小公主,不敢说是万千宠爱在一身,但身为蔡家之女,在荆州地盘上基本也算是“不弱于人”了。 不过,蔡家虽然势大,但终究是地方豪强,城府虽然够深,也不缺霸道,唯独韵味却是差了一点。 这也就叫蔡玉的性格与伏寿或者蔡琰这样如水一般的女子有了明显的不同…… 先是有人吓唬自己,已经叫蔡玉不高兴,现在又念起了“歪诗”想要撩拨自己,更是叫蔡玉大怒。 “哪里来的登徒子!” 虽然身后是个男声,但蔡玉却是丝毫不惧,不等转过身,手中装着鱼食的托盘便已经先招呼了出去。 莫说这是在她蔡家,就算是换了地方,她堂堂蔡家大小姐被人出言调戏,这如何能忍得? 虽然那两句文绉绉的话听着的确有点意思,但以为凭借口花花就能哄得她蔡小姐芳心乱跳,小鹿乱撞? “给我打死这个登徒子!” 蔡玉扔出了托盘还不罢休,不过她身份尊贵,自然是不能亲身上阵的,一指旁边的侍女,显然是要她撸起袖子上了。 此刻李易也被蔡玉这么大的反应给整的有点蒙,不都说古代女子温婉贤淑,柔柔弱弱么? 这蔡家小姐怎就如此生猛? 李易手忙脚乱的躲开了那托盘,又赶紧往后退,却是蔡玉没能第一时间看清楚他的真容。 不过蔡玉没看清,她的侍女却是知道啊,虽然自家主子脾气甚大,而且这位襄侯也的确有点该打,可她实在是不敢动手啊。 “小姐,这……这位是……” 侍女正要解释,但蔡玉已经看清楚了面前这个拍打着身上鱼食,略显有些狼狈的登徒子是谁了。 蔡玉顿时心头一慌,兄长可是叮嘱自己千万不要再冒犯李易,还让自己以兄事之,结果自己这就扔了他一身鱼食,如何向兄长交代? 不过紧接着,蔡玉目中就闪过了一丝狡黠之色。 以兄事之,呵呵…… 谁家兄长能对着妹妹道出那般带着撩拨的言语? 蔡玉越想心中越是淡定,心中心中自信也多了起来,渐渐的抬起脑袋,昂着下巴,就像是一只高傲的小母鸡,毫不示弱的看向了李易。 而李易,此刻却是尴尬的要死。 根据前世经验,那么多穿越前辈一旦吟诗颂词,结果不都是被惊为天人,万众膜拜,各种妹子哭着喊着的倒贴暖床么,怎么到了自己实践的时候却是如此凄凉? 差点就没被那一“飞碟”破了相。 李易郁闷的看了蔡玉一眼,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打量蔡玉。 蔡玉容貌虽然不如貂蝉那祸国殃民的美色,但也不比蔡琰邹蓉等人差多少,完全不会叫李易生出为了江山大业而不得不献身的悲愤, 而且大概是南方水汽重的缘故,蔡玉脸上的肌肤格外娇嫩,就像是刚煮熟的鸡蛋,还是糖心的那种,让李易怀疑用力吮上一口,多半能口齿留香。 除却这些外在的,李易还在蔡玉身上感觉到了一些比较特别的气质。 面前少女不像是伏寿蔡琰那般骨子里透着乖顺,一看就知道是善解人意的贤妻良母,也不像是貂蝉那般媚骨天成,眼波流转间便叫人欲罢不能。 李易穿越至今,见过的女子已经不少,大多女子的“人设”上有许多的共通之处,唯独蔡玉与“主流”格格不入。 蔡玉给李易的感觉是“劲劲儿的”,有点小犀利,不是省油的灯,像极了上学时候那种调皮捣蛋的女学生,总之就是不安分。 而蔡玉薄薄的嘴唇与细细的眉毛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联想到原本历史上的蔡夫人,好像就是挺喜欢搞事情的,虽然她搞的几乎全都是败笔。 不过,如今的蔡玉毕竟还是少女,又没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所以他身上的这种气质倒也不会让人厌烦,反而是给李易一种很想要“教育”她一下冲动,具体过程大概就是通过皮鞭蜡烛引导她走上人生的正确道路。 李易心里的杂念虽多,但看到蔡玉眸子中那跃跃欲试,明显想要搞事情的目光,马上就隐去了心中的念头,也将已经到了嘴边的后半诗句憋了回去,然后又吸一口气,嘴角颤了颤,硬生生的在脸上挤出了一个意外,惊吓,还带着点点欢喜的表情,道:“原来是蔡小姐,李某冒昧,冒昧了……” 李易也是无奈,如果面前的是个正经的大家闺秀,或者女文青,他感觉自己来一番“吟诗作对”纵然不能叫对方芳心暗许,夜不能寐,最起码也能收获一些好感。 可看蔡玉的样子,显然不好这一口,李易的原计划自然告吹,而且他无从判断蔡玉的反应,万一闹腾起来,蔡玉告诉蔡瑁说李易调戏他妹妹,那就不好收场了,所以,李易只能暂时先怂一点。 蔡玉见李易比较客气,彻底放下心来,不善的看了侍女一眼,侍女一个激灵,低着脑袋转身就走。 然后,蔡玉这才看着李易,阴阳怪气的说道:“襄侯好文采啊,过去居然都不曾听说,对了,襄侯刚才的话没说完吧,怎么不说了?” 李易眉头一挑,心道这小丫头当真有劲儿,两句话就说的他手痒,不过,考虑到对方让侍女回避的表现,貌似这姑娘是想与自己聊聊啊…… “怎么,蔡小姐想听?” 李易说话时脸上带着浓浓的笑,就像是个老狐狸。 蔡玉终究是个姑娘家,虽然不笨,但阅历终究有限,感觉李易笑的有点古怪,却也没多想,哼哼道:“稍后我就去告诉兄长,说襄侯对她妹妹无礼。” 蔡玉说着还抹了抹眼角,好似有泪滴一般,直看的李易嘴角抽搐,这演戏也太不敬业了,就算没挤不出眼泪,脸上也得装出一点弱弱的样子吧? “这样啊……” 李易一边吐槽,一边叹息,道:“非是李某有意冒犯蔡小姐,刚才只是眼花,误以为射姑仙子驾云而下,一时目眩神迷,情难自已,这才唐突了。” 蔡玉轻淬了一口,脸上顿时红了一大片。 什么目眩神迷,什么情难自已,这人好不要脸! 不过射姑仙子啊…… 太羞人了! 蔡玉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怒,忍不住白了李易一眼,目光流转间竟有几分风情万种,然后惊觉不妥,索性低头看脚下湖水,不想正好看到自己满面羞红的倒影,于是,这红润又多了三分。 李易见蔡玉脸蛋红扑扑的,似羞似嗔,明眸中水火变换不定,也闹不清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的心态,也不敢继续说骚话,轻咳一声,道:“适才李某见蔡小姐心情似乎不畅,可是有何忧心之事?若需李某效劳之处,李某必定为蔡小姐完成,也算是让李某为之前的冒犯做一些小小补偿。” 听了李易的话,蔡玉转动心思,心中的羞恼倒是渐渐消退了许多。 他虽然恼火李易出言无状,但还真没有找蔡瑁告状的想法。 不说这事万一传出去对她自己名声不好,如今蔡家与李易的关系相当亲密,甚至可以托付大事,蔡玉作为世家子弟自然知道这种关系的难得,她对着李易任性一下耍耍小脾气可以,却不会轻易去坏了两家这份关系。 当然,如果李易真的要想对她做点什么过分的事情,那就别怪蔡小姐不管不顾了。 所以,蔡玉只是想趁着李易方才的调戏她做小辫子,省去自己向他道歉的尴尬,现在见李易开口,倒是正合她的意。 不过准备答应之时,蔡玉忽然感觉自己有些亏,刚刚可是李易冒犯了她,不管李易是真的看花眼,还是故意的,自己要是轻松叫他过关,李易怕不是得暗中笑话自己容易糊弄? 想到这里,蔡玉高昂的脑袋又往上抬了抬,用一种充满怀疑的语气道:“本小姐说什么你都答应?” 李易一愣,心想蔡玉还真不客气,嘴上却道:“自然!” 蔡玉哼哼了一声,正巧看到一只彩色的小雀儿从掠过旁边的屋檐,于是蔡玉一指,道:“那好,我叫你飞给我看!” 李易无语了,这名声不好的“蔡夫人”果然不能跟自家的媳妇们比啊。 不过下一秒,李易眼睛一眨,点了点头,道:“可以。” 这回换做是蔡玉发愣了,过了好一会蔡玉脸上才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道:“没想到襄侯身为一郡太守,竟然也会对我一小女子说谎,实在……哼哼。” 李易很无辜的摊了摊手,道:“我确实能如那鸟儿一般飞跃屋脊。” 蔡玉没想到李易居然狡辩,翻了个白眼,道:“那还请襄侯让小女子一开眼界。” 李易微微摇头道:“此乃仙法,岂可轻示人前?” 蔡玉面露不屑,她虽然不喜李易调戏于她,但知道是李易后,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真要说怒火也不见得有多少,可是李易现在还对她胡言乱语,却是当真不喜了。 李易却好不觉,自顾自的继续道:“小姐可知我来荆州之时,身后有追兵千人,我到了新野城下,守城之人不放我入城,情急之下,我当时就是从新野的护城河上飞过去的。” 蔡玉虽然没去过新野,也知道新野城防不弱,见李易说的似乎有根有据,歪着头狐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当日城头数百人亲眼目睹。” 李易信誓旦旦,怕蔡玉不信,又补充道:“你可以问你家兄长,他也当听人说起过。” 蔡玉古怪的看了李易一眼,毕竟这年头神鬼之说还是有的,再加上李易的经历颇为传奇,一时也拿不准李易说话的真假了,不过她表面上却是毫不示弱,道:“那我之后就去问问兄长,若是知道你骗我,我必不与你罢休!” “李某心中坦荡,小姐尽管去问便是了。” “你要真会飞,现在为何不能叫我看看?” “不可,此等神技显露人前,怕不是整个襄阳的人都要来看李某了?” “新野几百人见了你就不介意?” 李易一滞,强辩道:“我当初布下了障眼法。” “你骗人!” 蔡玉原本还有几分信的,可与李易几句话下来,却是觉得李易必然满口胡话,心中不快,便不欲与李易再多言语,于是道:“算了,你这人说话不实,好生无趣,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一件很简单的事,今日的事情我就不与你计较,也不告诉兄长了。” “唉,蔡小姐不信,叫李某好生难过,也罢,有什么事,蔡小姐请讲吧。” 李易嘴上叹气,心中却是已经有了别的想法,这蔡玉不是文艺少女,诗词歌赋多半是行不通了,倒是装神弄鬼或许有一些希望。 蔡玉不知李易算计她,正要开口叫李易给免了道歉那事,可事到临头却是不好开口了。 毕竟那天她的话太过伤人,她都不好意思再提,而且将此事告诉李易,那也跟道歉没多什么区别了,甚至比直接道歉更丢颜面。 见蔡玉突然沉默,李易不由好奇,问道:“蔡小姐可是有难言之隐?” 蔡玉看了李易一眼,不太顺畅的支吾道:“因……因为一件小事我家兄长与我置气,非叫我……” “叫你如何?” “叫我向某人道歉,其实……不过是小事罢了,兄长偏要斤斤计较。” 说着说着,蔡玉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蔡小姐可是叫李某去找……” 话说一半,李易突然打住,他知道蔡玉说的“那人”多半就是他自己了。 只是蔡瑁为何叫蔡玉向自己道歉? 见李易面露迷茫之色,蔡玉心中对李易好感多了那么一丢丢。 因为李易显然已经将那日的事情忘记了,说明这人胡说八道固然叫人讨厌,但总算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不过片刻之后,李易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暗暗好叫,本想说不用了,他亲自去向蔡瑁解释。 可再一想,又觉得那样不妥,毕竟蔡玉连个道歉都不愿,可见心眼够小,而李易想要增加好感,此事就不能直言。 李易心中很快有了主意,笑道:“此事简单。” 第184章 水中看美人 蔡玉见李易没当面点破,不叫她面子上难看,而且这么快就有了主意,松了口之余也是欢喜,急忙问道:“究竟要怎么做?” 李易道:“令兄现在正在换药,且稍等片刻,然后你我一同前去,到时候只需蔡小姐……” 李易顿了顿,蔡玉见状急道:“只要我如何?” 李易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笑意,道:“只要蔡小姐笑颜如花,莫要对在下横眉立目,令兄必然不会再叫蔡小姐为难。” 蔡玉眨了眨眼睛,一开始有些疑惑,但马上就明白了李易的用意。 蔡瑁要蔡玉道歉,主要是不想李易因为蔡玉之前的话语而心中嫉恨,李易现在很大度,那是李易如今势微,将来呢,李易强大之后再想起这一茬,会不会做点什么对蔡家不利的事? 所以,只要让蔡瑁看到蔡玉与李易谈得来,那种担心就成了多余,自然不会主动再提那无趣之事。 想到这里,蔡玉满意的点点头,小手摆了摆,道:“罢了,看你还算知趣,之前的事本小姐便不与你计较了!” 蔡玉的姿态比较拽,换个人可能觉得碍眼,但李易作为穿越者却是不在乎,笑道:“那李某就多谢过蔡小姐大人大量了,不过……” “不过什么,你这人说话怎么总是吞吞吐吐的?” 蔡玉的语气比较不客气,因为他感觉李易刚才不是真的谢她。 李易无视了蔡玉的态度,继续道:“蔡小姐要小心,不要被另兄看出破绽才是,否则李某应该无碍,可蔡小姐怕是会被数落几句。” 蔡玉闻言秀眉不由皱了皱,别看她平日在家中各种使性子,各种胡搅蛮缠,蔡瑁貌似都拿她没辙,可那是因为无关紧要,真涉及到正经事,蔡玉还是很怕蔡瑁的。 蔡玉白了李易一眼,然后微微提气,酝酿情绪,准备给他来个“笑颜如花”的样子看看,然而酝酿了老半天,蔡玉很悲催的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 蔡玉平时在家里撒娇卖乖,哭哭笑笑完全就是随心所欲,说来就来。 可那毕竟是在自家人面前,没有半点心理负担,而李易虽然与蔡家关系亲密了许多,但终究是外面的男子,蔡玉不特意想这茬的时候笑笑也就算了,现在被李易直勾勾的注视着,她一个女儿家如何还能笑出来? 憋了半天无果,蔡玉反而感觉自己的脸蛋有些僵硬,伸出小手揉了揉,对着李易没好气道:“不许你看我。” 李易摇摇头表示自己很无辜,道:“稍后见到令兄,我若是不看蔡小姐,就蔡小姐自己在那里笑,岂不是……咳咳。” 虽然李易没把话说完,可蔡玉脑子里已经勾勒出了自己一个人傻笑的画面,不由一阵恶寒,忍不住瞪了李易一眼,娇怒道:“我就笑不出来,你说怎么办?” 李易心中暗乐,其实蔡玉之前已经是数次笑颜如花了,只是她自己不在意罢了。 当然,李易也不会点破,反而认真的思索了一番,然后阖掌道叫道:“有了!” “真的,本小姐告诉你,我可是笑不出来了!”蔡玉凶巴巴道。 李易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虽然这姑娘在原本历史上没什么正面的描述,可大势之下也怪不得她,最起眼前少女版的“蔡夫人”还是很有爱的。 “你笑个什么!” 蔡玉自己笑不出来,却见李易对着她发笑,心中又羞又窘,娇声怒道:“你再笑,再笑,我……我就去告诉兄长。” 李易赶忙绷住笑容,正色道:“小姐莫急,在下真的有法子了。” “那你还不告诉我。” “莫急莫急,蔡小姐请来这里。” 李易笑眯眯的走到凉亭边上,蔡玉不疑有他,跟着过去,奇怪的左右看看,问道:“这里怎么了。” “请蔡小姐低头再看。” 蔡玉闻言低头看向水中,不知为何,原本还算平静的水面忽然起了一阵波澜,那些等着喂食的鱼儿也纷纷潜入水底。 李易轻声道:“蔡小姐可知这些鱼儿是怎么了?” “不知……” 蔡玉茫然,她经常来这里喂鱼,鱼儿也都认得她,一般只要她出现,鱼儿都是围着她转的,这般鱼儿见到她就躲的情形,还是头一次遇到。 “呵呵……” 李易笑了一声,身子稍稍往前一探,轻声道:“传说越国之女西施于河边浣纱,水中那些鱼儿见了,因貂蝉美貌而陷入痴迷,竟然不知游动,纷纷沉入水底……” “唉,所谓笑颜如花,却是在下说错了,那花朵见了这水中倒影怕是也要羞得躲藏起来,又如何笑颜如花?” 蔡玉的小脸顿时红了又红,虽然明知道李易是在对她口花花,自己应该当场呵斥他才是,但李易却将她与西施相比,又是沉鱼,又是羞花的,将这世上最好的比喻全用到了她的身上,虽然羞恼万分,可怒意却是半点也无。 “你……襄侯,你又胡言乱语,小心我,我……不对,平时鱼儿都是围着我转的,今日怎么这样,定然是你使坏了,对,一定就是你使坏了” 蔡玉的质问乃是心急之下随口说出来掩饰心中慌乱,不过她还真的说对了,这鱼儿沉下去还真是李易的杰作。 亭子下有几根石柱立在水中,李易找准位置,在蔡玉低头往下看的时候狠狠的踩了几脚,人在亭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对于下面的鱼儿来说,却是震荡不轻,自然就吓跑了。 李易当然不会承认,否认道:“李某一直站在这里如何使坏,不过我却是知道原因。” “什么原因?” “因为蔡小姐今日不同往日啊。” “本小姐每日都是这样,有什么不同。” 李易微微一笑,指着水面道:“蔡小姐请再细看。” 蔡玉先是狐疑的瞪了李易一眼,这才重新看向水面,这次李易没有跺脚,水面清晰的倒映出了蔡玉的模样。 只见水中那人儿的眸中满是笑意,腮红点点,双眉似蹙非蹙眉,比之以往的确是美艳灵动了一些。 蔡玉心中沾沾自喜,暗道自己当真越发的漂亮了? 就在这时,水中的美人身后缓缓出现了另外一人。 那人乍一看面貌温文儒雅,却又不像寻常书生那般软弱可欺,甚至眉宇间还透着一股极为自信的英气,给这相貌上又添三分英武。 蔡玉不是花痴,李易虽然容貌不差,却也不是宋玉潘安,可此刻蔡玉的视线却是在李易的倒影上有些挪不开。 只见李易在蔡玉后面身体向前微倾,虽然两人不曾有半点接触,可落在了水面倒影之中,就好似两人依偎在了一起,交颈相拥,暧昧非常。 蔡玉顿时又羞了,想要说李易几句不是,刚好又看到了他在水中那似笑非笑的眼睛,心中一乱,又怕李易当真蹭她身上去,腰肢下意识的伏低了几分,就差直接趴在栏杆上了。 其实莫说蔡玉心乱,就连李易自己也是入戏颇深,他没想到这水中看美人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心中一动,顺势将之前没能道出口的两句诗缓缓的在蔡玉耳边念了出来:“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坏人又在胡言乱语!” 蔡玉当真要羞死了,很想给李易一拳头,可一双玉手却是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心口。 无他,只是心跳的太快,太响,咚咚咚如同打鼓一般,怕被李易偷听去了。 李易第一次吟诗的时候,虽然好听,但蔡玉只当是哪个想吃天鹅肉的登徒子,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可这次却是不同,此情此景,亭下,水中,自己,那人…… 湖心小亭,好比那瑶台,此时虽无月色,水波朦胧也是不差…… 蔡玉越想心越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晕乎乎的,浑身没力气,脑袋上似是热的要冒热气了。 用力抓紧栏杆,蔡玉强忍心中羞意,明明脸色通红,声音都有点发颤了,但还是“淡淡”的说道:“襄侯刚刚又看错人了?” 李易微微一笑,看着蔡玉的眼睛,蔡玉顿觉脑袋越发晕乎,赶忙转过头去,然后就见李易冲她身侧探出了手臂。 蔡玉立时就是一惊,暗道这人难不成疯了,口花花也就罢了,还想对自己动手动脚? 不过,自己是该叫人打他一顿,还是…… 蔡玉纠结中又往水里看了一眼,就羞得赶紧闭上了眼睛,实在是这般模样,好似李易将她揽在了怀中一般。 看着蔡玉紧闭双眸,整个人都完全不设防的样子,李易并没有趁机占便宜,而是指着水面轻声道:“李某这回没有看错人,哝,仙子便在这里。” 蔡玉睫毛颤颤,缓缓的睁开眼睛,就见李易手指着她的倒影,而李易的倒影却是对着她,也不知李易口中的仙子究竟是她还是她…… 这等手法的撩妹,莫说蔡玉了,遍数东汉的女子也不见得有几人能遇到,蔡玉现在是真的受不了了,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一般,让她呼吸都不顺畅。 “你……你让我走。” 蔡玉猛的转身,抓着李易的手臂推了他一下,李易知道过犹不及,很顺从的往后退了一步,蔡玉低着头顺势就要跑路,可不知她是太过紧张还是怎地,脚下都动了,双手却还死死的抓着李易手臂,愣是自己把自己给拽了一个踉跄。 李易眼疾手快,下意识的瞄准了方位,又稍犹豫一下,终究没敢对着要害下手,手掌下移数寸,托住了蔡玉的纤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于耳畔柔声道:“蔡小姐,没伤到吧?” “没,没……” 蔡玉感觉到了腰侧的那只大手,整个人如同过电般颤了颤,再开口时声音竟是带了一丝哭腔:“你……你放我走啊。” 李易好险没笑出声来,无奈道:“蔡小姐别抓着我袖子啊。” 蔡玉低头一看,可不,李易虽然托着她的腰,却没有阻拦她,是她自己死死的抓着人家不放。 “你,我……” 蔡玉咬牙切齿的瞪了李易一眼,只是那水汪汪的眼睛,却是让蔡玉怎么看都像是一只找妈妈的小奶猫。 “哈,咳咳……” 终于,李易实在没忍住了,笑出了声,蔡玉见状知道今天丢人丢大了,一捂脸,转身又跑。 “且慢!” 蔡玉跑出三五步,李易唤了一声,本来不抱太多希望的,不想蔡玉还真的停下了。 李易轻咳一声道:“跑步就不要遮面了,万一撞树上可如何是好?” 蔡玉本以为李易要说别的,比如说别走啊,再聊聊,或者问问蔡大小姐芳名什么的,不想李易却是说这个,当她蔡玉傻是不是? 蔡玉鼻子都要气歪了,低头左看右看,摸了块石子就朝李易砸了过去,然后继续跑,嗯,没有捂脸。 蔡玉力气不大,李易看着石子飞来也不躲,伸手稳稳的接下,对着蔡玉的背影道:“多谢小姐赠玉,李某必定好好珍藏!” 蔡玉闻言就是一个趔趄,回头嗔了李易一眼,然后一拐弯不见了人影。 目送蔡玉消失,李易舒了口气,脸上的嬉笑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拧眉沉思,他将之前与蔡玉言语间的种种回忆了一遍,最后叹了口气。 叹气不是因为失败,而是李易觉得自己做的实在太好了。 李易认为蔡玉现在对他应该有点好感,或者说有些兴趣,但想要借此更进一步,却是不易,甚是,若非凭借运气,想再见蔡玉一面都很困难。 所以,李易才在最后故意打趣了蔡玉一句,想来以蔡玉的小家子气肯定会在小本本上给李易记上一笔,然后不用李易操心,蔡玉自己就会主动展开“复仇”,给李易创造接触她的机会。 一切计划都很好,就是李易觉得自己太无耻了。 他身边的几个女人,伏寿是董卓指婚,见面前没有丝毫感情基础,貂蝉与邹蓉其实就是无处容身了,再加上他的强势,所以跟了他,至于蔡琰,这个抢来的…… 不过时代如此,李易没觉得他与几女关系有何别扭,而且除了蔡琰,其他几个可能已经与他产生了一些名为“爱情”的化学物质。 但蔡玉却不一样,李易完全就是奔着蔡家的势力来主动诱骗的。 李易之前已经听到风声,蔡家有意与刘表结亲,这就断了李易正常向蔡家求娶蔡玉的可能,不然就是狠狠的抽了刘表的脸,刘表再好的涵养也不能忍,而且李易也不想过早与刘表对立。 所以,李易只能卑鄙的直接向蔡玉下手,然后叫蔡玉与怂恿蔡瑁,让他这个大舅哥站出来顶雷…… “这般无耻,不知比刘备曹操如何,嘿嘿……” 李易轻笑着,将蔡玉砸来的那块石头小心的收入怀中,这可是蔡玉定情信物,马虎不得。 第185章 我夫君要胜过李易十倍 蔡玉跑了,李易又在蔡府游荡了一会,大概琢磨出了蔡玉闺房所在的方向,这才找了个显眼的地方晒太阳,等了没多久,便有仆役找到他,说是蔡瑁相请。 李易到了蔡瑁休息的地方,正好看见华佗在为张仲景说好话,原来蔡瑁的伤口基本已经无事,蔡瑁自然是感激华佗,称赞他医术通神,而之前名扬荆州的张仲景虽然也不差,但与华神医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华佗是实在人,便与蔡瑁讲了他善于外伤,而张仲景另有所长的原因,蔡瑁一想也是这个理,直言改日要向张仲景当面赔个不是。 除此之外,李易注意到华佗身边放了好大一盘子的金饼,闪闪的很是扎眼,显然是华佗的诊金了,这数目可着实不少,而且让李易奇怪的是华佗这样子好像是全收了。 虽然治病收钱理所应当,可李易下意识中觉得如华佗这等名传千古的高人应该是节操满满,生死看淡,视钱财如粪土才对,记得电视剧版老三国中关二哥给钱华佗就是不要。 现在这情况,感觉华佗的人设有点不太对啊。 因为相互都很熟悉了,几人也就少了许多虚礼,蔡瑁似是注意到了李易的目光,道:“若非华神医开口,瑁还不知云龙要在南阳开设医学堂,唉,华神医当真善人,某赠他诊金,华神医却说要将这些财物全数交于襄侯打理,用来建设学堂!” “华神医视钱财如粪土,可比陶朱公,然爱人之心更甚于陶公,瑁!佩服之至!” 蔡瑁郑重的对着华佗拱了拱手,他的态度一半是因为救命之恩,另一半确实是真心实意。 刚刚蔡瑁命人向华佗赠送诊金,华佗只是稍一犹豫,就直接接下了,当时蔡瑁也是感觉华佗的动过太过干脆,因为这老神医实在不像是贪财之人。 然后,蔡瑁试探了两句,就得知了华佗的目的。 李易闻言大为惊讶,急忙道:“华先生,这如何使得?” “能请华先生为医学堂编撰书目,教授弟子,易已是惶恐至极,如何还能叫华先生破费!” 华佗笑了笑,先是向着蔡瑁还礼,这才对李易道:“老夫行医多年也算是小有积蓄,足够家人果腹之用,这许多财务带在身上反倒是累赘,正好襄侯有意广传医道,造福天下,襄侯如此爱民,老夫身为医者,悬壶济世乃是本分,如何能不尽全力?还请襄侯切莫推辞!” 李易大为感动,华佗为的不是他,而是天下医者,是那黎民苍生,这种人他真的很佩服,深深一揖道:“如此,李某就不推辞了,还请华神医放心,李某必然叫这些钱财物尽其用!” 同时,李易也在心中加了一句:“而且,必然叫两位神医之名不弱于前世!” 听了李易与华佗的对话,蔡瑁心中一动,也说道:“云龙与神医有此大志愿,叫瑁好不惭愧,瑁虽不知医道,却是有些财帛,愿以千金助云龙开设医学堂!” 李易闻言更为欢喜,华佗的诊金本就不少,再加上蔡瑁的资助,可以说医学堂的启动与发展资金直接一步到位,接下来就只要李易按照原计划慢慢的展开摊子就好。 于是,李易大笑道:“德珪既然如此,易便不客气了,待学堂落成之日,必为两位铸碑立像,叫学堂学子知道两位教化之功!” 蔡瑁也是笑道:“如此,届时瑁必然亲往南阳一观!” 不过话是这么说,蔡瑁却是没怎么上心,他能猜测到李易是想要借着书院或者学堂招揽或者培养人才,但并不认为这些东西真正能起多大的作用。 蔡瑁所赠出的一千金,其实只是为了向李易表示亲善罢了,压根没想过今日这一千金的投资将来会给蔡家带来多少的收获…… 之后三人相谈甚欢,临近午时的时候,蔡瑁因为行动不便,便在卧房中添了两张几案,与李易还有华佗同食。 在准备食物的空档,蔡瑁想到了什么,对旁边侍女吩咐了一下,侍女下去,片刻后又带了另外一侍女回来,李易瞧着很是眼熟,就是之前陪在蔡玉身边那个侍女。 蔡瑁只看到侍女来了,却不见蔡玉,问道:“小姐呢?” 侍女怯生生道:“小姐她……” “小姐怎么了?” 侍女似乎有点害怕,结结巴巴小声道:“小姐在花园中被……” 李易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这姑娘不按套路出牌啊,真的要向蔡瑁告状? 李易有点慌,已经开始盘算稍后该如何向蔡瑁解释了。 而蔡瑁却是不认为蔡玉会在自家出什么差池,多半是那丫头知道自己想叫她做什么,找借口搞怪躲起来罢了。 蔡瑁也不追问,只是脸一沉,侍女见状一个激灵,嘴皮子也利索了,脱口道:“小姐说在花园中赏鱼时,被偷鱼儿吃的野猫挠了一下,现在不方便见客。” 侍女说着,还用目光瞟了李易一眼,神色有些担心,显然觉得自家小姐将李易说成偷腥的野猫不合适。 不过李易却是松了口一口气,没告状就好,至于野猫什么的,其实没说错,他不就是来偷腥的么? 蔡瑁暗道无奈,心想你找借口也找个靠谱的吧? 可这毕竟是自家妹子,蔡瑁也不能真叫她难看,便想着改日再说,不想华佗忽然开口道:“蔡军师,猫狗爪牙所伤不可小视,老夫这里有几贴药膏,或许用得上。” 李易赶紧低头,差点没笑出声来,蔡瑁尴尬的厉害,偏偏还不能点拆自家妹子的台,只好勉强笑着收下华佗的好意。 而众人都没注意到的是,那个战战兢兢的侍女,却是趁着众人各有心思的时候将李易脸上的种种表情与反应记在了心里,至于这是为什么,不言而喻。 用过午饭,李易与华佗便向蔡瑁告辞,蔡瑁没有多留,也没有与李易私下详谈的意思,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蔡瑁知道李易明白他的心思,所以,有些话明说了反而不如默契一些来的好。 当然,这也是蔡瑁给蔡家留了一份余地,虽然他很看好李易,也愿意在关键时刻为李易出一把力,但这些前提都是李易自己要争气,如果李易的前期工作没做好,在南阳过的半死不活,蔡瑁也不会带着整个蔡家去为李易拼命。 蔡瑁感慨了一阵,又叫侍女去唤蔡玉,这回很快,不大一会就见蔡玉打扮的跟个花蝴蝶似的从门口飘了进来,不等他出言质问,蔡玉就先对他转了个圈,笑颜如花道:“兄长看我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蔡瑁把话吞了回去,仔细看了一眼,别说,自家妹子虽然一直都很招人喜欢,可今天身上却好像比平时多了点什么,貌似更漂亮了一些。 蔡瑁一时不明白,只能将之归结为妹妹终于长大了。 随后,蔡瑁又看向蔡玉的衣服,想了下,道:“这料子眼熟……对了,是你之前做的,准备见使君时穿的吧,怎么今日穿了出来?” 蔡瑁这些话只是下意识说的,不想蔡玉一听,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没了,脸蛋耷拉下来,甩了甩袖子,坐在蔡瑁旁边,嘟嘴道:“这衣服是我自己的,自然喜欢什么时候穿就什么穿,与州牧有什么关系。” 本来,前段时间被蔡瑁一番相劝之后,蔡玉对刘表已经没多少抵触心理,决定认了,不过蔡瑁负伤后,这一事情就被耽搁了下来,蔡玉更是直接将刘表忘到了一旁,可现在蔡瑁忽然再次提起刘表,却是叫蔡玉直接就郁闷了。 察觉自家妹子神情有异,蔡瑁问道:“怎么了?” “没……” 蔡玉摇了摇头,蔡瑁虽然宠她,却也不会任由她在家里说刘表的不是。 蔡瑁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道:“我适才让你来向李易道歉,你为何借口不来?你可知当时李易必然知道你的借口完全就是托词,华神医还送了你两贴药膏,你可知为兄伸手接过时有多尴尬?” “华神医的药膏兄长好好收着就是了,想来以神医的手笔,自然是极好的。” 蔡玉对华佗还是很感激的,不过李易就不一样了,虽然侍女已经告诉了她李易的反应,但蔡玉还是问道:“那人可是当着兄长的面笑话我了?” 蔡瑁顿时被他这话给逗乐了,没好气道:“李襄侯可许人也,岂会为这小事笑话你一女子。” 蔡玉却是瞪大眼睛,心想兄长你的眼光可是越来越不行了,李襄侯都敢在花园里勾搭你妹妹了,你当他做好人! 不过转念再一想,蔡玉的脸蛋倏的就红了。 李易如此蒙骗她兄长,该不会就是因为对自己别有居心吧? 作为蔡家的小公主,蔡玉本就觉得世界是围着她转的,所以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而李易之前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蔡瑁见蔡玉低着脑袋,只当她是认真听训,自顾自的继续道:“李易年岁不过双十,却以一人之力叫十八路诸侯都奈何不得的董卓一系灰飞烟灭,这份厉害,天下无人能及,而且李易取信于天子,如今又是天下第一郡的太守,若无意外,数年后再进一步乃是必然之事,那时李易入朝当为九卿,外放则是一州刺史,前途不可限量,我蔡家当与之交好,你那天的事情说重不重,但也不轻,为将来计,趁早免了这个隐患是应当的。” 蔡玉继续低着头,难得在蔡瑁面前露出这等安静模样,蔡瑁以为她是听了进去,开始认真思考了,老怀甚慰,却不知蔡玉想的东西与他所琢磨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之前蔡瑁将刘表这个半大老头子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好像蔡玉跟了刘表就是捡了多大便宜一般,可听蔡瑁将李易吹嘘了一番,再加上蔡玉自己对李易的了解,忽然发现原本还算光鲜的刘表顿时变成了一杯白水,寡淡无味…… 是,刘表现在比李易地位高,可要是放在同一个年级来比较,李易甩了刘表八条街! 那么,自己要是嫁给刘表,李易求而不得,岂不是会在背后骂自己眼瞎? 不,不用李易说,蔡玉都会觉得自己眼瞎! 于是,蔡玉忍不住道:“兄长,我不嫁了!” “嗯,好,改天你……你说什么?” 蔡瑁正说着,猛地一愣,惊道:“你说什么?” 蔡玉看了蔡瑁一眼,然后眨了眨眼睛,低着脑袋,如同母鹌鹑一般,哼哼宁宁的小声道:“兄长,我不嫁刘使君好不好。” 蔡瑁当即就想说你怎么能反悔呢,然而思绪转动,下一瞬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自己病倒的时候李易天天来,醒来后自己说话也是三句不离李易的名字,再加上刚刚对李易的赞扬,自家妹子该不会是看上李易了吧? 蔡瑁暗暗叫苦,虽然他个人感情已经很倾向李易了,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啊! 而且他与刘表早就放出风声要结亲了,这要是反悔,蔡家颜面何在,刘表颜面何在?叫荆州上下如何看待? 更不要说还涉及了李易这个敏感人物,此事已经不是蔡玉嫁谁的问题了,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导致整个荆州动荡!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刘表的原配夫人身体很是差劲,当初张仲景被请了去也表示无能为力,显然性命不会长久,若是蔡玉嫁给刘表,只待刘表原配死后必然是正妻。 可嫁给李易呢? 不管李易将来能走多远,蔡玉永远只能是个当妾的命啊。 蔡瑁心里有些乱了,想训斥蔡玉又不忍开口。 因为他清楚,换做是他,单纯从蔡玉自己的角度来考虑多半也会选李易不选刘表。 半晌,蔡瑁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缓缓问道:“不嫁刘使君,那你要嫁谁?” 蔡玉可没蔡瑁想的那么多,脱口道:“我未来夫君要胜过李易五……不,十倍!” 蔡玉本想说胜过李易五倍,但寻思了一下,自己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弱于西施,堪比射姑仙子的绝世美人,未来夫君最起码也要胜过李易十倍才行。 “咳咳……” 蔡瑁猛的咳嗽了起来,打断了少女的白日梦,蔡玉收了胡思乱想,轻轻拍了拍蔡瑁后颈,关切道:“兄长,你怎么了,可是胸口又痛了,要不要我去将华神医追回来?” 蔡瑁嘴角微微抽搐,想说你哥我是被你给吓的,你那么高的要求,是打算吃老哥一辈子么? 可看着自家妹子那关切的眼神,蔡瑁嘴皮子动了动,讷讷道:“没事,为兄只是吃的有些撑,岔气了……” 第186章 士为知己者死 蔡家发生的事情李易自然不知道,他与华佗别了蔡瑁之后便一起往回走,只是中途路过一家不错的医馆,华佗一时心动便找同行交流去了,而李易作为非专业人士没兴趣强行凑热闹,便独自回府。 可是距离还有老远,李易就看到自家门口有几个人围在那里,似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李易赶忙加快脚步走了上去,别看如今刘表,还有荆州文武都对他很客气,但真正的现实是,这许多天下来,愣是没有一个荆州官员或者世家主动上门拜访过李易,或者邀他参加一些聚会酒宴。 当然,李易在类似场合出席次数也不少,但全都是刘表主持的,除了刘表之外,其余人仿佛都是商量好了一般,与李易客气归客气,但绝无深交的意思。 所以,自家府邸门前发生了异状,李易下意识的就认为有情况。 等李易到了近前,几个府中仆役赶忙向他见礼,李易点点头,然后看向了被仆役们围在中央的人。 那是一个看年纪与李易都差不多的年轻,粗布衣衫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浑身酒气醉眼迷离,发束也有些散乱,整个人就跟煮熟得面条一般歪歪斜斜的靠在李易府门前的台阶旁,周身上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浓浓的颓废与浪荡的气息。 现在被几个人盯着看,醉汉还不忘抓着小酒壶往口中倒着酒,十足的酒鬼一个。 几个仆役脸上全都露出了厌恶之色,他们不是恶仆,实在是这醉汉当真不讨喜。 李易也不由皱了下眉,不过他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去赶人,而且李易觉得这人以如此姿态出现在这里,要么是真的醉到脑子秀逗了,要么就是想要以特立独行来引起自己的注意。 要知道三国时代并不缺这样的人,狂士祢衡就是其中代表人物。 李易不语,看向一个仆人,那仆人赶忙解释道:“老爷,小半个时辰前,这不知哪里来的醉汉突然就赖在门口不走了,小人赶他他也不动,也不好直接动粗,正寻思着要找几个人一起将他抬到街对面,老爷您就回来了。” 李易点点头,心中再一次肯定了刘表的治理能力,换个地方你试试,要是有醉汉敢这样子外在袁术门口,怕是早就被打的老娘都不认得了。 李易想了想,走上前去,仆人见状,赶忙护卫在李易身侧,李易摆摆手示意无妨,然后对着醉汉问道:“你为何在我府邸门前醉酒?” 那醉汉眯缝着眼睛,喝了一口,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大声道:“好酒,好酒!” 仆人见状,心中有气,喝道:“此乃大汉左将军,襄乡县侯,南阳太守,尔还不速速见礼!” “嗯,嗝……” 仆人喊的响亮,然而那醉歪歪脑袋,哼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听不懂李易的名头,还是真的太醉,竟然全完不为仆人的话所动。 仆人心里火了,看向李易,只要李易一个点头,他马上就带醉汉找地方好好“醒酒”。 不同于仆人的恼怒,李易却是笑了,他的名号对普通百姓来说是很有威慑力的,哪怕真是喝醉的人听了,也能吓醒七分。 所以,面前的醉汉只能是装的,而对方的来意也就很值得琢磨了。 李易用衣袖扫了扫台阶上的灰尘,在醉汉对面坐下,上下打量了一阵,不屑道:“你这醉汉酒量实在太差!” 醉汉这次终于有了一点还算是正常的反应,翻翻眼皮子看向李易,似乎是在问李易为什么这么说他。 李易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酒壶,道:“还有半壶吧,不过几口酒罢了,你用了将近半个时辰还没喝完,枉为男儿!” 醉汉眼皮子跳了跳,哼道:“家贫,赊来的酒,自当细细品味。” 李易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明明烂醉如泥,身上却无半点酒渍,我还倒你是将醉酒功夫练的炉火纯青,原来是舍不得酒水啊。” 李易如此一说,就差直言醉汉是在装疯卖傻了。 醉汉想了想,人家都点破了,再装下去也不好看,索性伸了个懒腰,往后挪了挪,大门上的檐角刚好能为他遮阳。 醉汉眯眼舒服的呻吟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家贫,借片瓦遮阳,不知可否?” 李易品了一下对方话中的意思,缓缓吟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李易的声音很低沉,好似梦呓,又带着浓浓的向往。 醉汉有些诧异的看向李易,就连旁边那些仆役也不例外,有的人没听懂,只是感觉李易的话似乎很厉害,至于听懂的人,那想的就更多了。 李易唏嘘了一声,道:“天下人人有屋舍遮风挡雨,不再受风雪冰冻之害,此乃李某心中所愿,今日又岂会吝惜片瓦荫凉?” 此刻醉汉脸上的醉意几乎已经完全消散不见,直起身看着李易。 他虽然装醉,但有句话却是真的,家贫! 所以,李易的那句诗对他有着不小的触动。 醉汉看着李易的脸,发现对方笑呵呵的,心中一动,伸手指向门内,问道:“某想要入内小憩,襄侯是否应允?” 李易轻轻摇头,叫醉汉很是诧异,忍不住问道:“襄侯不允?” 李易道:“不,是否应允,不在李某,而在于先生。” 醉汉好奇道:“此话怎讲?” 李易微微一笑,指向一个仆人,道:“我若是命其为南阳郡丞,先生以为如何?” 莫名中枪的仆役就是之前呵斥醉汉的那个,他虽然明知道李易是在开玩笑,这话当不得真,可还是感觉一阵热血直冲脑门,口干舌燥,脑袋里晕乎乎的,差点没当场拜谢。 醉汉也摸不透李易的想法,但看着仆役激动的都要晕过去了,显然不是当郡丞的那块料,只能摇摇头。 李易笑笑,又道:“他适才站出来维护我,很有眼力,当赏,我欲赠其千金,先生以为如何?” 那仆役还没从痛失郡丞的失落中走出来,又听到李易这番话,巨大的人生起落叫他直接抖了起来。 醉汉见状,再次摇头道:“与其千金,恐怕是祸不是福。” 那仆役顿时眼珠子一突,真是掐死醉汉的心都有了。 李易看了眼仆役,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道:“稍后你去账房领五百钱作为奖赏,还有,今后你就是府中的二管事了,当勤勉做事,可明白?” 那仆役顾不得与醉汉瞪眼,赶紧连连道谢,虽然这些赏赐与李易开玩笑的内容不能比,但这都是真正能到手的好处,他自然欣喜非常。 醉汉看着李易的举动,面露沉思,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 这时李易摆了摆手,示意几个仆役退下,然后神色一正,注视着醉汉的眼睛道: “一县之材登门,易当虚席以待!” “若是一郡之才,易则出门百步相迎!” “一州之才,易必亲自登门拜请,不见,再请,九请不见,则与我无缘!” 顿了顿,李易最后到:“若是王佐之才,不论其是何出身,易愿为视其父母为易之父母,其兄弟为易之手足,寒同衾,食同器,坦诚以待,此生不相负!” 那醉汉听了李易这番话,不由恍惚了一下,低头喃喃几句,再抬头时,原本瘦削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竟然与之前那仆役的模样有些相似。 醉汉张了一下嘴,似是要说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又将嘴巴闭上,吸了口气,这才道:“襄侯如此以才度人,然而真能事事如意?倘若有人自认王佐之才,襄侯却以郡才,甚至一县之才用之,岂不是叫人心生不甘,乃至怨恨?” 李易笑道:“以王佐之才为县吏,可见不能人尽其用,主非明主,臣自当另寻出路。” “若以王佐之才为郡官,虽有大才小用之嫌,然而真金何惧火炼?鹤立鸡群不过早晚之事,来日自当高就。” “至于所谓不甘,怨恨……王佐之才心宽如海,却是先生说错了。” 等李易说完,醉汉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李易一拱手,问道:“同为一州之才,一为寒门子弟,一为世家出身,襄侯如何取舍?” 李易笑着看了醉汉一眼,以醉汉的模样,还有他的问话内容,必然是寒门出身,李易坦然道:“若必须二取其一,先用世家!” 醉汉听了这个回答心中没有觉得失望,反而隐隐有些高兴。 虽然他是寒门子弟,心中有着寒门子弟的不甘,但他也清楚世家的厉害,所以,如果李易的回答是用寒门不用世家,李易要么是在敷衍,要么就是注定难以成事,他现在转身就走,绝不多留片刻。 可李易说的是“先”用世家,那之后呢? 醉汉笑了笑,一改之前的慵懒颓废,笑的很是开怀,就是眼中闪过了一丝庆幸…… 醉汉将酒壶放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衣衫发带整理好,虽然一身布衣,虽然体格瘦削,但目中精光煽动,视之有如山中孤竹,叫人无法忽视。 对于醉汉的这番变化,李易也不由得侧目,虽然早就感觉这醉汉见他肯定是别有目的,可能是荆州不得志的人才,可现在这模样看起来,醉汉身上能有如此锋芒,绝非寻常人啊。 可是李易左思右想,也没能在荆州找出符合这个人设的年轻人。 就在李易心中猜测醉汉身份的时候,醉汉已经整理妥当,后退三步,郑重的向着李易一拜到地,有些激动说道:“襄侯不以嘉出身卑微,亲自登门相请,更为——” 郭嘉刚一开口,对面李易直接忍不住惊呼道:“你是郭嘉!” 被打断了话,郭嘉还想继续说,却是被李易快步上前,直接一把将他给拉了起来。 其实郭嘉是不想起来的,奈何李易的力气,还有他的小身板,根本顶不住啊。 “奉孝,你就是郭奉孝,哈哈,我本准备过些时日再去寻你,没想到你却来了襄阳,甚好,甚好!” 李易欢喜非常,他万万没想到这人会是郭嘉,让向来冷静的他都不由得失态了,一手牢牢的抓着郭嘉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情不自禁的用力挥舞了好几下。 郭嘉见李易为他如此,心中不由有些感动,今生得遇襄侯,无憾矣…… 其实,原本郭嘉对李易是有着不少怨念的。 之前李易亲自上门,明知他去了袁绍那里,招揽已经没了希望,却还要亲自担水劈柴,讨好他的老母亲,以至于郭嘉回家后,老母与他娘子就一起喊着要他必须要去见见李易不可,结果只在家里呆了一天,就让郭嘉不得不再次启程。 郭嘉虽然承认李易当初的作为诚意十足,即便是他在场多半也会被感动到不行,可老老母与娘子的反应叫他有了一种被李易断了后路的感觉,似乎是借助家人之手逼迫他不得不为李易卖命。 毕竟是年轻人,郭嘉心里就对李易有了那么一点抵触,否则今日纵然要试探李易一二,也不会做出醉卧李易家门口这么没品的事。 郭嘉都准备好了,如果李易今天赶他走,或者是“狗眼看人低”,那他就顺势走人,豁出面皮不要带着家人投奔朋友,不信李易还能不放过他。 可是,没想到一番对答下来,叫他发现到李易眼光绝非常人能及! 袁绍爱才,郭嘉在袁绍处所见,但凡有名士投奔,袁绍都会优厚招待,然后许以虚名官职,即便是郭嘉这个寒门子弟也不曾被冷落,这般作为也为袁绍赢来了许多的美名。 可实际上呢,郭嘉却是失望至极,袁绍麾下良才济济,却不能人尽其用,真正居高位者,唯有几个河北大族,如此经营纵然繁华一时,长久下去必然生乱! 所以,郭嘉宁可回家赋闲也不愿与袁绍浪费光阴。 再看李易,那四等人才之说也说明了李易对人才的渴求,虽然乍一听好似有些功利,但正如官职高低对应俸禄多少一般,此乃应有之意。 是知人善任,也是用人正道! 按照李易的说法,郭嘉对号入座,李易应该是将他当做王佐之才来看待了。 虽然郭嘉不知李易为何对他那般看好,但李易的重视终究是没有半点作伪的。 郭嘉虽然自诩才华不弱于人,可试问世上除李易外,还会有人如此珍视他么? 士为知己者死,郭嘉已然寻得明主! 第187章 荆州版挟天子以令诸侯 “嘉数日前自河北归来,母亲告知襄侯竟不辞劳苦登门相请,嘉感动莫名,当即动身,不敢延误,只是待寻得襄侯兵马所在,方知闻襄侯本人已在襄阳,嘉只好再次上路,今日终见襄侯真容!” 郭嘉说着,轻轻挣了挣,退后向李易行了一礼,继续道:“襄侯威名远扬,天下皆知,嘉亦是早有听闻,心中倾慕不已,然世人素来好夸夸其谈,名不副实者比比皆是,襄侯一路披荆斩棘所得更是非常人能够想象,所以,嘉心存疑虑,这才假借醉酒试探,冒犯了襄侯,还请享受恕罪!” 郭嘉说的并不全是实话,但他的解释却是很巧妙,不仅为装醉试探找了个好借口,同时还大大的送了李易一个马屁。 毕竟郭嘉已经决定要在李易麾下做事了,自然不能让自己留给李易的第一印象是个醉鬼。 李易听了郭嘉的话很是高兴,再次拉住郭嘉的手臂,又亲自将郭嘉丢在地上的酒壶捡了起来,大笑道:“好,好,奉孝来了便好,我当设宴为奉孝接风!” 看着李易的一举一动完全是出自内心,并没有丝毫作伪,郭嘉心中很是感动,道了声谢便被李易拉着入府,而之前那些仆役见到这一幕,一个个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不是个邋遢醉汉么? 为何能得到李襄侯的如此青睐? 醉汉难道还是什么厉害人物不成? 大多数人看着郭嘉只是单纯的好奇或者羡慕,但其中有个别人,却是目光闪动,然后不动声色的避开众人视线,悄悄离开,看离去的方向,赫然便是刘表的府邸所在。 宅子与仆人都是刘表赠与的,李易早就知道他在这里的一举一动必然避不开刘表耳目,所以他从没想过隐瞒,也压根不在意有人去向刘表说什么。 反正以郭嘉的出身,在刘表眼中估计最多也就是个郡县的书佐,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李易叫下人准备宴席,他知道郭嘉好饮酒,便将蔡瑁送的酒水取来招待郭嘉,而李易自己虽然已经用过午饭,但仍端着酒盏在一旁作陪,不时的为郭嘉添汤切肉,可谓极是礼遇,就差亲自动手将食物放到郭嘉口中了。 李易的这种作态放在后世可能会比较肉麻,甚至都有点膈应人,但在此时真的非常好使,郭嘉本就感动于李易的礼遇,现在见李易如此,险些就要哽咽了。 不过,这种待遇也就是郭嘉了,李易作为穿越者对郭嘉的性情还是了解一些的,不怕因此就会让郭嘉变的骄纵,换个人来纵然有大才,李易就不一定会如此下本了。 用了午膳,李易邀郭嘉在府中花园散步,先是闲聊,李易问了郭嘉家中情况,郭嘉基本如实说了,包括他老母催促他来见李易的事情。 李易大笑,不过并没有贸然说出叫郭嘉搬家的话。 至于郭嘉为何从袁绍那边回来了,郭嘉没有提,虽然他不喜欢袁绍,但袁绍为人还是不错的,没有对不住郭嘉的地方,郭嘉也不想在背后说袁绍坏话,而李易也很默契的没有发问。 因为郭嘉之前说他去过李易的军营,李易便顺便问了问那边的情况,这才知道,原来郭嘉是以难民身份去的,还白吃了一顿饭,不过却没有报上姓名拜访。 郭嘉说这些的时候稍显有些尴尬,李易一想也就明白,当时的郭嘉显然还没有投靠的心思,生怕报上名号之后被李易的人给扣下。 根据郭嘉所述,李易的大本营状况很是不错,聚拢的逃民是真的过万了,尽管营地驻扎在南阳边上,但袁术的兵马都远远避开了,并没有挑衅的意思,一切情况都很好。 闲聊过后,两人已经到了花园中央,李易挥退伺候的侍女,邀郭嘉相对而坐,这时两人的神色比之前严肃了不少,因为都明白,该说正事了。 郭嘉率先开口,很是直白的问道:“襄侯不留在长安,却来南阳,可是欲取荆州?” 李易道:“自然,刘景生虽有治民之才,却无保民之能,明明坐拥一州之地却对袁术束手无策,连战连败,损兵折将,使荆州百姓平白多了许多苦难,易身为南阳太守,为荆州百姓计,自当挺身而出。” 郭嘉忍不住张开嘴无声的笑了笑,实在是李易这话说的太过不要脸了,明明想要抢刘表的地盘,却说是为了百姓,而且还脸不红心不跳,当真是厚颜无耻。 不过李易的这种无耻,郭嘉不但不厌,反而非常欣赏。 一个纯粹好好先生或者道德榜样,在乱世中顶多只能治理一县一城,想要建立一份功业,却是绝无可能。 相反,只有李易这种很无耻的人,才拥有在乱世中挣扎上进的机会。 郭嘉又问:“那襄侯具体打算如何?” 见郭嘉敢开口问自己如此紧要的事情,李易不由暗喜,知道郭嘉的这一声主公是喊定了,于是,李易也不保留,将他之后准备的诸多计划徐徐道于郭嘉,就连他要攻略蔡玉的事情也没隐瞒。 说完之后,李易很是期待,尽管这些种种都是他之前与贾诩商量过的,虽然两人智谋都不差,可郭嘉能号称鬼才,说不定可以指出其中一些不足。 听了李易针对将来的计划,郭嘉心中是很佩服的,因为按照李易的谋划,拿下荆州几乎是必然之事,无非是时间长短罢了。 只是对于郭嘉个人来说,这情况就不太好了。 李易以国士待他,他若是没有国士之谋,又有何颜面受李易礼遇? 而且郭嘉要做的是查漏补缺,既不能彻底推倒李易现有的策略,又不愿弄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来糊弄人,还要彰显自己的眼光,这就很不好办了。 不过,郭嘉终究是郭嘉,约莫盏茶功夫过去,便有了腹稿。 郭嘉拱手道:“敢问襄侯,之前如何能在董卓身边得其信任,无论献言献策,还是加官进爵,皆是无往不利?” 李易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诧异,他没想到郭嘉会说这个,这问题叫他怎么回答,难道说自己演技好,脸皮够厚,心够黑? 郭嘉看到李易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微微一笑,直接说道:“此中原因种种,但归根究底,却是因为襄侯的出身!” “出身?” 李易怔了一下,旋即目露了然之色,知道了郭嘉所指。 只听郭嘉续道:“襄侯那时虽然心有大志,身却有如无根浮萍,董卓见襄侯才华过人,当即招之,又见襄侯无世家利益牵扯,便以高官厚禄收襄侯之心,照常理来看,以襄侯的身份若想富贵一生,只能依附于董卓羽翼之下,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襄侯杀董卓的前一刻,天下间大概无一人认为襄侯会杀董卓,然而,襄侯有大魄力,大手段,反其道而行之,方能得那滔天功劳。” 郭嘉侃侃而言,似乎是说上了瘾,也不再问李易,直接继续道:“如今襄侯欲取荆州,在嘉看来,与杀董卓如出一辙。” “让出南阳诸县官员任命之权,以身犯险独居襄阳,正是叫刘表如同董卓一般对襄侯放下戒备,然后暗中积蓄力量,拉拢世家,训练精兵,只待时机一到,内外呼应,如忠义军入长安一般对刘表一击必杀。” 李易忍不住点了点头,若非郭嘉指出,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用的竟然是一个套路。 不过李易想了想,问道:“奉孝如此说,可是觉得此策有何不可?” 郭嘉摇头道:“若襄侯只取荆州,确切说只取荆北三郡,自然可行,可襄侯若欲取荆州全境,乃至……难矣。” 李易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抱拳郑重道:“还请奉孝教我!” 郭嘉微微欠身,算是还礼,然后道:“嘉于路上听闻袁术欲与襄侯结为同盟,不知可否属实?” 李易道:“此乃纪灵二虎竞食之计,想要易与刘表争斗,然后袁术好坐收渔利。” 说罢,李易停顿片刻又道:“依我所见,此计虽然应当出自纪灵之手,袁术并不知情,然而,纪灵敢如此行事,也可见袁术态度,所以,易以为,将来当真与袁术结为同盟也未尝不可。” 这是早就出现在李易心中的一个可选战略,以袁术的才能,只要李易得了荆州就不怕袁术来攻,而且,与其同袁术争斗,还不如结为同盟,互为依仗。 至于没了传国玉玺的袁术还会不会称帝,李易却是不在乎,所谓盟友,背后捅刀子简直不要太方便。 郭嘉微笑着摇头道:“襄侯若取刘表代之,与袁术结盟必然不成!” “为何?” “呵呵……” 郭嘉笑了一声,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襄侯以白身诛杀董卓,成就太守之位,不过区区半年时光,所作所为已经叫天下豪杰侧目,若襄侯再以年余时间取代刘表,即便不计荆南四郡,这天下间除去袁本初,还有益州刘焉,哪家诸侯治下人口能与襄侯相比?” “刘焉,汉室宗亲,鲁恭王之后!” “袁绍,袁氏四世三公,袁家门生故吏遍天下!” “此二人之强乃经年累计,顺势而为,放眼其余诸侯也是类似,唯独襄侯崛起于微末,且势不可当,这叫天下诸侯作何感想?” “所谓结盟,乃是二者实力相当,弱弱联合以对强,如此方为盟,若一为幼虎,一为卯兔,如何结盟?” 李易听着听着,脸色渐渐有些发白,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了。 郭嘉继续道:“襄侯若取刘表代之,安定荆北三郡不难,而南四郡之前不服刘表,将来多半也不服襄侯!” “而且,刘表处事温和,荆州南四郡只要愿意以名义上以他为主,刘表便不会过多苛责,大家得过且过,但襄侯一身锋芒必不愿意如此,既得荆北,收拢荆南四郡也势在必行。” “四郡太守心中惶恐,欲抵挡襄侯兵锋,首选便是借助外力!” “而襄侯以雷霆手段先得荆北,再图谋荆南,袁术心中必然惶恐,二者勾结也是必然,以袁家的声望,袁术只需一封书信,以朝廷名义为荆州拨乱反正,再许下数县之地为饵,自中原引得两三路兵马,加上袁术本部,以及荆南兵马,便是二十万大军威压荆州。” “甚至,只要袁术舍得,引益州兵马东来也不是难事,如此,襄侯危矣……” 听郭嘉说完,李易只觉后背一片冰凉,他一直得意自己取荆州的谋算,不想在荆州之外却是暗藏如此杀机! 李易用力捏了捏眉心,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方才看着郭嘉唏嘘道:“幸有奉孝,否则李某自掘坟墓尚不自知啊!” 郭嘉适才那番话已经算是小小证明了自己,此刻显得极为谦虚,躬身道:“襄侯言重了,嘉所指乃是凭空推测,不见得成真,而且以襄侯智慧,就算没有嘉,于危机前自当有所察觉,又岂会真的陷入四面楚歌之境?” 李易笑了笑,压下心中最初的紧张之后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攻略荆州的战略是李易与贾诩共同制定的,但因为当时种种信息局限,两人定下的只是一个大方向,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慢慢补充,至于郭嘉说的问题,即便李易忽略了,贾诩将来也当能够发现。 不过,无论怎样,郭嘉的这一番话也证明了郭嘉的眼光长远,无愧鬼才之称。 李易调整好心态,问道:“奉孝既然看破其中弊病,心中定然已有解决之法了?” 郭嘉微微一笑,道:“嘉这里的确有一法,可叫襄侯数年之内不引诸侯忌惮!” “还请道来!” 郭嘉一点头,然后缓缓说道:“襄侯于南阳秣马厉兵,寻机提精兵入襄阳,之后不必取而代之,大可继续奉刘表为荆州之主,然后以刘表号令荆南诸太守入襄阳,如不来,襄侯可以此为由,亲率大军为刘表讨之!” “此乃名正言顺之举,如袁术之流纵然看出其中端倪,但轻易不会动兵,盖因出师无名,难以说动其余诸侯共讨襄侯,除非袁术对扬州不管不顾,否则绝难威胁到襄侯。” “如此假以时日,待襄侯彻底掌握荆州七郡,由刘表上书天子以州牧之位让于襄侯,生米已然煮成熟饭,旁人纵然眼馋,也只能徒呼奈何。” “好,奉孝好谋划!” 李易大声赞叹,不过心中除却赞赏之外却还有几分古怪,因为郭嘉说的对策赫然就是一个荆州版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第188章 借你家墙壁一用 李易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郭嘉说的确实可行。 如今汉室虽然风光不再,但心向汉室的人还是不少的,李易如果直接夺了刘表的州牧之位,抛开可能引来的种种忌惮不谈,单单舆论上就要陷入被动。 可如果按照郭嘉说的,来个“挟刘表以令荆州”,虽然在实质上与直接夺了荆州区别不大,但终究给朝廷留了几分脸面,再考虑到刘表当初最董卓关系暧昧,小皇帝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有奉孝相助,刘表,袁术,皆不足惧啊!” 李易感慨了一声,又道:“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待日后与文和见面,我引荐你二人认识,商讨之后再做最后定论,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赶忙称是,李易已经认可了他的建议,他也证明了自己,至于此事是否当场拍板,反倒是显得不重要了。 而且这种大方向的决策,召集众人共同参详然后再做决断也属情理之中。 将此事暂且搁置,李易道:“我欲结交荆州豪杰名士,然因为刘荆州的缘故,除却蔡家机缘巧合巧合与我有了交情,其余世家目前最多只能算做点头之交,我想多做了解,却苦于没有机会,同时也怕心意外露引起刘荆州忌惮,奉孝对此有何见解?” 郭嘉沉吟片刻,答道:“刘表入荆州,乃是得蔡,蒯两家相助,其余世家则是听之任之,之后虽然奉刘表为主,却不曾为刘表当真出力,在嘉看来,荆州世家此举乃是看出刘表只有守成之才,非是人主,于是干脆在家中坐看天下之变,以待荆州新主!” “所以,襄侯欲结交荆州世家,不必急于一时,只待书院落成,荆州俊杰必然齐至南阳,然后趁机让其见识襄侯爱人之心,识人之能,用人之明,麾下兵戈之利,最后再次襄侯志向示之,自会有贤才纳头便拜!” “所以,襄侯如今与其劳心劳力,事倍功半,甚至引来刘表忌惮,远不如笑看风月,好好游戏一番。” 李易点点头,叹道:“奉孝与我所见略同,只是……唉,不出意外,易要在襄阳停留少则两月,多则三四月,这许多时间,明知荆州人才济济却无法招揽一二,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郭嘉笑了笑,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位是真的求贤若渴,如此在荆州耗着,确实是叫他难熬了。 想到这里,郭嘉脑海中蓦的闪过一个人影,问道:“嘉曾于襄侯军营见到一威武大汉与人格斗,空手独战二十余悍卒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郭嘉忍不住发出一声唏嘘:“嘉虽然不通此道,但也看得出,大汉当时未用全力,否则那二十人顷刻间怕是非死即伤,呼,如此勇猛之人,实乃嘉生平仅见。” “奉孝说的那人是否面貌有些凶恶。” “正是。” 李易面露微笑,道:“那人名作典韦,我观其是恶来转世,有时也唤他恶来,有万夫不当……不,单论步战,典韦可居天下第一,纵然吕布也所有不如,如今担任我亲卫统领,前些天我已托人带信过去,典韦这两日就当到襄阳了。” 郭嘉面露惊讶,他看到典韦很厉害不假,却不想李易对典韦的评价竟然会如此之高。 尽管明知道李易不可能信口开河,但郭嘉还是忍不住确认道:“典韦步战当真那般厉害?” 李易见郭嘉眼中似有别样的意思,笑道:“自然是真的,不过,奉孝可是打算借用典韦在荆州做些文章?” 郭嘉没想到李易这么快就看出了他的想法,讶然道:“襄侯唤其来荆州,也是此意?” 李易笑道:“不错,我若是在荆州拉拢世家权贵,刘荆州定然不快,怕会平生波折,可我只是拉拢一些出身寻常的武人,以刘荆州的气度,必然不会说什么。” 郭嘉正想问李易具体打算怎么做,就见一个仆役快步走来,向李易行礼道:“老爷,府外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之人自称典韦,说是老爷的亲卫统领。” 李易当即笑道:“还真是说曹……咳咳,说典韦,典韦就到!” 郭嘉奇怪的看了李易一眼,感觉李易原本要说的绝对不是典韦,不过他也没深思。 李易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道:“奉孝随我一道去见见典韦,接下来还需他出力。” 郭嘉自然应允,与李易一同起身,不过往外走的时候,郭嘉却是落后了一步,躬身道:“主公先请!” 李易一怔,诧异的回头看向郭嘉,只见郭嘉笑着再次道:“主公先请。” 虽然从之前的对答中李易已经知道郭嘉没跑了,可这一声主公还是喊的他心花怒放,面露狂喜之色。 李易用力拉着郭嘉的手臂道:“好,好,同去,同去!” 这主从名分定下,李易似乎连脚步都轻便了许多,很快,就看到一个小铁塔般的大汉领着二十余人站在府门外。 “恶来!” 李易遥遥的唤了一声,典韦转头看到,赶忙快步奔入,抱拳见礼,大声道:“见过主公!” 虽然只是几天不见,李易却发现典韦身上的气质似是有了一些变化,勇武依旧,礼数却多了。 李易将典韦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问道:“恶来来的好快,路上可有受到为难?军中一切可还安好,几位夫人可好?” 典韦见李易先问他的情况,然后说别的,心中只觉暖烘烘的,正要答话,忽的看到了落后李易半步的郭嘉,目光陡然凌厉了起来,上前一步,挡在李易前面,喝道:“主公小心,这人有古怪!” 郭嘉冷不防被典韦来这么一出,顿感头皮发麻,就仿佛是对上了一头绝世凶兽,下意识的往后连退了两步,不过可笑的是,他都不知道自己脚步怎么就动了。 之前郭嘉还不解李易为何说典韦是恶来转世,现在算是亲身体会了。 以郭嘉的小身板,怕是典韦一只手就能捏死他,李易赶忙拉住典韦,道:“这位是自己人,郭嘉郭奉孝,你当知道他名字的。” 听到李易的话,典韦微微一愣,又诧异的看了郭嘉一眼,然后缓缓收敛了身上的凶意,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来是郭先生,某不是故意要吓唬你,是贾先生说的,既然要护卫主公安全,自当小心那些身份不明,却又接近主公的人,而郭先生……” 典韦面露古怪之色,声音稍稍放低了一些,道:“郭先生前些日说自己是逃难来的,在营中待了一日,结果第二天就有百姓找到张将军,说郭先生不是南阳人,而且晚上不好好睡觉,却围着营地打转,多半是袁术的细作,然后张将军带兵去拿人,却发现郭先生不见了踪迹……” 郭嘉不由老脸一红,又是无语又是尴尬。 李易忍不住笑了,但下一秒,李易眼中闪过一道亮色,道:“贾先生可有让你们告知百姓,帮忙提防可能的细作?” 典韦摇摇头,道:“没有。” 闻言,李易露出了笑容,郭嘉也不再脸红,冲着李易抱拳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典韦见状完全摸不着头脑,问道:“这有何喜?” 李易笑着对他解释道:“由此可见,南阳民心可用啊!” 典韦点点头,其实他还是不太明白,不过他也不管那些,取下背囊,道:“如今军中一切安好,虽然收拢了许多百姓,但粮草不缺,贾先生叫主公且放宽心,我来时带了不少财物供主公使用,现在都在门外,这包袱是几位夫人吩咐带给主公的。” 李易接过,典韦继续道:“好像是一些衣物吧,夫人们说了,天气转寒,叫主公千万保重身体。” 李易摸了摸包裹,入手柔软又厚实,暖暖的,应当是冬衣。 这叫李易不由有些走神,同时还对自己正准备做的事情感到了一丝羞愧。 不过,李易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叫仆役将典韦一行带来的东西收好,然后问郭嘉道:“奉孝的字如何?” 郭嘉有点奇怪李易干嘛问这个,如实说道:“入不得上等。” “奉孝谦虚了。” 李易点点头,随后又打量了一下郭嘉与典韦,笑道:“易有了新衣,也不能委屈了你们,走,找个成衣铺子,买几件衣裳,然后找个地方吃酒去。” 典韦笑呵呵道:“主公客气了,某不怕冷,衣衫不用了,只要有酒就成。” 李易笑眯眯的看着典韦,道:“人靠衣装,恶来当有一身好行头,你放心,定然不会亏待你的,呵呵……” 典韦点头应下了,可不知为何,却是猛的打了个寒颤,心里毛毛的,好像有什么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一般…… 典韦此行带的二十多护卫都是对李易最为忠诚之人,一个个不但勇武,且颇有些机变,所以,李易对他们也很大方,领着众人寻了成衣店,每人一套崭新的冬衣,不过,众人都有了新衣,唯独典韦的却是要等两天,李易只对典韦说是尺寸不合,需要修改,典韦神经大条,也就没多想。 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一家名为飞鹤楼的酒家,要了许多的酒肉,当然,主要是给典韦他们准备,李易与郭嘉则是慢慢饮酒,不时的低声交谈。 等典韦等人吃饱喝足,李易与郭嘉也有了几分醉意,李易唤来掌柜,在掌柜肩膀上拍了拍,摇摇晃晃,目光飘忽的问道:“你可知我乃何人?” 掌柜是个中年人,见李易这般模样顿时无语。 典韦他们都是粗人,再加上李易没有下令约束,吃喝时难免有些吵闹,掌柜早就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这里的正主乃是南阳太守,大名鼎鼎的李襄侯。 为此,掌柜还很识趣的起了一坛珍藏的老酒免费送与李易他们,不求别的,只为留下个好印象。 奈何人家貌似不领情啊,李易这般醉醺醺的拽着他,怎么看都是一副醉鬼要赖账的架势! “自然晓得,大名鼎鼎的了李襄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掌柜笑呵呵的拍马屁,心里却是叫苦,能在襄阳开这么大的酒家,黑白都是有些关系的,可李易名头实在太大,李易要赖账的话,他背后主家也不能因此去找李易讨要吧? 李易赖账不要脸,他背后的人还要脸呢! 李易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今日酒肉,李某人甚是满意,当赏你千金!” “岂敢岂敢。” 掌柜连连推辞,傻子才会觉得李易会给他千金, “嘿嘿……” 李易笑了笑,对着典韦一指,典韦摸出一袋大钱撂在了案上,听动静沉甸甸的,不过肯定不是千金。 掌柜见状则糊涂了,这多钱财已经足够李易他们的花费了,可李襄侯为何偏偏要说什么千金,他究竟要做什么? 李易拉着掌柜,一步三摇的往外走,掌柜不敢挣脱,生怕李易摔个好歹讹上他。 到了店外,李易一指酒家的外墙,大声道:“今日,李某人心有所念,不吐不快!欲借你家墙壁在此留书一封,你是否答应?” 掌柜的还在发蒙,撒酒疯的他见多了,可如李易这般的他还是头一遭遇到。 不过,李易马上就体贴的为他解释道:“这里有李某人的墨宝,你说,值不值千金?” 掌柜能经营这大的一处酒楼,自然是精明之人,想荆州文风虽然颇盛,可李易这等大人物的墨宝,以他的身份是想都不要想,现在李易主动送上门来,就算不足千金也差不多了。 掌柜脸上都笑出了菊花,赶忙道:“多谢襄侯,多谢襄侯,来人,还不快为襄侯准备笔墨!” 李易眯眯眼,往墙上一指,道:“奉孝,为某代笔如何?” 郭嘉早就知道李易要做什么,欣然道:“敢不从命。” 倒是掌柜暗叹可惜,如果是李易亲笔就好了,不过眼看李易晃晃悠悠的模样,估计连笔都拿不起来,他也就不奢求什么了。 郭嘉研墨需要一点时间,因此,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路过百姓前来围观,紧接着众人就知道原来是李襄侯喝多了要在这里做文章。 李易在襄阳名声不少,这事是个难得的乐子,于是,百姓们只要没急事的,都停下脚步,想要看看这位李襄侯文采如何。 郭嘉那边磨磨蹭蹭,估摸着再磨蹭下去可能会露馅,这才向李易打个揖,然后提笔准备书写。 李易见状便推开了掌柜,缓缓展开双臂,微微抬头,闭上眼睛,嘴角透着几分笑意,眉宇间又有几分向往之色,忽的,李易身形轻轻晃动了一下,然后大声吟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第189章 典韦步战天下第一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 襄阳一处府邸之中,刘表拿着自家管事抄来的句子,口中轻声呢喃着,脸上不时的会闪过一抹与他年纪完全不符的销魂之态,与往日里的雍容淡定判若两人。 刚听说李易的“醉酒狂歌”,刘表直接就笑了,显然并不认为李易年纪轻轻的能写出个什么东西,不过刘表觉得自己身为李易名义上的上官有必要看上一眼,结果就是这一眼,竟然看的他心神荡漾,周身舒泰,飘然若仙,简直不能自已,其中字字句句更要念诵数遍方才舍得移开目光继续往下看去。 其实,刘表并不喜这等太过艳丽的文章,但今日却是叫他明白,他非是不喜,而是寻常“货色”入不得眼罢了。 而李易所作的这一篇,却是叫刘表开了眼界,甚至于看的他内心有些躁动,很想知道究竟是哪家女子让李易痴迷道如此地步。 不过,很快刘表就暗暗惭愧,刚刚管事已经报与他了,李易在之前可是刚刚收了他妻子的送来的东西,定然是为其妻子所做。 至于李易这是给蔡玉写的,刘表却是想都没想过,因为蔡玉在外虽然有些貌美的名声,但绝对没有文中描述的那般惊艳绝伦,否则荆州世家早就将蔡家的门槛撞破了,哪还轮得到李易来动笔? 而看李易字里行间的那位女子,却是叫人忍不住去猜测,她是否真的是仙非人…… 刘表摇头晃脑的一句句慢慢品读,一品就是小半个时辰,然后忽的眉头一皱,对旁边已经站的双腿发麻的管事道:“怎么做事的,为何只誊写一半!” 刘表平素脾气很好,待人也很宽容,可此刻他正看的心中瘙痒难耐,下面却突然没了,直叫他感觉气闷得直欲吐血! 那管事赶忙道:“启禀老爷,非是小人没有誊写周全,而是当时襄侯只说了这么多。” 刘表握了握拳头,有种无处发力之感,片刻后,不舍的将文章放下,缓缓道:“好了,你说正事吧。” “是。” 管事应了一声,心中却很是无语,之前就在说正事来着,结果老爷这一看却入迷了。 接着,管事将今日李易那边发生的种种告诉了刘表,然后问道:“老爷,那个年轻文士,李太守待他甚厚,想来有些不俗,可需要我们多注意一二?” 刘表想了想,摇摇头,道:“罢了,若是大贤,岂会自降身份,当街装疯卖傻?不用管,任由他去吧,否则万一叫李易察觉到了什么,甚是不好。” 管事记下,又问:“李太守还得了许多财物,以及几匹骏马,据说每一匹品相都不逊色老爷您的坐骑,老爷您看,是不是……” 不等管事说完,刘表就重重哼了一声,道:“如今李易人在襄阳,南阳之事也让步了许多,我却处处布下眼线,虽然此举乃是为了荆州大局,不得已而为之,但终究是我对他不起,若是还要贪他的财物,老夫颜面何存?此话休得再提!” 管事见刘表有点生气,赶忙说道:“老爷仁义,是小人多嘴了。” 刘表点点头,不再理会管事,亲手将记着精简版洛神赋的帕子小心收好,然后起身道:“安排车架,老夫要与襄侯就此赋探讨一二。” 虽然说是探讨,但刘表其实是想要李易将剩下的补全,否则刘表觉得自己晚上睡觉都不会踏实。 管事赶忙道:“李太守当时醉的有些厉害,好像是被人抬回去的,老爷现在去怕是不妥……” 刘表脚步一滞,感觉很是不甘心,但也总不能为这事将李易拖起来醒酒吧? 刘表心中烦闷,让管事退下,掏出帕子重新开始一遍又一遍的默默诵读,忽的,刘表感觉小腹中热气腾腾,老脸不由一红,然后随手点了一个侍女,便不动声色的去了后院,行那不可描述之事去了。 对于李易的大作,刘表得到消息是最快的,但旁人也不慢,待道入夜之后,襄阳城中诸多有头有脸之人都知道了这么一回事,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都是赞誉颇多,少有批评。 作为荆州第一世家的蔡家自然也不例外,蔡瑁看到旁人抄来的文章,心里登时就是一个咯噔,暗想李易该不会是盯上他妹子了吧? 不过等蔡瑁看完之后,咂咂嘴,长舒了一口气。 李易描述的女子叫他看了文字都隐隐动心,而他妹子,虽然挺好的,但距李易的描述明显还差了一截。 蔡瑁将此事撂下,不再多想,却不知,在几个仆役与丫鬟的小动作下,这份文稿不一会就落到了蔡玉的手里。 然后,蔡玉只看了两行字,就感觉浑身烫的跟火烧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蔡玉的贴身侍女在一旁瞧见,使劲低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免得被拉出去面口。 那天李易见蔡玉她可是知道的,自然也猜得出这文章是李易写给她们小姐的,这要是捅出去绝对是大事件。 不过蔡玉整个人却仿佛魔障了一般,根本不管旁边还有人,一边小声骂着李易无耻,一边又羞又窃喜的往下看去。 于是,旁边的丫鬟就看发现自己小姐,提着裙角在地板上蹬蹬蹬一阵跑,然后又跟打摆子似的用鞋底在地面使劲磨蹭,双手展开作势欲飞,嘴里还咕哝着什么缥缈,什么龙…… 过一会蔡玉又打开窗户,开始对着月亮“搔首弄姿”,或是自己迷醉般的用指尖抚摸脸蛋,或是来一嗓子黯然神伤的轻叹,或是眼波流转,装出一副温润如水的模样,看的侍女身上根根汗毛直立,生怕自家小姐是鬼附身了。 还好这个状态持续的时间不长,侍女很快又见蔡玉狠狠一跺脚,啐了一声“那人好不要脸”,然后红着脸蛋,又细细读了起来。 蔡玉就这般跟发神经一般的折腾到了半夜,然后双眼放光的喊道:“小翠?” 侍女一个激灵,强忍困意,赶忙应道:“在,小姐有什么吩咐?” 蔡玉眯眯眼,道:“之前准备的那几套衣衫还在吧,明儿个陪我出去一趟。” 侍女一听脸就白了,赶忙道:“要是老爷知道,会,会打死婢子的。” 蔡玉呵呵冷笑:“那也是明天的事,你要是不答应,我连夜就把你卖掉。” 侍女欲哭无泪,只能应下。 第二日一早,刘表亲自登门去寻李易,想要文章的后半段,不想却被告知,李易已经带人出城打猎去了,刘表失望而归,却也不甚在意,可接连又过了两日,李易依然是天一亮就带着一众护卫鲜衣怒马的出城打猎,每每让他扑空,这就叫刘表实在受不了了。 终于,这一日刘表算好时间,于傍晚等到了刚刚打猎归家的李易,没好气道:“云龙当真忙碌,老夫寻你数日不得,哼哼,还不快快将那半篇文章交出,如此老夫就不与你计较了。” 李易笑着迎上前,一边请刘表入内,一边歉然道:“唉,那日酒后失态,胡乱言语,叫州牧笑话了。” 刘表自然不是真的生气,笑道:“若是人人醉酒都如你这般,老夫但愿每日三千杯!” 李易也回以笑容,却是意有所指的说道:“荆州人人皆可醉得,唯独州牧不可啊。” 刘表哈哈大笑,拉着李易的手臂,道:“休要顾左右言他,还不快快将余下的道来,啧,老夫已是三日不知肉味了。” 李易脸色一苦,道:“易这几日天天打猎,半是游玩,另一半就是自己被自己给难住了啊。” “哦?” 刘表好奇道:“此话怎讲?” 李易悠然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还不等李易往下继续说,刘表就忍不住拍了一下手,叹道:“好,好一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云龙说的好啊!” “岂敢,叫州牧见笑了。” 李易谦虚了一下,这才继续道:“那日借着酒意,一抒心怀,然而中途忽闻周遭嘈杂之声纷纷扰扰,顿时只觉一切索然无味,遂文思断绝,后面却是一个字也道不出来了。” 李易叹息道:“这几日日日打猎散心,就是想要散散心,将那残篇接上,可惜……” “竟然如此?” “正是,叫州牧失望了。” 刘表确实很失望,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不过李易都这么说了他也没辙,而且他也有过类似这种感觉,倒也理解李易的难处。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刘表只觉心中空落落的很不舒服,叹道:“既然如此,罢了,云龙若是补齐,定要第一时间告知老夫,唉,你如此一来,不知要叫多少人心中瘙痒难耐啊。” 说到这里,刘表忽然话锋一转,道:“云龙家眷如今在何处,若是想念,大可将其接到襄阳居住,呵呵,老夫与伏侍中也是旧交,伏寿那小丫头也是见过的,当初才这么高,不想几年过去,已经与你成为夫妻,哈哈。” 刘表顺着洛神赋说起李易的家眷显得很自然,但李易却是心头一凛,他自己呆在襄阳也就罢了,要是让伏寿等人过来,许多事情做起来顾忌就多了。 李易不动声色道:“其实上次去信易也想过要将她接过来见见州牧,只是将来宛城中的一些事物还需要她拿主意才好,否则信件往来太耽误时间,不过等宛城事情妥当,易必带上寿儿拜访州牧。” 刘表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他其实并没有抱期望李易会将家眷带来襄阳,只是想要看看李易对此会是个什么反应。 而刘表也得到了需要的答案,李易对他还是很有戒心的。 刘表又向李易问了问伏完的情况,便打算回去,不过李易这时却道:“州牧且慢。” “云龙还有何事?” 李易笑道:“我麾下有一将,姓典,名韦,有万夫不当之勇,马上厮杀稍弱吕布一分,若是步战,则天下间无人能敌!” 其实,李易觉得吕布因为那一场重伤,实力多半回不到巅峰了,不过出于种种原因,他不想对外提起这一点。 刘表表情有些惊讶,道:“云龙麾下竟有如此猛将,居然能与吕布相比?” 话是这么说,可刘表心中是不太信的,实在是当初吕布一人压得十八路诸侯不得寸进,那风头出的实在是太大了,纵然最后吕布败了,可那是寡不敌众,虽败犹荣。 不弱于吕布的猛将,岂是那么好得到的? 李易看得出刘表不太信,便轻轻击掌,就见一个面貌凶恶的大汉走了进来,虽没有带兵刃,可身上气势极强,一步步踏出,都如战鼓敲打一般,让所有人下意识的将视线下意识的集中在他的身上。 典韦在五步外停下,对着刘表用力一抱拳,发出砰的一声响,然后瓮声瓮气道:“典韦,见过刘使君!” 不待刘表回应,一直默默跟随在刘表身边的王威忽然跨步上前,浑身紧绷,手按剑柄,挡住了刘表的半个身子。 王威这一动,屋内顿时针落可闻,气氛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大约两三个呼吸过后,李易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却低着头没说话,刘表心里也慌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定了定心神,略显责备的呵斥道:“你这是作甚,云龙难道会对我不利?” 刘表有感觉,李易若命此人对自己下杀手,自己今日绝无幸理。 不过刘表清楚李易不会如此不智,所以他虽惊不怕,却不想王威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叫李易看了笑话。 王威身形有些僵硬,脸色涨红,他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也可以说是被典韦身上的气势给吓到了,这才贸然戒备,结果连累刘表跟着他一起出丑。 王威很羞愧,应了声“是”,又对着李易一抱拳,正要开口,却见李易抢先说道:“我观典韦乃恶来转世,身上煞气极重,王将军护卫州牧心有戒备,乃是本分,倒是易惊扰了州牧,实在不该。” 李易虽然因为王义的事对王威有些不对付,但也不至于事事驾梁子,直接出言为王威免去了尴尬。 刘表也不想王威难看,见李易如此给面子,直接接过话,笑道:“云龙引典将军相见,当有其他缘由吧?” 第190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易卖王威个好,为的就是让刘表主动开口,见状,顺势说道:“恶来勇武非常,曾徒手格杀猛虎,跟随易后,易甚是欢喜,曾许诺,定当为其博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号,呵呵……” 李易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所以嘛,荆州人杰地灵,英才辈出,易有意在城中设一擂台,且不管那天下如何,只看看这荆州之内有几人能在恶来手下撑过五十合!” 刘表闻言就是眉头一挑,王威注视典韦的目光也越再次变得不善。 实在是李易的话太过挑衅了,那言外之意就是,荆州没有人是典韦的对手啊。 刘表虽然不是生在荆州,可他是荆州牧,王威更不用说,身为荆州人,又是荆州大将,现在整个荆州被李易小瞧了,若非他感觉自己干不过典韦,身边又有刘表压着,怕是当场就得和典韦练练了。 刘表先是有些郁闷,纳闷一直做事很圆润的李易怎么会突然来这一出。 不过刘表马上就想到,李易不可能是吃饱撑的让典韦出来得罪人,此举的真正目的应该是招揽一些武人。 刘表本不愿答应,可再一想,却是无妨。 刘表对李易所顾忌的,是李易与那些不曾向他投效荆州世家走到一块,可荆州世家虽然的确有不少赋闲在家的人才,但以勇武著称的却好似一个也无,唔,当然了,文聘不能算数。 所以,刘表觉得不管李易在这方面怎么折腾,都不能直接与世家搭上线,而且,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李易居然直接给典韦安了一个步战天下第一的名号,定然会叫荆州人心中不服,这就容易生出摩擦。 如果典韦当真有那个实力也就罢了,荆州人技不如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可典韦若是被某人击败,李易这把可就要丢人丢大发了。 至于典韦的实力,刘表承认他的确很厉害,可要说第一,刘表却是绝对不信的。 种种盘算下来,就是李易自己挖坑自己跳,刘表左右不但不亏,反而还能卖个好,何乐而不为? 不过,本着一贯的厚道,刘表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襄侯当真要摆擂?这万一输了,颜面上可不好看啊。” 李易看了典韦一眼,道:“易对恶来有信心。” 典韦闻言重重点头,他肯跟着李易除了当日打赌输了履行承诺,以及找个长期饭票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李易贵为襄侯,并不因为他的草莽出身有所轻视,反而打心里重视他,这叫典韦觉得给李易卖命很划算。 刘表见李易态度坚决,心中再无负罪感,道:“如此,好吧,只是千万要小心,不要因为比试误伤了性命。” 李易点头道:“请州牧放心,此番比试不动兵刃,只比拳脚,在拳脚上见胜负,最多只是一些皮肉淤伤,断然不会坏了性命。” 刘表点点头,如此他就放心了,又细问了一些情况,便带着王威告辞,待走出远了,刘表对王威问道:“你可能敌那典韦。” 王威一低头,道:“末将不是其对手。” 刘表见王威竟然如此干脆的认输,微微皱眉,道:“一点机会也没有?” 闻言,王威感觉越发羞愧,脑袋更低了一些,道:“虽然不曾交手,但末将感觉在其手下怕是撑不过十合。” “嘶——” 刘表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他可是知道王威厉害的,于是问道:“难不成他真的是无敌手?” 王威想了想,道:“无敌不见得,不过军中将校恐怕唯有黄将军可战而胜之。” 刘表不语,沉吟了片刻,这才道:“任由他去吧,黄将军那边数日后本当回来一趟,你代我去信一封,就说最近事忙,叫他晚些时候再来吧。” “是!” 王威应下,心中却是觉得自己刚才那话说的不对,黄忠动了弓箭可战而胜之,若是不用呢,怕是…… 在刘表这得到点头后,李易那边的动作也就快了起来,很快,襄阳城中便有消息称李易手下有一猛将姓典名韦,号称步战天下第一,要在十日后摆下擂台会一会荆州的英雄人物! 这消息一出,不出意外的引来了许多人的不服气,不少自恃有几分勇武的人都暗暗盘算着到时候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人一个教训。 不过,讨论这件事的人虽多,但真正有意参与的却都是市井之人,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厮打,有碍观瞻,那些有身份的人自然是看不上。 当然,这也是因为典韦没什么名气的缘故,身份不对等,若是换做张辽徐晃这二人来摆擂,肯定会有许多“高手”参与。 此外,还有不少人都认为李易是故意夸大了典韦的本事,想要借此给典韦扬一扬名声,所以,他们就更没有出头的必要了,否则一个不小心将典韦打趴下,那就是将李襄侯的面皮按在地上摩擦啊,这岂不是没有来的结仇? 于是,这摆擂的事传了两天,但吸引力一直有限,直到第三天的时候,随着另外一个消息传出来,却是叫所有人,甭管什么身份的,全都不淡定了。 李易放话,若有人能与典韦战成平手,赠千金! 如有人胜过了典韦,则赠御马一匹! 千金也就罢了,于真英雄真豪杰来说,不过俗物,可御马就不一般了。 而且同为御马,也有上下之分,李易麾下几个侍卫只是牵着那匹用作奖赏的御马在外溜达了一圈,结果却如游行一般,后面坠着的围观群众始终不下百人。 原来这匹御马的身上有着汗血宝马血脉,虽然已经流不出“血汗”,但也远胜过寻常的千里良驹。 而且,这匹马有个特点,周身赤红,唯独从马背中段及至马首有一道约莫巴掌宽的鬃毛是洁白,万红之中一线白,煞是漂亮,李易以此为这马起了个很形象的名字——火烧云。 “火烧云”一亮相,当街便有人愿以三千金购买,但李易的侍卫却不为所动,言道,襄侯说了,如此宝马唯有英雄可骑乘,不能以钱财计算,若是真心喜欢,大可去数日后于擂台上与典韦打一场,只要能胜出一招半式,襄侯便会亲自将宝马送上! 于是,就因为这匹宝马,许多原本只是做观望的人,却是忍不住要下场了。 刘表听说此事之后,隐隐觉得牙痛,现在的情况与他想的不一样,李易太能折腾,也太舍得下本了,这么下去就算最后典韦输了,李易只要大大方方的以宝马相赠,很容易就会传做美谈。 刘表后悔,早知就不答应了。 很快,数日过去,就在曾让李易文思泉涌的飞鹤楼前,起了一座数丈见方,约莫七尺高低的擂台,而且这座擂台的花费飞鹤楼的掌柜全包了,不为别的,就为李易那一篇文章,叫他这酒楼平白得了不知多少的便宜。 在擂台靠边处,摆着几个沉甸甸的托盘,不用说,正是“千金”,至于那匹“火烧云”则被拴在客栈门口,四五个人围着好生照料,同时,也是怕有不知轻重的人过来动手动脚。 很快,擂台旁边就聚拢了数百号人,等着擂台开打,但眼看时间要到,却是不见正主露面,这叫众人心中颇为好奇,难道事到临头李襄侯怕输,怂了? 有闲极无聊的好事者甚是喊了起来,问李易是不是怕了,还是舍不得宝马,叫他赶快出来。 不过李易此刻却是无暇理会外头的吵闹,因为让他没想到的是,关键时刻典韦有小情绪了。 “恶来,你看这衣衫,可是最上等的皮子,只一件就足够叫寻常百姓吃喝一年不愁,你为何不愿换上啊。” 飞鹤楼的一处偏房中,李易苦口婆心的指着一套衣衫与典韦说话,典韦却是脸色涨红,道:“主公,某知道主公好意,可是,衣衫就衣衫,却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穿出去,感觉好生羞耻。” 典韦一指,就见那身皮衣背后都包了大红色的绸子,且不说典韦本就不爱这艳丽的颜色,那背后的红绸子上更是绣了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天下第一! 典韦平日有点莽,李易夸他第一他就喜滋滋的答应了,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但典韦心里却认为天下间还有人比他强,不说别的,李易的力气就比他大。 现在叫典韦当着几百号人的面这么显摆,还是直接穿身上显摆,典韦觉得自己的面皮实在是顶不住。 李易强忍笑意,板着脸,道:“平素我称赞你时也不见你推辞,现在只是把那些话绣在了衣服上,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大大的不妥啊! 典韦心中叫屈,可他嘴笨,不知该如何解释,急的他将脑袋抓的雪花纷飞,看的李易眼角直跳。 李易也怕把典韦给急坏了,又劝解道:“我叫你将这四个字穿在身上,固然是有你武艺高强实至名归的缘故,但更多的却是对你的一次历练!” 典韦眨了眨大眼睛,瞳孔中满是迷茫。 李易笑呵呵的解释道:“军前斗将,二将捉对厮杀,个人勇武其实只能左右胜负的半数,其余的一半却是要看各自的心境,还有身体状态。” “身体如何,这个只能看当时情况,但心境却是可以在平时多多磨炼,心境若是足够,当平添三分战力!” 典韦更蒙了,问道:“心境是个什么东西?” 李易道:“大军阵前,有几万人对你冷嘲热讽,你能否镇定自若,天笑风声,坐看敌将在你面前纵马奔驰,上蹿下跳,不为所动?” 典韦果断摇头,道:“某忍不了!” 李易叹道:“这便是了,沙场对决,多是阴谋诡计,若是不知隐忍,早晚必败,所以,恶来啊,我见你性质耿直,受不得激,这才特意花费心思,想要借此机会锻炼一下你的心境。” “啊,原来是这样?” 典韦虽然感觉李易的话哪里似乎有些不对,但一时也想不出问题在哪,只能当李易是真的在培养锻炼他。 如此,典韦就有点不好意思推拒了,吭吭哧哧的说道:“多谢主公,某知道了,就,就是……” 李易不待典韦辩驳,亲手去了典韦的“战袍”,明明嘴角抽抽,却还很正经的说道:“恶来要记住,如今知道你步战天下第一的只有我们自己人,但终有一天,你会叫天下人都明白,你典韦的步战的确无敌,而现在,就是你证明自己的第一步!” 李易说话慢吞吞的,动手却是飞快,不一会就给典韦穿戴妥当,还特意把腰带打成了死结,然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日就是你名扬天下之始,走吧!” “是,多,多谢主公!” 典韦被李易的一碗毒鸡汤灌的脑袋有点发晕,迷迷糊糊的就被李易拉了出去。 两人一露面,围在酒楼前的人当即让了条路,李易笑呵呵的向众人拱了拱手,众人也很客气的还礼,然后李易就带着典韦往擂台上走,然而没走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一片哗然,。 “这,这人背后写的是天下第一?” “老夫是看花眼了吧?” “好大的口气!” “欺我荆州无人呼?”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哈哈哈,笑死某了!” …… 听着背后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典韦感觉一张老脸热的都要裂了,就在这时,李易淡定的声音传来:“稍安勿躁,区区几个俗人的话何需放在心上。” “可,可是……” “这有什么可是的,连这小小场面都应付不来,还如何随我征战厮杀?” 说话间,李易与典韦走上了擂台,而典韦背后那四个字招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多,好在没人敢直接恶语相向,主要都是觉得不忿,或者不服。 李易看了一眼,感觉很满意。 他可不是中二病发作,故意折腾典韦来出洋相。 李易之前虽然有忽悠典韦,但中心思想是没错的。 如今荆州短期内不会有战事,而李易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给典韦打响名声,只能这么干,虽然乍一看有点儿戏,但只要典韦展露实力,就会是实至名归。 然后旁其他人就要想了,如典韦这般天下第一的猛士都投靠了李襄侯,那李襄侯本尊又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总之,典韦身上的光环越多,李易得到的“加成”也就越大,当然了,其中的一些负面信息就要靠典韦自己去抵抗了,这是李易给他的“历练”。 李易站定,拱拱手,台下围观的人多是百姓,有身份的人基本全都在酒楼中定了坐,所以擂台下的人吐槽归吐槽,却没有敢不给李易面子的,很快就全体禁声。 李易微微一笑,然后对着四方一礼,朗声道:“李易,见过荆州父老!” 第191章 不愧恶来之名 穿越前,李易最烦的一件事就是看着领导们在台上满口废话啰七八嗦得叫人昏昏欲睡,那感觉简直恨不得上去一脚将其踹下去。 可现在,轮到李易自己到了台上,却发现有点理解领导们的心态了。 只见李易好一通长篇大论,先是自我介绍,主要内容就是他的“丰功伟绩”,同时隐约的表示自己与当今天子关系很好,然后就开始感慨一下荆州的繁华,又仰慕一下荆州的人杰地灵,最后李某人作为南阳太守,表示将来要如何如何为荆州做贡献…… 精简精简再精简,李易也是说了一炷香,结果意外的发现台下的百姓脸上的兴致一直很高,竟然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于是,李易有些失望的转入正题,大声道:“易麾下有一猛将,姓典名韦,别号恶来!吾待之甚厚,然而恶来却时时长吁短叹,我问其何故,大家猜恶来当时如何回答?” 典韦在李易身后瞪大眼睛,心里那是一个懵逼跟着一个懵逼。 他自打跟了李易后便是酒肉管够,生活无忧,闲得蛋疼了就找人打架,而且李易还许诺到了宛县就给他说个膀大腰圆好生养能干活的媳妇,这小日子简直潇洒乐无边,他哪里有过什么长吁短叹了? 典韦感觉李易接下来的话应该很不妙,可想想自己背后的天下第一,又觉得现在不管自家主公说什么,大概都不及这四个字拉仇恨。 台下百姓也被李易勾起了好奇心,当即就有个胆子大的人喊道:“肯定是想女人了!” 众人顿时哄笑,却觉得那汉子说的虽然粗俗,但也有点道理。 李易也是露出了笑容,却是摇头道:“我问他原因,他却告诉我,他不爱金银,不好女色,入世以来与人切磋不下百场,未尝一败,初时沾沾自喜,后来却是高处不胜寒,欲求一败而不得,只能对月空望,着实寂寥啊。” 李易说话时感情用的很足,就好像典韦真的很寂寞一般,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不知是该吐槽,还是该敬佩一下典韦的勇武。 “所以!” 就在这时,李易忽然拔高了嗓音,大声道:“今日在这里摆下擂台,邀战荆州豪杰,不为别的,只是为其求一敌手,赐其一败!” 擂台下的百姓渐渐静了下来,他们实在是被李易的话给震的不知该如何出声了。 李易无视众人反应,继续道:“易身为一郡太守,自然一诺千金,诸位或许已经有所耳闻,但易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稍后但凡有能与典韦战做平手之人,可获赠千金,若能赐典韦一败,李某更有宝马相赠!” 李易说着伸手向“火烧云”一指,这马儿也很灵性的嘶鸣一声,搏了不少的眼光。 最后李易一拱手,道:“接下来,若是哪位豪杰有意,自行上台即可,只是需记得两点,不可动用兵刃,落下擂台者为输,当然,知道不敌,主动认输也是可以的。” 李易说罢,转身就快步往下走,典韦见李易走了,长长的松了口气,之前李易的那些话可是叫他出了一身的汗。 典韦正琢磨自己是不是也说两句场面话,就听哗啦啦一阵响,寻声望去,只见擂台旁边的几根立足上落下了两幅对联: 拳打南山猛虎,脚踏北海蛟龙! 步战当世无双,天下谁能敌手? 典韦识字不多,一时有点懵逼,不过他马上就从台下百姓的叫嚷中知道了其含义。 典韦立时就感觉浑身上下凉嗖嗖的,照李易这般给他安排下下去,他迟早都会被人给给打死吧? 而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事实证明典韦的预感不差,之前李易身份特殊,下面就算有人看不惯他口气太大,也不敢发作,可换了典韦就不一样了,而且还挂出这么嚣张的对联,真以为荆州无人? 当即就有人在下面叫道:“你这黑厮竟然如此嚣张,小心今日被人打死!” “哼,可惜是步战,否则以某家传刀法,三合可取尔项上人头!” “老,咳咳,老夫十年前,战此子亦不再话下!” …… 典韦本来是有点怂了,可一听下面的人叽叽歪歪,心里顿时老大不爽,指着最先开口那汉子,喝道:“你,休要废话,可有胆上来,典爷爷让你单手!” 见典韦叫战,当即就有许多人对着最先喊话那人起哄道:“上,上去!” “揍他,叫他知道我荆州人不是好欺负的!” “你若胜了他,关某愿赠你良田十亩!” …… 那个被典韦点名的汉子本来有些后悔自己做了出头鸟,不过现在民意如此,再加上典韦又说只用单手,脑袋一热,胆气也壮了,对四方团团一抱拳,叫道:“诸位父老放心,且看张某上去教训这不知天高地首之人!” 张某在一众欢呼声中走到典韦面前,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 这面对面的感觉与十多步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张某感觉自己对面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大灰熊! 典韦神经比较粗壮,之前虽然纠结李易的种种布置,但真有人上台了,他倒是不乱想了,对着张某嘿嘿一笑,双拳一握,就是嘎嘎嘎一阵乱响。 那张某见状心里更虚了,也不顾面子,问道:“你不是说只用单手么!”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哗然,但张某也顾不得了,面子与小命显然后者更重要。 就见典韦点点头,道:“本来是打算用单手的,不过现在么……” 典韦向酒楼的一个窗口瞟了一眼,然后猛的大喝:“让你双手又如何,杀!” 随着这一声吼,典韦双足发力,猛的向前冲去,而张某被典韦气势所慑,只能下意识的挥了下拳头,然后就听一声闷响,他打中了典韦肩膀,可典韦却是用肩膀顶在了张某的胸口,然后脚步不停,直接将他推到了擂台边,大叫一声:“好走!” 只见典韦脚下一顿,张某就怪叫着跌出擂台,好在擂台下早有有李易的侍卫准备,稳稳的接住了张某,没叫他摔出个好歹。 在场百姓顿时陷入安静,谁也没想到,这擂台上的第一战竟然如此儿戏,也如此迅速的结束了,一时哑然,几个原本还有意上台的人也不由的开始在心里打起鼓来。 典韦刚才虽然没有露出多少手段,可他硬接一拳跟个没事人一样,晃也不晃,单单这身子骨就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典韦见台下人似乎被自己给镇住了,心中很高兴,大声道:“还有谁敢上台来!” 大概是李易之前的铺垫起了作用,典韦的语气在众人听来很是欠揍,于是,又一个汉子跳上台去,一抱拳道:“当阳王冲,请赐教!” 典韦眼角余光又瞥向那个窗口,郭嘉正在与一老者对饮,见郭嘉端起了酒盏,典韦也郑重一抱拳,然后撤后一步,道:“典韦,请好汉出手!” 那王冲本以为典韦会很无礼,如同刚才对那个张某一样,不想这次却是如此客气,当即微微点头,道声“小心了”,便纵步上前,右手做掌,拍向了典韦胸口。 典韦笑了一声“来的好”,也挥拳迎上,只听砰的一声响,典韦不动,那王冲却是蹬蹬蹬连退六步,险些摔下擂台。 然后就见王冲揉着酸痛的右臂,苦着脸涩声道:“是王某自不量力啊,典将军武艺高强,王冲认输。” 典韦也对王冲抱了抱拳,尽管没说什么,但态度上也算是客气。 然后,典韦看向郭嘉那里,就见郭嘉微微点头,表示他做的很好。 原来,李易让典韦出风头,可不是想让他从都到尾的得罪人。 李易今日可是特意请蔡家的前任老管家来了酒楼,因为说起荆州地面上的人物,但凡有点名号,这位蔡老都能道出一二,于是李易就叫郭嘉作陪,等有人上台挑战时,听蔡老介绍其身份,然后以举杯落杯做信号,暗示典韦是以礼相待,还是自由发挥。 如此,既可以保证典韦大出风头,也不会叫荆州的大小世家因为失了颜面心生嫉恨。 不大一会功夫连败两人,还都是一击得胜,已经无人敢小觑典韦,甚至于一时竟无人敢再上场。 典韦见状,双手抱在胸前,道:“我家主公说了,人可以无力,却不能无胆,适才那两位好汉虽然不如典某,可在典某心中,那是两条好汉,至于尔等……” “喂,就是你,你方才说要取典某的人头,某容你拿刀来战,可敢上来!” 那人见典韦指向他,顿时吓了一跳,也不要面子了,捂着脸就跑,惹来好大一阵哄笑。 这么一打岔,气氛轻松了一些,又有人上台,这人倒是很客气,对着典韦一拱手,朗声道:“刘某自问不是典将军对手,但刘某却不能叫人小觑了荆州!” 典韦重重点头道:“好,刘兄是荆州好汉,可能饮酒?某当先敬你一碗再战!” 那刘某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有何不可?” “来人,上酒!” …… 自刘某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二十来号人登上擂台,其中竟然无一人能在典韦手下走上十合。 亲眼看到典韦如此勇武,荆州百姓的心态却渐渐发生了改变。 众人最开始是认为典韦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看不起荆州人,很是气愤,打定主意必须要给典韦一个教训。 然后大家渐渐发现,典韦确实是武艺高强,而且典韦的口气虽然很大,但只要不是主动对他出言不逊,典韦也是客客气气的,并不像最初想的那般让人讨厌。 待到此时,许多百姓甚至已经开始窃喜,有如此猛将镇守荆州,荆州何惧外敌? 之前新野城外的连战连败,可是叫荆州人伤透了心,此时许多人都在想,若是典韦早来荆州几日,又岂能叫那纪灵嚣张? 当然,这只是普通百姓的看法,他们觉得典韦个人厉害,那带兵定然也很厉害就是了。 “砰!” 典韦将一个健壮的汉子打倒在地,那汉子老半天没能爬起来,却是典韦忍不住下了重手。 不过汉子的同伴马上上来将他扶下去,同时又留了一个在台上。 典韦眉头皱起,想要呵斥对方,可看到郭嘉端起的酒杯,无奈,只能一拱手,客客气气与其交战。 李易自然看到了这一情况,很理解典韦的感觉,因为这伙人有点“不识好歹”。 之前有人向典韦挑战的时候,即便是寻常武夫,也知道讲究风度,给典韦一点时间调整呼吸,或是让他抽空喝口酒水,但刚刚这几个人却是连续挑战,根本不给典韦喘息的时间,明显是想拖垮典韦的体力,然后趁机取胜。 如此作为虽是在规则允许之内,但手段下作,典韦自然是不喜,要不是因为郭嘉的示意,怕是非要好好羞辱他们一番不可。 不过李易却很高兴,因为蔡老告诉他,刚刚上台的几个人都是黄忠,黄汉升将军家中的护卫! 李易当时一听是黄忠的人,还以为是黄忠来给荆州人出头了,正想着如何找借口与黄忠搭上话,蔡老却是指向了擂台远处一个瘦巴巴的小少年,说那是黄忠的独子,黄叙。 李易这才想起,黄忠正与刘表的侄子刘磐在长沙那边驻兵,震慑荆南,并不在襄阳。 否则,以黄忠的傲气,他若想与典韦较量,自然是直接上台,断然不会用如此小家子气手段。 至于黄叙为何这么干,多半是盯上了那匹宝马。 所以,李易才要求典韦客客气气的打发黄家的人,看看那黄叙技穷之后会不会将他爹搬出来。 “典将军又胜了!” “典将军威武!” “连胜六人面不改色,典将军不愧恶来之名!” …… 当典韦将黄家的第六个护卫,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能与他交手十合的人打倒在地,听着周围不绝的叫好声,典韦感觉心中莫名舒畅,也不觉得背后的“天下第一”碍事了,放开嗓子大喊道:“还有谁敢与某一战!” 喊话时典韦不忘盯了黄叙一眼,心想你小子有种自己上啊,看爷爷一拳打爆你! 第192章 公平一战 典韦并不知道黄叙的老爹是何等人物,他只觉得这小家伙不是个好鸟,虽然李易让他以礼相待,但如果黄叙输到急眼,自己想要撒泼的话,那就怪不得他了吧? 典韦相信,到时候李易肯定会将这小子弄的欲仙欲死,比如在他背后写个天下倒数第一什么的。 所以,典韦很期待黄叙跳出来搞事情,其实李易也跟他想的差不多,黄叙要是不搞点事情,如何叫他找借口接触黄忠? 然而,让两人失望的是,黄叙并没有跳出来大叫一声我老爹是黄忠或者别的什么,黄叙只是在原地楞了片刻,一脸落寞,遥遥的向典韦深深揖了一礼,就带着他的人走了。 典韦哼哼了一声,认为黄叙是怕了他,可李易却是郁闷了,你爹好歹也是个副师级起步的干部啊,拿出点二代的气魄啊! 其实黄叙也不甘心,可他能找来的功夫最好的六人已经全数落败,而且典韦看上去还脸不红气不喘的,简直宛如神人一般,这种情况下,除非把他老爹请来,否则今天定是没戏了。 所以,黄叙走的很干脆,即便听到身后有人偷摸的发出嘘声也没回头。 典韦见状心中很高兴,感觉浑身上下都是干劲,也不休息了,直接就要继续邀战。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上台,叫典韦回去用饭,等过了正午再战。 其实现在距离午时还有一些时间,但李易不想因为疏忽大意害得典韦马失前蹄,便借着吃饭为由叫了个“暂停”。 围观的百姓们见状,就准备散去,不想那侍卫又说了,襄侯感谢荆州百姓捧场,因此,大家若是不想走的话,可免费在飞鹤楼取饼两块,酒一盏。 这些吃食虽然不值多少钱,但胜在贴心,而百姓们先被典韦的勇武折服,又见李易如此,好感度蹭蹭的往上涨,许多人还就真的不走了。 不过,不知是不是巧合,李易叫人派发酒食的地方不在酒家正门,而是在前些日李易“醉酒放歌”的那面墙壁前面。 于是,这些来领酒食的百姓一个不落,全都重新瞻仰了一次李易的大作。 当然了,不管百姓们是不是识字,既然吃了李易给的白食,称赞几句李襄侯文采过人也是其中应有之意。 作为此事经办人的郭嘉只能表示对李易五体投地,这种“精打细算”足以叫当世所有奸商们羞愧啊! 李易自然不知郭嘉对他的评价,他正一边劝着典韦要慢饮慢食,一边与蔡老唠嗑,这一上午算是让李易见识到了,这蔡老就是荆州的万事通,虽然身份寻常,但绝对值得交好。 而蔡老见李易对他如此客气,有些受宠若惊,打定心思帮李易办好今日的事情。 用过饭后,李易又叫典韦歇息了一会,这才继续打擂,而此时擂台下的百姓怕是不下两千之数,不光将飞鹤楼前面的路都堵住了,就连一些屋脊,树杈上都有人蹲着,就为了亲眼一观典韦的勇武。 只是相对于百姓们的热情,下午开打后挑战典韦的人却是少了,不像上午,前前后后典韦打了差不多三十号人,基本就没停下过,而下午挑战者的频率明显降低,但相应的,上台挑战的也少有只是一时兴起就上去玩玩的家伙,基本都是手上有几分真功夫的。 就看最开始上台的那几个,其中有两人都与典韦打到了十多合方才落败,比黄叙家的那个护卫还要厉害一些。 李易看着冒出来的人越来越强,也有点兴起,招呼了两个侍卫,也走到了台下,与百姓们站在一起观战。 如果说这场打擂的基本目的是扬名的话,李易已经达成,他现在所想要的,就是看能不能从中发现几个“名人”。 就好比甘宁这种,李易知道他在刘表手下做过事,但具体时间却不记得了,更不知道现在人在何处,若是能通过打擂结识这类人,那自然再好不过。 就算没有名人,若是“无名之人”表现优异,李易也当做出一些姿态示好,当然,仅仅只是示好,除非是真有与典韦实力接近的水准,就不值得李易冒着让刘表忌惮的风险去拉拢。 李易一边思索,一边盯着台上的战斗,周遭叫好声不断,这是因为终于有人能与典韦战到二十合了,虽然当前挑战的大汉拳脚已经乱了章法,有些顾此失彼,但仍不失为挑战者中最强之人! 很快,在第二十五合,大汉一个不慎,被典韦一爪拿住了咽喉,只能束手认输。 大汉叹息一声,向典韦抱拳,苦笑道:“霍某愿自以为习武有所成就,不敢说天下,最起码在荆襄之内当难有敌手,今日败在典将军手下,这才知道人外有人,以往种种自满,让霍某汗颜。” 这时就算没有郭嘉举杯,典韦也对面前大汉很有好感,拍拍他肩膀,宽慰道:“中午用饭时我家太守说了,典某如今连战连胜,气势正旺,即便是原本能与典某匹敌之人,上台见了某也要弱上三分,嗯,所以,霍兄弟不比典某差多少的。” 虽然明知典韦是给他台阶,但姓霍的大汉还是很受用,再次向典韦抱拳,同时对典韦口中的兵法若有所思。 待大汉下了擂台,正要走,就见李易端着一碗酒水走了过来,大汉知道李易是奔着他来的,赶忙行礼,李易虚浮一把,笑道:“霍壮士勇武,当满饮杯中酒!” 大汉笑着接过,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因为他兄弟与他说过,李易摆下擂台,名为打擂,实则是想借此招揽荆州武人,虽然如今李易与刘表看似和睦,但只要李易羽翼丰满,双方怕是会有一场恶斗,所以,劝他不要参合这个热闹。 大汉也觉得有理,可看到“火烧云”之后,心中忍不住起了贪念,直到被李易主动找上这才记起了兄弟的告诫。 若是李易开口拉拢他,应了,便是得罪刘表,不应,就是当众落了李易的面子,大汉可谓左右为难。 就在大汉纠结的时候,李易自己取了一杯酒,向他一举,道:“请!” 大汉赶忙也举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觉得接下开李易当开口招揽了,不想李易则是放下酒杯,歉然道:“我看壮士勇武非常,本欲赠以厚礼,但念及之前许诺,战平典韦方可得到钱财,所以,易只好以薄酒款待,还望壮士勿怪。” “岂敢岂敢。” 大汉再次行礼,心想李易不愧是大人物,要拉拢个人都得先拐这么大的弯。 不过大汉这会已经想好了,李易若是拉拢他,他就以自己照顾幼弟为由推拒,虽然这个“幼弟”大了点,但也是个正当理由啊。 只是,大汉都准备好了,却见李易对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走了,没错,就这么走了,别说招揽他了,连他姓甚名谁都没问。 幻想与现实背道相驰,大汉脸色来回变化了好几次,好险憋出一口血来,心中着实郁闷,旋即又是一声苦笑,看来还是自视太高啊。 大汉落寞离去,准备回家将此事与兄弟说道说道,然而他刚走到临街,身后就有人喊道:“壮士,请留步。” 大汉回头,看衣衫认出了来人身份,乃是李易的护卫。 大汉有些警惕,不做痕迹的后撤一步,问道:“敢问何事?” 那护卫笑着从身后取出三卷竹简,道:“我家主公说了,虽然不好赠与壮士钱财,却有亲笔所书‘孙子兵法’一篇送上,还请壮士勿要推辞。” 又是如此出乎意料,大汉竟是楞了一会,这才有些激动的说道:“襄侯厚礼,霍某……如何能收?” 话是这么说,但大汉的眼睛却是盯在竹简上怎么都舍不得挪开。 侍卫笑道:“主公称赞壮士勇武,可为先登,然,主公又叹息,感慨壮士不单勇武,更兼机敏,若为先登乃是屈才,故此,赠壮士兵书一卷,读之,或可为将!” 感动? 激动? 当下,大汉的脑子里有点乱,没多想就接过了兵书,可下一刻心头一跳,如此这般,李易再招揽他,叫他如何好意思拒绝? 或者说,他心里已经不想拒绝了。 古代可不是后世,只要肯学,到处都是知识,这年头书籍可稀罕的很,更不要说,这还是李易手抄的兵书,孙子兵法啊,虽然只有一篇,却也称得上珍贵了。 然而,叫大汉再次意外的是,李易的侍卫见他收下东西,一抱拳便走了,又一次,又这么走了。 大汉站在原地楞了好半晌,最后咂咂嘴,心里那感觉,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侍卫回去后与李易说了大汉的反应,李易点点头,表示很好。 原来,大汉刚刚离开,蔡老叫人告诉李易,这大汉名作霍笃,荆州宗贼横行的时候,霍笃也拉起了几百乡党,后来刘表入荆州,知道霍笃组织乡党只是自保,没有为恶,便收编了霍笃的人马,并任命其为军侯,也就是说,霍笃其实是刘表的人。 不过真正让李易在意的不是霍笃,而是蔡老提到霍笃还有个弟弟叫霍峻。 李易对霍峻这个名字很熟悉,但老实说,霍峻究竟何许人也他却是记不得了,不过李易觉得霍峻既然能被自己知道,定然有不凡之处,于是就送了一卷兵书作为交好,结个善缘,将来若想做点别的,也好以此为契机。 至于霍笃心里那乱七八糟的想法,就不是李易所能预料的了。 李易在台下看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陆续又给几人敬了酒,旁人都认为李易是礼贤下士,看他越发的亲善,可李易自己却是感觉有点不对。 起先还好,但后来不知为什么,李易感觉背后毛毛的,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一般,可他回头几次却是一无所获,而且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遣寻找,于是,为了安全起见,李易决定还是回酒楼算了。 正当李易要迈开脚步,就见一个年轻汉子不走台阶,直接从旁跃上了擂台,于空中就大声喊道:“某来胜你!” 这人上台动的作很是灵巧,也很张扬,让李易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当初的张辽。 不过那时张辽的张扬是故意为之,而现在这个年轻人多半是本性使然。 虽然年轻人稍稍有点嚣张,但典韦看对方身手不错,倒也不脑。 又看了一眼郭嘉那边,见他用手遮住酒盏,意思是不知这人根底,典韦便道:“想要胜过典某,你先报上名来!” “就是就是,在典将军面前,谁敢言胜?” “初生牛犊不怕虎,呵呵……” “如此不知轻重,必然不是我襄阳人。” …… 年轻人看了一眼台下,发现百姓们的言语明显偏向典韦,不屑的撇撇嘴,道:“报名之前,某要先说一件事情,你若是应了,某才与你动手,否则,某转身便走。” 年轻人这就明显有些无礼了,百姓们又一次发出了嘘声。 而典韦虽然不惧对方,却担心他会在话语中给自己挖坑,没有贸然答话,看向了李易。 李易同样觉得这年轻人够嚣张的,不过也不如何在意,笑道:“有话但说无妨,若是合适,我可代恶来应下。” 年轻人虽然有些傲,但李易身份在这里摆着的,他还是先向李易行了一礼,方才对着典韦说道:“某知道你从早上开始便在此应战,体力消耗甚大,所以,现在纵然有人胜了你,也是胜之不武!” 李易和典韦都没说话,等着后文,不过台下的百姓们都是纷纷点头,确如年轻人说的,现在就算有人打得赢典韦,他们也会觉得典韦更厉害一些。 年轻人顿了顿,继续道:“某乃平氏县人,家处偏僻,消息闭塞,直到昨日方才得知擂台之事,于是,连夜赶路前来应战,奈何劣马不堪驱使,现在才到。” “某在路途上虽有吃些干粮充饥,却是不眠不休,所以,这一战,你我体力相当,乃是公平一战,你可承认?你若认了,某便战,若是不认,某直接转头回家!” 第193章 姑奶奶你咋跑这来了 典韦楞了一下,原本还以为这年轻人会搞出什么阴谋诡计,结果却是说的这个,当即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易也笑了,开始仔细打量年轻人,只见其脸上一道道的污渍,大概是尘土与汗水混在一起的结果,至于他的头发还有身上衣服则更是狼狈,觉得年轻人所言不假,李易便道:“好,你二人这一战乃是公平较量,谁也没有占谁的便宜!” 年轻人闻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虽然有点傲,却也不傻,他此行所图不过是名利二字,之前的张扬态度虽然的确有几分是本性使然,但也有点想要引人注意的原因在内,可要是因此恶了李易,却非是他心中所愿。 “多谢襄侯!” 年轻人郑重道了声谢,然后将衣袍下摆往腰间一系,扎了个马步,大声喝道:“魏延,魏文长!请赐教!” 李易原本是要走的,已经转过了半个身,听到大汉的名号顿时愕然,好险没扭到脚踝,口中下意识道:“魏——” 虽然李易下一瞬就闭上了嘴巴,但他的反应还是叫许多人瞧见,台上的两人也不例外,典韦看看李易,又看看魏延,心中若有所思。 李易能瞧出他是恶来转世,这眼光可是相当的厉害,说不得面前这个姓魏的也是个有来路的? 这么一想,典韦决定给魏延留几分面子,毕竟将来大家可能都是自己人啊。 相对典韦,魏延就更是诧异了,因为担心自己的做派引起李易的厌恶,他一直都有注意李易,而李易刚刚的反应,很明显是知道他的名字的。 这让魏延有几分窃喜,又有些疑惑,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如何能被李襄侯知晓。 “你若再走神,可莫要怪典某偷袭你,哈哈!” 忽的,典韦一声大笑叫魏延一个激灵,赶忙收敛思绪,之前他把架子摆的那么足,典韦若真把他踹下去,甭管是不是偷袭的,他都要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因为典韦的善意提醒,魏延也对其多了几分好感。 “请!” 再次轻呵一声,魏延原地不动,却是要等典韦先攻。 典韦点点头,也不客气,几个小步踏出,赶至魏延面前,挥拳便打,魏延见状,本想还击,但前方拳风呼啸,面门隐隐生痛,暗道一声好大的力气,便不愿硬碰,改拳为掌,挡在典韦的拳头前面。 魏延是想以此确认一下典韦的力气究竟有多大,可当真碰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是小觑了典韦,这力气简直非人一般,直接将他推得后退两步方才卸下力道。 台下百姓见只是一击魏延就落了下风,当即发出嘘声,魏延却是不在意,握了握手掌,眼睛眯缝着,爆呵一声,这次却是主动冲向了典韦。 魏延已经确认,典韦应当比他厉害,占据大半的胜面,可这样不代表魏延就没了还手之力,而且,若是因为力气不敌,就失了胆气,还还是魏文长么? 只见魏延一改最初的试探,反而开始向着典韦猛攻,他力气不如典韦,速度却是要快上一些,十拳之中,总有那么两三拳可以落在典韦身上。 当然,典韦打在魏延身上的次数也不少,不过典韦虽然拳脚力道很重,但魏延卸力也很巧妙,甚至不顾颜面,几次都要借着在地上翻滚卸力,看上去很是狼狈。 不过魏延也因此始终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仍能与典韦打的有来有往,渐渐的也开始有人为他叫好。 而李易在台下看着他们争斗,眼睛里都快要笑出花了。 李易刚到新野的时候就开始留意魏延了,奈何不能明目张胆的打听,所以一直都不知魏延所在,今日魏延主动上了擂台,并且看上去生活情况不太好的样子,显然还没有入仕,这完全就是老天爷主动将魏延送给他了。 而且,魏延的性格应当不怎么被刘表喜欢,李易要招揽他就更容易了。 不过,具体要怎么做,李易还得好好想想。 要知道当初魏延在襄阳就曾经助过刘备,后来更是救黄忠杀韩玄然后开门向刘备献了长沙,说起来不管论功劳还是论情分都很大,结果诸葛亮一见魏延就说他脑后生有反骨,要将魏延推出去斩首。 不难想象,魏延当时绝对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李易觉得,反骨一事无法辨别真伪,但以魏延的履历,就算真有反骨,以诸葛亮的智慧要杀魏延也不会在当时动手,否则将来谁还敢归降刘备? 因此,诸葛亮当时应当是看出魏延性格上有点刺头,做事随性,张扬,不好管理,就用反骨一说来敲打他一番。 现在轮到李易,他也要考虑了,当如何收服魏延,诸葛亮那一套,以李易现在的情况肯定不能照搬,而且,魏延的这种性格也是双刃剑,李易虽然有调教魏延的想法,却从未想过将魏延的棱角给磨去。 就在李易思索之时,身后又是一阵恶寒传来,李易都要气的骂娘了,这特么是谁在对他不怀好意? 李易猛的回头,目光稍稍有些凶恶,站在李易身后的百姓吓了一跳,好在李易目光很快就恢复正常,甚至还冲他们点了点头,于是百姓们也就没有多想。 不过,下一秒,李易的目光就落在了百姓中的一个老者身上,老者看年纪当有五旬出头,寻常老人此时后背早已经佝偻,可这老者却是身形笔挺,比李易还要高出约莫两寸,看上去很是有些不凡。 老者见李易望向他,微笑着点头示意,然后继续看着台上两人交手。 李易同样回以微笑,心中却是奇怪,因为这老者虽然有些不同寻常,给李易的感觉却很温和,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 等李易找寻无果,再次转过头去观战,自老者身后钻出来了两个做书生模样打扮的人儿。 当先出来那人见李易没有再往后张望,轻轻拍了拍胸口,方才李易的眼神真是吓死个人了,根本不像平时那么和善。 原来,这两人正是蔡玉与他的贴身侍女,蔡玉数日之前就准备偷偷溜达出来,亲眼看看李易为她写的文章,结果第二天因为起的太晚没能成行,之后每天也是被各种意外打搅,直到今日方才溜了出来。 其实今天也没什么好机会,只是打擂的动静太大,蔡玉实在不忍错过,不管不顾的跑的出来,可以想象,回家之后挨骂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蔡玉却是觉得自己必须走这一趟,因为除了看热闹之外,她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质问李易! 至于原因,呵呵…… 因为李易的一篇文章传出去之后,蔡玉觉得身边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就连他的兄长也不例外,虽然没明说,但每个人的眼神明显是在询问她和李易究竟是什么关系,这叫蔡玉羞的都不敢见人了。 其实,蔡玉却不知这纯粹是她自己心虚,外加少女内心敏感且多疑,周围人的关注基本都是她自己脑补来的。 当然,除了脑补之外,也的确有人看蔡玉的眼神怪怪的,不过那是因为蔡玉莫名觉得自己身上大概的确有几分仙气,于是举止上多少有些……诡异,吸引几个目光也是难免。 总而言之,蔡玉最近心里一直乱糟糟的,睡觉都睡不香,将她害成这样子的罪魁祸首自然是李易了,而且更可恶的是,李易写下一篇文章后就开始深居简出了,这么多天只来了她家两趟,而且还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竟然都没想过要见她一面。 蔡玉对此表示很生气,对本小姐出言无状,叫本小姐清誉受损,你却装作不知,不用心琢磨怎么哄本小姐开心,却去整什么劳什子的擂台,哼哼…… 所以,蔡玉来的一路上那教趾高气昂,可当真看到李易后,蔡玉却是莫名有些心慌慌,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毕竟有些事想想也就算了,真要去做,实在是羞煞人啊。 而且李易这人也是奇怪,动不动就回头,不知是不是脖子不好。 蔡玉盯着李易的背影猛瞧,忽然袖子被侍女拽了拽,回头见侍女指了指旁边的老者,见老者正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二人。 蔡玉点点头,一个眼神过去,侍女顿时明了,摸出一个小钱袋,脆生生道:“多谢相助。” 老者本就疑心这两人是个雏,听到侍女开口更是确认无疑,暗暗觉得有趣,只是看到送来的钱袋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想了想还是伸手接了下来。 他刚才并没有想过要帮蔡玉二人隐藏身形,是两人见他高大自己躲过去的,不过,活的时间久了,许多事情看的也比较开,一点钱而已,收就收了吧。 见老者收了钱,蔡玉便没有多管他,又开始对着李易的后脑勺一个劲儿的猛瞧,想到这么多天李易也不给她一个解释,越看越觉得生气,很想打他一下,低头左右看看,地上虽然有石子,可扔出去怕是会将李易的脑壳给砸出血,蔡玉心中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最后,蔡玉摸到了腰间系着的一个小袋子,那是装零嘴用的,大小分量手感,砸人正好合适。 于是蔡玉不顾侍女的惊惶,老者的侧目,活动了一下手臂,拿着袋子就开始向李易后脑勺瞄准。 与此同时,擂台上,随着砰的一声响,典韦再次将魏延击退,前者虽然一身是汗,但气息稳定,魏延却是开始喘了。 此时两人已经交手七十余合,也是今日擂台上经历时间最长的一战。 开始时,魏延还能与典韦战个有来有往,但随着时间推移,身上挨的拳头多了,就渐渐有些吃不消了。 而且魏延能感觉出来,典韦不知何故留手了,否则,怕是五十合的时候就能将他制住。 魏延不想打了,如今取胜彻底无望,对方又刻意相让,再纠缠下去,那就成了死皮赖脸。 反正他与典韦斗了这么长时间,在挑战者中稳居第一,已经证明了自身的实力,即便现在认输,也不会被人嗤笑。 魏延心中打定了主意,正要开口,忽见对面的典韦猛然瞪大双目,原本还算随意的面孔也陡然间变得凌厉起来,身上似是涌出一股迫人的气势,叫魏延在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惧意。 并非魏延因此就怕了典韦,而是典韦这架势已经不像是比试,是要杀人啊! 魏延生怕闹出什么误会,刚忙往后退开,不想典韦已经抢先一步向他这边冲来,同时暴喝道:“找死!” 典韦这一嗓子如同晴空炸雷一般,将不少人都吓了一跳,首当其冲的魏延也顾不得别的了,只想先挡住典韦再说。 然而,典韦在靠近时稍稍却偏转了方向,并没有当真冲魏延杀去,奈何魏延被典韦气势所迫,一击鞭腿已然打出,不过察觉情形不对后魏延及时收了力气,只是在典韦身上擦了一下,对典韦的动作没有丝毫影响。 与此同时,李易在台下看到典韦忽然往他这冲来,目光又似是盯着自己身后,心中也是一跳,下意识以为这是之前感受到的“恶意”终于要做妖了,一边闪躲,一边挥动左臂往后格挡,而趁着这个功夫,李易也转身往后看去,只见刚才那老者身后,有一个兔爷似的书生正拿着什么东西要向他砸来,看动作姿势,应该挺用力的。 李易顿时就明白了,典韦突然暴走,是因为看到有人要“袭击”他啊。 李易正要任凭典韦将那书生打个生活不能自理,却又猛的发现这书生长的可真嫩啊,能掐出水的那种嫩,直接打坏了貌似有点可惜,而且,这货好像还有点眼熟。 再仔细一看,李易心里就忍不住一声卧槽,这不是蔡家的小姐么,姑奶奶你咋跑这来了! 不过,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李易多想了,典韦借了魏延那一腿,速度更快几分,于擂台边纵身一跃,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向蔡玉扑去。 与老鹰捉小鸡不同的是,典韦这么大块头落下来,蔡玉怕是会当场死翘翘。 第194章 不胜而胜 李易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开口阻拦,不过典韦人在空中,他就算是喊破喉咙典韦也不能倒飞回去,而且,现在的场景更是让李易想到了喜闻乐见的英雄救美的桥段。 之前那些天李易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去蔡家次数少了,更没有再与蔡玉见面,其实不是李易不想见她,而是实在找不到与蔡玉见面的机会与理由。 毕竟人家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李易总不能直接跟蔡瑁说我想泡你妹吧? 因此现在的意外,让李易在短暂的惊慌过后就是狂喜。 就见原本已经躲开的李易,又闪电的退了回去,用他那宽阔厚实的肩膀挡在了蔡玉的前面。 不过在场谁都没注意到的是,那个老者刚刚迈出去的脚步不做痕迹的收了回去,而且看李易的目光颇为惊讶,甚至有些骇然。 原因无他,实在里李易的速度太快了,几乎是眼前一花,就换了地方。 老者自问武艺在天下间当是第一流,纵然还有几人与他不相伯仲,但要说绝对能胜过他的却是一个也无,可李易的速度却是他生平仅见,试想刚才李易要是向他偷袭的话,老者自问怕是应一命呜呼了。 不过老者的心态很不错,在短暂的惊骇之后,目光中的戒备就渐渐散去,在面前几人身上快速扫过,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一番变故来的太快,许多人都没能弄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典韦本人也是一样,见李易挡在了蔡玉前面,慌忙叫道:““主公,快躲开!” 李易心中笑了一下,口中却道:“恶来小心了!” 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只见李易左手探出,单手压住了典韦的肩膀,然后又稍稍下移,抵在了典韦的胸口,轻轻向上一拖,同时右手伸出抓住了典韦的腰带,帮他保持住了平衡,然后这个凌空飞扑而来的二百多斤的典韦就如此轻而易举的被李易给接住了。 之前虽然有传言李易身具千斤之力,曾经阵斩华雄,手刃董卓,以及将张绣虐的死去活来,但这些事迹在荆襄一带终究只是传闻,不是说没人当真,而是觉得其中相当一部分多少是有参合水分的。 而看到李易本尊后,虽然李易的体格并不算瘦弱,却也不是典韦那种虎背熊腰,一看就知道是猛将的模样,因此,人们下意识的不认为李易会有多少武力。 可刚刚李易单手接住典韦这一过程,却是直接惊得无数人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一个二百多斤的汉子飞扑过来,这力道差不多要翻倍了啊! 至于那些懂门道的人更是彻底惊呆,因为李易接住典韦之后只是上身微微后仰,脚下却没有动弹半分,这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擂台上魏延接了典韦一拳就得后退几步,现在李易把整个典韦都接了下来,却稳如泰山…… 魏延感觉自己被深深的打击到了,此行之前,他心高气傲,不将世人放在眼中,结果转眼就发现典韦比他厉害,现在更是看到李易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深不可测。 这让魏延对自己之前在擂台上的种种高傲表现生出了一种强烈的羞耻。 那老者同样很震撼,不过他比魏延要淡定多了,只是重新在李易身上打量了一遍便收回了目光。 “襄侯威武!” 就在这时,李易的一个护卫猫在人群中忽然吼了一嗓子,紧接着百姓们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也跟着喊了起来。 “襄侯这般厉害,莫非武艺不在典将军之下?” “早就听说襄侯温酒斩华雄,本以为是夸大,啧啧,今日看来不假啊!” “襄侯威武!” 听着百姓对自己的恭维,李易很高兴,感觉应该及时站出来讲两句才是,不过…… 感受着一只小手正使劲儿掐自己的后背,李易嘴角抽了抽,将一脸懵逼的典韦放了下来,暗中示意他先别说话,然后转过头,看向蔡玉。 典韦本就长的吓人,刚才猛的飞扑而来,简直就跟飞天夜叉一般,蔡玉一个小姑娘家直接就瞎蒙了,虽然被李易将夜叉挡了下来,却也哭的稀里哗啦的,一手抹着眼泪,一手使劲掐他,好像刚才吓唬她的人是李易一般。 蔡玉的这般举动,也吸引来了不少注意,蔡玉只顾着哭,没管那些,可她的侍女却是吓坏了,今天要是传出小姐与李易“私会”的传言,蔡玉会是什么待遇不清楚,她怕是真的要被打死了。 想到这里,侍女也不知从哪来的胆子,掏出一块手帕就去蒙蔡玉的眼,蔡玉正心中委屈,只是想丢李易一下罢了,差点就被砸死,还有没有天理了? 现在又见侍女也敢对自己无理了,正要动怒,就见侍女惊慌道:“小姐,千万不能叫人认出你来啊。” 蔡玉这才注意到现在不知有多少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脑袋顿时就宕机了,偏偏侍女手忙脚乱,手帕没遮住蔡玉,反倒是落在了地上。 李易也听到了侍女的话,顿时明白过来,这要是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刘表怕是得翻脸,于是二话不说,一把将蔡玉拉到身边,一手搭在她肩膀,用半片袖子遮住了蔡玉的脸。 蔡玉见李易对她动手动脚,还要挣扎,李易却轻声道:“权宜之计,为了不让小姐清誉受损,李易不得不有些冒犯,事后蔡小姐若心中不满,李易可负荆请罪,任凭小姐或打或杀,易绝无半句怨言。” 蔡玉见李易说的如此恳切,又是打又是杀的,而且她现在还真不敢露脸,于是就不挣扎了,不过一只小手却是抓着李易腰间的软肉搓泥一般拧啊拧的。 李易龇牙咧嘴,也只能忍着,他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李易看向典韦,典韦此刻已经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他对于李易谋算荆州的事情知道不少,也知道蔡家的小姐,一切顺利的话,这应当是主母之一。 而且,典韦还知道,李易对他的女人都是极好的,再想想自己身份,虽然李易对他很好,可典韦还是有些冒汗,紧张道:“主公,这是主,主……” 李易生怕典韦喊出“主母”俩字,赶忙打断了他的话,道:“习武者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适才虽然正在与人对战,但周遭的风吹草动也没半点漏过,很好,真的很好!” 典韦见李易没怪他,心中松口气,但还是躬身道:“主公,我不该……” 不待典韦把话说完,李易已经伸手拖住了他的肩膀,笑道:“有恶来在身边,宵小之辈无所遁形,乃是易的福分,所以,恶来,你真的无需多想。” 李易这么说可是诚心实意的,他之前虽然屡次感觉背后似有恶意,但一直没发现什么,而蔡玉要拿东西丢他的时候李易毫无察觉,反倒是正在与魏延过招的典韦看到了,这般粗狂的外表下居然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叫李易不得不佩服,而且,带着这样一个保镖在身边,纵然没有龙气护身,能伤他的人怕也不多吧? “嘶——” 刚想到这里,李易就猛的倒吸一口凉气,却是蔡玉听了李易的话,觉得李易说她是宵小之辈,心中悲愤交加,直接上指甲尖尖掐人了。 典韦正要说甘为李易抛头颅洒热血,却听见吸气声,瞟了一眼李易的老腰,觉得这个未来主母貌似脾气不太好,自己还是少说话微妙。 好在因为洛神赋的面子,蔡玉也没想真的掐死李易,李易松了口气,又看向擂台正不知错的魏延,魏延下意识的行礼,却见李易虚扶一把,朗声道:“易身为南阳太守,只当一诺千金。” 众人不明李易用意,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就见李易继续道:“之前观战,文长已经落入下风,不敌恶来,怕是很快就要落败,我说的可对?” 魏延心中幽幽一叹,道:“襄侯所言不假,当时魏某已经准备认输了。” 李易满意的点点头,魏延虽然傲气,却也是个磊落的汉子。 “如此,今日擂台就无人是恶来的对手了,恶来,这步战天下第一的名号仍旧是你的!” “多谢主公!” 典韦赶忙抱拳,不过与李易打交道多的他明白李易还有话没说完。 魏延心中叹了口气,虽然他知道自己确实比典韦差了一些,可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不过李易刚刚直接称呼他表字,显得颇为亲近,也算是有失有得吧,魏延自我安慰着。 这时李易却是又道:“恶来武艺的确略胜文长一筹,但易有言在先,落下擂台者为负,如今恶来在台下,文长却在台上,虽然是意外导致,可正如两军交战,一切只看最后结果,故此,文长这一战也是胜了的。” 魏延怎么也没想到李易最后竟然说他胜了,心中大感意外,同时脸颊发烫,他是知道自己斤两的,实在没脸皮应下,赶忙跳下擂台,向李易拜道:“襄侯所言叫延好生惭愧,延知道自己武艺不如典将军许多,若是言胜,怕被世人耻笑。” 李易给典韦使了个颜色,典韦哈哈笑着上前,一巴掌拍在了魏延的肩膀上,大声道:“主公只是说你在这擂台上胜了,并不是武艺胜过典某,你若是觉得心中有愧,来日再找个擂台与某打上一场便是。” 魏延一愣,心想这样也行? 李易此时则稍稍松了口气,却是蔡玉见他似乎是要对魏延卖好,便也不好意思一直掐着他了,而是躲到了李易身后,依旧借着李易遮掩自己相貌。 李易伸出双手拍了拍,李易的侍卫会意,马上就将火烧云牵了过来,而之前还做推辞的魏延一看到火烧云眼睛顿时就直了。 之前魏延听说过胜了典韦能得到一片宝马,虽然留了心,但也没有太过在意,按照魏延的想法,只要今日打响名号,将来建立功勋,什么样的宝马得不到? 可是这一见一下,魏延就知道,这样的宝马,真不是单单努力就能得到的。 火烧云看到李易,顺从的走了归来,李易拍拍它的脑袋,然后指着魏延道:“今后文长便是你的主人了,文长如今虽然名声不显,但我观其乃将帅之才,将来必有建功立业之时,定不会辱没你的!” 李易这话与其是说给宝马听的,还不如是直接说给魏延听的,魏延有些激动,赶忙双手在身前摆了摆,道:“襄侯,如此神驹,我,魏某何德何能……” 其实莫说魏延了,就连李易第一次见到火烧云也是颇为喜欢,要不是因为某些不可描述的原因,他就留着自己用了。 李易牵者缰绳笑着往前走去,蔡玉见状,也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李易后面。 李易拉起魏延的手,将缰绳塞入他的手中,道:“此马名为火烧云,虽然奔腾时有如烈火,闲时却也恬淡如云,与你的性子倒也极为恰当,当为你坐骑。” 但凡能青史留名之人,有几个是糊涂的? 魏延当即听出李易是在借赠马提点他的行事作风,换平时魏延心中难免不服,可他看看李易,又看看火烧云,也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感动,总之眼眶有些泛红。 李易微微顿了下,他感觉自己已经将戏做足,就等魏延对自己纳头就拜口呼主公,可魏延不知是太激动忘记了,还是说压根就没想过这一茬,只是站在原地发愣,叫李易颇为郁闷。 李易也不能这么干等着,那就尴尬了,对着四方百姓一拱手,道:“诸位,今日这擂台上先后数有十豪杰挑战恶来,然而恶来最终也不曾一败,所以,还请大家做个见证,恶来步战天下第一之名,当之无愧!” 在场百姓早已经被典韦的勇武折服,同样纷纷称赞典韦勇武,不过人群中却是有个人忽然喊了一嗓子,道:“某看襄侯也不比典将军差!” 李易微微一愣,附近百姓也是楞了一下,随即李易大笑道:“李某如今可不是武将啊。” 李易这是说他不跟典韦比,至于他与典韦究竟谁更厉害,就看旁人自己怎么想了。 最后,李易道:“易还会在襄阳暂居一些时日,荆州豪杰但有意与恶来切磋,可自登门,若有胜出者,亦有千里良驹相赠!” 第195章 这个杀千刀的 说完这些话,也就代表的这次的擂台比试画上了句号,其实时间还早,不过这里李易最大,一切他说了算,百姓们就算还想继续看下去也不能有什么反对意见。 然后李易对四周人群歉意的笑了笑,拉着蔡玉就往酒楼走去,现在许多人也都看出李易身后的人当是一少女,心道襄侯少年风流,不由发出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当然,他们并不知这位可是蔡家的小姐,否则就不见得能笑出来了。 魏延看着李易离去,脚步动了动,原本想要跟上去,可他看看李易身边的典韦,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声叹息,不过目中很快就露出坚定之色,向着李易身后郑重一礼,然后自寻地方落脚去了。 李易一进酒楼,就看到了脸色发绿的蔡老,也是,旁人不认得蔡玉,可蔡老作为蔡家的老人能不认得? 蔡玉骤然瞧见蔡老也是吓了一跳,她是蔡家小姐不假,可蔡老打她爷爷管家的时候就在蔡家做事了,是她家的“三朝元老”,就算是蔡瑁见了也很客气,蔡玉同样不好在其面前耍小姐脾气,更不要说现在这种情况,所以蔡玉立马就心虚了。 郭嘉很是暧昧的看了李易一眼,旋即对蔡老低声笑道:“唉,方才好大的风尘,眼睛里都进沙子了……” 蔡老早就是人精了,明白郭嘉是在提醒他,暗暗叹息一声,心情复杂的闭上了眼睛,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蔡老对蔡家忠心耿耿,他可不是给李易面子,而是他看的清楚,是自己小姐主动去“袭击”李易的,所以这事怪谁就不好说了,更重要的是,这事绝对不能捅出去,否则,不管蔡家与李易如何处理,终究都会与刘表那边产生裂痕。 李易带着蔡玉找了个房间就进去了,李易的几个属下都很有眼力,把守在外,不过蔡玉的侍女却是怕蔡玉吃亏,一咬牙也跟了进去。 蔡玉见到自己侍女,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刚刚李易把她往屋里拉的时候,她也是很害怕的,李易能为她写出了那么美的文章,可见对她是极为痴迷的,这要是孤男寡女,李易一个把持不住,干点什么,叫她如何是好? 李易可不知蔡玉心里乌七八糟的想法,否则非得吐血不可。 李易见有侍女跟进来,也没管她,松开蔡玉的手,然后尽量深情的看向蔡玉的眼睛,蔡玉这时方才注意到自己之前被李易占了许多小便宜,正要嗔怒一下,不想对上李易那火辣辣的目光,心里登时就是一个激灵,慌张道:“你……你要做什么?” 李易无语,心想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就算要干点什么,也得换个地方吧? 蔡玉话出口,也明白自己太紧张,说错话了,赶忙又道:“你,你别乱想,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一旁的侍女都感觉羞耻的不忍抬头了,但李易有着整个荆州作为动力,不但没笑,脸上反而是一如既往的情深,同时缓缓的伸手入怀,取出一块毫不起眼的青石放在掌心。 蔡玉看了一眼,不明白李易这是什么意思,目光中就带了几分问询。 李易微微一笑,道:“当日小姐赠玉,易时时贴身携带,不曾有一刻放下。” 蔡玉本就紧张的心顿时咚咚咚的蹦跶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当日蔡玉情急拿石头丢李易,李易却说她是“赠玉”,还说要好好珍藏,那时蔡玉羞归羞,对李易的话却是没放在心上,根本没想到,李易竟然真的是贴身收藏。 莫说含蓄内敛的古代女子,就算是后世的女人,骤然看到自己随手丢的一颗石头都能被一个男子,而且还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年轻男子小心收藏,哪个能不怦然心动? 蔡玉此时就是这般,她今日原本可是要找李易麻烦的,在外头的时候就忍不住要砸李易一下,就算被李易带到这里,虽然有些小惊慌,可依然没想过就此与李易算了。 可看着那个小小的青石,蔡玉越看越是顺眼,心里的那点小性子似乎也如同青石的外表一般,一点点没了棱角,变的越发的圆润,最后蔡玉红唇轻咬,美眸瞥了李易一眼,又转身扭到一边,不过这一转,却当真是风情万种,叫李易险些失神。 似乎是感觉李易落在自己脸蛋上的目光有些太过热辣,蔡玉再次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右手下意识的绕动着耳畔的发丝,口中呢喃,也不知说些什么。 李易没听清,只得跟上前问道:“小姐是说……” 蔡玉见李易跟来,身子再次一扭,这才轻声声道:“你这人爱说胡话,人家不理你了。” 李易想了想,没感觉自己哪里说胡话了,只能道:“易句句皆是出自肺腑,在小姐面前如有半句虚言,甘愿天打雷——” “哎,你别,你发誓做什么,我就是,就是……” 蔡玉一听李易赌咒发誓,顿时有些急了,赶忙转过头来,也不顾羞涩了,只是没伸手捂李易的嘴,这叫李易很是遗憾。 穿越这么bug的事情都发生了,李易也觉得誓言这东西能省还是省省比较好,继续道:“就是什么?” 蔡玉兀自羞怯怯的道:“那不过是一块破石头罢了,人家什么时候送你玉了?” 李易闻言一乐,这个答案他早就在心中想好了,只等蔡玉发问呢,当即笑道:“或许它原本的确是一块顽石,但小姐钟灵毓秀,集天气灵气于一身,这顽石经了小姐的手,难免就沾了一分半分的灵气,石心中必然生得新玉。” “而小姐将玉赠易之始,这玉除了在石中,也在易的心中啊……” “你,你……” 蔡玉心神恍惚,感觉连站都站不稳了,虽然李易不断拿玉来说事,本身只是一个情调罢了,可蔡玉自己正是以“玉”为名,李易那般说法,虽是误打误撞,却也叫她承受不住。 李易只当蔡玉被他的甜言蜜语打动,想试探着再进一步,便缓缓伸出手向蔡玉的小手牵去,之前虽然有过接触,可当时情况特殊做不得数,现在要是再拉上,估计就代表蔡玉对他有相当好感了。 李易看着蔡玉没有做躲闪动作,眼看就要拉住,心中正喜,却听旁边忽的传来一声轻呼:“小……小姐!” 一听这声音,两人都是一惊,蔡玉赶忙后退一步,李易则是有些尴尬的伸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之前两人都有点入戏太深,却是忘记了旁边还有个观众。 “小姐!” 侍女又呼唤了一声,虽然带着点哭腔,但还是小步挪动着,站到了蔡玉的身旁,显然是看到李易想动手动脚,觉得不能忍,要站出来忠心护主了。 李易被这侍女郁闷的够呛,心道你迟早是本大爷的暖床丫鬟,到时候哼哼哼…… 不管李易心里怎么想,被侍女这一打断,李易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顿时坏了大半,而且再想到旁边有人看着,许多撩妹的话李易也不好说出来,只好干咳一声,道:“小姐之前为何要拿东西砸我?” 对于侍女的打断,蔡玉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望,总之心情有点不好,见李易提起她的丑事,身上的温柔气顿时消散大半,恢复了几分大小姐本色,没好气道:“还不都是怪你,要不是你写的,写的那个,叫人家都不敢见人,你说该不该砸你?” “该!” 李易重重点头,但紧跟着又道:“易非是故意要小姐难看,只是实在情难自已,把持不住啊。” 蔡玉见李易好似又要说胡话,生怕小心脏会承受不住,便啐道:“人家才不信,谁知道是不是找人代你写的。” 话是这么说,蔡玉却是压根没想过会有人代笔,毕竟能写出这等文章的,天下天不过寥寥数人罢了,而且也不大可能会来给李易代笔。 蔡玉说完,等了片刻却不见李易答话,向他看去,只见李易沉吟着,然后缓缓踱步,一步一顿,缓缓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呼——” 蔡玉再次感到心跳加快,快到让她无法呼吸。同时暗暗觉得,这么好听的句子,定然是只有真情流露方才能说出来吧? “唉!” 不过,蔡玉思绪纷乱之时,却是忽听李易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很悲凉,很凄凉,其中似是带着无限落寞,叫蔡玉听了莫名感觉有些心疼。 “你,你这是怎地了?” 蔡玉忍不住小声问道。 “啊,没,没什么!” 李易赶忙摇头,还装腔作势的擦了擦干巴巴的眼角,虽然这等演技有点膈应人,奈何蔡玉的智商暂时似乎有欠费的趋势,还真就吃他这一套。 李易虽然不说,蔡玉自己却是想到了刚刚的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难道李易是因为想见她,却见不到,因此而伤心么? 自动的,蔡玉又为之前这许多天李易没有见她在心里补足了理由。 蔡玉看着满脸哀伤的李易,心中不由有些柔软,这人对自己如此痴迷,唉,自己是不是该给他一点希望呢? 当然,蔡玉是打死都不会承认她也想听李易与她说话。 蔡玉低头半晌,就见她目光忽然瞟向了侍女,然后对李易道:“你等我片刻。” 然后蔡玉拉着侍女去了一旁的角落,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只见侍女的脸刷的就煞白煞白的,眼含泪花,似是在祈求什么,看上去极为可怜,但蔡玉却是凶巴巴的模样,强势的很。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蔡玉趾高气昂的带着双目无神的侍女又回来了,不过看到李易后,蔡玉脸上刷的就多出了一抹绯红,轻咳一声,低头道:“本姑娘念在你,你那么……那个的份上,就勉强给你一个机会好了。” 李易眼睛一亮,道:“什么机会?” 蔡玉看了侍女一眼,又道:“我天黑前会叫她从后门出去买些东西,你到时候……” 蔡玉后面的话虽然没说清,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是要带李易混进蔡家啊。 话说这算不算幽会? 李易有点小兴奋,他勾搭蔡玉是为了图谋荆州不假,但几次接触下来,也感觉这个大小姐性格虽然有点问题,但也蛮好玩的,这大晚上的约自己,真心有些激动。 “多谢小姐!” 李易赶忙一礼,因为情绪的缘故,声音有些大,蔡玉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却是大胆了,感觉不好意思待下去,一手捂着脸叫道:“我要回去了,不然怕兄长着急!” 蔡玉这就要跑,李易却是拦住她道:“现在外面人多眼杂,易当先行,小姐可稍待片刻,不过请不要担心,易会留下几个护卫暗中保护的。” 李易说罢,又深深凝视蔡玉片刻,这才恋恋不舍的往外走去,蔡玉抬头看着李易的背影,视线莫名也有些发直,只是不想李易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是猛的回头,视线和蔡玉对了个正着,蔡玉吓了一跳,赶忙转过脑袋,嗔道:“你怎么又不走了?” 李易笑问道:“相识许久,还不知小姐芳名,若能告知,易死而无憾!” 这年头少女的闺名可是不会告知外人的,蔡玉羞涩,不想说,但见李易如此诚挚,都愿意去死了,想了想,就将原本要砸李易的那个袋子丢了出去,娇声道:“你自己猜去!” 李易接住了袋子,先是迷惑,但看到袋子上秀的一个小小的“玉”字,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将怀中那颗小石头取出装入其中,然后又贴身收好,这才在蔡玉羞涩的目光中,缓缓退去。 等李易走了,蔡玉的侍女就略带哭腔的问道:“小姐,那……那样真的好么?” 李易一走,蔡玉就恢复了她的大小姐本色,眉头一挑,道:“怎么,你要违背我的意思?” 侍女赶忙摇头,道:“可是老爷有意将小姐……” 侍女虽然没说完,但蔡玉知道她说的是刘表的事。 蔡玉轻掐了一下她的脸蛋,忽然道:“我前些天见到你爹一次,他头发好像全白了吧?” 侍女一愣,她父母都是蔡家的仆人,所以蔡玉看到她爹没什么意外,只是干嘛要说这个? 只见蔡玉冷哼一声,道:“将来要你每天一觉睡醒就看到旁边躺了一个跟你爹一般年纪的老男人,你可愿意?” 侍女脑中只是刚刚展开想象,就感觉一阵恶寒,连着打个好几个寒颤,然后脑袋就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蔡玉说罢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对自家侍女她有心理优势,马上就恢复正常,道:“听我的话去做,若是表现得好,将来让你做个妾室也不是不……” 蔡玉正说着,表情忽然一滞,紧跟着小脸刷的就黑了下来,房间内的温度似也降低了许多,让侍女不寒而栗,暗暗琢磨自家小姐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混蛋,无耻,骗子,我,我杀了你!” 蔡玉忽然低声骂了起来,面露悲愤,眸中泪光点点,却是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个杀千刀的,好像已经成亲了吧? 第196章 只为取尔性命 正往回走的李易再次感到后脑勺一阵凉嗖嗖的,不过这种感觉在大半天里出现的次数实在太多,他已经有些麻木,不怎么将这当一回事了,只是寻思着回头叫张仲景给自己开几付安神的药。 回到自家宅子,李易最先做的就是问询魏延的动向,原本李易以为魏延会当场投拜他的,结果到现在都没动静,却是叫李易有些意外。 侍卫很快就送来了消息,魏延还在城中,并没有离开襄阳,这叫李易放下心,觉得魏延明日肯定就会来了。 之后李易与郭嘉商议一番,将近些时日发生的,所有“可圈可点”的事情梳理了一遍,记在布帛之上,便派人送往宛城,然后让贾诩转交蔡邕进行“艺术加工”。 如今袁术的大军早就退出了南阳,李易的人马虽然为了确保安全行动有些慢,但算算时日,也差不多该到地方了。 处理了这些,眼看天色擦黑,李易想起与蔡玉的约会,心中不由有些小激动,就带了两个侍卫悄摸的出了门。 原本典韦也想跟着去的,可典韦现在在荆州绝对是名列前茅的名人,认得他相貌的百姓得有好几千,李易这次又是去做那见不得人的事,自然就不好带他了。 而且,典韦在擂台上打斗的时候虽然战力彪悍,直到最后也不见丝毫疲软,但当真歇下来之后,却是整个人都有点虚脱,一张黑脸上愣是露出了几分苍白,如此李易就更不忍心叫典韦跟他乱跑了。 为了避人耳目,李易没敢走大道,而是穿的小巷,虽然天色还没完全黑下去,但路上已经少有行人,显得很是静谧,再加上最近“抄袭”比较严重,让李易一时走神,不由想起了“雨巷”。 然而,正当李易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侍卫忽然跨前一步,挡在李易身前,锵的一声配刀出鞘,同时喝道:“主公小心!” 李易闻言猛的回过神来,抬眼望去,就见小巷正中,大概十多步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并未蒙面,看年纪大约二十许,也可能三十多岁,李易一时分辨不清,只因为这黑衣人的目光太冷,眉宇间的杀气太重,愣是将原本的样貌遮掩了许多。 再看黑衣人手臂间束着得长剑,摆明是来着不善,而且也不想是一般人,因为黑衣人见到李易的侍卫亮出兵刃,却是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李易。 李易给这人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由暗暗盘算今日上台与典韦打擂的人,他自问但凡有些来历的,典韦都还算客气,更别提撕破脸了。 所以,对方只要是脑子没问题,就不会因为一场比武的落败而想要刺杀李易这个名传天下的太守。 可面前这人,怎么看都像是个杀手。 不过,不管心中怎么想,李易脸上依然装出一副淡定模样,轻轻拍了拍前面侍卫的肩膀,然后拱手道:“不知壮士姓甚名谁,为何拦住李某的去路?” 黑衣人还是那一张死人脸,冷冰冰的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乃史阿,今日只为取尔性命而来!” 李易先是暗道一声果然,这人真的是来杀自己的,自己之前那么多次感觉不妙,难道就是因为史阿在身后窥视? 李易暗暗后悔自己还是大意,同时又觉得史阿说话有够嚣张,比魏延都嚣张。 要知道以李易的名气,天底下能这么当面说要杀他的人还真没几个。 李易的两个侍卫顿时更为戒备,其中一个更是要上去与史阿拼命, 李易抬抬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压着心中不快,开始回忆史阿这个名字,奈何史阿还不如霍峻,李易依稀记得霍峻这人应该是个比较厉害的家伙,可对于史阿,就仅仅是局限于一个名字了。 “呵呵……” 李易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问道:“史壮士要杀李某,可否告知李某缘由?” 史阿不知是真的太嚣张,还是觉得李易主从三人加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竟然一点着急动手的样子也没有,反而慢斯条理的说道:“尔大言不惭羞辱吾师,史阿为人子弟,不杀你,枉为人!” 李易闻言感觉有点蒙,他羞辱谁了? 难道是蔡邕? 可蔡邕不可能有这样的徒弟啊。 见李易竟然面露迷茫,史阿冷冰冰的脸上渐渐浮现怒意,低声喝道:“吾师王越,人称剑王!” 王越…… 听到这个稍稍有些生疏的名字,李易想了想才记起来三国中确实有这么个人,可李易对天发誓,他不曾与这王越打过交道啊。 于是,李易说道:“剑王的名号,李某自然是晓得的,只是未尝与其蒙面,你说我羞辱尊师,此话实属无稽之谈!” “呵呵……” 史阿嗤笑一声,道:“人人皆称襄侯年少英雄,有胆有谋,今日看来,不过一无胆鼠辈罢了!” 有道是主辱臣死,李易的两个侍卫见史阿如此羞辱李易,当即大声道:“主公,小人愿为主公取其首级!” 李易摇摇头,虽然不知道史阿有什么著名战绩,但他既然是王越的弟子,那就绝对不是几个寻常侍卫能对付的了。 李易轻轻皱了下眉头,旋即摇头道:“壮士莫非是受了什么小人挑拨?李某今日虽然不惧,但也不想做这无谓的厮杀,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哈哈哈!” 史阿笑了,笑声很大,且有些刺耳,只见他缓缓的抽出长剑,伴着一阵阵金铁摩擦之声,缓缓道:“小人?天下第一小人就在眼前!” “李易,李襄侯,你若只是行那小人之事也就罢了,但千不该万不该辱及家师!” “昔日你曾言,家师与你师父提鞋都不配,今日,某就取了你的脑袋,看你还如何大言不惭!” 史阿说话间长剑已经完全出鞘,剑尖斜指,脚步缓缓抬起,开始慢慢的向李易这边走来,虽然他走的很慢,也很轻,脚掌落地时几乎没有任何的声音,可李易与两个侍卫此时都觉得面前对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锋利无匹的宝剑,完全无可抵挡。 李易的一个侍卫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旋即脸色涨红,知道自己露了怯,一咬牙,又上前一大步,挡在了最前面。 李易没有在意侍卫的表现,他在心里念叨着史阿的话,总算是想起了他是如何得罪了史阿,或者说王越。 当初李易见王允,为了吸引王允的注意,确实是说过剑王王越的剑术给他的师父提鞋都不配。 但当时说话只有李易与王允两人在场,李易并不觉得此话会传到王越耳中,吹的可谓是毫无压力,断然没想到将来会被王越的弟子因这一句话杀上门来。 李易很生气,有气这个史阿的,李易当时的话的确冒犯了王越,如果王越找上门来,李易愿意奉茶道歉,可史阿怎么做的,直接拦路杀人? 不过李易最多的怒火,却是针对王允。 虽然后来两人关系转冷,李易还拐走了貂蝉,但貂蝉与王允最多能算是合作关系,并不是王允真正的女儿,而且历史上王允想做的事情李易也替他做了,只有最后在蔡邕一事上打了王允的脸,所以两人之间虽然有不愉快,却根本谈不上有仇,否则李易离开长安时想顺手害死王允可是非常轻松的。 看现在这情况…… 王允他老母的绝笔是故意将李易那天的话放出去,给李易招来灾祸啊! 虽然想明白了事情原委,李易却没有考虑告诉史阿,说这其实是个误会,因为李易觉得王允既然能将这话放出来,必然已经为他可能的辩解做了种种铺垫,而且看史阿的姿态,也不像是会收手的样子。 不过最重要的却是,李易的心态变了。 他可以礼贤下士,可以动手为难民盛粥盛饭,可以亲自去郭嘉家里挑水劈柴,也可以不时的奉承迎合刘表,换来一时的喘息,可这些都是李易自愿的,而且他的目标对象大多也非是寻常人,但史阿算是个什么东西,叫李易对他服软? 李易也抽出了长剑,史阿的气势虽然很强,但李易也不惧,最起码李易自问他想跑,即便对面的是吕布也奈何他不得,更不要说李易还有两个护卫帮忙。 史阿师从号称剑王的天下第一剑客,本人也当得上剑术名家之称,见到李易的执剑动作,一眼就看出李易没习练过正经剑术,连二把刀的水平都谈不上,就这等家伙也敢羞辱他师尊? 史阿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暗想自己解决眼前这些家伙三剑够不够? “砰!” 当史阿进入李易身前五步的时候,原本轻巧的右足陡然发力,脚下也变做碎步,加速前冲,手腕转动,长剑前指,直向李易刺来。 虽然李易三人早就开始戒备史阿,但长剑非是长兵,谁也没想到史阿这么老远就开始动手。 好在李易的两个侍卫反应不算慢,一个大喝一声就往前扑去,他似是知道自己非是史阿对手,索性一出手就是同归于尽的架势,长刀直斩向史阿肩膀,自身却是没有半点防御。 与此同时,另一个侍卫则稍稍落后半步,只等前者一击过后再补上一刀。 两个侍卫这般作为若对对上一般刺客绝对能够应付,奈何在史阿眼中却是处处破绽,只见史阿手腕微不可查的轻轻抖了一下,让袭来的刀锋偏转了约莫三寸,然后脚下一跳,身形一闪,竟是险之又险避过了刀锋,直接叫第一个侍卫扑了空。 然后在两人交错之际,史阿长剑一扬,没有选择趁机斩杀之前那人,而是在第二个侍卫的眼花缭乱中于其肩膀上刺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啊——” 最前头扑空的侍卫听到同伴的惨叫,这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赶忙转回头去追击史阿,然而这一看却是叫他脸色煞白,原来,这一眨眼功夫,史阿已经杀到了李易跟前,挺剑抹向李易咽喉。 李易也被史阿的剑术惊到了,本以为自己面前有两个人挡着,只要他们稍稍阻拦片刻,让史阿露出空档,自己就可借助速度给史阿要害一剑,却不想事实却是他的侍卫在史阿面前形如虚设,连拖延对方脚步的目的都达不到。 好在李易虽然震惊,但心智却没乱,脚下一边往后疾退,同时左手抓向史阿的剑刃,按照李易的想法,只要抓住史阿的剑,史阿也就不足为惧了。 史阿看到李易的动作,有心绞去李易几根手指,但看李易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似乎是完全不担心受伤一般,叫他心中不由很是疑惑。 作为顶尖的剑客,史阿相信自己的感觉其实更胜过实力,他不想去做那可能出差错的事,当即剑锋一偏,避开了李易的左手,换个角度继续刺向李易的咽喉。 李易对此也是无语,他与人交手已经有过不少次数,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主动用利刃避开他左手的。 李易无奈,只好继续往后推却,不过,毕竟是一个退,一个追,除非李易完全豁出去,直接往天上跳,否则一时半刻很难甩开史阿的追击。 而且,所谓久守必失,李易可是很爱惜自己小命的,并不愿意这么与史阿对耗下去,索性将左手挡在咽喉前,脚步微微放缓,看史阿会怎么做。 岂不料史阿这个剑客的直觉竟然诡异到吓人,只见史阿不过稍一犹豫,长剑还是不愿与李易左手接触,直接转向他心口刺去。 只听得刺啦一声,虽然李易脚下再次加速,但胸口的衣衫还是被史阿趁机刺出了一个口子,尽管没能见血,但李易已经感到透进来的凉风在皮肤上转悠。 “死来!” 这时,那个未受伤的护卫终于从后赶来,一刀劈向史阿背心,史阿不得不停下追击李易,转身回刺。 不过不知史阿是不小心还是怎地,这一转身竟是直接将整个后背露给了李易,一点防备都没有。 李易见史阿露出这么大个破绽,想都不想,下意识的提剑就往史阿背后刺去,可就在剑尖距离史阿还有数寸的时候,那个护卫猛的痛呼道:“主公小心!” 第197章 念头不通达 李易听到示警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不对,但具体问题出在哪那侍卫却没来得及说,而且以现在的情况,瞬息就可见生死,也容不得李易细细思量。 特别是眼看着只要长剑再向前刺出几寸就能让史阿见血,这叫他如何舍得收手? 于是,李易一咬牙,不管不顾,挺剑向前再刺。 可让李易想不到的是,史阿的背后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就在他堪堪中剑的前一刹,史阿竟然猛的转身,动作极其迅捷,让李易的全力一剑只是擦着他的腰畔经过。 虽然看上去万分凶险,但史阿一点事也没有。 与此同时,李易也看到了那个侍卫的情况,刚才史阿回身抵挡,竟然只一剑就刺穿了侍卫的右臂,叫他无法继续挥刀,不过那个侍卫也是悍勇,愣是在史阿抽剑之前,用左手抓住了剑刃,将史阿的剑夺了去,以便给李易制造击杀史阿的机会。 但事实却让人很绝望,侍卫的夺剑其实也可以说是史阿的弃剑,因为史阿反手就从怀中另取了一把短剑,迎着李易前冲的势头回刺向李易的咽喉。 侍卫的示警,就是因为发现史阿竟然还藏了一把剑。 看到面前明晃晃的剑锋,李易只感觉头皮发麻。 原本他以为古代的剑客应该是比较讲究的,哪知道这史阿作为高手竟也如此阴险,这一击若是中了,自己直接死翘翘啊! 情急之下李易再也顾不得隐藏什么,双脚全力全力在地上一蹬,身体猛的拔高,无论如何,先避开咽喉害再说。 寻常人蹦一下没什么,可李易的一跃速度飞快,登时就让史阿感觉眼晕,不过箭在弦上,再加上史阿感觉李易身上有问题,机会来之不易,就决定不再变招,顺势扎向李易胸口,李易见状,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用本就挡在胸口的左手一把将短剑抓了个结实。 史阿之前虽然感觉李易的左手有古怪,但亲眼看到李易用肉掌抓住他的剑刃却丝毫未损,还是叫他差点将眼珠子瞪了出来。 甚至,史阿又不甘心的加上几分力道,李易的左手也是丝毫不动,连个血珠也没见到。 换做一般的剑客遇到如此状况,即便不当即怂了,气势也要泄去大半,但史阿不愧是剑王的弟子,就见史阿口中轻喝了一声,全身的力道都压在了手腕上,然后猛的一转,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短剑竟然应声而断,然后史阿动作不停,趁着李易没反应过来之前,将手中断剑重重的刺在了李易的胸口上。 噗! 李易胸口顿时泛出了一抹红色。 刺中了! 但史阿的眼却并没有丝毫欢喜之色,因为这一截断剑实在太短了,几乎是紧挨着剑柄处断开的,虽然李易的胸口已经见血,却只是皮外伤罢了,根本无法伤到脏腑。 不过史阿并不气馁,既然占了先手,他相信自己就绝对能杀掉李易,然而,就当史阿准备转手用断剑再划向李易咽喉的时候,却是右臂一紧,一时动弹不得分毫。 史阿刺中李易的时候李易就已经伸手抓向史阿,史阿看的很清楚,但他并不在意,因为按照惊艳,只要李易中了剑,身上就算有再大的力气也得散去七八成,根本不能将他奈何,却不想,李易这一抓的力气竟然是奇大! 史阿低吼一声,正要用力挣脱,却是听得咔吧一声,然后一阵剧痛直接涌入脑海,叫史阿痛的险些没昏过去。 而且,骨头碎裂的声音并没有就此停歇,就跟嚼软骨一样,咔咔咔的连续不断,让史阿再也忍不住,口中骤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一般的惨叫。 “你踏马的的给老子去死!” 史阿被李易生生抓碎了右臂,脸色煞白,但李易的脸色也没比他强出多少。 李易刚刚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要不是运气好,断剑留在史阿手里的实在太短,李易现在已经挂掉了。 在这种情况下李易哪还会去管什么风度,张口就是一句国骂,同时左手再次用力,差点没把史阿的手臂给直接拽下来,疼的史阿直接就凌乱了。 不过此刻的李易也被史阿给逼的有点发疯,或者说李易是下意识的,趁着之前跃起的势头,右脚一动,用力踹在了史阿的胸口上,伴着一阵闷响,就见史阿的胸口猛的陷下去一大块,同时整个人如同纸片一般“荡”了起来,而被李易抓着的手臂则是明显拉长了一截。 “呕——” 史阿喷出一口夹杂着碎肉的鲜血,血红的眼睛望着李易,虽然目光已经开始渐渐变得涣散,但其中仍然保存着浓浓的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想不通,对方是如何做到刀枪不入的,还有,对方的力气为何可以这么大,自己连一下都挡不住么? 带着无限的不甘与不解,史阿又喷了一口血,张了张嘴巴,想要说话,但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就这样软倒在了李易的身前。 李易看了史阿一眼,发现这家伙虽然软了但还没断气,不过李易不想补刀,必须让他多疼一会,否则不能解他心头恨意。 “呼呼……” 李易喘着粗气,史阿完了,可他现在还是很想骂人,还是感觉心惊肉跳,去特么的单挑,去特么的斗将,老子的心脏完全受不了! 李易之前也遭遇过刺客,而且还是被好几个人围攻的,但李易当时连根毛都没伤到,论及凶险远不如这一次万一。 而李易虽然有跟着张辽徐晃练武,但练的都是大开大合的招式,乃是战场搏杀之道,骤然遇到史阿这种“刺客型”的剑客,真不是一般的吃亏。 就在李易憋气的时候,忽听见两个侍卫紧张道:“主公,您受伤了,以免再生意外,还请主公速速回府。” 李易闻言睁开眼睛,因为心情不好,目光中有些戾气,两个侍卫一见,只当李易是怪他们保护不周,当即惭愧万分,拜倒在地,道:“属下无能保护主公周全,甘愿以死谢罪!” 就职责来说,这两人确实是失职了,当罚,可是,他们的对手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弟子啊。 而且这两人的表现李易也都看的真切,一个上来就是和史阿以命换命,另一个则是拼着挨了一剑去夺史阿的剑,虽然两人的悍勇没能对史阿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只让自己落了个半残,可他们有如此忠勇,还让李易怎么忍心责罚他们。 瞧着他们一个半边身子血红,一个耷拉着手臂不断滴答着鲜血,李易心中一叹,忍着痛,掀起衣袍,刺啦一声,将衣服的里衬撕下几道,然后道:“快快起来,若非你们忠勇,易今日难免要亡于小人之手,有功无过,所以责罚二字休要再提,快些给伤口止血要紧,等回去我再叫华神医亲自与你们医治,定然不叫你们落下病根。” 两个侍卫见李易不但不怪他们保护不周,反而不顾自身伤势,先撕下衣袍叫他们止血,顿时心中感动万分,眼眶都湿了,只觉就算再为李易挡个十刀八刀的也值了。 至于李易如此做派,虽然有几分作秀的嫌疑,但至少也有五分是真的为这两个汉子的忠勇感动。 “主公,这……我等……” 两个侍卫的声音有些哽咽,李易笑着伸手将他们搀扶了起来,眼看着李易要亲动手自为他们裹伤,两人这才终于冷静下来,开始处理伤口。 当然,两人也不忘提醒:“主公,您的伤势……” 李易摇摇头,表示不碍事。 其实李易的模样看上去比两个侍卫还要惨一点,整个人的身上都是血淋淋的。 不过他只是被史阿在左胸上戳了个小口子,流血并不多,身上血主要都是史阿后来给他喷上去的。 现在李易不着急收拾伤口,却是他在最初的愤怒过后,就盘算起了利弊得失。 他被人刺杀,挂了彩,小命也差点丢了,这事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王允远在长安,李易想找王允麻烦鞭长莫及,吕布这人又有点不靠谱,李易并不想求吕布帮忙,而且那家伙也未必肯帮。 至于找王越报复一把,李易不是不想,却是觉得不稳妥。 他不知王越此人性格如何,若是王越心够大,并没有因为这事就决定与李易不死不休,李易却弄出了要报复他的风声,鬼知道王越的剑术究竟有多高,一旦将王越逼急了,也学着史阿这样来一场刺杀怎么办? 李易的发展计划注定了他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少不了种种亲民举动,要是王越寻机刺杀,李易可未必能防得住。 经过一番琢磨,李易发现与今日刺杀有关的人他竟然全都不能直接报复回去,心中郁结,念头不通达,觉得必须找个“幕后主使”来让自己舒坦一下,正好,这荆州城中就有一个非常合适的。 等两个侍卫简单止血,李易往墙根一靠,坐在了地上,两侍卫见状,还以为李易不行了,顿时又是脸色煞白,眼泪差点都飙了出来。 看到他们的模样,李易却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在斑斑的血迹的映衬下,这个笑容有些诡异就是了。 “你二人不用担心,且过来,听我安排,如此这般……” 原本还一脸紧张的两个侍卫听了李易的话,脸色一变再变,然后看向自家主公,心中还是一如既往的佩服,就是有点,有点太那个了…… 李易说话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史阿也听到了,他本就是弥留之际,听罢直接一口血喷的老高,然后彻底断了气。 …… 襄阳城中,最为宽阔的一条主路上,虽然天色已经比较晚,对城中许多地方的人们来说已经算是进入夜晚,但唯独这里,却还有着几分白日里的气象,原因无他,只因这里住的达官贵人实在是太多太多。 蒯家的马车在路上慢吞吞的走着,蒯越斜靠在其中,身子不时的随着车身微微晃悠一下,看上去很是惬意,可凑近了瞧,不难发现蒯越微皱的眉头表明他的心情并没有看上去那般轻松。 前些时日刘表有些针对庞季,蒯越是极为不赞同的。 于私,同为荆州世家子弟,他与庞季有些私交,不忍庞季受窝囊气。 于公,按照蒯越的了解,刘表想要以此表明他的强势,迫使庞德公出山,还有整个庞家的投靠,不但没有分毫可能,反而会让庞德公对刘表越发疏远。 为此,上次刘表前往新野督战,蒯越觉得此战可以不战而胜,便特意花了不少力气,将众多文臣全都留在襄阳,只让刘表把庞季带在身边,想让他们多多接触缓和一下关系,却不料等来的结果是一败再败,就连庞季也辞官了! 蒯越当时就暗道一声糟糕,刘表与庞家的关系算是断了,甚至蒯家与庞家的关系可能也会受到影响。 他深知刘表虽然为人宽厚,很少动怒,却也极好面子,让刘表拉下脸再将庞季请回来是不可能的。 于是,蒯越只好自己出马去见庞季,可庞季却是对他破有些埋怨,原来,庞季认为蒯越当初安排他跟随刘表去新野是坑了他。 蒯越对此是欲哭无泪,但庞季心中憋屈,不肯听他解释,蒯越便决定当面与庞德公说清此事,只是前段时间庞德公外出访友,直到今日方才回到襄阳,蒯越此时正是拜访庞德公归来。 庞德公不是庞季,不但没有责怪蒯越,反而感谢他对庞季的照顾,还说要好好责罚庞季一顿。 这结果不可谓不好,但是,蒯越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毕竟两人说话,难免要提到刘表,虽然庞德公对刘表的评价是一如既往的恭维话,比如爱民如子啊,宽厚待人啊等等。 但蒯越却是从细节中看到了一丝别的东西,那就是庞德公似乎更加看不上刘表了。 蒯越虽然自诩有几分才华,但无论学识还是眼光,他都没勇气与庞德公比,庞德公如此看不上刘表,叫他不能不心头坠坠。 蒯越正想的入神,忽然马车猛的停住,让他猝不及防的从软塌上跌了下去,磕的胳膊生疼,登时心中大怒,正要掀开帘子呵斥下人,就听他的护卫头子大声叫道:“家主小心!所有人戒备!” 第198章 李襄侯生死不知 蒯越听到示警便是心中一惊. 还是刘表刚刚入荆州的时候,正是因为他出的计谋,叫刘表摆下鸿门宴,一口气杀了许多的宗贼首领,这才快速安定了荆州,让他成为了刘表的心腹。 也正是因为如此,蒯越得罪了许多人,在荆州恨他的人可是不少,之前就遇到了几次刺杀,骤然听到护卫的示警,蒯越下意识的就认为是有人要来杀自己。 此时,护卫头子又是一声大喝:“大胆!哪里来的强人,快不快快止步!” 蒯越心知来人没能靠近,应当没有危险,便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马车正前三个护卫持刀而立,并做一排,而他们的前方,一个浑身是血,手执利刃的汉子正跌跌撞撞的往他们这边冲来。 蒯越虽然无甚武艺,但眼光却很是厉害,他一眼就看出对方虽然有些凶戾,但应该不是对着他来的。 这叫蒯越松口气,不过即便如此,因为对方的样子显然不像是良善之人,说不得刚刚就有杀人行凶,而蒯越身为荆州别驾,有守土安民之责,自然能坐视不理,当即下令道:“将他与我拿下!” 蒯越的护卫留下四人守在他左右,其余人登时就上前将对面的汉子围住,那个护卫头子冲的最快,借着冲劲儿挥刀向前斩去,那汉子亦是挥刀抵挡,就听当的一声响,护卫头子稳稳的站在地上,那汉子则是被震得向后连退数步,最终跌坐在了地上。 蒯越这一侧的护卫见状,齐齐叫了声好,蒯越也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一众护卫就要上前将汉子绑了,不想那汉子却是猛的抬头,发出了“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将众人吓了一跳,趁着众人这走神的刹那,那汉子猛把刀一横,架在了脖子上,看样子竟是要自杀! 如此变故叫蒯越的护卫们一时不敢再上前,毕竟蒯越命他们擒拿,却不是杀人,更何况是将对方逼的自杀。 蒯越微微皱眉,他觉得这情况貌似有点不对劲,只是事情来的太突然,让他根本来不及细想。 就在蒯越准备喊一声且慢的时候,那汉子忽然悲怆道:“尔等暗害大汉忠臣,吾等虽死,却无惧,他日天子必然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护卫们被汉子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有点发蒙,而蒯越则是直接就不淡定了。 对方说什么,大汉忠臣? 看汉子的打扮,也有点像是护卫身份,虽然身上颇多血渍,衣衫也有几处破损,但蒯越看得出,这一套行头可比他自家护卫穿的都要好一些。 难道这人是荆州哪个世家的护卫? 而且家中还有高官? 再看汉子这一身血的模样,怕是被人伏击了,听其言语,只怕当时其主家也在…… “壮士且慢!” 蒯越心里有点慌了,赶忙走出马车。 荆州的高官也好,世家也罢,只要不是与自家关系很亲密的,死上个把蒯越也不在乎,反正事不关己。 可这汉子要是死在他面前,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在外人看来,很容易被认为是他的人给逼死,甚至被他下令杀死的。 甚至,万一其背后的正主刚好也有个好歹,说不得这个黑锅就要他蒯家来背了。 如此,容不得蒯越不在意! 这汉子乃是李易的一个护卫,听了李易的叮嘱出来“求救”,所谓自杀本就是做做样子,见马车中的人叫他住手,心里松了口气,暗道自家主公果真了得,然后继续紧了紧手中的刀,继续悲愤道:“王某,宁死不受辱!” 眼看汉子还要抹脖子,蒯越心里也是骂娘,一边暗想今日为何这般倒霉,一边赶忙道:“壮士千万不要冲动,且放下兵刃慢慢说话,某姓蒯,乃是荆州别驾,你有事可与本官到来,只要你不曾为恶,本官便可为你做主!” 蒯越也是怕汉子一个不小心手滑,干脆报出了身份,想要以此安汉子的心神。 汉子听了蒯越的名号,脸上就是一阵错愕,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走走就撞见了这么大个官,心里有点紧张,但想到李易的话,很快又镇定下来,低着头沉吟片刻,慢慢将架在脖子上的刀拿了下来,但依然横在身前,目光看向周围围着他的护卫的时候还是颇为警惕,不过不管怎么说,看样子应该不会再寻死了。 蒯越稍稍松了口气,正要详细问询,就见汉子沉声道:“王某有要事在身,关乎我主性命,刚刚冲撞蒯别驾,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所以,还请别驾放行。” 蒯越品了下对方的口音,明显不是荆襄一带的人,问道:“你家主人是谁?他如今身在何处,若是有事,本官或可帮助一二。” 按说蒯越已经表露善意,以汉子的状况应该赶快求助才是,可汉子却是迟疑了,左右看看那些护卫,又看看蒯越,脸上纠结了片刻,最后紧紧的闭上了嘴巴,这模样摆明就是信不过蒯越。 蒯越的护卫们见状很是气恼,心道这汉子太过不知好歹,但蒯越想的就复杂了。 什么人遇到了危险,明明性命已经堪忧,却在见他这个别驾的时候还支支吾吾不愿道出名姓? 对方是作奸犯科的大恶之人? 是这事情背后牵扯的关系太广,或者事情本身太大? 亦或者说,因为对方信不过自己?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路过的百姓驻足围观,还有附近一些大户人家的仆人过来打探情况,不过看到事情的双方一个是荆州别驾,一个是个浑身染血的汉子,众人虽然全都瞪大了双眼,却少有议论的。 蒯越看了眼周遭的情形,耐下心,让语气尽量温和,又道:“我不知你有何为难,只要不曾作奸犯科,尽管将事情道来便是,而且,有诸多乡邻做见证,难不成你还怕蒯某会害你性命?” 蒯越说话很诚恳,甚至将姿态放的很低,赢得了在场许多人的好感,不过他自己心里中却是不断叫苦,早知道就晚些回来,免得撞见这头疼事,现在倒好,对方身上明显有古怪,奈何他做为荆州别驾不能不管。 不过蒯越也暗暗寻思,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襄阳闹事,定要让那人好看。 汉子戒心似是很重,就算蒯越如此说了,他还是不开口,就在蒯越渐渐有些焦躁的时候,看热闹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虽然他很快就闭上了嘴巴,但还是被蒯越听了个真切。 蒯越当即目光扫向那人,一指汉子,问道:“你可认得此人?” 那人乃是一个荆州小官家中的仆人,见蒯越招呼他赶忙行礼,可他看着汉子那一身血,嘴巴动了动,竟然没敢出声。 “嗯?” 蒯越皱眉,正要再问,就见汉子惨笑一声,将手中长刀往地上一扔,道:“不要为难他人,王某说了就是。” 当即,蒯越,以及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看向汉子,等他的下文。 汉子可能是失血太多,有点虚,身形先是踉跄了一下,这才缓缓说道:“我家主人乃是襄乡县侯,南……” 汉子似是想将李易的名号说全乎了,可蒯越只是一听前几个字,脑子里就感觉“嗡”的一声,眼前一花,好险没从马车上跌下去,也不顾旁边护卫搀扶,直接叫道:“李易如今何在!” 不过蒯越得到的不是汉子的回答,而是四周的一片哗然。 “看样子,李襄侯难不成被人给害了?” “休要胡言,典将军万夫莫敌,有典将军在,谁能伤得襄侯?” “你懂个屁,防贼哪有做贼容易,更何况,咳咳……” “唉,白天还见襄侯意气风发,这才多大一会功夫过去,就……” …… 听着四周乱七八糟的议论声,蒯越只觉有如一群苍蝇围绕身边,心中越发的烦乱,怒喝道:“安静!” 蒯越属于是脾气看上去比较好的人,这骤然一怒,四周顿时鸦雀无声,蒯越又吸了口气,再次问道:“襄侯现在如何了?” 汉子低着头,轻声道:“生死不知……” 一听这话,蒯越就有一种当场吐血的冲动。 但凡荆州高层,全都知道李易与刘表的关系可是相当的微妙且敏感,李易要是这时侯不明不白的被人杀死在襄阳,那乐子就大了。 且不论李易这人私下里是否有着不可告人的野心,但从明面上来讲,李易是为国除贼的大功臣,是小皇帝心中的信赖之人,是朝廷任命的南阳太守! 而刘表之前与董卓的关系不清不楚,这本就为人诟病,虽然后来再次得到皇帝册封,却不代表之前的黑历史就抹去了,鬼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他。 李易到了荆州之后,对刘表数次让步,几乎是将整个南阳的权柄拱手让出,现在更是放着南阳不管,直接住在了襄阳。 如蒯越这样的刘表亲信知道两人之间其实有着许多的利益交换,但在不知情的人眼中,那就是李易携万民书南下为民请命,结果却被刘表给软禁了…… 这情况想想就很憋屈,也很惹人同情。 不过刘表为人很和气,谦谦君子,自身魅力值很高,对于种种怀疑,他只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来一句清者自清,就可将问题化解于无形。 可是,如果李易要是死在了襄阳,刘表的人品可就不够用了。 大家会怎么想?肯定是刘表派人杀了李易啊! 就算不是刘表叫人动手,也是他将李易“软禁”在襄阳的,这个锅他最起码得背一半。 只这一下,刘表的形象妥妥就崩了。 更要命的,还有之后带来的种种影响: 刘表擅杀朝廷有功之臣。 刘表要将荆州当做他自己的荆州,容不得他人染指,即便朝廷也不行。 甚至,刘表干脆就是给董卓报仇,所以才杀了李易! …… 刘表现在也只是刚把荆州牧的位置坐热乎,这些罪名甭管哪一个他都有点扛不住,否则,惹得小皇帝动怒,再有几个看他不顺眼的人来一番鼓动,然后一道旨意过来撸了他的荆州牧,那就真的悲催了。 想到种种可能出现的问题,蒯越的气度已经有点把持不住了,跳下了马车,直接就往汉子那边走去,口中斥道:“什么叫生死不知,襄侯如今在哪里,你还不细细道来!” 汉子似乎是被蒯越气势震摄,低下脑袋,道:“就在里许外的一处小巷,有人拦路刺杀,刺客剑术厉害,我等不敌,我家主人命小人来搬救兵。” “呼——” 蒯越深吸一口气,用力握了握拳头,要不是看热闹的人太多,要不是这汉子上伤的太重,蒯越真恨不得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你家主人都要生死不知了,你还在这里磨蹭个屁啊! 强忍着打人的冲动,蒯越说道:“既然是求援,还不速速带路!” 蒯越的护卫们当即就动了起来,毕竟一个太守遇刺可不是小事,但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蒯越都急的要上房了,汉子却是还站在那里不出声。 蒯越眉头一皱,呵斥道:“还不快快带路,襄侯若有好歹,你道自己还能活命不成!” “王某非是贪生怕死之人,只不过……不过怕害了我家主人……” 汉子前一句很大声,后半句则说的稍微低了一些,也很清晰,登时就叫蒯越气的脑壳疼。 就连距离近的一些人,听了这话也是憋的脸色发红。 “你,你,蠢货!” 蒯越实在没忍住,抬起一脚揣在了汉子腿上,踹的汉子一个趔趄,然后大声骂道:“蒯某岂会谋害襄侯!” “现在更是众目睽睽,你还要顾忌什么!” “若是因你耽搁了,本官亲自禀明州牧斩了你!” 被这汉子怀疑他要对李易不利,蒯越也是真的怒了。 可再一想,蒯越却无奈的发现人家的怀疑还真有几分道理啊。 李易在襄阳出事,正常人都会怀疑是刘表干的,而他作为刘表的亲信,不怀疑他才不正常。 蒯越心中快速盘算着今日的事情,气愤之余,心中还感觉一阵冰凉,这该不会是李易想要算计刘表,故意整出来的来一出“苦肉计”吧? 第199章 刘表里外不是人 虽然感觉眼前的事情可能是个套子,但蒯越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往里面钻。 想了想,为保稳妥,蒯越对四周一拱手,道:“襄侯曾于阵前斗将,力斩华雄,归来之时,其酒尚温!后诛杀董卓,亦是亲自动手,由此可见,襄侯勇武远胜常人,但今日遇险,可见刺客厉害,蒯某怕有不敌,耽误了襄侯性命,还请诸位随蒯某同去以壮声势!” 蒯越这是摆明要拉上大家做“人证”,证明清白,免得一会李易真有个好歹,事后被人说是他害了李易。 同时,蒯越还道出了李易的勇武,那么,肯定会有聪明人怀疑这可能是一场“苦肉计”,心中疑虑之下,说不得就会看出一些端倪。 李易是真的被刺杀也就算了,如果人发现这只是一场苦肉计,估计李易以后就没脸出门了。 汉子见蒯越如此安排,没能听出蒯越的特别用心,只是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便忍着痛,躬身道:“还请这边。” 蒯越点头,让众人出发,同时也没忘记派人快马去李易家中,还有刘表那里报讯。 一行几十号人浩浩的就去寻李易了,这般招摇的动静自然不小,路途上有陆续有人跟上去看热闹,或者是打探消息,最后的人数已经是妥妥过百。 等蒯越到了李易遇刺的小巷,只见前面围着几十个百姓,蒯越亮出名号让众人让路,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心里便暗道一声不妙,惊叫道:“襄侯!” 不过,那个汉子比蒯越的反应更大,也更快,大叫一声“主公”,就发足往前奔去,蒯越同样快步跟上,他现在觉得这是苦肉计的可能已经很小了。 原因很简单,这场面实在是惨烈。 李易整个人身上全都是血,蔫巴巴的靠在墙根,怎么看怎么凄惨,还有守在李易身边的护卫,半边臂膀都残了,要说这是装出来的,那也太狠了。 不过,最最让蒯越受不了的是旁边躺着的一具疑似刺客的尸体,虽然刺客身上的血迹不算多,可那明显凹陷进去的胸口,还有长出一大截的右臂,直看得蒯越这个文人头皮发麻。 杀人不过一剑了事,但李易这里的情况,到底是经历了怎样战斗? 蒯越带着自家护卫正要靠近,不想守在李易身边的那个护卫,忽的左手握刀,猛的挡在了李易的前面,一脸冷峻的看着众人。 虽然他没说话,虽然他右臂看上去已经废了,但那血淋淋的模样却是叫谁也不敢小觑了他。 蒯越当即停下了脚步,同时,他的护卫想上前阻拦,不过却被他挥退了。 因为蒯越看到,李易已经睁开了眼睛。 “主公不是让你回府喊人么!” 护卫对着领来蒯越等人的汉子问了一句,虽然声音不大,但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许多怒意,明显是责怪汉子不该招来蒯越。 虽然护卫的话有点狗咬吕洞宾的嫌疑,但考虑到李易的情况,还有蒯越的身份,护卫如此也是情理之中。 “我……” 汉子支吾了一声,似是理亏,然后重重的将脑袋垂了下去。 护卫还要再说什么,这时,李易开口了:“你莫要怪他了,方才要不是他不顾性命,否则……唉。” 李易叹了口气,动了动手臂,似是想要撑着站起来,但手臂一软,却是又跌坐回去,他的两个护卫赶忙跪地搀扶,蒯越也想上去搭把手,不过看到两个护卫戒备的样子,只是往前动了两步,没敢太过靠近。 “嘿,呵呵……” 李易咧了一下嘴,又笑了两声,声音有些不太正常,再加上他脸上的斑斑血迹,一时谁也闹不明白李易这笑的究竟是几个意思。 李易拍了拍护卫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太过紧张,然后抬眼看向蒯越,蒯越也看着李易,两人就这么对望着,沉默了。 跟着蒯越来的那些人见状一个个也都闭上了嘴巴,他们中不少人心中已经有点后悔来看热闹了。 李易这么惨,显然不是装的,那八成就是刘表动的手了,而蒯越作为刘表的亲信,鬼晓得他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杀人的。 要知道,蒯越看上去一副好好先生模样,但实际上也是个狠人呢。 就在气氛越发压抑的时候,李易忽然出声道:“你二人无需戒备蒯别驾,蒯别驾定然不会害我的。” 两个护卫见状,低头领命:“喏!” 李易又笑了笑,还是那种有点诡异的笑容,看着蒯越问道:“是吧?” 虽然李易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可蒯越心里却是苦的很,因为他从李易的种种表现上看到了强烈的戒备,还有不信任。 至于李易说相信自己不会害他,不过是因为在场人多,认为自己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罢了。 蒯越叹了口气,知道李易是将刘表与他当做刺杀的幕后主使了,现在看上去有多平静,心中藏着的怨气就有多大。 再加上李易年纪轻轻又是身处高位,一路顺风顺水走来,现在忽然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差点丧命,要说李易不想方设法的报复回来,蒯越第一个不信。 蒯越心里真的恨死刺杀李易那家伙了,干坏事让刘表与自己来背黑锅也就罢了,偏偏这坏事还干的不利索,留下个烂摊子让他们来善后。 心中烦躁,蒯越思绪有些乱,忽然想道,既然李易重伤,那就干脆真的顺势将他……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冒出,就被蒯越自己给否定了,太没品不说,一旦那么干,这个黑锅就算是彻底掀不掉了。 最后,蒯越无奈的发现,目前只能是尽力安抚李易,想来等他气消了,应该能明白不是刘表派人来刺杀他的。 蒯越快走两步,到了李易跟前,蹲下身子,眉头紧锁,一脸的关切,轻声问道:“云龙伤势如何?” 李易摇摇头,苦笑着抬起满是血的右手,颤颤的撩了一下左边胸口的衣衫,就见李易的心口处,赫然有着一道寸许长短,还在浸血的伤口。 “嘶——” 蒯越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对“苦肉计”最后的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 这伤口的位置实在是太过凶险,稍差一点,李易绝对性命不保! 不过蒯越又看了看李易的两个护卫,问道:“为何不速速止血?” 李易无奈道:“刺客不但剑术高超,且手段狡诈,这伤口乃是被其暗藏的兵刃所致,恐其淬毒,不得已放血以防万一。” 虽然李易说的含糊,但蒯越还是感觉到了当时的凶险,再次看看李易的伤口,不敢耽搁,回头叫道:“马车来了没有?” 蒯越的护卫赶忙回话:“就停在巷外,只是巷内道路太过颠簸,不好进来。” 蒯越又对李易道:“我那马车还算平稳,不如襄侯稍稍忍耐,待到外面乘我马车离开,如何?” 李易闻言想了想,这才微微点头道:“多谢。” 蒯越想亲自动手搀扶李易,以示善意,奈何李易却是不着痕迹的将手搭在了他那个护卫的身上,蒯越看着李易如此防备他,心中莫名憋屈,只好跟在后面,轻咳一声,趁着掩口的空档,低声道:“蒯某愿以性命担保,今日之事绝对与州牧无关,还请襄侯千万慎重,不要一时激愤,中了小人奸计啊!” 李易闻言,脚下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然而没等李易开口,就听人群外传来一声怒吼:“主公!” 紧接着,就是一阵很乱的脚步,那愤怒声音再次响起:“挡路者死!” 蒯越心知多半是李易的人赶来了,急忙叫道:“不要阻拦,快让路!” 蒯越的侍卫们赶忙让开,其实,就算没有蒯越的命令,他们也有点站不住了,来人身上气势实在太盛,叫他们打心里畏惧。 就见人群中快步走出七八人,正是典韦,典韦一看到李易这般模样,眼睛登时就血红血红的,大步上前,想搀扶李易,又怕自己笨手笨脚反而伤到李易,一时竟是显得手足无措。 李易对典韦笑了笑,奈何众目睽睽之下没法说自己的样子有大半是装的,只能主动将手搭在了典韦身上,然后道:“性命无碍,恶来无需担心。” 典韦见李易说话声音虽然不高,但也不像是快死的样子,心中松了口气,但仍然气的厉害,对那两个护卫骂道:“你二人就是如此保护主公的!” 两个护卫羞愧低头,这回倒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羞愧,而且,说起来典韦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李易拍了拍典韦的肩膀,道:“来人武艺实在太高,非寻常人能敌,若非他们不顾生死,最后绝难将刺客格杀。” 典韦见如此也不好再责怪那两个侍卫,而且,这事归根结底,主要是因为天都黑了李易还要出来勾搭妹子,偷偷摸摸的绕弯走小路,换平时大大方方的多带一些护卫在身边,再厉害的刺客也奈何不得。 不过,典韦心中还是一口气憋的厉害,咬牙切齿道:“主公可知那刺客底细,只要主公一声令下,典某这就去杀了那鸟人全家!” 默默跟在后面的蒯越闻言好险就是一个踉跄,他虽然没看到典韦在擂台上的表现,但早在之前就听自家的护卫们说了,这典韦虽然是个武夫,却是个实打实的万人敌,一个个言语间很是佩服。 再看典韦现在的反应,李易若是死了,这莽夫说不得真要去刘表家里走上一遭,虽然最后多半伤不到刘表,但刘表的面子肯定要被踩个稀烂。 蒯越干咳一声,道:“典将军先不要动怒,现在还是快快将襄侯送回处理伤势最为紧要。” 典韦心情固然不好,不过见说话人是蒯越,知道是蒯越派人来自家报讯的,也不好再说什么,闷声扶着李易继续往前走,不过一只手却是始终按着腰间挎刀,手背上青筋凸显,看着颇为不善。 没走多远,典韦忽然顿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恢复正常,旁人也没在意,却不知典韦心中惊讶非常,因为李易刚刚用左手按了他一下,那力气大的,根本不像是个受伤的人啊。 典韦本就不是蠢人,与李易接触多了,也越发的激灵,想到知道自家主公喜欢算计,当下就明白过来这伤势怕是有不少水分。 于是,典韦心中松了口气,同时也有功夫琢磨接下来谁要倒霉了。 待典韦等人将李易送上马车的时候,打大路又来了一队人,三十余人,清一色的都是骑兵,为首的是王威,显然奉刘表命令赶来的。 看到人群,王威来不及下马,就高声问道:“襄侯如何了?” 李易有伤在身,不好大声说话,蒯越看了李易一眼,接过话道:“请王将军回禀州牧,刺客已经击杀,襄侯无性命之忧。” 王威寻声看到蒯越,拱了拱手,脸上明显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低头吩咐一声,有骑士原路返回,他自己则是分开人群走到近前,一见李易与那两个侍卫的模样,就皱起了眉头,然后又看向蒯越,见蒯越对他摇摇头,便没有多问什么。 将李易送上马车躺好,李易对蒯越道了声谢,蒯越点点头,但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前再次道:“襄侯千万相信,此事真的与州牧无关!” 这回李易没有再如同上次那般摆出一副叫人误会的姿态,毕竟李易也怕这口黑锅扣的太牢靠,不给刘表透气的机会,否则刘表毛了真对他来个一不做二不休,那就糟糕了。 只见李易叹了口气,道:“刘使君乃忠厚之人,易深信不疑,然……” 李易看了不远处的王威一眼,稍稍放低声音,道:“然而,若是州牧身边人呢?” 蒯越脸上的表情登时就僵住了。 如果李易只是将怀疑对象放在刘表身上,刘表可以亲自解释澄清,也可以在南阳的事情上让步表露诚意,慢慢来,误会总是有缓解的机会。 可李易将目标锁定了刘表身边的人,这叫刘表如何补救? 这个黑锅刘表是肯定不能认的,但是把自己人揪出来给李易出气? 这么干将来还有谁敢为刘表做事? 总是,刘表现在稍有不慎,那就里外不是人啊! 第200章 蔡小姐要关门打狗 感觉到刘表可能要吃大亏,蒯越很想为刘表,还有自己那可能的“猪队友”解释几句,但刚张开嘴巴,蒯越却无奈的发现,连他自己都觉得李易的这个怀疑很有可能是真的。 只要李易一死,且不说能给刘表彻底掌控荆南三郡的机会,更重要的,空出来的南阳太守的位置,刘表肯定会从身边择人向朝廷举荐,再加上杀人的黑锅也得让刘表去背,所以,对于刘表身边那些有意南阳太守之位的人来说,这比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李易看了蒯越一眼,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那难看的脸色一般,慢悠悠的说道:“今日别驾为李易匆忙奔走,然左右护卫却有冒犯别驾,唉,待易伤势恢复,必然亲自登门向先生致歉。” 说罢,李易点点头,便坐着蒯越的马车吱呀吱呀的走了。 王威为李易安全考虑,正要命令骑兵跟上护送,却被蒯越伸手拦住。 现在的李易对刘表这边的一举一动可是相当敏感,见到王威派人过去,天知道李易会怎么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李易彻底走远,王威走到蒯越身边,轻声问道:“别驾,今日之事……” 蒯越看了王威一眼,要说刺杀李易,王威也是有动机的,毕竟之前王义的事情闹的很不愉快,不过蒯越知道王威的为人,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并没有真的怀疑他。 “唉,襄阳,多事之秋啊。” 蒯越叹了一声,继续说道:“虽然刺客已经被杀,但难保没有同谋,还请将军下令严守城门,不要漏过任何可疑之人,毕竟此事无论是为了州牧,还是为了李易,我等都必须要拿出一个交代。” 王威重重点头,道:“某来之前,主公已经下令四门戒严,其余事情暂且听先生吩咐,还说若是得空,请先生速与主公商议。” 蒯越想了想,摇头道:“不急,你且与我招来这附近百姓问问,看看有何线索。” 虽然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但有王威的兵丁相助,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马上,就有人将附近的百姓招来盘问,同时,襄阳府衙令史也赶到开始对刺客进行查验。 不过对百姓问询过后,蒯越虽然得到了一些消息,却没多少有用的,反而被一些百姓的话搅的有些头痛。 当时李易与史阿打斗,因为距离比较远,百姓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只是远远的看到双方打斗经过。 然后百姓们告诉蒯越的就是,那个刺客很厉害,一剑一个的解决了李易的护卫,然后与李易打的时候,两人的动作干脆就快到看不清,只是突然,李易胸口冒血,跟着刺客就死了。 这样的信息让蒯越很无力,倒是令史那边除了正常查验之外,发现刺客身上的物品被人翻看过,想来应当是李易动的手。 在小巷中又折腾一段时间,蒯越感觉在耗下去没多少意义,而且心中也有了一些想法,便忍着腹中饥饿,同王威一道去见刘表,结果进去就看到刘表整张脸都是黑的,地上还有被摔碎的酒盏,旁边几个侍从战战兢兢,生怕发出半点声响。 不待蒯越向刘表见礼,刘表就大步上前,拉住了蒯越的手臂,问道:“异度,情况到底怎样?” 蒯越看了周遭侍从一眼,刘表会意,挥手让他们退下,这才再次问道:“究竟如何?” 蒯越没有隐瞒,将所有事情如实到来,不出所料的,刘表刚开始也怀疑这是不是李易自己搞出来的,但蒯越马上就给刘表否定了这个可能。 等最后蒯越说出李易口头上表示相信这不是刘表指使的刺杀,而是刘表身边某些人的擅自行动,刘表的老脸黑的都几乎要发紫了。 “是谁!是谁!是谁要陷老夫于不义!” 刘表直接就给气坏了,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这句话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蒯越一时不再出声,他知道这情况需要先让刘表冷静一下,但王威见刘表莫名背扣了黑锅,感同身受,忍不住道:“会不会是董卓的余,呃……” 话没说完,刘表犀利的目光就瞪了过来,王威心头一颤,赶忙低头,不敢继续往下说。 毕竟刘表也算是董卓的外围党羽,王威的话可把刘表也给算进去了。 房中一时沉默,只有刘表那粗重的呼吸声连续不断,片刻后,刘表忽然站了起来,整理衣冠,沉声道:“子重留下,异度随我前去探望襄侯!” 二人一听,俱是大惊,王威直接忍不住叫道:“主公不可,李易既然怀疑主公是行刺主使,必然心中怨恨,而君子不立围墙之下,主公此时前去,无异于只身入虎穴,万万不可啊!” 蒯越同样不赞同,不过他的劝说比王威要婉转许多,只听蒯越说道:“襄侯伤势不轻,而且失血颇多,现在天色又晚,治伤后必然休息,此时实在不好探望,州牧不如明日再行安排,如何?” 刘表并不觉得李易会杀他,不过想想蒯越说的,现在去确实不合适,于是重重一叹,又坐了回去,然后狠狠的在大腿上锤了一下,情不自禁道:“我荆州近来为何如此多事啊!” 刘表说者无意,但蒯越却是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匆忙之中又把握不住关键。 刘表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又道:“那刺客是何来历,异度可有线索?” 蒯越放下之前思绪,摇头道:“暂时无从知晓,恐怕要明日问问襄侯的人才好有判断。” 顿了顿,蒯越又道:“事到如今,查找刺杀主使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却是安抚李易,否则,于州牧,于荆州,将来大有不利。” 刘表此刻已经从最初的愤怒中稍稍回神,闻言点头道:“所以老夫才要亲自去见李易,叫他知道,老夫从未想过要害他性命啊。” 蒯越微微摇头,反问道:“州牧此举的确可见诚意,然而,襄侯会因此就当真放下芥蒂么?” 刘表表情忽的一滞,然后看向蒯越,蒯越继续道:“适才越听襄侯言语,虽然言语间不见愤怒,但心中怨恨绝对不小,那姓典的莽汉更是当众放言要杀人全家出气,李易却不曾训斥,这般情形,寻常手段岂能安抚?” 刘表沉思片刻,道:“待李易伤势好转,我便亲送其回南阳,不再拖延时日,如何?” “可。” 蒯越应了一声,但紧跟着又摇头,道:“却还不够。” “还请异度道来。” 蒯越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言语,然后说道:“之前州牧与李易就南阳之事屡次详谈,就结果来看,州牧可谓是占尽上风,如今只给李易留了一个宛县,然而,即便如此,敢问州牧,现在可对李易彻底放下心来。” 因为眼前两人都是心腹,刘表也没太多好掩饰的,缓缓摇头,说道:“李易虽然年轻,但心机颇深,如此让步,不但不见丝毫不忿,反而自请留在襄阳,虽见其诚心,老夫却是不敢有片刻大意。” 蒯越点点头,道:“越亦有同感,只是之前心中一直没有对策,也就不好言语,不过今日之事,虽是祸事,但越在路上细细思量之后,觉得未必不能转祸为福!” 刘表一听,顿时就来了精神,赶忙道:“异度有何妙计?” “南阳虽然只余一宛县,但李易毕竟是朝廷所命,身占大义,再加上之前袁术作乱,若李易是不安分,南阳形势如何变化,谁也不能完全把握。” “之前州牧与李易所谈,归根究底,不过是削弱李易,令其势孤,叫他无力与州牧作对。” “然而,不敢却不是不想,以李易年纪,定然不会甘愿以太守之位终老,再有有今日行刺之事,将来李易若是以此为借口,不听州牧调遣,虽然不占理,却也其情可悯……” 刘表重重点头,这也是他很顾虑的一点, 蒯越继道:“李易若要行事,必然离不开南阳地方支持,否则以宛县一地,不过飞蛾扑火罢了,所以……” “今日之事,州牧安抚李易理所应当,李易若是愿意将此事接过最好,即便是表面同意,心中不愿也无妨,只要州牧能让荆州上下看到主公诚心便足以。” “如此这般,李易仅有一人一地,心中再是不忿,也起不得风浪。” 刘表听蒯越说完,先是琢磨了一下,这才完全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其实蒯越说的话很不要脸,就是让刘表别在乎李易怎么想,只管装好人,只管在外人面前将戏做足,不要在意李易信不信,只要最后荆州人都信了,只要荆州人都认为刘表其实对李易很好,那么李易将来就算想折腾,于情于理都亏欠了。 这的确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刘表老脸却有些发红,因为这手段实在是过于小人了。 要知道,刘表对李易的种种提防都建立在想象之上,可李易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做过半点对不住刘表,或者说对不住荆州的事情。 因此,刘表很犹豫,他拉不下这个脸,或者说不好当着蒯越与王威的面拉下这个脸。 “罢了,此事暂且压下,异度,再说刺杀一事,无论是谁,敢在荆州城内如此胡作非为,若不能将其治罪,老夫颜面何在?” 刘表虽然没有就之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不过蒯越却已经知道了答案,也不再提,免得刘表的面子不好看,顺势接着刘表的话,说道:“此事,说难,很难,且会让州牧难下决断,但说简单,也很简单,只要……” 蔡家,后园的一处院落之中,不时有乒乒乓乓的声音,以及少女的娇喝传出。 蔡家的仆人们听到了,全都低着脑袋绕着院子走,一个个心里也是纳闷,往日自家小姐虽然也喜欢发脾气,但好像从没有过这么大的动静,听声音,好像都抄家伙了,也不知是哪个倒霉催的让小姐发这么大的火气。 “那人呢,他为何还不来?” 蔡玉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拎着根小木棍,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一刻也不停歇,看上去就跟关进笼子里的猫儿一般,龇牙咧嘴,显得颇为焦躁与愤怒。 堂堂蔡家小姐约见李易,结果这外头都乌漆嘛黑的了,李易还不来,摆明是放她鸽子,简直岂有起理! 不过,看蔡玉手里的棍子可以知道,这事情并不只是放鸽子那么简单。 “小,小姐,婢子不知,要不婢子再出去问问?” 蔡玉的侍女小声回话,而在她的身后,还站着一排整整齐齐十多个侍女,全都耷拉的脑袋,一个个怂的跟鹌鹑似的,不过,比较逗趣的是这些侍女手里同样握了一根棍子,乍一看好像是要干仗,虽然全无气势就对了。 蔡玉不满的看了侍女一眼,心里老大的火气,李易明明是有妇之夫了,却还撩拨自己,实在是无礼,更可气的是,他还差点就撩得自己…… 是可忍孰不可忍! 蔡玉本来是决定以后再不与李易说话了,今天就凉他在外面站几个时辰,可再一想,蔡玉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于是就使出了这一招请君入瓮,将李易骗到她的小院,然后自己冷笑一声,以摔杯为号,十几条棍棒从屏风后杀出,关门打狗,打得李易嗷嗷求饶,如此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可是这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蔡玉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心中不爽利,就想先拿这些侍女出出气了。 蔡玉眼睛眯了眯,将侍女们全都打量了一遍,然后伸出小手猛的在几案上一拍,嘶,疼!不过蔡玉嘴角只是抽抽了一下,就一脸寒霜的喝道:“你们定然有人被李易收买了,为他通风报讯,是也不是!” 侍女们听到蔡玉的质问,一个个的顿时脸色大变,虽然平素蔡玉也发脾气,但那终究只是发脾气,她们被骂上几句也就没事了。 可蔡玉刚刚的话就很严重了,这是说她们吃里扒外啊,而且也不算是无的放矢,真要座实了,铁定会被打死。 一众侍女战战兢兢的正要跪地求饶,就见小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侍女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对着蔡玉叫道:“小姐不好啦,外面好多人都在说,都在说,襄侯被人……” 蔡玉见到侍女大呼小叫,正要喝骂,又见侍女脸色发白,声音惊慌,还提到了李易,蓦的一阵莫名心慌,小手下意识的攥紧了裙摆,道:“李,李易他怎么了?” 第201章 别怕,是我 大概是被蔡玉的紧张影响,原本就心神不宁的侍女更是畏缩,颤颤道:“襄侯,他,他……” “啪!” 见侍女这般,蔡玉的感觉越发不好,心里就跟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难受的要命,挥着小棍子在地上用力一甩,怒声道:“还不快说!” “是,是……” 侍女连忙应了一声,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刚刚听路过的更夫说,襄侯在,在咱们南边的一处巷子里被人给……” 侍女偷偷撇了蔡玉一眼,又吞了口口水,这才低低道:“刺杀了。” 说罢,侍女就用力将脖子缩了缩,准备迎接蔡玉的狂风暴雨。 可出乎意料的,蔡玉闻言既没有大呼小叫,也没有对她发火,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过眼神有点迷茫就是了。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侍女们全都不敢说话,只有蔡玉的贴身侍女小翠见蔡玉小口微张,脸色涨红,模样有些不对,这才壮着胆子走到蔡玉身后,轻轻的拉扯了一下蔡玉的袖子。 “呼,呼……” 蔡玉一个踉跄,刚刚一口气差点没把她憋死,小翠上前搀扶,却被蔡玉一手推开,然后就见蔡玉一边猛喘粗气,一边指着之前报讯的侍女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谎话骗我!” 侍女扑通就跪下了,哭腔道:“婢子万万不敢胡言,特意在外面问了好几个人这才回来报讯的,而且,路上还碰上了老爷派出打探消息的人,襄侯这事是真的。” 蔡玉其实并不认为侍女敢骗她,只不过是心中慌乱,不愿意相信罢了,结果现在侍女言之凿凿,算是叫蔡玉不信都不成了。 当啷一声,蔡玉手里的棍子掉地上了。 她都准备好埋伏要打人了,怎么那家伙突然就死了啊。 那,自己的心思是不是全都白费了。 不过,这人成亲了还对自己花言巧语,是个坏人,死了也好。 对,就是他太坏了,才有人去杀他。 死了活该! 可,可是…… 蔡玉抬起袖子揉了揉鼻子,坏人死了,自己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鼻子这么酸呢。 还有,眼睛里感觉热乎乎的这是什么回事? 小翠见自家小姐恍恍惚惚,心中也是跟着着急,不过她不像是蔡玉,关心则乱,此时反倒是比蔡玉还要清醒,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报讯的侍女问道:“你只说襄侯被人刺杀,却没说清楚,最后到底是受了伤,还是,还是真的……” 小翠是这些侍女的头头,也是有点权威的,侍女见蔡玉还在对着月亮发愣,没有不允,便道:“听人说襄侯被他家护卫带走的时候浑身都是血,伤的应该很厉害,不过后来具体如何就不知道了。” 小翠心头一松,虽然她也不喜李易撩拨自家小姐,不过终归来说,对李易印象还是差不多的,也不想他真的出事。 不过,小翠马上就为面前的侍女担心起来,她整了这个一个大喘气,小姐怕不得打死他? 但依然是出乎预料,蔡玉只是用力眨了眨眼睛,罕见的没发火。 不过蔡玉越是这样,一众侍女心里非但没松口气,反而越是害怕, 就在众人等的小心脏快受不了的时候,蔡玉忽然出声问道:“你说南边的一个巷子,那是哪,李易就在那边住对不对?” 这个问题侍女却是答不上来了,她把位置告诉了小翠,小翠琢磨了一下,说道:“小姐,襄侯的确是住在那边,不过,看样子应当是绕了小路过来,才会经过那里的。” 蔡玉听罢沉默了一会,然后低头就往屋中走去,小翠下意识的跟在后面,不过没走几步,就见蔡玉头也不回的说道:“谁也不准过来!” “啪!” 很快,房门重重的关上,听声音好像还在里面上了门栓,一众侍女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最后齐齐看向小翠,让她给拿个主意。 小翠见状,也是无奈,只好吩咐道:“留两个人随我守在这里,其余人暂且回去,不过刚刚的事情谁也不许外传,不然我定会叫小姐罚她!” 有个侍女小声问道:“要禀报老爷么?” 小翠顿时瞪了她一眼,问话的侍女吓得赶紧闭上嘴巴,不敢再言语。 蔡玉的院子就这样从吵闹变作了安静,然后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就连守在门外的侍女最后也只剩下小翠一个人裹着袄子靠在那里打盹。 这时,小院的墙头上忽然冒出一个脑袋,左右转动之后,确认院子里没有养狗,这才缓缓上了墙头,然后轻轻跃下。 黑影目光转动,很快就锁定了蔡玉的闺房,很简单,别的屋子里都黑漆漆的,就这里点着烛火,再加上门口那个打瞌睡的侍女,再认不住来就太笨了。 黑影原地转了转,决定先去摸窗户偷瞄两眼,但等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却发现,窗户在里面给关死了。 无奈,黑影无声的叹了口气,又悄摸的走到了小翠身边,在她面前蹲下,左手做好了捂嘴的动作,然后右手在小翠肩头拍了一下。 因为平素日夜跟随蔡玉,而且蔡玉的脾气不是很好,所以小翠是很机警的,感觉到有人推搡自己,只当是蔡玉唤她,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不过这一睁眼,小翠就被吓了个半死,面前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看上去还好像是个男人,大晚上的叫一个女孩子如何不怕? 再考虑到这可是小姐休息的地方,小翠是又惊又怕又怒,张开嘴就要尖叫,奈何黑影早就防备着她了,瞧见她张嘴,二话不说就用左手堵了上去,让小翠只能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呜咽。 不过小翠也有点胆子,并没有因此就束手待毙,小手乱挥,小腿乱蹬,牙齿也是死命的咬着,似是要从黑影手上咬下一块肉来,但奈何对方的手只是稍稍紧绷一下,肌肉鼓起,就让她跟嚼木头似的,根本咬不动不说,反而硌得生疼。 瞧见小翠挣扎得如此厉害,黑影不得不把脑袋往前凑了凑,低声道:“别怕,是我。” 小翠闻言动作一缓,这声音有点耳熟啊,往黑影脸上瞅了一眼,看不清,歪歪脑袋借着月光再看,只见这人的脸上一片青白之色,嘴唇发黑,虽然眼珠子很亮,但整体上怎么看都是一张死人脸。 这可不就是李易么? 小翠认出了黑影的身份,但心中不但没有半点轻松,反而感觉全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想到李易被刺杀的事,小翠牙齿打着颤,试探性的在李易手上又咬了一下,确认还是咬不动,然后眼睛往上一翻,脑袋又歪了歪,果断昏了过去。 见到小翠竟然被自己给直接吓晕了,李易很是无语,还有些尴尬,大家也算是认识了啊,虽然自己这么冒出来确实有些惊悚,但也不至于将她吓晕过去啊。 这心理素质有待提高啊。 李易心里咕哝着,全然没想到到小翠是将他当鬼了。 李易之前受伤可是留了不少的血,脸色本就发白,现在又是晚上又是月光,在小翠眼中看来就是死人的脸,再加上那只手结实的咬都咬不动,显然是死的太久,手都硬了。 李易看着昏过去的小翠心中发愁。 如今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李易在家中休养,就连郭嘉等人也是劝他好好休息,但李易还是执意跑来见蔡玉。 他这么干可不是惊虫上脑,被下半身支配脑袋,而是李易觉得,这跟往刘表头上扔黑锅一样,简直就是攻略蔡玉的最好时机啊。 试想一下,男主重伤濒死,但就为了女主的一个约会,难后不顾生死,不顾流血的,冲到女主面前,在对方掩着小口,不可置信,又惊又喜的注视下,一往情深的来一句,山无棱天地什么什么的…… 脑子正常的妹子都要感动一下吧? 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李易才不顾劝阻,连夜走了这么一遭。 进入蔡家倒是不难,有龙气加持的黄金腿,寻常院墙一跃即过,可找蔡玉所在,就着实花费李易一番功夫了。 好在整体还算顺利,只是原本李易是打算让小翠给他进去传话的,可她这一晕,叫李易有些麻烦了。 虽然凭借左手的力气,破门而入简直是小意思,但李易毕竟是来偷心,而不是偷人,咳咳,当然了,以李易的性格,如果可以,如果能身心俱收,他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李易低头打量了一下小翠,忽然伸手轻轻掐了她一把,见她没啥反应,见便她挨着墙放好。 李易可以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要占小翠便宜,只是确认一下她是不是装昏的罢了。 然后李易耳朵贴着房门听了听,没有什么动静,轻轻呼唤了一声:“蔡小姐,李易应约而来……” 过了一会,里面没反应,李易也不敢喊的太大声了,便摸出了一柄很是锋利的短刀,考虑要不要将门栓断掉,但就在这时,却忽的看见屋中似乎突然亮堂了起来,同时,鼻尖还隐约嗅到一丝异味。 只是稍一愣神,李易就暗道一声不好,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直接用蛮力推开房门,刚走进去,就隔着屏风看到里屋中腾起了一股火光,虽然看上去火光不大,但也不是烛火或者是油灯能比的。 李易快步冲了进去,只见一张矮几上正窜着火苗,着火的是上面放着的一件衣衫,旁边紧挨着的还有一个燃尽的烛台。 暗暗庆幸来的及时,李易就看到了蔡玉,同时嘴角抽抽了一下,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蔡玉就斜靠在旁边的一处软塌上,只去了最外头的那件衣衫,应该是不小心睡着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火苗已经将她的脸映照的通红,本人也被烤的满头是汗,还龇牙咧嘴的,但就这都没醒来。 强忍着看看蔡玉究竟睡到几时才能醒来的冲动,李易从里侧床榻上取了一条被子将火焰盖住,一阵踩踏,很快就将火灭了,不过,火一灭,屋中却也黑了。 就在这时,蔡玉的声音在李易身后响起,听上去稍稍有些颤抖:“是,是你吗?” “是我!” 李易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忽然又感觉这个回答有点太过默契,怕将蔡玉也吓昏了,正要补充一下自己的名字,手臂就已经被人拉住,然后就是一阵响动,紧跟着一声娇呼,一个软软的,还热乎乎的身体跌进了李易的怀中。 “啊!” “嘶!” 蔡玉发出了一声娇呼,这是羞的,而李易原本还想凭感觉估算一下蔡玉的尺寸,但好巧不巧的,蔡玉撞到了他左胸的伤口,那个疼啊,顿时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没有了。 “你怎么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发问,但又同时沉默,李易缓缓低头,隐约能看到黑暗中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与他对视了一下,不过眸子的主人很快就转开了视线,低声道:“我,我腿麻了,有点疼,你先叫人家坐下好不好?” 要不是之前李易确认过屋中的人就是蔡玉,否则听这细声细气的语调他多半会以为自己进错了屋子。 李易扶着蔡玉,摸摸索索的将蔡玉大概扶回了原来的位置,一时又沉默了下来。 李易虽然来的时候思想做的很充分,脑中构想了很多的场景,但还是有些紧张的,又发生意外,心中也就有点乱了,至于蔡玉,一个少女,就更不必说了。 李易终究是男人,轻咳一声,先开口道:“我适才在外头看到里面亮着光,只道你还没歇息,便唤了几声,却不听你应答,只道你怪我来的晚了,正心中自责,却见到火起,一时焦急,便顾不得那许多,直接冲了进来,失礼了。” 虽然看不清,但因为两人距离很近,李易能感觉到自己说是来赴约的时候,蔡玉的身子明显颤动了一下。 不一会,便听蔡玉低声说道:“我没想睡的,我,我在那边放了一支蜡烛,没想到……” 李易呼了一口气,道:“以后可千万小心,否则你若是有个好歹……” 看到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又转向自己,李易轻轻的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憋着一口气,缓缓道:“纵然名扬天下也没了一丝的趣味,因为,再没有那仙子一般的人儿能为我欢喜……” 第202章 情不自禁啊 砰!砰!砰! 强烈的心跳声,李易听的清清楚楚,虽然这明显不是他自己的心跳。 那么…… 李易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咽了口口水,缓缓抬起了手,想来蔡玉应该不会太过抗拒,但没等李易下手,刚刚那温软的娇躯就再次扑入了他的怀中,什么也没说,直接埋首嘤嘤哭了起来。 之前的那次接触是意外的话,这回就是真的投怀送抱了,作为一个男人,李易不能不感到得意。 但是,李易心里马上就涌起了强烈的负罪感,他现在干的,说白了就是一个渣男在欺骗不知世事的少女,而且不光是骗人骗心,更要图谋少女的家业。 这行为搁在后世的新闻上,绝壁要被几千条评论来问候全家。 李易暗叹一声,自己确实很无耻,就不要打心里高兴了,否则臊得慌啊。 这般想着,李易伸手缓缓的揽住了少女的肩膀,听着她抽噎的声音,轻轻的拍打着少女的肩膀。 可能是李易的怀抱确实比较温暖,比较能让少女安心,片刻后,蔡玉哭声渐消,吸了吸鼻子,又擦了擦眼睛,靠着李易稍稍侧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尽管两人现在的样子很是亲密,但因为黑灯瞎火的,面皮无形中也厚实了许多,蔡玉虽然害羞,但还是小声咕哝道:“本来我在家里等你,我还特意……” 蔡玉顿了顿,语气不变,继续道:“我特意给你准备了好多的点心,等了你好久,也等不来你。” 李易不知自己虽然挨了一剑,却躲去了一顿棍棒,只当蔡玉是真的用心招待他的,温声道:“都是我不好,让你白白耽搁了那么多的时间。” “后来有人告诉我,说你被人刺杀,还说你伤得很重,一身是血,害得我好生害怕,当时心都乱了。” 蔡玉似乎是之前心里堵的太厉害了,也不等李易接话,便自顾自的继续道:“人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他们说你可能,可能……心里就感觉好难受,鼻子难受,眼睛也难受,又不想被她们看了在背后笑话,就一个人躲了起来,可,可是……” “我明明很生你气的,但一进屋就忍不住掉眼泪。” 说道这里,蔡玉又吸了吸鼻子,掰开李易的手指,将自己的袖子放到李易的掌心,道:“你摸摸,这上面都是人家的眼泪。” 李易摩挲了一下,老实说,除了发现布料很不错之外,其他屁感觉也没有,不过他自然不会说大煞风景的实话,心里念头转了转,顺势握住了蔡玉的手,这次蔡玉往回抽了一下,但见李易抓的紧,她也就不动了。 蔡玉正要继续说话,就见李易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在她耳畔悠悠吟道:“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呼——” 又是深吸了一口气,蔡玉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再次要受不了了,里面好像被什么东西塞满,随时都要炸开了一样。 蔡玉就是个被娇惯的大小姐,平时既不温柔也不贤惠,性格反而还有点小恶劣,尽管识字,也显然不是喜好文学的那类人。 所以,李易头一次对着蔡玉念诗,跟对牛弹琴差不多,蔡玉看待李易也就比那些浪荡子好一点。 等半篇洛神赋弄的满城风雨,蔡玉这才被大气氛给熏的真的有了点感觉,而上次的“又岂在朝朝暮暮”,则彻底将蔡玉的心给搅乱。 现在,本就愁肠千转的少女听得一句“不知心很谁”,那感觉就如同银瓶乍破,心中的所有情感,全都爆发,并汇聚到了一处。 “恨你,恨你,都是恨你!” 蔡玉呢喃着,脑袋又埋进了李易的怀中,手臂也下意识的揽住了李易。 不过,蔡玉毕竟是个姑娘家,虽然现在脑子有点热,但还是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妥,又快速抽回手臂,有些娇憨的哼哼着:“恨死你了,你这人真讨厌,一见人家就胡说八道了~” 口中依然说着恨,但蔡玉的声音软绵绵的,听上去就好像打着卷,跟小奶猫的喵喵差不多,哪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李易望着眼前的人儿,道:“情不自禁,难以自已。” 蔡玉听的心中一跳,再抬起头向李易看去,虽然眼前是黑乎乎的一片,但似乎还是感觉到了李易灼灼的目光,虽然她心里也有一种很想与李易靠近一些,然后一起磨磨蹭蹭的冲动,但她毕竟是女孩子,知道什么做的,什么做不得,不仅没考进,反而轻推了李易一下,想要往后让一让。 “啊!” 不想,就是这么轻轻一推,却是叫李易口中痛呼了一声,吓了蔡玉一跳,也不敢动了,忙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之前被那刺客在心口刺了一剑,稍稍有些疼。” 李易暗中咧了一下嘴,蔡玉好巧不巧的又推在了伤口上,这哪是有些疼,而是相当的痛啊。 “刺在了心口!” 蔡玉忍不住掩起了小口,因为见到李易能摸黑来见自己,她便觉得李易伤的很定不重,至于侍女说的什么浑身是血肯定是人云亦云夸大其词,她都已经准备好罚侍女一天不许吃饭,可李易现在说被一剑刺在了心口,这,这就太严重了。 “你,你别动,你等我一下。” 蔡玉也顾不得跟李易腻歪了,挣脱了李易的手臂,在黑暗中摸摸索索,不一会点了几支蜡烛,让屋中重新恢复了光亮,然后再看向李易,蔡玉一下就急了,道:“你,你怎么还在流血,你要不要紧,不行,我现在就去给你喊大夫!” 蔡玉心急之下,不管不顾就要往外跑,李易赶忙拉住了她,然后才低头看去,果然,自己胸口又红了一块,也不知伤口是路途上裂开的,还是被蔡玉碰的两下才出事的。 蔡玉被李易阻拦,也想起李易是偷摸来的,行踪不能泄露,一咬牙,道:“要不你把外衣去了,我来帮你包扎,你放心,小时候我在兄长身上试过的!” 看着烛火映照下少女那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总之就是布满红晕的脸蛋,李易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抚了一下,蔡玉脖子一缩,脑袋低了低,没生气,只是声音小了些,小声道:“你,你做什么,快一些,伤口还在流血。” “众里群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你,你又……” 蔡玉受不了了,她感觉这么与李易相处下去,他动不动的就刺激自己一下,自己早晚要死掉的。 李易笑呵呵的,蔡玉则是强忍羞意,轻咬着嘴唇,嗔道:“那些话留着以后再说,先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李易本想说伤口不用了,不过想到可能带给蔡玉的一些冲击,便依言退下衣袍,漏出半边结实的身子,叫原本还喊着要为他查看伤口的蔡玉羞得将脑袋都快埋胸口里了。 李易身上是有绷带的,华佗亲手包扎的,很是牢靠,不过李易各种折腾,再好的手段也经不住,李易只是肩膀动了动,绷带就脱落了,蔡玉忍着羞涩看了一眼,顿时就瞪大眼睛,然后鼻子又是一酸,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来。 “哎,怎么,怎么又哭了?” 李易伸手去给蔡玉擦眼泪,蔡玉却是推开了李易的手,有些哽咽的说道:“你都这样了,怎么不好好休息,还要乱跑,这要是,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李易看了胸前伤口一眼,又看看蔡玉,笑道:“我答应了你,今晚要与你见面,莫说区区一道伤口,就算刀上火海也不能挡我!” “嗯嘤……” 听到如此热辣的话语,纵然蔡玉前一秒还在哽咽,但琼鼻中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嘤咛,浑身上下也是感觉软绵绵的,很想找个什么靠一靠,只是看到李易的伤口还需要处理,让蔡玉不得不压下这个冲动。 蔡玉低着头,膝盖挪了挪,挨着李易坐到他身边,将之前松动的绷带解开,又将有药草的位置轻轻覆在了李易的伤处,然后慢慢地绕着李易胸口缠了两圈,这其中自然免不了些许触碰,但蔡玉虽然脸颊滚烫,但并没有缩回去,只是小声道:“你以后若是还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我,我就再也不见你了,我说的可是真的,你知道了么?” “这是不是说,我若是听你的,就能天天见到你了?” 蔡玉七分羞涩三分嗔怒的飞了李易一个风情万种白眼,哼道:“只要你敢来。” 李易微微一笑,道:“必不叫……玉儿失望。” 蔡玉正为李易包扎的手一顿,感觉浑身燥得慌,低声道:“谁叫你这么喊我的。” “情不自禁啊……” “你,唔……” 蔡玉刚要说话,就被李易一把搂住,这回李易没说假话,他确实是被那一个白眼给电的情不自禁了。 蔡玉起先还挣扎了一下,可过了一会,不知是不想,还是怕触动了李易的伤口,便不再动弹了…… …… 李易在蔡玉那磨蹭了许久,直到听打更的声音,知道过了寅时,方才不得不起身。 蔡玉见李易要走很是不舍,刚刚两人的接触已经是很亲密了,李易也就罢了,对蔡玉这个少女来说那冲击可是相当强大的,看着李易渐渐离去的背影,目光中的不舍几乎都要化作水珠沁出来。 其实李易这时也不想走,按照他的感觉,今晚只要自己稍微强势一点,这半推半就的将蔡玉吃掉问题应该不大,不过在这地方他实在是心虚啊,而且,为了不让人发现异常,他还必须在天亮前赶回去,那就意味着他刚刚把少女一顿嚯嚯之后就得提裤子走人,这也太过不厚道了。 所以,李易虽然感觉到伤口都忍不住要喷血了,但还是强忍着只是点到为止。 李易按照原路返回,很是顺利,就是心里总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不过既然想不起来,大概就不是太重要的事情,李易也没有太过在意就是了。 而在李易走后,蔡玉双手抓着有些松动的衣领,脸颊绯红,浑身滚烫,整个人都感觉晕乎乎的。 明明已经是深夜了,之前也没睡多久,可躺在床上,翻过来滚过去,愣是半点困意也没有,最后,蔡玉索性不睡了,决定出去走走,看看月亮,试试自己能不能也写出几个好听的句子,只是刚走出门口,蔡玉就看到自己的贴身侍女外在墙角,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 蔡玉先是吓了一跳,不过马上想到肯定是李易干的,既然是李易,那就肯定不会杀自家人了。 嗯,没错,蔡玉已经把李易当做自家人了。 蔡玉不想让之前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想了想,将小翠拖到屋里,一碗凉水下去,小翠腾的就坐了起来,正要尖叫,看到了面前板着脸的蔡玉,泪水夺眶而出,也不顾大小了,扑过去呜呜道:“小姐,我见鬼了,那李易定然是知道小姐要打他,他就来了,我看到了,他,变成鬼了,还把我掐昏过去了。” 蔡玉自然知道李易不是鬼,但还是被小翠的话给说的毛骨悚然,赶忙在她手臂上掐了一下,推开怒道:“胡说八道什么,襄侯好好的,我要是再听见你说襄侯的坏话,我便叫人打你板子!” 蔡玉的威严大概跟鬼差不多,这么一骂,叫小翠清醒了不少,而且感觉一下自身,除了肋骨那块有点疼,其他倒也没什么不适的。 于是,小翠想了想,镇定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襄侯刚刚来了?” 蔡玉咬了咬嘴唇,虽然她总拿小翠开训,但并没真个将她如何,而且小翠很会办事,也够忠心,她将来想要常常与李易相见,还真离不开小翠帮忙,于是,轻咳一声,便简单说了一下。 大意就是,李易来了,与她聊的很愉快,玩的很高兴,所以呢,将来李易可能还会常来坐坐,而小翠这个贴身侍女就要做好本职工作等等…… 小翠一听,就知道自家小姐完了,心中哀叹一声,但想到李易将自己生生吓昏看过去,心中有些委屈,就忍不住问道:“那下次,还要叫人准备棍子么?” 第203章 刘表让荆州 蔡玉本来是很高兴的,结果一听小翠提醒,小脸刷的就耷拉了下来。 是啊,之前因为太过担心,生怕李易小命不保,突然看到李易来了之后,光顾着激动,那有妇之夫的事蔡玉一时也就没心思与李易理论了,到后来,迷迷糊糊的更是将那事彻底的忘了个干净。 这会重新提起,初恋少女的好心情顿时就没了。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会儿蔡玉心里更多的是酸,还有委屈,而不是愤怒,更不是非要打得李易哭爹喊娘才舒坦的那种心态了。 因为蔡玉非常自信,李易给她说了那许多好听的话,还能不顾身受重伤来看她,证明她在李易心中的地位是无人能及的,而且以自身那堪比仙子一般的容貌,伏家的那个小丫头片子绝对与她比不了。 “呵,呵呵……” 想到这里,蔡玉转忧为喜,口中还发出了一阵低低笑声,听得小翠头皮发麻,有点后悔之前的提醒了,不过,还是小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蔡玉冷哼一声,小胸脯挺了挺,下巴微微抬起,嘴角瞥了瞥,傲然道:“这里可是荆州,本小姐在荆州怕过谁,而且……” 蔡玉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更加自信,道:“本小姐还有兄长相助呢!” 李易浑然不知蔡玉这么早就开始计划宫斗上位的戏码了,他偷摸回到自己宅子后,因为忙了一白天,然后受伤流血,晚上也不消停,已经是累的不行了,和几个护卫打了个招呼,吩咐了一下明天早上别喊他,然后倒头就睡。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李易还是被护卫给喊醒了。 李易虽然没有起床气,但也够郁闷的,而且头晕脑胀,一问是何事,就见护卫禀报说是刘表来了。 听到是刘表,李易的困意顿时就散去大半,赶忙问道:“州牧带了多少人,同行之人?” 护卫答道:“州牧身边除四个带礼物的仆役,再无他人,护卫车夫等一众人,全都候在府外,不曾入内。” “好胆量啊!” 其实李易早就知道刘表今天必然会亲自来他这里探望,但李易没想到刘表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是来的这么光棍。 虽然就道理上来说,李易是不可能在这里对刘表不利的,毕竟杀了刘表,李易也难活命。 但理智归理智,现实是现实,这事就跟蹦极一样,哪怕明知道大概不会有危险,但许多人站到那里该怂还是会怂一怂的。 更不要说,李易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史阿就是刘表派来的杀手啊! 之后护卫又告诉李易,刘表问了李易的情况,知道他还没起来,身边也没有女眷,便说坚持说千万不要叫人打搅了李易,他只悄悄的看上一眼就好,都这他心难安。 刘表如此态度,也是叫人为难,于是郭嘉只好上去拖延一二,同时让护卫来告知李易。 李易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考虑一下,自己是应该立刻更衣出门相见,还是说来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卧床不起,就听到门外传来了郭嘉与刘表的说话声,紧跟着,随着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刘表轻手轻脚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郭嘉与典韦。 典韦在李易被刺杀之后,对护卫一事格外上心,即便来的是刘表他也不敢大意。 至于郭嘉,倒是很淡定的给了李易一个眼神,那意思大概是表明刘表此来应该没有恶意。 刘表来的太突然,李易也就没工夫装了,轻咳了一声,就拱手要向刘表见礼,但刘表发现李易已经醒来,先是微微一顿,紧跟着就面露喜色,一连快走几步,走到床前,按住了李易的手臂,叫他不要乱动。 而与此同时,刘表也看到了李易胸口包扎的绷带,虽然昨天就知道了李易受伤的位置,可那刺目的血迹还是叫刘表眼角连着颤了好几下,赶忙道:“云龙小心,不要动,小心碰到伤口。” “不过区区些许小伤罢了,如何让州牧亲自……” 这种状况,不管李易心里是怎么想,嘴上都是要例行套路的客气一下的,不过李易只是刚开口,就见刘表摆了摆手,缓缓的坐在了床沿,又有些肉麻的往李易身后塞了个软垫,然后才在李易有些诧异的目光中,眼眶开始渐渐变得湿润起来。 “州牧,这……” 刘表的种种动作神态,叫李易不由得想起了他自己在蔡玉面前的表现,特别是那带着雾气的老眼,饶是李易自诩脸皮够厚,也是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而且,让李易很无奈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感觉到刘表的目光是真诚的。 当然,只是感觉如此,李易心里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只见刘表为李易拉了拉被子,叫他躺好,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刘表的脸上不断闪过自责,懊恼,悔恨,等等种种复杂的表情。 “云龙之伤,全是老夫之过啊!” 忽的,刘表叹了一声,然后眼泪珠子就掉了下来。 李易见状大感吃不消,他今天算是明白了,就杀伤力来说,男人的眼泪一点不比女人差,特别还是老男人。 虽然李易之前的种种举动,摆明就是要把黑锅往刘表头上扣,可按照李易的预计,刘表之后的反应应该是想办法澄清,然后李易就可以很大度,也很让人同情的帮着刘表澄清,同时暗地里继续可劲儿的往刘表的脑袋上扣黑锅。 可刘表这一上来又是承认错误,又是掉眼泪的,就让李易的准备稍显有些跟不上了,只能慌忙说道:“这话从何说起,此事皆因易行事孟浪,不够谨慎,这才给了小人可趁之机,,与州牧何甘?” 刘表仰面吐了一口气,摇头道:“云龙觉得老夫如何?” “额……” 李易下意识想说刘表是个好人,还有爱民如子什么的,可听着刘表的语气,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这时郭嘉看了刘表一眼,若有所思,又看了看李易,然后示意屋中众人缓步退出,而刘表也适时的开口了,与郭嘉等人的反应相对,没有丝毫的突兀。 “云龙不说,老夫也知道,无非是仁义,宽厚,或者爱民如子罢了,唉!” “呵呵,老夫为何知道,因为荆州人都这么说啊。” 刘表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浓浓的落寞,让李易一时也摸不准刘表的脉络了,只能顺着说道:“此乃实至名归,若无州牧仁慈,荆州百姓如何安居乐业?” 李易说的也的确是实话,不过刘表却是又叹了一声,苦笑道:“老夫虽然宽厚,却无容人之量,虽然爱才,却又心疑忌惮,呵呵呵……” 听着刘表的苦笑,李易心里却是咯噔了一声,刘表到底又干嘛? 虽然谦虚的时候自我贬低一下不是不可以,可刘表这说的也太过了,完全就是承认他自己是个虚伪小人啊。 “州牧,这,这话从而说起?” 李易也有点紧张了,赶忙相劝,他感觉刘表这么讲,多半是想在后面憋什么大招。 相对于李易的感应,刘表倒是波澜不惊,道:“云龙不信老夫的话?那好,就从云龙说起。” “额……” 李易表情有些僵硬,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只见刘表的目光微微向上抬了抬,喃喃道:“最初听得云龙之名,老夫很是感慨,天下间有如此英雄,且年纪轻轻,假以时日,必是天下之幸,也是我大汉之福!” “之后得知云龙将为南阳太守,老夫更是欣喜若狂,连饮三倍,只因老夫相信,有云龙坐镇南阳,荆州无忧矣。” “州牧过誉,愧不敢当,易之前所行种种,不过投机取巧罢了,上不得台面,真要论及才能,如有长者指点,治理一县尚可,若说是一郡,易却是自知所缺甚多。” 刘表缓缓摇头,在李易肩膀上拍了拍,道:“云龙谦虚了,老夫道你才干过人,并非只是看你过往功绩,更是因你年轻有为身处高位却不自傲,只这一点,不知胜过世间多少人。” “呵呵,想想老夫如你这般年纪时,只是师长称赞一句文章尚可,便要喜形于色,邀同窗好友一醉方休,现在想想,老夫那时不过空有一些文墨,其余本领怕是不及你十一,着实便叫人羞愧难当。” “哎,这,州牧褒奖,易实在汗颜……” 李易说的是实话,刘表这么可劲的自我贬低,拔高他人,确实是叫李易汗颜了。 这时,刘表画风一转,又道:“好了,还说之前,知道你要来南阳,老夫心中所谓欢喜不过一时之感罢了,余后数日,尤其独处之时,老夫便时时忧虑,甚至于夜不能寐,云龙可知为何?” 李易摇摇头,他已经感觉到刘表要说什么的,但这话他实在不能接,也不敢接。 刘表笑着看了李易一眼,似乎是看透了李易的想法,不过刘表并没有让李易为难,脸上笑容转瞬即逝,继续说道:“只因为老夫有一日忽然想起,云龙从一介白身,到封侯拜将,成为一郡长官,所用不过区区半年时光,那么,老夫就忍不住要想,云龙若是有意这荆州州牧之位,又需多少……” 不等刘表将心中的感慨说完,李易这边已经是大惊失色,不顾胸口有伤,挣扎着坐了起来,满脸的惶恐不安,大声诚恳道:“还请州牧明鉴,李易对荆州绝无半点觊觎之心啊!” 刘表摇摇头,相对于心中有些震惊的李易,他倒是显得很镇定,只是唏嘘了一声,又小心的扶着李易躺下,这才继续道:“老夫如今四十又九,人言五十知天命,老夫如今就已经时时感觉万事艰难,力不从心,身居一州之长,心却有意回归乡里,结庐而居,寄情于山水之间,奈何江山社稷不稳,天子飘摇,各地心怀不轨者甚多,老夫身负汉室血脉,岂能轻言退却?” “州牧大义,可为天下表率!” 李易适时的送上了一记马屁,同时也是为了缓解之前的尴尬。 可刘表却苦笑了一声,低声道:“莫要再奉承老夫了……老夫若当真为天下表率,那你说说,之前袁术纵兵祸害南阳,老夫为何迟迟按兵不动?” “这……” 面对这个问题,饶是李易脑洞很大,一时间也找不到借口帮刘表把面子给圆回来。 好在刘表显然也没指望李易给出答案,他自己说道:“当时老夫心中顾虑,无非就是不愿消耗兵马钱粮,费力打退了袁术,最后却平白便宜了他人,嗯,也就是云龙你,你定然也看的出来,无需否认,老夫今日是真的想与云龙推心置腹。” 李易沉默了下来,刘表的话的确对他产生了不少的触动,搅的他心里有点乱,越发的不清楚刘表到底要做什么。 “老夫心中的确有百姓疾苦,但也有几分私心,你如今锐气正盛,怕你在南阳坐大,培养羽翼,然后不再听州府号令,便只好借口种种缘由,削你权柄,减你名望,甚至还将你留在了襄阳城中,呵呵,或者,说是软禁也不为过。” 李易依旧低头不说话,刘表的话再一次出乎了他的预料,这是真的要“推心置腹”吗? “直到昨日,听闻云龙被刺,按原本想法,老夫以为自己纵然不至于窃喜,也当如释重负,可事到临头老夫心中却是后怕不已,也是万分后悔,云龙若有万一,将来谁还能保全荆州百姓?” 等刘表将这句话说完,李易刚开始还好,但很快就是表情一僵,然后猛的抬起头来,惊愕,且不解的看向刘表。 刘表仿佛没有看到李易的表情一般,继续道:“自老夫入荆州之后,就看到荆州不乏贤才,可为太守之人,数不胜数,如德珪,异度,更是有大才,然而,却无人能驾御一州。” “直到云龙到来,老夫方知,假以时日,云龙德才必然远胜老夫,如此,老夫方才入了迷障,心生忌惮。” “如今天下形势诡异,风起云涌,处处暗藏杀机,老夫如今年事已高,虽能守荆州一时,却难堪重负,然既为荆州牧,就不得不为荆州百姓做长久打算!” 说到这里,刘表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看着李易说道:“云龙之名,天下皆知,然终究年少,再登高位,怕是是祸非福,所以,老夫决意以五年为期,云龙且在南阳历练,待五年之后,老夫便上奏天子,以州牧之位相让于云龙,使云龙为荆州牧!” 第204章 李易只能自证清白 刘表居然要让荆州! 虽然刚刚李易已经被刘表的连番话语给说的有了许多的心里准备,却也万万没想到刘表竟然如此下本! 好在,这种以一州之地相让的事对李易来说倒也不算是太新鲜,因为原本的三国里就有,其中最有名的两次,刘备可是当仁不让的男一号,刘表也做了一回很重要的男二。 先是陶谦让徐州,三辞三让后刘备接了徐州大印,想来当时刘备心中必是极为欢喜的,意气风发,撸起袖子准备带着兄弟们大干一场,然并卵,没过几天,吕布一个反水就叫刘备直接回到解放了前。 李易最开始看到这段的时候,只是感觉张飞太能坏事,刘备太过轻信吕布,可后来再想想,张飞那事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刘备也不是傻乎乎的信任吕布,而是以刘备那时的力量,根本拿吕布没招。 刘备入徐州,助陶谦抗曹,刷了一把大大的声望,这才让陶谦有了让徐州的决定,然而,这只是陶谦自己的想法罢了,并非徐州上下都是这般想的。 刘备当时虽然名声不错,但名声这玩意终究是虚的,作为徐州真正根基的世家大族在这场政治交易中,能通过刘备得到什么? 什么也没有! 那么,他们还凭什么给刘备卖命? 所以,纵然做了徐州刺史,刘备的手下信得过的依然是他的俩兄弟,还有原本的几千兵马,与徐州的世家是两路人,否则,吕布纵然夺城成功,只要刘备振臂一会,就可将下邳变作一座孤城,吕布又如何能蹦跶起来? 奈何,刘备做不到这一点,徐州带给刘备的,除了名声,也就是个烂摊子罢了。 在此之后,可能是吸取了徐州的教训,当然,也有诸多的其他因素,轮到刘表让荆州的时候,先不说刘表是不是试探,总之刘备虽然对荆州眼馋的厉害,这回却是打死都不接了,因为刘备知道当时他根本罩不住荆州。 就此来看,李易与刘备的人设还有面对的情形其实有着五六分的相似。 所谓州牧,在天下太平的时候也就罢了,有朝廷撑腰,叫谁干嘛谁就得干嘛,可现在这等时候,小皇帝自己都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朝廷威严不再,地方门阀承认你是州牧,你才是州牧,否则,州牧之名只能是半个笑话。 现在刘表要将州牧之位让于李易,先不说别的,就问李易凭什么能让荆州世家在他面前低头? 名望,人脉,兵马,还是别的什么? 李易虽然自信很有潜力,但他也清楚,自己现在根本没办法让世家为他卖命,更别说管理荆州了,就算是一个南阳他都管不过来。 而且,别看李易近来与蔡瑁走的很近,但也只是比较近罢了,以蔡瑁如今的心态,有很大的几率会在李易需要的时候给予李易强有力的支持,但这种支持是出于一种亲近与友好的态度,甚至未尝没有施恩的味道,与伏低做小没有半点关系,更别说如张辽徐晃那般认李易为主公了。 这两种关系的差别可是很大的,而且在关键时候也是很要命的。 所以李易早就想好了,能力决定屁股,在自己没那个本事的时候,宁愿小心一点,委屈一点,也别把胃口放的太太,否则怎么撑死的都不知道! 哦,对了,刘表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很贴心的告诉李易,要以五年为期,给李易五年的时间准备,但李易真的能够用五年时间来“种田”么? 首先,用五年的时间换一个州牧,对别人来说可能很划算,就天下大势来说也凑合,五年时间不算紧张,但李易却等不及。 不是李易毛躁,也不是他心急,而是李易知道之后的乱世可是天下到处开打,不知要死伤多少无辜百姓。 他是炎黄子孙,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贪婪且卑鄙,甚至不择手段,为了取信董卓能毫无压力的替李儒提出迁都迁民这样的毒计,可那不代表李易就真的没有一点底线了。 李易不想让这个乱世延续太久,因为将星璀璨的背后可是以百万,乃至千万炎黄子孙的尸骸为代价,更不要说,还有原本历史中那血淋淋的五胡乱华,李易说什么都不愿意看到这一幕重演。 所以,刘表的提议,看上去很好,可对于李易来说,却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更不要说,如果刘表这是在试探呢? 陶谦让徐州,是被曹操给打得不想活了,这才提出了让徐州。 刘表让荆州,也是因为曹老板的虎视眈眈,让刘表感觉到亚历山大,这才有了相让一说。 现在的天下形势虽然暗流涌动,但还远远没有到将来那种火烧眉毛的地步。 至于刘表这孤身前来,姿态摆的很足,以李易的观察力,完全看不出半点的毛病,换谁见了都得说刘表诚意满满,绝对的剖心置腹。 但李易本着宁可我负人,不能叫人负我的态度,早已经在心里告诉自己,刘表的话断然不能信。 毕竟谁能保证刘表不会脸上笑呵呵,结果转身就让王威带兵围了这里? 虽然李易自己有底气冲出城去,但用典韦与郭嘉的性命来换个“师出有名”,李易是断然舍不得的。 见李易似乎被自己话给震惊了,刘表再次轻声道:“老夫将来欲以云龙为荆州之主,云龙意下如何?” 李易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先是一个劲儿的摇头,然后才慌慌张张的大声道:“州牧此言何意!难道州牧欲陷易于不义!” 刘表苦笑道:“云龙之言差矣,老夫乃是真心实意啊!” 李易还是摇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刘表还要再劝,却听李易忽的惨笑一声,道:“明白了,某全明白了!” 李易的反应明显有点过于激动,叫刘表一时看不明白,只能问道:“云龙想说什么?” 李易先是推开了刘表扶着他肩膀的手,又往里凑了凑,与刘表拉开了距离,这才说道:“州牧还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我啊!” 刘表原本还想继续相劝,可见李易这么说,却是皱起眉头道:“老夫已经承认,之前心思偏差,的确对云龙有防备,但老夫已经言明经过,又诚心致歉,如今所言句句肺腑!” “既然是肺腑之言,为何还要以州牧之位试探于某!” 李易声音很大,语气中还带着点呵斥与责问,完全就是一副吵架的模样。 刘表身处高位,不知多少时间没人敢对他大呼小叫了,见状大概也是被气到了,伸出手指着李易,颤声道:“老夫乃是真心相让,句句实言,你如何不信,莫非要老夫剖开心肝给你看不成!” “剖开心肝?” 李易好似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目光在刘表身上停留了一下,最后则是落到了床头悬挂的宝剑上。 这时刘表与李易的对话已经是升级为争执了,刘表心中也是有气,可被李易的这一番的目光看过,那火气就像是被针扎的皮球,直接蔫了不说,脸上闪过了一丝慌张。 就在刘表觉得不对劲,认为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的时候,李易已经翻身从床上起来,伸手拿剑,刘表见状,只觉脑袋一晕,就要伸手去抢夺,奈何李易昨天就有精神头去跟蔡玉约会,现在有心夺剑,又岂是刘表这老胳膊老腿能阻拦的? 只见刘表刚到李易身边,李易已是锵的一声将长剑出鞘。 李易手中的剑,虽然不比什么倚天青釭,但也是难得的利刃,一时间屋中寒光凛冽,闪的刘表头皮发麻,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一下。 刘表此刻后悔了,为了表示诚意,他来时候没让护卫进来,此刻外面守着得,都是李易的亲信,现在他就是喊破喉咙也没用了。 老夫完了…… 正当刘表即将绝望的时候,就听李易凄然一笑,朗声道:“既然州牧不信李易,李易今日只能自证清白!” 刘表正暗暗咬牙,防备李易拿剑刺他,一听这话登时就咬破了舌头,心念稍稍转动便明白了什么,也顾不得疼,惊呼道:“云龙不可!” 然而,李易就仿佛没听到刘表的话一般,将左手往旁边矮几上一放,展开手指,高高举剑,也不看刘表,就这么低头盯着手指,大声说道:“为了不叫州牧生疑,李易今日只能断指以证清白!” 刘表觉得自己的脑袋直接就大了,虽然他认为李易的这个样子很可能是装出来的,但他不敢赌啊。 刺杀一事已经让刘表理亏,形象大受影响,他来探望李易主要就是为了挽回自身形象,可要是李易一个激动,来个自毁身体,外头必然会说是他刺杀李易还不罢休,又亲自上门相逼…… 那就完犊子了。 刚想到这里,刘表就见李易挥剑向左手手指斩去。 “不要!” 刘表虽然武艺不咋地,但好歹也是练过的,一看李易这架势就知道是真的动了全力,除非故意将剑锋偏出去,否则那手指绝对是没了。 当下,刘表再也顾不得那许多,直接就往李易身上扑去,同时还不忘叫对外喊道:“快来人,快!” 守在门外的郭嘉典韦等人自然听到里面的动静不太对,特别是典韦,要不是有郭嘉拦着,早就冲了进去,这回听到刘表喊的如此凄惨,也不待问郭嘉,直接就撞开门跳了进去,郭嘉也是紧随其后,然后两人正好看到一道剑光落下,然后就是“咔嚓”一声,同时还有刘表的悲痛呼喊。 不过,刘表的呼喊比较古怪,最开始凄厉且嘹亮,但下一瞬就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戛然而止。 典韦快步冲到跟前,只见李易一剑斩在了矮几上,宝剑锋利,将矮几劈开一尺有余,然而,矮几上的裂缝却在刚刚到李易左手的位置停下,没有再向前,自然也就没能伤到李易的手指。 典韦茫然看着这一切不知自己该干嘛,好在刘表反应了过来,叫道:“快夺了襄侯的剑!” “啊?” 典韦又呆了一下,反倒是李易闻言表情恨恨的举剑又要再斩,但郭嘉已经到了,他可比典韦激灵多了,虽然之前许多对话听的不甚清楚,但也能猜测出大概,二话不说,直接俯身在李易剑下,说道:“郭嘉不才,得主公垂青却无甚建树,今日愿以身当剑,虽死不枉主公知遇之恩!” 李易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这马屁当真是不要脸啊! 典韦这时终于回过神来,赶忙拉住了李易的手,将李易的剑夺下,直到这时,刘表方才松了一口气。 刘表也是真的被吓到了,他看的分明,李易不是开玩笑啊,是真的斩啊,那一剑的锋芒,要不是矮几够结实,李易别说手指了,半个手掌都得削去了。 所以,刘表的眼眶又湿润了。 “你,你这,你这又是何苦啊!” 刘表颤巍巍的拉起了李易的左手,反过来转过去的看了看,虽然没见血,但上面却是有一道浅浅的印子,当真是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这一下,刘表直接老泪纵横,捶胸顿足,道:“何苦,你这是何苦啊,老夫真的只是为了荆州啊!” 手里没了剑,而且戏也飙足了,李易也就不在折腾,捂着胸口,摇头道:“易只是想证明自己绝无非分之想!” 场面一时有些压抑,郭嘉察言观色,低声道:“主公,伤口似忽又有反复,不如先请华神医过来一趟?” 刘表闻言一看,果然,李易胸口下正有一道鲜血缓缓淌下,他心中越发愧疚,急忙道:“对,对,快唤医师!” 当下李易与刘表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只是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复杂。 很快,华佗来了,在看了李易的伤口之后,脸色有点发黑,刘表见状,暗道不好,关切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虽然华佗已经被郭嘉叮嘱,进去后不要乱说话,只管包扎一下就好,可华佗作为一个合格的大夫,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拱手说道:“还请襄侯爱惜身体,创口在心室之外,虽然并不致命,可如果襄侯不能好好休养,动辄心神震荡,老朽虽尽全力,也不敢保万全!” 第205章 师尊的故交 作为一个专业人士,华佗一眼就看出他昨天给李易包扎后,李易绝对没有按照叮嘱老实养伤,否则以他的手段,一晚上过去,哪还会轻易叫伤口破裂? 看看人家蔡瑁,明明好的差不多了,但为了不落下病根,依然是能躺着就不坐着,再瞧瞧李易,这种病号实在是不招医师待见。 “咳咳,华神医说的是,李某谨记!” 李易尴尬的打了个哈哈,也幸亏他昨晚的行动华佗不知道,否则此刻就不只是提醒一句这么简单了。 华佗也清楚李易与刘表还有正事要谈,提醒了一句后便知趣的退下,不过刘表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不自然。 他以为华佗那些话是说给他听的,而且,刚刚李易的伤口溢血,也的确是与他有着关系。 心态一变,一些准备好的话,刘表就不好说出来了。 原本刘表觉得李易有很大的可能会觊觎他的州牧之位,后来李易的种种近乎毫无底线的让步,虽然叫刘表放心了不少,却也更加确认了最初的猜测。 但刚刚李易那断指之举,却是叫刘表又感觉糊涂了。 这年头要当大官,明面上的需求是有德有才,当然了,这只是明面上的,只要钱够多,家世够硬,德与才都不是大问题。 但有一点却是家世背影罩不住的,那就是颜值! 如刘表,袁绍,刘备,这些可都是美男子,一看就叫人心生好感那种。 当然了,也有稍微锉一点的,比如曹操,但人家曹老板气质比较好,也算是略有弥补。 总之,就是当官对颜值要求很高,歪瓜裂枣是上不得台面的。 如果李易刚才真把手给斩了,成了残废,不管他有多少才华,在世人看来都是有损威仪,要让他去当州牧,大家都会想,难道我大汉无人了,竟然让一个残废做州牧? 所以,李易那一斩,真的是足够自证清白了。 很快,屋中再次只剩下刘表与李易两人,李易似乎很委屈,还有点赌气,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而厚道的刘表却是似乎受到了良心的拷问,慢慢地凑到了李易的身边,神色复杂,思考良久,方才说道:“既然云龙不愿,那老夫也就不再勉强,不过,在老夫之后,除去云龙,依旧不做第二人想。” 李易听到就要再次推拒,刘表却是怕李易着急,着急说道:“云龙且听老夫说完,再推拒如何?” “呼……易洗耳恭听。” 李易犹豫了一下,这才顺势答应,他也想看看刘表还会说什么。 刘表叹了一声,缓缓开口说道:“老夫每日处理各地文书,常感身心疲惫,不能持久,心中隐隐恐慌,若是老夫有朝一日忽然撒手归去,荆州当何去何从?” 刘表脸上的表情很失落,看上去好像真的活不长了的样子,但李易却是知道,原本的历史中刘表在此之后可是又活了十多年才挂的。 李易心中腹诽嘴上却道:“州牧春秋鼎盛,有此感慨无非是俗物缠身,外加南阳事情还需善后,之后定然不会这么忙的。” 对于李易的安慰,刘表不置一词,只是微微摇头,然后道:“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不谋大势者,不足以谋一时,老夫为天子守牧一方,又岂能不做长久准备?” 说着,刘表伸手撑住额头,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李易看在眼中,觉得刘表即便是做戏,那也是有真实体会的做戏,并非完全凭空。 “云龙可知长安变故?” 忽的,刘表话音一转,说起了长安,听得李易一愣,紧接着脸色变是一变,急忙问道:“长安出了何事?” 刘表唏嘘道:“日前长安传出消息,宫中近卫换防,如今其中大半兵马都是出身西凉。” “怎么会这样!” “陛下如何?” 李易声音有点大,他离开长安的时候,皇宫的戍卫兵马全都是吕布在管理,虽然李易最后给吕布留下了点祸患的种子,但这才过去几天啊,吕布就把最重要的一块给丢了? 刘表摇头,道:“天子自然无碍,至于为何有这等变故,原因也是不详,但你我都应当能够看出,西凉兵护卫内城,这绝对不是天子的意思,所以……” “国贼,杀之不尽啊。” 李易脸上浮现一抹愧色,很是悔恨的说道:“易当初杀董卓之后,知道久留长安,或许会有杀身之祸,心中不由畏惧,加之有温侯护卫禁宫,这才向陛下请命南下,不想如今还是……” 刘表也跟着李易叹息,然后继续道:“如今贼子横行朝野,天子尚且不能随心所欲,我等凡俗之辈,要保荆州百姓安宁,不得不早做准备啊。” 刘表显然没有打算就小皇帝的事情多谈,李易虽然心中好奇,不过长安那边不管怎样,暂时与他都没有太直接的利益纠葛,便按下也不问,拱手道:“易身为荆州官员,但有出力的之处,州牧尽管吩咐,易绝无二话。” 说罢,在刘表开口之前,李易又补充道:“只是之前那事,州牧千万莫要再提!” 刘表苦笑一声,只好说道:“老夫有自知之明,虽然有几分治民之法,如无外敌,可叫荆州百姓安居乐业,然,老夫确无守土之力啊,若有强人作乱,怕是心有余力不足,新野城下的战事,你也是看到了,老夫如今已经是羞于言及兵事了。” 李易有心说刘表那只是一时失误,但感觉这个马屁太过没节操,最终揉了揉鼻子,没有说话。 这时,刘表又问:“云龙如何看待袁家?” 李易下意识的就想要说袁家四世三公如何如何的,但马上就想到,刘表肯定不是要说这个,于是沉吟片刻,道:“袁本初一时人杰,未来不可限量,至于袁术……由南阳一事可见,不过一短视之人罢了。” 刘表摇摇头,道:“老夫说的不是这个。” “云龙可知道,袁本初之前欲以幽州牧刘虞为帝,此乃大逆不道之举,奈何刘虞不允,前些时日袁绍又使计诈得冀州,由此二事可见其野心非同一般,加之其麾下人才济济,绝非董卓能比,河北早晚必为其所得。” 李易脸色严肃,慢慢的点了点头,刘表眼光也是不差的,对袁绍说的很对。 紧接着,刘表又道:“然而,袁家之势不只是如此,据老夫看来,昔日盟军诸侯,于中原亦有一战,老夫虽然不耻袁术为人,但奈何天下遍是袁家门生故吏,不出意外,中原难有袁术敌手。” “如此,天下将有半数操控于袁家之手,届时叫天子如何自处,荆州如何自处?” 刘表说罢,脸上已经满是愁容。 或许刘表讲这些还有别的目的,但不可否认,他说也是很可能发生的情况。 “所以州牧是想要……” “老夫见云龙允文允武,可保襄阳安宁,故而提出相让一事。” 刘表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易,饱含期盼,似乎是很希望李易答应下来,然而李易这回虽然没有像之前那般断然拒绝,却也是不断摇头。 李易的反应没出乎刘表的猜测,他也不甚失望,继续道:“云龙既然不愿如此,老夫只能以另外一事相求!” 李易闻言感觉有些不妙,但只要不是让荆州,他还真不好拒绝,只能说道:“州牧但讲无妨。” 刘表继续道:“如今豫州之主周昕,乃袁绍部将,袁术既得扬州,必然觊觎豫州,周昕必不能敌,甚至不战自退,而一旦袁术得豫州,则成包夹之势,荆州危矣!” 李易闻言心中就是一惊,也顾不得揣测刘表的话了。 李易之前觉得袁术到了扬州后肯定是稳定内部,然后就是攻略江东,至于中原,或者说豫州这一块,李易却是没怎么在意,因为李易印象中袁术在中原发展貌似经常触霉头,没有什么好结果。 可现在听刘表这么说,李易才发现事实跟他想的有差别啊。 不要看后世将袁术评价的如同小丑一般,可谁能打包票袁术就真的不能奋起了? 看到李易脸色难看,刘表摸了摸胡须,继续道:“所以,老夫想要早做应对,有意在叶县练兵!” “练兵?” 李易的心思一下就被刘表给拉了回来,之前两人说好的是刘表派人在叶县驻军,然后就没李易的事了,可现在看来,情况有变啊! 刘表点头道:“不错,云龙既然不愿,唉,不如就在叶县招兵,万一形势有变,可直入豫州!” 听了刘表的话,李易一时有些糊涂了。 刘表叫他在叶县练兵,甭管出于什么目的,招兵买马嘛,本人李易都是一百个愿意的。 可刘表又不是傻子,主动让李易招兵买马,难道真的是彻底相信李易不会打荆州主意,将他当自己人了? 李易自己都不信啊! 直到李易准备开口应下之时,心中一动,暗道一声阴险,刘表这是叫他去跟袁家对立啊! 不光如此,刘表还表示出了他自己豁达,叫那些说他谋害李易的人看看,他对李易可是没有疑心的。 但李易这边就有麻烦了。 刘表让他招兵,如果用他的时候,李易不听令,这在道义上就亏欠了,可要是听令,不管是去打袁术,还是打豫州的周昕,这都是踹了袁家的脸。 李易现在与袁家的关系还是过得去的,而且因为洛阳的事情,袁家人也不好主动对李易亮刀子,可要是李易主动出击…… 之前为了袁家关系做出的铺垫,全都会化作泡影。 在李易的计划中,除非是彻底拿下了荆北,否则不宜与袁术发生摩擦,至于说站到袁家的对立面上,最起码也要拿下整个荆州再说。 而刘表的这一手安排,主动权就不在李易手里了。 只是,这件事且不说李易能否拒绝,就李易本心来讲,他舍得拒绝么? 毕竟谁都不会嫌弃自己麾下兵马多的。 心中一番权衡过后,李易深吸一口气,向刘表说道:“既然州牧有令,易必当遵从,只是不知需招募兵马多少?” “云龙果真大义之人啊!” 刘表微微一笑,先赞了李易一句,这才又问:“云龙自长安所带兵马几何?” 李易暗道刘表还是小家子气,都这样子了,直说便是,李易不信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刘表会不知道他手下的兵马人数。 李易没想过糊弄,直言道:“大约三千之众,不过前些时日收拢有千余青壮,原本是打算遣散的,如若练兵,可顺势招之。” 刘表点点头,盘算了一阵,道:“将云龙旧部补足五千,叶县练兵五千,取一万之数,云龙以为如何?” “可!” 李易应下,与此同时,之前因为刘表种种表现而稍稍攀升的好感,登时又掉了回去。 原本李易就打算在南阳招几千兵的,现在倒好,数目就多了一点,完全无法对襄阳构成威胁,而且名义上还成了刘表让他招的,李易感觉里外都亏了。 李易怨念满满,刘表却很高兴,又拉着李易说了一会话,到了要用早饭时,刘表也等着与李易一起用饭,之后仆人给李易煎了补血的汤药呈上,刘表又是亲自接过,为李易试温度,这笑眯眯的交给他。 李易心里好不腻歪,他算是看明白了,刘表是要照搬他之前照顾蔡瑁的那一套,奈何看透归看透,李易也没招,因为刘表是做给别人看的。 一直到了将近中午,刘表还没走人的样子,而且刘表除了详细问询昨日刺杀之事,其余时间则是天南海北的聊,也幸好有郭嘉在一旁帮衬,否则李易这个穿越者是真的吃不消。 就在李易被刘表聊的快吐血的时候,有护卫进来,说是有客来访。 李易与刘表都是心中奇怪,刘表的车马就停在门外,加上李易与刘表的关系可是比较诡异的,天知道里面是不是暗藏刀光剑影,只要脑子没坏都不会凑过来。 所以,得多么不开眼的人,才会这时候上门? 而且,就算是上门,门房只要说一句李易在与州牧谈话,来人必会退去,根本叫不动护卫传讯。 李易先看了刘表一眼,然后问道:“来人姓甚名谁?” 那护卫回道:“来人是一位老者,不曾通报姓名,只说与主公师尊乃是故交!” 第206章 枪王童渊 李易的师父是谁? 在关东联军大营的时候,李易是鬼谷后人,他的师父是第十九代鬼谷子。 等到在董卓身边玩潜伏,李易的师父又变成了岳飞岳鹏举。 后来小皇帝对李易的大义之举表示很感动,甚至主动给岳飞封了个乡侯,咳咳。 按说封侯可是大事,很光荣的,李易作为弟子,应该到师父坟头敲锣打鼓的来祭拜一下,然而,李易却是一点张罗的意思都没有,实在是他压根没得拜…… 其实,自李易杀死董卓,彻底扬名天下之后,对于李易的出身,无论是鬼谷后人也好,还是岳飞的高徒也罢,都已经无所谓了。 真真假假又如何,对于上位者来说,只要知道李易是平民出身就足够了。 而且,李易被小皇帝封了襄乡县侯,南阳太守,可谓是身处高位,就算有人知道李易的身份有扯谎,但他们又不傻,会说出来,平白叫李易厌恶? 即便是与李易有仇的,在这方面也做不出多少文章,因为李易随时都能以当初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不得不编造身份以取信贼人的缘由来糊弄过去。 李易到了荆州后,也就刘表旁敲侧击的问过一次要不要帮李易的师父修葺坟墓,然后就没有人在提这件事了。 甚是于,连李易自己都忘记他还有两个“师父”。 现在,竟然有人上门说是李易师父的故交,这神特么的故交啊…… 李易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时,护卫见李易发愣,只好轻声提醒:“主公……” 护卫也是没办法,门外来的若是个寻常官员,他能直接拦下,只要不是急事,可以等李易闲下来再说,但外头那人没说错的话,算是李易的长辈,护卫除了通报根本没辙。 刘表眯了眯眼睛,笑道:“既然是云龙师尊的旧识,想来非是寻常人物,老夫也很有些期待啊。” 李易呼出一口气,他的思绪已经从最初的错愕中渐渐恢复过来,毕竟不管哪个师父,都是杜撰的,所谓旧识上门,肯定是诈骗了,心虚的是对方,而不是自己,完全无需畏惧啊! 实在不行,白的自己也可以说成是黑的,呵呵…… 至于刘表想看,就让他看好了,即便稍后真的出点岔子,想来刘表也不会借口对他不利。 因为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那么做明显不明智,也没必要,否则两人的关系就会在明面上出现裂痕,再难修复,这个结果是双方都不希望发生的。 李易看了眼护卫,本想说将人请进来,但想了想,虽然来人百分百是个西贝货,但自己也得将礼数做足,反正等到把这个骗子拆穿后,十大酷刑必须轮上一遍,现在客气一点算不上吃亏。 “既然是家师故交,易自当亲自出迎!” 李易说罢,刘表也微微点头,道:“老夫与云龙同去。” 李易心中腹诽,刘表也是闲的,虽然不会还他,但看笑话是肯定了。 不过李易也没招,只能一边心里念叨一边慢慢往外走去,毕竟他可是“重伤”之躯,不能表现的太过生龙活虎。 因为来人按身份是李易长辈,门房不敢怠慢,已经将其迎入府中,不过老者并未入内,只是在前院等候。 很快,李易就在侍卫的引领下看到了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虽然李易看到的只是侧面,瞧不见真容,但这身影却是叫李易生出了几分熟悉之感。 然而没等李易想起是在何时何地见过对方,就先眯缝起了眼睛。 同时,刘表也情不自的轻咦了一声,原本略带玩味的目光变得郑重起来。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老者的身上的锋芒实在是太过……刺眼! 因为之前刺杀的事情,李易的护卫也加强了戒备,虽然老者自称算是李易长辈,但护卫们也不敢大意,老者身边不远就守了三个。 而就在李易与刘表现身之后,原本还平平无奇的老者,瞬息之间就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明明站在那里一动没动,但周身仿佛有一股无形的迅速散开,叫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把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又迅速挪开。 因为老者身上的气势实在太犀利,彷如刀锋一般,迫得人不得不侧目。 好在,老者身上的气势来突然,但去的也快,眨眼的功夫,虽然老者的身形挺拔如初,却已经没了刚刚那一瞬的锋芒。 “锵!” 忽然一声轻响传来,众人齐齐转头望去,原来是一个护卫回过神后,下意识的抽刀出鞘,虽然死死的盯着老者,却是面露惊骇之色。 这个护卫的拔刀声,也让其他几个护卫猛的转过神来,紧接着纷纷亮出兵刃。 能选到李易身边做护卫的军士全都是杀过人的战场精兵,可刚刚在老者的气势面前,心中却是尽皆生出了一股不可敌之感。 若非在场人多,可以互相印证,否则定然会有人将刚刚的感觉当做一场梦幻罢了。 因为这边的动静,远处正在与几个护卫比划的典韦感觉不对,一声怒吼,也大步的冲了过来。 眼看着原本安静的院子忽然之间就乱了起来,李易不由皱起了眉毛,不过李易没动,站在他旁边的刘表也没动。 虽然不知刘表的镇定从何而来,李易却是发现自己的确见过这个老者。 正是日前摆下擂台时,站在台下观战的那个老者,蔡玉还借用老者躲避来着。 当时李易就发现这老头一身气度不凡,虽然布衣打扮,却绝非寻常百姓。 只是李易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他也不能在大街上遇到一个看上去清新脱俗的人,就跑过去问人家姓甚名谁,然后再促膝长谈吃吃喝喝什么的。 一次两次还好,那是礼贤下士,玩多就是神经病了。 如今李易本已经将老者忘到了脑后,可老者却是亲自登门,这其中显然有些问题。 至于老者是否会对自己不利,李易却是没想过,毕竟在擂台下观战的时候,李易可是很长时间都将后背暴露在老者的面前,几乎是完全不设防的。 以老者身上刚刚的气势来看,显然也是武人,当时若是偷袭一把,李易多半要挂。 如此,老者的身份与来意,就越发耐人寻味了。 至于说骗子什么的,李易已经在不自觉中将那个选项过滤掉了。 想到这里,李易赶忙抬手叫护卫们的动作停下,然后快步上前,向着老者抱拳一礼,道:“那日擂台下见到老先生气宇不凡,只是被俗事缠身,未能与请先生一叙,易心中甚是遗憾,原本还想遣人寻找,不想却在这里见到了先生,叫易心中好生欢喜。” 刘表在后面听着李易的话,暗暗咂嘴,他认识李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这家伙的确很会说好话,叫人听了舒坦,但李易心里是怎么想就不好说了。 不过,刘表也只是笑笑,他是等着看笑话的,自然不会喧宾夺主,不过稍稍有些好奇这者的身份罢了。 老者对于周遭侍卫的反应一直都是视若无睹,唯一动作就是在李易接近后缓缓转过身来。 而听了李易的话语,老者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毕竟李易的话确实讨喜。 只见老者郑重的行了一礼,道:“草民当不得襄侯大礼,冒昧拜访,还望襄侯不要见怪。” “不怪不怪。” 李易笑着,便要请老者入内,忽然又想起了刘表,侧身道:“这位乃是刘荆州。” 老者又赶忙向刘表见礼,刘表微笑颔首,他年纪与老者相仿,加上州牧之尊,这般礼数倒也合适。 于是几人向堂内走去,典韦跟在李易身后,防备的看了老者一眼,老者对他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分宾主落座之后,老者目光微不可查看了刘表一下,然后对着李易说道:“老夫姓童,单名一个渊,与襄侯师尊,或许是旧识。” 听到老者报上姓名,旁人都是暗暗思索,这童渊究竟何许人也,然李易则是屁股还没坐稳就忽的站了起来,失声道:“童枪王!童宗师!” 童渊见李易对他又是枪王,又是宗师,而且是不假思索的说出来的,这感觉比之前的那翻客套话听了还要舒服一些。 不过童渊表面上还是很矜持的,微微躬身,道:“老夫不过有些粗浅之技罢了,实在当不得宗师之称!” 众人纷纷惊讶于李易的说法,没想到这个老先生竟然能在李易口中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至于刘表,郭嘉等聪慧之人,更是注意到童渊只是谦虚说不敢称宗师,却没说当不得“枪王”的名号。 这自信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当得,绝对当得!” 李易口中大笑着,同时心思转动,猜测童渊为何找上们来,而且还自称与他师父有旧。 李易显然是与童渊没有直接交集的,不过间接的,却是有两次。 李易先是在关东军大帐中,将赵云猛吹了一通,不出意外,公孙瓒之后应当会重用赵云,童渊知道了心中必然是高兴的。 然后就是李易喝骂张绣了,当时也道出了童渊的名号,让张绣羞愤欲死。 看童渊的态度,明显不像是找茬的,脸上也没看出什么惭愧,那就很明显了…… 李易亲自上前,微微矮身,扶着童渊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道:“不知是枪王到来,易未能出门百步相迎,是晚辈的不是,还请枪王上座!” 刘表的脸上原本还笑眯眯的,一听这话顿时就黑了。 他堂堂州牧还在这呢,叫童渊上座,这不是摆明赶他走么? 李易却不管,刘表想看他笑话,自己就给他一点小不郁闷,不要紧吧? 童渊虽然是武人,但脑子里可不是肌肉,再加上人老成精,当即就出到李易与刘表之间苗头有点不对,自然是连连摇头,道:“老夫不过粗鄙武夫,襄侯如此客套,当真是折煞老夫了。” 李易也不是真要将童渊推到上首,否则那就是为难童渊了,见童渊推辞,便顺势叫仆人在紧挨着自己的地方设了一席,倒也极为亲近。 这时刘表也确认了,童渊真的是一个武夫,只是因为武艺太过高强了,所以才被李易敬重,看热闹的心不由散了大半,觉得有些无趣。 李易笑呵呵的亲自为童渊满上酒水,极尽礼数,同时撇了刘表一眼,这老家伙怎么还不走? 童渊见李易对他这么客气,且不见丝毫作假,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投桃报李,一些话就不打算当着刘表的面问了,免得叫李易为难。 童渊不说,李易更不会问,而是一指典韦,问道:“枪王当日也在擂台下观战,看我家恶来武艺如何?” 对于李易说他是自家人,典韦是很高兴的,当即上前一步,对着童渊一抱拳,大声道:“典韦,见过童枪王!” 对于童渊的本事,典韦虽然没见识过,但既然李易都说童渊是枪王了,典韦自然深信不疑,并没有怀疑的意思,不过他作为李易麾下的第一高手,这个气势却是怎么都不能弱了,宁死不可丢了李易的面子。 童渊笑着还礼,摇头道:“不好说……” 典韦顿时就是眉头一跳,暗道这老家伙不给面子啊,李易则是疑惑,问道:“此话怎讲?” 童渊抚须笑道:“当日擂台之上,前后数十场,老夫全数看在眼中,奈何无一人能叫典将军用出真本事,所以,不好说啊。” 典韦听罢,一下就乐了,问道:“枪王也是说典某步战无人能敌了?” 李易赶忙咳嗽一声,道:“枪王在此,谁还能称第一?” 典韦干笑,童渊则是认真想了想,这才说道:“放到十年之前,老夫与典将军以拳脚过招,胜负当在百合开外,如今却是老了。” 李易感觉童渊很有意思,又是话里有话啊,意思是用枪的话,就算老了也能把典韦给挑了。 不过想想人家枪王的名号,多半真有这个实力。 李易也不点破,免得典韦听了心里不痛快,就与童渊说起了家常,然后又让典韦请教武艺,童渊也不小气,但凡典韦问道的,也不吝指点一二,这般过去没多久,刘表终于待不下去,提出了告辞。 碍事的人走了,童渊神色马上一肃,郑重问道:“敢问襄侯如何知道我徒子龙?” 第207章 史阿死的冤 李易之前曾在关东联军那边当众赞扬赵云,当时并不担心有人问他是怎么认识赵云的,反正随口胡诌就是。 但现在面前的可是赵云的师傅,这就不好糊弄了。 童渊察言观色,感觉李易应当是想琢磨什么歪点子,不想因为李易胡编乱造,最后反叫双方不快,不等李易开口,便道:“子龙乃老夫关门弟子,天资甚高,虽然年纪尚轻,但一身武艺,已不弱于他那两个师兄。” 说到这里,童渊微微顿了一下,目中隐约有几分唏嘘之意,大概是想到了张绣的事情,不过很快神色就恢复如初,道:“只是子龙为人平和沉稳,不喜争功夺利,故而在白马将军麾下一直籍籍无名,直到前些时日,老夫才偶然得知,子龙已被白马将军引为身边心腹,待遇甚厚,更叫老夫诧异的却是,此事竟然全赖襄侯之功!” 童渊说着,向李易郑重一礼,李易也是赶忙还礼,说道:“真金不怕火炼,子龙将军乃枪王高徒,出人头地不过早晚罢了,易当日只是说了几句实话,万万当不得枪王一礼。” “话是如此,可若是没有襄侯为子龙发声,以他的性子,不知要蹉跎多少年月才有出头之日,到最后,说不得心中锐气都要被打磨的没有了。” 童渊感慨了一句,又看了李易一眼,这才继续道:“子龙出师后,老夫便云游四方,仅与二三老友提过子龙,万一将来有事,希望可以抚照一二,所以,天下间知道子龙是老夫弟子之人,最多不过一掌之数,而襄侯既然知道子龙,当与老夫有些关系,然而,老夫看襄侯的师承却……很是有些眼生。” 童渊的话是故意客气了。 那日擂台下李易能空手接住飞扑而来的典韦,后来又将史阿格杀,说起来算得上是很厉害的,但童渊却在李易的举手投足中看的分明,李易身上根本没有什么正经的武学传承,完全就是凭借自身体魄比较厉害,简单粗暴的以力压人。 那史阿死的也是憋屈。 如果李易是他朋友的弟子,有这样的身体条件,倾囊相授是肯定的,可李易的现在的情况,单纯以武艺评论,只能说是个半吊子。 这就让童渊很奇怪了,所以,他才想来找李易问个究竟。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李易仍旧沉吟,实话是肯定不能说的。 但也不能忽悠的太厉害。 童渊年纪不小了,而且明明有三个弟子,却不愿跟他们住在一起养老,而是自己到处闲逛,明显是不想被乱七八糟破事给牵挂住。 可见,想要招募童渊为己用很不容易,必然要花费许多的心思,而童渊能起到的作用,却是有限,毕竟他是武者,却不是将军。 这样的投入与产出,并不能叫李易满意。 不过,与与童渊打好关系还是非常必要的。 张绣这个……暂时就不说了,赵云可是李易志在必得的,而刘璋麾下的大将张任,也在李易心中占了不少分量,倒不是说张任才能如何,而是张任在益州的地位,可是掌握重兵的。 如果张任对李易的态度不像是对刘备那般抵触,将来取益州时或许就可免去几万死伤,甚至逼迫刘璋不战而降! 想到此,李易觉得忽悠之前,有必要先表露一下诚意,于是,李易叹息一声,面露羞愧之色,歉然道:“实不相瞒,易之前为了能够杀掉董卓为国除害,不得已之下,先诈称出身鬼谷,后又谎言隐士弟子,本打算只是一时之用,待除贼之后澄清,奈何天子仁厚,早早就降下了圣旨封赏” “故而,易若是再提起此事,难免有欺君之嫌。虽然陛下圣明,多半不会计较,却难免被小人以此攻诘,易不过寻常百姓出身,届时怕是难以应对,不得已之下,只能对所谓师门一事含糊以对,只盼时间久远之后,不会再有人提起。” 童渊听得连连点头,虽然朝堂争斗这些东西他不甚了解,但李易说的,他也能听明白,知道李易确实是有难处。 “襄侯为国除贼,不计较个人得失,乃大义之举,老夫钦佩!” “哪里,哪里。” 李易赶忙谦虚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枪王也应该明了,易通过所谓师门知道子龙之事,是不可能的。” 童渊再次点头,他也是真的好奇,李易究竟从哪里知道的赵云。 李易掩口轻咳一声,目光看了下左右,郭嘉见状,便叫堂内仆人退下,然后李易才说道:“易虽然没有师门,却也机缘巧合得了一门极为厉害的传承!” 李易微微停顿,稍稍卖了个关子,见童渊目光很亮,明显是被勾起了好奇心,这才高深莫测道:“乃是一门观星之术,以星宿运转推演命运兴衰,小到个人富贵,大到江山更迭,皆可以星象窥探一二。” 童渊听的眉头直挑,胡须微颤,心道李易摆明是胡扯。 其实,这念头是有观星一说的,比如诸葛亮仰观天象,便知道自己危在旦夕,司马懿也看了看天,同样也看出了诸葛亮命不久矣。 只是,有这般本事的人,哪个不是一副世外高人模样,叫人看不清根底,而李易不管怎么历练,终究是个小年轻,与高人的形象相差太大。 李易知道童渊不信,也不着急,只是笑道:“枪王心中定有疑惑,但易所言句句属实,而且,若非如此,我与子龙将军非亲非故,公孙伯圭尚且不知他的本事,我便知晓了,当做何解?” 童渊哑然,因为这个问题无解,除非李易真的会看星象。 童渊沉吟了一会,还是想不出别的可能,暗道罢了,反正李易不像是有恶意,权当他说的是真的好了,然后,童渊脸上渐渐的浮现出一抹笑意,又问道:“襄侯当日那般称赞子龙,当真只是为了称赞?” 李易这回倒是很光棍,坦然道:“我知道子龙将军勇武,对其很是向往,想子龙入我麾下效力,奈何……” 李易缓缓摇头,神色有些惋惜。 童渊听了并不感觉意外,又道:“既然如此,襄侯那日夸赞了子龙,公孙将军已将其重用,襄侯如何还能如愿?” 李易听了不由哈哈大笑,端起酒盏,向着童渊一举,一口饮尽,朗声说道:“子龙将军乃高洁之人,易爱其勇武,更重其忠义,结识此等英雄,自当以堂堂正正正道,岂可行那小人之事!否则,易自己都要羞惭。” 见李易如此看中赵云,童渊心中很是欣慰,但同时也为自己的小弟子感到可惜。 公孙瓒的确是个值得让人敬佩的英雄人物,但识人本事却是一般,若非李易点明,赵云并不会被走进公孙瓒的视线。 即便是如今赵云被重用了,但因为是李易促成的这一结果,童渊总觉得赵云与公孙瓒之间会有一层什么,那是赵云身上的束缚,也是公孙瓒心中的隔阂。 大概,只有让赵云遇到李易,才能真正的如鱼得水吧…… 虽然心中有种种思绪,但童渊脸色却是如常,并没有替赵云说出什么亲近李易的话。 “原来如此,小徒能得襄侯如此看重,是他的福源,老夫在这里待他谢过襄侯了。” “哪里,哪里,我当日曾托公孙将军为子龙带话,希望能与其把酒言华,若能了此心愿,易无憾矣!” “他日见到子龙,老夫必叫他亲自登门向襄侯道谢。” 童渊说着向李易敬了一杯酒,李易还以为童渊这是要准备走人,不想童渊放下酒杯后,却是忽然问道:“请襄侯赎老夫冒昧,敢问襄侯如何与史阿结仇?” 听到史阿的名字,厅堂中原本比较惬意的气氛顿时就是一变。 对于史阿的身份,李易并没有对外隐瞒,只是不曾提及史阿刺杀他的缘由,故而有人提到史阿也不奇怪。 可童渊问的话,明显是认为史阿与李易有私仇,这就不太对了。 李易顿了一下,摇头道:“不知,昨日被他拦路,提剑便要杀人,却是不知原因为何,不过州牧已经着人去查,想来无需太久,便会有消息。” 童渊摇了摇头,脸上表情显然不信,说道:“其实原本老夫今日拜访,除了问问子龙的事情,还有就是想向襄侯传讯,史阿可能欲对襄侯不利,唉,本还想试着化解一番,只是没想到你们昨日便动了手,可惜。” 李易心中一动,问道:“枪王早就知道史阿要对易不利?” “不错,不过老夫也是偶然发现罢了。” “哼!” 忽的,旁边传来一声冷哼,童渊不用转头就确认这声音是典韦那边发出来的,显然是认为童渊昨日若来,李易就不会挨那一剑了。 童渊没管他,继续说道:“昨日老夫在台下看典将军与人比武,恰恰襄侯也在不远,忽然感觉周围隐隐有杀意,且是针对襄侯的。” “老夫虽然已过天命之年,有心做个逍遥闲人,但抛开子龙一事不提,也知道襄侯乃是有大功于国家之人,再加上襄侯为了南阳百姓,竟然孤身入荆州,这胆气老夫也是佩服的,当时便寻思着顺手为襄侯将那刺杀之人料理了,只是不想……” “唉!” “等老夫找到那人,却发现是史阿,我与王越有旧,不好杀其弟子,想劝其离去,奈何人老了,颜面也不好用了,史阿只说非杀襄侯不可,无奈老夫只能数次将其惊走,却无法打消他的念头。” “之后擂台事了,时间已晚,老夫不好登门,再加上史阿虽然剑术上有些门道,飞檐走壁却不是其所能,老夫就准备等第二日再来告知此事,不想襄侯实在忙碌,那么晚了还会外出,恰恰被史阿找到了机会,万幸襄侯无事,只是,唉!” 童渊的心情有些复杂,一个是感觉挺好的官,一个是老友的弟子,虽然对他不甚恭敬,但终究是有情分的,结果落得一死一伤,这结果实在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李易自然没有忘记,昨日观看比武之时,身后感受到的那股股恶意。 幸好,要不是有童渊在,以史阿的剑术抽冷子给他来一剑,那可就糟糕了。 后怕之余,李易起身就是一个大礼,向童渊拜道:“多谢枪王帮衬,否则易性命难保,还请枪王受易一拜!” 不光李易,郭嘉典韦同样跟着向童渊拜谢,毕竟童渊几乎是救了李易一命啊。 童渊不是来邀功的,而且身份有别,不愿受礼,赶忙相扶,道:“襄侯不必如此,老夫昨日观襄侯颇为惊警觉,即便没有老夫在场,史阿也难以得手。” 说到这里,童渊心中觉得有些可惜,李易有这份警觉,还有这等体魄,如果早些年遇上,将其收为弟子,不见得会比赵云差了。 不过,童渊马上又暗道好笑,人家如今可是一郡太守,声名天下皆知,前途不可限量,比自己一介武夫强了百倍不止,想那不着边的做什么? 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童渊又道:“老夫早年见过史阿几次,虽然性子躁了点,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且颇为自傲,断不会因钱帛杀人,所以,老夫觉得,你们当是有什么误会。” “如今史阿虽然身死,若不将误会解开,万一其师王越亲自出手,届时不管对谁恐怕都是不好。” 原本李易并不愿意说出实情,想把误会继续往刘表那里引,但童渊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史阿不是钱能买动的,再不承认就没意思了。 “唉,罢了,说来,也是我当时为了取信他人,言语太过鲁莽了。” 当即,李易就将他在王允那里的事情,以及当日与史阿的对话道了出来,童渊听了脸色很是难看,气愤道:“王允堂堂司徒,怎可如此狭隘,这般坑害忠良,史阿,死的冤了!” 童渊很生气,除了事情本身之外,还因为他与史阿其实是一类人,史阿被王允当做杀人的棋子,童渊可谓是感同身受。 过了一会,等童渊身上怒意稍稍散去,李易轻声道:“刺杀之事,易句句属实,只是恳求枪王,不要将此事道与他人,否则李易怕是……离不开襄阳了。” 第208章 那厮他竟然跑了 童贯虽然没进过官场,但也知道李易入荆州对其个人而言绝非安稳之举,否则之前也不会说出佩服李易孤身入荆州这样的话。 特别是刚刚刘表还在时,周遭轨迹的气氛可是叫童渊相当的不舒服。 童渊想做闲云野鹤,对官场中的这些纠缠很是不喜,本就没有参合的意思,不过他想了想,问道:“老夫本意是想化解干戈,自然不会节外生枝,但此事还需告知王越,所以……” 李易笑道:“如此,就劳烦枪王了,想来枪王寻得王大家多半已是数月之后,待那时,易应当早已离开了襄阳,安危自然是无碍。” “如此甚好!” 说定了正事,童渊便起身想要告辞,李易自然不肯,虽然李易对招揽童渊没抱多少希望,但多留一会,加身一下感情,让童渊指点两下也是好的。 童渊见李易盛情,而且没有让他留下来卖命的意思,便答应用饭之后再走,然后就被李易拉去了练武场。 李易说了自己的情况,左手力大无穷,但灵巧不足,与人搏杀时,虽能一击制胜,却也极其容易被精妙招式反制,希望童渊能够教两个绝招。 对于李易的请求,童渊很乐意,虽然以李易的年纪与身份,都不合适做徒弟了,但传两手功夫,结下善缘,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自己的弟子们都是有好处的,于是,童渊很爽快就应了。 “襄侯,请了。” 童渊随手在兵器架上取了一杆长枪,掂了掂一下分量,又在地上压了压,确认可用,然后横在身前。 既然要传招式,童渊就得先仔细摸摸李易的底,特别是李易自己都说力大无穷了,童渊更是要见识一下,看看所谓的力大无穷究竟能大到何等地步。 不过,考虑到李易胸口有伤,童渊也不忘提醒道:“襄侯有伤,不必出全力,大概试探就好,老夫自有体会,放心,老夫脚下不动,更不反击。” “好,多谢枪王相让!” 李易应下,也随手取了一杆枪,左手掂量了一下,感觉太轻。 其实李易有一杆好枪的,是自张绣那里夺来的,只是他怕童渊黑脸,没好意思拿出来。 旁边郭嘉典韦等人都笑呵呵的看着,典韦不用说,早就知道李易的力气根本不能以常理计算,郭嘉也试过,有一日闲来玩笑,李易只出一根指头,结果郭嘉铆足了劲,把小白脸憋的通红,也掰不动分毫。 所以,他们都隐隐感觉李易定然能叫枪王大吃一惊。 唯独再次被唤来的两个神医有点脸色不好,实在是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主啊! “来了!” 李易提醒了童渊一声,便左手拖枪缓缓前行,右手则按在胸前伤处,等进入童渊身前两丈之时,一口气吸到底,然后猛的喝了一声,左臂用力一轮,伴着忽的一道风响,长枪就直奔童渊面门砸去。 李易一动手,旁边观战的护卫们当即为自家主公道了声好,童渊原本也想应景的道一句“来的好”,然而,李易只是刚刚将左臂举过头顶,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童渊可是堂堂的武学宗师,当世枪术第一人,别的兵器不敢胡吹大气,单以长枪来说,他自信站着不动,无人能将他奈何,可李易砸过来的这一枪,竟然老远的就让童渊心中生出了一种,已经记不得是多少年前才有过的感觉——不可力敌! 童渊几乎是本能反应的,脚后跟微微离地,想往后跳开,避开李易的这一击,但下一瞬童渊就不动了,心中很是懊恼。 因为只是试探力气,两人都没弄什么花样,一个砸,一个挡,完全就是最简单直接的硬碰硬。 所以,童渊这个武学大宗师必须是说不动就不动的,要是他忽然临时变卦跑了,叫李易砸了一地灰,传出去他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他可是老前辈啊,李易则是个小年轻,而且还是伤号! 童渊的思绪乱的时间其实很短,不过刹那罢了,但李易的速度也是极快,等童渊再次定神,就无奈的发现,自己算是彻底失了先手。 “砰!” 两杆长枪撞在一起,直接就是一声闷响,然后两杆长枪死死交错,枪身以极大的弧度弯曲起来,且不断的发出叫人听了牙根难受的吱吱声。 换做寻常人这样举枪交击,必然要被力道反震,顺势双双退开,然后各自再行出招,但李易与童渊却没有如此,只见李易的那杆长枪死死的压在了童渊的长枪之上,童渊那边则是双臂青筋暴起,脸色有些发红,硬挺挺的撑着枪身上传来的力道。 周遭的护卫见自家主公竟然力压枪王,登时又是一声交好,就连那两位神医也是诧异,不想自家主公当真如此厉害。 然而,童渊却是清楚,两杆枪接触之后,李易并没有故意再用蛮力压他,只是最初那一砸的力道实在是太大,童渊虽然借着枪身的韧性,巧妙的一拦,一荡,想要将李易给“踢”回去,奈何李易的力气违背常理,童渊反荡的力道,不但没能将李易的那杆枪“踢”回去,反倒是与李易原本的那股力道叠加在了一起,震的童渊好险就将长枪脱手。 不过纵然没撒手,童渊也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再为面子死撑下去,即便枪杆不断,自己的脏腑也会被震伤。 与此同时,李易听到护卫们的叫好,再看看童渊憋的通红的老脸,暗道一声不好,童渊给面子,他却真折了童渊的颜面,这算哪回事? 于是李易左臂一抬,枪杆上力道瞬间尽数散去,但是好巧不巧的,童渊已经决定不要面子了,正想借着李易的压力往后退开,结果李易突然一收,便叫童渊借力借了个空,原本笔挺的身形,也终于保持不住,猛的向前踉跄了两步,也亏得童渊手腕一转,将长枪一转,在地上点了一下,这才没有栽倒。 一众护卫们看到这一结果,又要为李易欢呼,郭嘉赶忙咳嗽了一声,又拉了拉想要带头起哄的典韦,才算是没让这帮家伙发出声来,否则童渊搞不好要打人。 李易见童渊没站稳,直接将长枪往地上一丢,快步上前,关切道:“枪王怎么了?” “老夫无碍。” 童渊摆摆手,他本就没事,只是闪了一下罢了,一个呼吸就调整了过来。 原本他心中还有些怨念的,平白丢了个丑,不过看到李易兵刃也不拿,直接过来关心自己,心中一暖,本就很少的怨念,直接消散不见。 童渊也将长枪往地上一刺,脸上有羡慕,有佩服,还有一点点的忌惮,最终摇头笑道:“襄侯力气当真是了得,嗯,老夫生平仅见,那一枪若非是襄侯最终收了力气,老夫除了退让,再无他选。” “只是,实在可惜,襄侯若不是有伤在身,老夫真的想要与襄侯交手了。” 童渊的话是有感而发,可说完自己就郁闷了,李易身上有伤啊,若是没伤,当真用上全力,自己难道会被他一枪给砸趴下? 李易倒没想那么多,确认童渊没事,也就放下心来,连忙谦虚道:“枪王如此说,却是羞煞李某了,当真与枪王厮杀,那些蛮力并无多少用处,甚至连枪身都碰不到,性命便叫枪王取了去。” 李易很谦虚,说的也是实话,童渊的确有那等手段,不过,听李易亲口说出来,童渊除了隐隐有些小骄傲之外,还不由感慨起了李易的心性,寻常年轻人哪个不是争强好胜,似李易这般谦虚的当真是少之又少。 人敬我一尺,童渊自然要投桃报李,待与李易再次回到房中后,脸色一正,认真道:“老夫在枪术一道上略有所得,手段自然是有的,襄侯想要学几个招式,老夫也不吝啬,只是刚刚试探之后,老夫却觉得襄侯钻研招式,却是舍本逐末了。” “哦?” 对童渊的话李易并不是很意外,曾经张辽就说过,以李易的力气练招式不划算。 童渊一指典韦道:“之前看典将军擂台上的表现,老夫便知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见了他必然要吃亏,然而典将军就不擅长招式,完全就是以刚猛取胜。” 李易看了典韦一眼,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典韦的战斗力虽然高,但他的打斗实在说不上好看,就说当初典韦与张辽交手,感觉都有点赖,李易将来可是要登大宝的,脸面很重要。 好在,童渊也没有打算让李易去做莽夫,只听他继续说道:“襄侯方才动手,虽然以力道来看是无坚不摧,但襄侯心中并无一往无前之意,老夫私以为襄侯应当不好战场搏杀的,即便去了战场,也不会与人斗将。” “枪王不愧一代宗师,眼光果然厉害。” 李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童渊说的实在太对了。 童渊也笑了,道:“老夫教授弟子,仅一式枪法往往就要其数月磨炼,再有数百次喂招,方可初步成型,而襄侯既有神力傍身,与其花费许多时间在招式上,还不如在兵器上下一些功夫。” “兵器?” 李易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易最初曾用铁棒,后又用过长枪,只是……都不太顺手。”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李易没说,那便是铁棒太丑,长枪大刀太俗。 毕竟李易什么招式都不会,拿什么兵器也都差不多,如此一来,颜值低的兵器自然就叫李易看不上了。 而且,李易还不想与名将们“撞衫”,比如方天画戟倒是拉风,但有吕布成名在前,李易要是也拎个画戟,旁人都要以为他是跟吕布学的,平白就低了三分。 童渊脑子里可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只稍稍沉吟,便道:“枪棒确实不合襄侯路数,不如……试一试铁镗如何?” “铁镗?” 李易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铁镗是个什么东西。 童渊也不好解释,干脆用手指蘸了酒水,在几案上简单画了起来,李易越看越觉得熟悉,越看眼睛越亮,很快,一个名字在李易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凤翅镏金镋! 童渊很认真的说道:“铁镗分量偏重,低则二三十斤,高则上百斤,顶端多有小枝,可做巧妙变化,奈何重量难以驾驭,只能当做枪槊来用,所以,使铁镗之人极少。” “而襄侯既然有神力傍身,正好一试铁镗,且铁镗的招式变化也简单,不外乎砸、压、横、挑、扎等等,稍加习练便可熟稔,试想以襄侯神力,手中再有百多斤铁镗,一击之下,当者必然人马皆碎!” 说完,童渊看向李易,见他目中兴奋之色明显,心中一动,又道:“不过,老夫还觉得,襄侯除铁镗之外,还应找人了解一下剑术,战场厮杀,襄侯只要不是亲冒矢石,便无多少危险,但平日里若是有意外,还是剑术更为实用。” 李易从凤翅镏金镋的构思中收回心神,点头道:“易也正有此意,不知枪王可否……” 不待李易说完,童渊就无奈摇头道:“诸多兵刃,老夫独使剑最不顺手。” 李易无语,感情您老说了这么多,结果却不能教啊。 童渊看了一下李易的表情,心中一笑,然后意味深长道:“当世剑术,以王越为最,将来若有机缘,襄侯可向王越请教。” 李易眉头不由一跳,甭管原因为何,史阿毕竟是死在他手里的,就算有童渊调和,王越不找他报仇已经是好的了,再传他剑术,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童渊想了想,终究不好直言评价老友,只能说道:“老夫非是玩笑话,将来若有机会见面,襄侯大可一试。” 童渊都这么说了,李易也就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反正这辈子能不能碰上王越都是另一说呢。 之后,李易详细问了铁镗的事情,因为铁镗比较冷门,一般工匠怕是不会铸造,李易就请童渊画了一份图形出来。 不过画图的过程却是叫童渊连连皱眉,因为李易总是在旁边指手画脚,将铁镗改的面目全非。 最后童渊也看明白了,李易这么折腾纯粹就是为了好看! 童渊很想说你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不但没用,反而都是累赘,但李易表示自己力气很大,就算是累赘也能砸死人啊对不对? 因此,直到午宴过后,童渊提出告辞时,看李易的目光都有些郁闷。 身负神力,却不善用,暴殄天物啊! 不过李易对童渊还是很有好感的,送了童渊一些钱财不说,甚至还暂时打消了叫蔡邕写一出“襄侯只手压枪王”的小本子。 童渊一走,一个早就候在不远处的护卫忽然快步近前,向李易行了一礼,然后抬起头,有些气愤的说道:“启禀主公,那个魏延,那厮他竟然跑了!” 第209章 不信,你可以摸摸 “……” 李易有些愕然的看着禀报的护卫,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护卫见李易好像没听清楚,于是又道了一遍:“主公,魏延骑着宝马跑了。” 这下李易确认自己的耳朵没问题,魏延真的是走了。 这个消息让李易很是出乎意料,不过他倒没什么恼怒,更不至于气急败坏,只是感觉很纳闷。 魏延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啊,性格上或许有些笑毛病,但节操应该还是靠得住的。 那天在擂台上,魏延最后可是明显不敌,虽然出了意外没能打完,但李易当时若是直接判魏延输了,别说看热闹的百姓们不会有意见,即便是魏延本人也不会反驳。 可结果李易却称赞了魏延,说他胜了,还赠了他宝马,这其中包含的好意简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更不要说,李易知道魏延不是寻常武夫,心中是有着大志向的,而自己刚好又是一郡太守,身处高位,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魏延想入仕,投奔自己绝对是首选。 再后退一步讲,即便是魏延不想选择李易,也该登门道个谢,说一声才是,方便日后相见,可这么骑马直接走了算是几个意思? “慎言,魏文长非是小人,你且将事情详细道与我听。” 见到李易发问,护卫不敢再抱怨,赶忙说道:“就在主公与枪王饮宴之时,魏延找到门房,打听主公伤势如何,我等认得他,便告诉他实情,这时旁边又有人说起主公单手就压住了枪王,魏延好奇,问了枪王何许人,我等解释过后,魏延……” 说着说着,护卫脸色变了变,感觉貌似哪里有点不太对,仔细想了想,方才说道:“魏延听罢先是赞叹主公厉害,语气……很是尊敬,但后来不知为何,魏延忽然就不说话了,我等也没多想,直到过了一会,魏延对着府门拜了一拜,然后转身就走,我等反应过来之后,他已经走远,又想派人追去,奈何魏延马快,最后只在南门守军处问得魏延骑着火烧云出城走了,至于去了那里,却不得而知。” 李易一时没能想明白,但旁边静静听着的郭嘉忽然苦笑一声,道:“主公,魏文长是担心主公这里无他立足之地啊!” 李易听罢,怔了怔,紧接着用力拍了一下额头,满脸的无语。 典韦见他二人如此,明显什么明白了,唯独自己不知道,心中不由着急。 典韦还是看魏延很顺眼的,毕竟那天就属魏延最厉害,而且魏延说的“公平一战”,虽然较真,甚至不讨喜,但绝对称得上磊落,实在不像是拿了好处就跑的小人。 “军师,你告诉某,这到底是为何?” 郭嘉轻轻摇了摇脑袋,道:“主公身边有恶来这等万人敌,让魏延自愧不如,还有张、徐二位将军,因功被天子封侯,亦是名声传于天下,且最早追随主公,也不是魏延可比的。” 典韦重重点头,脸上露着笑,郭嘉把他放最前头,明显是说他最厉害嘛。 郭嘉继续道:“然而主公虽为南阳太守,但就明处来看,所管城池不过一处,最多再加上个叶县,如此,麾下兵马又能有多少?” “唉!” 郭嘉叹了口气,道:“凡夫俗子不知主公志向远大,只当主公会长久如此,那么,以三位将军的本事,已经足够主公应对一切事物,魏延就算有本事,主公却未必用得上他。” “而今日更是知道主公在枪王那里占了便宜,魏延怕是觉得自己在主公身边做个护卫都显多余,恰恰此人又不甘平庸,另寻他处倒也是在意料之中。” 典韦听完,瞪大了眼睛,怒道:“主公何等人物,他若来,岂会没有叫他施展手脚的地方?” 郭嘉哈哈一笑,道:“凡夫俗子窥不透,如此才是主公啊。” 李易也笑了,道:“奉孝莫要拍马,嗯,此事便罢了,还有,叮嘱其他人,不许对此事乱嚼舌根,另外,千万记住,日后再见魏延,所有人都要以礼相待。” “喏!” 李易下令,两人自然应下,但典韦忍了忍,没忍住,问道:“主公送了他一匹宝马,他就如此走了,将来不骂他忘恩负义已是仁慈,为何还要以礼相待?” 李易轻轻摇头,道:“当时赠马,虽然原因有些牵强,但毕竟不是他要强求,而是我主动做的主,因此,虽有小恩,却不好图报,否则传出去,必然会叫人笑话我等小气。” 典韦哑然,他也明白这一点,毕竟单纯从道理上来讲,魏延确实不欠啥。 见典韦郁闷,李易眼睛微微眯起,道:“而且,今日魏延离去,谁又能知道,会不会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典韦完全不懂李易这是什么意思,郭嘉倒是想的多一些,但毕竟没怎么接触过,他一时也不好对魏延的将来做太多的预判。 至于李易本人则是已经想明白了,魏延是因为感觉在他这里没了上升空间才选择离去的,所以,双方就关系上是没矛盾的,所以,只要魏延脑子上没坑,就不会去刘表那边效力,不否他日两人再见,那得多尴尬? 因此,魏延最大可能会去的就只有荆南那几个地方了,只要李易不把刘备放进来,荆南还有谁能让魏延效死? 而自己先赠马结好,今日宽厚以待,等将来见面之时,再给魏延好好嘘寒问暖一番,说不得又要上演一波长沙城头之事…… 接下来的几日,李易以养伤为名,闭门不出,不见外客。 不过,所谓不见外客,只是说给普通人听的。 刘表每天一大早准时过来,然后中午归去,做出一副与李易亲密无间的样子,将李易膈应的不行,但刘表官那么大,又摆明是来送温暖的,李易除非撕破脸,那就没招。 还有如蒯越这样的荆州高官来了,李易也会好好见面,他宁可得罪刘表也不愿得罪这些人,只是双方的见面大概就像是老外的新年贺电一样,半点营养也没有。 至于那天李易遇刺的事情,依然还在调查中,李易为了让幕后元凶早日落网,也为了给百姓们一个安静祥和的生活环境,时不时的就会派人去催上一催,顺便给刘表添点堵。 至于蔡家那边,蔡瑁也是伤号,而且怕死,不敢折腾,每天大半时间还在卧床,不过他让蔡中代他来了几次,同时还捎带送来了一些消息,都是关于南阳那边的。 根据消息来看,李易在南阳方面对刘表做出的种种退让,初步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世家方面不好说,但普通老百姓得知李易为了给他们请救兵一个人去了襄阳,到现在都没能回来不说,刚还差点被人给捅死了,这真是打心里感动,据不可靠消息,都有人给李易摆上了长生牌位。 与此同时的,一些关于李易的故事也渐渐在百姓中传开,比如说温酒斩华雄啊,殴打小霸王啊,还有飞马入新野等等。 全都是李易提出中心思想,然后由蔡邕这位当世大儒含泪出品的。 记得当日蔡和说起这点时,整个人的表情都有点恍惚,闹不明白那些流传的事迹是李易整的,还是百姓们自己弄的。 毕竟,这人得多无耻,才能如此卖力的吹嘘自己啊? 而李易看上去,还是很厚道的,断然不像是无耻之辈。 李易确实不是无耻之辈,他发誓,因为这几天他不光白天安生,晚上也没往蔡玉那边溜达,顺便占点便宜什么的。 好吧,之所以如此老实,一方面是因为李易的伤口确实要好好养一养,再者就是李易感觉蔡玉那边自己已经“舔”的差不多了,节奏应该适当缓一缓,毕竟他可没打算当“舔狗”。 要知道蔡玉的性格可是有点小恶劣的,李易如果不调整一下攻略节奏,给蔡玉一些危机感,等将来蔡玉与伏寿貂蝉等人见了面,怕不是要来一出大修罗场? 其实伏寿与貂蝉也不是很对付,但两人仅仅是不对付罢了,李易完全不担心会出事,可蔡玉这弄不好就是个坑。 甚至,万一因为蔡玉使性子将蔡瑁也牵连其中,那就真让李易头痛了。 又悠闲了四五日,这日傍晚,李易收到了一份蔡瑁的传讯,邀他明日过府一叙。 带话的是蔡瑁的一个小厮,李易问他具体何事,小厮不知,李易暗暗撇嘴,古人就是这点不好,干啥都喜欢藏着掖着,有事不肯明说。 拿赏钱打发了小厮回去,李易又想了片刻,还是不明蔡瑁用意,干脆不想了,因为,晾了几天,是时候找你妹了! 说干就干,入夜后,李易喊上典韦,还有两个比较激灵的护卫一路摸了蔡家后院的墙根下,留下典韦等人看守在外,李易一个纵越,离地丈余高,直接“飘”进了蔡家院子,让典韦等人看的目瞪口呆,紧跟着,一个个的眼中就充满了狂热,自家主公,非是凡人啊! 李易可没典韦他们那么好的感觉,因为他在这一刻想到了曹操,那家伙风流快活的时候,就是让典韦把门的,结果那叫一个悲惨啊,损失之大怕是仅次于赤壁。 自己现在干的事与曹操性质差不多,外面也是典韦在杵着,这算不算不好的兆头? 虽然心里嘀咕,但李易理智上并不觉得有什么危险,于是一路轻车熟路摸到了蔡玉在的小楼。 小楼里已经熄了灯,李易不知道里面有几个侍女,怕引来不必要的动静,没敢出声,转了转找到一扇没关严实的窗户跳了进去。 然后李易才去外间看了一下,空荡荡的,上次那个倒霉侍的女居然不在,不过李易也没多想,不在更好,不然有人在隔壁听着,蔡玉多半会羞涩。 既然没有旁人,李易的胆子也就大了,轻轻唤道:“玉儿,玉儿,我来了,唉,本不想深夜惊扰你的,奈何几日不见,心中思念的厉害,实在煎熬啊……” 虽然屋内没有点灯,但李易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看到床前悬着的帘子被用力拉扯了一下,估摸是蔡玉在使小性子,气恼他刚刚浓情蜜意结果转眼就好几天不见了人影。 李易笑眯眯的,缓缓走到跟前坐在了床沿上,隔着帘子摸了摸,想拉蔡玉的手,但没能摸到,应当是躲开了,李易也不在意,只是揉了揉喉结,无比诚恳的说道:“玉儿,这些天里,我其实无时无刻不想着来见你,只是天不遂人愿,那日有个极厉害的人物找上门来,想要与我切磋,他叫童渊,号称枪王,嗯,我知道你不认得他,但吕布听说过吧,三个吕布加一起也不够他一只手打的!” “都怪我,当时也是见猎心喜,没忍住就答应与他过招,虽然最后打了个平手,但因为用力过猛,伤口又裂开了,流了好多血,浑身都是,唉,这才不得不在家中休养。” 李易这般说着话,帘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应当是蔡玉在穿衣服。 李易虽然很想撩开看一看,但一来乌漆嘛黑的,掀开也看不清看,再者是不好表现的太急色了,情到浓时顺手占点便宜可以,想推倒也不是不能商量,可上来就往帘子后面钻,蔡玉铁定跟他龇牙。 李易就这样絮叨了一会,见里面虽然一直有声音,可就是不见蔡玉说话,心想难道火力不够? 于是,李易琢磨了琢磨,低声道:“玉儿,你为何不说话,难道还是怪我这几日不来看你么?” “唉,终归是我的不是,你怪我理所应当,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刚刚来的时候,伤口就再次裂开了。” “不信,你可以摸摸。” 话是这么说,李易是打算自己伸爪子拉蔡玉的,不想话音落下后帘子动了动,蔡玉真的伸手隔着帘子向外探来。 李易脸上忍着笑,往前挪了挪,将心口抵在手掌前方,很快,蔡玉的手掌就碰到了李易的胸口,那一瞬间,手掌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下,但李易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捉住,然后笑眯眯道:“都是你迟迟不出声,现在外面的伤口已经透到我的心上,痛彻心扉,痛不欲生,玉儿你说,这可如何是……额,嗯?我……我靠!” 第210章 我爹爹是黄承彦 李易上次拉过蔡玉的手,虽然具体感觉记不清了,但知道那就是一个皮肤很好的,少女的手臂,纤细,柔软。 可李易此时手里抓着的,虽然隔了一层帘子,但他可以确定,这个手臂比蔡玉的要稍稍细了那么一些,而且还比较结实,抓着的时候能感觉到肌肤下清晰的肌肉脉络。 于是,李易马上就反应过来,帘子后的人绝对不是蔡玉,最起码不止蔡玉一个。 同样可以确定的是,以蔡玉的大小姐性格,能睡在她床上的,肯定不是侍女,也就是说,这个人身份不一般,不是李易想打晕就可以打晕的。 霎时间,李易只感觉脑袋充血,直接大了好几圈,脸都快裂开了。 不过,无论怎样,赶紧松手放开对方都是没错的,李易在短暂的懵逼过后,多少也反应了过来,可是,让李易诧异的是,对方不知怎么想的,见李易抽手,不仅没有顺势抽回手臂,反而又伸出一只手反过来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李易因为左手有bug,安全系数比较高,平日做许多动作的时候已经习惯让左手先上,刚才伸出的也是左手,以对方那细细的手臂想抓住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李易不想,也根本不敢用力。 这么一个大乌龙已经让他感觉脑壳疼了,要是再把人伤到,还如何善了? 李易这头迟疑,对面的动作却很快,对方抓住李易的手腕后只是略一停顿,然后两只小手就全都缩了回去。 李易还没闹明白对方究竟是干嘛,就听见床里侧传来“咕咚”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翻倒了,与此同时,李易的手腕一紧,一股大力传来,将他猛的向拖向帐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易因为有龙气的缘故,手臂直接发力抵抗,并没有被拉进去,但也踉跄了一下。 同时李易也发现了,自己的手臂不知怎么的就被捆上了一道绸带,绸带紧绷,另一头通向在帐内,大概可以想象,那边连着的多半就是之前翻倒的东西。 这个变故虽然不严重,却也突然,李易还没决定是进去捉人,还是先解开绸带,就见一个娇小的人影猛的从帐内窜出,就要向外跑去。 虽然黑暗,但李易也能粗略出的看出,这是个女孩子,披散的头发左右摆动,有几丝还落在了李易的脸上,身量大约能到他的胸口,一身白衣,看上去有些凌乱,虽然赤着脚,却全然不顾地板冰凉,做势狂奔。 至于帘子后面,李易不用看都知道,蔡玉绝对不在其中,否则早就该出声了。 虽然奇怪少女为何没有放声叫喊,但李易也顾不得想那许多了,双脚一用力,就向少女扑去,不管怎么说,都得先把她留下再说。 要知道李易之前那些话虽然没有直接表明身份,但少女只要与蔡瑁一说,马上就能把李易的身份坐实。 到时候纵然不考虑与蔡家利益方面的关系,李易都会感觉自己没脸在荆州混了。 李易这一扑,却是忘记了手腕上的束缚,但他力大,也不不管绸带后面具体是怎么捣鼓的,用力一拉,就听“咔嚓”一声,蔡玉的床架子左边明显坍了一大块,然后一个木箱子被李易给拖了出来。 少女听到身后的动静,一边跑,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今晚的情况虽然惊悚,但她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那个无耻之徒已经中了自己的布置,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跑到外面求助,所以,她心里一点都不慌。 可是,少女一转头,差点就咬到了舌头。 因为她正好看到了床榻的那一幕,同时,也看到了飞扑她跟前的黑影,紧接着,下一瞬,少女就被扣住了肩膀,同时嘴巴也被捂住了。 少女心中登时无比懊悔,自己最开始不该顾忌太多,应该直接叫喊的,现在,唉…… 李易是左手抓的少女肩膀,用右手捂嘴,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咬一口的准备,可让他意外的事,一般少女遇到这种情况,必然会被吓的要死要死的,尿裤子都说不定,可这个少女虽然身子颤了颤,却是没有咬人,甚至连挣扎都没有。 这情况反倒是让李易有些不适应了。 你叫啊,你要是不叫,我还怎么好意思捂你的嘴? 沉默了一会,李易低着脑袋道:“我其实是……” 原本李易想说自己其实是好人,但看看自己大半夜的摸进人家蔡玉的闺房,还有讲的那些话,非说自己是好人,搞不好一道神雷下来就把他送回老家了。 李易底气不足,直接改口道:“我暂时松开你,但你不准出声,知不知道,你如果答应了,就眨眨眼。” 屋中很暗,但少女的眼睛也很亮,看上去就像是天上星星一样,闻言不出意料的眨了眨,李易试探着的将右手缓缓离开,发现少女确实没有喊人的样子,这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于是,李易就准备问一问少女的身份,好确定今晚的破事该如何处理,少女却在这时抢先开口了。 “你,你是李襄侯?” 李易嘴角抽了一下,感觉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必然是分外精彩,好在黑洞洞的,希望少女看不清吧。 “嗯……” 听到李易含糊的回应,黑暗中传来了少女的呼吸声,应该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见少女身形矮了一下,继续道:“小女子见过襄侯,家父黄承彦,早年做过官吏,如今在家赋闲,母亲是蔡家人,荆州蔡军师是我舅舅,小姨今夜与母亲住在了一起,我便来小姨这里休息。” 少女的声音起初还有些抖,不过说话时条理清晰,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直接就把自家的各种靠山给搬了出来。 而李易听罢,感觉自己的血压铁定是飙上200了,头晕的厉害,用手狠狠的在脸上揉搓了几下,这才让心神稍稍稳定了一些。 她爹是黄承彦,她就是黄月英啊! 李易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总之就是……怎么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见李易不说话,黄月英知道是被自己身份给弄蒙了,心中忐忑,她抢在李易做出反应之前报出自己的身份,可不是傻白甜,更不是吓呆了。 黄月英清楚自己今日撞破了小姨的“奸情”,此事影响绝对不小,她知道,今日舅舅还说准备将小姨嫁给州牧呢,当时谁又能想到小姨已经被李襄侯给“暗度陈仓”了? 如果小姨在这里也就算了,无非就是软硬兼施,恐吓或者收买自己,虽然过程多半不愉快,但自己的安全上还是没问题的。 可只有李易在这里,那就说不准了。 黄月英自然是听人说过李易的,而且听的还多是褒奖,但她绝对不会因为那些话就相信李易真就是个良善之人。 大晚上的能摸到小姨床上,这是人干的事? 更不要说,黄月英可不止一次听黄承彦与她嘲讽那些道貌岸然之人,基本上将天下诸侯给嘀咕了一个遍,因此,面对李易,黄月英从始至终都抱着最大的警惕。 因此,为了避免李易狗急跳墙,为了避免李易过早的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决定,黄月英直接就亮出了自己的背景: 我爹爹是黄承彦,我舅舅是蔡瑁,我小姨还是你……算了,小姨那边不靠谱,就拼爹和舅舅,问你怕不怕? 但李易一直不说话,让黄月英自己反倒是越来越怕了。 她当然清楚,摆出身份让李易忌惮的同时,也可能会更加严重的刺激到李易的神经,但这已经是黄月英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否则还能怎么办,直接大声尖叫? 怕不是要被一下扭断脖子? 黄月英抬起头,因为角度与光线,她是完全看不清李易的,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个影子,越想越忐忑,只能小声问道:“小姨在母亲那边,李襄侯可有话让我明早捎带与她?” 只要带个话,就肯定不会灭口了啊! 良久,还是不见李易出声,黄月英心里是真的有些毛了,毕竟她虽然聪明,但终究只是个少女,能撑到现在还没有失态,脑子也没有乱掉,已经是胜过许多男儿了。 终于,直到黄月英感觉脚腕有点发软的时候,李易总算是开口了。 “你便是黄月英?” 黄月英登时就是一呆,小心肝七上八下,乱做一团,这人怎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小姨说的? 不会……小姨不会那么那么不靠谱,唔,也说不准,难道…… 黄月英猛然间脸色变得煞白,她想到了一个最糟糕的可能,该不会李易是惦记上自己了,所以才打听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小姨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甚至故意为他推波助澜? 其实,稍稍细想,就知道黄月英的猜测有着许多的漏洞,但她此时心中惧怕,思维早就不比平日,反而跟钻了牛角尖一般,越是感觉情况糟糕,就越是不由自主的将事情往坏的地方想。 李易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黄月英眼中的大灰狼,只是继续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啊?” 黄月英又是一阵愕然,脚腕都差点扭了。 自己都快要吓死了,可这人说什么,拜师? 也不管黄月英能否看到,李易脸上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大概很温柔的笑容,道:“嗯,就是拜师!” “为,为什么?” 黄月英开口问询,感觉有点晕乎,她是真的想不明白。 李易淡淡道:“李某学究天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练兵,治民,文学,术数,耕种,治水等等,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听着李易的自吹,黄月英忍不住把脑袋用力低垂了下去,虽然此时心里还是很紧张的,可她实在是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易不管黄月英如何看他,反正之前隔着帘子,什么肉麻酸话都说了,他李某人的面子已经是丢的干干净净,索性,今天就豁出这张脸不要了。 只见李易还保持着那种淡淡的口吻,或者说是很装x,很欠揍的口吻,道:“功名利禄于李某有如浮云,李某早已经不在乎,只是有一事若不能了却,今生必然落下遗憾。” 李易顿了顿,黄月英不给面子,没接话问为什么,李易咂咂嘴,保持语速,继续道:“只是苦于世人资质庸碌,无人能为我传承,唯独今夜偶遇,方才知道,李某苦苦找寻的传人就在面前!” 黄月英心头坠坠,什么偶遇,什么收徒,她脑子又没坑,根本不会相信李易的鬼话。 她可不是小孩子,一个师徒名分就想糊她的嘴? 而且,拜一个敢偷她小姨的人坐师父,她得多大胆? “李襄侯,小女子其实很是愚钝,恐怕……” 想了想,黄月英还是迟疑着开口想要回绝,也没说什么今天的事情我保证不对外说的话,毕竟那样的保证太过不靠谱,李易不可能信。 其实,黄月英已经暗暗铁了心,只要今晚脱身,自己肯定不会找舅舅告小姨的状,她只会告诉母亲,扯着她的袖子,泪流满面的劝她千万别去斥责小姨,因为自己真的好害怕。 自己母亲在蔡家可是大姐,而且一般从来不生气,呵呵…… 听到黄月英有推脱之意,李易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这位姑娘的智商是绝对不差的,要是一忽悠就干脆的拜师,李易反而得想她是不是要算计自己。 “月英不必忙着拒绝。” 李易直接念叨黄月英的名字,很是顺口,不见半点生疏,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他二人是旧识。 黄月英心中羞怒,但只能忍着,不敢斥责李易。 “你且掌灯,待我与你慢慢道来。” 说罢,李易就站在了黄月英的身后,防备黄月英再使出什么小手段,直到她磨磨蹭蹭的点了油灯,李易这才放心。 不过,有了光亮,却没能给黄月英心安,反而叫她心中越发害怕,想要抬手遮掩自己的面容,但如此用意太过明显,说不得更容易引来李易的兴趣。 毕竟李易今日的表现,怎么看都是一个极为好色之人,如果李易想要对她…… 哪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就在黄月英点了灯,缓缓向李易这边转身的时候,李易眨了眨眼睛,感觉屋中的光线随着黄月英的动作,似乎是越来越亮,直到最后,满室生辉…… 第211章 地上凉,穿鞋 大概是前些时间为了忽悠蔡玉,李易说的酸话比较多,看到黄月英后,李易下意识的也想再念上几句。 然后李易就无奈的发现,自己居然无词可用。 之前李易将蔡玉夸的跟仙女一般,最后连蔡玉自己都信了,但李易一直很明白,单单论容貌,蔡玉虽然称得上美人,但非要排个座次的话,也就与邹蓉差不多,距离貂蝉这样的,还有很明显的一段距离。 当然了,蔡玉五指不沾阳春水,也可以说是好吃懒做,所以皮肤是邹蓉没得比的,不生气的时候气质也很不错,而且身上那股摆明了我就是大小姐的劲儿,也更容易让人打心里产生一种想要欺负她一下的冲动。 总而言之,在李易心中,真正当的起用洛神赋来形容的,也就貂蝉,以及现在大概还是小萝莉形态的甄宓,除此之外,或许再无人能与之相合。 可看到黄月英转身后,李易却是感觉懊悔,洛神赋应该送与她才是啊。 莫作孔明择妇,正得阿承丑女…… 这句话很有名,究竟是从哪传出来的李易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这一次,黄月英是断然不会背上丑女的名声了。 只见黄月英看上去最多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年纪不大,但眉宇间的稚嫩之色已经褪去了许多,甚至,李易觉得她可能比蔡玉都要成熟许多。 不过,黄月英的身上并没有因此就缺少灵动,此刻,黄月英的身形看上去有些畏缩,像是受惊吓坏的小兔子,那星星的一般的眸子,也微微低垂,睫毛如窗前受惊的小草一般轻颤,实则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打量着身边的一切。 很明前,面对“强敌”,黄月英或许害怕,却完全没有认命的意思,随时都在寻找漏洞,好脱离大灰狼的魔爪。 大概是光着脚丫在地上站的久了,有些凉。 黄月英的脚下微微挪动了一下,裙摆轻轻摆动,虽然很快就再次遮住了脚面,不过李易还是看到了刚刚闪过的那一小段,有如豆蔻的,因为紧张有些蜷缩的脚趾。 察觉到了李易的视线,虽然心中依然很是惊慌,但黄月英的脸颊还是忍不住红了红,李易再顺势看着黄月英脸上的红云,黄月英又羞又气,有心瞪李易一眼,但抬抬头,目光交错,最后还是怂了,只能歪歪脑袋默默不语。 李易嘴的角忍不住浮现一抹笑容,很纯洁的笑,大概就是那种看到美好的事物后,心灵触动之下,情不自禁的会心之笑。 不过,这笑容落在黄月英眼中,是否会认为李易很纯洁,那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黄月英的种种戒备,李易表示一万个理解,而且渐渐的也不着急了。 这可是黄月英啊,属于智商爆炸的天才少女,可不是蔡玉那种,几次甜言蜜语就能哄住的,对付这种女孩子,必须要另辟蹊径,最好还能投其所好。 李易想了想,又抬起手腕看了看,绸带还系在上面,李易伸手扯了一下,没扯开,也不知是怎么系上去的,之前不过眨眼的功夫,黄月英就在他的手臂上给系了个死扣。 好在,绸带光滑,而且比较厚实,李易扥了扥,花了些功夫,还是解开了,然后李易拉着绸带,一步步往床榻所在走去。 而黄月英这边,见到李易自顾自的往里走,竟然放任自己不管,心里有些疑惑,不过她并没有趁此机会转身逃走的打算。 之前,李易是如何突然蹿到她身后的,黄月英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还有,她认为李易肯定留有后手,不可能真的对她不做防备了。 李易一边走,一边留神注意着身后的动静,见黄月英没动,暗笑聪明人想的就是多,换做蔡玉你试试,肯定二话不说就嗷嗷叫着跑了。 李易扯开帘子往床榻上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下面,然后回头对着黄月英一笑,道:“月英,你过来。” 喊自己月英。 还让自己去床边。 黄月英登时感觉头皮发麻,背心冰凉,这,这真的是…… 李易看到黄月英脸色发白,知道她肯定是想的邪恶了,但李易就是不解释,故意等了好一会,眼瞅着黄月英都要忍不住往外跑了,这才皱皱眉,随后晃晃脑袋,一脸淡定的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黄月英的鞋袜。 “你,你要做什么!” 黄月英见李易摸她的鞋子,实在羞的不行,也不喊什么襄侯了,直接开口质问。 李易看了黄月英一眼,没说话,只是随手又捡了一张席子,然后向黄月英走来。 黄月英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李易只当是没看到,在她面前俯下身,黄月英见状吓的再次后退。 这时,李易将东西全都摆在了地上,这才抬头笑道:“地上凉,先把鞋袜穿好,不然容易生病,另外,不要走那么远,我可没打算为你穿鞋子。 黄月英涨红着脸,看着李易,登徒子三个字在嘴边转悠了好几次,但终究没敢说,最后还是又咽了回去。 刚刚,黄月英心里已经做出了最糟糕的准备,可没想到,李易竟然是让她穿鞋子! 这……这个转折实在有点大。 黄月英小腿交替着用力踩了踩,脚丫确实是冰的有些僵了,不过她脸上的苍白之色却渐渐的散去了许多,既然李易叫她穿上鞋子,就肯定不会再行那不轨之事,不然一来一去的不嫌麻烦? 不过,心中羞恼却是越发的多了起来,这人怎么能拿女儿家的鞋袜呢? 实在是无礼! 但黄月英盯着面前的鞋袜,犹豫了一会,面颊红了红,再次感受着脚心传来的冰寒,最终还是缓缓矮下身子,穿了起来,当然,做这些的同时,黄月英也不忘盯着李易,见他好像完全没有注意自己这边,只是脑袋不断的往床榻里面看,似乎是在打量自己之前的布置。 穿戴完毕,黄月英走了两步,心里忍不住想起李易动她鞋袜时的样子,感觉脚底有些痒,连迈步子的时候都不怎么自在。 不过黄月英是不会去抠脚的,忍着不适之感,缓缓走到了李易的身后,轻声道:“多谢襄侯。” “嗯。” 李易应了一声,也不回头,只是指着床榻边上丢着的绳结,问道:“这样的绳结,你向谁学来的?” 也不知是因为确认李易不打算对自己做那不可描述之事,还是说太过气恼的缘故,黄月英的胆子大了一些,心神也镇定不少,目光下移,然后低声答道:“书上看了一些,自己又想了一些。” “挺好。” 李易赞了一声,真心的。 刚才那绳结,李易解开后,想尝试着复原,却无比郁闷的发现自己明明是记着解开的步骤的,可折腾几次都没能复原成功。 床榻外面的帘子已经拉开,李易指着里面,又道:“这也是你自己想的?” 只见绸带从外一直延伸到床榻最里侧,在下面镂空的孔洞中绕了个圈圈,然后转向上,又绕过了床榻上面的一个支架,在这里,也打了个绳结。 李易左右拉了拉绸带,就看到因为这个绳结的缘故,绸带成了单向滑动的,只能从外面往里面拉,如果是往外面拉绸带,也就是说绳结将李易手腕绑住之后,李易如果用力挣扎,这个绳结只能是越来越紧,然后彻底锁死。 也就是李易的力气够大,直接暴力破解机关,将床架子都快给拽散了,否则换个人来,方才真的会被黄月英得手跑掉。 不过黄月英的布置并不只有这些,真正让李易牙疼的是里侧斜撑起来的一根木杆,李易比划了一下,如果自己摔进去,胸口肯定会被木杆给顶一下,岔气是难免的,如果身子骨不够结实,骨头裂上一两根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了一眼低头不语,仿佛在表明自己什么都没干过的少女,李易心想你丫也挺狠啊。 不过够果断,我喜欢! 李易明显没有算账的意思,只是问道:“你非常喜欢机关术?” 黄月英想了想,低声答道:“小女子稍有涉猎,但学艺不精,叫襄侯笑话了。” 李易无声的笑了笑,好多野史,还有民间传说中,都有提到,诸葛连弩,还有木牛流马等等,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黄月英的功劳。 对于穿越前的李易来说,此事是真是假,完全无可考证,不过今日见识到的这两个绳结,大概已经能证明黄月英的一些本事了。 李易沉吟了一下,微微欠身,道:“今晚之事是我不对,吓到月英了,所以,我当表示赔礼以示歉意。” 见李易的态度似乎越来越温和,黄月英却不敢放松警惕,鬼知道李易会送她什么,赶忙道:“襄侯不必如此,是小女子……” “不待黄月英说完,话就被李易打断,只听他很是自信的说道::“这份礼物月英必须收下,而且,我相信,月英必然是喜欢的!” 黄月英抿了下嘴唇,心中越发肯定,这人定然有着别的主意。 李易不管她,走到窗户旁边找到了蔡玉的梳妆盒,打开翻找一下,找出了一柄小刀,小刀是女人修剪用的,并不锋利,而且比较小,使不上多少力气。 李易在伏寿等女子那里见到过这种小刀,这才会想到蔡玉也有,不过他的行为被静静观察的黄月英看在眼中,心中当真不是个滋味。 李易都对这里如此熟悉了,自己那个小姨岂不…… 唉,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感慨的同时,黄月英心中也是好奇,李易究竟要做什么? 黄月英却没发现,虽然她自认为对李易依然很是戒备,李易也依然不怀好意,但因为李易刚刚的几次言行所做的铺垫,黄月英已经下意识的过滤掉了李易会直接伤害她的可能。 李易再次回到床边,他对着床榻上面的支撑骨架仔细看了看,很快,发现有些部位是竹子做的,不由得眼睛一亮,然后伸手往下一拉,就听得“咔嚓”一声。 蔡玉的床榻又晃了晃,距离彻底倒塌又接近了一步。 李易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过回头看看正以手抚额的黄月英,马上又释然,只要搞定了这个小姑娘,其他问题,大概,貌似,就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了吧? 取了一截竹子,又挑选不重要的位置取了几快木料,李易就开始一边回忆,一边用刀子将它们削成光滑平整的小段。 切割后的材料最长的大约有七八寸长短,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多数是有棱有角的长方条,也有少量的一些被李易削做了明显的带着弧形的料子。 一旁的黄月英看着李易的动作,心中很是疑惑,他要做个东西送给自己? 黄月英暗暗摇头,她不觉得李易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收买她,不让她去找母亲告状。 但是,只看了一会,黄月英就死死的盯住了李易的左手。 那种小刀可不是用来杀人的,根本算不得锋利,可在李易手中的时候,只见他对着木料轻轻一划,那木头就跟豆腐似的,一开到底。 这让黄月英很怀疑小姨是不是在哪淘来了一柄“宝刀”。 可哪家匠人会花力气做这种刀? 而且当真锋利如斯,又有哪个女儿家敢用? 不过,让黄月英震惊的可不只是这一点。 切木头还能强行用宝刀锋利来解释,但下面的一幕,就让黄月英表示完全不能理解了。 竹子的年头有些久了,料子比较糙,李易削出来的一段上面全都是炸起来竹刺,很是扎手。 然而李易看着这段料子,只是皱了皱眉,然后左手握住料子,刷刷刷,上上下下快速撸了几下,楞是把一根粗糙的料子给撸成了光溜溜的。 黄月英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而且牙根莫名的发酸,身上的好些关节有些软,但偏偏心里还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很想看着李易再撸一次。 可惜李易不知道黄月英的想法,于是,黄月英就忍不住了,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一节料子,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同时不做痕迹的打量着李易的左手,看看手心里面有没有皮开肉绽。 就这样,两人一个做,一个看,很快,李易将所需要的零件切割完毕,黄月英则略显惊讶的轻咦了一声。 她已经看出李易做的是什么了,虽然样子看上去有些奇怪。 第212章 易英连弩 李易看了黄月英一眼,发现她的脸上表情了然的同时还带着几分疑惑,也不解释,自顾自的开始组装。 因为缺少很多工具,而且赶时间的缘故,李易做的这些散件远远称不上精密,许多木料又经过了再一次的加工,这才勉强可用,甚至,有些部件李易干脆就是又重新做了一遍。 虽然有点小波折,但李易看了看手上这个比巴掌略大的,稍稍有些另类的手弩,擦了擦额头的汗,整体感觉还不错。 只是,最后一步却将他难住了,李易没能在蔡玉这里找到适合做弓弦的材料,这让他感觉很遗憾,骨架已经是粗制滥造了,如果再用上普通的棉线,那实际效果恐怕就要无法直视了。 就在李易苦思寻找替代品的时候,黄月英忽然起身跑开,几乎是瞬间,李易双腿的肌肉下意识的绷紧,但马上又放松下来。 只见黄月英跑到角落里打开了一个小匣子,看模样与蔡玉房间的摆设有些不搭,想来是黄月英自己的带过来的。 黄月英在里面摸了摸,很快又跑了会来,手中多了一截三尺来长的细绳。 “给。” “嗯,多谢。” 李易接过那细绳,拉了拉,有点弹性,虽然不知是什么材料的,但是很劲道,笑着表示满意,然后就将细绳搓了搓,当做弓弦上好,又将早就削好的七八根细长的竹签子依次放入了手弩上部的一个匣子里面。 检查了一下,没有其他问题,李易将手弩递给黄月英,道:“你试试。” 黄月英没犹豫,她之前就看出李易做的这柄手弩虽然在做工上有些粗糙,但其中结构却有相当的不凡之处,一些甚至是她完全没有想到过的,因此,早就想上手试试了,见李易递来,也不客气,拿上手左看右看,就开始寻找“靶子” 视线扫过李易身上的时候,黄月英心里其实是有着强烈的,对李易扣动机括的冲动,但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住了,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那连续遭罪的床榻上,然后双手平举握着手弩,对准帘子,开始连续的扣动机括。 “嗖嗖嗖……” “噗噗噗……” 随着一连串的箭矢掠空声,以及帘子上不断发出的沉闷的摩擦声,只见一支支数寸长的小箭自手弩的前端飞射而出,如连线一般,快速打在了帘子上面。 见状,李易松了口气,自己的手艺还是可以的嘛。 黄月英目光中的兴奋之色也是非常明显,只是在李易的角度无法看清楚罢了。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因为帘子的质地柔软,不怎么受力,而且李易也怕黄月英给他来个倒戈一击,这些箭矢他只是简单的将头部削了削,论及锋利比牙签要差上许多,最终只有两三枚刺入帘子挂在了上面,其余全都在撞击后落回了地上。 近十枚小箭,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射完,黄月英明显有些遗憾,又不甘的扣动了一下机括,确认真的是没有了,就想将那些箭矢捡起来重新装好,然后再来一遍。 不过,黄月英刚一弯身,这才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呢,赶忙又站好,而且下意识的将手弩放到了身后,然后想到这是李易做出来的,赶忙又放回身前,同时感觉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丢脸。 不过李易却不那么认为,反而觉得很可爱,因为这样子才是少女啊! 李易微笑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直到看的黄月英很不好意思了,这才问道:“好玩吗?” 黄月英张嘴就想说好,可心里一琢磨,感觉这话里似乎有一股子怪味,再加上她已经不是那么害怕李易了,干脆也不回答,直接问道:“敢问襄侯,这连发手弩是何人所做?” 黄月英目睹手弩制作的全过程,虽然结构上算不上复杂,却颇为巧妙,试问让她自己来做,多半是做不出来的,于是,心中不由得对设计出连弩之人有些佩服。 李易的鼻子里发出了轻轻的哼声,听上去似乎有些不满,等吸引了黄月英的目光,这才点点自己的鼻尖道:“自然是李某人了。” “襄侯做的?” 黄月英脸上很是诧异,而且有很明显的怀疑之色。 “如假包换,正是李某。” 李易双手后背,一脸自信,毫不客气,再次肯定就是自己。 既然洛神赋都抄了,节操已经见底,也就不差这个小玩意了。 说来,李易会做这种连弩,也是个有趣的事。 李易穿越前,正流行禁枪,连玩具枪打气球也不能耍了,李易虽然成年了,却是个爱玩的,琢磨了琢磨,就在网店上买了一种,用冰棒棍子做的,很简易的,只能用来发射牙签的“连弩”模型。 然后李易就着手“解剖”,确认结构之后,自己用金属材料做了一个放大比例的,然后各种砰砰砰,那感觉老来劲了。 当时李易只是做着玩,没想到自己会穿越,而且还会在黄月英的面前用上。 听了李易的解释,黄月英抿着嘴唇,没说话。 这年头没有科学家,也没有职业的发明家,但如果非要评定的话,黄月英绝对会算一个,甚至能当得上权威。 此时虽然李易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直言这手弩是他做的,但黄月英却无法相信。 因为李易给她的感觉,或许很聪明,或许动手很灵活,或许还有许许多多的优点以及更多的缺点,但李易实在不像是一个可以对着一堆木料一琢磨就是几天,甚至几十天的人。 没有那种极安宁的耐心,绝对难做出好东西。 而且,以李易的身份,他也没时间琢磨这个。 所以,黄月英压根不信,只当李易是剽窃了那位高人的成果,却反过来在她面前显摆。 李易看了眼黄月英的表情,心中疑惑,她干嘛如此怀疑? 不过李易的脸皮也是相当厚实,虽然心里纳闷,表面上却是老神在在,自顾自的说道:“李某在军中之时,见许多军士不喜用弩,而独好长弓,问起缘由,只说是手弩虽然威力不俗,但上弦太过麻烦,远不如弓箭快捷。” “当时李某便想,若能做到一弩十矢,只要有三千连弩,一声号令之下,顷刻间数万箭雨铺天盖地,纵然对敌万军,破之不过弹指之间!” “之后李某便在闲暇之时,思索构造之法,终于,于近日小有所成,又见月英似乎于此道颇有些简介,正好就将此弩赠与月英好了。” 黄月英最初虽然不信连弩是李易做的,但她毕竟只是个少女,独个琢磨东西的时候绝对够聪明,但看到李易如此面不改色信誓旦旦,而且说的又是有理有据,她心里也不由得怀疑了,难道这真是李易做出来的? 就像是李易以黄月英要收下的时候,却见黄月英脸色忽然一变,如同摸到了烫手山芋一般,赶忙将手弩放在了床沿,同时低头向李易说道:“如此连弩乃是国之重器,月英只是小女子,实在是承受不起,还请襄侯收回!” 黄月英最开始时只是单纯的感慨连弩的设计精妙,但听了李易那三千破万军的描述,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等连弩如果做好了,绝对称得上是天下凶器。 因此,心里喜欢归喜欢,但黄月英很清楚,这东西自己万万碰不得,否则怕是会给自己,乃至黄家招来灾祸。 李易暗道一声不愧是黄月英,反应真快啊,不过,他送出去的东西,又是说不要就不要的? 瞧着李易脸上的笑容,黄月英心中便暗道不好,果然,就见李易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李某送的并非只是这一架手弩,却是这手弩的制造之法,而且,刚刚已经送出去了。” 黄月英小脸白了白,暗骂李易无耻。 刚刚李易怎么做的她全都看去了,也全都记下了,甚至,她还看出了其中的几处不妥,当时看的投入,甚至都差点当面提出让李易来做改进。 现在黄月英很想说自己其实什么都没记住,真的。 但是,可能是自己的脑子实在太过好使了,黄月英发觉要说这种谎话自己竟然极为心虚。 最为重要的是,她已经看出来,李易是彻底赖上自己了,大概,不管自己怎么说都没用吧? 看黄月英这样子,李易其实也不太舍得欺负他,便没有再兜圈子,自己拿起了手弩,又捡起了两根竹签子,塞进去,然后砰砰两下,看着竹签子打在对面的墙壁上,然后有气无力的落地,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对黄月英道:“月英看此连弩威力如何?” 黄月英低着头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说实话:“威力有待提升,但构造精巧,若能再花些心思,将来大有可为。” 李易点点头,黄月英说的很对。 他当初在网上买来的那个本就是玩具,后来做的复制品虽然砰砰砰的看上去挺有劲,其实也还是个玩具。 至于刚刚匆忙做出来的,那就更别提了,李易莫估摸着最多射出四五丈远就得落地。 李易把玩着手弩,叹息道:“我亦知此物将来大有可为,但一人之力有限,短时间内难将其改进,所以,将之赠与月英,除了赔罪之外,也是想借助月英之手将其完善。” 黄月英刚刚虽然拒收下这张手弩,但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其实什么利器不利器的她不在乎,她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 而且,换个角度来讲,李易能拿出如此重要的东西来堵她的嘴,也确实挺有诚意了,当然,黄月英依然不会被真的收买就是了。 可现在李易说什么,只是想让她给这手弩改进一下? 这是把自己当做什么了? 黄月英心中很生气,正要拒绝,说自己德才浅薄,然而,李易很适时机的说道:“既然我说过,是要将手弩送与月英小姐的,那么,月英改进之后,手弩当由月英来命名!” “我先想想啊,月英连弩,这个名字很好听,唔,月英小姐的闺名不可告知外人,不妥不妥!” “黄氏连弩……不行,这个不好听。” “我再想想,黄……” 李易踱着步子,看上去思考的相当认真,黄月英原本只以为李易是在搞怪,并没有当回事,但很快,黄月英的小心脏就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作为一个女子,黄月英知道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嫁一个好夫婿,准确的说,是嫁一个对整个黄家有益的夫婿,身为黄家的女儿,从小就在黄家锦衣玉食,为家族做出选择是责无旁贷。 不过,这不代表黄月英就没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喜欢这些机关术,时常会摆弄一些小玩意儿,一直以来,私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如鲁班那样,能够做出一只可以飞而不落的飞鸟。 可是今天,黄月英却发现,一个从来不敢想的可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青史留名! 如果她成功改造了连弩,而且李易确实愿意让她命名的话,黄月英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一定能够在史书上留上一笔! 对于这时候的所有人来说,青史留名的诱惑是无比巨大的,即便是女子也不例外。 而且,女子想青史留名比男人难多了,而且没几个是留的好名声。 黄月英不得不承认,她的心思第一次有点动摇了。 刘表是个老头子…… 小姨跟李易虽然那啥,也算是两情相悦吧…… 黄月英开始试着说服自己,不过,心中依然犹豫,因为她根本信不过李易的人品,万一办了事,之后他翻脸不认人了,这可怎么办? 黄月英正纠结,却听得李易拍了一下手,叫道:“有了!” 黄月英转头,就见李易两眼冒光的说道:“不如这样,在你我名字中各取一字,为连弩命名,就叫做‘易英连弩’如何?” 黄月英的脸色由白转红,又渐渐转黑,最后直接变得僵硬。 这人果然是信不过的,已经勾搭了小姨,却还想打自己的主意! 第213章 萧何月下追韩信 李易瞧见黄月英的小脸忽然就黑了,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自己这毛病啊,事情一顺,嘴巴就难免就有些飘。 “咳咳。” 李易干咳了一声,学着类似刘表那些老头子们说话常用的口吻,慢悠悠道:“月英啊,说起来将来你还要称呼我一声姨丈,所以,大家也就是一家人了,我觉得这名字倒也妥帖。” 瞧着黄月英似乎有恢复最初见面的那种完全防备的模样,李易话语一转,又赶紧道:“不过嘛,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那就有话好说,你如果不喜欢,我作为姨丈自然不会为难你,呵呵,毕竟你能找你小姨告状,是吧?” 黄月英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这人真是好……好生无耻,谁认他做姨丈了,还有什么一家人,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 完全无视了黄月英脑袋上隐隐散发的白烟,李易继续道:“干脆,不如这样,连弩名字的事情咱们可以押后再谈,你先将连弩为姨丈改造一番,如何?” 黄月英呼出一口气,暗暗佩服自己的涵养,这居然都能忍住没骂人。 他之前说什么来着,把连弩送给自己,现在怎么成了自己帮他改造? 这顺杆子往上爬的本事比自家老父亲厉害多了啊! 亏得自己之前还动摇了那么一下下,现在看来,这人的承诺果然是半点也不能相信。 李易并不知道黄月英已经在心里拒绝给自己当苦力了,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乎,因为李易拿出的连弩只是一个勾起黄月英兴趣的引子,却没指望凭借连弩就让黄月英低头,毕竟,这可是历史上少有的奇女子之一。 连弩虽好,但比之黄月英本身,却还是显得差了那么一些。 李易已经习惯于黄月英经常不搭理自己了,自顾自的继续问道:“月英可知这手弩最初是如何做出来的?” 虽然不想理会李易,但见他说起专业问题,黄月英还是抬起脑袋,想了想,觉得连弩无非就是先想出个样子,然后做出来,最后看看哪里不好,再一点点的改动,如此而已。 但黄月英看到李易那带笑的眼神,心中明白,李易要说的绝对不是这个,于是,干脆注视着李易,等待他答案。 李易笑着说道:“这手弩是计算出来的!” 黄月英顿时愕然,楞了一会,这才脱口道:“算术?” 作为一个古代的发明家,黄月英自然是会使用算筹的,且颇为精通,甚至,她随身带着的小箱子里面就一套算筹。 黄月英也知道算术虽然入门简单,精通却难,之后更是奥妙无穷,可要说用算术来做连弩,这就让她一时想不出所以然了。 “你不信?” 李易笑着反问,黄月英有心摇头,但她看着李易脸上的表情,却迟疑了,对方是说谎的可能貌似很低。 李易继续道:“我知道你心中不解,这也正常,毕竟你算术学的还不到家。” 黄月英微微皱眉,毫不客气的说,她年纪虽然小了些,但就她知道的人中,还没有人算术比她厉害的。 李易看着黄月英脸上的不服,道:“怎么,你不信,或者说觉得我看低你了?” 黄月英吸了口气,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客客气气,道:“月英不敢,只是襄侯既然如此言语,想来襄侯在算术一道的造诣是极为厉害了?” 按照常理,正常人在这个时候肯定要谦虚一下,但李易却很干脆的点了头,半点犹豫都没有,傲然道:“没错,当世在算术一道上,无人能与我鼻尖!” 闻言,黄月英那双细细的柳眉忍不住狠狠的跳了几下。 之前黄月英虽然鄙视李易的人品,但就李易的种种事迹来看,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手段还是很厉害的,但现在黄月英却对那些传闻产生了怀疑。 一个如此胡吹大气的家伙,在以残暴闻名的董卓身边能活过三天么? 殊不知李易却是真的自信,你姨丈我曾几何时还会开微积分呢,厉害不厉害? 虽然黄月英眼中的鄙视已经近乎实质,李易却半点不恼,只是笑呵呵道:“不如这样,你取算筹来,你我互相出题,比一比看谁答题最快如何?” 黄月英一想,感觉这事可以,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心中一动,有些严肃的小脸第一次在李易面前露出了笑容,问道:“既然是比较,自然就有输赢,敢问若是襄侯输了当如何?” 李易的目光在黄月英的笑容上停留了三秒,然后挪开目光,掷地有声道:“若是月英技高一筹,姨丈转身就走,绝不停留!” 黄月英闻言大喜,也顾不得李易冒认姨丈的事情了,赶忙应道:“好!” 话音刚落,李易又问:“可要是月英输了呢?” 黄月英虽然很自信,但她并不愿拿小姨的事情出来打赌,见她迟疑不敢言语,李易便代为说道:“若是月英输了,以后便喊我姨丈,或者拜我为师,二选其一,如何?” 这条件很气人,黄月英本欲让李易再换一个,但再一想,用这两个条件作赌也不是不行。 毕竟,看李易的架势,将来成为自己姨丈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而且,如果李易在算术一道当真如他自己说的那般厉害,黄月英还真的可以考虑拜师。 更何况,黄月英心里还是认为自己会必胜的。 “好!” 打定主意,黄月英挺直了身板,之前那种弱弱的样子不见,小脸上透着自信,道:“只是襄侯输了千万不要反悔。” “那是自然,李某人可是堂堂的大汉左将军,襄乡县侯,又岂会失信于你一个小丫头?” 李易的语气很拽,听得黄月英一边撇嘴,一边快步将她的小箱子抱了过来,取出了其中算筹,然后道:“请襄侯出题!” 随着李易身边的精英人才越来越多,李易也是时常向他们请教问题,然后,李易就发现,他身边几位的数学水平都不差,平日里自然就会有些“切磋”。 郭嘉是其中翘楚,也不知他脑子是怎么长的,别看李易暗中自称是懂微积分的大拿,但在郭嘉那里碰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于是李易就总结出经验了,只要不是明显“超纲”的数学题目,古人的解题思路一点不比后世人差。 不过,这不是说李易就没优势了,因为古人做算术,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慢! 毕竟一个用算筹,一个用烂宅在肚子里的乘法表,这效率压根没得比。 因此,与黄月英比解难题李易没把握稳赢,但比谁解题快的话,李易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输的道理。 李易当即出了第一题:“李某左边有三十七个匣子,每个匣子里面有五十六颗珠子,右手边有八十一个匣子,每个里面有七十八颗珠子,问,珠子一共多少颗?” 不管出于哪个理由,黄月英都不认为,也不愿意输给李易,所以心神很是投入,可听了这问题,却是好险没岔气。 本以为李易会出一些特别刁钻的问题,不想却是如此简单! 甚至,黄月英都没着急动算筹,只定定的看着李易,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补充。 见黄月英不动,李易问道:“怎么,月英是不会算么?” 黄月英轻哼一声,这才取出算筹开始计算,因为问题太过简单,她在计算之余还看着李易那边的动作,见看到李易并没有用算筹,而是用手指蘸了茶水,在几案上写写画画。 黄月英正心里纳闷李易这是在干嘛,就见李易的动作忽然停下了,黄月英以为是自己的偷窥被发现了,赶忙收回目光,却听李易说道:“共计八千零三十九颗珠子!” 黄月英正准备摆放第二列算筹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看李易,又低头看看那堆鬼画符一般的东西,眼波一动,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抿了抿嘴,将算筹放下,硬邦邦的说道:“这回是小女子输了,不过,也轮到小女子出题了。” 此刻,黄月英的心里很生气,面前这位李襄侯实在是不讲究,虽然没有约定,但既然是双方较量,就应当拿些没做过的题目出来,可李易只是胡写乱画一番就道出答案,摆明是早就知道,这还叫自己还如何与他比? 虽然认定李易作弊,心里又气又委屈,但黄月英没有像一般女孩子那样气呼呼的与李易讲道理,而是不动声色的也在心里选了一道自己做过的题。 李易虽然纳闷黄月英为何如此淡定,对自己的解题速度连个“惊呼”都没有,但也不好问询,只能说道:“好,请月英出题。” 黄月英有心说个特别难的,但鉴于李易之前那道题的难度,她虽然不满李易作弊,也不愿从难度上取胜,便道:“今有鸡、兔共居一笼,鸡头和兔头共三十五,鸡脚与兔脚共九十四,问,鸡、兔各有多少?” 问题说完,李易就笑了,然后伸手在几案上一擦,又开始写写画画,黄月英则一直注意着李易的表情,看到他的笑容,心里忽的感觉有些不妙。 但再一想,黄月英觉得自己多心了,这道题反正自己是知道答案的,等会直接说出结果就好,还担心个什么? 不过,黄月英毕竟是女孩子,脸皮没法跟李易比,就算是要作弊也得做好铺垫,就一边摆弄着算筹,一边悄悄抬眼打量着李易那边的动作,见李易还是做那种鬼画符,心中暗暗摇头。 可是,就在黄月英刚刚把第二列算筹摆好,准备再摆好一列,就说出的答案的时候,李易开口了:“鸡有二十三只,兔有十二只。” “吧嗒!” 黄月英手里的算筹直接掉在了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易的脸,又看看他的手,最后把目光落在那些鬼画符上,摇头喃喃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快?” 上次黄月英没反应,这次却是反应有些过度,李易眉头一跳,明白了其中缘由,有些意味深长的问道:“月英怎么不验证一下答案正确与否?” 黄月英的脸腾的就红了,与之前几次不同,这回是臊红的。 不管李易第一次是不是作弊,她的作弊算是被点明了。 好在黄月英的心理素质也不差,过了片刻,虽然脸蛋还是红扑扑的,但语气已经镇定了许多,盯着李易问道:“还请襄侯告诉月英,这当真是算出来的?” 说着,黄月英还指了指那些“鬼画符”。 最开始黄月英因为是偷偷看的,瞧的并不真切,所以觉得李易画的那些东西乱七八糟,完全就是一塌糊涂,可连续两次挫败之后,让她心中生出怀疑,于是再看那些鬼画符,乍一看的确是杂乱无章,但认真看下去,其中有些图形重复了多次,不像是李易随手乱画的。 而且,虽然不知李易是以何等方式顺序画出来的,但黄月英隐约觉得那些貌似杂乱不堪的鬼画符其实是按照某种既定的规则出现,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乱。 “月英想知道?” 李易问了一句,看着黄月英那满是求知的脸蛋,李易感觉很是满意。 黄月英本想点头的,但被李易那不怎么良善的目光一看,话就说不出开了。 自忖在算术一道上成就不凡,若有人能压过自己一头,必然是学富五车之人,而这等人物涵养气度,绝对是让人见之心折,哪能像面前人这般讨人嫌弃? 于是,黄月英心一横,硬着头皮道:“五合三胜,第一合是襄侯赢了,还请襄侯继续出题。” 李易嘴角微微勾起,自己这便宜外甥闺女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既然黄月英放话了,李易就没客气的道理,这丫头年纪虽小,却是心高气傲,而且也有傲的资本,不一次将她震住,将来绝对难办。 “那好,我继续出题,月英听好!” “请!” “‘萧何月下追韩信’,当时淮阴侯一路向西,第一个时辰,坐骑行八十里,第二个时辰,行七十里,第三个……最后,坐骑每个时辰行二十里。” “萧相国两个时辰后得知此事,心中大急,好在有高祖所赠良驹,第一个时辰行百里,第二个时辰八十五里,第三个……最后,每个时辰二十五里,假设二人中途不曾歇息,问,萧相国追上淮阴侯时,一共追出了多少里?” 第214章 易数之法 黄月英听完这个问题,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 问题稍稍有点兜圈子,但不算难,黄月英解的出来,可问题是,她知道自己无法迅速给出答案。 对比之前两次李易的解题速度,看看那家伙笑眯眯的眼神,再考虑到这道题是他出的,黄月英已经预感到自己貌似又要输…… 不过,黄月英并没有因此就选择放弃,握了握手中的算筹,看了李易一眼,问道:“襄侯,不如让淮阴侯的坐骑快上一些,每个时辰多行三里,如何?” 黄月英心中想的是,如果李易早就知道答案,她变动了数字,之前的答案自然就变得无效,李易需要重新计算。 如此,绝对可以大大的延长李易给出答案的时间,甚至,要是李易笨蛋一点,可能干脆就得不到正解。 黄月英对自己的提议感觉很满意,能够拆穿李易的真面目。 可是,对于黄月英提出的改动,李易的脸上不但没有丝毫的心虚或忐忑,更是在黄月英话音刚落就直接应道:“好,就依月英所言!” 李易的回应如此干脆,直接打碎了黄月英刚刚的小得意,再次患得患失起来。 眼看着李易已经用手指蘸着水在几案上刷刷写的飞快,再瞧瞧自己手里的使了好几年的算筹,不管怎么看都显得笨拙。 咬咬牙,心一横,黄月英直接将算筹放下,这道题她决定放弃了,紧紧盯着李易手指上的动作,看他到底是真材实料,还是诡诈小人。 感觉到黄月英那边的举动,李易微微停顿看了她一眼,转而一笑继续解题,心中暗暗得意,你家姨丈的人品难得坚挺一次,还就被你给撞上了,啧啧…… 黄月英根本就没有注意李易眼角的那一丝得意,她的神情很专注,很快,黄月英就发现,虽然还是鬼画符,但李易这次与之前画的排列明显有些不同,不过细看之下,也是极为有章法。 这让黄月英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不过,在叹息的同时,黄月英的眼眸中也多了一丝的期待…… 很快,几个呼吸过去,黄月英估摸着此时花去的时间,已经与之前两题相当,见李易还没给出答案,松了口气之余,也有些失望,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动手,就见李易收起手指,对着她笑眯眯道:“六百一十二里!” 黄月英刚要去拿算筹的手顿时像时间停止了一般,僵在那里不动,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收回,不过脑袋却是跟泥塑一般,低垂着一动不动。 李易见状,以为黄月英是在心算验证答案,不想耽误时间,便道:“我方才特意算了两遍,又验证了一次,答案绝对不错,当然,月英若是觉得信不过,自然可以再验证一次。” 原本李易并没有想过要验算,但因为黄月英改了数值,这要是刚好出了差错,绝对会让自己的形象掉价,所以,李易才稍稍多花了一些时间。 “唉,原来如此……” 黄月英悠悠的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神色复杂的看着李易,片刻后道:“襄侯是否愿意将此种算法教我?” 李易心中一乐,看黄月英的态度,貌似是准备认输啊。 确实,大家都是体面人,如果明知道自己不如对方,却非要熬到五局三胜,那就是输不起,也失了风度。 不过,李易并没有顺势提出输赢,也没有让黄月英喊自己师傅或者姨丈,因为有些事情过犹不及,适当的缓一缓,展现一下自己的风度,能稍稍加点好感不说,还可以让这姑娘胡思乱想一番,毕竟是女孩子嘛…… “自无不可,来,你坐我身边,我讲与你听。” 李易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开始清理几案上的水渍,黄月英看了李易一看,有些奇怪于李易没有顺势让她拜师,但李易不说,她自然也不会说,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几案的另一头,与李易隔着老远。 李易装作没看到黄月英的防备,手指蘸水一边画着图形,一边说道:“算筹虽可计数,但携带不便,且计算缓慢,于是,李某便有心以他物取而代之,于是……” 李易指着桌面上刚刚写好的“0、1……9”,说道:“于是便做出这十个符号,依次代表零、一,直到九,然后又以其他符号辅助,比如这几个,我称之为‘加减乘除’。” 说话时,李易随手写下一个式子,然后几乎是没有停顿的,就在后面写出了答案。 “你看,以如此方法计算,相较算筹而言,简易方便了许多,也容易校对,更无须借助特殊工具,只要有一方空地即可。” 李易说完,身子稍稍往后仰了仰,因为本来坐的老远的黄月英,已经跟磁石一样被吸了过来,双手紧紧的抓着几案边缘,因为用力过大,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此时黄月英的目光全都放在了几案上的那些数字上面,仿佛其中蕴含着什么魔力一般,对于外物全然不顾,若非李易主动躲开,都要挤他身上去了。 李易见黄月英这么投入,也不着急继续往下说,眼皮微微耷拉着,一脸淡定,看上去根本没有要趁机占点便宜的意思。 如果他的鼻子没有特别用力的吸了那几下的话…… “呀!” 忽的,黄月英轻呼了一声,李易赶忙屏住呼吸,同时睁眼,心想我什么都没干啊,你怎么就叫了? “襄侯,快,快,你看,这……” 只见黄月英原本淡定的小脸上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惊慌,甚至也不顾男女之别,有些着急的抓着李易的衣袖,把他往几案上扯。 李易身子歪了歪,脑袋凑过去一看,好险没笑出来,原来是他之前画出的那些数字,因为时间久了,上面的水痕越来越淡,而黄月英正琢磨的入迷,看到这个情况自然就紧张了。 “咳咳,月英,你先放开我的衣袖。” “这,我之前临摹了一遍,还不知是否正确,但这些已经快要消失了,这可如何是好?” “唉,月英,男女授受不亲啊。” “唔,啊!” 终于,黄月英转过神来,看到自己竟然抓着李易的衣袖,两人显得很是亲密,登时大羞,同时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还凑到了李易的身边,不,应该说把李易给挤到了另一边,心中更是羞涩,赶忙松手,迅速的挪到了原来的位置。 不过,黄月英并没有因为羞涩就往了原本的事情,依旧红着脸,道:“襄侯,水渍快干了,你看我临摹的可有错误。” 李易对着黄月英微微一笑,等看得黄月英似要转羞为奴怒,这才笑呵呵的收回目光,开始认真顺着黄月英指着的地方看去。 然后,李易就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黄月英见李易突然变得表情古怪,还以为自己临摹的很是糟糕,心中忐忑,细声细气的问道:“襄侯,可是月英的错误太多?” “咳咳,没有,很好,很好,只是有些细节,咳咳,将来我为你细细说上一下就好。” 李易干咳一声掩饰尴尬,免得让黄月英看出自己遭受了打击。 原因很简单,作为这个时代第一个写出阿拉伯数字的人,李易很悲剧,也很无奈的发现,黄月英临摹出来的数字,哪怕只是第一次书写,竟然比他写的要好看的多。 二者比较,大概就是作业本和字帖的差距,这完全就是在告诉李易,学渣就算穿越了也是学渣,学霸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学霸! 李易感觉有点脑壳疼,不过,很快,他就笑了。 只见李易写的“8”上面冒了个尖尖,黄月英临摹的“8”上面也有个尖尖,虽然那个尖尖在结构上比较和谐,但李易就是觉得很喜感。 听见李易发笑,黄月英心里更没底了,再次看向李易,李易轻咳一声,收敛了笑容,刚要说话,忽然又看到了黄月英在旁边写的一行小字,那是对这些数字做的标注。 原本李易也没在意,但细看之后,心里就忍不住冒出了一个相当有诱惑力的想法。 早在刚刚穿越,李易就开始着手学习汉末的文字读写,因为有繁简对照的原因,李易很快就能做到识字阅读,但让他动手书写就非常有压力了。 虽然李易努力了很久,到现在也只能保证常用字书写无误,而且写的那叫一个不忍直视,连董卓都鄙视过他。 等到与伏寿成婚后,李易就干脆把许多文书之事交给伏寿,他只管说,让伏寿代笔,不过离开长安后,贾诩找过一次李易,说那些笔迹中女子秀气太过明显,长久下去,恐有闲言蜚语。 贾诩说的在理,李易当即采纳,只是李易心中多疑,那些文书又是极其紧要之事,除非是绝对信得过之人,李易并不愿意让其负责。 于是乎,提出建议的贾诩就自动兼任了李易的第一任“机要秘书”,不过贾诩也有事情要忙,而且,为了避免大材小用,之后,李易就准备让徐庶兼职,近来遇到郭嘉,这个重任暂时又落到了郭嘉身上。 这来回转换几次,李易也是苦恼,毕竟那几位不是有大才就是有大潜力,让他们当“秘书”,李易自己都感觉过意不去,可是在三国名人中,李易一时也想不到有谁合适这个位置。 直到刚刚看到黄月英的笔迹,李易才知道,自己要找的“机要秘书”原来在这里。 李易虽然不懂术法,但他也能看出来,黄月英的字迹与伏寿,蔡琰这些女子的字体完全是两回事,虽然说不上刚劲有力,却也是棱角分明,只要稍稍放大一点,外人绝对会将之当做男人的笔迹。 黄月英足够聪明,字迹上没问题,李易信得过,而且还是个妹子,完全不做第二人选啊! 黄月英不知道李易此刻的想法,否则必定叫屈,本姑娘一点都信不过你,你更别信得过我! 可惜,黄月英不知道,她只能确定李易看她的眼神越发闪亮了。 不过,不知是这些数字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黄月英心里倒没有最初的那股子讨厌了。 想了想,黄月英深吸一口气,对着李易缓缓拜下,道:“襄侯在算术一道上有常人难以想象之能,月英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黄月英是正式认输了,李易很开心,虚扶了一下,没有再顺杆子爬,而是谦虚道:“其实,就算术而言,月英不见得就差了,就好比殊途同归,月英走的那条路稍稍曲折了一些,而此法——” 李易在几案的水渍中轻轻一划,于斑驳中留下一道直线,方才说道:“此法,却是笔直大道!” 黄月英的心跳陡然快了三分,她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个聪明的女人,女人都相信直觉。 就在刚刚,她心中有一种感觉,李易拿出的这套数字,怕是比自己想的要厉害的多…… 再次看向李易,黄月英的眼神非常复杂。 年纪轻轻,身处高位,声名天下皆知,武有千斤之力,文有石壁留书,本以为那些已经是这人的全部本事,不想,在机关术一道上也有造诣,算术成就更是无法估量。 黄月英暗想,若是不考虑人品,李易可谓是完美无缺了。 不过,纵然人品欠佳,黄月英也是不得不打心里佩服。 “此种算术之法,月英虽然无甚了解,但隐隐感觉其中不凡,如能发扬光大,襄侯之名定然可以流芳百世!” 黄月英原本还盯着连弩的命名,希望凭借连弩留名青史,现在看来,那都不算什么了。 连弩说到底只是一件死物,而李易留下的这些数字,却是有着无法猜想可能,这代表的意义,绝对不是名留青史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黄月英心中恍惚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摆正心态,有些紧张的问道:“襄侯可为此算术之法命名?” 黄月英倒不是想让李易在命名时把她给捎带上,只是有了连弩命名在前,她怕李易弄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给这数字用上,那就是暴殄天物了。 李易怔了一下,他还真没想过命名的问题,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摩挲了一下下巴,便道:“易,有‘改变’‘简易’之意,我就将之命名为‘易数’,算法则为‘易数之法’!” 第215章 开山大弟子 “易数……” “易数之法……” 黄月英低声重复了一遍,目光闪亮,她本以为李易多半会弄个槽点满满名字,现在嘛,这名字感觉还行。 不过,黄月英在心里还是认为李易之所以取“易”字,更多的是因为他本身名字的缘故。 “月英以为这个名字如何?” “很是贴切,将来,‘易数’之名必为天下人知晓。” “哈哈哈,那就多谢月英吉言了!” 李易大笑了一声,道:“不瞒月英,因为如今我不得已暂时留在襄阳,将许多事情耽误了,等到我回到南阳后,便要修建书院,开学堂,传授这‘易数之法’!” 黄月英诧异道:“建书院,还要在学堂里传授易数?” “怎么,不可以么?” “不,不是……” 黄月英迟疑了一下,问道:“敢问襄侯的书院打算收多少弟子?” “自然是越多越好。” 黄月英脸上诧异更盛,又问:“那到底是……” 李易见黄月英似乎很纠结这个数字,略一琢磨,道:“第一批大约几百,后续,数千吧。” “啊。” 黄月英闻言直接张开了小口,李易不由好奇道:“怎么,月英可是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么?” “这……” 黄月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年头不管是技艺,还是学问,持有者大多数都有些点敝帚自珍的意思,能够像张仲景华佗那样决定广传医术好惠及天下人的,当真是少之又少。 李易的易数之法,在黄月英看来是一门极为厉害的学问,李易收的弟子,就是开山弟子。 如果是将来也就算了,但第一批传人必须要精挑细选,慎之又慎,无论是品性,资质,出身,每个方面都要足够优秀,就像黄月英自己这样子的,方才有资格学习。 可李易一开口就是几百上千,摆明是打算有教无类了,这跟黄月英所想的传授学问完全不一样。 就在之前,黄月英还忐忑李易会不会教授她呢,结果转眼,这学问就成了人人都能学的? 黄月英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平衡。 思索了一阵,黄月英问道:“襄侯难道不打算择优传授么?学问虽好,若是弟子良莠不齐,难免有损名望啊。” 李易大概明白了黄月英话中的意思,知道这少女虽然聪慧,但毕竟思想相差了千年,心中想法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月英差矣,我虽然决定广传学问,但那些人却不是我的弟子,只是书院学生罢了。” “而且,我授其学识,若成材,自然是我教的好,若不成器,是他自己愚钝,与我何干?” “至于弟子嘛,呵呵,有月英一人足矣!” 听了前面的话,黄月英正要在心中暗骂李易无耻,结果等李易说完后面的,赶忙低下了脑袋,伸手轻轻抚了抚脸颊,感觉有点发烫。 原本挺好的一句话,从李易嘴里说出来,就让黄月英实在没法不忘歪处想。 有心横李易一眼,但想到面前这人的本事,黄月英只是咬咬银牙,最终还是忍了。 其实李易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有点无耻,不过,他并不觉得有错。 甚至,李易心里还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未来对于那些成绩差的学生,要是本身比较笨就算了,如果人不笨,只是因为调皮捣蛋偷奸耍滑才导致成绩差劲,那就不好意思了,直接把你“分配”到军营里充当敢死队后补,看看将来还有哪个小兔崽子学习敢不努力。 李易边想边道:“我开书院,其实并不只是教授易数之法,来,月英坐下,我慢慢道与你听,其中说不得也有你喜欢的。” “我之前请了两位神医,一位是荆州名医张机,还有一位名华佗,医术不亚于张机,两人答应在学院落脚,广收门徒,传授医术,顺利的话,数十年后天下将有医者千万,百姓便不再有伤病无医之忧。” “还有耕种之法,我欲访贤于田舍之间,然后使人将耕种相关种种汇集成册,再授予学生,使各个乡县之中皆有人明天时,知水肥,晓地利,如此百姓可不再有饥饿之苦。” “也要广开蒙学,不求言谈之时引经据典,只愿百姓无论穷富贵贱,皆能明是非,懂善恶,知羞耻,识良莠。” “此外,还有建造之法,铸造之法,机关……” 听着李易一条条的说着将来的构想,黄月英的心中不觉不觉间就卷起了滔天巨浪,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李易的话引向了一个又一个崭新的大门,让她看到了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景象。 等最后李易停住话头,黄月英已经因为太过激动,鼻尖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滴,但她也顾不得擦拭,再次情不自禁的挪到了李易的身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襄侯所言当真?” 黄月英的心情实在是无法平静,按照李易说的,他如果能够做到,不,只要他做到一半,称之为圣贤亦不为过! “自然是真!” 黄月英沉默了一会,看了看李易的表情,见他神采飞扬,没有丝毫迟疑,又问:“襄侯如今虽为南阳太守,但欲成就此事,怕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呵呵……” 李易微微一笑,然后一挺胸膛,傲然道:“月英难道不知‘愚公移山’?” “虽千万人,吾往矣!” 是个人都有热血,都会冲动,无论男女。 黄月英不知道李易在说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时候究竟是有多少的气魄。 她只知道,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让她的血液滚烫,也让她很想站起来,大声告诉李易,她也可以为此出一份力! 不过,黄月英的理智让她没有那么做,也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缓缓起身,小脸严肃,慢慢的退后三步,对着李易拱手稽拜,道:“黄氏月英,仰慕襄侯才学,今日冒昧请为弟子,请襄侯莫要嫌弃月英愚钝。” 说罢,黄月英跪拜在前,额头及地,似乎李易不答应就不准备起来。 李易很高兴,打今天起,黄月英就是他的开山大弟子了,同时也代表着,他在某些方面将黄月英给折服了。 只是,很快,李易就感到了一点点的不对劲。 黄月英搞的太严肃,也太正式了,这与他想要的师徒关系不太一样啊! 李易稍稍有些郁闷,当人家师父了,将来是不是必须要为人师表?那些荤话,酸话是不是也不能说了? 李易看着黄月英的后脑勺,越看越觉得压力大,有心说点轻松的话,但对比眼前的气氛,想想都好尴尬,最终,李易脸上表情变幻,决定暂时还是高大上一点好了,至于别的,将来再说…… “甚好,我……为师今日便赠你四句话,你当谨记。”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四句话有如四声钟鼓,重重的砸在了黄月英的心头,叫她心跳更快,恍惚了一下,这才赶忙连拜三拜,然后道:“师父教诲,弟子谨记!” “善,快快起来吧。” 李易笑呵呵的抬了抬手,心里却是叹息,自己的脸皮果然还需磨炼啊,否则别说被人喊师父,就算是叫爸爸都不带哆嗦的。 李易感觉自己需要静一静,而黄月英这里貌似也差不多搞定,便捡起那一架连弩,放到黄月英面前,笑道:“这连弩就当做为师的见面礼了,你只管收下,至于易数之法与制造连弩的关系,其中原理甚是复杂,非一朝一夕可以言明,待将来为师再与你细细道来。” “是,多谢师父!” 黄月英低低应了一声,那小模样,怎么看怎么乖巧,好像全然不在意李易将一把弩送了她两次。 李易望了望窗外黑洞洞的夜空,问道:“时候不早了,那为师就先行离开?” 黄月英再次应道:“是,弟子恭送师父。” 李易看了一眼这间被祸祸的面目全非的闺房,本觉得应该与黄月英商议一下,如何善后。 只是黄月英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叫李易心中的羞耻空前强大,实在没法当面说出自己跟她小姨如何如何,最后,李易一咬牙,道:“那为师这就去了,你……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李易走到窗口,直接跳了出去,等黄月英走到跟前,已经不见了李易的踪影。 黄月英手里拿着连弩,脑袋探出窗户左右瞧了瞧,惊讶李易走的够快,然后眨了眨眼睛,细嫩的脸颊动了动,快速将窗户掩好,而几乎就在关上窗户的刹那,黄月英忽然笑了起来。 黄月英笑的很厉害,呼哧呼哧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直接蹲在了那里,一只手还捂着小肚子,与之前严肃淡定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没办法,她实在是忍的太久了。 作为一个很聪明的少女,从见到李易的第一眼开始,黄月英就知道这家伙人品堪忧,尽管后来渐渐的被其才学折服,这点看法也没变过。 所以,黄月英在决定拜师的同时,就开始思考如何让自己避免“为科学献身”。 通过与李易的言语对话,黄月英觉得这人虽然有时候嘴花花,但马马虎虎还不算太坏,而且好颜面,于是,黄月英就决定干脆把李易捧的高一些,把弟子的姿态做足,看他还怎么好意思下手。 而李易走时候的反应,也证明黄月英的法子还是很有效的,让她有些暗喜。 不过,看到房间内的一团糟,黄月英就笑不出来了,嘟着嘴哼了一声,一边收拾,一边腹诽这个便宜师傅的人品。 只是黄月英并不知道,她那便宜师傅的人品其实比她想的还要糟糕的多,因为,房间另一头的窗户早就被推开了一道细缝,一道贼兮兮的目光将她之前的种种表情看了个真切。 李易这人多疑,虽然觉得黄月英在拜师后,不大可能会去告状,但为了保险,还是绕回来暗中观察以防万一,没想到却是看到了黄月英的“真面目”。 无声的笑了笑,李易缓缓退去,这回是真的走了。 …… 清晨,蔡府前院的一处小花园中,卧床多日的蔡瑁终于在几个侍从伺候下出来见光。 可能是憋闷的太久的缘故,靠在躺椅上,看着这久违的阳光,蔡瑁心中分外的舒畅。 此刻,挽着他手臂的是他的正妻李氏,原本蔡瑁对李氏虽然有些感情,但也就那样,直到这回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看着李氏为自己日日垂泪,这才知道,对方在自己心里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蔡瑁握了握李氏的手,然后又看向左边,本来是自家妹子在这里的,不过刚被他那个外甥女给叫走了,现在两人猫在花圃边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看着自家妹妹那涨红的脸,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又在外甥女手里吃亏了。 蔡瑁笑了笑,觉得这就是所谓其乐融融吧,比上战场的感觉好多了。 “是因为死过一次么,最近却是越发的慵懒了……” 蔡瑁正在暗暗感慨,听到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很是熟悉,知道来人是自家大姐。 前些天黄承彦带着黄氏去了江夏那边,昨日方才返回,然后两人连家都没回,直接就来探望蔡瑁,黄氏也是掉了许多的眼泪。 蔡瑁脸上的表情越发温和,他对自家大姐一直都很敬重,当即坐起来准备向大姐问好,结果一转头,嘴边的话直接就卡克了。 黄氏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贤良淑德的那种,可今天却一改过去的模样,走路很快,眼眶隐隐有些泛红,脸也沉着,原本挺和善的一个人,看上去愣是跟怨神附体一般,叫周遭侍从全都低着脑袋,生怕莫名挨了惩戒。 蔡瑁都记不得自家大姐上次生气是什么时候了,心中很是吃惊,同时还有些怕,又赶紧往后撇了一眼,瞧见黄承彦落后一段距离,也走了过来,虽然脸上笑呵呵的,不过蔡瑁眼神很好,发现黄承彦眼中有血丝,眼眶周围更是有淡淡的黑眼圈,昨晚应该是没休息好。 “难道两人昨晚吵架了?” 刚冒出这个念头蔡瑁就摇头否定,昨晚大姐与小妹一同休息的,而早上这也不过一会功夫,如何吵的起来? 第216章 足以慰平生 蔡瑁这头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黄氏已经快步上前,一把拉出了他的衣服袖子,哽咽道:“二弟,你可要为姐姐做主啊!” 黄氏一开口,眼圈又红了红,蔡瑁见状,心里是又难过又紧张,连忙宽慰道:“姐姐莫急,有事情慢慢说来就是了,千万莫要动气伤了身体。” 蔡瑁劝慰着,李氏见状赶忙挨到了黄氏身边搀扶,然后蔡瑁抽空又看了一眼紧跟过来的黄承彦。 黄承彦迎上蔡瑁的目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坐在了旁边,除此倒没有别的什么异常反应。 见状,蔡瑁心中松了口气。 其实蔡瑁并不怎么喜欢黄承彦,一来是两人的兴趣志向全然不同,再有就是黄承彦这人他琢磨不透,这让蔡瑁很郁闷。 不过,两人的关系也谈不上疏远,因为黄承彦待黄氏很不错,夫妻二人相敬如宾,这么多年也没听说红过脸,所以,他并不认为是黄承彦真的欺负自家姐姐了。 “姐姐,姐夫来了,你们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也参详参详?” 蔡瑁问的很巧妙,有点舒缓气氛的意思,不过黄氏却是转头横了黄承彦一眼,然后对蔡瑁道:“你看你这个姐夫,好端端的,今个早上不知吹的什么风,忽然告诉我,说要让月英拜李襄侯为师!” 黄氏抚了抚额头,一脸凌乱,道:“这……你说说,月英一个女儿家,如何使得?” “什么?” 蔡瑁听的一呆,直接瞪大了眼睛,心中惊讶非常。 他没顾上安慰自家姐姐,而是看向黄承彦,直接问道:“姐夫,此事当真?” 黄承彦干咳一声,道:“李襄侯才学非同一般,月英虽然是女子,你也知道她极为聪慧,所以,老夫觉得让她拜襄侯为师学些东西倒也很是合适。” 黄氏听了黄承彦的话,不等蔡瑁回答,直接怒道:“合适?如何合适?你若是要给月英请师父,好好寻找,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李易才多大年纪,比月英大不了几岁,这如何能做月英的师父?” “唉,你想差了,正是因为襄侯年轻,所以……” 蔡瑁没管他们夫妻二人的争吵,心里却是开始琢磨别的了。 要说让黄月英拜李易为师,单纯只是为了学一些东西,蔡瑁是打死也不信的。 难道黄承彦也是看好李易,决定提早在他身上押注,于是,直接将闺女送出去了? 只是,让蔡瑁想不明白的是,黄承彦如果是看好李易的话,应该直接联姻最为妥当,为何偏偏要拜师? 蔡瑁正想着,手臂上一紧,黄氏又抓住了他的手臂,道:“二弟,你是见过李襄侯的,他的许多事情姐姐也是听你讲的,你说说,月英如何能拜他为师,否则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将来还叫月英如何嫁人?” “这……” 蔡瑁有些头大,没弄明白之黄承彦的用意之前,他不敢轻易开口。 如果单纯是姐姐被欺负了,那没的说,他可以站出来撑腰。 可这是黄月英的事,而且还很可能涉及到黄家在荆州的立场倾向,这就叫蔡瑁不得不小心了。 不过,就本心来说,蔡瑁并不觉得这是个坏事,若非之前放出风声说要将小妹许给刘表,他都有意与李易结亲了,所以,倘若黄家与李易走的近,他也是乐见其成,甚至可以劝劝姐姐,暗中促成此事。 “二弟,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也是那么想的?” 眼看着大姐泫然欲泣,蔡瑁赶忙摇头道:“不是,不,自然不是,那,那个,月英,你过来下……” 一边是大姐,一边是利益权衡,其中还有一半是家务事,蔡瑁是真的左右为难,干脆招手喊了一声,将事主拉过来算了。 黄月英与蔡玉早就看到这边动静不对了,又听见蔡瑁召唤,当即联袂走了过来。 只是,蔡玉脸色涨红,走路的时候左顾右盼,不时还盯着脚尖,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味道,像极了往日里犯错之后心虚的模样。 黄月英倒是淡定,拉着蔡玉的袖子跟在她身后,只是瞧了黄承彦一眼,然后就低着脑袋做乖乖女模样。 等两人刚走到跟前,所有人都看出了蔡玉有些不对头,蔡玉见众人看她,心里一惊,慌忙摆手道:“你们说你们的事情,我就在边上坐坐,不用管我。” 说罢蔡玉就窜到了一旁,跟随都不挨着。 蔡瑁知道其中必有古怪,不过蔡玉一直都在家里,就算犯错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也就不管她,转而将目光放在黄月英身上,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 “月英啊,你父亲欲让你拜襄侯为师,此事你可知道了?” 黄月英向蔡瑁行了一礼,道:“回舅舅的话,早晨父亲刚刚与月英说过此事。” “哦?那你怎么看。” “月英平凭父母做主。” 蔡瑁一听差点没笑出来,不过看到自家姐姐的脸色还是忍住了。 蔡瑁知道,黄月英看着乖巧,实则鬼精鬼精的,这是打算由着她爹娘去争论,不想蹚浑水。 不过,要说黄月英自己心里没想法,蔡瑁是一万个不信。 于是蔡瑁又问:“现在你父母意见不合,为了你的事情争吵,你看该怎么办?” 黄月英很是惊讶的抬起头来,似乎刚刚知道父母吵架了一般,来回看看两人,然后果然选择了黄氏,轻轻握住黄氏的手,转头对着黄承彦道:“父亲,你又叫母亲生气了?” 黄氏听了这话顿时眉开眼笑,果然,女儿还是跟自己最亲啊。 黄承彦呵呵一声,没解释,似乎全然不在乎女儿向着她妈多一些。 蔡瑁这个旁观者倒是看出了几分不对,但也不能完全分明,只是隐约感觉到自家姐姐可能要失望。 黄氏拉着黄月英,语重心长的说道:“月英啊,你看看你爹,莫要听他的,为娘虽然也知道那李襄侯名头不小,但他毕竟年轻,如何做得你师父?就听娘的,你若是真想拜师,荆州不乏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我们亲自上门去请就是了” “而且,还有……” 黄氏对着黄月英的耳朵嘀嘀咕咕的说着,黄月英只是点头,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直到黄氏说的累了,笑眯眯的准备看女儿反驳她老爹,不想黄月英却是眨眨眼睛,问道:“母亲讲过襄侯么?” 黄氏表情一滞,顿了顿,道:“还没见过。” 然后黄月英又问黄承彦,黄承彦也是摇头。 于是,黄月英微笑道:“原来如此,爹娘又何须争吵?我听舅舅说了今日要请襄侯饮宴,为何不等见面之后再做决定,兴许见面之后,爹爹就变了主意呢。” “这……” 黄氏闻言有些犹豫。 蔡瑁的确说过,今天中午要请李易吃酒,虽然没明说,但都清楚,蔡瑁是想介绍李易与黄承彦结识一下。 这等事情是不会让女眷参合的,所以,黄氏压根就没想过与李易见面。 黄承彦见状,趁机说道:“德珪,你前些时日伤重,李易是尽心在旁,就情分而言,也算不得外人了,不如就将中午改为家宴,让大家都见上一见,也看一看李襄侯究竟能否做得月英的师父?” 黄承彦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隐约有磨牙声传来,旁人都没在意,黄月英却是听的真切,看了黄承彦一眼,心中暗笑,也跟着说道:“父亲说的是呢,最近李襄侯名头好大,特别是前些时日的写的那半篇文章,月英读了也是心驰神往,真想看看那文中的仙子究竟是何等风采。” 黄月英的话乍一听只是少女单纯的好奇,不过这里却是有人知道一些详情的,就比如蔡玉。 就在刚刚,黄月英已经将李易昨晚的事情告诉蔡玉了,蔡玉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然后又羞又怕,急吼吼的许了黄月英许多好处做封口费,黄月英这才点头答应为她保密,然后“顺便”提了一嘴,她准备认李易做师父。 蔡玉也不傻,哪还不明白封口的工作李易已经做好了,黄月英吃两头,白白坑了她许多的好处。 对此,蔡玉也没招,她这个小姨的威严本就不咋地,现在被黄月英知道了她与李易的事情,那就更别提了。 这不,黄月英都敢当众用仙子来打趣她了。 原本蔡玉对那篇洛神赋是很得意的,心里一直将自己比作仙子,可听着黄月英道出“仙子”二字,心里头别说得意了,直接羞的要死。 不过,蔡玉很快就给自己找了平衡,若是那丫头拜李易为师,自己岂不又是小姨又是师娘,那她总该怕自己了吧? 蔡玉正琢磨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师娘,就听黄月英道:“对了,小姨,你定然是见过襄侯的,你说说襄侯这人如何?” 蔡玉一愣,然后就是又羞又怒,没想到黄月英逮着自己不放了,可她还偏偏不敢发作,只能涨红着脸,艰难道:“那,那个,他那个人就那样吧,嗯,写文章写的挺有意思的,嗯,也很厉害,袁术的那个大将都没敢把他怎么样,武艺也高,别,别的就没什么了……” 蔡玉很羞涩,说话磕磕巴巴的,不过鉴于她之前就有点“不正常”,蔡瑁等人倒也没想到这其实是李易的缘故。 对于蔡玉对李易的评价,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口是心非实在太明显了,明明说着“就那样”,还连着夸了三点。 更叫人忍俊不禁的是,蔡玉还毫不客气的黑了一把她亲哥。 当时蔡瑁可是差点死在了纪灵手上,结果蔡玉用纪灵来衬托李易,叫蔡瑁无地自容啊。 因为蔡玉的话太过破坏气氛,黄氏与黄承彦暂时也不争了,几人又说了些闲话,等了没多久,便有下人来报,说李易到了。 按说这时候该叫女眷回避,不过有之前黄承彦的话垫底,就不用那么麻烦了,蔡瑁直接道:“小心请来,不可怠慢。” 仆人退下,众人也都收敛了之前的神色,特别是黄承彦夫妇,不管之前怎么争执,现在都要注意,不能被人看了笑话。 黄月英也乖乖站到了父母身后,然后偷偷看了蔡玉一眼,就见自家这个小姨也不向自己瞪眼了,只是把脖子伸得老长,看样子,怕是恨不得亲自跑去过接李易。 这让黄月英心中腹诽不已,同时也想到了一个词“引颈待戮”…… 很快,自花园前的拱门下转出一人,正是李易,李易今日又换了一身新衣,再加上心情舒畅,整个人也显得格外精神。 隔着老远,李易看到蔡瑁坐在外头晒太阳,便朗声笑道:“蔡兄身体大好,此乃大喜事,中午当多饮三杯才是!” 蔡瑁也笑着站了起来,然后脸上故意作出一副苦色,道:“哎,愚兄如何能比得上云龙,你这才几天功夫,又是如龙似虎了。” 说着,蔡瑁抬手一引,道:“姐夫,这便是李易,李襄侯了,前些天那事你也知道,你瞧瞧,现在可能在襄侯身上看到半点受过伤的样子?” 黄承彦也正好起身,顺着蔡瑁的话打量了李易一眼,眉头微微颤动,然后拱手笑道:“久闻襄侯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李易同样将目光落在黄承彦的身上,微微停顿,然后还礼道:“久闻黄公贤达之名,心中仰慕非常,今日幸而得见,足以慰平生。” 黄承彦乐呵呵的,似乎是对李易的称赞很高兴,谦虚道:“黄某只是一乡野村夫罢了,襄侯如此称赞,实在是折煞黄某了。” 蔡瑁等人只当李易与黄承彦是相互客套,也都纷纷露出笑容,不想李易却是面容一肃,正色道:“易离开长安时,曾经告与左右,此去襄阳,有三名士若是不能当面一见,必为终身憾事!” 李易这话明显是在卖关子,但这个关子有点意思,众人全都竖起了耳朵,蔡瑁作为今日见面的发起之人,更是很给面子的问道:“这么说,那三位名士云龙可是全都见到了?” 第217章 黄承彦 李易看向黄承彦,道:“其一便是黄公,此刻已然见到。” 黄承彦笑了一声,双手在面前挡了挡,做谦虚状,口中连道:“不敢,不敢。” 对于李易说出黄承彦,所有人都不觉得意外,就连黄承彦自己也知道。 否则,李易今天过来就不是交朋友,而是拉仇恨了。 李易叹了口气,目光萧索,面露向往之色,又道:“其二,便是岘山庞德公,易虽仰慕,但苦于无人引荐,生怕失了礼数,不敢轻易打搅。” 众人纷纷点头,庞德公在荆州的名头不用多说,必然是那三人之一。 而且之前有刘表数次上门相请,却接连三次碰壁,所以,李易说自己不敢轻易打搅,大家也都理解。 “那第三人是谁?” 蔡瑁问道,不光他,其余人也是好奇,在荆州名士之中,选取前二容易,但取其三,可就要犯难了,说不好便会惹得众怒。 李易轻轻摇头,唏嘘道:“那第三人……云深不知处啊。” 原本以为李易怎么都会说出个人名,不想竟是来了句这个,叫人好不郁闷,蔡瑁更是直接抱怨道:“哎哎,你啊,总是这般,明明年纪轻轻,却喜欢学人家说话说一半,太不痛快了。” 李易拱手以示歉意,他真不是故意只说一半,实在是他也很无奈啊。 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荆州名士取其三,很容易,自然就是庞德公,黄承彦,还有司马徽了。 只是李易到荆州后,在与人交谈时却从未听过司马徽之名,李易感觉很奇怪,特意打听了一下,却是被告知荆州名士中跟没有司马徽这号人。 思来想去,李易只能认为司马徽不是土生土长的荆州人,后来可能是为了躲避战祸,或者是其他缘故,所以才出现在了襄阳。 算算如今的时间,司马徽不知在哪猫着,因此,李易只能说“云深不知处了”。 不过,在场之人也不是全都觉得李易是故意留话不说,比如黄承彦,他从李易的表情上能看得出,李易心中当真是有那位第三人的,只是碍于种种缘由,无法道出口罢了。 蔡瑁又为李易介绍了一下黄氏,还有黄月英,让双方见礼,过程中李易与黄月英自然是装作谁也不认识谁。 然后众人落座,这里自然是以蔡瑁为主,然后李易与黄承彦应该分列左右,但李易刚刚坐下,黄承彦就笑呵呵的坐到了李易的边上,叫原本打算以没位置为由,然后“不小心”坐到李易身边的蔡玉直瞪眼。 但黄承彦是她姐夫,蔡玉也不能赶人,就瞅了瞅自家姐姐那边,蹬蹬蹬的过去准备挑拨离间。 没有人在意蔡玉的小动作,毕竟今天的话题中心不是她,而且,今天的事情如何,甚至对整个荆州的局势都会产生一定影响,因此,就连蔡瑁心中也很是慎重。 李易和蔡瑁都算是伤号,先互相问了问彼此情况,然后又说到史阿的身上,就这么聊了一会,算是过了开场,蔡瑁便命人摆酒,然后就少有开口,摆明是将话头让给了黄承彦。 黄承彦一直都有打量李易,早在刚刚坐下之后他就想开口试探了,但数次犹豫,却是难以开口。 那种感觉很奇妙,甚至黄承彦自己也说不清。 他很善于观人,他看得出,李易不是个安分的主,有野心,也有本事,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人在意的是,他在李易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很玄妙的气质。 似乎是卓尔不群,又似乎是出类拔萃,也似乎……非是尘世之人…… 这等气质的人,黄承彦此前从未见过, 而且,李易给黄承彦的惊讶还不止于外表气质。 两人几次目光交汇,黄承彦发现李易的目光虽然明亮清澈,但还没有那种人老成精的睿智,可偏偏,就是这种目光,却给他一种,对方对他一切了然的错觉。 在李易身上看到的种种让黄承彦心中凌乱,不由再次想起了,今儿个一大早,女儿找到自己时,所说的话。 “李襄侯非是常人,心有大志,非凡俗可比,女儿愿拜其为师,还请父亲成全。” 在说出拜师之前黄月英已经告诉他,李易是去偷他小姨子的时候,误打误撞的逮住了他的宝贝女儿。 当时黄承彦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比黄氏后来的反应强烈多了。好险就要亲自操刀子跟李易拼命。 这事想想都后怕啊,自家女儿可是差点就,就被那啥了。 所以,在听到黄月英提出要拜李易为师,黄承彦还以为是自己耳朵不好使了,再三确认后,然后一口就否定了。 原因嘛,很简单,这种大半夜摸女孩子闺房的家伙人品根本靠不住,拜他为师,估计没几天自家闺女就被吃的嘛都不剩了。 黄承彦也怀疑是不是黄月英被拿住了什么把柄。 但黄月英很坚持,表明自己没有被胁迫,不光直言自己已经拜师,还将李易所创的易数之法道了出来。 虽然黄月英只是单纯的记下了几个数字,但她天生聪慧,黄承彦也是智谋之士,尽管当时还在气头上,但听黄月英一讲,也隐隐察觉到这些数字中的不凡。 不过,黄承彦虽然承认李易有本事,但也不愿把闺女往火坑里推,这时,黄月英又道出李易所制作的连弩。 当然,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黄月英没有将连弩带来,只是说了一下连弩的特点。 这次,黄承彦心中动摇了。 他可是做过官的,尽管没带过兵,但非常清楚这种一连数发的连弩在战场上有着怎样的威力。 想想上千人拿着连弩列阵攒射的场面,黄承彦就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再考虑到如今天下的局势,还有李易到达荆州后的种种作为,以及刘表明里暗里的反应,黄承彦已然明了,李易不单是野心勃勃,更是有着与野心相匹配的潜力。 不过,真正让黄承彦下决心考虑是否要让黄月英拜师,是在黄月英讲出李易筹建书院的事情,还有那振聋发聩“横渠四句”之后。 那时黄承彦恍惚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知道,所谓野心勃勃已经不能用来形容李易了,那是真正的大胸怀,大抱负…… 叫黄月英拜这样的人为师,不但不吃亏,而是捡了大便宜。 只是,前提是黄月英说的是真的,而不是被李易说蒙蔽。 毕竟李易半夜潜入蔡玉闺房这个污点太黑太大,叫黄承彦对李易的信任程度一连打了好几个折扣。 等真正见面后,黄承彦就无奈的发现,自己看不透对方。 但许多的时候,看不透往往就代表着对方的高深莫测。 事关女儿,黄承彦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笑呵呵的对李易敬了一杯,问道:“听月英说,襄侯精通算术之道?” “咳咳……” 李易闻言差点没喷黄承彦一脸。 黄月英之后做的事情李易并不知道,所以,虽然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似是审视的目光,也只当是旁人好奇罢了。 而黄承彦忽然这么问,显然是已经知道他昨晚办的好事了。 李易心虚的厉害,看看黄承彦,又看看蔡瑁那边,发现蔡瑁神色如常,心中松了口气,看来黄月英并没把事情告诉蔡家人。 黄承彦也看出了李易的顾虑,稍稍压低声音,直言道:“襄侯放心,黄某不是多嘴多舌之人。” 李易神色尴尬,同样低声道:“多谢黄公。” 黄承彦微微笑着,心里却是叹了口气,这破事他其实也很为难,按说他应当告诉黄氏,可然后呢? 把事情搅黄了。 李易恨他,蔡玉恨他,蔡家丢个大丑,然后刘表莫名就被绿了…… 看似儿女私情,实则是个大马蜂窝,绝对碰不得。 之前蔡府的老管家就知道装聋作哑,黄承彦更不会犯蠢。 而且黄承彦可清楚蔡玉那娇生惯养出来的脾气,为此保不准会闹出什么幺蛾子,黄氏绝对左右为难,他自己同样家宅不宁。 所以,黄承彦就不管了,由着蔡玉跟李易折腾去,反正捅娄子也得李易去顶。 李易宽心之余忍不住看了一眼对面正在嘀咕什么的蔡玉,那姑娘对他娇羞一笑,叫李易也差点跟着笑出来。 摇摇头,李易也不再提蔡玉的事情,答道:“的确有些涉猎。” “如此,黄某可否请教一二?” “自无不可……” 李易与黄承彦在几案上写写画画,认真做数学题,而其余人,虽然没有参合,但注意力一直都在他们身上。 蔡瑁也就罢了,他是男人,又是这里地主,需要保持镇定。 但几个女人就不同了,最开始还比较含蓄,但等了等,见李易与黄承彦说的投入,也就忍不住小声讨论了起来。 “玉儿,襄侯究竟年龄几何?” 黄氏一边打量着李易,一边对自家妹子问道。 蔡玉一怔,她不知道李易具体年纪,只能摇头,黄氏也不在意,低声自语道:“看样子也就二十许吧,本以为当有二十七八,比我想的却是还要年轻了许多。” 蓦的,黄氏又问:“襄侯可曾婚配?” 蔡玉正偷看得起劲,虽然不知李易与黄承彦说的是什么,但见李易面露笑容,黄承彦却是不时的眉头紧蹙,便知道李易定然是比姐夫厉害,心中很是欢喜。 又听见姐姐问话,蔡玉正要随口应对,可忽的感觉不对,小脸腾的一红,娇羞道:“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黄氏正打量李易,并没有注意到蔡玉的异状,随口应道:“本以为你姐夫是信口胡言,现在见了襄侯本人,确实风姿不俗。” 蔡玉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然后就听黄氏继续道:“而且襄侯与你兄长关系甚好,姐姐我虽然嫁了出去,但也仍是半个蔡家人,也愿意见得大家关系近上一分。” 蔡玉一手用力搅着裙角,一手轻抚脸蛋,小心脏怦怦直跳,心道姐姐也真是的,这羞人的话怎么能在这里说,叫她心里慌慌的。 旁边扮乖的黄月英看了蔡玉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耷拉下眼皮,她要保证自己等会千万别笑出声。 黄氏看了眼自己乖巧的女儿,笑呵呵的拉着她的手,揉了揉,笑道:“瞧你父亲的样子,襄侯的才学是必然不差了,不过啊,我就是不想顺了他的意。” 黄氏伸手揽住了女儿肩头,压低声音道:“月英,要不我与你父亲商量商量,不要拜师夫了,直接选他做个夫婿不是更好——哎呦,玉儿,你干嘛抓我?” 黄氏声音虽然低,但蔡玉早就把耳朵伸过去了,自然是听的清楚,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可以这样子? 原本可是她要做师娘的,怎么忽然就换黄月英上了? 这叫她如何自处? 于是,一着急,蔡玉手上就用了力气,听见姐姐呼痛,赶忙松开,一脸纠结的说道:“姐,姐姐,是这样的,我,不,是他,他已经成亲了。” 黄氏微微皱眉,用指头轻点了一下蔡玉的额头,然后叹息了一声,李易虽然看上去很不错,但就目前身份而言,还远不到让黄家的女儿给他做妾的地步。 黄氏又看向自己女儿,见黄月英也正好看着她,赶忙道:“方才的话你就当为娘没说过,嗯,也不要告诉你父亲,知道吧?” 黄月英点头,心里却是腹诽蔡玉的话,也亏得这个小姨运气好,不然早就露馅了。 蔡玉心里郁闷,向黄月英瞪眼,黄月英就当没看见,目光转向李易那边,低声道:“母亲且看,父亲与襄侯似乎……相谈甚欢呢?” 黄氏与蔡玉齐齐转头,一看,可不,只见黄承彦一手拉着李易,一手挠头,脸上的表情时而凌乱,时而呆滞,口中也不知在念叨着什么,看上去都快要疯魔了。 黄氏倒不担心,作为枕边人,她知道黄承彦有时看书看到得意之处,也会有类似举动,此时,显然是与李易谈到了妙处。 黄氏再次感觉有些可惜,能让黄承彦如此,年轻人中也就仅仅一个李易了。 黄承彦虽然脸上总是笑呵呵的,看似和善,其实眼光却是极高的,心中也是极傲的。 早些时候有人上门,想要自家后辈与黄月英定亲,黄承彦看不上来人,便笑呵呵的来了一句,“我家女儿丑陋,不敢高攀”。 这话说的谦虚,实则扎心扎的厉害,那之后,就少有人敢提黄月英婚事了,免得再被黄承彦在心头来一刀。 黄氏这边琢磨着心思,蔡瑁却是有点忍不住了。 原本他是没把什么才学不才学的当回事,反正再好的才学也没有刀枪棍棒来的实在,可黄承彦的反应,实在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侧身问道:“姐夫,这是说到了什么,竟然有如此兴致?” 第218章 连名分都不要了 黄承彦不知是否听清了蔡瑁的问话,只是嘴巴动了动,挤出了“方程”二字。 看他他直勾勾盯着几案的眼神,多半是自言自语。 蔡瑁听的一脸懵逼,方程是个什么东西? 其余几人中也就黄月英读书多,知道方程一说,有心凑过去看看,不过再一想,自己着急个什么劲儿,来日方长啊。 黄月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蔡瑁就更尴尬了,好在李易关注着这边,笑道:“只是算术中的一些小手段,叫德珪见笑了。” 蔡瑁讪笑着坐了回去,虽然郁闷,不过心中也明白,黄月英拜师应当是没跑了。 片刻后,黄承彦吐出一口浊气,晃着脑袋唏嘘道:“黄某愚钝,一时看不住此中真意,但,看襄侯方才手段,可见一斑啊。” 李易谦虚的笑了笑,道:“这些不过是小道,叫黄公笑话了。” 黄承彦反问道:“此为小道,那何为大道?” 李易一怔,然后哈哈大笑,道:“易不过一凡人,如何能妄言大道?” “不过……” 李易话风一转,继续道:“若能精通易数之法,虽然不敢言大道,但登高望远,可测量城池深浅,以投石击敌,十发九中易如反掌,能管江河水坝无崩溃之险,还能叫万千田顷无旱涝之忧……” 李易随口指点,全是国计民生大事,而且口气大的厉害,听得蔡瑁嘴上直抽抽的,感觉李易吹的实在太过离谱,恐惹得黄承彦不快。 然而,黄承彦却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之前两人交流,李易也不管黄承彦是不是能听懂,先来一段乘法表勾起黄承彦的好奇心,然后从四则混合运算直接给跳到了二元一次方程组,当时黄承彦已经有点晕了,最后李易又用几根算筹,摆了几个三角形,开始与黄承彦探讨如何测量太阳高度…… 当时黄承彦心里是一个震惊跟着一个震惊,胡子都不知拔掉了多少根,虽然他听不太懂,甚至说完全不懂,但李易的思路与逻辑很清晰,绝非是简单的胡吹大气能做到的。 “襄侯真乃……” 黄承彦想称赞李易一句,却发现赞不出口了,因为他确定,这人的野心太大了,旁人都是想称王称霸,他还想做圣贤啊。 “呼……” 黄承彦呼出口气,眼睛微微眯着,露出了几道皱纹,然后对着黄月英招招手,温声道:“月英,你过来。” 看到黄承彦的举动,众人都知道多半是决定要拜师了,黄氏虽然心中有不愿,但她却不会在外人面前落了黄承彦的面子,只能在兀自在心中叹息自家女儿的婚姻大事该如何安排。 蔡玉倒是有些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也不知她究竟得意个什么。 黄月英先向黄承彦行了一礼,又转向李易,轻声道:“见过襄侯。” 紧跟着,黄承彦也向李易行了一礼,虽然李易伸手相扶,可他还是坚持行了全礼,然后说道:“襄侯才学非凡,已经远超黄某眼界,黄某佩服之至,有心求学,奈何老眼已经昏花,幸有小女月英,勉强有些聪慧,斗胆请襄侯收入门下,从此聆听襄侯教诲,还请襄侯应允。” 李易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还是尽量装作淡定,淡淡笑道:“月英既为黄公之女,定有特异之处,能收月英为徒,也是李某幸事,岂有不允之理?” 黄承彦哈哈一笑,拉着黄月英上前,道:“还不快快见过你师父?” 黄月英乖乖的道了一声师父,李易也一本正经的受了这一礼,不过在心里,两人却是一个翻白眼,一个嘿嘿嘿…… 其余几人不管是何想法,此时都是微笑相对,蔡瑁更是准备叫来歌舞助兴,不想黄承彦话还没完,一本正经的继续道:“既然拜师,束脩是不可少的,只是今日匆忙,不曾准备,来日黄某当亲为襄侯送到南阳。” 李易听了顿时心中一动,这是什么样的拜师礼,才值得黄承彦不顾路途,要送到南阳? 一旁的蔡瑁更是大为惊讶,他知道,黄承彦既然这么说,送的不是粮草就是生铁。 可今日自己明明只是介绍他们见个面罢了,黄月英拜师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结果黄承彦还要送东西,这是要在李易身上下注么? 甚至……甚至是将黄家绑在李易的身上? 蔡瑁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虽然他与李易的关系和善了许多,也愿意帮助李易,可实际上,他是脚踩两条船,交好李易的同时,刘表那边也没落下,反正以他蔡家的力量,压根不怕两边不讨好,反而,两边还都会尽力对他拉拢。 对比自身,黄承彦的行为在蔡瑁看来就非常的不智。 交好李易可以,但要在大局上保持观望,不可以过早的站队。 当初刘表也请过黄承彦出仕,但黄承彦拒绝了,表示只想当个小老百姓,刘表对此只能郁闷一下,也没别的招,可如果黄承彦在明知道刘表忌惮李易的情况下,却与李易走到了一块,这可是踹了刘表的脸,刘表心里就不是郁闷那么简单了。 当然,以刘表的行事风格自然不会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直接对着黄承彦喊打喊杀,他会把这笔账默默记在心里,暗中动一些软刀子,或者等黄家将来出现了什么危机,然后站出来落井下石。 不过,蔡瑁在暗道黄承彦不智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打鼓。 他虽然并不是很待见黄承彦,但内心对于黄承彦的智谋还是很佩服的,黄承彦如此表现,难道认定了李易会是下个荆州之主? 蔡瑁胡思乱想,黄承彦的话却还在继续。 “听闻襄侯有意开设书院,黄某冒昧,届时还请襄侯赠一草席旁听。” 如果拜师礼是让李易很高兴的话,黄承彦主动提到书院就是让他惊喜了。 李易原本就有意请黄承彦还有庞德公这些名人进他的书院讲学,只是这事不好开口,而且也担心被打脸,便想着等书院有些名声了再说,现在黄承彦主动开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李易直接道:“黄公若来,可为院长!” 黄承彦赶忙摇头,道:“黄某才学远不如襄侯,有襄侯在,谁还能为院长?” 李易那话也只是客气,他可是老早就开始意淫,在将来的某一天,天下的文武英才在他面前站排排立正喊“校长”的壮观场面呢,于是便顺势道:“那就请黄公为书院博士,切莫再推辞了。” 黄承彦这次没有客气,道:“如此,将来还要劳烦院长照顾了。” 说着,黄承彦忽然看向了黄月英,脸上表情微微变化,眼角的皱纹也似乎更深了一些。 “哈……” 笑了一声,黄承彦揉了揉鼻子,片刻后深吸一口气,明明没做什么事,可黄承彦看上去却像是消耗了许多的力气,很是疲惫。 “唉。” 一声叹息过后,黄承彦将黄月英招到手边,悠悠道:“月英啊,为父知道你打小就聪明,虽然看上去乖巧,其实心思很多,偏偏为父心软,不忍约束于你,即便见你喜好摆弄那些机巧之物,也多是纵容,甚至,为了让你开心,还主动为你寻了不少旁门左道的书籍。” 黄承彦的语气很是萧索,连带着周遭的气氛也变得有些诡异,不过李易只是眉头跳了跳,选择了旁观。 听着父亲的话,黄月英先是感觉心中有汩汩暖流淌过,但很快又发现哪里似乎不太对,不过一时来不及想明白,嘴上只能答道:“是女儿不肖,让父亲费心了。” 黄承彦看着自家女儿的模样,笑了笑,中途又抽空看了李易一眼,这才继续道:“今日之后,襄侯便是你师,你当以襄侯为尊,侍奉襄侯身边,父亲便,便不再管你啦,唉,其实也舍不得管你,咳,咳咳,但襄侯不是为父,不会纵容你,你当用心听他教诲,不可使性子胡闹,要乖巧,不要让襄侯生气,要千万听话,知道么?” “女,女儿知道了。” 黄月英低声应着,没有抬头,没人能看到她的表情,但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也不是道是因为黄承彦的话太煽情,还是说别的原因。 “还有啊,你将来,将……” 黄承彦眼神越发复杂,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感觉喉咙有些痒,抿了抿嘴,又看向李易,目光殷切道:“我这个女儿啊,真的是极为聪慧的,也是真的乖巧,还望襄侯……” 李易已经看出不对劲了,按照他想的,所谓拜师,也就是个名分的事情,其实各自该干嘛还干嘛,可黄承彦貌似是打算把黄月英送去他身边啊! 难道自己的人品已经坚挺如斯了? 李易有些尴尬的张了张嘴,这话不好接,也怕自己会错意了。 黄承彦自顾自得说着:“月英毕竟年幼,行事难免会有些不妥当之处,还望襄侯宽容,不要与她计较,黄某再次谢过了。” 黄承彦说罢又向李易行礼,李易这回不敢受了,一边相扶,一边看了眼已经稍稍抬头,满脸通红,眼角垂泪,也不知是伤心还是羞恼的黄月英一眼,赶忙说道:“那是,还请黄公放心,我自然是不会,不会……欺负月英的。” “砰——” 忽然,一声轻响传来,却是蔡瑁不慎将一个酒杯碰倒了。 见几人看向自己,蔡瑁慌手慌脚将酒杯捡了起来,心中却是好不震惊。 明明是拜师,怎么改直接送女儿了? 而且连名分都不要了! 实在不行当个小妾也成啊! 黄承彦只是撇了蔡瑁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指了指李易身边,黄月英迟擦擦眼角,犹豫了一下,然后小步移动,顺从的站了李易的身后。 黄承彦看着站在面前的二人,目光有些欣慰,又有些伤心,像极了看女儿女婿的模样,只等李易被看的头皮发麻,这才萧索的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低着脑袋,摇摇晃晃的走向他原本应该的位置。 黄承彦心里真的挺难受的,毕竟哪个当爹的嫁女儿,心里都不会痛快,而他更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今天也不是嫁,而是“送”。 可一番权衡之后,黄承彦还是忍着心里的难受,决定将黄月英彻底送出去。 虽然从黄月英口中听来,李易的人品相当堪忧,甚至,黄承彦最开始也是那么觉得的,可接触之后,黄承彦就对那些事不怎么在意了。 毕竟男人嘛,有点小毛病也是情理之中,关键还是要看才华多少。 还有,黄承彦并不认为李易是和蔡玉两情相悦,那摆明就是奔着蔡瑁去的。 李易那事办的说起来有些无耻,但无耻又如何,想成大事就得这么干,跟高祖的光辉事迹比起来还差了一大截呢。 而且,黄承彦也能看得出黄月英对李易的欣赏,虽然这种欣赏只是学术上的,还不涉及男女私情,但在黄承彦看来已经不错了,毕竟他成亲之前,连黄氏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唯一让黄承彦忧心的就是名分问题,毕竟李易已经成婚,女儿过去做小妾实在是不好听,好在有了拜师做引子,所以黄承彦就顺水推舟,让黄月英暂时就做李易的弟子。 至于将来……将来慢慢来,反正黄承彦不担心。 李易的正妻虽然出身够高,甚至差点成了皇帝的女人,可那也是她的软肋,而且黄承彦从未听说过伏家有给过李易半点帮助。 再看自己女儿,容貌,才学,家世,全都没得说,能让李易一见就有意收做门下,虽然当时有封口之意,但欣赏也不是假的。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有共同语言,是志同道合之人。 所以,黄承彦确定黄月英在李易那边地位绝对不会差了。 以李易的志向报复,只要他将事情做成,黄承彦心里一百个肯定,自家占的好处绝对比伏家,蔡家都要大的多。 甚至,想的阴暗一些,许多时候,有事不来帮忙的亲戚,再见那就跟仇人差不多了。 所以,黄承彦才会这么干脆,既然动,就直接全力支持李易,虽然这么做担着一定风险,但也远好过他那个脚踩两条船,却还沾沾自喜的小舅子。 想着想着,黄承彦有些得意今日的决断,但忽然感觉背心一凉,抬头就迎上了黄氏那要杀人的目光,心中不由叫苦,这个不好解释啊…… 第219章 使君啊! 黄承彦要安抚内宅,心里有点苦,黄月英则更苦,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花心思求老爹帮她拜师,本来老爹还明明不情愿来着,结果转脸就把她给“送”了。 只是,看着黄承彦那微弯的腰背,黄月英又实在不忍埋怨,而且,她也明白父亲的心思。 这是为黄家好,也是为她好,而且作为黄家的女儿,在这种事情上出力,她责无旁贷。 不过明白归明白,黄月英心里却依然难受的很,毕竟是个女儿家,名分这种事,黄承彦看的开,叫她也风轻云淡的对待,心中实难做到。 心里憋屈,又不能跟父亲抱怨,黄月英左看右看,就狠狠的剜了李易一眼。 李易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现在其实很开心,还有些小骄傲,只是脸上不敢笑罢了。 原本的黄承彦能因为看到诸葛亮有才华,有前途,直接就送了女儿出去,现在看李易有前途,干出类似的事也不算太意外。 更何况李易与黄月英提前见过面,彼此印象……马马虎虎,李易的事业也已经起步,比当初诸葛亮的情况要好上许多。 心里琢磨的同时,李易也不得不对黄承彦的果断表示佩服。 送女儿,送东西,甚至还要亲自上门打工,这态度实在没的说,让李易记下了很大一笔人情,甚至已经在心里将黄承彦当做了自己的第一个,真正的支持者,意义非同寻常。 有这个前提,如果李易将来发达了,不好好报答一下黄承彦,他自己都感觉过意不去。 想到此,李易看黄月英的目光越发和善了,也不在意她瞪自己,轻声问道:“月英,这是怎么回事……” 黄月英眼睛还有些红,跪坐在李易身边,一边给他倒酒水,一边低声应道:“襄侯莫要误会,这只是父亲主张,不是月英的意思。” 黄月英明显有些气闷,意思让李易别自作多情,李易很理解,没有生气,宽慰道:“我知你心中定然委屈,不过,我方才向令尊说过,不会欺负你,也不会为难你,你尽管放宽心。” 李易说话稍稍有些慢,很清晰,也很温和,完全不像昨晚上那样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确是叫黄月英心中稍稍松了一下,微微低头,说了一句:“多谢襄……师父。” 李易刚端起酒杯的手微微一滞,真个被人叫师父他还有些不习惯,不过马上就恢复正常,又道:“且不说如今我还在襄阳,就算将来,听令尊的意思,似乎也要到南阳走上一遭,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你要见你父母,都是很方便的。” “多谢……” 黄月英又道了一声谢,听上去这次比上回的诚意稍稍多了一些。 他们二人嘀嘀咕咕,蔡玉看在对面瞧着脑袋上都冒烟了,可左右看看,自家哥哥闷着脑袋,一脸严肃,不知在琢磨什么,姐姐那边更别提,都快把姐夫掐死了,自己也不好过去插话。 蔡玉找不到援手,小脸忽红忽白,嘴巴越翘越高,暗暗打定主意,今晚李易来找他,必须要当面质问。 至于李易不来怎么办? 不来就一天不理他好了。 蔡家的这场饮宴,蔡瑁准备的很充分,但因为种种意外,虽然看上去依然热闹,但最后其实算不得是宾主尽欢。 蔡瑁被黄承彦对李易的态度给搅的心神不宁。 黄承彦一边安抚后宅,同时还要琢磨做一些后续的事情。 至于李易,虽然脸上笑眯眯,心里却难免对刘表可能的反应有些警惕。 之前刘表可是说了,等他伤好,就送他离开襄阳的,现在有黄承彦这一出,刘表会不会反悔? 直接反悔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刘表不是小人,但如果有机会,刘表肯定会使绊子。 不过,李易一时想也不出刘表能如何为难自己,干脆放下这个问题,看向了走在自己身边的少女。 嗯,黄承彦是个纯爷们,说送女儿就是送女儿,一点都不带打折的,酒宴完事直接就让李易把人给领走了,还美其名曰方便教导。 走出蔡府,典韦等侍卫见到李易带了个少女出来,也全都是一愣,不过李易没对外说过昨晚上发生的事,不想他们胡思乱想,直接道:“这是黄姑娘,是我新收的弟子,你们要礼仪相待,不可冒犯。” 众人心中好奇,但不敢怠慢,一个个赶忙行礼,黄月英虽然心事重重,但也是赶忙还礼,没有因为自己出身,或者是李易对她的看重就对典韦等人有丝毫轻慢。 李易暗暗点头,典韦等人也是对黄月英印象很不错。 李易让黄月英坐了他的马车,自己则是骑马,没有与黄月英共乘一车,不想让她压力太大。 跟在李易之后出来的黄承彦看到李易的安排,便低声对黄氏道:“你看,襄侯才学非凡,举止又岂是那些黄口小儿可比,我叫女儿过去,断然不会害她,你且放心听我的便是了。” 黄氏仍然伤心,但也知道木已成舟,无可挽回,再抱怨也是无用,只能道:“就算你说的有理,也该与我商议一二,这突然,唉,罢了,只是你又为何不愿在此多停两日,我与二弟小妹也是许久未见。” 黄承彦心想小舅子小姨子都有点蠢蠢的,这里可不是久留之地,不过嘴上却是说道:“月英拜师,此乃大喜事,你我当回家摆酒,请左右邻居饮上三杯。” 黄氏稍稍琢磨了一下,心头忽的一跳,有些担心道:“这岂不是……” 黄承彦自信一笑,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再说李易这里,虽然李易与蔡瑁住的很近,但没走多远,李易耳朵一动,就听到马车中有啜泣声传来。 典韦自然也听到了,古怪的看了李易一眼,他本就不信自家主公好端端的收个女弟子做什么,摆明就是……啧啧。 这不,还没走到半路呢人就哭了起来,明显是心中不愿啊。 不过典韦也不是啥好鸟,嘿嘿一笑,招呼几个侍卫们散开一些给李易腾地方,还不忘冲李易挤挤眼睛,大概是想告诉李易,主公你看,老典我可是很会来事的。 李易对这家伙也是无语,懒得理他,放慢马速,挨到马车边,撩起一角帘子,问道:“月英还在伤心?” 见李易望来,黄月英赶忙擦了擦眼睛,道:“月英无事,只是一直不曾离家,突然……” 黄月英正要继续说,就听外头典韦一声怒喝:“主公小心身后!” 李易当即就是心头一惊,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也太倒霉了吧,难道又有人来找自己晦气? 赶忙回头看去,李易就见一个人正快马往自己这边冲来。 骑士年岁不好判断,因为那人身上衣衫斑驳,还有不少的血迹,甚至连面容都看不清了,不过看头发乌黑,想来最多也就中年。 李易的马车正走到一个路口中央,骑士是忽然从旁边一条窄巷中冲出来的,再加上典韦等人恰恰要给李易让开说话的地方,诸般巧合之下,刚好就给了那骑士一个直冲李易的空隙。 上次刺杀的事情已经叫典韦很羞愧了,今日又遇到意外,真的是又惊又怒,但奈何事情突然,距离有些远,便一声怒吼,手臂挥动,连刀带鞘的向骑士砸去。 只是奈何来人马快,典韦的一掷落了空,连骑士的衣角都没碰到。 相对典韦的惊怒,李易倒是马上就镇定了许多,因为来人是想撞死他的话,他有绝对信心躲开,于是,也就抽空多看了骑士两眼。 然后李易就发现这个骑士有些不对劲,目光中满是悲切,且有些浑浊,就脸上仅仅能看到的几分表情中,也跟死了全家似的。 李易很快就确定了,这人虽然纵马冲向自己,但应当不是专门针对自己的。 不过,李易也没有因此就大意,他身后可是黄月英,天知道马车被一匹狂奔的马撞上会是什么结果。 “月英稳住了!” 李易喝了一声,左手伸进去按住了黄月英的肩膀,同时身子轻轻跃起,在骑士将要靠近的时候,猛的一脚扫在了马匹的肱骨之上。 李易的力气很大,那马匹挨了这一下,前胸直接就塌了一块,然后一声悲鸣,晃荡着斜向了一旁,在马车边上撞了一下,又跌跌撞撞往前跑了七八步,这才缓缓栽倒,马上的骑士也摔了下来。 而李易这边,马车只是晃动了一下,其他没有什么事。 “襄侯如何,可有受伤?” 方才的冲撞除了李易就属黄月英的感受最是真切,看到那骑士连人带马冲过来的时候,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硬了,如果没有关键时刻李易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感到了依靠,怕是就要尖叫丢丑了。 至于李易是如何将冲来的人马给挡开的,黄月英却是感觉就像做梦一样,甚至怀疑自己眼花。 不过现在她也顾不得那些了,反抓住了李易的手臂,关切道:“襄……师父,你有没有事?” 不光黄月英紧张,一众护卫也赶忙冲上来,兵刃出鞘,将李易团团围住。 这里路人不少,方才看到李易将冲来的坐骑踹出去,还有几个神经粗壮的家伙叫了声好,现在一见李易的侍卫们全都拔刀,一个个面色不善的打量着周围,顿时心中一惊,全都闭上了嘴巴。 而个别识得李易身份的,更是心中惊骇,这,这,州牧是要不杀襄侯不罢休么? “无事,无需惊慌。” 李易说了一句,安慰黄月英,同样也是给护卫们定神。 这时典韦已经冲到了那落马的骑士身后,一膝盖顶在了那人的后腰上,左手扣着他的后颈,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敢害我家主公!” 典韦这回是真的急眼了,上次李易被刺杀,他没能守在身边,已经很是惭愧了,李易好不容易养伤养的差不多了,正式出来溜达一圈,结果又出了意外,而且还是李易自己解决的危险,这还要他何用? 若非在早些时候被贾诩讲了许多规矩,典韦都想直接一拳头砸死这贼人了。 那骑士从马背上摔下,本就浑身疼痛,又被典韦这么一顶,顿时痛呼出声,但神智还没完全恢复,只迷迷糊糊的悲呼了一声:“使君啊!” 路口的所有人,也包括李易与典韦他们,听到这一声干嚎全都愣住了。 不是因为那声音中带着哭腔,也不是因为声音有多么的凄厉,只是那被拉长音的“使君”二字实在太要命了。 在荆州,称得上使君的唯有刘表一人。 之前就有传言刘表派遣死士暗杀李易,不过因为刘表的种种殷勤表现,已经有逐渐洗清嫌疑的趋势了,但刚刚对着李易的奔马直冲,还有那一声“使君”,却是将刘表所有的辛苦努力化作了虚无。 原本应该很嘈杂的路口又静了静,就连空气也似乎变得沉重,压得人额头上不由自主的沁出了汗滴。 路人们不敢稍动,因为李易的护卫们心中警惕空前,看向周遭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怀疑。 只有李易,虽然依旧面沉如水,但原本紧握缰绳的手却是渐渐的松了下来。 李易本就不觉得这人是故意来害他性命的,不过心中依然很生气,因为这可是襄阳为繁华的地段,在这里纵马狂奔,相当于在西单王府井将跑车油门踩到底,当场枪毙都不为过。 而在骑士喊出“使君”二次之后,李易先是一阵惊讶,然后心里火气滋的就熄了…… 旁人或许不清楚,李易还不知道么? 第一次刺杀就跟刘表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刘表现在正忙着洗清嫌疑,这得吃了多少斤脑残片,才会派人真的对付他,而且是当街冲撞,失败后还扯嗓子喊使君? 这特么不是刺客,是友军啊! 目光瞥见典韦在呆愣之后,眼睛中杀气凛冽,似乎要对“友军”下杀手,李易赶忙叫道:“典韦,住手!” 典韦闻言,正要锤那人脊梁骨的手顿了顿,不解的看向李易。 周围所有路人也看着他,李易自然不能说心中想法,只是板着脸,沉声道:“这是荆州,是襄阳,这人当街纵马,有罪,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我虽为南阳太守,亦不可动私刑,此人只能交由州牧发落!” 第220章 豫章太守,诸葛玄 典韦的脸上有不可思议,还有不甘,叫道:“主公,他方才可是险些就……” 不等典韦说完,李易摆了摆手,道:“他并非……” 李易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一字一字道:“并非故意害我,而且他还……唉,算了,放他走!” 李易了下令,典韦无奈,憋屈的低吼一声,将那人往地上重重一推,又捡起兵刃,就站到李易后面不吭声了。 李易吐出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又对着四周百姓拱拱手,道:“诸位,这里无事,还请散了吧。” 说罢,李易也不管百姓们如何反应,又对侍卫吩咐道:“回府,要快!” 侍卫们听到命令,簇拥着马车一溜烟就跑了,根本没去想李易明明说了没事,干嘛还要赶快跑。 原本看热闹的路人们,望着李易走远,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虽然心中痒痒的厉害,但愣是没有一个开口敢讨论的。 州牧二杀太守,这话题实在太要命了,他们不敢聊。 而路人中有些是附近达官贵人家的子弟或者仆役,见事情已了,擦了把额头上汗,撒腿就跑回自家报讯去了,这消息金贵,得快。 至于那个被典韦掷的七荤八素的骑士,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再次痛呼一声,辨认了一下方向,又踉踉跄跄往前奔去,行人见了他纷纷避让,谁也不敢阻拦,毕竟这可是州牧的人啊。 …… 荆州州牧府衙,议事厅内,少见的坐满了人。 除了在家养病的蔡瑁张允,其余襄阳文武尽皆到场,就连刚刚在外归来的刘琦与黄忠也不例外。 “此事,诸位以为老夫当如何处置?” 刘表一摊手,向众人问询,而众人只是小声窃窃私语,却不敢轻易进言。 就在今日早上,江夏太守黄祖快马急报,纪灵忽然引兵数千入豫章,豫章太守诸葛玄不敌,向黄祖求救。 因为豫章归属乃是扬州,黄祖不敢贸然行事,只好连夜派人向刘表请示。 而刘表一时难下决断,只能召集众人商议对策,只是众人也不敢轻言,实在是此事有些麻烦。 早些时候,董卓借天子名义,命刘表为荆州刺史,刘表便征召旧识诸葛玄属官,让诸葛玄代他入洛阳谢恩,之后诸葛玄本该回荆州复命,但恰好诸葛玄堂兄诸葛珪病逝,留下一堆孤儿寡母无人照料,诸葛玄便向刘表请求,先去徐州安置诸葛珪家小。 刘表作为厚道人,很欣赏诸葛玄的对他亡兄的态度,再加上诸葛玄入洛阳办事也做的很不错,在同意了诸葛玄的请求之余,又向朝廷举荐诸葛玄为豫章太守。 于是,诸葛玄在为诸葛珪办理后事之后,便带着堂兄的家人直接去了豫章上任。 刘表当时刚刚成为荆州刺史,也是一腔雄心壮志,他向朝廷举荐诸葛玄为豫章太守,可谓用心良苦。 豫章归属扬州,比邻江夏,地属东南,如果荆州想要对东南用兵,有豫章为桥头堡,直接就占据了三分先手。 当时刘表也不是一定就要以荆州为根基,然后对外如何如何,但只要诸葛玄能站稳豫章,不管怎么说,对荆州的发展都有着大大的好处,最起码在东南方向的军事上不会处于被动。 然而,事不随人愿,袁术一转眼成了扬州刺史,而且与刘表关系紧张,于是,孤悬在外的诸葛玄就成了刘表心中的一个隐忧。 刘表有意直接将诸葛玄召回,但他心中实在是不甘,也不想丢这个面子。 而且,诸葛玄毕竟是朝廷封的太守,刘表心中存了希望,或许袁术不一定敢直接向诸葛玄动手,再说袁术还要整合扬州势力,就算要向豫章动手,怎么也得是来年开春耕种之后的事情。 也不知是袁术算计精明过人,还是说他行事毫无顾忌,竟然不声不响的让刚刚从南阳撤走的纪灵轻兵简行,抄小路,直接杀向了豫章,让刘表这边措手不及。 于情,刘表不可不救诸葛玄,毕竟诸葛玄是他派出去插眼的。 于理,不管袁术以何名义出兵豫章,都是扬州内部事务,轮不到他刘表去管。 于私,刘表还不想在此事上丢了颜面。 结果就是刘表左右纠结,只好着急众人商议,希望可以拿出一个妥帖的对策。 只是,刘表的官员们也为难啊。 诸葛玄不是荆州本地人,双方又没什么交情,死活与他们关系不大。 而且豫章可不是荆州,以什么名义出兵? 不要忘记了,南阳的那一波较量,蔡瑁张允现在还在家里养着呢,即便是出兵了,能打赢么? 只是,拒绝出兵这事谁也不好提,万一诸葛玄将来有个好歹,刘表难免不会埋怨今日提议之人。 见面前一干人等尽皆沉默,刘表叹气,对于众人的心思,他又何尝不知? 转头望望,刘表看向了坐的稍稍靠后的长子,问道:“琦儿,此事你有何看法?” 刘琦如今二十多岁,与刘表长的很像,同样一身儒雅气度,一看就是个好人,叫人见了很是容易生出好感。 见父亲问话,刘琦先俯身行礼,又对刘表左右欠身,表示尊敬,这才正色道:“孩儿以为当立即出兵!” 刘表微微点头,露出一丝笑意,且不论刘琦的态度正确与否,最起码敢说话,能说明他心中是有主意的。 “缘由?” 刘琦又是一礼,对自家父亲极尊敬,在场众人见刘表如此守礼,也是纷纷暗自点头。 刘琦说道:“袁术无道,在南阳横行无忌,有如豺狼,以至于无数百姓流离,今又出兵豫章,为豫章百姓计,父亲当出兵,此乃仁义之举!” 刘表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 “袁术虽为荆州刺史,豫章在其管辖之内,但现任太守亦是天子册封,袁术无故兴兵,此为不忠,父亲即为皇室后裔,出兵相助,乃是彰显汉室威仪!” “诸葛太守乃父亲故交,比邻而居,今有外贼入室,父亲岂可袖手旁观?” 刘琦最后一抱拳,道:“以此三点,孩儿以为荆州当出兵以解豫章之急!” 刘表再次点点头,心中却是苦笑,自家儿子说的话的确很在理,心也很正,只是这话实在太直,都不给他这个父亲留下拒绝余地…… 刘表没有给予答复,而是又问:“诸位以为然否?” 想了想,又补充道:“诸位尽管畅所欲言,说错也无妨。” 之前没人愿意站出来表态,主要是缺个打头的,现在有刘琦当前表明立场,再看刘表的态度,自然就有人愿意开口了。 荆州从事韩嵩出声道:“大公子所言甚是,然,嵩却以为此非上策。” 有人意见相左,刘琦也不生气,很是客气的躬身道:“还请先生教我。” 韩嵩先看了刘表一眼,见他没有表态,便还礼,然后道:“南阳新败,蔡军师与张将军还在养伤,我荆州兵马军心不振,纪灵却是气势正高,若要出兵豫章,谁敢为三军主帅?” 刘琦顿时微微皱眉,他是在思索,很快,看向低头坐在不远的黄忠,眼前一亮,道:“黄将军勇武,可谓三军主帅。” 黄忠见提到自己名字,微微点头示意,但并没有站出来说什么。 韩嵩也不说黄忠本事如何,只是继续道:“再问公子,此战若胜,当如何?若败,又当如何?” 刘琦刚要张嘴回答,然后就卡克了。 韩嵩微微一笑,没等刘琦继续琢磨,便直接道:“此战再败,我荆州怕是会成为天下笑柄,兵马数年内难拾战心,甚至还会有不轨之人借此生乱!” “此战若胜,选择有二,其一便是得胜收兵,然后常年准备兵马辎重,防备袁术卷土重来,其二就是顺势占据豫章,如此且不说消耗兵马粮草多少,单单天下不知会有多少人以为州牧无故兴兵,却是在道义上落了下风啊!” 韩嵩说的问题在场许多人其实都明白,虽然照顾刘琦面子没有出声附和,但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显然都是非常赞同的。 刘琦也知道韩嵩说的有理,只是此举有违他本心,问道:“难道就放任豫章不顾么?” “唉。” 韩嵩叹了口气,拱了拱手,道:“下官虽然知道出兵有害,却也明白不动有碍,心中也是左右为难啊。” 刘表脸色登时有点不好看了,韩嵩驳斥他儿子无所谓,这个正常,晚辈们受了教训才会有长进,他刘表不是小气的人,可你在驳斥了之后,却又说自己心里其实没什么主意,这感觉就好像是特意为了针对刘琦才开口的一样。 蒯越其实也不满韩嵩的话,太不给刘琦面子了,不过见刘表不高兴,为何缓和气氛,还是适时站出来道:“豫章一事,依越所见,不见得非要动刀兵,为何不请天子裁决?” 刘表心中怒意收敛,问道:“异度此言何解?” 蒯越拱手道:“择一能言善辩之士,面见袁术,晓以厉害,暂息刀兵,然后上奏朝廷,依朝廷旨意行事。” “唔……” 刘表沉吟了起来,微微有些心动。 在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刘表其实就知道,豫章肯定会落袁术手里。 他在自家地盘上都干不过袁术,跑去豫章客场作战,怕是会败的更惨。 所以,刘表虽然问出兵与否,其实最在意的却是,豫章以一个什么样的过程被与袁术拿去。 也就蒯越看明白了刘表的心思,请朝廷出面,虽然不出预料最后得胜的会是袁术那边,但明面上刘表是听了朝廷话,并不是因为怕了他袁术,脸面上会稍稍过得去一些。 刘表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问道:“诸位以为异度计策如何?” 一众文武见状登时松了口气,他们是真怕刘表脑子一热又去找袁术干仗,自然是纷纷赞同。 刘表见众人都是这个意思,欣慰之余也有些郁闷他们被袁术给打怕了,不过那个问题要慢慢解决,当下还是处理眼前的事。 “那么,谁可为老夫出使……” 刘表话说到一半,旁边侧门进来一个侍从,小步走到刘表身边耳语了几句,登时,刘表脸色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怒气,虽然刘表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但在场几乎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一个个纷纷心里嘀咕,究竟是谁又惹州牧生气了? 刘表抬了抬手,叫侍从退下,沉默了一会,也不提刚才的事情了,忽然笑道:“老夫刚刚得知了一桩喜事,当与诸位分享。” 蒯越刚才隐约听到了一些,似乎有李易的名字,但并不是很清楚,问道:“不知是何喜事?” 刘表眯眯眼,道:“就在刚刚,黄承彦之女仰慕襄侯才学,拜其为师,此时据说正准备在家中摆酒庆贺,哈哈,你们说,老夫要不要也去讨上一杯酒水解渴?” 虽然刘表脸上满满的都是笑,可这话在旁人听来,怎么都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所有人都清楚,刘表是真生气了,而且应该是气黄承彦多过李易。 一州之主请不动的黄承彦,这会主动往李易身边凑,貌似还是倒贴,这是要干嘛? 李易之前弄了个洛神赋算是给他身上加了个“文人”的标签,但洛神赋虽然辞藻华丽无二,但在立意上却是落了下风,算不得大家。 结果黄承彦愣是弄了一出拜师,这就值得推敲了,对了,拜师的还是他的宝贝女儿,啧啧啧…… 众人正在腹诽,王威忽然从外大步奔走入内,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只见王威脚步沉重,脸色有些发黑,任凭谁看了都知道他断然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刘表知道王威是个很沉稳的人,如此直入议事厅,定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也顾不得再惦记李易那边,连忙问道:“子重,何事慌张?” 王威抱拳行了一礼,沉声说道:“方才有人昏倒在府门外,门房着人施救,看其面熟,辨认后,不想却是……” “是谁?” 刘表出声问道,心中隐隐感觉似乎有什么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 王威涩声道:“豫章太守,诸葛玄!” 第221章 请州牧速速杀之 刘表怔了怔,道:“你说什么!” 王威又重复了一遍:“豫章太守,诸葛玄!” “啊!” 这回刘表确认自己没听错,张口就是一声惊呼,脸上表情很是凌乱。 刘表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他很怕,袁术竟然厉害如斯,转眼就将诸葛玄击败,可谓是迅雷不及掩耳。 也很生气,诸葛玄太过不争气,败的太快了。 还有就是悲切,毕竟诸葛玄是被他举荐到豫章的,现在被人给打跑了,他也跟着脸上无光。 在场其余人等也是震惊不小,他们方才还在开会讨论要不要救诸葛玄呢,结果诸葛玄自己就跑回来了,饶是此事与他们本身关系不大,一个个也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刘表微微失神后,豁然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急道:“明远现在何处,伤势如何?子重快带我过去!” 王威却是站在原地没动,面露苦色,道:“主公且慢。” 刘表心中又是一沉,道:“难道还有事?” 王威低着头,不敢看刘表的脸,道:“诸葛太守大概是奔波太久,劳累过度以至于失了心神,醒来后神志不清,只是不断呼喊其兄长名讳,好像是其已故兄家眷全数陷在豫章。” 王威稍稍抬头瞟了刘表一眼,见他暂时还算镇定,这才继续道:“之后又有人来报,说是诸葛太守在来的路上,骑马撞上了正要回府的襄侯。” 刘表之前已经走出了几步,听说诸葛玄兄长的家眷丢了,虽然叹息,但也不怎么着急,只是暗暗寻思该如何赎回,可骤然听到诸葛玄骑马撞了李易,猛的一个转身,差点把脚脖子扭断了,情不自禁的咧了咧嘴,但也不顾呼痛,愕然道:“李易?” 也不怪刘表反应大,实在是这个名字让他有些习惯性头痛了。 其余人也是纷纷面露古怪之色,李易之前一直是在家养伤,今天是刚出门吧,结果就出了这种事? 到底是李易的运气不好,还是刘表运气不好? 王威点点头,脸色愁苦,道:“正是,当时好像是撞了个正着,只是襄侯不知如何打伤了诸葛太守的坐骑,这才没有被伤到,不过诸葛太守却因此被襄侯的护卫认做了刺客,那个叫典韦的当时差点就要下杀手,还是诸葛太守恍惚中喊出了州牧名号,这才保住了性命。” 王威似乎是怕刺激到刘表,后面的话语说的比较轻,可刘表听了之后还是感觉脑袋仿佛被人重重的闷了一榔头,好险没裂了。 见刘表一手捂住额头,身形也有些晃悠,刘琦赶忙快步上前搀扶,但刘表已经站定,用力将他推开,又问:“之后又怎样?” 刘表声音很大,有愤怒,还有一丝并不明显的慌乱。 “当时是襄侯亲口命典韦住手,似是没有将冲撞当做故意行凶,也不曾叫人为难诸葛太守,只是,最后走的却是有些……匆忙。” 说罢,王威顿了顿,担心刘表漏过重点,又小声补充道:“事发位置就在蔡军师家不远,左右路人甚多……” 王威说着说着,自己心里都忍不住替刘表感到委屈。 天见可怜啊,刘表真的不是小人,真的没准备要杀李易,但前些天好端端的愣是被扣了一口大黑锅,到现在还没洗清嫌疑呢。 这回骑马冲撞李易的是诸葛玄,虽然丢了地盘,但诸葛玄假假也是个太守,而且与李易无冤无仇的,按说事后澄清应该不难。 但人言可畏啊,事发现场亲眼目睹之人太多,不管什么时候,有些人就是你越解释他就越不相信的,更别说有些心里阴暗的人还特喜欢煽风点火。 也亏得王威多了个心眼,特意选在刘表议事的时候过来当众禀报,这样最起码能叫在场的荆州高层们知道,刘表是真的很冤枉。 在场官员确如王威所想,明白这事儿应该跟刘表没关系,不过有上次的事垫底,外有传出闲话是必然了,也都不由替刘表感到委屈,当然,偷着乐的人也是有的。 刘表目光茫然,整个人似乎都有些失神,站在那里久久不语,众人见状,也不敢打搅,毕竟谁也摸不准刘表现在是什么想法。 这时,又有个侍从进来,本是要向刘表报讯的,可看到这模样,站在门口有些迟疑了。 王威认得那侍从,是他知道事情后,特意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招手让他进来,问道:“可是与襄侯那边有消息了?” 听到襄侯二字,刘表总算是稍稍回神,双目望向侍从。 侍从赶忙行礼,答道:“襄侯身体确实无碍,不过回府之后,就开始驱散府中仆役,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好像起了争执,杀了两个管事。” 所有人闻言全都脸色微变。 李易住的宅子是刘表送的,里面的人也都是刘表安排的,所有人心知肚明,那其中必然有刘表的眼线。 现在李易前脚跟诸葛玄发生了冲突,嘴上说没事,结果回去就开始杀人了,这是抗议做给刘表看的,还是说李易遭遇两次“刺杀”终于忍不住,想显露一下爪牙? 虽然这又是一个糟糕的消息,但毕竟有了缓冲,刘表心中虽乱,但也清楚,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别让李易一个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要知道,李易除了他本人之外,在宛县还有好几千兵马呢。 那些兵马虽然不多,却全都是打过仗见过血的精兵,而且能跟着李易跑这么远,对李易的忠诚必然不错,真要是闹腾起来,刘表也得喝一壶,甚至闹不好还会将袁术重新招回来。 刘表感觉心累,他是真的不想再折腾了,而且,还是完全没必要的折腾! 刘表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定了定神,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备马,我亲自去见襄侯说明缘由!” 刘表也不是第一次亲自上门见李易了,而且每次身边都不怎么带护卫,也正是这种姿态,叫许多人都觉得并不是刘表指使的史阿去刺杀李易。 刘表现在是想故技重施,反正他心里不虚,毕竟今日这事情真的就是一场误会。 但在场有数人却是面色陡然紧张了起来,上次是上次,这回情况又有不同啊。 蒯越少见的有些激动,直接大步上前挡住了刘表,一躬身,大声道:“州牧万万不可!” 刘表被阻,脚步一顿,蒯越又补充道:“襄侯乃是忠良,定然不会对州牧不利,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方才又听说襄侯府中见了血光,所以还请州牧以荆州安危为重,真要拜访,改日亦是不迟!” 蒯越这一提醒,包括刘表在内,许多原本没反应过来的人齐齐一个激灵。 今天刘表再上门,保不准李易脑袋一热真敢抽冷子给刘表一刀。 刘表登时心里也有些没底了,毕竟李易是个年轻人,这年轻人啊就是容易冲动,而且设身处地的想想,换他是李易遇到两次这样的事情,也会气得要杀人。 只是刘表有些为难,刚刚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要是怂了,岂不被众人耻笑? 好在刘表有个好儿子,刘琦直接站了出来,行了一礼,道:“父亲,孩儿早在南郡便听闻襄侯之名,有意结识,只是不得父亲相召,不敢以私废公,今日不如就叫孩儿代父亲前往探视襄侯,也算全了孩儿心愿,还请父亲应允。” “好,好……” 刘表盯着自己长子看了一阵,见他态度很是坚决,并没有丝毫畏惧,紧绷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容,在心里加了一声“好孩子”,然后拍了拍刘琦的肩膀,叮嘱道:“你要记得告知襄侯,待诸葛太守伤势好转,为父当与其一同登门向襄侯赔罪。” “知道了,父亲。” “嗯,去吧。” 刘表目送刘琦出门,虽然知道李易不管心里怎么想,都不会傻乎乎的对刘琦做什么,但心中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暗暗叹息一声,刘表缓缓转身,忽然对着诸多属下深施一礼,这些官员见状不由惶恐,纷纷避让不敢接受。 蒯越带头问道:“州牧何故如此大礼,叫属下如何承受?” 刘表没着急开口,等王威将他扶了起来,这才怆然道:“老夫并无害人之人,却屡屡背负污名,如今无奈,只能恳请诸君为老夫证明清白了。” 刘表说着,眼中都带上了泪花,这可不是演戏,最起码有七分是真情流露。 刘表平素比较厚道,而且这回也是真的冤,一众荆州高官见刘表都如此相求了,心中也是同情,不管之前是怎么想的,当即全都决定回去后约束一下下面人的嘴巴,别继续给老好人的伤口上撒盐了。 因为豫章的事情不用议了,而刘表现在的状态又不好,官员们很快就纷纷告退,厅中只剩下了刘表与王威,刘表擦了擦眼角,正要去探望诸葛玄,却见蒯越从旁边小门又绕了回来,不由问道:“异度难道有机密之事?” 蒯越不说话,只是看看左右,刘表会意,挥手叫仆役退下,只余下他二人与王威,这才问道:“何事如此小心?” 蒯越有些不放心的再次往四周看了看,这才靠近刘表,低下头,缓缓的低声道:“请州牧在大公子返回后,立刻封闭四门,同时调两千精兵入城,围杀李易,千万不可叫其走脱一人!” 蔡瑁与王威登时就是一惊,愕然的看向蒯越。 他们其实都知道,蒯越虽然看上去温温吞吞的,其实手段狠辣丝毫不逊色武人,之前李易入荆州的时候,蒯越就说过要杀李易,当时刘表拒绝了,没想到今日蒯越却是旧事重提。 蒯越好像不知道他们的反应一般,继续道:“然后假传李易手令,将他麾下将领骗出宛城,杀之,余下数千莽夫,则不足为虑!” 刘表心中倒吸一口冷气,蒯越这算计够狠,直接就要断李易的根啊,若他是外人,定然要怀疑李易是否不小心刨了蒯越祖坟。 不过,刘表在短暂的震惊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相信蒯越不会无的放矢,更不是脑子一热就冲动了,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缘由。 蒯越一直也不曾抬头,只是停顿了片刻,感觉刘表的心情大概镇定了,便自己解释道:“李易不死,将来必为州牧心腹大患,还请州牧速速杀之!” 刘表摇头道:“我亦知李易有野心,但李易自入荆州后,并无半点对不住老夫,老夫如何能对其下杀手?” 蒯越沉声道:“李易的确没有对不住州牧,但敢问州牧,在李易来荆州之前,州牧可有这许多头痛之事?” 刘表没接话,只是眯起了眼睛,看上去稍稍有些出神。 蒯越继续道:“今日荆州,已非昨日荆州,这才多少时间,李易已经与蔡军师称兄道弟,今又收黄承彦之女为徒,尽管未在南阳赴任,南阳百姓已开始传颂其仁义之名,甚至,就连街头小儿也知其文采非凡。” “属下夜间偶尔思索,便不由心惊胆颤,如此下去,不消多,只要三年时光,李易但有丝毫歹意,荆州可还有州牧立足之地?” 蒯越的声音幽幽的,似乎带着凉气,听得刘表脊背发毛,甚是还打了个冷颤。 刘表眼中闪过了一丝挣扎,他有些被说动了,或者说是被蒯越的设想给吓到了。 不过,转念一想,刘表就摇头道:“袁术无故害诸葛,此乃不义之举,我今日若是以无罪杀李易,岂不是与那袁家小儿同流合污?” 见刘表不愿杀李易,蒯越似是有些急了,提高了一些声音,道:“袁术固然失德,然而,只要稍稍笼络人心,一二年后,扬州便再无内患,那时反观荆州,怕是内外交困!” 刘表脸有点黑,倒不是气蒯越,而是感觉自己貌似不如袁术,这让他有些受不了。 只是,说刘表心软也好,说他犹豫也罢,他能登上州牧高位,自然有着他自己的一套行事做法,而蒯越的建议,却是与他的做事准则背道而驰。 刘表叹了一声,道:“异度啊,老夫已经两度被人误以为要杀李易,老夫也是数次当众澄清,若是出尔反尔当真围杀李易,岂不成了众人眼中笑柄,将来又如何让荆州上下信服?” 见蒯越还要继续劝说,刘表又道:“襄侯已经很是委屈了,我若再因莫须有之事害他,心中委实过意不去,唉,异度,我知你一心为公,但此事确实不可为啊!” 刘表说完,又拍了拍蒯越的肩膀,便一路叹息着,缓缓向外走去,而蒯越在那里木然的站了半晌,等刘表走远了,忽然哈哈大笑了一声,摇摇头,然后正了正神色,仿若无事一般的走了出去。 第222章 刘琦 李易的心情很糟糕,本来嘛,再给刘表扣上一口黑锅,他是很高兴的。 不过回了自家之后,李易琢磨了琢磨,觉得自己应该表示一下,毕竟一个爷们,甭管心里怎么偷着乐,被刺杀两次表面上终归得有点表示,于是李易就逮着府中的那些下人们下手了。 他知道这里有刘表的眼线,他也清楚,除非是将这些人全部换掉,否则是很难把眼线全挖出来的。 于是李易就决定杀鸡儆猴,叫众人集合,然后把几个管事的给点了出来,准备给每个屁股上来些板子,然后轰出去,以此来表示对刘表的不满。 李易惩罚他们的理由很充分:我刚出去转悠一会就差点被撞死,那肯定是有人对那些想害我的家伙通风报信啊。 这就是诬陷,一个很有说服力的诬陷。 但是,意外情况发生了,有个逗比跳了出来,可能是不想挨板子,也可能是天生的傻大胆,竟然当着李易的面说他们是州牧派来这里做事的,拿得也是州牧给的钱财,要赶他们走,需得刘表发话才成。 其余几个管事则全都低着脑袋不说话,似乎默认了那个逗比的意见。 当时李易就有种主角刚刚穿越玄幻世界,被各种大家族的小厮们嘲讽的既视感,有点懵逼,脑子也有点充血,只是没等他龇牙,典韦就抡圆胳膊,一巴掌拍在了那逗比的脸上,然后咔嚓一声,就没有然后了。 典韦见自己失手杀人,向李易请罪,于是李易就罚他把剩下几个哭爹喊娘的管事一起了账。 几个区区管事都敢顶嘴,以小见大,很可能是因为李易被刘表刺杀都不敢反抗,虽然暗中坑得刘表不轻,但在那些蠢货眼中看来,就是李易太过软弱可欺了。 这让李易很警惕,他是要博取同情不假,却不想被当做打不还手的可怜虫。 就在李易琢磨要不要找个人踩一踩的时候,郭嘉忧心忡忡的走到了李易的身边,说道:“主公,嘉刚刚推演荆州之事,却是发现,今日意外,虽然对刘表不利,但对主公而言,也未必是好事。” 李易对郭嘉的话自然不敢轻视,当即问道:“这是为何?” 郭嘉叹道:“过犹不及啊!” 李易反应很快,登时就明白了郭嘉想表达的意思,迟疑道:“州牧的确仁厚之人,这些事情虽然使他名誉受损,但归根究底却不是我的指使,以州牧心胸,应当不会气急败坏。” 郭嘉道:“主公所言甚是,以嘉看来,州牧只是自己思量,断然不会有如此狠辣手段,可是……” 郭嘉轻轻皱眉,道:“主公虽然有意掩藏锋芒,但如今主公名望与日俱增,刘表却是不断为人诟病,其中因由又多与主公有关联,刘表本人身在局中,或许只会哀叹一声命途多舛,然而如此一而再,再而三,智谋之士必能看出其中蹊跷,只要传入刘表耳中,主公危矣。” 李易被郭嘉说的有点不淡定了,问道:“刘表若杀我,岂不是失了人心?” 郭嘉躬身道:“人心可失而复得,性命却只有一条,还望主公千万慎重,否则一旦有变,悔之晚矣。” “嗯!” 李易重重的应了一声,转身向郭嘉一礼,道:“多谢奉孝提醒,否则险些酿成大错。” 郭嘉虽然平素稍稍有些随便,甚至是放浪形骸,但说正事时还是很谦虚的,赶忙躬身道:“防微杜渐,此乃属下本分,况且,刚刚所言也只是推测,若是不中,还要主公莫怪。” 李易笑着拍了拍郭嘉的肩膀,郭嘉只是猜测,他却清楚,刘表手下是有不少厉害人物的。 原本历史中中原打的一团糟的时候,不断有人给刘表出主意,或是站袁绍,或是站曹操,积极或者消极,反正最后都能落个好结果,但刘表愣是在家里蹲到死,虽然也有其他因素作怪,但主要还是刘表自己在纠结。 听了郭嘉的话,李易感觉迟早会有人劝刘表杀自己,而现在的刘表可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呢,他会听从么? 李易不敢赌。 李易正想着与郭嘉商讨一下如何应对,就见护卫来报,说是刘表的大公子刘琦来了。 李易与郭嘉对视一眼,郭嘉向护卫问道:“刘琦带了多少人马?” 护卫答道:“不足十人,不过其中有一人极为英武。” 郭嘉点点头,道:“不见刘表亲至,必然是担心主公害他,不过能让其长子前来,也算是诚意,主公可趁机对州牧态度试探一二,另外……” 郭嘉脸上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道:“主公将来取刘表代之,刘琦或可用于安定人心!” 李易挑挑眉头,心想聪明人的想法果然都差不多啊,记得刘备收荆州四郡的时候,打的好像就是刘琦的名号。 郭嘉被李易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不过也顾不上问,又在李易身边耳语了几句,便叫护卫将刘琦请入。 …… 刘琦随着护卫往里走,心中稍稍有些期待,也有点紧张。 他是真的很想见李易一面,毕竟他是年轻人,而当今天下最有名的年轻人,大概就是非李易莫属了,刘琦的性子又随他爹,并不嫉妒李易,反而对李易隐隐有几分仰慕。 不过,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刘琦也怕李易把他给杀了,毕竟谁也摸不准李易心里的怨气有多大。 见刘琦有些走神,跟在他身后的人低声说道:“请大公子放心,即便有事,黄某也可保大公子全身而退。” 刘琦缓缓侧身行了一礼,微笑道:“多谢黄将军,有黄将军同行,琦实在是不胜感激。” 黄忠赶忙还礼,道:“此乃黄某分内之事,大公子无须客气。” 刘琦笑了笑,其实他与黄忠并无深厚交情,只是在半路上被黄忠给追上了,黄忠说担心李易对他不利,便主动请缨随他一道。 刘琦可是知道黄忠名头的,自然心中欢喜,连番感谢之后,就请黄忠同行了。 不过,刘琦却没看到,在他转身之后,黄忠虽然依旧身姿挺拔,目光中却满是忧愁。 很快,两人就被护卫领到了地方,不是屋中,而是一处有些偏僻的空地,看样子像是用来习武演练之用。 如此待客明显有些无礼,不过刘琦脸上并没有不愉之色,对周遭环境视若无睹,直接就将目光放在了前方不远的三人身上。 一个五大三粗,面貌凶恶的大汉,多半是那号称步战无敌的典韦。 还有一个年轻文士,乍一看风度翩翩貌似不错,可细看却是有些轻浮,让刘琦不喜,不过他涵养很好,并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 最后,则是一个有些年轻的过分的锦衣男子,簇新的衣袍看上去很是讲究,要背笔直,容貌端正,虽然比不得宋玉潘安,但身上的气质却很是特殊,与另外两人之间似乎被无形气场隔开,让人不得不将最多的注意落在他的身上。 刘琦知道,这定然就是李易了,只是让他没想到,李易看上去竟是比他想的还要年轻一些。 正了正衣衫,刘琦快步上前,道:“久闻襄侯名讳,今日终见阵容,刘琦三生有幸!” 李易早就看到了刘琦与黄忠,不过他没有主动见礼,倒不是他小心眼,而是李易想看看刘琦是什么性格,看看自己是不是也能学一把刘备。 现在刘琦笑呵呵的过来了,李易也就不能端着架子了,深深一礼,道:“李易,见过大公子。” 李易的动作很是客气,不过相对于刘琦,在语气上就平淡了许多,而且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笑容,怎么看都透着的疏远。 刘琦恍若不觉,走到李易跟前,又是一揖,道:“襄侯年纪轻轻已经名满天下,琦虽然长几岁,却只能仰仗父辈提携,至今仍是一事无成,襄侯若不嫌弃,便称呼琦伯玿就好,所谓公子,受之有愧啊。” 李易暗暗咂嘴,刘琦给他的感觉,挺厚道的,比他老爹还厚道,嗯,不像是装的。 曹操说过“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耳”,可能刘琦本事不如孙权,但人家人品还是不差的。 心中对刘琦有了些好感,不过李易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道:“大公子身份尊贵,礼不可废。” 刘琦有些失落的轻叹一声,只当李易是心中有怨,这才不愿与他亲近。 不过刘琦马上就打起了精神,毕竟种种都是误会,只要解释清楚了,大家自然就亲密无间了。 刘琦凑近拉上了李易的手臂,在旁边草席上坐下,道:“襄侯可有受伤,父亲得知襄侯被诸葛太守奔马冲撞,心中甚是担忧,本要立刻前来探望,只是诸葛太守那边……” 刘琦觉得李易是有心结,便不再客气,准备单刀直入,不过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诸葛太守?大公子是说撞我那人复姓诸葛?” 李易猛的转头看向刘琦,脸上那淡淡的表情也有点要崩的趋势。 刘琦见李易反应如此明显,也分不清李易是与诸葛家有旧,还是准备找诸葛玄晦气,不过此时也只能实话实说,道:“正是豫章太守,诸葛玄。” 李易嘴角抽了抽,差点就问了诸葛亮在哪。 不怪李易失态,实在是诸葛二字在三国中意义非同寻常啊。 深吸一口气,李易定下心神,看着刘琦的眼睛问道:“诸葛太守应豫章,为何会出现在此,而且……” 李易没说完的话,自然是问诸葛玄为嘛撞他。 刘琦叹了口气,简要的将袁术派纪灵带兵入豫章的事情讲了,其实这件事他也只是知道大概,但还是叫李易听得表情变换不定。 刘琦看了看,以为李易不信,诚恳道:“还请襄侯明察,诸葛太守并非有意冲撞襄侯,更非他人授意,实在是身心首创,一时失了心智啊。” 李易并不认为刘琦说假话骗他,只是心中盘算,这时候诸葛亮应该已经跟着诸葛玄了,自己应该怎么借这事看看正太版的诸葛亮是不是打小就一本正经,但听刘琦说诸葛玄失了心智,便问道:“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刘琦面露悲痛,叹息道:“袁术兵锋太快,诸葛太守仅以身免,其家眷似乎全都陷在了袁术手中,也不知是生是死,诸葛太守又是重情义之人,唉!” 李易嘴巴微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原本他心里还是有些小期待的,现在全都变成了卧槽。 这回袁术是开了挂么,先把刘表打成狗,转眼又早早的将诸葛亮给擒了,相对于那个有名无实的称帝来说,这才是够他吹一辈子的事啊! 想到这里,李易又是一惊,袁术不会直接把诸葛亮给一刀砍了吧? 李易有点不淡定了,虽然现在的诸葛亮跟他没丁点关系,但如此一个杰出人物,稀里糊涂就夭折的话,那感觉真是……造孽啊! 李易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袁术不是袁绍,这家伙的脑回路让人无法捉摸。 见李易走神,且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刘琦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起身到了李易对面,锵了一声抽出了腰间长剑。 刘琦这动作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典韦最近神经有些紧张,眼珠子一瞪,当即就要扑上去砸刘琦的手腕。 而站在刘琦身后的黄忠,虽然知道刘琦断然不可能对李易行凶,却是怕典韦伤了刘琦,赶忙跨步上前阻拦,同时出声提醒道:“襄侯莫慌,大公子绝无恶意!” 李易也不觉得刘琦想杀他,而且就刘琦的体格来看,李易感觉自己不开挂都能干赢,于是伸手拉住了正往前冲的典韦,典韦虽然力大,但李易的左手更不讲道理,一下就把他给拉了回来,结果就是黄忠张开双手独个跃到了李易与刘琦的正中,楞了一下,然后面颊有些僵硬的又退了回去。 黄忠未曾着甲,衣饰也算不得华丽,就他的身份来说甚至有些寒酸,再加上之前他无意夺刘琦的风头,身上气势很是收敛,所以李易虽然注意到黄忠看上去比较英武,却也只当他是个比较厉害的护卫,并没有多想。 可刚刚的小误会,黄忠的闪身一挡,刹那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一身气势陡然高涨,叫人不敢直视,那等情形下纵然没有李易阻拦,典韦怕是也得顿上一顿,不敢贸然动手。 李易看了黄忠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黄忠也略带歉意的回礼,倒是典韦口里“嘿嘿”了一声,也不知他是个什么意思。 第223章 欺负老实人 李易的目光在黄忠身上停留很短,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人,然后看向了刘琦,想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方才小冲突的时候,刘琦只是看着,并没有任何言语或者行动的表示。 他想看看李易对刘表的态度如何,结果却是叫他口中微微发苦。 典韦那稍显激动的反应,很好的映射了李易与刘表之前的关系,紧张,小心,非常的提防。 刘琦摇头苦笑一了声,又看了看长剑,然后对李易郑重道:“襄侯,刘琦今日愿以性命起誓,无论是之前刺杀,还是今日冲撞,当真是与家父没有半点干系,琦若有半句虚言,愿死在此剑之下。” 说罢,刘琦也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提剑刃就在左手上轻轻一抹,宝剑锋利,登时就见一抹血线沿着剑刃流淌而下。 刘琦虽然自残的时候脸色有点白,但动作却很麻利,等李易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李易也上演过一次剁手,不过他当时是装的,没想到刘琦这个文质彬彬的家伙倒是够狠。 李易也顾不得胡思乱想了,赶忙上前一把将刘琦手中的剑夺下,同时高声叫道:“快去请华神医!” 黄忠也稍稍有些慌神,没想到刘琦如此烈性,同时心中也高看了刘琦几分。 李易用衣袖衬里拭了拭刘琦手上的血,紧皱着脸,连眼角都生生的挤出了鱼尾纹,痛惜道:“大公子何必如此,李易知道州牧不会害我,大公子又何须……” 李易说着说着,咽了口唾沫,在效果上倒是与哽咽差不多。 刘琦看了眼手上的伤口,虽然血流不止,其实伤口不算深,也不算长,不过他的脸色却更白了几分,毕竟他是个标准的世家贵公子,活这么大别说杀人了,大概连见血都是首次。 可是,对于刘琦来说,他觉得应当替父亲入“虎穴”,虽然有点怕,但他果断就去了。 又觉得,他应当向李易表明诚意,应该安李易的心,于是就咬牙划了自己一剑。 看到李易都“哽咽”了,刘琦脸上慢慢的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道:“琦只是怕襄侯与家父之间生出嫌隙,使荆州不能上下一心,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李易看着刘琦明明脸色发白,手臂僵硬,就连嘴唇都在微微发抖,可即便如此却也要向他露出笑容,心中忽然有种欺负老实人的感觉。 老实人最容易欺负了,但欺负老实人,真心没有什么成就感、 可李易想了想双方身份,决定还是继续欺负老实人算了。 “唉,大公子所言,易也是清楚,实不相瞒,虽然易心中的确有过一时愤怒,但稍后想想,便知害我之人绝非州牧,只是……” 李易正说着,华佗带着三个小童快步来了,这是华佗在外溜达的时候顺手收下的小徒弟,自李易与他沟通之后,便对收徒资质上要求降低了,而且有李易做后勤,收徒弟多一点也无压力。 李易扶着刘琦的手臂,让他坐好,道:“那些事稍后再谈,这位是华佗华神医,之前蔡军师起死回生,全仰仗华神医妙手。” 刘琦真真是个君子,虽然华佗只是个医者,就地位来说跟他差了老远,还是要想主动拱手见礼,不过李易按住他胳膊不让他乱动,刘琦只得说道:“华神医救治蔡军师,于荆州亦是有恩,琦在这里谢过了。” 华佗赶忙还礼,然后就抽空往李易身上多看了一眼,刚才有人急吼吼的喊他过来,他还以为李易又闹出事了呢。 接下来就是华佗为刘琦包扎,只是小伤,一会就完成,然后华佗又叮嘱了几句便告退了。 不过,在送华佗离开的时候,李易却是意外发现刘琦的那个极为英武的护卫一直瞅着华佗看,这明显不符他护卫的身份,最后还是发现被李易注视着,这才赶忙收回目光。 刘琦并没注意黄忠,不过他注意力一直都在李易身上,见李易打量黄忠,便一拍额头,歉然道:“都是琦心中过于焦急,有些了失了方寸,竟然忘了与襄侯介绍,这位乃是黄汉升将军,近日刚刚回襄阳述职,呵呵,襄侯虽然没见过,但我想襄侯定然是知道黄将军名号的。” “黄将军!” 李易刚刚虽然感觉这个“护卫”有些不一般,却万万没想到他会是黄忠! 在李易想来,黄忠应该与关羽比较像,都是比较傲气的人,当然,黄忠年纪大些,可能不像关羽一样傲气外露,但即便如此,也应当是丢在人堆里自带金闪闪光环,能叫人一眼就看出不一般的那种。 却不曾想到,当真见面,黄忠竟然是如此的……低调。 李易赶忙转身,拱手道:“不像是黄将军,易失礼了,还望黄将军勿怪,来人,快与将军看座!” “末将不敢。” 黄忠赶忙欠身还礼,同时还准备推辞,毕竟他今日是给刘琦当保镖来的,同样落座稍显有些不妥。 不想李易唏嘘了一声,然后一指黄忠,对着众人道:“当日李某侥幸小胜了孙策一次,州牧欣喜之下戏称易为荆州第一猛将,叫易私下里羞愧许久,原因为何?正是因为知道黄将军勇武,才是真正的荆州第一猛将啊!” 李易对自己身边人说起过黄忠,他们有心里准备,不过刘琦就有些意外了,毕竟荆州人这么多,谁敢轻易称第一? 刘琦忍不住问道:“襄侯所言当真?” 李易笑道:“自然是不会错的,不信大公子可问问黄将军,马战厮杀,荆州谁能胜过黄将军一招半式?” 刘琦当即把目光落在黄忠身上,虽然没开口,但眼神中的好奇之色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其实,黄忠之前虽然嘴上说是要保护刘琦,实则是有别的事情,为此心情郁郁,整个人显得很是严肃内敛,直到现在发现李易是真心将他当做荆州第一猛将,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些绷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最初黄忠听说刘表称李易是荆州第一猛将的时候,心里是极为不服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给李易冷脸,更不能找李易单挑,只能暗暗吐槽一句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结果当真一照面,李易竟然如此谦逊,却是叫黄忠很不好意思了。 “襄侯谬赞,天下英雄众多,黄某惭愧,实在不敢当此第一。” 说着,黄忠忍不住看了典韦一眼,毕竟这位可是弄了个天下步战第一的名号,这实在是有点拉仇恨了。 典韦这时也给黄忠对上号了,记得当初摆擂台的时候有个臭小子想跟自己玩车轮战,结果被自己的打的落花流水,那小子好像就是这老头子家的娃娃吧? 典韦的心眼不大,想起当初黄叙的事情,心里有些不快,又哼哼着瞪了黄忠一眼。 李易听到典韦的哼声,笑骂道:“我夸你步战天下第一,虽然实至名归,但正如黄将军所言,不可小觑了天下英雄,你可知道黄将军的一手箭术神鬼莫测,天下无人能敌,即便强如吕布骤然遇上怕是也要饮恨!” 典韦对李易的话很信服,而且他也知道李易对黄忠很有兴趣,不能坏了李易的好事,撅噘嘴巴不再出声。 而黄忠虽然傲气,可李易这般处处称赞于他,反倒是叫他傲不起来了,反而是越发谦虚,赶忙道:“不过些许小伎俩,倒是叫襄侯见笑了。” 李易笑了笑,没有继续与黄忠接话,否则将欣赏转为拉拢,那就是给自己身上找麻烦了。 李易再次将目光转回了刘琦身上,刘琦还是那温润君子的模样,对于李易方才对黄忠的热情似乎没有任何不满,相反,李易隐约觉得,刘琦似乎对他更加的……欣赏了? 刘琦其实也有带兵的,他虽然与那些真正的带兵将领不一样,但也知道武人们对于争个胜负名声是有多么的较真,根本想不到李易会将荆州第一猛将的名号拱手相让。 虽然这只是个虚名,但绝对能让许多人打破脑袋了。 于是乎,在刘琦看来,这就是李易的虚怀若谷了,叫他不能不敬佩。 不过刘琦的这种目光却看得李易极为不舒服,便轻咳一声,问道:“大公子可知道,刚刚我这里杀了几个管事?” 刘琦脸上那淡淡的,满是欣赏的笑容,一下就给问没了。 说不知道,那摆明就是说谎。 说知道,不就是承认他父亲在李易这里派有眼线么? 刘琦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易却不管他心中纠结,抬手将站在一旁斥候的仆人招来,问道:“刚才你也在吧,说,我为何杀了他们几个?” 李易之前对人一直都很和善,叫这些仆人真将他当做了老好人,可之前李易眼都不眨的下令杀人,就像是给正做美梦的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让他们直接怕到了骨子里,见李易问话,腿一软便趴到了地上,颤声道:“是,是他们以下犯上,死有余辜!” 刘琦眨了眨眼睛,表示有些疑惑,在他看来李易肯定是杀他父亲的眼线,难道还有别的隐情不成? 李易又道:“他们如何冒犯的,你道与大公子听听。” 那仆人咽了咽口水,稍稍挪了挪身子,对着刘琦那边,哑声道:“王管事说,说他是州牧安排在这里做事的,拿的是州牧给的俸禄,襄,襄侯就算要罚,也,也要先请州牧同意。” 刘琦的脸刷一下就黑了,他是个好人性格不错,但终究是个贵公子,而且也是有脾气的,那王管事的话如果是真的,说他大逆不道都可以,完全是死有余辜。 不过人都死过了,刘琦再发脾气也是没用,只能苦着脸对李易道:“襄侯,父亲安排他们在此是因为襄侯初来,好方便伺候起居,结果这些人不知好歹,这绝非有人授意啊。” 李易叹了口气,同样很是苦恼的说道:“州牧不曾欺我,更不曾有心杀我,今日见大公子,大公子也丝毫不以身份压我。” 刘琦连连拱手,表示惭愧。 李易继续叹息道:“然而,此事你知我知,荆州官员也知,却唯独百姓不知!” 李易一指那个脑袋还不断冒汗的仆人,道:“算上今日之事,在世人眼中,我虽为太守,结果被州牧二度刺杀,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就与那待宰羔羊一般,必然是极为懦弱,似乎可以随意欺辱,这才有小人敢出口轻慢,以下犯上,大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刘琦很不想点头,但最终还是点了两下,因为李易说的很有道理啊。 李易无奈道:“我本不欲与那些短视之人计较,可李某毕竟也是一方太守,若是人人都那般看我,这太守还如何当得下去?是沦为笑柄,还是早早告老?” 刘琦已经开始频繁点头了,但马上心中就是一惊,赶忙道:“襄侯莫要冲动,此事虽有些影响,但终究只是细枝末节,千万不可因小失大啊。” 李易仰天长叹了一声,轻轻拍着胸口,眼中似有晶莹闪烁,轻声道:“大公子放心,我不是不知轻重之人,更不会因此就对州牧怀有怨怼,只是这心中委实……唉!” 换个人看见李易这般模样,多半会觉得你憋屈也不是我坑的,干我屁事? 但老实厚道的人就不行了,他们总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像刘琦这样的,虽然他父亲刘表也是一身莫名其妙的黑锅,但想想李易似乎更委屈了一些,于是也跟着李易叹了口气,然后紧皱着眉头,认真为李易考虑起来。 李易撇了刘琦一眼,继续一脸愁容,心里却是在想,将来多伤感几次,说不得入主荆州的时候,就可以痛哭流涕的告诉众人,对刘荆州这样那样其实非我本意,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这一套只要玩的好,说不定能叫刘琦把自己卖了还会为他数钱呢。 至于刘琦会想出什么具体解决办法,李易却是没抱期望,毕竟刘琦总不能将他老爹拉过来给自己踩吧? 果然,刘琦想了一会,脸上皱巴巴的,看上去比李易都苦,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旁边的仆人身上,犹豫了一下,问道:“琦府中缺一些手脚灵活之人,不如襄侯将府中仆役转赠与我可好?” 刘琦这是要拆他老爹的台了,也就是撤走刘表安排在这里的眼线,算是给李易一个小小的安慰,不料李易却是想都不想,直接断然道:“此事万万不可!” 第224章 谁给谁赔罪 刘琦一脸的不解,在他看来自己这么做是为李易去了很大一块心病,还不用李易动手,便是父亲事后知道心有不满也不能怪到李易头上,所以,李易是完全不应该拒绝的。 见刘琦神色迷茫,李易很无奈的解释道:“我与州牧之间其实并无隔阂,但市井中闲言蜚语却是必然不少,加上我年纪轻轻已经是一郡之长,不知惹得多少人眼红心酸,可想而知,平日里在州牧左右进谗言,中伤易的小人绝不在少数!” 刘琦默然不语,他虽然不清楚有谁对刘表说过李易的坏话,但他却知道,曾经不止一人在自己耳边嘀咕过李易的不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李易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又道:“然而,易至今完好,为何?” 李易对着刘表府邸所在的方向一拱手,朗声道:“只因州牧秉公持正,知道小人之言不可轻信,明白易非是奸邪狡诈之辈,是故,州牧始终不曾见疑于易!” 刘琦微微颔首,然后就见李易脸上笑容消失,表情渐渐转为严肃,就连声音也低沉了下来,指了一下之前被问话的那个仆人,缓缓道:“州牧所以知我,其实还是这些人的功劳,就本心而言,易虽然不喜这些嚼舌之辈,可若是没有他们,州牧不再知我,然后再有小人构陷之时,一次州牧不信,两次州牧不信,可三次五次之后呢?” “唉,正所谓三人成虎,易不想亡于小人之口,所以,这些家伙虽然看着不喜,但……还是留下吧。” 李易最初的想法是要找借口把刘表安插在身边的眼线全部收拾掉,不过听了郭嘉的提醒之后,忽然明悟这些眼线留着还是有些用的。 刘表或许对自己有杀心,但只要叫他看到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想来就不会动手吧? 更何况自己还如此“老实”的将这些事情全都坦白对刘琦说出来了,真真的一个坦荡君子啊! 刘表如何舍狠下心来杀? 李易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之前蒯越劝刘表杀李易,而刘表拒绝动手的原因,抛开高大上的人品不谈,余下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诸多眼线的缘故。 虽然因为李易的缘故给刘表添了许多的堵,甚至李易还交好了蔡瑁与黄承彦,但话说回来,李易本身并没有错,也没有挑衅刘表的意思。 蔡瑁是李易入荆州后第一个真正接触的高层,亲近一些也是正常,算不上是李易别有用心,至于黄承彦那边…… 黄承彦的决定连李易都感觉诧异,更别说刘表了,所以刘表得知黄月英向李易拜师后,火气主要都是对着黄承彦去的,而非是李易。 因此,李易的表态,刚好对上了刘表的心思。 不过李易自己说的坦然,刘琦却是感觉脸上挂不住了。 李易斩杀董卓,有功劳于社稷,名声传于天下,如今更是一地太守,然而如此英雄人物,本该被人敬仰,结果却在荆州过的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实在是叫人唏嘘。 刘琦不能怪自己的父亲,但李易现在的处境又的确与刘表有很大关系,想了想,刘琦忽然问道:“不知襄侯打算何时回归南阳?” 李易不明刘琦为何有此一问,心里寻思了一下,照实说道:“之前州牧允诺,待我伤势康复之后,便可启程,只是又有了今日意外,不知州牧主意是否有变……” 李易的语气很是小心,似乎是生怕自己主动提出回南阳会让刘表会生气一样,听得刘琦心一软,差点就替他老爹答应下来说你随时都能走。 不过刘琦总算没忘记自己的身份,轻咳一声道:“琦最近也有意到南阳走上一遭,不知届时可有幸与襄侯同行?” 李易略一沉吟,便明白,刘琦是想要为他壮声势! 而且,有刘琦同行,路途安全也是一大保证。 当然,不排除刘琦也有去南阳基层慰问,拉拢人心的目的,不过李易觉得以自己的团队配置,如果能让刘琦将风头夺了去,那也别争霸天下了,直接自挂东南枝好了。 想明白这些,李易脸上顿时满是笑容,也不推辞,直接道:“能与大公子同行,实在求之不得!” 于是,刘琦也笑了,不过他的笑容比李易要单纯许多。 刘琦觉得自己这一趟任务完成的很好,不但成功安抚了李易,还与李易建立了很不错的友谊——刘琦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这种判断固然有刘琦性格因素,主要也与他年纪有关。 以刘琦的身份,注定要常常与荆州高层打交道,而现在的荆州高层,大多比他年纪高出一大截,于是嘛,刘琦为了守礼,见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虽然不至于郁闷,但终归有点不自在,唯独李易这个“高层”却是比他年纪还小,所以刘琦与李易说话打交道就轻松多了,特别在李易对他袒露心迹之后,更是觉得可以与李易深交,如能成为挚友,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全都大有裨益。 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加之时间还早,刘琦就与李易说起了闲话,问了许多李易在洛阳时候的事情,不时的发出赞叹之声,他是真心佩服李易当初的胆量与算计。 除此之外刘琦也特意问了张辽与徐晃二将的情况,李易自然是不吝夸奖,刘琦叹息不能与之一见,然后又借李易的酒水敬了典韦一杯,说了许多恭维之言。 刘琦还想要叫黄忠与典韦比试一番,典韦自然跃跃欲试,不过李易借口刀剑无眼,黄忠也是明显不想动手,这场较量就没能打起来,叫刘琦稍稍有些遗憾。 不过刘琦很快就恢复了兴致,也不知是顺口还是有意,忽然问起了黄月英拜师一事。 李易隐瞒了与黄月英的尴尬相遇,只说是自己创出的易数之法叫黄承彦佩服,这才有了拜师一说,见刘琦似有不信之色,李易也不含糊,当场就与刘琦演示了一番。 只可惜,刘琦不是黄家父女,没那么好的悟性,而且不光是他,黄忠典韦也都听的一脸麻木,唯有郭嘉早有接触,看得懂一些,暗暗佩服得厉害。 不过刘琦终究是文化人,虽然不懂,但既然能忽悠得住黄承彦,必然是有门道的,就暗暗将李易所说的牢牢记下,准备带回去给他父亲参详参详。 如此,又说了一阵,刘琦便打算告辞了,不过李易却是提出,想要与刘琦同行,探望一下诸葛玄。 李易的理由很充分,冲撞发生后,自己没事,诸葛玄却是摔了个够呛,而且又被典韦给顶了几下,于情于理,李易都应当探望。 刘琦二话不说,欣然应下。 按照目前情况来看,诸葛玄是铁定回不去豫章了,只能留在荆州做事,也就是李易的同僚了,倘若两人因之前的事情心有芥蒂,暗中互相掣肘,对刘表治理荆州是极为不利的,现在李易愿意表露出善意,刘琦自然欢喜。 当即,李易跟着刘琦去刘表府邸,不过典韦要跟随,却被李易拒绝了,还指着刘琦说道:“有大公子在,自然不怕有宵小冒犯。” 典韦还不放心,不过被郭嘉轻轻拉了拉,示意李易是别有用意,典韦只能作罢。 在李易与刘琦走到半路的时候,黄忠也告辞了,临别时刘琦允诺改天请黄忠与李易一同吃酒,李易笑着答应了,心中却是觉得有些奇怪,明眼人都应该能看出来他不会傻乎乎的对刘琦不利,黄忠也不是蠢货,那他护卫刘琦这一趟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太闲? 还是说仰慕李襄侯的鼎鼎大名? 李易自己都不信啊。 不过,好在李易没在黄忠身上感受到什么明显的恶意,一时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比较巧的是,李易与刘琦到了地方下马,刚好碰上了慢悠悠坐马车过来的蔡瑁。 三人互相见礼之后也不用通报,直接就进去寻刘表去了。 中途上蔡瑁确认李易与刘琦言谈甚欢,不像是有矛盾的样子,心中松了口气,便试探着问了一下李易被马撞的事情,等李易解释了缘由,当真无语的很。 原本蔡瑁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李易又出事了,现在看来,应当是真的误会了。 一路到了诸葛玄歇息的地方,刘琦在门外通报了一声,听到刘表应允,三人鱼贯而入,就看到靠里的床榻上躺着一人,刘表坐在边上,正拉着那人的手,也不知之前说的什么,两人眼睛都是红红的,正在擦拭泪痕。 床榻上那人自然就是诸葛玄了,李易之前只是于匆忙中扫了一眼,连诸葛玄年纪都分不清,现在瞧真切了,诸葛玄大概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脸型瘦削,虽然有几处擦伤与淤青,但还是大约能看出来,诸葛玄原本的样貌绝对是不差的,至于别的,李易就就不好说了,实在是诸葛玄脸上的忧愁之色太过明显,将其他全都掩盖住了。 之前诸葛玄已经听到来人身份了,见到他们进来,便挣扎着要坐起身,刘表却不许他乱动,低声安慰了几句,让诸葛玄重新躺好,这才转头看向李易等人。 三人向刘表见礼,刘表一眼就发现自家儿子手上裹着绷带,眉头挑了挑,不过他没问,先苦笑着对蔡瑁道:“德珪康复,老夫也就安心了,过些天你当多分担一些事物,唉,老夫最近可是好生伤神啊。” 蔡瑁笑着应了,他与刘表很熟,之前刘表也探视了多次,不用太多客套,径直就去与诸葛玄问候,他是认得诸葛玄的,只是相处时间有些短,关系算不得亲密。 然后刘表没管他儿子,又看向了李易,有那么一瞬间的神色很是复杂,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只是笑容更苦了三分,叹道:“云龙啊,你,唉,你无事便好,听子重说你被马撞了,当真是吓得老夫心惊肉跳!” 李易很不好意思的又是一礼,道:“都是易行事不够小心,叫州牧担心了。” “唉,不怪你,不怪你。” 刘表摇头说着,便拉上了李易的手,将他拉到了床边,蔡瑁见状就往边上让了让,刘表抬手一指,道:“这便是诸葛太守,字明远,刚从豫章回来,那事情原委琦儿当与你说了,明远当时也是实在……唉,不过不管如何,明远确实是险些伤了云龙,明远有伤不便起身,老夫就代他向云龙赔罪了,还望云龙宽容不要计较。” 刘表说着就要向李易行礼,李易自然不敢受,急忙拦住刘表,恳切道:“诸葛太守不过无心之失,易也不曾有半点损伤,何来赔罪一说?” “反倒是易当时处置失当,手下人险些就害了诸葛太守性命,易随大公子来此,就是为了向诸葛太守赔罪的。” 李易动作可比刘表麻利,话音刚落就是一个大鞠躬。 诸葛玄之前见头发半白的刘表为他向年纪轻轻的李易赔礼,就已经很激动了,却不想李易却是比他想的要宽宏的多,直接不计较不说,反倒是转过来向他道歉。 诸葛玄下意识的又想起身,不过这回被蔡瑁给按住了。 李易缓缓收礼,重新站立,还不忘给诸葛玄一个非常较温和的笑容,示意他自己是真没计较之前的事。 李易之所以不叫典韦跟来,一方面是叫刘表看看,我可能心里有些郁闷,但对你是真的没有防备的,过来连护卫都不带。 另外就是李易准备与诸葛玄打下一个比较好的关系,万一袁术没有脑子一热砍了诸葛亮,李易又提前攻略了诸葛玄,别说诸葛亮还小,就算是是诸葛亮长到了一米八,好意思给他摆谱来个三顾? 只是李易可以允许自己向诸葛玄俯身赔罪,却不能让典韦向诸葛玄低头,且不说典韦没错,就算有错,只要不是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李易都会护着他,否则动不动叫自己人对外人道歉,还如何能收揽下属人心? 远的不说,就看刚刚刘表准备替诸葛玄向李易赔礼的时候,诸葛玄好险就飙泪了。 第225章 请大公子提剑杀之 刘表在旁静静的看着李易向诸葛玄致歉,忍不住抚了抚胡须,同时也遮住了嘴角上漏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么“懂事”的年轻人如何叫他能舍得杀了? 有才能,性子也好,给他几年时间,将来绝对是栋梁之才,甚至能做个青史留名“贤臣”! 至于说李易将来发展的太好对自己产生威胁,刘表心里自然是有着警惕的,不过他的年纪比李易大了一倍还多,纵然觉得李易可能是个威胁,但他的心理上的优势让他觉得那个威胁还很遥远,而且会在自己掌控之中。 又撇了眼自家儿子,很好的一个孩子,人品过硬,就是在为人处世上,比李易稍少了那么一点灵性,不过,看他们似乎处的不错,倒也是一桩好事。 李易这边道完歉了,诸葛玄不管蔡瑁阻拦,终究还是晃悠悠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费力的对李易拱了拱手,哽咽道:“襄……襄侯气度,玄远远不如,咳咳,其实襄侯无需如此的,其中是非曲直,玄心中清楚,只是现在,唉……待玄伤愈后,定然再向襄侯道谢。” 诸葛玄说话很是费力,而且声音有些嘶哑,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开始连连咳嗽,刘表见状,赶忙照顾他重新躺下。 李易对着诸葛玄善意的笑了笑,然后就默默在靠后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有再刻意表现自身,只是静静的听着其余几人与诸葛玄说话。 很自然的,李易就知道了他想要了解的事情。 数日前诸葛玄得知纪灵骤然率兵如豫章,知道自己就算抵挡一时,也难保长久,于是一边向刘表这边报讯求援,一边又派人去和纪灵商量,表示大家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诸葛玄这是很无奈的缓兵之计,不指望纪灵能罢兵,只求能拖延一日就算一日。 不料使者很快就回来了,告诉诸葛玄纪灵将军很客气,很好说话,只要诸葛玄去面见袁术,这仗就不打了。 诸葛玄自然是不敢去见袁术的,不过这缓兵之计也算是成了,心中多少松了口气,然后回去睡了一叫,结果第二天一大招就被战鼓声吵醒,原来纪灵那厮说话不算话,已经兵临城下了。 诸葛玄当时又羞又气,险些吐血,赶忙组织人手守城,不想残酷的现实再次给了他当头一棒——武昌城的守将一多半都反水了,不但不守城,反而要拿他送给纪灵邀功。 也亏得诸葛玄平素对待家丁们不错,关键时刻一个个拼死护卫,这才叫他逃得一跳生路。 不过,诸葛玄是逃了,他的妻子,堂兄诸葛珪的遗孀还有几个孩子,全陷在了城中。 诸葛玄知道自己无力救人,必须找刘表援手,只是他也知道袁术在南阳的恶名,再加上关心则乱,慌了神,总感觉自己的家人凶多吉少,这才气急攻心,又加上逃命劳累,到襄侯之后,整个人已经神志不清,几乎是靠着本能的在行走。 对于诸葛玄的遭遇,几人都是感同身后,接连出言劝慰,刘表更是大把大把的抹着眼泪,他真心感到自责,要不是他的私心举荐,诸葛玄如何落得如此地步? 忽然,诸葛玄挣扎着动了动,紧紧抓着刘表的手,颤声道:“玄如今已经是走投无路,只能恳求使君想办法救我家人了!” 原本正低声言语的李易与蔡瑁顿时不吭声了,诸葛玄来找刘表,就是想让刘表救他家人,不过这事可不好办,刘表之前一直都没主动提,现在诸葛玄应该是实在憋不住,自己说出了请求。 刘表暗叹了一声,拍拍诸葛玄的手,示意他好好躺着,这才柔声宽慰道:“袁术小儿虽然品行让人不齿,但终究是名门之后,明远与他又无私仇,所以,老夫可以肯定,明远家小应当是无碍的。” 刘表这么说还是很有底气的,本来袁术出兵打诸葛玄就有点欺负人了,你再杀他家人,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诸葛玄那些家人里还有好几个小孩子呢,袁术虽然不咋地,但也不是疯子。 当然,这种情况还有个前提,那就是诸葛玄的家人别在见到袁术之前被乱兵给杀了…… 诸葛玄点点头,脸上交集之色稍缓,但还是有些哽咽的说道:“玄堂兄英年早逝,留下了三子二女,很是乖巧惹人喜爱,我将其做亲子对待,本打算用心教导,使他们读书成才,结果却是连累他们遭遇了这等祸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见诸葛玄说着说着眼神不大对,刘表怕他再次失智,赶忙又道:“明远家人便是老夫的家人,你尽管放心,家人有难岂会袖手旁观。” 刘表这是答应出手了,虽然是在意料之内,诸葛玄也还是松了口气,当即就要起身致谢。 刘表不叫他乱动,同时脸上表情微微有些羞愧,又道:“只是老夫与那袁术的关系……这个明远你也知道,说是水火不相容也不为过,倘若老夫遣使去要人,以袁术的性子,故意刁难是必然之事,不过只要能换回明远家人,老夫让他一次也无妨,只怕……” 刘表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说道:“万一袁术嫉恨老夫,救人不得,反而害了几位贤侄,侄女,这岂不是……” 刘表之前不开口救人,原因就是在这里,他实在是没把握跟袁术要人,特别是现在,袁术就算不杀了几个小娃娃,也得狮子大开口要个十万八万的粮草做赎金。 诸葛玄因为太过疲惫,脑子转的慢,一时竟然忘了刘表与袁术的矛盾,登时就感觉眼前有点发黑。 蔡瑁这时在旁说了一句,道:“州牧何不请外人从中说和?” 诸葛玄闻言登时又有了几分精神,紧张的看向刘表。 “嗯,我也正有此意!” 刘表点点头,然后眉头皱了皱,似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按说请袁本初写一封书信最为合适,但袁术貌似与其不和,到时候难以保证他会如何。” 想了想,刘表又道:“徐州陶谦,北海孔融,明远看谁合适?” 诸葛玄一时有些踌躇,他也不知道谁能在袁术那里有面子。 而且,这其中相隔甚远,几次往来,等书信送到袁术那里最起码得个把月时间,到时候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诸葛玄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刘表却是苦笑道:“明远莫怪老夫直言,此事若是催得紧,那袁术必然拿捏,救人甚难,若是等一两个月之后,一切自然就容易了许多。” 诸葛玄闻言心里那叫一个苦啊,可他也知道,刘表说的很有道理,只能继续与刘表讨论,到底是请谁做中间人比较好。 李易眯眼看着刘表与诸葛玄琢磨人选,自己却是悄摸的往后缩了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担心被刘表点将。 因为要从袁术手里要人的话,在荆州之中,恐怕没人比李易更合适了。 当初李易去太傅袁隗府上报信示警,虽然袁隗倔强不肯走,最终没能逃过一死,但其余袁家子弟却是提早都溜了,这个人情可是相当大的。 之前李易进入南阳,在遇到孙策之前一路顺风顺水,也正是因为那个人情的缘故。 所以,李易觉得如果自己上门要人的话,还都是女人小孩,袁术多半会给他这个面子。 只是,李易虽然对诸葛亮很感兴趣,暂时却是不想出这个头。 一来他该回南阳了,再者,他现在去找袁术要人的话,从名义上讲是刘表叫他去要的,人情平白被刘表分走了一半,李易觉得很亏。 反正诸葛亮要被杀早就被杀了,如果现在没死,一时半刻也死不了,索性李易暂时不打算参合这件事,等以后有更好的机会了再说。 只是,叫李易奇怪的是,刘表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始终没有提起他,毕竟当初纪灵表露的对李易“善意”可是有目共睹。 很快李易就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刘表是怕他与袁术走的太近啊。 刘表与诸葛玄说了许久,也没有拿出个结果来,而李易看着外头天都要黑了,就与蔡瑁先后起身告辞。 他们一走,刘表才注意到时间,叮嘱诸葛玄好好休息,不要多想,然后就把刘琦带走换了个地方继续说话。 刘表自然要问刘琦的手是怎么一回事,刘琦将在李易那边的事情全都讲了,刘表不置可否,只是发现自己儿子神色中似乎对李易很是佩服,这叫他微微有些不快,但也没有开口斥责,毕竟李易确实是强了那么一点点。 说过正事,刘琦就开始凭着记忆给刘表比划今天听到的易数之法,只是不知是刘琦记错了还是怎么回事,刘表看着那堆鬼画符只觉得脑壳疼,最终也没弄明白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这好歹也算是个黄承彦接近李易的正当理由,叫他心里火气消了不少,决定改天找李易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后父子一同用餐,刘琦就告辞离去,他在襄阳有自己的宅院,晚上是要在那里休息的,不过刘琦刚刚到家,就被门房告知,蒯越在里头等候许久了。 刘琦闻言,赶忙挺直腰板,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然后快步去见蒯越。 之前刘表安排刘琦去南郡,就是想让刘琦跟着南郡太守,同时也是蒯越的哥哥蒯良多学,多看。 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因此,刘琦连带着对于蒯越也是几位敬重的,不敢又是好怠慢。 很快,刘琦见到蒯越,一番见礼寒暄过后,刘琦便问笑着蒯越来意。 蒯越脸上原本还挂着淡淡的笑,听到刘琦问询之后,却是缓缓的抿起嘴,一脸的死人样,直到刘琦被蒯越身上的气息搞得有些紧张了,蒯越这才低声道:“荆州有一贼,我想请大公子提剑杀之!” 刘琦心中顿时一凛,知道那贼人身份必定不凡,也压低声音:“那贼人是谁?” “李易!” 当啷—— 刘琦手中酒杯没能拿稳,落下湿了好大一块席面。 …… 李易回到自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不是他走路慢,而是刘表看到太晚,再加上李易没带护卫,怕他再出点什么事,特意让他等等,让王威喊了一队兵,一路把李易送回去的。 李易柔柔眉心,感觉精神上有些累,便想到后面与黄月英一同用饭,不过没走几步,就感觉背后有点不对劲,一回头,就见典韦正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天本就黑,典韦长的也黑,看上去就跟个胖死的鬼影一般,让李易感觉极为不适,于是问道:“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典韦摇摇头,但马上又点点头,磕巴了一下,这才问道:“主公之前是去与那诸葛玄道歉了?” 李易一怔,心想这家伙几时如此聪慧了,但转念一想,便道:“是奉孝告诉你的?” 典韦闷闷的“嗯”了一声,说道:“他说主公不想叫我在外人面前落了面子,所以不才带我。” 典韦一直以来,不管做什么都是兴致很高的,要么高兴,要么生气,少有如此深沉的时候。 李易想了想,默默的给郭嘉点了个赞,然后拍了拍典韦的肩膀道:“你既然喊我一声主公,我就不能叫你受了委屈,好了,不早了,该干嘛干嘛去,对了,我们应当在襄阳呆不了多少时日了,酒窖里那些酒水,给我留一坛,余下的拿出来与大家分了吧。” 李易说罢就笑着就往后宅走去,典韦却是又在原地伫立良久,直到鼻子尖都感觉有些酸了,这才吸溜了一下,然后大笑着招呼人喝酒去了。 李易到了后宅,黄月英在招呼几个侍女为他摆弄酒菜,看到李易过来,黄月英的身体似乎猛的几紧绷了几下,虽然很快又恢复正常,但李易还是眼尖的看到了。 也不怪黄月英紧张,李易安排她住在了自己卧室的旁边,这在黄月英看来,摆明就是李易为了方便随时对她下手啊。 第226章 他是怎么做到的 相对于黄月英来说,李易已经勉强算是老司机了,一眼就将少女的担忧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其实黄月英是错怪了李易,之前李易没想过这里会有女眷入住,就把几个比较好的跨院全都用来安置了张机,典韦等人,现在,环境好一些的,也就是李易这里方便黄月英住下。 当然,李易所认为的方便跟黄月英理解的“方便”绝对是南辕北辙。 不过李易心里虽然明白,却很恶趣味的没解释这个问题,就让黄月英多误会一会好了。 “月英觉得这里如何,可还舒适?” 李易笑着问了一句,便径直坐了,摆摆手叫侍女退下,然后夹了一大块牛肉蘸了蘸酱汁塞进了嘴里,虽然调味料差了一些,但牛肉嘛,本来就很香的。 至于这牛肉哪来的,李易可是太守,还不差钱,弄点来满足口腹之欲还是没难度的。 黄月英见李易动作随意,便也慢慢的在旁边坐下,低声答道:“原本月英家中虽然也算小有家资,但父亲生活简朴,不喜铺张,所以,许多方面远远不如襄……师父这边,所以,月英不敢有半点挑剔。” 李易看了看面前的牛肉,又看看自己的开山大弟子,感觉黄月英似乎是在指责自己啊,当然,也可以说是劝谏。 不过李易觉得这没什么,他是那种很理直气壮的用双标来看待问题的人,从来不觉得自己吃的好一点有什么不对,这都是小事,当官只要别动不动脑子发热,搞那些劳民伤财的大动作就行。 李易摇头笑了笑,指着黄月英面前的牛肉道:“你也吃吧,这可是牛肉,很不好找的,即便我也不是天天能吃到,凉了就不好吃了。” 黄月英感觉很无语,李易肯定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了,结果不但装不知道,还说大言不惭说什么不能天天吃到,似乎很是遗憾,这简直…… 黄月英小小白了李易一眼,又嗅了嗅牛肉的香味,抿抿嘴,最终也夹起了一块,慢慢的放到了口中。 吃上东西,黄月英也就不叨叨李易了,只是中途想要为李易斟酒,毕竟她是弟子身份,不过李易却是不用,只叫她自己好好吃饭就行。 用过晚饭,黄月经又开始紧张了,好在李易暂时没有休息的意思,拉着黄月英东拉西扯,而且李易说的东西还都叫她很有兴趣,渐渐的,黄月英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了警惕。 李易说他准备造一种叫木牛流马的东西,可翻山越岭且无需牲畜牵引,只要轻轻推动就可行走,只是具体核心工序上还有问题没有攻克,希望将来可以与黄月英共同钻研。 李易还说要做一种可以用来书写的纸张,自称已经试验过,但还需要改良,然后李易说了几样材料,希望黄月英有空也去尝试一下,之后给他一些建议。 除了这些,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玩意,有打仗用的,也有日常起居用的,听得黄月英精神越来越好,最后甚至是两眼亮晶晶直冒金光,浑然忘记了这里可是李易的老窝,干脆就凑到了李易的身边,耳朵竖得老高,听的很用心,生怕漏过了半个字。 就在黄月英琢磨所谓的“掌心雷”,引线如何安置最为妥当的时候,冷不防,李易话风一转忽然问道:“今日诸葛玄飞马撞来,我当时说的那些话,你也都听到了,你绝觉得我是出自肺腑,还是装腔作势,故意将事情往州牧身上引?” 黄月英这时候思考问题正入神,李易发问,想也不想,下意识的脱口答道:“当然是装的……” 黄月英刚刚开口,小脸就忽的一白,心跳也骤然快了许多。 李易瞧见她的模样,笑道:“你怕个什么,我若是不想让你看出来,当时就不会说出那些话,还有,连弩这样的神兵利器我都敢交到你的手中,这些小事又岂会在意?” 听着李易的话,黄月英很快也明白了过来,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却也有够郁闷的,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先上贼船再入狼窝。 黄月英低了低头,轻声道:“月英只是小女子,平日也只是摆弄一些小玩意,不懂那些杂事。” 李易摇头笑笑,站起身,道:“你随我来。” 黄月英不明所以,乖乖跟着李易去了他的书房,然后李易随手取了几封书信交给了黄月英,黄月英不解的看了看,发现里面写的是说最近招收了多少难民,消耗多少钱粮,以及军中诸多军官的情况等等。 黄月英虽是女子,却也知道这些琐碎的东西其实关系着李易的命脉,李易这都能叫她看,可见是真的很信任她,只是她也越发不明白李易的用意了。 李易不着急回答,而是取了笔墨,在一块木渎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问黄月英,道:“月英看为师术法如何?” 黄月英赶忙凑过去看,然后表情瞬间凝固,过了好一会,这才僵硬的转头看向李易,她在想李易是不是与她开玩笑。 李易毫不心虚的提笔当着黄月英的面又写了一遍,这回黄月英是彻底无语了。 这……李易的字写的实在是太丑了,第一笔落下就歪了,动第二笔的时候果断散架,至于第三笔……那就彻底没法看了。 黄月英一脸黑线的看着李易,她又开始怀疑李易到底是不是有真才实学了。 黄月英自问她自己刚刚学写字的时候,那字迹都要比李易写的好看许多,李易写成这样,除非压根就没练过字。 而且字如其人,或狂傲,或儒雅,或笔走游蛇,或龙飞凤舞,在行家眼里可以以字观人,可李易这写的,当代的几个大儒看了怕是能当场吐血。 可偏偏,李易又是那么的才华横溢…… 面对黄月英满是质疑的目光,李易摊摊手表示已经尽力了。 他的硬笔字写的还凑合,但毛笔实在是玩不来,而且许多时候写字还得瞄准小竹片,简直要人老命了。 李易坦然道:“月英也看到了,为师学究天人,唯独字丑,拿出去有失颜面,昨晚我看月英的字迹工整大气,很是喜欢,所以,以后月英就在我身边,做我书办如何?” 黄月英小口微张,很是诧异,没想到李易拐一圈用意竟然在这里,不过,她看了看手里的文书,虽然也比较有意思,但自己一个女儿家做这个,太过不合适吧? 李易不等黄月英拒绝,又补充道:“我不是让你为我帮忙,而是真正的请你为我做事,就如同我身边幕僚一样,每个月有俸禄可拿,甚至……” 李易脸上闪过一抹稍显诡异的笑容,声音压低了一些,道:“甚至,如果为师的官做的足够大,还会给月英补上印信绶带,做个真正的官儿呢。” 黄月英顿时觉得李易胡言乱语,要么是逗她玩,要么就是骗自己与他卖苦力。 不过,看着李易脸上的笑容,黄月英又想了想,很快,就有点心动了。 不管李易的易数之法也好,还是之前与她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叫她有种感觉,这人怕是天人转世,否则凡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更难得的是,黄月英从李易的描述来看,他说的一桩桩一件件,只要做好了,全都是有着大用处。 再加上黄月英在李易身上感受到的,那种对刘表位置的觊觎之意…… “师父是说真的,不是蒙骗月英?” 李易微笑道:“月英难道还信不过为师?” 黄月英心道我还真的信不过你的人品,不过,却是多少信得过你的本事。 咬咬牙,黄月英脸颊稍红,又问道:“师父若是如此,难道就不怕将来传出流言,说师父行为不检?” 李易一愣,然后哈哈一笑,反问道:“我若是把学院开了,每年教出上千弟子,再将与你讲的那些事都做成,不,只要做成一半,那时候世人谢我敬我拜我都来不及,若是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说我的不是,立时怕是要被群起而攻之,有何惧哉?” 黄月英深吸一口气,耷拉下眼皮,努力不让李易看到她的表情。 她寻思着李易只要做成他想做的事,称他为圣人也不为过,可与孔夫子一较长短,只是看李易说话时的态度,像极了小人得志的模样,这也能成圣人,孔夫子怕是在下面得气的吹胡子。 李易知道黄月英必然在吐槽他,不过也不在意,继续道:“当然,我知道你心中顾忌,不过我也不是愚蠢之人,在时机到来之前,只能叫你暂时做我的书办,俸禄与典韦同等。” 李易作为后世人,自然知道生产力的重要性,而古代女子全都在家里窝着,这就是生产力的浪费。 虽然说顶半边天有点过了,但如果能够妥当的操作一下,顶个小半边天还是可以的。 不过李易也不是莽夫,纵观几千年历史,但凡改革,阻力都是很大的,而且一个不慎就要杀的人头滚滚。 所以,对于解放女子生产力这一块,李易压根就没想过搞什么强制推行,那实在太难,也太累,于是,李易就决定用十年,二十年,乃至更长的时间,给天下人树立一个,乃至多个榜样! 只要李易将来可以荣登大宝,只要他的榜样不被打倒,就会不断有人效仿,慢慢形成一种“流行”,最终成为常态。 当然,唯一的缺点就是慢了一些,不过李易不急,他可是穿到两千年前了,哪怕是用五百年时间完成这一切,那也是文明的一大进步。 这般想着,李易觉得自己让黄月英给他当苦力的理由更加充分了,貌似彻底忘记了这事的根本原因是他的字丑。 黄月英这会也想透了,反正已经上了李易这贼船,甭管李易将来是好是坏,她也都得一起受着,还不如按照李易说的来,或许自己运气够好,将来不止是单单的青史留名,而是流芳百世。 心中打定了注意,黄月英就很干脆了,向李易说道:“弟子谨遵师命!” 李易微微点头,心中很是高兴,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这个徒弟太正经了,虽然知道她很大程度是装出来的,但李易也不敢轻易揭穿,毕竟是女孩子嘛,吓坏了就不好了。 李易笑着在几案边坐下,又多点了两盏油灯,道:“你过来,我口述,先与贾先生写一封回信,顺便叫你熟悉熟悉……” 黄月英很是聪慧,按照李易的说的内容,很快就写好了回信,李易拿过一看,口中啧啧称赞,这小字写的,贾诩那老小子没少说让自己练字,这回好好刺激他一下。 因为时间比较晚,写完书信,李易又交代一番,就打算闪人了,不过黄月英却是取了李易的许多来往书信,说要回房间继续看。 为了让黄月英熟悉工作,李易已经将书房完全对她开放了。 李易回房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躺床上准备休息,只是,心里总是痒痒的,翻来覆去好半天,只觉得胸口里好像装了个火把,燥热难耐啊! 说起来,李易已经许久不沾“荤腥”了,本就难捱,前段时间接触了蔡玉,就叫他有些小骚动了,今日又与黄月英说了许多话,虽然没实质性接触,但感觉也是极好的。 于是乎,李易就失眠了。 又翻滚了一阵,李易豁然起身,自言自语道:“蔡玉今日似乎有些不快,我当安慰她一二,月英的事情也该有个解释,对,就是这样。” 李易给自己的无耻找好了借口同时,衣服已经换好了,打开门,看了眼黄月英屋中的灯光,暗道一声学霸,然后就选了个在晚上不会有仆人走动的方向,直接跃上了房顶,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就在李易消失不久,吱呀一声轻响,黄月英推开一道门扉,轻轻走了出来,看着李易离去的方向,嘴巴张的老大。 黄月英虽然是比较一个认真的人,却也不至于上来就熬夜,她只是寻思着自己只要做出一副努力工作的样子,李易多半就不好意思“欺负”她了。 刚才听到动静,隔着门缝看见李易贼兮兮的溜达出来,黄月英还以为自己今晚要遭“毒手”,差点都紧张得闭气了。 即便李易之后闪人,她也没能高兴起来,倒不是同情即将被祸祸的小姨,而是黄月英被李易的动作吓到了。 刚才,李易一下跳了有小三丈高吧? 他是怎么做到的? 第227章 令郎的病又重了 黄忠抬手遮了遮眼前的阳光,虽然天气冷了,但阳光还是如夏日那般刺眼,让人心中焦躁。 黄忠缓步往前走着,旁边是他的独子黄叙,后面还跟了一辆马车,不过上面没坐人,放着的全是布帛财物。 其实黄忠是很爱骑马的,奈何黄叙的身子骨实在太弱,双腿使不上太多力,骑马都骑不稳,就连走路也是慢悠悠的,不时还要咳嗽两声,叫人有种错觉,如果让黄叙跑上两步,怕是会猝死当场。 黄忠为了不落下儿子,刻意将脚步放的很慢,但即便如此,没走出多远,黄叙额头就见了汗,叫黄忠很是心疼。 “叙儿,你去马车上吧。” 黄忠想要儿子歇歇,但黄叙却赶忙快走了两步,跟上黄忠的步伐,胸口起伏,道:“父亲徒步,儿子却乘车,岂不是不孝?” 黄忠听了又是欣慰又是心酸,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脚步更慢了一些。 黄叙看着父亲虽然高大,却透着忧愁之色的背影,心中很是自责,低声道:“都是儿子不好,让父亲为难了。” 黄忠摇摇头,笑道:“你也是一番孝心,为父不怪你,只是手段上有些……算了,不过应当无碍,我昨日找借口见了襄侯一次,襄侯对为父很客气,且不似作伪,没有因为你的冒犯就责怪为父,所以,你只管放心就是。” 黄叙点点头,心里是稍稍送了口气。 黄忠作为一员武将,自然是极为爱马的,但宝马良驹可不是地摊货,价钱极高不说,还得有门路才能弄到。 而黄忠的门路一般般,钱也不太多,平日就只能看着旁人的好马眼馋。 黄叙自然知道父亲心事,前些天无意看到了李易拿出来的那匹“火烧云”,简直惊为天……马,信仰若能送与自家父亲,父亲必然极为欢喜。 于是,黄叙就仗着年纪小,直接舍去脸面,叫家丁护卫去轮战典韦,奈何典韦太彪悍,反过来把他的人给杀了个团灭。 黄忠回到襄阳知道了这件事,小小的责备了黄叙两句,说那般行事不可取,有失堂堂正正,之后就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其实照理来说,黄忠应该上门为自家的“熊孩子”赔个不是的,但黄忠性子比较“梗”,他觉得这是小事,而且更加不愿向一个“毛头小子”低头道歉,干脆就放着不管了。 要知道黄忠虽然官职不如李易,但两人互不统属,且分处荆州南北,基本没交集,就算真得罪了李易他也不怕。 然而,又过了几天,黄忠就听人说襄阳城里多了个神医,名叫华佗,很是厉害,比张机的医术都要高明许多,甚至还有传言蔡瑁当初已经咽气了,愣是被华佗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黄忠曾经请张机给黄叙瞧过病,但张机说他治不好,之后看着黄叙一天不如一天,黄忠感觉都要万念俱灰了,现在听说有个更厉害的华佗,黄忠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赶忙托同僚打听华佗的所在,结果人家笑呵呵的告诉他,华神医已经被李襄侯招揽了,连吃住都在襄侯家里。 黄忠直接就是一阵头痛。 当时儿子要搅李易的场子,事后他装王八不吭声,也不给个道歉,本以为反正两人没关系,可转眼就有事相求了,再上门去找,会不会被刁难? 甚至,自己面对的是一句笑呵呵的“治不好”? 正因为诸多担心,黄忠昨天才借口给刘琦当护卫,探了探李易的态度,发现李易这人竟然对他非常欣赏,这叫黄忠稍稍宽心一些,最起码不用受毛头小子的白眼。 一老一少慢悠悠的晃到了李易的府门前,正要找门房通传,就听见一阵吵吵声,紧跟着两个人拉拉扯扯的从里面走了出来,黄忠抬头一看,却是李易的谋士郭嘉,还有那个叫典韦的护卫。 黄忠心中暗道运气太坏,怎么撞见了这人? 郭嘉也就算了,典韦可是那天擂台上的正主啊。 昨天见面,典韦虽然没说话,眼神却很是挑衅,就差直接说找个地方干一架,黄忠虽然不怕他,只是还要求李易办事,这才不愿应战,否则以黄忠平时的脾气,非得与典韦分个搞下不可。 “典将军,郭先生。” 黄忠主动拱手打了个招呼,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真怕典韦在这里找他麻烦,闹出不愉快。 典韦正与郭嘉拉拉扯扯说着什么,瞧见黄忠在门口,全都打住了话头。 郭嘉笑着回了个礼,道:“见过黄将军,黄将军可是有事要见我家主公?” 相比郭嘉的淡定,典韦却是有点抓耳挠腮,明明是个魁梧大汉却是一副猴急的模样,甚至看见了黄叙,一时也没心思去计较。 黄忠撇了典韦一眼,对郭嘉说道:“昨日散去后,与家人谈起襄侯,这才知道,犬子竟然冒犯过襄侯,所以,今日特意带他来向襄侯赔罪。” 黄忠说着,伸手在黄叙脑后轻轻一抚,黄叙赶忙低头,分别向郭嘉与典韦行了个大礼。 那天车轮战给人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郭嘉也认出了黄叙,赶忙还礼,典韦虽然有点小心眼,但想想李易似乎对黄忠评价很高,不能恶了他二人,便也回了礼。 黄忠见两人态度都不错,暗暗松了口气,问道:“不知襄侯可有时间,黄某想当面……” 黄忠这是客气话,按说以他身份来访,只要不出意外,李易都是会见的,不想黄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典韦打断道:“我家主公今天……今天有事,不能见客。” 典韦嗓门大,而且瓮声瓮气的,听起来像是吼人,黄忠顿时眉头微皱,心想这家伙是说真的,还是故意刁难自己? 郭嘉白了典韦一眼,及时上前一步,笑道:“好叫黄将军知晓,我家主公此时确实是无法分身相见,并非故意不见,还请黄将军体谅。” 郭嘉虽然不是美男子,但正经的时候那文绉绉的模样还是比较容易拉好感的,比典韦要可信的多,不过黄忠心里却有些犹豫了,要不要趁着李易不在去请那个叫做华佗的神医? 他这一迟疑,郭嘉察言观色,又看了看比自己还要瘦弱许多,一看就是短命鬼模样的黄叙,虽然仓促之间猜不透黄忠的想法,但也知道他今日前来,必然是有着其他事情,并非只是所谓的赔罪,而昨天,大概就是提前来探个路。 李易平时喜欢与自己身边人谈论天下间厉害的人物,希望他们万一有个“偶遇”,可以帮自己把人留下,而最近李易可是数次提到过黄忠,显然是眼馋的很。 此时虽然李易不方便来见黄忠,乍一看有些可惜,但换个角度,却也是个极好的结好的机会。 心思转动着,郭嘉出声笑道:“虽然我主不方便相见,但之前有过交代,让我等不管何时见了黄将军都不可失礼,还请黄将军与令郎入内稍歇,饮上几杯酒水。” 黄忠客气道:“这……襄侯不在,黄某就不打搅了吧……” “哈哈,黄将军可不能走,否则事后我家主公知道我与恶来将黄将军给堵在了门外,接下来半年怕是都喝不到主公的好酒了。” 郭嘉一边说着,很是热情的就拉上黄忠往里走,黄忠又客套了一下,当即带着儿子缓缓入内,典韦则走在最后头,一个劲的直撇嘴。 李易是夸过黄忠不假,可郭嘉那些话都是他自己胡诌的,李易压根没那么说过。 不过典韦也没傻乎乎的去揭穿,只是决定看看郭嘉这家伙到底要干嘛。 郭嘉请黄忠在一处偏室坐了,然后叫人送来酒水,期间嘚啵嘚啵说个不停,言语中五句话有四句都是在称赞黄忠,还剩一句是夸他儿子。 黄忠被说的五迷三道,要不是听到旁边儿子咳嗽,差点就耽误了正事,赶忙拱手道:“郭先生如此称赞黄某,实在是叫黄某惭愧啊。” 郭嘉笑道:“黄将军错了,嘉昨日不过第一次见到将军,如何称赞?这些都是听我家主公说的,不过,即便只是听闻,也叫嘉倾慕不已。” 黄忠心想李易不也是昨天才第一次见面? 他又是听谁说的? 黄忠一边在心中嘀咕,同时一指黄叙,说道:“前些时日犬子无状,险些搅了襄侯设下的擂台,其实……” 顿了顿,黄忠老脸有些泛红,郭嘉那么夸他,他实在无颜说谎,叹道:“其实那事老夫早就知晓了,只是碍于颜面,不愿提及,原本还以为襄侯心中会对我父子有些芥蒂,结果却是如此赞扬,黄某感觉……唉,这么大岁数全活狗身上去了。” 郭嘉看了黄叙一眼,连忙道:“那日我家主公摆下擂台,为的就是邀荆州好手一聚,人人皆可上台一战,何来冲撞之说?” 为了与黄忠拉进关系,郭嘉一咬牙,又道:“而且我家主公事后还赞许令郎聪慧,更是笑称擂台原本只可选将,没想到今日却是连‘帅’也一起选了。” 典韦作为旁听,心中甚是无语,怪不得主公有次醉酒,问他世上什么人最不要脸,典韦说是他老家的张大户,结果李易说了声笨,然后告诉他,世上最不要脸的人是文人。 典韦一直不理解,现在看郭嘉这模样,他终于悟了,再看向还在唾沫横飞的郭嘉,淡淡一笑,优越感油然而生。 黄叙身子骨不行,一直被黄忠保护的很好,实在没多少城府,被郭嘉如此一夸,脸色竟然有些潮红,想挺直腰背坐出一个元帅该有的模样,但很快就感觉胸口里面有些发痒,刚坐到一半就剧烈咳嗽了起来。 黄忠原本也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假意数落一下自己儿子,见他咳嗽了起来,赶忙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而郭嘉看着看着,心中一动,终于知道黄忠过来是想做什么了。 郭嘉直接招了一个仆人道:“快去请两位神医!” 吩咐过,郭嘉又对黄忠安慰道:“令郎似乎身子有恙,不过黄将军不用担心,我家主公请了两位神医,必然能为令郎医治。” 黄忠见自己还没提出要求,郭嘉就叫人去喊神医了,登时感觉心里好温暖,让儿子坐好,然后对着郭嘉一拜,道:“其实,黄某就是为了求医而来,只是一直担心襄侯不喜犬子,不敢轻易上门,没想到郭先生却如此豁达……” 郭嘉知道自己猜对了,也想到了黄忠会有此反应,赶忙伸手相扶,同时说道:“黄将军又错了,豁达的不是嘉,而是嘉的主公啊!” 黄忠知道自己口误,也是赶忙点头,道:“是,是襄侯,说来可笑,黄某本以为襄侯年纪轻轻骤然身处高位,虽然不至于目空一切,也要比寻常人骄傲一些的,不想却是如此宽厚,黄某真心佩服。” 说罢,黄忠又对着黄叙低声提醒道:“不是每个人都如襄侯这般的,将来千万不要在那般随意行事了,知道么?” 郭嘉笑在一旁笑呵呵道:“黄将军不必如此,其实今日莫说是黄将军,换做任何一人上门求医,都不会被拒绝的。” 黄忠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郭嘉当即就将李易准备建书院的事情说了,听得黄忠不断点头,等郭嘉还想再说说其他,顺便向黄忠展示一下李易的远大抱负的时候,华佗与张机来了。 黄忠认得张机,华佗昨天也匆匆见过一面,也算是认识,郭嘉替黄忠说明来意后,就请他们二人为黄叙瞧病。 主要是华佗看,因为张机给黄叙看过,当时只能开一些温和的方子做调养,想根治却是无能为力。 华佗给黄叙把了把脉,又仔细看了看,片刻后微微皱着眉头,这模样黄忠已经在数个医师的脸上看到过,一颗心登时就提了起来。 黄叙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要是面前这位神医也无能为力,黄忠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求谁,恐怕只能叫黄叙在家等死了。 那种情形只要稍微想想,黄忠就觉得心痛的想要流泪。 好在,华佗没有直接给黄叙判死刑,而是转过头与张机商议了起来。 华佗与张机是实打实的志同道合,现在又奔着共同的目标努力,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已经成为挚友,几乎是天天都要“抵足而眠”,一起讨论疑难病情也是常态。 不一会,两人就统一了意见,因为华佗不善言辞,便由张机转过头对黄忠总结道:“比上次所见,令郎的病又重了几分啊。” 第228章 黄忠的选择 “呼——” 深深的吸气声响起,黄忠整个人似乎瞬间大了一圈,身板也拔高了一些,双目瞪的滚圆,双拳骨节嘎嘎作响,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要不是知道这是在求医,而且还是在李易的宅子里,否则换个地方见了黄忠这般模样,难免会叫人误会他是要去与人拼命。 张机看了眼黄忠,心想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这么激动? 张机稍稍抬手示意黄忠不要激动,继续说道:“令郎的身体,与其说是病症,其实更多的还是因为早年伤了根本,后来又调理失当,以至于如今的身体比常人要虚弱许多,就像是大树已经中空,外力虽可扶持一时,但却难治根本啊。” “咔!” 一声脆响,黄忠手中的酒盏生生被他捏得开裂,破裂的边缘刺破了黄忠的手心,现出了一抹血色,但黄忠却仿若未觉,除了眼睛又瞪大了一些,几乎没有别的表情变化。 不过黄忠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张机的话也是不断的轰鸣回响,这是真的没希望了么? 黄忠可是当世一等一的武将,这猛的一激动,心态要炸,虽然没故意透出什么敌意,但他正对面的张机还是有点被吓住了,本来还有后半段的话要说的,愣是被黄忠的气势给挤了回去。 黄叙自己倒是反应不大,只是肩膀垮了垮,叹了口气,精神又暗淡了一些。 他感觉自己的情况可能比看上去的还要糟糕,早就知道活不久了。 黄叙之前惦记那匹宝马,除了单纯的想要孝敬黄忠之外,还有就是寻思着自己在临死之前得留点什么给黄忠做个念想。 一旁的郭嘉干咳了一声,他感觉这事情的发展与他想的不对。 在他看来,有两个神医出手,以友善的态度主动帮黄叙治病,直接将这份厚重的人情给落实,然后再给黄忠一个“不求回报”的态度,一边提升李易的高大形象,一边以备不时之需,可谓妙极。 但没想到俩神医上来就说治不好了,这还叫他如何操作? 更郁闷的是这两个神医说话一个比一个直,也不知道委婉一些,让他想在文字上做手脚都不容易啊。 郭嘉有点郁闷,感觉很亏,今日事后黄忠虽然不至于迁怒于李易,但看到他们这些人,心生伤感怕是难免的。 就在郭嘉想着怎么把这事圆过去的时候,华佗打开药箱,一边取东西,一边上前说道:“黄将军莫急,华某先给你擦洗一下,然后包扎。” 黄忠此时有种万念俱灰之感,麻木的摊着手任由话华佗施为,黄叙见父亲如此,忍不住轻声道:“父亲,无需太多伤感,之后这一两年,儿子就随父亲一起去长沙吧。” 黄叙是想着在最后的时光里多陪陪黄忠,可华佗听了受伤就是一顿,顺着刚才张机被打断的话道:“黄某与仲景虽然无法治愈令郎,却也不至于叫令郎一两年内就出事,依照我二人手段,只要不遇上其他病症,可保令郎五到十年无碍。” 黄忠正绝望中,猛听到华佗来了这么个大转折,当真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下意识的反手就把华佗的手腕给捉住了,叫道:“神医此话可是当真!” 华佗被黄忠抓得连连呼痛,黄忠慌忙放开,然后一边道歉,一边惶恐且期待的等着华佗的下文。 也不怪黄忠如此,这年头长寿的人比较少,黄叙也就比李易稍微小一些,一两年内死了基本算是早夭,要是能像华佗说的那样多活个五年十年的,其实,也就差不多了。 当然,这个“差不多”是建立在黄忠原本就很绝望的想法之上的。 华佗没说话,而是回头看向张机,张机已经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掩饰之前的失态,说道:“本来叫张某独自诊断,确实很是为难,不过有元化斧正,我二人一起开方子,以汤药孕养令郎身体,可担保五年无碍。” 黄忠早就认得张机,虽然张机没能治好黄叙,但对于张机的话压还是很信的,登时眼睛就有些湿润。 也是难为黄忠了,一等一的武将,顶天立地的汉子,心有傲气,平时什么都不怕,唯独儿子这块成了他的软肋,现在听说儿子能多活五年,竟然激动的热泪盈眶了。 不过激动了一会,黄忠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看了眼正给他包扎的华佗,平复了一下情绪,出声问道:“刚才华神医不是说……十年么?” 虽然黄叙可以多活五年对黄忠来说,已经感觉很是庆幸了,但如果能够再来个五年,黄忠自然是不嫌多的,刚刚华佗可是明明说了也可能十年的。 华佗不说话,又看张机,张机面露为难之色,同为医者,人品同样过关,但相比较来说,张机却是要圆滑一些,看的事情也多一些。 华佗现在是一门心思给李易的医学院出力,大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张机却是与周围人接触多多,渐渐感觉出李易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将来肯定要搞事情。 现在张机跟着李易干了,那就要为李易考虑,所以,面对黄忠的时候,除了看病本身之外,他就难免要考虑一些别的影响了。 被黄忠盯着,张机坦白道:“五年时间,说是汤药调理的结果,但如果用别的手段,应当会更好一些。” 黄忠的眼睛当即就亮了,急忙道:“可是有什么困难,先生尽管开口,只要是世上有的,黄某便是舍了性命也会取来!” 张机赶忙摆手,道:“那倒是不必,也用不到多少金贵的药材,只是需要张某与元化亲自为令郎日常调理身体,稍稍麻烦了一些。” 黄忠大大的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那就请两位神医出手相助,黄某愿以全部家财……” 黄忠正说着,声音忽的戛然而止,沉默了一瞬,然后问道:“难道是要将叙儿带在身边调理?” 张机点点头,又解释道:“我二人过些时日还要随襄侯去南阳,所以这……这多有不便啊。” 张机的表情有些纠结,他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是否合适。 他与华佗都是心善之人,但也不是脑子糊涂的烂好人,不可能为了一个病人,就耗在这里不走了。 救一人,是小善,他们要做的事情将来或可造福天下人,那是大善。 如果今日来的是别的病人,他们能做主带走,反正李易准备在南阳那边搞个大排场,又不是照顾不过来。 可黄忠是个当官的,而且还是实打实的带兵将领,身份敏感,要是把他的儿子带去了南阳,这事情背后透着的意思就实在太多了,张机根本不敢做这个主。 黄忠会不会觉得他们是想以儿子性命为要挟诱他入套? 刘表知道了,会不会认为李易已经与黄忠勾搭上了? 还有,治病这东西,也是有风险的,黄叙的身子还特别脆弱,运气差一点的话,随便摔一跤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将来万一黄叙在他们手里出了个类似的意外,他们怎么向黄忠交代,怕不是直接反目成仇?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黄忠,郭嘉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其实也都想到了这些问题。 而其余几个人,虽然不明白具体怎么回事,但感觉气氛忽然诡异起来,也都识趣的保持了安静。 黄忠眉头皱得很紧,只要能让儿子多活几年,叫他拿自己的命打个对折去换都没问题。 可这不代表黄忠就直接无脑的不管不顾了。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李易准备用黄叙来套他。 李易最初刚来荆州的时候,一小部分人觉得李易是个能闹事的,更有极少数人隐约能看出来,李易将来怕是要剑指襄阳。 后来随着李易的种种表现,虽然李易与刘表在表面上还过得去,暗中却是有越来越多人,嗅道了一种疑似是危险的味道。 甚至有人私下里讨论过,不管之前对李易的刺杀是否刘表授意,也不管李易是不是原本就对刘表用心不良,在如今种种外界之事的影响下,两人撕破脸已经成为必然趋势,只是早一些晚一些的区别罢了。 然后就是拉开人马,重新在荆州上演一出刘表斗袁术的大戏。 黄忠是荆州军事方面的高层,对这些事情是有一些了解的。 李易摆擂台的时候刘表特意叫他拖延几天再回来,其中用意为何,黄忠心里透亮, 其实,当时就算没有刘表的授意,黄忠也不会去擂台上凑热闹。 在黄忠心里,他忠于的是自己的职责,刘表也好,李易也罢,你们爱互相捅刀就随便捅去,我反正是在长沙带兵的,不参合北边这些破事。 当然了,真有需要的时候黄忠肯定会听刘表的话,不是他忠于刘表,只因刘表是荆州之主,名正言顺。 可是,如果黄叙跟着李易去了南阳,他不站队也得站队了。 想到自己可能被人算计了,黄忠心头微怒,暗暗握拳,但很快又摇头自嘲。 自己似乎太高看自己了,李易就算再聪明也算不到自己今日登门,今日的事情可能包含了某些人的目的,但应该不是李易授意。 不过,不管是不是算计,他都需要作出选择。 黄忠心里苦笑了一声,其实不用选,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将自己儿子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不过,刚要张嘴,黄忠却又闭上。 这里人太多了。 张机见状,拱了拱手,道:“黄将军,我与元化只是医者之言,至于其余……就不好多说了,我二人还有些事情要商讨,这就暂且告辞了。” 张机说罢,拉上华佗,招呼几个学徒转身就走。 张机虽然觉得李易这人挺好的,算是李易的支持者,但这种勾心斗角的事还是不喜欢参合。 等张机走了,黄忠叹了口气,对郭嘉问道:“黄某想当面向襄侯请教一二,不知郭先生可否给个方便?” 郭嘉无奈摇头道:“抱歉,黄将军,非是嘉故意拿捏,实在是我家主公不在,无法与黄将军相见。” 顿了顿,郭嘉又道:“而且正如两位神医所言,此皆为医者之事,与其他无关。” 郭嘉现在觉得李易今天不在真是一桩大好事,否则亲自面对黄忠,李易无论如何,都要拿出一个很大气的态度出来,而且还得很小心,不能让黄忠为难,也不能让黄忠认为他是“别有居心”。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事虽然跟李易有很大关系,但李易压根没露面,甚至都完全不知情,黄忠无论怎么为难都是事实所至,不是李易逼的。 “哎。” 短短一会功夫,黄忠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他也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从李易那里得到一些不同的答案,奈何李易不在,他还能怎样? 这件事的结果在张机说出十年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黄忠摸了摸黄叙的脑袋,慢慢的露出了一丝笑容,道:“过些时日,你就跟着襄……两位神医去南阳吧。” 黄叙也看出这事情似乎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对黄忠行了一礼,暗中寻思回去之后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黄忠答应,郭嘉微微松了口气,他也怕遇到个不把自己亲儿子命当回事的狠人。 不过,黄忠虽然答应了,但心里明显非常郁闷,他们这边也得好好谋划一番,毕竟从李易过去的言语来看,摆明是想将这员猛将收心,而不是仅仅的让他做一个下属。 黄忠应下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消沉,他准备主动去找刘表说明原委,虽然刘表定然不喜,但也不会将他怎样,否则等将来旁人把这事送入刘表而中,那就是另外一个情况了。 黄忠想要告辞,郭嘉却是极力劝他多坐一会,理由嘛,就是万一李易回来了,他们两个可以当面说说这件事。 于是,黄忠暂时就留了下来,一直等到快中午,也没见李易的人影,倒是蔡瑁家来了个仆人,送上一块玉佩,说是李易昨日赴宴,不小心落在蔡家,被他们家小姐捡到,托蔡瑁派人送还。 李易身上的物件郭嘉自然认得,一眼就看出这玉佩不是李易的,不过他却很干脆的认了下来,然后用袖子将玉佩遮住,脸上露出了一丝“果然如此”的笑意。 自家主公,厉害啊! 第229章 郭嘉坑黄忠 郭嘉在佩服自家主公的时候,李易却是正看着眼前泫然欲泣的少女,满心都是感慨——男人这种东西啊,哪怕你是所谓的穿越者,也难免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话说昨晚李易摸到了蔡玉这里,虽然内心躁动,但最初想法还是比较单纯的,就是找蔡玉说说话,拉进一下感情。 结果说着说着,就牵上了手。 牵着牵着,又渐渐开始范围扩大化,直到最后…… 事情发生后,李易倒是想的很明白,从利益方面来看,他之后是要去南阳的,蔡玉这个大小姐,还是先吃到嘴里才放心,这样能保证蔡玉可以更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 至于这事情本身,李易反正也不是吃干净就不认账的人,他肯定会负责,有些程序提前一些也没关系。 只是刚开始时蔡玉被他给弄的有点晕,半推半就,五迷三道,甚至可以说还有点懵逼呢就被他给那啥了,事后过了好大一会,才迷迷糊糊的确认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然后有点小崩溃,拉着他就开始哭。 倒不是蔡玉怪李易什么,只是事情发生后,精神上有些受不了,有些过于惶恐与紧张。 李易作为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好言劝慰,指天画地的各种赌咒发誓,一直等到了早上,外头的亮光开始透进房间,蔡玉的情绪才缓和了下来。 不过,李易却是走不成了,而且,蔡玉这样子,李易不忍心,也不放心直接拍屁股走人。 好在,蔡玉这里是她的小地盘,她姐姐刚刚回家,她本人脾气又大,轻易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搅,李易也不用担心露馅的问题。 只是这么一来,李易就得考虑一下郭嘉他们,不能让他们忧心,就随便在蔡玉这里找了块玉送过去,郭嘉只要能看到,必然会明白。 李易正想着事情,感觉身上有些紧,不由低头看向了死死抓着自己衣服的蔡玉,摇了摇头,柔声笑道:“你不用这么抓着我的,今天我不走。” 蔡玉小嘴动了动,就是不撒手,又等了片刻后方才低着头说道:“可你终究是要走的。” 李易也稍稍沉默了一下,虽然蔡玉还是那个大小姐,但如今不知道是缺乏安全感,还是担心李易吃干抹净不认账,开始变得极为粘人,眼睛看着李易的时候也是水汪汪的。 李易不知道蔡玉这样的状态是临时的,还是说因为受了刺激,将来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都会是这个样子。 看着蔡玉那仿若小鹿一般惊慌不安的眼神,李易有些心软,将她往怀里拥了拥,又想了一会,问道:“你可愿意跟我去南阳?” 蔡玉先是脸红了红,虽然昨晚已经那啥了,可对这样的接触还是会感觉很是害羞,直到反应过来李易说了什么之后,这才猛的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惊讶的问道:“你要带我去南阳?” 不等李易答话,蔡玉又很是哀伤的摇头道:“不成的,我兄长肯定不会答应的。” 蔡玉知道蔡瑁不可能叫她跟着李易跑,否则刘表的老脸就没地方搁了,想到这里,又念起自家兄长还想把她嫁给刘表那个糟老头子,她不由越发伤感起来,眼眸莹莹转动,顾影自怜,一时竟然有了几分林妹妹的模样。 李易看着蔡玉的眼睛,虽然猜不透她隐藏的想法,但也知她心忧,笑着说道:“我自然不好带你过去,但你可以自己去啊。” 蔡玉眨了眨眼,思索了一阵,脸上渐渐浮现出跃跃欲试与激动的神色,中间还夹杂着几分羞涩与欢喜,低声道:“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怎么好……与你私奔?” 话是这么说,可看蔡玉的眼神,明显是巴不得快点私奔 李易忍不住拍了一下脑门,心想你这脑洞够大啊,还私奔,怕是你前脚出门,后脚就被蔡瑁给抓了吧。 李易有些恶趣味的抓了抓蔡玉的头发,直抓得她快瞪眼了,这才坏笑道:“私奔太俗气,我有个更好的招,你把耳朵贴过来,唔,好香,咳咳,今天你不是说身子略有不适么,我那里又有神医,不如干脆……” 李易抱着蔡玉,一边嘀咕一边调笑,好长时间才将他的想法说完,简而言之,就是让蔡玉装病,然后去南阳看病。 这年头没有科学仪器,医生水平也普遍一般般,装病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只是李易有点担心,蔡玉对欺瞒蔡瑁有心里压力。 不过,事实证明李易想多了。 只见蔡玉眼冒金光,满满的全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至于蔡瑁……额,蔡瑁是谁? 默默的同情了蔡瑁三秒钟后,李易就继续和蔡玉腻歪去了,磨磨蹭蹭一直等到了深夜,这才在蔡玉极为不舍的目送下回了自家。 然后不出所料的,李易看到了等在堂中,正睡眼惺忪的郭嘉,跟着耳朵动了动,又看到了靠在不远处,嘴巴大张,睡得死死的典韦。 郭嘉看到李易,困顿的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心中却是一松,自家主公总算是回来了。 之前黄忠来访,那时候典韦担心李易出了意外,想要寻人,但被郭嘉劝下了,毕竟李易的行踪不能泄露,否则必然闹出大事情。 后来李易叫人送来玉石,虽然安了两人的心,不过一天一夜不见人,终究是难免心急,就在这里等着了。 郭嘉当即就想起身说话,李易却比划了一下手势,又指了指典韦,意思是我们出去说,叫这家伙好好睡吧。 郭嘉会意,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跟着李易出去,然后就像李易“抱怨”道:“主公,虽然嘉不该干预主公‘私事’,但主公既然志存高远,当知上位者无私事,所以,还请主公将来尽量不要如此行事了。” 郭嘉之前劝典韦别担心,虽然笑呵呵的,似乎是百分百肯定,李易在外头肯定没事,可那只是表面上,其实他心里也是有点小紧张的,只是不能表现出来罢了。 因为郭嘉非常清楚,李易不在的时候,他应该做的是替李易稳住阵脚,而不是毛毛躁躁的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亏得李易回来了,否则郭嘉这一宿怕是难合眼。 李易知道,郭嘉不是认为他风流快活有错,而是觉得他应当带上护卫过去,那样就算李易有事不能回,也方便叫人传个口信回来安心,而不是送块玉让人猜谜。 对于下属的正确意见,李易态度很端正,郑重还了一礼道:“奉孝说的是,易记在心里了。” 对面郭嘉也是一礼,不过李易跟着又道:“本来也不会如此,只因昨晚是临时起意,看到恶来他们已经全都睡下,我不忍中途吵他们起来。” “主公仁厚!” 这个评价是外人评价刘表时经常用的,但郭嘉此时面对李易说出来,并不是拍马,而是真心实意。 李易的许多手段,说是卑鄙无耻一点不为过,看他对刘表的算计就可见一斑。 但不能因此就否认李易也很“厚道”。 虽然刘表是挡在李易面前的第一大敌,但李易私下里对他们这些亲近之人谈及刘表之时,虽然有评价刘表遇事迟疑,不够果决,不能知人善任等等缺点,却从未说过刘表是个恶人,或者指责他德行上有问题。 这可是很难得的。 而且,李易在对待他们这些下属的时候,不管是为了笼络,还是出自真心,一直很是在意他们这些人的感受,并不是将他们当做牛马一般使唤。 就像昨晚,看到护卫们睡下休息了,便不忍心叫醒他们,这样的主公不仁厚,谁还算是仁厚? 李易笑了一声:“莫要这般夸我,先说正事吧,你等我到此时,定然是有别的事情,是不是?” 郭嘉一拱手:“主公英明。” 两人说着,找了地方坐下,又让值夜的仆人送上温酒,郭嘉这才正色道:“昨日黄将军来过了。” 李易一边给郭嘉倒酒,一边随口问道:“哪个黄将军?” “黄忠,黄汉升!” “黄忠?” 李易愕然抬头,道:“他怎么会找来,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快讲来!” 原本李易还是比较悠哉的,毕竟春风得意嘛,现在关系到了黄忠,就渐渐认真起来了。 很快,郭嘉就如实将黄忠的来意,包括之前的种种纠结,还有最后做的决定说了出来,听得李易脸上的表情数次变换,最后进入沉思。 李易上辈子隐约知道黄忠儿子似乎是早亡,但具体就不太清楚了,前些天远远的看到了黄叙一眼,见那家伙还活着,便只当黄叙后来可能是有什么急症挂了,不想却是已经命不长久了,而且黄忠还是兜兜转转,求道了自家门口。 很快,李易脸上就露出了笑容,他一直不知该怎么和黄忠搭上线呢,现在黄忠自己送上门,这是好事,他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不过,李易很快又皱起眉头,因为一时间竟然想不到什么收服黄忠的好法子。 黄叙的事情上,虽然可以拉个好感,但想让黄忠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卖命,明显还不够。 至于用黄叙来要挟黄忠做“打手”,李易压根就没考虑过。 他的节操虽然低了一些,可只要对方与自己没有真正的深仇大恨,就不能用这等手段,否则莫说旁人会觉得心寒,他自己也是不屑为之。 就像曹操,李易觉得曹操与程昱绑票徐庶老娘那事干的就很糟糕,特别败人品。 李易正寻思着,郭嘉忽然深深一拜,道:“未得主公应允,嘉却擅自行事,还请主公责罚!” 李易赶忙将郭嘉扶了起来,道:“奉孝这是从何说起,黄忠来访,我不在,由你接待是理所应当,而且处置也合我心意,何罪之有?” 郭嘉却是不肯起来,道:“在那之后,我以等候主公为由,强留黄忠,并在中午设宴,款待他父子二人。” 李易怔了怔,手不动了,他知道,郭嘉这是还做了别的事啊。 郭嘉继续道:“酒宴过后,继续等待主公,直到申时,黄忠方才离去。” “黄忠来时,带了许多礼物,嘉尽数为收下,又以还礼为名,将许多财物装箱回赠,论价值,远超黄忠礼物数倍,只是黄忠不知,便收下了。” “除去中途饮宴,其余时间,我都命仆人避让,所以,虽然有人知晓黄忠此来目的为何,却不知他与我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李易已经品出味道了,郭嘉这是想用离间计啊,不过……算不得高明,刘表不一定信。 然而,郭嘉的话还没说完呢,只听他继续道:“黄将军走后,酒宴时伺候的仆人,有一人被我以偷盗之名棒杀!” 李易的眼皮子跳了一下,暗暗咂嘴,正奇怪郭嘉怎么会出这么俗套的主意,原来点睛之笔在这里。 郭嘉等了一会,见李易不说话,又道:“请主公放心,嘉不是滥杀之人,那仆役曾向外传过消息,死有余辜。” “你……唉,先起来再说吧。” 李易揉了揉眉心,将郭嘉扶了起来,这次郭嘉没有抗拒。 李易叹了一声,黄忠算是被郭嘉给坑了。 将黄忠留了大半天,旁人自然要好奇他们聊了些什么。 李易府中有许多刘表的眼线,这个黄忠也知道,甚至还是黄忠的依仗。 如果这事情明明白白的传入刘表耳中,刘表知道了原委,就算不高兴,甚至有些怀疑,但也得理解。 郭嘉却是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杀了个人。 别用偷盗做掩饰,是个人都知道这是在杀人灭口。 于是问题就来了,那仆人到底是听到了什么要害的隐秘之事,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就很值得让人猜想了,特别是刘表这种本就有些疑心的人,脑洞怕是能开到天外去,但中心思想却是不会变——黄忠一定在李易那里听了,或者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话! 李易先是点头肯定了郭嘉的算计,然后苦恼道:“奉孝离间之计,多半是成了,然而,我虽然格外中意黄忠,却从未想过以如此手段逼他就范,这般一来,就算将来黄忠碍于形势入我帐下,也必然消沉,我心不忍啊。” 见李易叹息,郭嘉却是轻笑了一声,道:“嘉与黄将军有些许私怨,与主公何干?” 第230章 变卖家产 与郭嘉交谈之后,李易心情有些复杂。 李易想收黄忠的心,最容易成功的路子就是诱导黄忠与刘表产生矛盾,然后李易适当卖好。 只是刘表为人很不错,轻易不会与人黑脸,黄忠也不是挑事的性格,让他们的关系出问题很不容易。 除非,就是李易借着黄叙的事情给黄忠下绊子,而且为了儿子,黄忠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都得捏着鼻子认了。 这是最便捷有效的方法,但问题是李易不想这么干。 郭嘉看出了这一点,就很干脆的替李易将这个恶事给揽去做了。 算计黄忠的是他郭嘉,与李易无关,将来李易入主荆州之时,可以此除去黄忠心结。 最后,郭嘉还给出两个建议,李易可以坐观其变,等候离间计慢慢酝酿,也可以现在就主动找上黄忠,向黄忠坦白郭嘉的种种算计。 其实就是用郭嘉的脸面来换取李易光明磊落的形象,顺便再叫黄忠看看他的一腔赤诚。 李易几乎没怎么想,就决定选前者,而郭嘉对李易的选择决定似乎早有预料,并不见多少诧异,只是内心稍稍有些遗憾,因为他自己是倾向于后者的。 叮嘱郭嘉好好休息,不要熬坏了身体,李易就踱步去了后宅,刚准备将侍女喊起来帮他收拾一番,却注意到黄月英的屋子里还亮着光。 虽然好奇黄月英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但大晚上的李易也不好打搅,继续往自己那边走去,但没走几步,就被角落的东西吸引了。 那里堆放着许多石锁,用麻绳连结在了一起,旁边还有几块大小不一的,模样有些奇怪的木料。 这院子是李易住的,原本只有些花草,根本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么,这必然就是黄月英整出来的了。 李易起了好奇心,围着这堆东西转了几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探手掂量了一下那些石锁,加起来怕是好几百斤了。 李易心中越发好奇,正猜想呢,忽听有人在他背后说道:“师父力气这么大么?” 这说话声来的突然,而且大晚上的,又是女声,话语末梢还带着点拉长音,听上去很是惊悚,登时就把李易吓了一跳。 李易原本是个坚决的唯物主义者,不过穿越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发生了,就算世上真有妖魔鬼怪,他也不会觉得太意外。 于是,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亏心事做太多,终于撞鬼了,心里咚咚咚的狂跳,差点就双腿发力,直接窜出院子。 好在,那个声音有些熟悉,而且还喊他师父,李易曲腿的动作顿了顿,缓缓回过头,就看到一个人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等近一些看清楚了,果然就是黄月英。 黄月英原本在的那个位置是门廊下面,甭管黑天白夜都是背光,完全是黑洞洞的,李易之前没看到也属正常。 看了眼黄月英脚下因为月光而出现的淡淡的影子,李易抚了一下心口,没好气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躲那里吓人做什么?” 虽然李易现在名义上是黄月英的师父,但师父的威严可不是光凭借才学与身份就能起作用,更多还是要靠人品来支撑,所以,黄月英除了有点怕李易把她那啥之外,还真没多少敬畏之心。 此时见李易责怪她,便忍不住顶嘴道:“师父不也是不睡觉么?” 李易被顶的呼吸一窒,登时没法言语了。 黄月英话出口就有点后悔,自己不该这么无礼啊,而且,真叫李易生气了,倒霉的不还是她? 好在李易并没有真的生气,他只是因为被吓到了有些郁闷。 李易听黄月英的语气略带嘲讽,清楚她肯定是猜到自己干嘛去了,虽然说起来很不好意思,但李易脸皮极厚,权当不明白黄月英所指,强行转移话题,指着地上那一堆东西,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黄月英其实也不想就蔡玉的事情与李易进行深入讨论,便顺势上前几步,敛了敛裙摆,伸出手指在地上轻轻比划了一下,道:“这是师父的脚印。” “脚印?” 李易不明所以。 黄月英继续道:“昨夜师父出去的时候,月英凑巧看到了,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于是就想比量一二,看看师父的力气究竟有多大。” 李易诧异的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地面上真的有一对差不多半寸深浅的脚印,而这个位置,正好就是他昨天跃起离开的地方。 “那你可比对出来了?我有多少力气?” 黄月英道:“我叫人用实木做了个模子,以石锁骤然击打,然后比较印痕深浅,试到七百余斤的时候,护卫力竭,但就痕迹来看,仍然不如师父力气。” 说着说着,黄月英脸上不由露出了震惊与迷茫交杂的神色,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继续道:“旁人只是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具体是为何,除我之外,无人知晓。” 黄月英虽然好奇李易身上的特异之处,但她也清楚这是李易的秘密,自然不会傻乎乎的乱说。 李易点点头,对此倒是不甚在意。 如果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说自己有金龙傍身,那是取死之道。 可要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像李易这样的,适当弄点“祥瑞”出来,那就是吉兆了,是前途无量的标志,对于聚拢人心非常有用。 李易之前就有这般给自己造势,最近更是适当的在自己下属面前展露一下那不可思议的力气,也不禁制他们讨论此事,任由他们猜想,甚至外传。 李易见黄月英似乎很小心,但同时又忍不住很好奇的样子,笑道:“你想知道?” 黄月英迟疑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 李易招招手,示意她靠近,黄月英想了想,走进了一些,然后就听李易笑眯眯的在她耳边说道:“你想知道,可我不告诉你,哈哈哈!” 说罢,李易就大笑着闪人了,留下黄月英独个在风中凌乱了许久,这才恨恨的一跺脚,暗道一声小气,然后也回屋了。 之后的几天,李易过的很悠闲,就像是个没什么志气的富家公子一样,早上骑马打猎,下午休憩补觉,到了晚上,更是窃玉偷香,过的好不滋润。 当然,在正经事情上,李易也都暗暗留了心。 诸葛玄那边还在吊着,刘表与他的一干高层谋士,商议了几天,愣是还没拿出个头绪出来,不是这个顾虑,就是那个纠结,办事效率极其低下。 中间李易又看望了诸葛玄一次,发现他虽然外伤好了,但精神却越发憔悴,看的李易都有些同情他了,不过同情归同情,李易暂时还没打算出手帮忙。 黄忠那边,李易本以为黄忠定然会亲自来拜访自己一次的,不想却是几天都没见到黄忠,而且当初刘琦说了要请他与黄忠一起喝酒的,也没了动静,这让李易很疑惑,与郭嘉一合计,觉得黄忠是想以此来表明,他上次登门,只是为了求医问药,与其他事情无关。 对此李易比较淡定,虽然他很想攻略黄忠不假,但这却不是急事,急事在蔡玉那边。 蔡玉在李易的“指点”下,果断开始装病了,其实也不用怎么装,就说是说没胃口吃不下饭,蔡瑁请了两个大夫被蔡玉鄙视走了之后,李易亲自带着张仲景拜访,随手给弄了点“甜汤”,于是就药到病除了。 当时蔡瑁脸上的笑容很欣慰,浑然不知她妹妹已经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再有就是黄承彦了,黄承彦往李易这里跑的非常勤快,基本是隔天一趟,给他的宝贝女儿送了不少东西,原本黄月英的几个婢女也送来了,可见黄承彦虽然卖女儿卖的干脆,但心里还是很在意黄月英的。 李易对于黄承彦的到来自然是很欢迎的,两人聊的也很投机,只是让让李易微微有些不解的是,黄承彦从不在他面前主动提起庞德公,即便李易旁敲侧击几次,也被黄承彦避开不谈,明显是故意的。 之前在蔡家的时候,李易就说了,很仰慕庞德公,只是不敢贸然拜访,这意思很明显,就是等着人引荐呢,而全荆州最适合做这个引荐人的就是黄承彦了。 最后李易与郭嘉讨论,郭嘉认为黄承彦是不想李易的步子迈的太大。 毕竟,勾搭上一个黄承彦已经很刺激刘表了,当时要不是出了诸葛玄那档子事,刘表肯定会想办法刁难一二,如果李易现在再与庞德公走的近了,刘表怕是真就忍不住要做点什么了。 李易觉得这个推测很靠谱,于是也就暂时熄了接触庞家的心思,只等来日方长。 如此过了七八天,这天早上,李易又打算骑马出城打些野味,却是发现他等候了许久的黄忠终于上门了。 李易对此其实是有些心里准备的,因为,黄忠已经到了回长沙的时候了,再不来拜访,那就没机会了。 李易笑呵呵的跳下马,迎了上去,而黄忠却是看着李易一行人有些失神。 李易这一票人的坐骑,个顶个都是极品,随便一匹牵出来都不比刘表的那匹千里良驹差,看的黄忠都有心思杀人夺宝了。 黄忠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羡慕,下马向李易行了一礼,道:“见过襄侯。” 李易虚扶了一把,笑着开门见山道:“黄将军可是为了令郎之事?” “正是!” 黄忠又拱了拱手,显得分外客气,这才对身后马车招了招手,然后黄叙被车夫搀扶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李易看到黄叙,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 上次距离太远,李易看不真切,这近距离近了,才发现黄叙这身体真的是有够差。 虽然容貌上黄叙与黄忠有五六分相似,但身体骨架却是整整小了一圈,而且明明是个年岁还不如自己的少年人,却是一身暮气沉沉,透着破败的气息,叫人感觉很不舒服。 不过李易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了,他还不至于被一个人的外表影响自己的喜恶。 黄叙向李易行了礼,李易笑着点点头,算是还礼,并没有故意表现出过分的热络,又对黄忠道:“我已经听两位神医说起过了,黄将军请放心,将来在南阳,必然不会叫他受了委屈。” 黄忠道了声谢,又叫人从马车后面搬下了许多东西,然后对李易说道:“劳烦两位神医,黄某无以为报,只能以全部家财相赠,还望襄侯千万收下。” 黄忠说着,一揖到底,大有李易不收礼,就不起来的架势。 李易看着马车上抬下来的东西,挑了挑眉毛,暗道黄忠够狠,这是不准备好好过日子了啊! “唉。” 李易轻轻的叹了一声,眼角闪过了一丝无奈,站在后面的郭嘉也跟李易表情差不多。 在李易与郭嘉看来,这个离间计是必然有效果的,只是,刘表不是蠢货,纵然心生疑窦,除非是火烧眉毛了,他的选择只会是慢慢来,至于那些激烈的手段,永远排在最后。 这也是郭嘉更倾向于让李易拿他的面子去主动向黄忠卖好的原因之一。 李易不清楚黄忠有没有找刘表坦白,也不知道刘表对此事是什么态度吗,但从黄忠眼下的表现来看,屁股明显是挪到了刘表那一边,这才想用全部家当来抵还人情。 这些东西李易不想收,却也不能直接拒绝,想了想,李易笑道:“说起来此事全是两位神医出力,黄将军将这些财物送我与,呵呵,两位神医知道,必然要在心里偷偷骂我贪财啊。” 李易身边的人知道他这是在打趣,全都笑出了声,不过黄忠却是面色稍稍一沉,认为李易是不准备收,非要他欠这个人情不可。 那天与郭嘉分别后,黄忠将黄叙送回家,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刘表报告此事。 当然,黄忠不是傻乎乎的直接坦白,而是说自家儿子性命堪忧,想要送去李易那边医治,只是还缺一些药材,想向刘表求一支老参,希望刘表能够应允。 刘表听罢,对黄叙的病情表示非常关切,甚至直接大包大揽,说黄叙将来需要什么药材,只管找他来取就是了。 除此之外,刘表还很贴心的问黄忠是否需要帮忙将他安排到南阳去,方便他们父子二人可以常常相见。 黄忠听得很是心动,但拒绝的更加干脆,他如何不知这是刘表的试探? 不过即便如此,刘表还是收获了黄忠的许多好感, 再加上后来发现郭嘉回的竟然是“重礼”,黄忠为难了一阵,这才终于有了变卖家产,全数送与李易抵人情的决定。 此时见李易似乎不打算收,黄忠一咬牙,拉上黄叙,说道:“襄侯不收,黄某身为大丈夫,又如何能平白受此恩惠?” 黄忠转头看向黄叙,叹息一声,双目微闭,道:“叙儿,如此,为父只好……” 第231章 一群乌合之众 黄忠想说,如果李易不收下礼物,他就只好带着自己儿子回去了。 当然,黄忠不是真的狠心不在乎黄叙性命了,只是在这里耍了个小心眼。 黄忠觉得,李易为了面子,肯定不能看他儿子回家等死,无论如何都得把父子二人给劝回来,否则对李易的名声影响非常不好。 只是,爱子心切,虽然名知道最后多半无事,可话到嘴边,黄忠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敢说出口了。 万一李易不要脸面了,他还能真叫儿子去死? 黄忠这一迟疑,脸色也难看起来了,他是在怪自身,为何行事如此犹豫,如此瞻前顾后。 瞧着黄忠脸上的纠结,让李易不由想起了痔疮,心中暗笑,轻咳一声,适时说道:“黄将军啊,这些东西我自然是万万不能收的,不过,既然黄将军不愿平白受了两位神医救治,不如效仿之前蔡军师,将这些财物暂且交于我来保管,将来用于医学堂建设,我也会命人篆刻碑文,记录此事,黄将军以为如何?” 黄忠听郭嘉说起过李易准备建书院的事,在他看来,此事虽然好,却是极难办成的,不过李易这么说,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而且,在黄忠看来,所谓书院医学堂,说到底不全都是李易自己的东西么? 黄忠赶忙抱拳道:“一切全凭襄侯安排。” 李易笑了笑,又看了黄叙一眼,道:“今日黄将军携令郎同来,可是打算……” 黄忠点点头,看着黄叙,目中闪过一丝柔色,道:“黄某准备明日启程返回长沙,所以,准备今日就将犬子交托到襄侯府上,还望襄侯准许。” 对此李易自然是一口答应,然后黄忠再次道谢,又拉着黄叙低声嘱咐了许多话,大概就是叫黄叙将来听话别惹事。 最后,黄忠与李易对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儿子,深吸一口气,便转身上马小跑着离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路尽头,只留下了一层淡淡的烟尘,似乎连半点留恋都没有。 李易看着黄忠离去的方向有些出神,这个黄忠与他心中黄忠的形象稍稍有些不一样。 这是一个当父亲多过做将军的男人,身上似乎少了一些一往无前的气概,也没有那种拼命一搏的绝死之气。 原本黄忠曾与关羽在长沙一战,那时候的黄忠单就身体来讲,应该已经不是巅峰状态,但仍旧与关羽杀到百余回合不分胜败,无愧老黄忠之名。 可现在的黄忠虽然更年轻一些,身体条件也更好,但李易却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时候黄忠撞上关羽,再来个百十回合厮杀,虽然不会丢了性命,但多半是要败的。 可惜…… 李易缓缓收回目光,看向站在不远处低眉顺目的黄叙,黄叙刚好也抬头看了李易一眼,目光交错,黄叙赶忙低头,李易笑了笑,叮嘱道:“你就与两位神医住在一起吧,不过,除了医病,你的闲暇时间倒是颇多,可叫人来我这里取些书看,莫要荒废了时间。” “是,知道了。” 黄叙赶忙低头答应,虽然李易比他大不了多少岁,却是感觉压力很大,感觉这根本不像是自己的同龄人。 除此之外,黄叙对李易倒没有太多的看法。 即便是知道李易可能想用自己来要挟父亲,黄叙依然看的很开。 因为他本就是将死之人,多活一天就是赚的,李易真要用他逼迫父亲,直接自己抹脖子就成了,根本没什么好纠结的。。 李易叫人带黄叙,还有他的几个随从入内安顿,然后众人都等着李易下令出城,不想李易却是站在门口许久不动。 典韦忍不住问道:“主公今日不打猎了么?” 李易摇摇头,眯着眼看了看左右街道,说道:“在襄阳能猎的差不多已经猎了,剩下的都是暂时不能下手的,所以,该换换地方了,恶来,叫人快马传讯贾先生,让文远带五百骑兵到邓县驻扎,我现在就去找州牧请辞了!” 典韦一怔,随即脸上大喜,扯开嗓子应了一声,便大步去安排了。 李易身边其余护卫,也是一个个面露喜悦之色。 虽然他们全都不是荆州人,不管在哪都是客居他乡,但襄阳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压抑,太过沉闷,甚至连睡着都得睁开一只眼睛才能放心。 现在,听李易说要去南阳,众人自然是心中欢喜,虽然宛城也是个陌生的地方,却是李易的地盘,让他们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回到南阳就与到家了差不多。 李易的心里也是稍稍有些触动,不过很快就让自己平复下来,招呼了几个人,又提了昨日打的一只獐子做礼物,改道缓缓向着刘表府邸走去。 等到了地方,李易将獐子交于管事,问询后被告知,刘表还在与人议事,李易是现在进去,还是稍等。 李易自然是选择等待,不过他想了想,又问是否还在议论诸葛玄的事。 管事觉得这不是什么隐秘,李易迟早都会知道,便告诉李易,原来豫章那边传来了消息,那天城内守军倒戈之后,并没有对诸葛玄的家人下杀手,只是将他的家人送与了纪灵,然后被押去了寿春。 李易暗暗松了口气,如此看来,诸葛亮应该是没事了。 管事紧接着又说,诸葛玄的家人中应当有人趁乱逃了出去,不过消息有限,具体逃走的是谁,逃了几个,却是不清楚了。 李易点点头,没有花精力在此事上多想,只让管事别忘记为他通传,便自己找地方等候去了。 结果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喝光了整整一壶茶水,管事才说刘表有时间了,请李易进去。 李易属于是外官,一般只要刘表不叫他,平时议事他是不会参与的,所以,说起来已经有三天没见刘表了,可就是这三天,李易却是感觉刘表似乎明显老了一些,面露愁容,其中好像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怒气。 李易行了礼,在刘表旁边坐下,关切道:“我观州牧面有忧色,不知是有何为难,若有用得着易的地方,州牧尽管开口。” “云龙有心了。” 刘表摆摆手,为李易满上茶水,问道:“你可知我为何烦忧?” 李易正往外伸的手一滞,很是无语,怎么还反过来问我了,难不成您老真的糊涂了? 刘表看着李易楞了楞,也回过神来,拍拍脑门,苦笑道:“糊涂,糊涂了。” 叹息了一阵,刘表主动说道:“老夫还是为了明远之事啊。” 李易心头一跳,我就是客气一下,你该不会真让我去找袁术吧? 李易暗暗嘀咕,好在刘表并没有按照李易所担心的发问,而是说道:“云龙以为老夫之后当如何安置明远?” 对这个问题,李易稍稍有些意外,不过也松了口气,只是心中确实不明刘表用意,迟疑问道:“州牧是指?” 刘表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下李易大概清楚了,于是果断大道:“此事自然由州牧一言而决,易不敢妄言。” 刘表诧异的看了李易一眼,道:“你如今不过二十许,为何却与他们说出一般的话来?” 刘表口中的他们自然就是荆州诸位高层了,那些人中绝大部分都论年纪都足够给李易当爹了。 李易不能说自己是穿越的,只好说道:“大概……是易与州牧接触的时间多了,为人也变得越发沉稳了。” “你,咳咳,哈哈……” 刘表听这话不由给气乐了,揉着腰笑了好一阵子,许久才深吸口气,定下神,摆摆手认真道:“明远的身体状况你也看到了,虽然当日凄惨了一些,其实没什么大事,早几天就已经恢复如初,只是心中有郁结,才显得有些虚弱。” “我本欲请陶恭祖或者孔北海做中人劝说袁术,不想刚刚得到消息,黄巾余孽作乱,他二人此时正是焦头烂额,我实在是不好相求。” “万幸从消息来看,袁术似乎没有杀人之心,所以,我打算将此事暂且压一压,不过为了不让明远胡思乱想,便准备与他分派一些差事,奈何一时却是找不到合适空缺,所以,老夫很是忧心啊。” 李易微微点点,表示非常体谅刘表的难处。 诸葛玄原本是豫章太守,虽然就地域人口上来说,没有李易的南阳太守分量重,但在“级别”上却是一点都不差的。 现在诸葛玄被赶到了荆州,于情于理刘表自然是要负起责任的。 只是,再次向朝廷举荐诸葛玄不合适,而且在家人平安回来之前,诸葛玄恐怕也是哪都不会去。 还有就是荆州虽然大,可安排的地方也很多,但对应太守这个级别的高位就那么几个。 荆南就别说了,刘表敢换太守那边搞不好人家就敢扯旗造反,而南郡蒯良与江陵黄祖也都干的好好的,而且是刘表嫡系,不可能平白给诸葛玄让位置,最后就剩下刘表身边的几个品阶比较高的官位,也都有人占着。 如此一来,刘表就只能给诸葛玄“降级”了,好在诸葛玄性格不错,也不会因此就觉得刘表是在折辱他。 只是诸葛玄原本的官位在那摆着呢,哪个做上司的愿意有一个曾经比自己官还大的下属? 之前刘表就是在与众人商议,看看将诸葛玄推荐到哪里去做个郡丞,结果众人一推四五六,哪边都不要诸葛玄,很不给刘表面子,偏偏刘表还发作不得。 所以,看到李易后,刘表才忍不住有了几句抱怨之语。 李易微微沉吟,他说不好刘表是单纯的抱怨,还是在博同情,然后好找借口把诸葛玄安排到南阳去。 李易连连点头,面色严肃,表示非常理解刘表的难处,不过他就是不说话。 刘表见李易这样,心里不禁有些急了。 南郡与江夏,其中高官基本都是“满编”状态,也就南阳是个老大的空壳子,很方便往里面塞人。 不过,鉴于之前李易让出了地方县城的人事任命,刘表还是很注意吃相的,所以一开始根本就没把主意往李易身上打。 只是刘表麾下那帮高官实在是不给州牧大人面子,堵的刘表也是没办法了,刚好李易上门,这才想试探一下李易的态度,见李易不说话,刘表也只当李易是不愿意诸葛玄过去。 刘表很理解李易的想法,估计李易认为他是要把诸葛玄埋在南阳做棋子。 对此刘表很无奈,他这次的目的真的是很单纯的。 等了一会,见李易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刘表忍不住了,再次为李易斟了一杯茶,轻咳一声,厚着脸皮道:“云龙那边可有空缺?” 李易暗道果然来了,忍着笑,然后一本正经的答道:“我欲以凉州贾诩为郡丞,颍川郭嘉为功曹,徐庶为主簿,石韬为督邮……” 李易说的这些人事安排,除了贾诩的郡丞,其他都是从高往低排列,然后填上人名随口说的,就是要告诉刘表,我这里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空位啊。 刘表听了李易的话,登时气的胡子都差点翘起来了,这特么的全是胡来啊! 那个贾诩他听说过,有些小聪明,但是德行不足,还有点黑历史,这人竟然能当得上郡丞高位? 还有那个叫郭嘉的,刘表见了几次,感觉这人貌似很聪明,心中好奇就叫人打听了一下,结果得到的消息直叫刘表胸闷。 原来那郭嘉品行不堪,基本上隔天就要去青楼妓馆中快活快活,醉酒之后更是言语无状,嘻嘻哈哈,又唱又跳,丢尽了文人的脸面。 可就是这厮,要当南阳主簿? 至于徐庶石韬,刘表根本没听说过,不过由小见大,估计也不是什么风流高雅之人。 刘表感觉心口有点痛。 他本以为李易会借着在洛阳时候的交际,请一两个有名望的人过来,就算请不来他们,也会让黄承彦出山,总之是要有名士坐镇的。 可结果,就弄了这么一群乌合之众,玩过家家么? 刘表喘了一会,看着李易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原本刘表觉得李易当真拒绝的话就算了,诸葛玄的事自己另想他法,现在不成了,诸葛玄必须去南阳,不能叫这些蠢材把南阳给玩坏了。 第232章 南阳功曹 如果现在在刘表面前的是他儿子,不用说,肯定是大声呵斥,甚至来一顿棍棒教育也可以,不过李易与他有着不小的隔阂,刘表就算再生气,也得考虑一下方式方法。 好在,刘表现在非常有耐心,因为,他忽然觉得之前自己,还有蒯越等人对李易的种种提防实在可笑。 是,李易本身挺厉害的,但他却有个致命缺陷,那就是没有底蕴。 李易身边也就张辽徐晃两个将领勉强算是小有名气,但也是沾了李易的光,真正本事怕是要在名气上打个对折,而除此二人外,尽是一帮粗鄙竖子,不堪大用。 刘表认为,李易在用人方面如果不做出改变,没有一二十年打磨,很难再有大作为,甚至是一步步泯然众人。 如果刘表是个小人,那自然是乐得看李易瞎折腾,可他本性宽厚,又感觉李易多半无害,就忍不住想要说教李易几句了。 斟酌了一下用词,刘表问道:“云龙今日前来,是有意辞行吧?” “州牧明鉴。” 对刘表猜到自己的来意,李易并不意外,坦然称是。 刘表微微一笑,又道:“之后云龙打算如何治理南阳?” 李易上辈子没当过官,这辈子虽然一步步爬了起来,但一直都是在勾心斗角,还真没琢磨过这官该怎么当,只能说道:“外部诸县有州牧任命贤能,易不敢多问,至于宛城根本……暂且小心行事,休养生息,安定民心。” 李易说的话基本是废话,不过刘表还是面露笑容表示赞许,因为他感觉李易手下的人虽然不靠谱,细节之事李易可能也没想好,但就李易本身的态度来看,应该不会冒失行事。 不过越是如此,刘表就越是不能看李易被一群乌合之众给带歪了,问道:“那贾诩之前只是寻常幕僚吧,可有受过朝廷任命?” 李易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刘表又问:“郭嘉等人,之前可有为官?” 李易如实说道:“郭嘉曾在袁本初帐下为小吏,数月后因思家回返,其余徐庶等人,却是不曾做官。” 刚听到袁绍的名号,刘表还稍稍有些惊讶,心想难不成郭嘉是被袁绍安排在李易身边的?甚至于,李易身后就有着袁绍的手笔? 不过,转念一想,刘表就觉得不太可能。 郭嘉这等性格,必然不被袁绍喜爱,纵然袁绍宽宏,不与郭嘉计较,但行事如此孟浪之人,断然不可能被委以重任。 至于李易,如今袁绍在河北折腾的欢实,也是用人之际,如果李易是袁绍的人,肯定会再带身边重用。 刘表微微颔首,抛去杂念,很是恳切的说道:“云龙啊,其实老夫本意是想要你在南阳为明远让出一个空缺,不过此乃老夫私心,而且也知道如此必然叫云龙为难,所以,你若是不愿,老夫也不会强求。” 李易赶忙低头欠身,刘表如此坦白,反倒是叫他有些不好意思。 刘表继续道:“然而,老夫听你说了那些官员任命,却是改变的主意,觉得明远非去南阳不可!” 这回刘表的话音就比较重了,再加上之前的话语做铺垫,可以说是铁了心的要让诸葛玄去南阳了,如此,李易就不好直接拒绝了,只能问道:“这是为何?还请州牧明示。” 刘表看了李易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就着急或者生气,暗暗点头,然后感慨道:“老夫初到荆州,荆州正是贼人横行之时,形势很是不好,然老夫独身一人,身边无一兵一将,你可以老夫如何能坐上州牧之位?” 刘表顿了顿,留给李易思考时间,但也没等李易回话,就继续说道:“老夫虽然武不能斩将夺旗,文采也只是劳烦一些友人谦虚抬爱,但老夫自忖为人还算可以,略有几分薄名,所以,荆州世家知道老夫做了州牧,不会横行霸道,不会妄动兵戈,可以叫百姓专心生产,这才接纳了老夫。” 李易深深一拜,这一拜真心实意,刘表是在教他做官,虽然不一定附和李易的理念,甚至不一定能够在将来保证有用,但刘表的心意很实在,而且拿来佐证自省也是极好的。 刘表轻轻扶了一下,道:“所以,老夫要告诉你的便是,为官者首重便是德行,德行若是不足,纵然身居高位也难保治下安宁,甚至,就连自身也是有如累卵!” 李易连连点头,表示受教了,而刘表稍稍犹豫了一下,又道:“昔日董卓称雄,天下无人能与之相争,云龙杀之除害,虽然此事是你一手推动,但归根究底,却是董卓失德所至,否则纵然你有心杀他,又何来那许多人相助?” 刘表的脸色稍稍有些复杂,毕竟不管是他,还是他面前这位,都是被董卓提携过的,是受了董卓恩惠的。 “虽然你杀了董卓,世人称你为英雄,但恕老夫直言,以云龙名声,忠义有余,仁厚不足,想要在南阳服众,略显单薄,云龙以为然否?” “州牧所言,也是易心中顾虑。” 李易点头,他知道自己的弊端,否则就不会让出下面诸县官员的任命了,正因为知道自己管不了,所以干脆交给刘表去管。 刘表微微一笑,面前这个年轻人真的很让人喜欢,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说,只是交谈时的态度,就让刘表感觉非常满意。 “云龙当知道老夫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就是请德高望重之人相助,黄承彦之女拜你为师,我本以为你会请黄承彦为郡丞,所以,对于南阳官员任命原本并不在意,可听得你之前说的那几人……唉,老夫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李易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刘表说的不算错。 抛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就看李易的文官团队,也就是一个县令的配置,寒酸的很。 看着李易的表情,刘表欣慰的捋了捋胡须,笑道:“明远出身琅琊,琅琊诸葛氏世代望族,子弟中多有为官,而且名声甚好,之前朝廷任命明远为豫章太守,与其说是老夫举荐有功,还不如说是琅琊诸葛氏名望厚重,所以,云龙若能以明远为臂膀,南阳世家必然心安。” 这回刘表没能在李易脸上看到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不过越是如此,越是担心李易抵触的厉害,又道:“明远为人中正平和,不喜与他人争强好胜,也不是媚上欺下之人,之前在豫章虽然被叛军所败,但叛军为何不敢害其家人?正是因为明远品性高洁,叫他们心中有亏,这才不敢下杀手。” “所以,明远若在南阳,只会尽心尽力辅佐云龙,断然不会有什么小人行径,这点云龙大可放心。” 刘表说罢,就眼巴巴的看着李易,他自问能说的都说了,而且说的很直白了,李易应该会答应他吧? 而且,刘表可以发誓,这次他真的是百分百善意的。 当然,如果将来万一南阳有变,他让诸葛玄做些什么,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李易微微低头,一手摸索着下巴,看似犹豫,其实心里却是在想,让诸葛玄做什么合适。 最开始刘表说想让诸葛玄去南阳,李易就已经在心里同意了,且不管诸葛玄的品德与才学,就冲着他侄子,李易也会答应这件事。 甚至,李易之前还琢磨,怎么将诸葛玄给骗到南阳去,而刘表的意思却是正中李易下怀。 只是李易不能让刘表把他当傻子来看,所以就不能答应的太痛快。 而且按照刘表的意思,很可能是打算叫诸葛玄去南阳做郡丞的,这可是南阳的二把手啊,就算是长大后的诸葛亮来了,李易也不会因为他原本历史上名声大,就直接给予他高位。 否则让最早跟随他的那些人怎么想? 片刻后,李易轻声道:“杀董卓,贾文和助我良多,我也早早许诺以其为南阳郡丞。” 刘表面露惋惜之色,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而且听李易的口气,应该是愿意接受诸葛玄了。 不想李易紧跟着又道:“我请郭嘉为我谋划,事先也允诺他南阳主簿一职。” 刘表深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没心梗。 贾诩就算了,可听李易的意思,那个郭嘉还是他用官位诱惑来的? 这……这简直无法理解。 刘表正郁闷,忽的回过神来,惊讶道:“云龙难道有意让明远为南阳功曹?” “正是如此。” 李易点头确认,刘表就更惊讶了,实在是功曹一职,虽然职位上不如郡丞,但手中权柄却是太过厉害了。 对比后世来说,功曹大概就相当于什么都能插上一手的副市长外加组织部长,主抓一郡人事任命,其余政务也可参与一二,一点都不比二把手的郡丞逊色。 刘表给诸葛玄谋划的位置是郡丞,或者退后一步的主簿,而功曹因为关乎官员任免,刘表不想李易多心,原本压根没往这方面考虑,不想李易却是主动把功曹让出来。 这让刘表在欣慰之余,也不禁起了几丝疑惑,略微琢磨了琢磨,就明白了李易的想法,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小狐狸。 旁人做了功曹,可能会拉帮结派,以权谋私,但诸葛玄却是不会。 首先,诸葛玄不是荆州人,在荆州也就刘表是他的旧识,与其他人牵连很少。 其次,南阳诸县官吏都是刘表任命的,短期内诸葛玄不可能在他们身上做文章,而李易身边的官员,都是李易自己人,诸葛玄同样动不得,于是乎,诸葛玄这个功曹的本职工作直接就被砍去了大半,甚至是有名无实。 刘表暗道李易小家子气,不过随后又哑然失笑,换他是李易,大概会用同样的法子来应对吧? “如此,就依云龙之言吧,以明远为南阳功曹吧。” 刘表虽然达成了目的,可心中还是稍稍有些遗憾,原本他还想为李易推荐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头子撑场面的,结果一个诸葛玄就如此累人,还是算了,而且有诸葛玄看着,想来李易也整不出什么大问题。 诸葛玄的事情暂时就算是说定了,之后李易也没有过问诸葛玄家人的事情,而是与刘表讨论起了算术。 前些天刘表见到李易,也问过李易的“易数之法”,不同于刘琦那一窍不通的解释,李易这个“创始人”亲自讲解,自然是让刘表看到了一些门道,而且对此很是赞赏,说将来大有可为,甚至还要上奏朝廷为李易表功! 李易真的挺佩服这些古人的,他们的眼光与格局或许被时代所束缚,但当有人把一扇新的大门放到他们眼前之后,他们的嗅觉之敏锐,足以让李易汗颜。 不过李易却婉拒了刘表为他上表的好意,让刘表很是惋惜,觉得李易太过谦虚了,却不知李易是担心接下来的震惊一波接着一波,万一小皇帝脑袋一热,下旨把他召到长安,到时候李易去还是不去? 要知道,如今的天下格局,还不到毫无顾忌的时候,而李易也不愿意做那个出头鸟。 李易与刘表聊了一会,很快就确定了李易离去的时日定在十日之后,如果路途顺利,李易可在腊月之前到达南阳,再晚的话,就太冷了。 之后,两人又一起去见了诸葛玄,将之前商谈的事情与他讲了。 诸葛玄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有短暂的失神,明显感到非常意外,不过还是苦笑着答应了,然后刘表又是一阵好言好语的安慰,大概就是说袁术那边叫他不要担心,自己正在努力想办法如何如何。 李易默默的站在一旁,感觉诸葛玄其实并不想离开襄阳,那么,刘表是觉得诸葛玄太麻烦了,所以故意将他弄出去的? 如果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让诸葛玄做个真正的功曹。 等李易离开刘表府邸,时间已经将近中午,走到门口,刚刚要上马,李易却是忽然想到,最近都没有见到刘琦,而且刘表也没有提到刘琦与李易同往南阳一行的计划。 这件事既可以给李易长些脸面,对刘表刘表父子名声也有好处,是双赢,就刘表谈话的态度来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李易正想着,忽然鼻尖一凉,有些疑惑的抬头向上看去,只见碧蓝的天空不知在何时变得有些灰暗,而且,下雪了…… 第233章 在路上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易基本还是老样子,只是刘表喊他参与酒宴频繁了一些,不过仍然不见刘琦,李易忍不住找人询问,这才知道,原来刘琦请命去了江夏。 因为豫章的事情,叫刘表与袁术的关系再度紧张起来,黄祖那边很是警惕,甚至,双方探马已经有过数次交锋,不过好在双方都没有当真开战的意思,这才没有将冲突扩大。 作为大公子的刘琦表示对此非常不放心,说要亲自去江夏看一看,刘表觉得很好,于是便答应了。 李易刚刚知道此事之后,只是暗道一声原来如此,并没有多想。 可是,等李易回家后,却是越琢磨越感觉不对味了。 李易穿越以来,不管说话做事,都很注意“人设”,别把自己的人设给玩崩了,而刘琦的人设,就是一个很守礼的谦谦君子,说他是世家公子典范都丝毫不为过。 可是,刘琦前去江夏又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但他与李易又是爽约,又是“不告而别”,这明显就不符合人设了。 李易怀疑是不是有人跟刘琦说了自己的坏话,让刘琦生出了芥蒂,不过看刘表的样子,最近与自己很是热络,而且好像是发自真心的,叫李易觉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不大,最后,只能摇头作罢,当然,距离离开襄阳的时候越来越近,李易也越发的警惕起来,在没有典韦相随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出门。 十日时间转眼过去,这日,李易上门向刘表辞行,刘表很是不舍,带着身边几个亲近之人,拉着李易的手,一路将李易送到了城门外。 不过这其中有个小插曲,刘表刚与李易到城门下的时候,黄承彦也坐着一辆马吱呀吱呀的晃悠过来了,还对着刘表咧嘴一笑,然后屁颠屁颠的插进了李易的车队中,这是摆明要跟李易一起走了。 刘表心里那个腻歪啊,他现在是真心不待见黄承彦了,不过今日是送别,刘表也不能耷拉脸,只能装作没看到黄承彦,然后在李易连番拒绝他多送三十里的请求之后,双方就在城门外一处凉亭下对饮三杯,然后拱手别过。 看着李易的车队一点点远去,刘表久久不语,眉头不时的就皱上一下,然后又松开,视线更是飘出了很远很远。 李易在襄阳的那些时间,刘表头痛的事情可是非常之多,现在李易走了,他在松了口气之余,心中还有些不舍,刘表觉得不应该如此,可细细品味之后,却是发现,自己对李易的看法,实在是说不清啊。 蒯越今日一直在刘表身后走的很近,察觉刘表表情有异,走到刘表身边,低声问道:“州牧可是有心事?” 刘表收回目光,深深的叹息一声,声音中竟然带着几分萧索的味道,听得蒯越眉头皱起,只得低下头,再次轻声道:“州牧?” “呼——” 刘表哈了一口气,看着白雾在面前飘动,忽然问道:“若是此子姓袁,不姓李,将来前途几何?” 蒯越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不过他低着头,刘表看不到他的表情变化。 见蒯越不出声,刘表也不再问,只是低声叹息道:“可惜了,很好一个苗子,家世实在是差了一些,伏完也不愿意帮他,真的可惜了。” 说罢刘表就转身往回走去,而蒯越也直起身子,皱着得眉头已经抚平,不过眼中的忧色却是更浓。 送行的人开始三三两两结伴回返,蒯越也上了自家马车,不过他刚刚坐稳,自家的回味头子,就隔着帘子小声问道:“老爷,出城前您不是说稍后叫小人去传口讯么?” 蒯越这才想起,自己思索太深,竟然疏忽了这要害之事,当即就要将那块早已经被手心汗水浸湿的木牍交给护卫,但手刚刚抬了一半,却是又收了回来。 自己这么做值得么? 蒯越扪心自问,却是发现,好像一点都不值。 他先劝刘表杀李易,刘表不愿。 他又劝刘琦杀李易,刘琦直接大惊失色,手足无措。 蒯越仗着自己算是刘琦的半个师长,对他晓以情理,陈述厉害,刘琦似乎有所动摇,说是改天给他答复,结果“改天”之后,刘琦却是不辞而别,找借口跑去了江夏。 刘琦的跑路让蒯越失望至极,只能再次找上刘表,然而,这次却是被刘表呵斥了。 蒯越很伤心,不过他不怪刘表,因为李易不但算不得恶人,还是朝廷功臣,刘表如果肯无故对李易下杀手,那他就不是刘表了。 于是,蒯越把心一横,就决定替刘表把这件事做了,就当是为刘表“查漏补缺”,可是最近,特别是刚刚刘表的种种反应,却是叫蒯越的心动摇起来了。 如果是太平时日也就罢了,有刘表这样的人做荆州之主,是荆州百姓之福,可蒯越已经看到天下有大乱的兆头,以刘表的心性,如何保全荆州? 原本刘表给人感觉是沉稳厚重,非常可靠,让人见之心折。 但李易来了之后,只见他一身朝气蓬勃,胸中仿佛装有烈焰一般,只待遇到柴薪,便要燃起熊熊大火。 两人相比之下,李易还是那个李易,可刘表竟然隐隐有了垂暮之状,时时长吁短叹,行事也越发的瞻前顾后,已经……不像是人主。 这让蒯越迟疑了,为了这样一个刘表,自己私下安排人去刺杀李易,事情成了也就罢了,若是不成,他蒯家必然成为李易死仇,将来一旦李易羽翼丰满,刘表必然不是对手,然后叫他蒯家如何自处? 蒯越正心中摇摆,护卫再次出声道:“老爷,州牧说今日寒冷,老爷的马车又太过单薄,便送来了一张狐裘。” 蒯越轻轻嗯了一声,护卫将狐裘送入,蒯越伸手摸了摸,很是温暖。 蒯越慢慢的把狐裘搭在身上,又紧紧闭目片刻,然后将手中那块木牍往外轻轻一抛,对护卫道:“去吧!” 再说李易的这一行人,与刘表分开后只往前行进不到五里,便全员停下休息。 典韦等人只按李易命令行事,不过诸葛玄作为“外人”,实在是心中疑惑,便拱手问道:“不知太守为何忽然在此停驻,可是有什么事情遗忘?” 诸葛玄虽然伤势早就养好了,可身体却是越发的单薄了,李易估摸着他最起码瘦了有十多斤,站在旷野中,虽然穿着厚厚的冬衣,愣是给人一种头重脚轻之感,初见好笑,再看却是叫人有些心酸。 李易笑道:“外面风大,先生伤势初愈,当在马车上多歇息歇息才是。” 因为诸葛玄比李易年长,李易为表尊敬,一般就不称他表字或者官职,而是以先生相称。 诸葛玄道:“马车内炉火却是有些闷热了,见太守停下,便下来看看。” 李易点点头,这才回答道:“如今荆州境内虽然安宁,但也不得不以防万一,我特让张辽将军前来接应,等汇合之后再上路,咦……好像来了。” 正说话间,打大路前头扬起一片烟尘,为首的正是“张”字大旗。 李易也是许久不见张辽,心中有些激动,也不再与诸葛玄说话,快步迎上前,而奔来的骑兵也缓缓减速,在李易前十多步停下。 这时李易看清楚了来人,果然就是张辽,脚步不由加快,而张辽同样是心情起伏,不待战马停稳,便自马背上一跃而下,快步奔到李易身前,长拜道:“末将张辽来迟,还请主公恕罪!” “文远,快快请起!” 李易笑着上前将张辽搀扶了起来,看了看张辽的模样,原本是有许多话想说的,可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说道:“文远这些天辛苦了!” 张辽使劲摇头,面露惭愧之色,道:“辽跟随军师在外,每日不过是做些例行之事,如何敢言辛苦,反而是时常能听到主公事迹,叫我等好生羡慕,好生惭愧,又好生自责!” 张辽这些话说的是句句真心,李易在襄阳的生活实在是丰富多彩,每每有消息传来,也都牵连着他们的心神,特别是李易被史阿刺杀的消息传回之后,张辽与徐晃甚至都想带人潜入襄阳了,还是贾诩好说歹说,将他们给劝了下来。 有这么一个冲锋在前的主公,他们这些本应该冲锋陷阵的将军却是稳坐后方,哪个还有脸说辛苦? 李易重重的在张辽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为他引荐了黄承彦与诸葛玄,诸葛玄是很公式化的客套,但黄承彦就要客气多了,言语之间对张辽颇为赞赏,虽然有一部分是出于李易面子的缘故,但也有许多是出自真心。 寒暄过后,人马再次启程,李易带着张辽与郭嘉上了马车,其实张辽与郭嘉之前也见过面,不过当时都不清楚对方身份,今日真正认识后,倒是拿着往日事情打趣了几句。 叫张辽饮了几杯水酒,稍稍歇息,这就开始与李易说起正事。 这次张辽接应李易一共带了五百人,驻扎在邓县城外,今日与李易见面,因为太过靠近襄阳城池,为了不叫刘表多心,张辽只带了一百人过来。 然后李易又着重问了张辽一路所见,重点是沿路县城官吏对张辽这一行人的态度如何,张辽也都一一作答,情况还算是可以,在验明张辽是李易的人后,诸县官员中并没有二愣子跑出来刁难,反倒是有不少人愿意与张辽亲近一二,不但供给他们正常的吃喝粮草,还提供了许多酒肉,交好之意非常明显。 当天下午,李易一行人抵达邓县,两路人马合归一处,五百多人拉开队列开始往宛城进发,路过不少县城乡村,其中多有官员或者乡县三老前来拜见,李易丝毫没有端架子,走的亲民路线,但凡有求见的,无论身份贵贱,李易全都要与其交谈几句,尽管年纪轻轻,但绝对当得上一个“和蔼可亲”的评价。 不过张辽典韦等人就有点闹心了,他们是真的怕李易再遇到刺杀,特别是典韦,几乎看每个陌生人都带着几分怀疑,几天看下来,感觉脑壳都有点胀痛。 与他们不同的是,稍显边缘化的诸葛玄,却是对李易的举动很是满意,虽然李易在一些细枝末节的表现上稍显不足,但就李易一路的言谈举止来看,这样的一个太守是绝对不会太差的,更不会祸害治下百姓。 看着李易笑呵呵的又送走几个乡老,诸葛玄脸上也微微露出笑意,但很快,这抹笑意就化作了苦笑,同时还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这几天赶路,虽然因为黄叙的身体,还有黄月英这个女眷,行走的不算快,但诸葛玄还是稍稍受了一些风寒。 整了整衣领,诸葛玄准备再看看李易那边,却见黄承彦当面走了过来,对他关切问道:“我看贤弟面色不好,可是还在为家人安危忧心? 这些天来诸葛玄与黄承彦聊的颇多,而且比较投契,已然是兄弟相称了。 其实李易也想要与诸葛玄亲近一些,只是诸葛玄这人太正经,而且身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忧愁,有一种悲情气质,面对这种人,李易除非用干货砸人,否则真的很难深交。 诸葛玄叹息道:“他们被人送往寿春,之后便再无消息,虽然照常理来看,袁术当不会对他们下杀手,只是……只是我这心里始终是七上八下啊。” 黄承彦感同身受的点点头,也跟着叹息道:“确实是为难,那人是袁术,虽然名门之后,行事却是好像泼皮强人,否则有州牧出面,早该将贤弟家人送还才是。” 诸葛玄听的脸色更苦,黄承彦却好像看不到一般,又问:“贤弟出身琅琊,交游也是广阔,难道其中就无人能在袁术面前说和一二?” 诸葛玄惭愧道:“叫黄兄见笑,州牧如今都是束手无策,我又如何会有办法?” 黄承彦听罢,微微点头,然后面露迟疑之色,张了张嘴巴,很快又闭上,似乎是在左右为难,诸葛玄原本只当黄承彦是在替自己难过,可看着看着,感觉有些不对劲,心中一动,脱口问道:“莫非兄长有办法帮我?” 第234章 张机的师弟 黄承彦闻言脸色一紧,眉毛也挑了挑,有些慌张的说道:“啊,这,这个啊,愚兄不过是个山野闲人,如何会有这等本事……” 诸葛玄见黄承彦拒绝,但态度上却算不得干脆,心中不由越发激动,直接拉住黄承彦叫道:“兄长!” 黄承彦脸上闪过纠结之色,顿了顿,又赶忙推辞,诸葛玄见此,几乎是断定了黄承彦必然有什么解决办法,忍不住再次叫道:“兄长!” “你,你这是……” 黄承彦犹犹豫豫的,他现在的这幅表情,莫说是诸葛玄了,就算是个小孩子,都能看出他之前说的不是实话。 “兄长啊!兄长若能搭救,我诸葛家上下愿为兄长立长生牌位,今后日夜供奉!” 诸葛玄不知道黄承彦为何这么纠结,一咬牙,就要给黄承彦行大礼。 他也是真的急了,这么多天下来,家人流落在外,自己一点法子也没有,刘表那边也是束手无策,叫他急得是晚上噩梦,白天恍惚,每天都是煎熬,现在整个人似乎已经是行尸走肉了一般。 甚至,诸葛玄感觉,再这么熬下去,他恐怕不等见到那几个可怜的侄儿,自己的身体就撑不住了,而一旦他撒手西去,谁还会管他侄儿的死活? 黄承彦虽然只是在言语表情中透露出了一丝可能希望,但对诸葛玄来说,那就是救命稻草,莫说黄承彦最近与他聊得来,甚至哪怕明知这是个毒饵,他也会一口要下去, “贤弟万万不可如此,唉,你这是折煞愚兄了啊!” 黄承彦也拉住了诸葛玄,诸葛玄的眼角已经滋泪花,黄承彦看了不由心软,一跺脚,咬牙道:“罢了,罢了,来,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罢,不过你要答应我,事后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否则不光我要被人埋怨,就是我家女儿也要被牵连受罚。” 诸葛玄看到有门,顿时心中一松,急忙道:“还请兄长放心,兄长的话我但叫第三人知晓,必然叫我天……” 诸葛玄正要赌咒发誓,脸上忽的一怔,脑子转了转,惊讶道:“兄长说的难道是襄侯?” 黄承彦看看左右,然后微微点头,诸葛玄又呆立了片刻,暂时也不那么激动了,只是脸上表情疑惑非常,又问道:“州牧尚且不能,襄侯又如何……” “有些事岂是表面上这般简单?” 黄承彦有些恨其不争的看了诸葛玄一眼,声音稍稍压低,道:“其实你自己稍稍打听一二,也应该能想到襄侯,只是你却慌了神,乱了阵脚!” 诸葛玄脑子里确实有些乱,不明其中关窍,虚心一礼,道:“还请兄长指点迷津。” 黄承彦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还有一丝无可奈何,清了清嗓子,低声叹道:“唉,我就告诉你吧。” 黄承彦对着诸葛玄嘀咕了一阵,诸葛玄先是惊愕,紧跟着又是大喜过望,当即就要迈步去寻李易,但脚下只是动了两步,就僵在了原地,脸上也重新出现了迷惑与担忧之色。 黄承彦说的不是别的,正是李易与袁家之间的种种关系,坦言如果李易去找袁术,应该比刘表这墨墨迹迹的好使。 既然如此,诸葛玄自然就要请李易出手相助了,但他马上就发现这其中好像藏着许多叫人头疼的问题。 他之前在豫章,不知道李易与袁术的关系就算了,可刘表必然是知道的,荆州的个别官员或许也是知道的,可为何没有人向他说起过此事? 为何刘表明明都那么为难了,却没有半点叫李易出手帮忙的打算? 还有,诸葛玄现在就名分而言,虽然也是李易的下属,但与郭嘉张辽等人不同,他明显不是什么嫡系,甚至还有“卧底”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他凭什么让李易帮忙? 要知道,人情这东西也是用一次少一次的,之前袁术在南阳虽然吃相难看,跟刘表干了好几仗,与李易却始终没有动手的苗头,甭管袁术当时心里有没有别的主意,但就明面上而言,就是为了给李易还人情。 一个南阳啊,袁家的情分可是相当值钱的。 所以,诸葛玄就得衡量一下了,他能给李易什么,凭什么让李易去为他付出? 诸葛玄想了一阵,没有丝毫头绪,脸上再次恢复愁苦,只能又看向了黄承彦,黄承彦却是一摊手,很干脆的拒绝道:“贤弟莫要再看我了,我只是知道襄侯或许能够救人,但如何能说动襄侯去救……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诸葛玄想了想,忍不住道:“可否请令爱……” 不等诸葛玄说完,黄承彦就摇头道:“她只是襄侯弟子,如何会有这大的颜面?” 诸葛玄心里并不认为黄月英与李易的关系是纯洁的,只是这话不能说,否则黄承彦翻脸是小事,黄月英跑去李易那里吹枕边风,说他坏话,那才是真要命。 黄承彦看着自己的贤弟渐渐的陷入了沉思,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背着手三步一叹气,慢慢的向着远处走去,只是随着越走越远,黄承彦脸上开始缓缓出现一丝惭愧。 他真的很少算计人的。 不过,黄承彦在惭愧的同时还有些好奇,正如诸葛玄忧心不知该如何打动李易一样,黄承彦也知道人情宝贵,而诸葛玄本人只能算是良吏,却不是能臣,根本不值得李易用袁家的人情去拉拢。 至于别的,诸葛玄孤家寡人一个,连上路的盘缠都是刘表送的,他还有什么值得被李易能惦记? 黄承彦走了一会,决定找女儿问问,他是真的好奇了…… 这日傍晚,李易一行人马到了涅阳,便打算在涅阳休息一夜,明日早些赶路,如果顺利的话,能在明日天黑之前到达宛城。 一路走来,李易虽然亲近百姓,无论来者身份高低,他都会亲自接见,不过,这不代表李易就不在乎自身安危,就拿夜晚休息来说,他是宁可在野外扎营,也不在城中过夜。 当然,李易是个开挂的,真要有危险的时候,一道城墙根本挡不住他,但李易却觉得,真要落到了那一步,他作为穿越者混的也太失败了,而且,他能跑,他的部下们能跑么? 不过,今晚的情况却有些不同,因为涅阳是张机的老家,李易在涅阳歇脚,张机作为地主,断然没有叫李易在野外扎营的道理,而且,为了完成李易吩咐的工作,他家中还有不少东西需要顺路带走。 张机邀李易去他家中过夜,李易自然是答应了,张辽典韦等人也没意见,毕竟张机给人的感觉挺好的,谁也不认为他可能会害李易。 对于李易的到来,张家上下很是欢喜。 张机父亲生前曾经在朝堂做官,如今族人中也有不少子弟出仕,对此,李易自然也乐得与他们交好,毕竟有张机这层关系在,双方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共同利益,将来李易选派官员,同等情况下,张家子弟肯定会有一定的优待, 一番饮宴过后,因为考虑到李易舟车劳顿,张家家主便很是知趣的请李易去早就打扫好的别院休息,不过李易却是精神头不错,叫张机带着他转了一圈,特别是看了一下张家的藏书,然后隐晦的表示自己打算把这些书抄上一份,对此张机早有觉悟,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不过,说起这些书卷,张机却是不时长吁短叹,李易问询,张机说是他师父生前有编撰医稿,其中案例繁多,但是医稿并没有传给他,否则,对医学堂当有大用。 李易一听,顿时就惦记上那些医稿了,张机知道了李易意图,却是面露为难之色,原来那些东西在他师弟,他师父的独子张方手中,而张方为人有些小气,叫他拿出来很难。 李易感觉很遗憾,因为张机对他师父很是尊重,而小气又不算是毛病,李易要是为此算计他师父的儿子,张机肯定不干。 李易正打算暂且将此事翻过,张家的一个子弟进来告诉李易的护卫,说是张机的师弟,张方求见。 李易与张机对视一眼,眼中全是惊讶,这还真是太巧了。 李易一边叫人去请,一边问了问张机,想要了解一下张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机想了想说道:“早年我家师弟的医术其实也是不差的,只是他不好医道,反倒是一心想要求官,师父故去之后,便关了医馆,也正是因此被人诟病,说他不孝,一直求官不得,数年过去,如今稍稍有些落魄,不过我与其他师兄弟对其多有帮衬,生活倒也是无忧。” 张机说的比较笼统,不过却也足够叫李易推断个大概了,张方多半是求官来的。 可是他凭什么啊? 难道是因为张机的面子? 李易摸了摸下巴,目光看向张机。 张机神色非常尴尬,李易能感觉出他这个师弟为何而来,他作为张方师兄,又如何会不知道? 张机苦笑了一声,实话实说道:“我这个师弟,品行上无害,或可为小吏,但让他做官……似乎稍稍有些不足。” 李易点点头,不过倒也没有因为张机的话给张方判死刑,毕竟张方没有继承家业,这在立志传承医道的张机看来,大概是非常的“可恶”了,因此张机的评价可能会带着一些偏见。 李易笑着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还是先见一见吧,神医与张方也许久不曾相见了吧?” 张机先是咂摸了一下李易的话,感觉很有有味道,然后才说道:“还是清明祭拜先师时见了一次,到现在已经半年过去了。” 李易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心里却是盘算着,张方求官不求官的暂且不谈,既然他找上门来,那就先试着将那些病例要过来再说。 如果张方确实不适合做官,李易准备直接用钱砸,一卷竹简,一两金,就问你卖不卖? 很快,护卫就带了一个年轻人进了张机的书房,那人看到坐在上首的李易,赶忙低头,对着李易深深一礼,拜道:“涅阳张方,见过襄侯。” “快免礼,请坐。” 李易笑着抬手,示意张方在张机旁边坐下,不过这一引,李易却是惊讶的发现,张机看张方的眼神竟然……非常的不善。 只见张机怒目圆瞪,双拳紧握,脸上不时闪过心痛之色,像极了电视上那些忽然发现儿女们走上歪路的父母。 李易眉头不由一挑,然后再次打量起张方,只见他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比张机小了不少,但身上的精气神却远不如张机饱满,整个人显得比较萎靡,而且,纵然李易不懂医术,但看张方蜡黄的脸色与明显凹陷且发暗的眼眶,也能瞧得出这人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发现自家师兄目光不善,张方有些不敢与其对视,也不敢坐过去,只是将脑袋垂得很低。 李易见这样僵着不是个事,只能轻咳一声,再次道:“请坐。” 听到李易提醒,张机知道自己失礼了,收回目光,张方则是小声说了一句“见过师兄”,然后又往边上挪了挪,这才坐下。 李易虽然有些好奇张方与张机出了什么事,不过他现在好歹披了一身官皮,不能随便扯淡,只能一本正经的说道:“倒也是巧了,我与你师兄正谈论到令尊,然后又说起了你,便听人说你来了,当真是巧。” 张方有些诧异,稍稍歪头看了张机一眼,然后赶忙回答:“张方不能继承父业,万分惭愧。” 李易笑着摆摆手,作为后世人,他还真不觉得没有子承父业就是不孝,不过他不想与社会认知对着干,并没有宽慰张方,而是继续问道:“你求见本官,是有何事?” 张方又看了张机一眼,这才躬身道:“数日前,听友人说起襄侯要在南阳建医学堂,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不管是开书院,还是医学堂,这些事情李易都没有保密,所以张方能听到风声也不奇怪。 李易点头道:“不错,正有此意。” 张方呼了气,身形微微发颤,似乎有些激动,又道:“家父生前在荆州行医多年,去世后留有各种病例记录六百余卷,只是我医术不精,使珠玉蒙尘,如今恰逢襄侯有意开设医学堂,我愿略尽绵薄之力,将这些书卷全数赠与襄侯,还请襄侯莫要嫌弃。” 第235章 诸葛要做小舅子? 顿时,李易脸上满是惊喜,他刚刚还琢磨着要不要用砸钱来换张方手里的书稿,不想张方却是为了医疗事业的进步与发展,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家底捐出来了。 看来这是个很有觉悟,也很有思想的优秀青年嘛,完全值得重点关注一下。 李易心里高兴,张机那头却是有点小震惊,自家师弟这该不是得了什么病,脑子坏掉了吧? 张机可是记得,他的一位师兄曾经向张方求取过这些书稿,结果张方当时狮子大开口,气得那位师兄够呛,现在怎么舍得主动送人了? 李易见张方这么会来事,态度上也亲热了许多,当即上前几步,拉住了张方的手臂,大笑着赞赏道:“难得,难得,之前有人告诉本官,南阳之地多俊杰,看来此言不虚啊,哈哈,嗯,不过你如此深明大义,本官也不是小气之人,不知你将来有何打算,本官或许可以帮衬一二。” 李易原本是打算说如果你想当官,我也能帮你活动活动的,可再一想,官员这东西,说小了只是一纸任命,可说大了,却是关乎几千,乃是数万百姓的生计,必须小得心谨慎。 李易觉得自己如果只是因为一时好感,没有深入了解对方,就随便封官许愿,这绝对是“昏君”前兆。 所以,李易说的话有很大的活动余地,要钱就不说了,就算真要官,在书院里给他安排一下好了。 保卫科长,后勤主任…… 也都算是官吧? 当然,如果张方真的有才华,李易也是绝对不会吝啬的。 李易还在胡思乱想,张方已经一躬身,再次说道:“草民早年不知天高地厚,志大才疏,处处碰壁,现在想想却是羞愧不已,所以,草民想……” 张方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草民想重拾医道,也算是告慰家父在天之灵。” 李易暗暗点头,张方话里的意思他明白了,只是涉及到专业方面,他也不好独自做主张,便看向张机,希望他给个意见。 张机虽然觉得今日的张方跟换了个人一样,不过这毕竟是自家师弟,他瞪眼归瞪眼,心中还是很念着昔日情分的,暗暗觉得可能是张方这半年又吃了什么苦头,这才洗心革面,决心重回正途。 想到这里,张机有些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对李易答道:“师弟单就医术而言,与我其实不差,只是行医时日不多,经验稍稍有些不足,我认为可为书院教习。” 李易感觉这个建议不错,反正张方将来表现好了还可以提拔嘛,便向着张方笑问道:“你意下如何?” 张方面露喜悦之色,连忙道:“多谢襄侯,多谢师兄。” “呵呵,无需多礼……” 稍后李易又与张方聊了几句,但张方有些不善言谈,而张机看了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便带着张方告辞了,两人走路一前一后,刚出院子,张机就一把拉住了张方的手臂,有些严厉的问道:“这半年来你都做了什么!” 张方早年是不怎么把这些师兄们当回事的,毕竟他们的医术都是自己父亲教的,不过后来事业不成,反过来要靠师兄们接济,身上骨头就硬不起来了,这会见张机呵斥他,心里有些发虚,强笑道:“师兄说笑了,我还是老样子,能做什么。” 张机冷哼了一声,指着张方道:“你也学过医术,打盆清水自己看一看,你这面貌明显就是在男女之事上毫无节制。” 张方有些惊讶的摸了摸脸,他还没注意过自己的面貌,心中越发虚了,用力低着头,几乎彻底不敢看张机。 张机骂了两句,气稍稍消了一些,而且想到师父,心中也是不忍,声音放缓,叹道:“算了,过去之事我就不说你了,你自己……唉,既然你今日见了襄侯,襄侯也许了你差事,将来前途远大,要用心做事,莫要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知道么?” “是师兄,我记住了。” 见张方答应的乖巧,张机不由想起了早年的一些事情,心中越发柔软,一边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一边说道:“晚上没有吃东西吧,我叫厨房为你安排,只是今晚客房住满了,你就将就一下,与我同住吧,我正好与你好好讲讲将来的事情,还有,你也说说你这半年来……” 张方的事情让李易心情颇为不错,他觉得这算是自己人望越来越高的表现,一时兴致颇高,也不觉得疲乏,又去找郭嘉聊了好大一会,直到很晚了,这才准备回别院休息,不过刚要进门,却被护卫告知,诸葛玄已经等候他许久了。 李易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嘴角漏出了一丝稍稍有些坏的笑容,一边大步往里面走,一边朗声道:“诸葛先生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现在的诸葛玄几乎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模样,比上次与黄承彦相谈时又憔悴了许多,借着油灯的光线,李易甚至都感觉诸葛玄开始有些驼背,就连头发也是微微发黄卷曲。 “下官冒昧来访,耽搁襄侯休息了。” 见到李易回来,诸葛玄赶忙起身行礼,李易笑着邀他坐下,有护卫奉上茶水,诸葛玄接过道了声谢,抿了一口,微微皱眉,顿了顿,又再次皱了皱,这才真正饮下。 诸葛玄的这些小动作看得李易也下意识的跟着他动了动眉毛,心中疑惑,这可是好茶,虽然这时候的茶汤口味比较重,但也不用如此吧? 而且,诸葛玄的举动可是相当无礼,几乎是将茶汤与李易一起鄙视了。 也亏得诸葛玄面前的是李易,换个人非得给他穿小鞋不可。 李易倒是不生气,之前黄承彦找诸葛玄说的话就是他交代的,李易是打死都不信诸葛玄敢在这时候撩拨他。 略一琢磨,李易感觉诸葛玄是想故弄玄虚,嗯,这年头人们说正事之前都喜欢这么干。 不同于精神压力巨大的诸葛玄,李易的心情是极好的,他就当没到诸葛玄的举动,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眯眯的样子,也饮了口茶,然后微微点头,似乎是在称赞好茶。 诸葛玄不见李易主动问话,只能认为是灯光太暗,李易看不清他的动作,于是又饮了两口,然后继续皱眉,可李易就跟瞎了一样,完全无视了他的种种动作,倒是站在一旁做护卫的典韦视线落在诸葛玄脸上有些挪不开了——这老小子不会要中风吧? 诸葛玄来之前其实已经努力调整好心态了,对李易的各种反应也做过预计,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上来就碰了这么一个闷锤,而且他还不能确定李易是故意无视的,还是说确实没看到。 诸葛玄终究是有心事,强行平复的心情被李易这么一堵,就像是洪水渐渐漫过河堤,有些压抑不住了。 轻轻放下茶碗,诸葛玄左右看了看,尽量温和的笑着说道:“襄侯身为一郡之长,生活勤俭虽然是好事,但也不应当太过委屈了自己啊。” “勤俭?” 李易好奇问了一声,有些不太懂诸葛玄的意思,他也看了看左右,张家可是把最好的院子安排给他休息了,这地方怎么看都跟勤俭搭不上关系,李易更是谈不上委屈。 诸葛玄见李易不解,又是一笑,道:“下官说的不是这些外物,而是……太守正年轻气壮,为何身边连个照应起居的人也没有?” 李易闻言哑然失笑,道:“我之前去襄阳,时间紧迫,独个赶路去的,后来不忍家人奔波,便叫她们直接去了宛城,说起来,明日大概就能见面了。” 李易嘴角不由得浮现了一抹笑意,与交际应酬的笑容不同,这次的笑容是真心的。 “原来如此……” 诸葛玄的视线一直都没离开过李易的表情,见他的笑容很平和,应当是想起了家中妻子,必然是个重情义之人,心中暗暗点头,嘴上却道:“只是,襄侯这般,也实在是太过委屈自身了。”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应该的。” 李易含糊了一句,前些天他与蔡玉打的火热,真的一点都不委屈,至于现在身边没有侍女,却是因为那些侍女都是刘表安排的,李易除非疯了才会特意将她们带走。 李易继续饮茶,诸葛玄却是心中暗暗叫苦,这襄侯不会说话啊,他明明都给把引子给摆好了,可有些话李易就是不接,难道非要他舔着脸倒贴不成? 看着李易再次端起茶碗,诸葛玄怀疑李易是感觉不耐烦了,想要端茶送客,心里再也忍不住,拱手说道:“之前在襄阳城中,下官一时心急冲撞了襄侯,虽然没有酿成大祸,但每每想起,心中仍旧惭愧不已,一直想要补偿一二,奈何身无长物,不得不暂时作罢。” 李易感觉到诸葛玄的语气有了一些很明显的变化,心中不由起了一丝好奇,然后摆摆手笑道:“那不过区区一场误会,先生严重了,而且事情都过去了,还提他作甚?” 诸葛玄还没说到重点,自然是不罢休,果断摇头道:“襄侯不与下官计较,是襄侯大度,可我若是因此就心中坦然,岂不是狼心狗肺,于禽兽何异?” 诸葛玄把话说的这么重,李易正要安慰,就见诸葛玄忽然起身,朗声道:“这些时日,下官苦思冥想,直到刚刚见襄侯在外孤单无人照料,这才终于明悟!” 李易押了一口茶,原本正要下咽,闻言却是停住不动了,因为他忽然发现,这节奏跟他想的有些不一样,好像……好像要跑偏啊! 诸葛玄也不去看李易的表情,只是低着脑袋,自顾自的说道:“我有一侄女,如今年芳十六,容貌秀丽,未曾婚配,正巧襄侯身边缺少女眷,所以,还请襄侯应允,让她侍奉襄侯左右,算是稍稍弥补下臣心中歉疚,也是为她将来寻个好的归宿。” 诸葛玄说罢,直接一拜到地,大有一副李易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一边旁听的典韦已经听呆了,他与黄承彦一样,都知道李易是惦记到诸葛玄的身上了,但不知道具体惦记的是什么,现在看来,原来是相中人家侄女了。 典韦看了看李易的背影,在佩服李易手段之余,也开始思索自己是否认得哪家姑娘是比较漂亮的,如果能寻来几个送与主公,主公必然是极为欢喜的。 李易不知道典韦的想法,否则他必然叫屈,他真没惦记诸葛玄的侄女啊。 李易有些庆幸刚才的那口茶水他没有咽下去,否则非要被诸葛玄的话给呛死不可。 只要诸葛亮还没死,李易肯定是要想办法把他从袁术那里捞过来的,不过,在行动之前,李易也要从诸葛玄这里要点“好处”,准确的说,就是一个让诸葛亮长大后不得不为他效力的保证。 比如说师徒啊,还有干爹啊,咳咳,等等之类的。 当然,这只是打个比方,具体怎么办李易没想好,就算想好了也不能由他去提,索性,李易就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诸葛玄,看诸葛玄能拿出怎样的条件。 条件优厚,李易直接顺势答应。 条件太差,李易可以“左右为难”一阵,等赚足了感激之后再答应。 只是李易万万没想到的是,诸葛玄居然会选择将他侄女,大概就是诸葛亮的姐姐送给自己。 这……这条件实在是出于李易的预想。 不过,为什么内心深处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激动? 是因为“姐姐”? 还是因为小舅子? 李易有点懵逼,而且因为心跳稍快的缘故,脸色微微发红,诸葛玄等了一阵不见李易说话,抬头一看,只当李易是在权衡,心中很是紧张,连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其实诸葛玄不是没节操,他内心也是很痛苦的,只是除了送侄女,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钱?没有。 官?他没李易官大。 用自己的死心塌地来换李易对袁术的人情? 诸葛玄真心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值钱。 至于说在自己的侄子身上做文章,诸葛玄却是想都没想过的,毕竟虽然那几个侄子各个聪颖非常,但诸葛玄又不能未卜先知,如何会想到他们将来的成就? 所以,在思虑许久之后,诸葛玄也就只能从李易的生活上下手了。 诸葛玄到襄阳后,并没有专门打听过李易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也听人说过李易为了天上仙子而做的那一片美文,后来外出散步时他也看了,尽管他当时心情抑郁,但也不由生出了几分向往之感。 再加上李易后来收了黄承彦之女做弟子,他更是断定,李易必然是个风流多情之人,如此,就有了用侄女诱李易出手的先决条件。 而且,只要能说动李易对他侄女动心,救人的事基本就成了。 诸葛玄不知道在袁术那里,李易的面子能有多少,李易为了诸葛家的人,又愿意出多少力气。 可一旦两家结亲,李易就不是为他诸葛家要人,而是要他的小舅子,可谓是理直气壮。 甚至,袁术如果稍稍讲究一点,都有可能主动将人放了,毕竟恩将仇报这个评价实在太难听。 诸葛玄的预想很好,只是李易迟迟不答应,却是叫他的心提了起来,难道非要让自己彻底豁出去不成? 第236章 两全其美 李易记得前世看过一篇文章,似乎是讲诸葛亮的个人关系网。 除了黄承彦还有蔡家这些放在明面上的关系之外,诸葛亮在成婚前就已经是强的一b了。 他有两个姐姐,一个嫁到了蒯家,另一个嫁去了庞家,两个联姻对象全是荆州豪门,这关系够不够坚挺? 也就是诸葛亮看不上刘表,不想跟着刘表混,否则在刘表那边弄个官当当,只要不是太高的职位,真的就是一句话的事。 这个关系网的形成,就是在诸葛玄从豫章到荆州之后,不过那次没有李易为袁术的“加速”,诸葛玄走的比较从容,家人一个没丢。 当时诸葛家已经是走下坡路了,而在这种情况下,诸葛一下仍然能够与两大豪门结亲,要么是诸葛玄的个人运作能力超强,要么就是诸葛亮的两个姐姐自身条件确实过硬。 李易是真的动心啊,不管是条件本身,还是诸葛亮的小舅子身份,全都落在了李易的痒处。 只是…… 李易感觉自己要是直接答应下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是不是有点太过趁人之危了? 要不要按套路来个三辞三让? 事后诸葛一家会不会将此事当做奇耻大辱,然后小孔明受了刺激,来一句莫欺少年穷,就开始立志从大恶人手中拯救姐姐? 对了,诸葛玄可是两个姐姐啊,也不知诸葛玄打算嫁大姐还是二姐? 话说,自己还没有小姨子呢…… 李易的脑海中乱马奔腾,有点停不下来的架势,诸葛玄久久不见李易说话,等着心焦,片刻后忍不住主动问道:“不知襄侯意下如何?” “咳,咳咳!” 李易终究还是被呛到了,赶忙抬起袖子掩饰了一下尴尬,然后把脸一板,义正辞严的拒绝道:“这事如何使得?先生休要再提!” 诸葛玄自然看得出来李易是有些意动的,否则刚开始一口觉得就好了,根本不用该迟疑这么久。 至于为什么迟疑,自然就是比较他侄女还有袁家的人情,孰轻孰重了。 其实,就诸葛玄自己来说,如果李易选他侄女,那绝对是大亏的,但事情落在他自己头上,就不能为李易考虑了。 诸葛玄硬着头皮解释道:“襄侯有所不知,我家那侄女早在徐州之时,十岁便有才女之名,徐州许多俊杰慕名托长辈求亲,只是都被我那已经故去的兄长给回绝了,不过,外人只道是我那兄长舍不得嫁女,却不知其中另有隐情。” 李易心中好奇,但他不好出声,而诸葛玄有求于人,也不敢吊胃口吊的太厉害,很快便接着说道:“我那侄女虽然是女子,但也有几分心气,堂兄想让她嫁人,她却说宁为英雄妾,不为庸人妻,那般多的徐州俊杰,愣是一个也瞧不上,我堂兄开明,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这才顺了她的意思,堂兄故去后,我也只秉着堂兄的意愿,不曾在此时上强求过她。” 李易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顺便挡了挡嘴角忍不住溢出的笑容。 这文化人拍马屁就是不一样啊,都不用明着夸,只是一顿东拉西扯就能叫人心花怒放了。 其实不用说李易心里舒坦了,旁边的典韦也是一个劲儿的点头,自家主公可不就是英雄么,诸葛玄这话说的,没毛病。 渐渐的,诸葛玄似乎也找到感觉了,腰板挺直了一些,身上那萎靡之气也缓缓散了许多,对着李易一拱手,朗声道:“如今天下,虽然豪杰辈出,但能称得上英雄的,在下官看来,却唯有襄……” “差矣,此言差矣!李某人年纪轻轻,资质也是平庸,今日能有些许成就,也全是仰仗天子厚爱,区区侥幸之人如何敢与天下诸多豪杰比肩?先生言过了。” 李易赶忙打住了诸葛玄的话,顺便也自谦了一下。 他喜欢听马屁不假,可诸葛玄的话也太拉仇恨了,若是一个不慎被那些小心眼的人听去了,谁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襄侯过谦了。” 诸葛玄也知趣的停顿了一下,同时心中又对李易有了进一步评价,这人虽然年轻,却不是容易冲动的脑热之辈,非常冷静,也非常的警惕。 诸葛玄自问自己如同李易这般年纪时,绝对没有他这样的心性,在羡慕与钦佩的同时,也为自己提出的条件感到了强烈的心虚。 自家侄女虽然各方面都很好,李易也可能偏好女色,可李易没见过真人,一时半刻又吃不着,这真还能叫李易昏头么? 诸葛玄提了一口气,继续努力保持淡定的模样,微微笑道:“以襄侯这般年纪,以功名封侯,遍数我大汉四百年江山,又有几人?若是连襄侯都称不得英雄,岂不是叫天下人汗颜?” 李易笑着摆摆手,继续做谦虚状,不过因为这次诸葛玄说的不是太过火,他也就没有彻底否认了。 唏嘘了一声,诸葛玄继续道:“我那侄女心高气傲,一心要寻找英雄方才愿意托付终身,我作为长辈,自然不能看她年岁蹉跎,一直帮她留意,只是英雄人物是那般好想见的?” “有道是祸福相依,我虽然落难不得不落脚荆州,也幸好如此,才能遇到襄侯,也幸好有襄侯,我才知道我那侄女有了可以托付之人!” 诸葛玄正说着,走到李易正对面,深深一拜,道:“还请襄侯应允,让下官侄女侍奉左右,就算不为了下官赔罪之事,也请襄侯看在少女对英雄的敬仰之心上,怜惜一二。” “这……” 李易迟疑着正要说话,诸葛玄已经提前叫道:“襄侯若是不允,她今后怕是只能清风明月,早早的随她父亲去了。” 诸葛玄说道最后,甚至已经带上了一点“谴责”的味道,似乎诸葛玄的侄女嫁不出去,全都是李易的错一样。 李易也是服气了,怪不得诸葛亮后来凭一张嘴能将东吴喷了个遍,王朗更是被他给直接喷死了,看来这诸葛一家的口才是有遗传啊。 李易还在想着,一旁的典韦却是忍不住了,小声说道:“主公,我看诸葛先生很有诚意了,您就答应了他吧?” 典韦确实是被诸葛玄给说动了,得知诸葛玄的遭遇后,他也就对诸葛玄没什么敌意了,而且他还知道李易早有图谋,迟早是要答应的,不如自己也跟着劝一下,给李易顺水推舟的机会,李易顺的舒坦了,自己不就更被重视? 李易原本也的确是要答应的,不过被典韦这么一劝,反倒是清醒了过来,甭管诸葛玄怎么说,三辞三让还不够呢,何必猴急? 于是李易果断瞪了典韦一眼,然后正色道:“诸葛先生家眷现在全数陷在寿春,我若是答应此事,岂不是成了趁人之危?届时叫天下人如何看我?我又如何面对诸葛先生?所以,此事就作罢吧。” 典韦挠挠头,似是有些疑惑自己的助攻为何没有起到作用,不过他本身就是护卫,贸然参合说话已经有些失职了,也不敢再多言,只是有些同情的看了诸葛玄一眼。 李易与典韦的交流很短暂,可诸葛玄看在眼中,一颗心却是沉了又沉。 他能判断出李易有迟疑,但认为李易是单纯的权衡利弊,根本想不到李易是当了那啥还想要立牌坊,非要玩个三辞三让才罢休。 而且李易还点明了这些人还都在袁术那边。 是不满,还是嘲笑他的伎俩? 还有典韦看过来的那一眼,更是叫诸葛玄心里彻底没底了。 如此充满同情的目光,难道是想告诉自己彻底没戏了? 心跳的跟打鼓一样,诸葛玄低着头,咬牙,握拳,心里悲愤,他诸葛家也是名门之后,今日竟然沦落至此,岂是一个凄凉能形容的? 深吸一口气,诸葛玄决定豁出去了,反正来此之前他就已经有所准备,什么颜面与节操,全都不要了,只要能换回几个侄儿,让诸葛家有了恢复的希望,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定了定神,诸葛玄缓缓抬起头,看了李易一眼,又低垂下去,轻轻叹道:“唉,既然襄侯如此说,那就暂时作罢好了。” 李易登时就是一呆,心里喊了好大一声卧槽。 说好的第三次呢,你怎么不按套路来,怎么不给我推辞三次的机会就直接缩了? 典韦也是愕然,感觉这老小子够狠啊,是连侄儿都不要了么? 在对面两个人齐齐发蒙的时候,诸葛玄低着脑袋,继续说道:“不过如此也好,我刚刚说的是我那大侄女,她还有个双生妹妹,姐妹二人容貌几无差别,姐妹感情更是深厚,平素半日不见都要想念的紧,若是姐姐随了襄侯,独个留下妹妹来,恐怕她将来纵然不是每日以泪洗面,也会郁郁寡欢,女子身体又格外娇弱,这……唉,无论如何,都是可怜……” 诸葛玄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话声音不大,却很清晰的传入了李易的耳中,然后叫李易准确无误的知晓,诸葛家的姐妹可是一对双胞胎哦…… 李易有些隐晦的咬了下嘴唇,老狐狸啊,都这时候了诸葛玄竟然还留了一手。 李易一下就明白了诸葛玄的打算,对这些世家来说,女儿就是用来联姻的,自然也是一个女儿嫁一家最划算。 两姐妹诸葛玄做主给李易一个,虽然得不到名分,但两家关系却是要深了几分,算是在实际上起到了联姻的作用。 可要是把两姐妹全给了李易,李易自然是很高兴的,双方关系可以再深厚一些,但也只是“一些”罢了,根本不如多选个世家联姻来的实在,也就是说,诸葛家白白“浪费”了一个女儿。 正是因为不想“浪费”,诸葛玄才没有一开始就抛出双子姐妹的噱头。 至于现在,他是实在没办法了,不得不放弃了一些长远计划。 这次诸葛玄下的饵很成功,双胞胎啊,李易是当真惦记上了,不过,他并没有昏头。 甚至,李易还默默的将诸葛玄在他心里的评分给降低了不少。 诸葛玄的算计虽然不错,想的也很明白,但终究不够果决,这般迟疑了许久,非要等李易连续拒绝后,这才亮出底牌,看似老成稳重,实则却是将今日的事情真的当做交易来做了。 如果诸葛玄是上来就直接……一步到位,李易心里肯定会记吓一份人情的,现在,这人情没了。 李易心里想透彻了,脸上也多了那么一丝男人都懂的表情,但他嘴上还是没动。 诸葛玄那边絮叨了一阵,发现李易明明面露贪婪,但依旧不发话,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次将两个侄女都拿出来算了,现在才说,效果差了太多,而且,他发现李易看他的目光似乎有了少许的变化。 这种变化具体是什么诸葛玄说不清,但隐约感觉李易对他的态度好像没之前那么亲热了。 诸葛玄心里有些慌神,开始字斟句酌,原本要将二女一同送出的话也不敢轻易出口,他真的怕一个不慎叫李易生气了,那他就一点招都没有了。 两个正主不语,典韦却是恍然大悟了,自家主公果然厉害,竟然早早的看破真相,知道这老小子还偷偷藏了一个,否则之前答应了,收获直接少一半啊! 于是,典韦再次觉得可以顺水推舟了,又道:“主公啊,你看诸葛先生的都这么为难了,你若是不收了他侄女,她们又见不到真英雄,这辈子怕是都嫁不出去了,实在是可怜啊。” “还有,诸葛先生,你也不用为难了,直接叫你那两个侄女全跟了我家主公,她们天天能看到英雄,又不用姐妹分离,岂不是两全其美?” “主公,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最后典韦很是期盼的看着李易,他可是知道,这路上李易得了好几坛子的好酒呢! 没等李易开口,那边诸葛玄却是抢先拍手大声赞叹道:“不想恶来将军竟然有如此眼光,两全其美,好,甚好,唉,诸葛惭愧,多谢恶来将军指点了!” 第237章 你我是一家人了 诸葛玄心里是真的急,没等典韦回话呢,直接就一个大礼拜了过去。 典韦其实是有些同情诸葛玄在豫章的遭遇的,他的那些话一方面是给李易卖好,另外也是当真觉得李易收了诸葛家的姑娘,对两边都是极好的。 至于袁术那边的人情…… 呵呵,虽然李易一般不明说,但对比李易提起袁术与刘表袁绍等人时候的语气神情,是真没将那家伙当回事的。 “没事,诸葛先生不用客气,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哈哈!大家好!” 有这么一个文人正个八经的给自己行礼,典韦还是很有成就感的,直接就笑了出来,然后忽然想起李易还在,这才赶忙打住,不过脸上的表情依旧亢奋。 诸葛玄再三对着典韦拱了拱手,这才重新跪坐好。 虽然典韦所谓的“两全其美”为了是李易,但诸葛玄却是真心感谢典韦的打岔。 他之前提出送一个被李易“拒绝”了,现在再拿出两个来送,他得多厚的脸皮才能开这个口? 而且李易那边就算是同意,态度上肯定也是要拿捏一番的,那么,在他哭着喊着求李易答应之后,诸葛家的脸皮还能剩下多少? 刚刚典韦的话,算是给诸葛家留了一层遮羞布。 “襄侯,典将军所言确实是两全其美之法,还请襄侯宽宏,应允了此事,圆了她们侍奉英雄之心,也成全她们的姐妹之情,诸葛再三拜谢!” “唔……” 李易眯着眼睛,经过鼻腔发出了低低的哼声,似是还在沉吟,直听得诸葛玄紧张不已,又对着李易拜了一拜,李易这才终于悠悠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啊!” 李易的声音中满是唏嘘,好像夹杂着无数的同情与惋惜,诸葛玄一听,再看看自己现在的情况,顿感鼻尖发酸,喉头哽咽。 他诸葛家也是名门,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却为何沦落到了不得不送女求存的可悲境地? 李易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缓步上前,将趴伏在地的诸葛玄搀扶起来,看了诸葛玄一眼,发现他双眼竟然有些泛红,又是一声叹息,然后拉着他去了旁边,两人并肩坐下,亲手为他呈上一碗茶汤。 诸葛玄要道谢,李易却按住他的手腕,将他拱起的手又按了回去。 诸葛玄预感李易是要为今天的谈话下定论了,他很想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结果却发现自己就像是等待发落的囚犯,内心惊慌的厉害,别说镇定了,连双手都开始了情不自禁的发颤。 李易却是不急不缓,也给自己倒了碗茶,喝了一口,品了品,这才意味深长的说道:“先生用心良苦了。” 诸葛玄的脸皮子动了动,想答话,但又发现不管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最终只能无力的拱拱手,继续等待李易的下文。 李易还是慢吞吞的,先伸手示意诸葛玄饮茶,这才出声道:“先生可知州牧为何不叫我去寻袁术,然后为先生讨回家人?” 诸葛玄刚刚往外伸了一半的手一下就僵住了。 虽然诸葛玄在荆州的时日不算多,而且交往范围也比较有限,可他还是察觉到了刘表与李易关系的“非同一般”,不过当时关心家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想。 至于刘表为何不在袁术那边的事情上拉上李易,却是在那天与黄承彦谈话之后,又结合了襄阳的一些听闻,方才有所推断,不过诸葛玄下意识的,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希望可以让两拨事情独立处理。 现在李易当面问了出来,对诸葛玄来说,无异于被一桶凉水当头浇下。 完了…… 诸葛玄觉得,为了女色,李易可以适当消耗一下袁家的人情,此举或许不智,不过袁家的关系虽然厉害,但一时半刻李易跟他们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往来,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后续影响。 可如果李易为此让刘表认为他与袁术产生了瓜葛,这就出现了迫在眉睫的难题,如此李易还会答应他么? 诸葛玄想着想着,越发感觉希望渺茫,于是不光是手抖了,连身子都似乎抖了起来。 李易轻轻的在诸葛玄的后背上拍了拍,示意他不要紧张,继续说道:“你之前所言种种,为的是让我向袁术去信,方便将二女要过来,然后顺便带上你那几个侄儿一起,呵呵,其实,此事不难,可难的是,之后叫我如何在荆州自处?” 诸葛玄感觉浑身冰凉,身体紧绷,连冷汗都冒不出来了,不过,他还是强笑着说道:“州牧为人宽厚,岂会因些许小事而误会襄侯?” 李易呵呵一笑,然后望向了诸葛玄的眼睛,诸葛玄与李易对视不过几秒,就心虚的转头避开。 刘表要是不误会,早就命李易去找袁术要人了,哪还需要让诸葛玄如此为难? 李易见诸葛玄被他的眼神打败,就再次举杯喝茶,直到感觉差不多都快能听到诸葛玄紧张了心跳了,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道:“袁术此人野心不小,如今虽然去了扬州,有了一州之地,但扬州却是不必荆州富庶,我断言,一旦有机会,袁术必然举兵重回荆州厮杀。” “而且,将来袁术有扬州为根基,荆州想要再次阻挡袁术兵锋,怕是就难了。” 诸葛玄忍不住点了点头,之前刘表就打不过袁术,将来更是打不过。 李易看了诸葛玄一眼,又道:“袁术在南阳祸害不小,我又是新任南阳太守,这关系可谓针尖麦芒,但我孤身南下,一路上除去孙策因私仇阻我,袁术麾下兵马再无半点为难,之后,新野城外,纪灵连战连胜,形势大好,却是因为见我,直接撤兵……” 李易唏嘘了一声,摇摇头道:“我与袁家是有些情分不假,可诸葛先生以为,袁术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那所谓的情分?” 诸葛玄也算是聪明之人,当即明白李易所指,心中苦涩,也不好张嘴说瞎话,只能稍稍哑着嗓子道:“这是想交好襄侯,方便将来图谋荆州?” 李易笑了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继续往下说道:“不管袁术是如何打算,但清者自清,之前种种,终究只是袁术一厢情愿。” “可是,我若求他送人与我,袁术必然答应,这就成了有来有往,关系就真的说不清了。” 诸葛玄张了张嘴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脸色也渐渐的灰暗下去,在他听来,李易几乎已经是明确拒绝,告诉他这件事不可能了。 就在诸葛玄感觉天昏地暗,快要彻底绝望的手,却又听见李易说道:“所以,先生要救人,这具体还是要想个妥当一些的章程,我不想给人落了话柄……” 原本诸葛玄好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身体都垮了下去,结果听到李易这句话,猛的转了一下脑袋,连骨节都发出了交错摩擦的咔咔听,听得李易一阵牙酸,可诸葛玄却是恍若不觉,双目中既期待,且惊喜,还有三分惶恐的问道:“襄,襄侯这是同意了?” 诸葛玄的声音发颤,语气极度不自信,他生怕是自己幻听了,也害怕李易再拒绝他一次。 李易微微一笑,那笑容就跟日出一样温和,点头道:“是,我答应了?” “啊?” 诸葛玄惊呼了一声,直接坐了起来,一手紧紧的抓着李易的手臂,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易,好像生怕李易跑了一般。 不怪诸葛玄失态,实在是这短短的一会谈话,意外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叫他的心脏已经要承受不住了。 李易轻轻拍了一下诸葛玄的手臂,示意他别紧张,然后很是贴心的再次重复道:“我答应了。” “这……这,啊!不,下官失态了,还,还请襄侯恕罪!” 诸葛玄这回总算是多少回过些神来,慌忙松开李易手臂,不过心中依旧是……百感交集。 之前李易一直态度不明,将诸葛玄的一颗心给吊的七上八下,甚至都不由生出了几分怨念。 刚刚李易又说出了最大的为难,这在诸葛玄看来已经是完全没戏了,不想李易却在他“濒死”的时候,又将他一把拉了回来,如此起起伏伏,诸葛玄还没崩溃,已经算得上是神经粗壮了。 幸好,最终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且,诸葛玄的想法也有了几分变化。 原本这是一场比较无奈,甚至是屈辱的送女求存的交易,就算李易答应了,诸葛玄或许会记着一份人情,却不会有多少打心里的感激。 可现在却是,连诸葛玄自己都找不到可以叫李易答应的理由时,李易却意外答应了,这等情形下,诸葛玄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心存感激,与禽兽还有何差别? “襄……襄侯……” 诸葛玄再次向李易拜谢,因为哽咽的厉害,话都说不出来了,李易伸手相扶,脑袋却是趁机看向了典韦,典韦以为李易是在赞扬他之前的发言,不由暗暗得意,一脸骄傲的向李易挺了挺胸肌。 李易眉头挑了挑,非常无语,如此明显的眼色这家伙都看不出来,如果换做郭嘉,这时候肯定会站出来大喊一声“主公万万不可……”,然后巴啦啦一大堆理由,直接叫诸葛玄内疚到死。 没能在典韦那里得到助攻,李易只能作罢,反正收获已经很多了,他将诸葛玄扶好,后者的脸上已是挂了两行眼泪。 李易宽慰道:“莫要心急,先定定神。” “是……” 诸葛玄哽咽了一声,又拭了拭眼角,强忍着没有追问李易打算如何向袁术要人,而是说道:“襄侯如此照顾我诸葛一家,可是事后,襄侯这边应该……如何是好?” 诸葛玄是真的担心,他害怕事后李易被刘表猜忌,也担忧李易当真与袁术勾结在一起,不过,非要说的话,他更担心的是前者,毕竟真正出手救他家人的是李易,而不是刘表。 李易沉吟了片刻,摇头苦笑道:“只能行事尽量隐秘一些,然后……走一步看一步吧,唉。” 诸葛玄心中一沉,这就是没办法了。 按说这时候他应该说一句,让李易应该保全自身,不应该为了他的家人如何如何,奈何这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至于装模作样,李易都如此待他了,他又如何好作假? 于是,诸葛玄心中越发歉疚,想要补偿李易一下,却是又想起,自己除了那两个侄女之外,真没什么能报答李易的。 就在诸葛玄还在纠结的时候,李易已经拍板,道:“这样吧,明日我与袁术书信一封,就说是……咳咳,我与两位诸葛小姐……嗯,早年有约吧,本来是打算亲往豫章接应的,不想却是生出了意外,幸好有袁术保她们周全,我送上千金表示感谢,你看这样如何?” 诸葛玄连连点头,李易这么说很给袁术面子,而且根本不提人是被袁术给掳走,想来袁术是一定会答应的。 至于诸葛亮兄弟,还有诸葛玄的家眷,虽然李易没有刻意提起,但袁术只要脑子没出问题,就不会故意扣着李易的“小舅子”不放。 如此,诸葛玄知道救人的事情算是定下了,再次向李易拜道:“襄侯安排甚是妥当,下官没有半点异议,只是……只是让襄侯这般为难,襄侯深恩厚义,下官却不知如何才能报答襄侯万一,心中实在惭愧!” 李易哈哈一笑,拉着诸葛玄的手臂道:“报答二字休要再提,毕竟……咳,你我也算是一家人了啊。” 诸葛玄闻言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很是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根本没有想要借着两个侄女,然后就真做了李易长辈的意思。 在诸葛玄眼里,李易的人品已经无限拔高了,反倒是自己,竟然用侄女诱使李易出手帮忙,这手段实在是上不去台面。 甚至,诸葛玄觉得,李易最开始迟疑了那么久,很可能是在鄙视他的做事手段,如果不提侄女直接相求,估计李易早就答应了。 幸好,最终结果还算是不错。 尽管两个侄女都许给了李易,少了一次联姻的机会,但冲着李易为此事的付出,绝对不能抱怨! 而且李易做人如此仗义,两个侄女在他那里,纵然没有名分,李易也断然不会欺辱他们,如果兄长在天有灵,也会对此感到欣慰吧? 第238章 张师弟你怎么了? 李易虽然一开始面对诸葛玄的时候很墨迹,但敲定了事情,具体办事还是很快的。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亲笔——亲自让黄月英代笔,写了一封“亲笔信”,然后选了个比较激灵的护卫快马送往寿春。 原本李易还考虑要不要等到了宛城之,让徐庶或者石韬带信走上一趟,毕竟这两位虽然暂时没什么名气,但好歹也是个文士,可以以正个八经的李易使者身份去面见袁术。 不过李易思索一番过后,决定这次还是不用他们了。 对于袁术这样的人来说,莫说李易现在只是一个太守,即便李易将来得了荆州,在袁术心里李易最多就是个狡猾的暴发户,身份依然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至于徐庶与石韬这样的“无名小卒”,在袁术眼中恐怕更是与蝼蚁无二。 他们只是单纯送信也就算了,如果打明旗号摆出使者的架势,袁术不但不会正眼看他们,心里还会暗暗鄙视,甚至当面嘲讽几句,乃至事情本身生出变数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在身份不对等的情况下,派出使者撑门面真没太大的政治意义。 除去考虑袁术的性格,孙策那边也不得不防,鬼知道小霸王会不会看到李易的旗号眼睛一红,对着徐庶或者石韬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虽然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不大,但李易必须考虑在内,否则真出意外,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权衡一番之后,李易决定就派一个护卫过去,袁术以及他的麾下可能会为此笑话李易寒酸,但不管是他们,还是孙策,都不会为当真难一个护卫,否则也太没品了。 而且,如果这一些都顺利的话,李易还能借此达成另外一个目的——示弱! 李易特意在信中提到,因为自己初到南阳,各种事情乱糟糟一团,自己处理不过来,麾下又实在没有可用之人,所以只能以武夫往来传信,还请袁使君体谅他的难处,另外,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袁使之后可以帮忙派队兵护送家人一程,那就更好不过了。 李易有预感,袁术看到他的那些用辞,多半会洋洋得意的将信件传阅左右,说那个李易杀了董卓又如何,名气大一些又如何,面对他袁某人不还是得毕恭毕敬?将来兵指荆州,李易必然大开城门,奔出三十里笑脸相迎…… 在信件末尾,李易又隐晦的提了一下孙策对他的误会,希望袁术可以照顾一下,别让孙策冲动伤害他的家人。 这一点单纯只是李易的私心,他是真怕孙策不管不顾报复他。 总而言之,这封书信虽然是黄月英代笔,但李易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考虑到了许多的细节,袁术读过之后,答应李易要人的请求是必然的,还有很大的可能,会将李易当做他的潜在小弟。 黄月英在写信的时候,一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实在是李易脸上的玩味与书信中的恭谦态度完全就是南辕北辙。 不过,黄月英的白眼有多少是因为李易要了诸葛家的两个女儿,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日一早,李易一行人马再次启程,因为快要到宛城了,众人心情都很是不错,就连一直萎靡不振的诸葛玄也因为心事有了着落,开始坐在外面与人谈笑。 唯一稍稍显沉闷的,就是张机华佗他们了。 李易是真的服气了,果然不愧是青史留名的人物,这两位神医实在是够敬业,整天都在讨论医术,哪怕是赶路也不肯停歇。 因此,李易对他们两人也是越发的敬重,这种人,即便转行了,但有如此态度与毅力,甭管做什么,成就都会远超常人的。 到了中午的时候,车马停下开始生火做饭,两个神医也终于肯下车缓缓神。 张方一直跟在张机的身后,张机不光是他师兄,按照将来的安排,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再加上张方久不行医,张机对他的医术有些不放心,就留他在身边,帮他熟悉熟悉,免得将来教授弟子出了差错。 张方难得的听话,跟着两个医学狂人在车厢里闷了一上午,虽然脸色稍稍有些不耐,但也没抱怨,对此张机看在眼中,觉得张方心性有了不少的进步,很是为恩师感到欣慰。 等到开饭的时候,张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出声问道:“师兄,师弟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兄解惑。” “哦,你是有何事,讲来听听?” 张机放下了手中的干粮,又擦了擦嘴角,笑着问道。 张机心情是很好的,事业上有奔头,师父的独子也有了长进,这都是好事。 张方看了看张机的脸色,确定他心情不差,这才继续说道:“师兄昨晚将近午夜方才睡下,今早刚到五更天,又起身与华师兄商讨药方,我听师兄言语,似乎长久以来都是如此这般,请恕师弟冒昧,师兄当年求学都不曾如此辛苦,所以……所以师弟心中实在是不明师兄为何如此!” 其实张机如何努力与张方关系不大,但张方实在是太过纳闷了,不问明白心里不舒坦。 即便是问了,张方也遗憾自己问的太过委婉。 因为在他眼里,张机与华佗应有点神经质了。 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干的比驴多,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勤奋或者用功来形容了。 而且,张方知道张机医术厉害,与华佗虽然接触不深,但能与张机聊得来,想来也是不差,可以说,这两人基本已经走到医术的巅峰了,将来只需要好好的待在李易身边,等李易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随手开个保险一些的方子,这辈子就能舒舒服服的过下去了,何必如此劳苦? 还有,这两位辛苦也就算了,精神头还很足,张方跟了张机半天就感觉头晕眼花昏昏欲睡,可张机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神采奕奕,精神饱满,若非两人一直都在一起,他都要怀疑张机是不是偷偷嗑了什么灵丹妙药。 听见张方的问题,张机先打量了张机一眼,又与华佗对视片刻,然后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方被这莫名其妙的笑声闹的有些脸红,似乎是自己问了什么很愚蠢的问题一般,正想摆手说不问了,张机却在这时开口道:“襄侯要开设医学堂,将来可教授千百弟子,甚至是上万人,只要此事成功,将来必然医道大兴,也可叫天下百姓免遭疾病之苦!” “至于此事能否成功,首先在于襄侯,其次便是在于你我!” “襄侯此举为的是百姓,也是为了天下医者,襄侯都能如此,我等身为医者本身,又岂能有丝毫懈怠之理?” “更何况如此机会,千古难得,莫说稍稍辛苦一些了,就算是要师兄以身试药,甚至豁出性命也是无妨啊!” 张机说着说着,似乎是想到了将来医学堂落成后,自己的徒子徒孙们行走天下的样子,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 张方听着张机的话,眼中却是越发的迷茫了,倒不是他听不懂,而是张机说了这么多,不是为了天下百姓,就是为了天下医者,至于张机本人能得到什么好处,却是一点都没提啊。 虽然感觉李易不可能亏待了张机,但如果不是有大把荣华富贵的话,这么卖力做事根本不值得的。 张方心中越发不了解自家师兄的想法,但他不敢再问,否则怕是要挨训,只能先低头吃干粮,眼珠却是乱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神医!某来给你送东西了!” 几人正吃着,一个跟打雷一般的声音冲着他们传了过来,张方歪头一看,知道这人叫做典韦,据说是恶来转世,在襄阳摆过擂台,连战几十场无人能敌,现在是李易的头号护卫。 张方有些怕典韦,虽然在心里看不起武夫,但还是打算赶紧起身行礼。 不过典韦比张方麻利多了,张方刚刚抬起屁股,典韦就跟个秤砣似的坐在了他的边上,然后从身后拿过一个大树杈子往他们三人中间一插,上面还挂着三只刚刚烤好,正冒着热气浑身流油的兔子。 典韦笑呵呵的说道:“兄弟们烤了几只兔子给主公,主公说却说神医这些天最是辛苦,叫某给神医送来。” “多谢襄侯,多谢典将军!” 张机赶忙拱手,旁边华佗与张方自然也跟着一道,随后张机往前方看了看,那边李易也端着陶碗也在吃饭,虽然看不清,但张机知道,李易必然是与这些士兵一起用的粟米饭。 张机暗暗点头,又看了自家师弟一眼,说道:“襄侯自己食用粗粮,却是对我等饮食照料精细……襄侯仁义,今生遇到襄侯,是我等幸事啊!” 张机对着李易那边拱了拱手,他这话是出自真心,同时也是叫张方看看李易的高大上,希望他能够安下心来做事。 典韦心中暗乐,作为李易的绝对亲信,他可是知道,李易跟将士们吃大锅饭是很讲究的,盛上一碗,端在手里不动,一个劲儿的跟将士们唠嗑,等将士们差不多吃完了,李易才开始扒饭,这时最多就是个半饱,然后李易就在将士们爱戴的目光中走上马车悄摸的吃他的小灶。 用李易的话来讲,这是叫将士们吃的心安,他自己也吃的心安,是双赢! 典韦自然不会揭李易老底,而是顺着张机的话得意道:“那是,我家主公可不是凡人,若非主公慧眼识人,我这会多半是在山里做那野人呢。” 几个医生说来也都是文化人,当即就感觉典韦话里的意思有点不太对,张机与华佗相视一笑,感觉典韦是真性情,张方倒是暗暗鄙夷,可他不敢说,生怕典韦一拳头锤死他。 典韦脸皮比较厚,李易叫他送肉,他就赖在这里不走了,顺便还把华佗的药酒给喝了大半。 眼看着三只兔子有差不多一半都进了自己的肚皮,典韦终于感觉脸热,打了个哈哈直接闪人,张机与华佗也不与他计较,反而都很喜欢与典韦相处。 倒是张方越发不快,看着被典韦撕下一条大腿的兔子,根本没有再碰一下的欲望。 张方正心里嘀咕典韦的坏话,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登时将张方吓了一跳,有些恼怒的转头,直接就对上了典韦的那张黑脸,惊得张方的小心脏差点没蹦出来。 自己不过是腹诽几句啊,这都能被人发现? 典韦可不知道张方胡思乱想,再次坐下道:“张师弟,我刚回去,主公便有件事叫我托你去做。” 张方见典韦不是来寻自己晦气的,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也不管典韦为何称呼自己张师弟,赶忙拱手问道:“不知襄侯有何吩咐,还请典将军示下。” 张方言语很是客气,惊吓过后心中隐隐有些欢喜,昨日李易与张机说让他做个教习,他心中很是郁闷,好在现在李易亲自给他分派事情,这明显是个机会,只要做好了,多半能与李易亲近几分。 张机与华佗也好奇的看着典韦,他们都比较疑惑,李易有什么事情是张方可以做的? 典韦自腰间取下几块画布,道:“主公说了,张师弟的父亲,嗯,也就是神医的师父,医术高明,医德更是令人钦佩,至今南阳都有百姓记得张先生美名!” “张先生授徒有方,昨日张师弟又带来了那许多手稿,再加上两位神医的编撰补充,一旦成书教授弟子,必然福泽千年,这是大功德!” “虽然张先生已经故去,但主公说了,有大功德之人必须流芳百世,要命人打造张先生石像,将来立在医学堂门前,将来的入学弟子,每天出入都要瞻仰!” “所以,主公叫我拿画布过来,请张师弟给张先生画上几张肖像,方便石匠临摹打造。” 典韦解释完了,就将画布递向张方,却发现张方眼神呆愣愣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好像都失了魂一般,典韦不由纳闷道:“张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第239章 牵机药 典韦见张方失魂落魄的,先是惊讶,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这家伙定然是听到李易要给他的老爹刻像立碑,心中太过高兴,这才一时惊呆了。 典韦觉得这挺正常的,换做是自己的死鬼老爹被一方太守给郑重其事的供起来,多半也会兴奋到睡不着。 笑了一声,典韦就要把画布直接往张方手中塞去,却见张仲景口中轻咦,抢在典韦动作之前捉住了张方的手腕,然后就见张方眼珠子一翻,直接往后倒去。 原本张仲景也是很高兴的,李易能够如此重视他那位已经故去的师父,叫张仲景感觉比自己受到了褒奖还要开心,而且这件事也说明了李易对天下医者的重视态度,并非是挂在嘴上,而是落到了实处! 只是张方的反应让人猝不及防,张仲景本以为张方只是太过激动失神,不想这一碰,竟然直接倒了。 想到张方身体已经被酒色差不多掏空了,这一昏,运气差一点直接嗝屁都有可能啊。 张仲景有些慌,幸好还有华佗搭手帮忙,两人一起将张方放倒,又是掐又是揉搓,帮他顺气,典韦看着面前的架势有点蒙,自家主公这次可是要做好事的,万一张方意外死了,这差事就办砸了吧? 这边突发的动静也引起了周围人的主意,渐渐的不少人围了过来,就连李易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变故,与正说笑的郭嘉对视一眼,也赶过来看究竟。 众人见李易来了,纷纷给他让路,李易对左右微微点头,等到了近前瞧见张方躺地上脸色苍白,人事不醒,只是身体偶尔抽抽一下,登时就一脑袋黑线。 这是怎么搞的? 李易看向典韦,典韦满脸无辜的向李易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顺便自证清白,他真的只是传话,别的什么都没干。 李易直接无语,张方的内心也太脆弱了吧,一点事情就给刺激成这样? 心里这般吐槽着,李易却是俯下身子满脸关切的问道:“张方怎样了?可有危险?” 张仲景擦了下额头上的细汗,回道:“叫襄侯担心了,我师弟只是一时昏厥,没有大碍,歇息片刻即可转醒。” 李易闻言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害怕乐极生悲,将好事办成了丧事。 不过,张机紧接着又有些疑惑的说道:“只是我师弟这情况来的太过突然,而且,我看其面色,却好像是惊惧多过惊喜,这是在叫人不解……” “嗯?” 李易下意识的皱皱眉,自己给张方他爹立石像,他怕个什么,难不成这家伙真是个不孝子? 李易也没往深处再想,反倒是站在旁边的郭嘉摸了摸下巴,脸色猛的一变,张嘴就要说些什么,不过看到附近人多,再加上怕闹出误会,便将典韦拉倒身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典韦原本是有些心虚的,之前他拍了张方一巴掌,生怕将张方的昏厥与他扯上关系,可听了郭嘉的话,典韦脸色一下就变了,看向张方的目光更是带着隐隐的杀意。 郭嘉见典韦要怒,赶忙又低声叮嘱道:“只是猜测,还不能肯定,你且在主公身边小心应对,但千万不可鲁莽行事。” “嗯,先生放心!” 典韦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直接上步,半蹲在了李易与张方之间,左手还压住刀柄,虽然没有进一步举动,但周遭几人都感觉身边莫名多了几分凉意。 李易瞧见典韦的姿态稍稍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继续看张机与华佗救治张方。 李易不是很明白他们的施救手段,只是能看出张机重点照顾的是张方的脑袋,华佗则是在张方的身上推推按按,多半是推宫过血一类的手法。 当华佗按到张方左边肋下的时候,华佗的手顿了顿,手感不太对,张方衣服中有东西硌着,因为此时重在救人,无需在意那些小节,华佗直接伸手在张方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放在一旁,准备继续动手。 只是,华佗鼻子动了动,将原本要落到张方身上的手指收了回来,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眼睛顿时瞪的滚圆,然后看看李易,然后瞧瞧张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华佗的异样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特别是一心戒备的典韦,登时就将目光落在了那个纸包上面,冷声问道:“神医,这是何物?” 华佗脸色很难看,缓缓捡起了纸包,再次嗅了嗅,似乎是确认了什么,脸色又难看了三分,最后望了望围观的众人,轻叹一声,压低嗓子,用只有周围几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张师弟身上的是……牵机之药!” 随着华佗把话说完,四周的空气就仿佛被瞬间凝固了一般,再无半点声音。 围在李易身边的人,除了典韦,基本上全都知道牵机药是剧毒之物。 李易虽然是个穿越者,也不了解中医,可牵机药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据说南唐后主李煜就是死于牵机药,之后牵机药似乎就成了皇家中各种阴谋乱斗的标配用毒。 李易脸色阴沉如水,正常人是不会在身上带这些剧毒的,张方来投靠他,贴身装着牵机药,这特么的是要杀人啊。 至于要杀的人是谁,九成九是李易,剩下的零点一是张机。 李易很是羞恼,昨天还沾沾自喜,难得有人主动投靠,虽然不是名人,但自带研究成果,不想却是个披着羊皮的恶狼! 假如,没有刚刚这个意外,华佗没能发现这些毒药,将来张方能否得手呢? 李易只感觉一阵后怕,把张方剁碎喂狗的念头都有了。 李易越想越怒,目光中满是杀意,然后就听得闷响一声,张机失魂落魄的跌坐了下去,紧接着又赶忙向李易跪下,此刻这位神医的脸色已经是煞白煞白了。 气势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随着李易在汉末的官场中混得久了,而且每天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夺去整个天下,这骤然发怒,还是动了杀心,周遭一杆人当真是被吓的有些不能自已,即便是典韦这等凶人也是深深的低垂着脑袋,生怕触了李易的眉头。 “噗通——” 又是一声响,华佗也挨着张机跪下了。 华佗看了张机一眼,目光中满是担忧,张方那混账东西死就死了,万一张机要是被牵连了,那可如何是好? 华佗想跪下为张机求情,只是瞧见李易的脸色后,愣是没敢开口,只能默默的与张机跪在一起。 方才张机跪下,李易的怒气就收敛了一些,等华佗也跟着跪下,李易算是差不多将怒火彻底压下去了。 在各路诸侯为了争地盘杀的头破血流的时候,他们做的是救死扶伤的事,通过他们的弟子还有著作传承,千百年中更是不知道造福了多少人,这种人是真的有功德的。 “唉!” 李易叹了口气,上前去拉他们二人,典韦有意阻拦,毕竟这位置紧挨着张方呢,不过李易却挥手挡住了他,径直上前将张机与华佗扶了起来,温声道:“两位神医何故如此?” 两人一听,心里石头登时落了地,知道李易没有牵连张机的意思。 华佗算是放心了,不过张机心中依旧苦涩。 张方投靠,贴身藏毒,这用意很明显,李易将他剁成肉馅也不为过。 只是张方毕竟是他师父的独子,张方若死,他师父就绝后了,张机实在不忍,不过他也没脸为张方求情。 最终,张机什么也没说,只是拱手对李易拜了三拜。 李易拍了拍张机的肩膀,再次宽慰道:“不管张方的事情如何,尊师的像还是要立的,这点不会变。” 张机愕然抬头,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毛病,听错了。 在张机看来,张方意图谋害李易,别说给他师父立石像的事情告吹了,就算是已经立起来了,也得砸个稀烂才成。 可现在李易说什么,依然愿意把他师父的石像摆在书院? 张仲景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这是李易不忍叫他伤心,还是说他仍旧低估了李易对医者的重视? 这些问题张机说不清楚,不过他能够肯定,李易的心胸必然是如同大海一般宽阔,能够容常人所不能容。 张机低着头擦了擦眼睛,哽咽道:“张机多谢襄……不,张机多谢主公!” 李易抬手示意张机不必如此多礼,不过手伸到半空,忽的一顿,等了片刻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才缓缓将张机扶了起来。 这时,华佗也跟着一拜,道:“华佗多谢主公!” 李易脸上笑意更浓,本来是一件很郁闷的事情,不想却是阴差阳错叫两个神医改口称主公,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想到这里,李易又瞥向张方,毕竟这事情都是他引起的,不想这无意一瞥,却发现张方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 醒了,没睁眼,不过却是泪流满面,只是躺在那里没动罢了。 众人随着李易的目光转动,也看到了张方的异常,不过典韦是个例外,他一直都盯着张方呢,生怕张方在露馅后不管不顾扑向李易。 既然这会李易也看到了,典韦心想看你还装死,抬脚就要往张方脸上踹去,不过李易拉住了他。 倒不是李易突然圣母病发作了,而是愤怒之后,李易开始琢磨张方为何要害他。 两人明面上没有任何的牵扯,张方报私仇的可能性很小,那么,多半就是受人指使了。 李易在襄阳的两次“遭遇”,虽然幕后黑手全都指向刘表,但李易知道那不过误会罢了,荆州并没有人要杀他。 但这次基本不可能是误会,而且张方是荆州人,指使他的多半也是荆州人,这岂不是说,荆州有人决定动手杀他了? 李易正要喊张方起来问话,就见张机一撸袖子,如同恶狗扑食一般,压在了张方的身上,上手就是两个啪啪的大嘴巴子,直接将张方嘴角抽出了血,口中不断呵斥:“你这个混账,我叫你装死,我叫你装死,襄侯何等人物,你竟然敢害襄侯!襄侯要为师父立像,你却要害襄侯,你良心被狗吃了!你羞也不休!我今天就代师父打死你这个畜生!” 张仲景是真的恼了,师父那么好的人,张方为何就是不成器? 不成器也行,大不了当个懒汉,可他为何还要为恶! 张机这顿打可不是做给李易看的,每打一下都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打得张方连连呼痛,没有辩解,更不敢还手,只能抱着脑袋死撑。 眼看着张方马上就要七窍流血了,李易示意了一下,典韦上去将张机拉开,张方躺在地上哼咛了片刻,爬起来晃了晃,然后对着李易跪下。 本来李易是打算将张方带走私下审问的,他怕张方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出来,不过现在来看,张方整个人都蔫了,根本没有瞎折腾的精神,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李易盯着张方看了片刻,目光再次冷了下来,问道:“你怀中毒药,可是为了本官准备?” 张方嘴角被张机打破了,张嘴的时候有些痛,吸了口冷气,这才低声道:“的确是为了襄侯……” 周遭顿时发出了阵阵哗然之声,刚发现毒药那会,许多人还没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紧接着张机又抓着张方一顿暴打,不少神经大条的家伙甚至将这事当做笑话在看。 可张方亲口承认他带了毒药要害李易,这可就不得了了! 这里的五百人,主要成分是李易从长安带走的人马,还有就是前些时日收拢的部分南阳青壮。 抛开忠义不谈,这些人选择跟随李易,多半是为了跟随他奔个好前程,还有一些则是钦佩李易独身入襄阳的举动,真心想要追随他。 现在张方要害李易,那害的可不是李易一个人,而是他们所有人的前途! 有个士兵脑子一热,大声叫道:“杀了他!” 这一声吼,就像是落入油锅的水滴,,许多人也跟着叫嚷了起来,甚至,还有提出要将张方千刀万剐或者剖新挖肺的。 张方本就不是个有多大出息的人,心性更算不得坚毅,否则之前就不会晕厥,现在听着上百号人对自己喊打喊杀,只感觉两股战战,好险就尿了裤子。 李易暗暗摇头,估摸着再过一会,张方搞不好会被活活吓死,便抬手摆了摆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再次看向张方,只见张方跟鸵鸟一样,把脑门都快埋进泥地里去了,乍一看很是凄凉。 不过李易却不怜悯他,直接问道:“是何人指使你用毒药害我?” 第240章 从宽发落 张方的身子颤了颤,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身体趴伏的更低了一些。 李易见状倒也不急,因为在他看来,荆州里头对自己有杀心,而且有必要,也有能力将杀心付诸行动的,左右都离不开最顶尖的那几个人,张方不敢说他们的名头很正常。 甚至,张方这个不合格的此刻压根都不知道指使之人的身份。 李易很淡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张方,一点点的给他增加心理压力。 不过,被拉倒一旁消火的张机却是有点忍不住,指着张方大声呵斥道:“还不速速将实情告诉襄侯!难道你还想要一错再错!难道你真的想让师父在九泉之下还要为你蒙羞不成!” 听到张机的喝骂,张方双手抱住头脸,感觉羞愧难当,特别是还提到他的父亲,张方一阵心神动荡,更是发出了哭腔。 哽咽了几声,张机吞了吞口水,挪开双手有些颤颤的说道:“是,是刘使君……” “什么,怎么会是州牧!” “为什么不会,早在之前就……” “嘘!” 刘使君三个字就如一道霹雳般在众人的头顶炸响,一部分人的脸上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还有一些却是露出了一种有些诡异的,果然不出所料的会意之色。 士兵们忍不住小声讨论了起来,不过李易身边的那些人都还算淡定,只有与刘表关系最好的诸葛玄眼睛瞪的滚圆,惊呼道:“不,绝对不可能的!” 随后,诸葛玄又赶忙向李易拱手道:“还请襄侯明鉴,州牧断然不会如此行事!” 李易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眯了一下眼睛,对于诸葛玄二话不说就为刘表开脱的行为有些不满。 虽然诸葛玄说出这话应该并非出于私心,虽然李易自己都觉得这事不大可能是刘表的安排,可他就是不高兴。 这时又见张方一脸哭腔的跪坐起来,胡乱摆着双手,有些焦急的叫道:“我的话还没说完,我不是说刘使君,而是刘使君府上的三管事,三管事还许诺事成之后可叫我做一县之主!” 张方此时虽然心里乱糟糟的,感觉自己死定了,但也没想过指证刘表,毕竟那可是一州之主啊,闹不好自己最后怕是想死都难。 而且,张方说的是实话,确实是那个三管事找上他的。 周围人声一静,就连诸葛玄也不为刘表辩解了。 李易更是直接闭上了眼睛,然后用力咬紧牙关,这模样在别人看来,李易必然是心中纠结,痛苦忍耐,却不知他只是为了保证自己千万别笑出来。 因为张方那话说的,实在是…… 如果张方直言是刘表指使的,许多人就像诸葛玄那样,思维或许会被引到刘表身上,但心里却是难免要保持怀疑态度,毕竟以刘表的身份地位,就算要杀李易,也不至于亲自赤膊上阵。 现在张方补充说是刘表家的管事叫他干的,这就有相当的可信性了。 刘表要杀李易,叫他家的管事去落实,这安排合情合理,没毛病。 不过李易却是始终都不觉得刘表要杀他,这应该是旁人想对他下手,然后借用了刘表府中的人做传声筒。 别看刘表是荆州牧,位高权重,其实他在荆州也没两年呢。 刘表之前能在李易身边撒下一堆的眼线,可对于荆州的世家大族来说,刘表身边同样到处都是漏洞,指使一个管事去干点脏活,甚至是直接顶着刘表名号去做事,真心没多少难度。 先不管真正的主使是谁,李易几乎是习惯性的就想继续往刘表脑袋上甩黑锅,可没等他开口,就想起了上次诸葛玄事件后郭嘉对他的提醒。 刘表虽然是老好人,但老好人的承受能力也是有极限,真让刘表承受不住非议开始破罐子破摔,那就要换李易哭了。 想到这里,李易心中忽然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多半是刘表的身边人,此人必然位高权重,智谋过人,且与刘表一荣俱荣。 刘表可能察觉不到,或者说无法确认李易的野心,但他身边人必然有能够看出来一些端倪,这一点李易早有觉悟,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瞒过整个荆州。 因此,在刘表不愿意杀李易的情况下,他的个别属下,为了刘表的将来,也为了他们这个团体的共同利益,擅自行事刺杀李易是很有可能的。 而且,事不过三。 纵然张方的刺杀失败了,只要张方的招供将行刺一事的源头指向刘表,李易在应对上再稍稍过激一些,那么,主使之人的目的也算是达成,因为刘表要杀李易的锅怕是这辈子都摘不掉了。 在那种情况下,襄阳城中会形成一种围绕着刘表的“大势”,无视刘表的想法,推动他必须真的对李易下杀手,否则,他将来要面对的,就是李易羽翼丰满后的复仇。 所以,李易觉得自己现在要做的,是帮刘表开脱…… 就在众人心中怒意涌动,甚至都开始低声咒骂刘表的时候,李易睁开眼,扫视一周,眼看着讨论的众人纷纷禁声,这才叹道:“主使之人用心险恶啊!” 李易的语气与平时稍稍有些差别,许多人并没有多想,但郭嘉却是极为聪明的,知道李易多半有其他用意,很是配合的抱拳问道:“还请主公明示!” 李易暗暗点头,不说别的,光看郭嘉这眼力,当个宠臣都妥妥的。 李易稍稍提高了声音,直接下令道:“诸葛玄!” 诸葛玄一怔,然后赶忙出列拱手道:“下官在。” “你速速将此事写成书信,快马报与州牧,另外注明,那管事勾结外贼图谋不轨,且存心挑拨,可谓用意险恶,依我看来,怕是为了叫荆州内乱,所以,还请州牧千万小心左右,切莫让小人得志!” “下官遵命!” 诸葛玄赶忙答应,同时心中松了口气,虽然对刘表有了些怨言,但他与刘表交往许久,知道刘表不是喜欢玩暗杀的阴险之人,更不想看到李易与刘表莫名其妙的对立起来。 现在李易当机立断为此事定下基调,丝毫没有往刘表身上泼脏水的样子,叫诸葛玄欣慰之余,也暗暗感慨李易做事老练稳重,有大局观,而且人品当真是够硬,自家那两个侄女跟了他,不亏! 诸葛玄大声应下,不过马上想起了什么,看向一脸死灰的张方,问道:“敢问太守,此人当如何处置,是否应该送回襄阳交由州牧发落?” 众人再次将目光转道了张方身上,张方稍稍平复一点的身体不由得再次颤栗起来,脸色也是灰白一片,他知道,送去襄阳,不管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他都死定了。 甚至,可能半路上就会被灭口。 张方想开口求饶,让李易看在他还没有动手的份上饶他一命,可他触目所及的上百道目光,几乎各个都饱含杀意,乃至是虐杀,直看得他浑身僵硬。 唯一不忍让张方去死的,大概就一个张机了,只是张方自己都不觉得张机在这种场合下能为他求情,而且就算是张机硬着头皮求了,也是必然不管用的,反而会叫李易不喜。 李易扫了张方一眼,即便不考虑立场,他也是真心鄙视这家伙。 当刺客,各种高大上的条件就不提了,最起码也要沉着冷静吧?结果这还没怎么着呢,自己就先崩溃了。 于公于私,李易都想杀了这家伙,不过当李易目光看向张机的时候,瞧着张机脸上挂泪,一副老爹要死儿子的悲哀表情,李易又有些迟疑了。 李易没想到张机对这个不成器的师弟居然如此重视,杀了张方,张机应该不会因此就恨上他,但失魂落魄是肯定的,甚至心神重创,出个好歹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从利益上来讲,杀一个已经无力兴起风浪的废物,李易只能出口气,却要冒着叫一个神医心神受创,接下来很长时间没工作状态的风险,真心不划算。 可是,就算李易可以为了张机,大度的不计较个人心中对张方的杀意,可他还是朝廷官员,是南阳太守,将来还要成就大事,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看着他,作为上位者如果连赏罚分明都做不到,将来如何能叫众人敬畏? 李易默默叹了口气,准备将张方交给刘表,让刘表收拾他去吧,至于张机这边,只能自己私下多与他沟通沟通感情,希望他能想开一些吧。 李易正要给张方宣判,忽见郭嘉上前一步,说道:“主公,嘉有一言,还望主公容禀!” “哦?奉孝有何话说,但讲无妨!” 李易看了郭嘉一眼,有些好奇,隐约感觉他后面的话多半与张方有关。 郭嘉起身,微微一笑,指着张方到:“嘉以为,张方虽然有错,但无罪,且有悔过之心,主公可从宽发落!” 郭嘉说完,没等李易表态的,周围直接就是一片哗然。 张方要杀李易,作为李易的亲信,郭嘉反而要李易从宽发落刺客,作为郭先生该不会是卧底吧? 不少人不由面带气愤之色,郭嘉出身平凡,但李易对郭嘉却十分优厚,一路上两人都是同乘一车,这份待遇无人能比。 有好奇心重的士兵打听一番后,更是知道了李易当初为请郭嘉出山,亲自上门为郭嘉老母挑水劈柴的事情。 李易对郭嘉这么好,郭嘉必须以死相报才行,可郭嘉的胳膊肘竟公然往外拐,实在看不下去啊。 典韦涨红着脸,有心站出来问问郭嘉要干嘛,可想到就是郭嘉最先看出张方有问题,生生又将话咽了回去,不过这么憋着,实在是难受啊。 正忍的辛苦,典韦忽然看见黄承彦脸上竟然挂着几分笑意,不由愕然,而黄承彦感觉到典韦的注视,便轻轻点头示意他看向李易,然后典韦就发现李易虽然脸上没有笑容,但也比之前紧绷的样子放松了许多。 典韦忍不住抓了抓脑袋,感觉心好累。 相比众人的不解,李易此时却是很想仰天大笑三声,知我忧者,奉孝啊! 李易已经知道郭嘉要说什么,不过他故作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郭嘉也是心中暗赞自家主公反应之快,跟着这样的主公,做事简直不要太省心。 “张方之前虽然有心不轨,但却未曾付诸行动,而之后又是被主公言语感动,幡然悔悟,更是因为心中过于羞愧,这才失神晕厥,所以,嘉以为,张方虽然有错,却无罪。” 听了郭嘉的话,不少人顿时记了起来,之前张方是莫名晕了过去,这才被华佗摸出了牵机药,至于为什么晕的,许多人却是不知道,便开始互相小声打探起之前经过。 见周围情况有了变化,原本心如死灰的张方也找到了一线希望。 别看李易很鄙视张方,而且张方的心性确实比较差,但张方并不是笨蛋。 要知道,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李易这边可是没有一个人瞧出张方有问题。 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张方感觉周身血液都向着脑袋上涌去,忽的福如心至,直接扑在地上嚎啕道:“襄侯,草民瞎了眼,被奸人利益诱惑,不知天高地厚,这才起了邪念谋害襄侯,不想昨日见了襄侯,知道襄侯是个正人君子,叫草民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就在刚刚,草民又被告知襄侯竟然要为亡父立像供人瞻仰,这叫草民,草民……” 张方说着说着,一抬头,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撕心裂肺。 “家父一生行医,救人无数,南阳都知我父亲名讳。” “数十位师兄,也是学有所成,张师兄尤为杰出。” “而我,却是那最不成器的一个,旁人都道我不能继承父亲志向,乃是不孝,可我也不想如此啊!” 眼泪太多,张方用袖子擦了一把,本就脏兮兮的脸更花了,不过张方也不在乎,他是想求活不假,可他心里也是真的有话不吐不快,否则之前也不至于昏厥。 张方忽然看向张机,问道:“听说师兄之前为蔡军师看伤,一路奔波不眠不休,结果蔡军师伤重,师兄如实说了句无能为力,然后就被扫地出门,呵呵,一路辛苦,莫说诊金,连杯茶水都没喝到,不知是也不是?” 第241章 以德服人 张机的老脸刷的就涨红了。 作为一名医者,而且能被冠上神医的名号,张机医术不是盖的。 可神医又不是神仙,总有治不了的病,之前蔡瑁那次就是很好的例子。 遇到这种情况,如果医者做人比较圆滑也就罢了,可要是性子直的,选择对病患亲属直言相告,遭受冷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甚至被骂上几声庸医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把,既然吃这一行的饭,基本也都有相应觉悟,或者说习惯了。 张机自己都把当日在蔡家的冷遇给忘了,不料张方忽然给当众点了出来,不禁感到异常难看,绷着脸一个字也不说,暗想这混蛋果然还是混蛋,真不如叫李易直接把这家伙砍了算了。 好在张方也没傻乎乎的逼张机承认,而是继续说道:“早年,我父亲为城中刘大户医病,奈何已经病入膏肓,父亲不能治,便直言相告,刘家不肯,再三恳求,父亲无奈,只能开药试着吊命,七日后人死了,刘家说我父是庸医,害人性命,若非当时县令关照,我父必然有牢狱之灾。” “呵呵……” 张方苦笑了一阵,道:“治病救人,救得好了是理所应当,治得不好,便是庸医,甚是是害人性命的凶手,医者既然如此辛苦,我又何苦学我父亲那般?” 张方又看向张机,道:“师兄弟中,唯有张师兄是有家底的人,结果一句不能治,依然被扫地出门,倘若换了其他医师呢?” “辛苦一生,小心谨慎,不过是被人做牛马驱使,稍有不慎便是斥责,甚至牢狱之灾,这医师忒是憋屈,不做也罢!” 张机原本是很生气的,可听着张方的牢骚,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确实,这年头医者地位偏低,而且容易落埋怨,像张机这样的,背后有个张家做后盾,他行事还算是潇洒,换做寻常医师,真的是很辛苦的。 旁边的李易也是默默点头,张方的抱怨虽然有些偏激,但还是很有几分道理的。 别的不说,原本的华佗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张方发泄了一阵,心中郁气吐出不少,也冷静了许多,想起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求活,擦了擦头脸,俯身冲着李易一拜,道:“那贼子叫我谋害襄侯,且说襄侯要开设医学堂,让我以此接近,我原本以为所谓医学堂不过是襄侯打算收揽几个医师作为己用,并不如何在意,直到昨日见过襄侯,草民方才知道,原本所想乃是大错特错。” “听师兄讲,襄侯所建医学堂,不求名,不求利,为的只是将来让天下百姓患病无忧,此乃大善之举,叫我心中敬佩,只是想到那县令之位,心中还是存着犹豫,不知该继续做那恶事,还是向襄侯坦白实情。” “唉!” 张方叹了一声,道:“医者乃是贱业,襄侯对我等却不曾有半分轻视,刚刚用饭,襄侯吃粗粮,却将肉食分与我等三人,当时我便想,襄侯的医学堂若能做成,将来天下医者或许再也不会平白受人白眼,如此,我若是对襄侯不利,时候必然无颜再见列祖列宗!” “只是,我心中胆怯,担心责罚,不知是否该将原本来意告诉襄侯,正踟蹰间,却是忽然被告知,襄侯竟然要为我父亲立像,还是立于学堂之前……” 张方再次有些哽咽起来,一脸深吸了好几口起,方才压下了太过激动的心情,大声道:“我不知家父名讳因为襄侯举措,会被多少人知晓,但我清楚,若无襄侯,我父亲必然只能是籍籍无名,于公,襄侯要为医者正名,于私,襄侯为我父扬名,我作为医家子弟,不能出力也就罢了,若是还要谋害襄侯,简直……简直与猪狗无异啊!” 张方说道这里,脸上满是懊恼与羞愧,道:“我当时已经决定向襄侯禀明实情,只是心中悸动,忽然头晕眼花,然后就昏厥了过去,稍稍转醒后,又听到襄侯并没有因为我的事情就牵连责怪师兄,我……我好生后悔,好生惭愧,为何不能早日见到襄侯,以至于今日行差踏错,还蹉跎了许多的岁月!” 张方说完,趴在地上不再言语,只是低声抽噎,等着李易的发落。 李易看了张方一眼,心中松了口气,这人不用杀了,不用担心叫张机难过,而且,自己也无需因为放他一马而被人诟病,反而,还可以在他身上狠狠的捞上一比。 李易缓步上前,在张方的脊背上轻轻拍了拍,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要千万记住,不可再见利忘义,你可记住了?” “草,草民……” 张方想答应,可哽咽了几次,最后竟然是泣不成声。 张方是真的很感动的,说的话也基本全是真的,昨夜与张机聊过之后,就感觉不好对李易下手了,后来知道李易要给他父亲立像,杀心就彻底没了。 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至于于一个空口许诺的县令,真心不算什么。 李易又拍了拍,表示安慰,然后语气一转,带了几分严厉,道:“你迷途知返,很是难得,不过,终究有错,本官既为一郡太守,也不能徇私,因此,还是要罚你的,不知你可有怨言?” 张方现在所求就是不死,对于李易怎么罚他,并不特别在意,而且有张机的关系在,他觉得李易也不会把他给弄得生不如死,因此,果断应道:“草民原本就是罪该万死,不管襄侯如何惩戒,草民都不敢有半点怨言!” 对于张方的态度,李易表示比较满意,说道:“昨日我已经允你医学堂教习职务,此话依然有效,不过削你三年俸禄,且职位三年不做变动,你可心服?” 张方听了,心中大大的舒缓一口气,这惩罚实在是太轻了,简直跟没有差不多嘛,虽然白干三年,但他不相信李易会把他饿死,再说了,真用钱的时候还有张机呢! 张方再三叩首,李易微微点头,示意他起来,然后这事表面上就算是到一段落了。 诸葛玄在旁看着,欲言又止,他感觉这样处理非常不妥,只是李易昨天还答应帮他呢,他实在不好当众与李易意见相左。 就在诸葛玄犹豫时,黄承彦却笑呵呵的说道:“昔日管仲以弓箭射中齐侯带钩,齐侯事后不以为怒,反以管子为相,呵呵,今日襄侯之举,有先贤之风啊!” 众人一听,想想还真是,顿时感觉李易好厉害,有心者更是看出,齐桓公可是一时霸主,难道黄承彦是想寓意李易也有那么一天么? 这里基本都是李易的人,自然是往好了去想,不过郭嘉就郁闷了,这话原本是他要说的,铺垫都做好了,不想却被黄承彦给抢了先,不过他也不甘示弱,笑道:“黄公差矣,昔日管子以齐侯为主,乃是被兵戈所迫,不得而已为之,可主公今日,却是以德服人,未动一刀一剑,未有只言片语,便已经叫人拜服,所以,真要论个高下,主公还胜过齐侯三分啊!” 顿时,众人再次纷纷点头,认为郭嘉的话更有道理,而且感觉李易更厉害了。 黄承彦却是无语,心想旁人最多都是说比肩先贤,郭嘉却是直接让李易超过先贤,这家伙拍马屁当真是好生不要脸。 两人开始就李易与先贤谁更厉害一点做讨论,当事人张方却是不淡定了,这话说的,岂不是将他比作了管仲?将来是要被重用了么? 张方的呼吸一下就急促了,甚至开始畅想将来成为千石大官的风光场面。 不过,张方不知道的是,李易已经默默的在心里给他打上了一个“永不升职”的标签。 李易是个很小心眼的家伙,他现在放过张方一马,是为了叫张机能够保持一个高昂的工作态度,顺便再捞一个以德服人的名头。 至于张方本身,他如果有一方太守的才干,李易可以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大海一般宽阔的胸襟,不光既往不咎,还可以送房送车。 但张方这家伙没多少出息,心性一般,智商一般,情商也一般,刚刚那一番阐述,虽然真情实意,却是口不择言,直接就得罪了蔡家,可谓是愚蠢至极,那么,就准备在助教的位置上干到死吧。 甚至,张方还要祈祷张机活的久一点,在将来也要像个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否则一旦没了张机,那就是李易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听着郭嘉与黄承彦的讨论,李易笑呵呵的走了,他已经开琢磨再次给蔡邕安排工作了,大概用不了多少时间,许多地方都会传出这样一个故事: 有刺客欲杀李易,可一见之下,发现李易坐下紫光弥漫,头上明月高悬,乃是当世圣贤,立时自惭形秽,幡然悔悟,然后抛下屠刀,痛哭流涕,从此以后当牛做马,决定为李易的霸业流尽最后一滴血…… 想着想着,李易无声的笑了起来,记得历史上许多大人物,也都有刺客见了之后秒怂的故事,自己今日多了这一笔,人设越发的完美了。 因为出了张方这一档子事,耽误了一些时间,李易一行人到达宛城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天色更是黑洞洞一片,不过,当众人看到前方城头上闪烁着得那一排火把,心中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李易更是忍不住催马向前奔去,然后,就看到贾诩带着一行人,快步往自己这边迎来。 相比长安的时候,此时贾诩身上的衣衫光鲜了一些,目光中依旧满是神采,不过眉宇间的疲惫之色也非常明显,身形更是明显消瘦了几分,看来最近操劳不少。 李易知道,贾诩这人非常聪明,但贾诩却有个缺点,或者说很多谋士都有类似缺点,那就是贾诩做参谋的时候可以给出主意,可以侃侃而谈,但你要是让他做当一把手,就要各种纠结,甚至是瞻前顾后,心累的厉害。 而这段时间宛城就是交给贾诩在管,两人之间只有书信往来,贾诩几乎在每一封的信后都有抱怨,希望李易可以早日回到南阳,可见贾诩是真不想做这个临时一把手。 当然,也可能是贾诩怕李易怀疑他,故意做给李易看的…… 李易越下马背,在贾诩要向他行礼时,拉住了他的手,而且还在贾诩开口之前温声说道:“先生瘦了。” 贾诩顿时好不欣慰,鼻头微酸,同时还有一点点的好笑。 因为贾诩原本也打算这么与李易打招呼的,不想却是被李易抢了先。 不过,贾诩能感觉出来,李易是真的心疼他的。 虽然被李易托着手,但贾诩还是弯了弯身,说道:“属下不过做些分内之事罢了,非要说辛苦,却是不及主公万一!”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全都露出了笑容,这一笑中包含了许多东西,然后贾诩又行了一礼,就开始为李易介绍他身后的那些人。 这一行人有十多位,多是中年,还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全是宛城的大家族的人,来者即便不是家主,也是家主的继任者,毕竟新太守上任,而且还是个名气很大的太守,无论将来与李易是否亲近,表面功夫都做的十足,哪怕李易来的晚了,让他们多等了许久,也没有谁撂挑子走人。 李易对这些人很客气,还特意为自己的行程耽误向众人郑重致歉,说是改日摆酒赔罪。 众人之前对李易多有打探,虽然按照襄阳传回的消息,李易并不是难以相处之人,但襄阳有刘表压着,再加上杀董卓一事动静太大,所以他们依旧很是小心,直到这当面见了,才算是真的放心,同时对李易更是恭敬。 李易也很乐意与这些世家交好,只是此时实在太晚,已经不好设宴,再加上李易还需要安顿,这些人便很知趣的退后,将地方留给李易与他的部下。- 李易环视一周,确认自己的骨干班子基本全齐了,感觉胸口有些炙热,不过他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抬起马鞭向前一指,朗声道:“入城!” 第242章 又见蔡邕 李易与贾诩虽然有着许多话要说,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又介绍几个还不熟悉的人互相认识后,就让着人带着安顿去了。 等众人各自散去,李易也来到了自己的太守府,虽然是黑夜,一切都模模糊糊的,但李易还是看出这里有些不一般,太守府修的跟个小城似的,门脸更是气派,仅仅就高大来说,比刘表的府邸都要好上一些。 李易先是有些疑惑,自己可没有让贾诩铺张浪费,但转眼就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托了袁术的福啊。 又往前走了一些,李易就看到府邸门口站着着几个或俏丽,或高挑,或幽怨的少女,心中一暖,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大步就往前迎去,不过走了两步,又轻轻回头道:“月英,你也来吧。” “是。” 后面的马车中,黄月英低低应了一声,在侍女的搀扶中下了马车,偷眼往前看了一眼,就发现了门口的几个女子,这几人论外貌,几乎各个都不弱了自己,有一个更是娇艳非常,纵然自己身为女子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黄月英的小拳头轻轻握了一下,对自己未来感觉有些不安。 原本黄月英是很自信的,有才有貌,李易更是给她许诺了许多名声地位,在工作中也很重视她,慢慢的,黄月英自己都已经有所觉悟,但李易并未真个欺辱于她,在往南阳路上,李易更是君子的不能在君子,连她的马车都不曾上过,偶尔说话都是隔着帘子。 对于李易的表现,黄月英感觉挺好的,这才像是个做大事的人,可同时又有些纠结,特别是看到李易家中女眷之后,更是忍不住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这便宜师傅该不会是真的单纯把自己当做下属或者弟子来用吧? 黄月英确实聪明,但毕竟是少女,也免不了胡思乱想。 李易已经到了门前,伏寿带着几女齐齐见礼,娇声道:“恭迎老爷。” 李易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这绝对是人生赢家了啊! 目光在貂蝉那要人老命的脸蛋上扫过一遍,然后果断拉起了伏寿的小手,李易也不管这里人多,轻轻抱了她一下,柔声道:“走,我们回家。” “是,夫,夫君。” 伏寿原本是极为守礼的,平素规矩比较大,不过许久不见李易,她是真的想念的紧了,也不再纠正李易的举动。 而且李易在襄阳的各种折腾,叫她的心也是跟着七上八下。 特别是李易抄了一篇洛神赋出来,更是叫伏寿惶恐非常。 貂蝉那些女子,毕竟只是侍妾,不管李易在外如何风流,对她们来说毕竟只是多了个姐妹罢了。 可伏寿作为正室,看到李易为了不知哪家姑娘做出来的洛神赋,心里登时就酸死了,很是哀伤,很怕李易真的被狐媚子迷惑,然后将她休了。 不过,曾经的种种忐忑,都随着李易刚刚的动作烟消云散了。 这个夫君,还是喜欢自己的。 一行人入内,早有侍女准备好了热水手帕,伺候李易更衣,李易由人摆弄的时候也不忘与貂蝉她们说说话,他虽然要维护伏寿的大妇威严,但也不想让其余人感觉自身真的只是侍妾那么卑微。 只是,介绍黄月英的时候出了点小差错,本来李易是打算叫黄月英喊伏寿做姐姐的,毕竟有些事是早晚的,不想黄月英却是一本正经的喊了句师娘,直叫伏寿楞了好大一会,李易也在几女的注视下,感觉自己的脸皮似乎还需磨炼…… 不过,黄月英的这一声师娘,也让她融入这个小家的过程顺利了许多,毕竟大家年纪都差不多,黄月英已经自将一辈了,谁还好意思为难她? 而且李易也说了,黄月英在外除了是他的弟子,还有个书办的身份,这叫几女暗暗羡慕的同时,不禁也得掂量一下,将来黄月英与李易相处的时间,怕是要比她们长的多,与黄月英交恶非常不智。 寒暄过后,李易强留下貂蝉等人一同用餐,不过没吃多少,李易看看左右,向伏寿小声问道:“怎么不把蔡琰喊来?” 说起蔡琰,伏寿就忍不住轻轻白了李易一眼,小声嗔道:“你将琰姐姐‘请’了来,虽然之后勉强算是以礼相待,但你一去就是许久,也不给个说法,琰姐姐现在还是客,如何好与我们一同迎接?” 伏寿与蔡琰关系很好,是真的替蔡琰叫屈。 自己这夫君抢都抢了,脸皮已经拉下不要了,可你要抢就抢彻底啊,现在这么吊着算是个怎么回事? 李易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虽然他救了蔡邕一命,也避免了蔡琰将来被掳走的悲剧,但这么将人一丢就是好长时间,确实是有些不地道,比当初对貂蝉都过分一些。 李易点点头,道:“我明日就去看看他们父女,顺便还有事情要蔡中郎帮忙。” 伏寿以为李易说的帮忙,还是叫蔡邕帮李易写段子,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不过想了想,说道:“你动身去襄阳之后,蔡中郎便不时找我,抱怨你让他写的那些东西不伦不类,让我对你多加规劝,我只能应是,然后将蔡中郎送走,不过,最近这些天蔡中郎不再提规劝一事,反而开始打听夫君过往。” 李易起了好奇心,道:“具体什么事情?” 伏寿面带疑惑,道:“问的多是夫君的起居,言谈,我原本还有戒心,但蔡中郎所谈的那些并不涉及隐秘,纵然向旁人打听也能知道,不过正是如此,我越是感觉蔡中郎进来似乎有些古怪。” 李易也是越发疑惑,蔡邕能给他打工,完全是因为用蔡琰做要挟,可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对他有兴趣了啊。 李易又想了一会,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不过不好与伏寿讲,便跳过此事,捡了些有意思的话与几女来说,直到很晚,这才各自回房歇息。 虽然忍了一路,李易的心里有些躁动,但他并没有往貂蝉那里钻,而是老老实实的拉着伏寿说话,听伏寿讲了许多事情,李易全都记下,然后好在将来与自己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信息做印证。 此外,李易也讲了一些不方便当众说的事情,其中最紧要的就是与蔡玉有关的。 原本李易还担心蔡玉的事情会叫伏寿不快,不想伏寿知道那篇洛神赋是用来哄蔡玉高兴,而不是真心用来称赞蔡玉的,不但不恼,反倒是宽心了许多,就差举着小手为李易喊加油了。 第二日,李易早起,召集麾下文武到太守府议事,之前李易虽然通过书信对宛城的情况有些了解,但内容太过粗略,许多事情必须详细过一遍,才能叫他安心。 众人知道李易用意,种种事情诉说也是详细,一直到过了中午,李易才算是将如今南阳情况差不多了解。 官员方面,自李易以下,职位最高的几个,除去功曹,都被李易的自己人给分了,这是情理之中,不过再往下,就出现了很尴尬的无人可用的局面。 不得已,只能叫城中几个世家中人品还过得去的弟子出来做官,不过因为李易现在虽然是南阳太守,但并不需要管理整个南阳,这些官员还有相当一部分保持空缺,只等将来有了自己人,再慢慢填补。 另外,为了避免出现被架空的情况,贾诩从军中挑选了上百较为激灵的士卒,让他们去各个官署充作底层小吏,补充人手的同时,也算是安插了眼线。 还有就是收拢流民。 因为袁术之前的一顿祸害,南阳一地出现了不少流民,虽然家中房屋田地还在,可没有了粮食积蓄,百姓很难捱到明年,于是就被李易的名声引到了南阳,暂时由太守府供给他们饮食。 如今南阳城外的流民大约有三万余人,原本城中大户有心从中招揽青壮,不过看到李易明显有收流民为己用的想法之后,也就收了手,没有跳出来与李易抢人。 因为没有李易命令,张辽暂时只招揽了两千人编入行伍,其余百姓则开始初步清理城外荒地,只是天气越发寒冷,进度不快。 粮草方面,因为有襄阳方面的供给,目前粮草比较充足,甚至还有不少结余,不过李易担心说不准哪天就会与刘表撕破脸,被刘表断粮,所以,早早的就再三叮嘱贾诩到宛城之后就要以赈济流民的名义开始购买粮食。 因为李易的重视,贾诩将购粮的网撒的很大,不光是南阳大户,就连豫州,乃是徐州都有了联络,只是除了南阳,其他地方的粮价暂时没有谈妥。 贾诩在南阳的出价比较大方,比市价略高,南阳的大户都乐得卖出一些粮食,而且还有不少人再卖了一批粮食之后,还会再白送一批,算是将粮食的价格又拉回了正常水平。 如今宛城的存粮,只要不起战事,纵然李易扩军,也足够两年之用,贾诩有意放缓购粮,特别是针对豫州徐州的粮食收购,因为这两地的商人太过心黑,不过李易却是让贾诩继续买,加钱也要买。 因为李易很清楚,中原打起来之后,粮价绝对飙升,甚至是有钱都买不来,现在自己手里又不差钱,自然是能买多少买多少。 了解这些情况之后,李易思考一阵,又与几人吩咐了一些马上要做的事情。 其一,募兵,练兵。 张辽募的两千人太少,李易叫张辽继续募兵,先凑整一万,对外宣称七千,等待形成战力之后,再进行二次募兵。 暂时新兵全部驻扎宛城,至于叶县那边,以人手不足为由,暂且不管。 其二,就是屯田。 这时候军粮来源,一部分是百姓田租,还有就是世家大户的贡献,李易现在大手笔买粮是迫不得已,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李易虽然决定交好世家,却不愿将自己的命脉交在他人手上,所以,屯田是必须的。 不过,屯田一事虽然重要,而且主事之人非常辛苦,但要说难度却谈不上太大。 因为李易只是收敛流民开垦荒地,并没有与世家争地争人,于是,李易拍板,任命石韬为屯田校尉,主管屯田之事。 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书院的建设。 贾诩已经有了初步选址,只等李易找时间看过之后就可定下,不过这只是最初步的工作,之后还有许多细节要考虑,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说清,李易也不好深谈,只是提前将徐庶划到了书院这边做事。 原本徐庶看到好友负责屯田心中还颇为羡慕,不过听到自己参与书院事务后,那一点点羡慕直接一扫而空,因为书院在李易心中的分量有多重,所有人都看得见。 又与众人说了一会其他琐事,众人便纷纷散去,李易看了看时间,已经不好出城活动,就喊上了仕子打扮的黄月英,又带了一些书稿,让护卫领着去了蔡邕的住处。 蔡邕的女儿被李易给扣了,所以贾诩很贴心的将蔡邕安排在了太守府的边上,虽然住的地方不算大,但绝对是“精品套房”,而且还送了蔡邕不少的仆役,就生活条件来说,蔡邕过的比在长安时要舒服的多。 到了蔡邕家门外,李易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就直接登堂入室,而是让人通报,很规矩的在外等候。 不多时,蔡邕踱着方步迎了出来,旁边还跟着笑眯眯的黄承彦,李易没想到黄承彦会在这里,稍稍愣神后,这才开始打量蔡邕,发现蔡邕的气色居然还不错,虽然看到自己的时候还是板着脸,但总算没有了之前那种跟看恶霸似的眼神。 想到昨日伏寿说过的话,李易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很是的客气的上前道:“易冒昧来访,还请蔡中郎不要见怪。” 黄月英也跟着行礼,只是看到自己那笑呵呵的父亲时稍稍有些尴尬。 “岂敢,襄侯有事遣人传唤一声便可,何须亲自登门?” 蔡邕还了一礼,说的话乍一听挺客气,不过琢磨琢磨,又似乎藏着几分讽刺。 李易听出了蔡邕话里的意思,也不生气,笑道:“平日里些许小事,借他人之口自然无妨,不过今日却是有大事想请蔡中郎相助,自然要亲自登门以示诚意。” 第243章 我要当院长 其实,黄承彦会在蔡邕这里遇李易,完全是偶然。 且不论才华,单单就名望来说,黄承彦庞德公这些人虽然在历史上名头特别大,但就目前来说,他们都属于是荆州名士,蔡邕却是全国名士,而且还是全国中最顶级的,因此,黄承彦本身就对蔡邕非常仰慕。 如今李易为了给将来的书院造势,也放开了关于蔡邕的消息,宛城中想拜访采用的人很多,只是一时不知深浅,这才不敢贸然行事,只有黄承彦是了解李易想法的,所以,一到宛城就直接登门了。 而蔡邕这段时间里,虽然贾诩等人对他礼敬有加,但女儿没了,这些人又都是李易的手下,蔡中始终都有着孤家寡人之感,黄承彦的意外拜访,算是让他嗅到了一丝新鲜的空气。 蔡邕其实也知道黄承彦的名号,两人一番交流过后,黄承彦对蔡邕的才学很是仰慕,而黄承彦虽然单单就学问上逊色蔡邕一些,但他所学颇杂,还是又杂又精,蔡邕也是佩服不已,如今两人已是生出了几分知己之感。 只是两人接触时间终究太短,还没有聊到李易身上,李易就来了。 现在李易已经摆出姿态,但蔡邕却是脸皮子动了动,一时没有说话,黄承彦见状只好笑呵呵的打圆场道:“襄侯刚刚回到宛城,也不好好歇息,这第一天就来拜访蔡中郎,呵呵,可见敬重啊。” 其实,蔡邕这段时间里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当初他能接受董卓任命,后来也按照李易的吩咐写了许多各种小材料,就说明他不是个食古不化的人,只是李易的行事手段,实在是叫他有些憋气。 不过黄承彦的话说的也很明白,李易或许手段不好,但对他的重视是不假的。 而且就算当初李易是客客气气的请人,蔡邕试问是不会跟着李易走的,最后还是要落得被劫走的下场。 再想想自己近来的种种推测,蔡邕心里叹了口气,侧身向门内一引,道:“襄侯来访,老朽不胜荣幸,还请入内。”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易笑着应了,又与黄承彦打了个招呼,这才入内。 一番谦让之后,李易坐了主位,蔡邕与黄承彦分列左右,黄月英则是乖巧的坐在了李易的身后,这让黄承彦稍稍有些吃味,毕竟原本闺女应该坐在他身后才是啊。 说正事之前,李易先向蔡邕介绍了一下黄月英的身份,毕竟这不是什么普通的笑跟班。 蔡邕登时就有点傻眼了,甚至看向黄承彦的目光中还带着几分同病相怜的味道。 黄承彦虽然当时送女儿送的非常痛快,可被蔡邕这么看着,依旧好尴尬,最后还是李易出言解围,说了一下几人明面上的关系,不过蔡邕虽然点头,目光中却是摆明了不信。 虽然不知黄月英的才华如何,可看气质是绝对不差的,而且又是黄承彦的女儿,那更是再加上几分。 反观李易,虽然蔡邕承认李易头脑很聪明,手段很厉害,可李易的“文化水平”绝对是能叫人吐血的,笔下的字就跟狗爬一样,至于文章更别提了,一点点小段子还得托蔡邕动手呢。 前段时间传来了半截洛神赋,倒是让蔡邕狠狠惊艳了一把,不过他是打死都不信这是李易写的,甚至还找过伏寿,希望可以帮他引荐一下,看看李易背后的“代笔”到底是何方高人,只是当时伏寿小脸黑黑的,蔡邕这才想到了不妥,没敢继续追问。 因此,在蔡邕看来,李易没什么能教给黄月英的,根本做不了什么师傅。 李易可不知道蔡邕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他一通,寒暄了一阵,又问了黄承彦为何在此,便开门见山的笑道:“两位应该多少已经知晓,我要在南阳建书院,所以,想请两位出山,以壮声势。” 蔡邕与黄承彦都是知道此事的,黄承彦更是早就与李易有了共识,其实真正要谈的,只有蔡邕一个。 黄承彦笑着拱手,示意不会拒绝,可蔡邕却是开始琢磨如何回绝了。 这倒不是蔡邕对李易有意见,而是他一把年纪了,又被这一阵折腾,什么雄心壮士也都归于平淡,勉强收一两个弟子也就算了,可李易正个八经的折腾什么书院,实在是累人,也没多少意思。 最重要的是,李易的“文化水平”那么低,在书院方面注定不会有大成就,蔡邕爱惜羽毛了。 蔡邕想拒绝,又不太敢直说,李易看他犹犹豫豫的,也不催促,继续慢悠悠的说道:“大概就在近日,书院选址之后即可动工,然后我为院长,蔡中郎与黄公为副院……” 李易话刚说道一半,正琢磨如何该如何找借口拒绝的蔡邕猛的一转头,愕然道:“你做院长?” 李易眉头一挑,笑道:“这是自然。” 蔡邕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他先是转头看向黄承彦,见他只是笑笑不说话,并不见气恼之色,隐隐感觉这其中应该有什么隐秘,但终究还是没忍住,很是不满的道:“学问之事岂可儿戏!” 蔡邕的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怒意与质问,他是真的很生气。 原本蔡邕觉得李易请他出山,那肯定是要叫他做一院之长的,这不是蔡邕自我感觉良好,而是名头在这摆着呢。 别的不说,让蔡邕现在去襄阳溜达一圈,刘表只要知道,绝对是屁颠屁颠有多远迎多远,这就是蔡邕的名望。 而李易呢? 这就跟叫一个字都写不好的家伙去做大学校长一样,完全就是胡闹嘛。 而且,这也是对学问的不尊重,对蔡邕这种人来说,是完全不能忍的。 蔡邕眼中射出的鄙视都快把李易给掀翻了,李易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因为蔡邕的鄙视没错,论真才实学,他给人家当学生都不够。 好在李易脸皮极为厚实,也不生气,笑道:“正是李某。” “你,你……” 蔡邕这回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李易居然好意思承认! “咳咳……” 黄承彦看着难受,再次打圆场道:“蔡兄,其实襄侯文采还是很不错的。” 蔡邕张口就想说李易是找了人代笔,可想了想,这话出口就是直接撕了李易的面皮,他不怕李易惦记他,却怕李易回头找他闺女撒火。 看着这个当代泰斗级人物愣是憋的老脸通红,李易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赶紧在蔡邕发飙之前,递过一卷书册,道:“我打算以此为书院童子蒙学之用,蔡中郎以为如何?” 第244章 不愧是大儒啊 蔡邕缓缓伸手接过李易递来的书卷,心里却是无力吐槽。 这书卷肯定是李易找了人代笔,然后用来博取名声,所以,质量应该不会太差。 可蒙学用的文章岂是说换就换的? 蒙学的文章简单不假,但其中要考虑的种种实在太多了,多到让人想想就感觉到头痛的地步。 别说李易不知从哪找来的代笔了,即便是蔡邕这样的大儒也不敢乱动啊,否则一个不慎,哪出出了疏漏,就要被全天下的读书人一齐嘲笑了。 之前蔡邕想认识一下那个代笔,是存了点拨的心思,现在却是已经熄了那个念头,无他,这等文章也敢写,太过不知天高地厚。 蔡邕心里哀叹了一声,李易这人很聪敏不假,但是行事上完全无从琢磨,原本自己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可看看他现在要做的,怕是会被全天下的读书人耻笑,自己要是陷进去,怕是一世英名尽毁,还是找办法尽早脱身吧…… 不过,自己已经给李易写了那么多东西,许多关系已经说不清了,真的能脱身么? 蔡邕有些忧愁的展开书卷,入目是一列列非常工整的小字,虽然比不上所谓的大家风范,但也是绝对上乘了。 心里默默转过“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的念头,蔡邕随后哑然失笑,自己不也是个“代笔”么? 生平头一遭,带着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开始看手中的文章,然而很快,蔡邕脸上淡淡的,自嘲的笑容就开始变得凝固,然后“脱落”,同时,口中还情不自禁的低声念叨着什么。 与蔡邕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蔡邕读书非常入神时才有的模样。 黄承彦虽然不知蔡邕习惯,但也看得出蔡邕的表情很认真,完全不像是伸手接东西时那么敷衍,不禁心中好奇,李易给蔡邕看的究竟是什么? 与蔡邕不同,黄承彦与李易接触多了,知道李易身边并没有什么人代笔,郭嘉虽然文采不错,但也写不出洛神赋,所以黄承彦一直都认为那是李易自己写出来的。 至于说李易的气质不太符合,这就更好解释了,非常人行非常事,岂是凡人能够猜测的? 黄承彦开始给自己闺女使眼色,叫她给自己一点提示,可黄月英双目低垂,小脸严肃,对亲爹的暗示完全就是视若无睹,生动的演义了一幕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 黄承彦无语,正打算开口问李易,就听见蔡邕忽然“啊”了一声,然后叫道:“怎么这就没了,剩下的呢!” 蔡邕对着书卷连瞪了好几眼,甚至还翻过去看看,好像下面藏有东西一般。 确认了背面没有字,蔡邕再次急切道:“襄侯,后面的呢?” 说着,蔡邕自动就将目光移到了黄月英手里剩下的书卷上。 李易嘴角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道:“蔡中郎莫急,此文名为‘三字经’,是我特为孩童蒙学所做,不过月英是女子,手中无力,只拿得动半篇。” 蔡邕看着李易,下巴动了动,也不知是想吐血,还是说扑上去咬李易一口。 这家伙是故意的! 故意只拿了半篇来给自己看,故意吊人胃口! 其实,蔡邕的猜测算是半对半错,李易虽然的确有故意的成分,但目前三字经也的确只有半篇。 因为原版的三字经中有些内容如果在东汉出现,那就是“bug”了,所以必须修正,而以李易的水平,想要修正,并且不留痕迹保持全文通顺,没有任何雕琢痕迹,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而且李易也没那个耐心去琢磨。 于是,李易就干脆先拿了一半出来,先吊吊蔡邕的胃口,就跟在襄阳用半截洛神赋来吸引人是一个套路。 等把蔡邕的胃口吊足了之后,李易再拿出余下的……删减过后的半篇,让蔡邕出手校正补齐。 不过,有了前面半篇垫底,这最终署名依然是李易一个人的。 别怪李易小气,这件事情的好处实在是太大了,他不能分给别人。 蔡邕不知李易想法,认定他是将其余内容藏了起来,可盯了李易半晌,这家伙丝毫没有愧疚之色,蔡邕也知道自己抢不来,只能一指黄月英手中的书卷,问道:“这又是何物?” 李易笑道:“此乃另外两篇,怎么,蔡中郎也有意一观?” 蔡邕呼吸一滞,他很想吐血,你将这些东西带过来,不就是特意给我看的么,怎么现在反倒是成了老夫要求着你才能看? 不过,甭管蔡邕心里怎么腻歪,怎么骂李易不要脸,还是毫无节操的点了头,表示自己真的很想看。 点过头,蔡邕自己都感觉有些脸红,没办法,刚才李易给他看的东西,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三字经,言简意赅,朗朗上口,虽然就单纯的文学性来说还差了那么一些,但就蔡邕这等大儒来看,该有的基本全都有了,用作蒙学却是比如今的仓颉要胜过不止一筹。 这还是李易拿出的第一篇,他相信,剩下的绝对不会差了。 果然,李易又交给蔡邕一篇之后,蔡邕的脸色彻底变了。 这回是“弟子规”,同样是童子启蒙,同样的言简意赅,同样是……只有半篇。 不过,蔡邕没有再就半篇的事情与李易瞪眼,而是急急接过了第三篇。 这次蔡邕口中直接发出了轻呼。 第三篇的内容是千字文的前半,虽然也是启蒙读物,不过千字文的格局明显要大了许多,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看到半截,又断了。 蔡邕摩挲了一阵,不舍的将书卷交给了等候已久的黄承彦,然后抬头看向李易,眼睛有点发红。 现在蔡邕已经认定了,这些东西不可能是李易找人代写的。 三篇,每一篇都不比如今启蒙用的仓颉差,谁能有这等本事? 而且,有这等本事的人,早就天下有名了,又如何会给李易做代笔? 所以,尽管直觉告诉蔡邕,这些东西是李易抄来的,可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蔡邕不相信,这三篇文章只能是出自李易自己的手笔。 至于剩下的半篇,蔡邕已经不着急看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李易的目的。 有这三篇文章在,再加上李易的有心推动,不消数年,天下孩童蒙学必然要以这三篇文章为先。 那么,作为这三篇文章作者的李易,他将会得到什么? 天下读书人皆为李易徒子徒孙? 但凡汉人疆土,皆有李易子弟? 恐怖如斯! 孔圣人当年都没有这般风光啊,而且,孔圣是埋在土里的,李易却是个活生生的人,如今才二十来岁。 李易以布衣杀董卓,当太守,只用了不到一年。 只要给他二十年……不,给他十年…… 活着的圣人…… 蔡邕只是稍微想了想,就感觉后背全是汗水,湿冷一片。 相对于蔡邕,黄承彦的承受能力就强多了,黄承彦在襄阳就已经被李易用穿越者的优势轰炸过一次,将李易当做能称圣的存在,现在这些文章虽然就影响还要大过之前所讲种种,但在一定程度上来讲,却是锦上添花。 众人沉默了片刻,李易示意黄月英将书卷收起来,蔡邕想自己抓过来,可拉不下脸去想,那感觉就跟刮骨似的,心疼啊。 无奈,蔡邕看向李易,希望他能将这些送与自己,同时也再次想起了自己刚刚推翻的,前些天的一些想法。 如果说蔡邕原本的想法是单纯的猜想,认为那只是一个可能的话,现在,蔡邕已经百分百肯定了李易的目的——李易心中想做的不是一地郡守吗,也不是一方州牧,而是要将汉室推翻,自己称皇做祖! 没错,蔡邕看透了李易的野心,虽然李易与他直接交流不多,但看看李易叫他写的那些小材料就明白了。 虽然蔡邕不耻李易的要求,感觉李易有点不要脸,可作为起笔之人,他能明确的看出,李易做的这些事情,就像是高祖斩白蛇一样,李易是在给自己争名,造势! 蔡邕特意找伏寿试探李易平时言语,再次加深了这个推测。 也正是因此,让蔡邕对李易的态度有了初步变化。 汉室如今的颓势,蔡邕看的很清楚,特别是董卓站出来碾碎了老刘家最后的颜面,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了改朝换代之事,真的不稀罕。 李易就是奔着改朝换代去的,目标明确,行事干脆果断,比较天下诸侯,李易真有成事的可能。 所以,蔡邕就动摇了,起了投靠李易的心思。 这时候投靠,只要李易事成,他绝对是排名前列,甚至是位居头一号的从龙之臣。 别说蔡邕太自信,相对于李易身边那些人来说,蔡邕虽然比他们晚了几个月,但别忘了,蔡邕有个女儿在李易手里呢,这就是优势! 反观李易那些女人,只有伏寿是出身较高的,可惜伏家看不上寻常出身的李易,所以,只要蔡邕肯,真没什么人能与他争。 圣人都有私心,就别说大儒了,从龙的名望摆在面前,蔡邕也不能淡定。 至于说对大汉的忠诚…… 呵呵,蔡邕在长安被下狱之后,让他保住命的是李易,不是大汉天子。 只是蔡邕也有担忧,因为李易的底蕴实在太差了,别说跟袁绍这样的豪门比较了,就算把天下所有州郡的太守们拿出来排排站,论家底,李易是毫无疑问的倒数第一,这样想要成大事就很难了。 不过今天,看到那三篇文章之后,蔡邕就知道,李易最大的短板也要补齐了。 天下童子以李易为师,这等名望,怕不是要紫气东来三万里? 谁人还能挡得住? 想想刚刚李易要做院长,让自己给他做副手,自己居然还不乐意,蔡邕感觉后槽牙有点酸…… 思绪很乱,蔡邕越想心跳的约厉害,现在不光后背,就连额头,手心中也满是满水,李易等人也感觉有些不对,蔡邕也太激动了,该不会猝死吧? 看着蔡邕斑白的头发,李易没敢碰他,给黄承彦打了个眼色,黄承彦轻咳一声,挪到蔡邕身边,轻声道:“蔡兄,蔡兄……” 黄承彦也看出不对劲,这青筋鼓的把皱纹都给绷直了,有必要这么激动么? 听到黄承彦的呼唤,蔡邕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看了李易一眼,便目光低垂,隐约透着几分顺从之意,李易自然是看到了蔡邕目光的不同,不过,他怀疑这只是错觉。 蔡邕又看向黄承彦,问道:“贤弟以为襄侯可为书院院长?” 之前黄承彦就表过态了,不明白蔡邕为何还要再问一次,不过还是点点头,说道:“襄侯才学非凡人能及,自然当得。” 蔡邕笑了一声,又问道:“如此说来,以襄侯才学做一郡之主也是绰绰有余了?” 黄承彦感觉蔡邕貌似要给自己挖坑,不过此时只能答道:“那是自然。” 蔡邕继续问:“若是一州之主呢?” 黄承彦正捻动胡须的手指一顿,眉毛翘了翘,然后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蔡邕一眼,同样笑道:“自然也是绰绰有余,蔡兄以为然否?” 屋中瞬间变得无比安静。 蔡邕微笑不语,没有再接话,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既然李易做一州之主都绰绰有余,那么,李易该做什么呢? 这里几人都想到了,可是李易不第一个开口,他们不敢说,也不能说。 李易这时的心情也有起了些变化,蔡邕基本上是将他的野望放到明处了,李易没想到蔡邕会如此直白,一时也有些紧张,他担心蔡邕会给他捅出去。 不过没等李易想明白呢,就见蔡邕一转身,俯首向李易拜道:“老朽自诩博学之人,略微胜过老朽之人,不过三两之数,可如今方知其实不及襄侯万一,老朽惭愧莫名,所以,今后愿以襄侯为主,任凭襄侯驱使,还望……主公莫要嫌弃老朽年迈……” 这一瞬,别说李易,就连黄承彦父女二人都惊呆了。 在他们看来,以李易的手段,软硬兼施,叫蔡邕乖乖卖命是没问题的,可是,蔡邕开口喊了一声主公,这就实在是出乎意料了。 特别是黄承彦,他看出李易非是池中之物,果断送闺女就已经很干脆了,为此还沾沾自喜,可没想到蔡邕竟然比他还狠,一张嘴主公就喊上了,也就是蔡邕的闺女被李易给提前抢了,不然看样子今天多半也得送了。 黄承彦暗暗佩服,不愧是名扬天下的大儒啊,果然厉害。 第245章 书院 对蔡邕的投效,黄承彦都感到意外,李易就更不用说了。 甚至,李易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蔡邕居然开口喊主公? 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其实,这是李易进了自己的思维误区,虽然李易一直都比较理智,但他还是难免将身边的许多人当做历史“名人”来看待,给他们加了一层无形的光环。 一般的人也就算了,像蔡邕,关二哥这些名头太大的,李易很难将他们当做一个有私心,有所求,有所畏惧,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来看待。 其实就说蔡邕吧,当初被李易带离长安,后来又开始给李易写那些小材料,这在实际行为上,蔡邕已经成了李易的同党,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而蔡邕刚刚的主动,不过是做出了目前情况下最有利的选择罢了。 稍稍惊讶过后,李易快步上前,双手扶住了蔡邕的手臂,颤声道:“蔡中郎,这……这如何使得?” 李易也说不清自己的激动是发自真心的,还是说装出来的,不过,让蔡邕看到他的手臂微微发抖绝对是没错的。 相比李易的激动,蔡邕反倒是比较冷静,毕竟这个念头他已经转了许多天了。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蔡邕和黄承彦是一类人,他们不像是蔡瑁那种,在选择面前犹豫不决,甚至还打算脚踩两条船,乍一看四平八稳,实际上却很容易两边不讨好。 但蔡邕就不一样了,虽然平时看上去温温吞吞的,连点脾气都没有,被李易欺负的像个苦哈哈,可只要真正做出选择,绝对是雷厉风行。 “老朽今后愿以襄侯为主,为主公成就大事献上一分薄力,还请主公应允。” 不管李易的搀扶,蔡邕没有起身,因为李易没有答应,他只能重复了一遍。 李易缓缓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语调尽量深沉,然后说道:“能得蔡中郎相助,易三生有幸,多谢蔡中郎了。” 蔡邕这么客气了,李易也不能含糊,说着,同样俯身对着蔡邕拜了回去,这样,两人的主从关系算是定下了,只是李易还是多少有些恍惚,这个收获实在出乎预料。 原本只是打算收一个做门面的傀儡副院长,不想却是多了个可以让自己为所欲为的高级骨干,这收获大了! 片刻后,两人缓缓起身,互相拉着手臂,对视一眼,按说这时候李易该大笑三声,来一番深情感慨,可看着蔡邕的老脸,嘴角动了动,忽然感觉有些笑不出来。 因为蔡邕的表情跟李易一样一样的。 实在是之前双方的关系太尴尬,忽然就变成了主从,这个弯转的实在有些猛。 黄承彦看了看两人的表情,忽然笑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有蔡兄相助,成就大事,指日可待。” 听到自家父亲的话,黄月英一缩脖子,赶紧低头,努力不让旁人看见她那狂翻的小白眼。 蔡邕认李易做主公,虽然意外,但终究是正个八经的认主,可黄承彦这声主公叫的就太突兀了,之前根本没有这回事,摆明是不想落到蔡邕的后头,这才直接就喊上了。 果然,听了黄承彦这一声主公,蔡邕诧异的看了黄承彦一眼,有心怀疑黄承彦这是忽然乱喊的,可黄承彦喊的顺畅无比,叫他也摸不清。 不过,看看黄月英,再想想女儿,蔡邕若有所思…… 由不得蔡邕不多想,就寻常眼光来看,将来李易身边与他影响力最为接近的就是黄承彦了,虽然黄承彦的名气比他小了一些,但荆州是黄承彦主场,而且人家是主动跟了李易的,跟他这个被抢来的不一样。 还有,看黄月英这模样多半是李易的人了,而且还被重用,可再看蔡琰呢,虽然被李易扣着,但并没有被李易下手。 蔡邕开始琢磨了,女儿的事情该怎么说? 李易感觉到细微的气氛变化,再看看这两人的反应,暗暗觉得好笑,还稍稍有些头痛。 这还没开始打江山呢,就开始有内部争锋的苗头了? 而且看这两位之前的样子还是极为投缘的,结果眨眼间友谊的小船就要翻了? 李易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装作没看到。 有些话不好说,也不用说明,毕竟这两人都是智谋之士,李易相信他们不会因小失大,而且,李易很明白他们的诉求,他们自己或许追求名利,但是,真正影响他们关系的,却是两人的女儿,李易想做点什么,还是从女人这一方面下手最为合适。 想明白这点后,李易笑了笑,说道:“能得蔡老相助,此乃大幸事,当有美酒助兴啊。” 蔡邕此刻已经收回目光,恢复了原本模样,闻言便笑呵呵的请人送上酒水,李易对他们二人分别敬了三杯,暖和了气氛,这才重新转回正事。 蔡邕拱了拱手,问道:“主公那三篇文章,句句经典,老夫拜服,用作启蒙绰绰有余,之前主公提起书院,可是打算以这三册书卷为根基?” “正是!” 李易先是笑了笑,表示谦虚,然后说道:“书院,将来可分为内外两院,外院为基础蒙学,教人识字,读书,算术,明理,然后外院中成绩优异者,可以进入内院,内院所教则稍稍复杂,经史子集,兵略战阵,农田水利,医道数数,等等,这些只是暂定,待书院稳固,可继续增设学科,但凡有利于国家,有利于百姓,书院中尽可传授。” 蔡邕与黄承彦都是连连点头,李易的心果然很大,不过也很稳,知道循序渐进。 “书院初创,我打算以两位为副院,只是两位名声虽然响亮,但在书院扬名之前怕是没多少人会主动求学,所以,我打算在城外流民中选十岁到十六岁孩童分批次入外院,当然,年轻大一些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他们主动上门求学才可以,只要开口求学,书院来着不拒,而且费用全免。” 李易正说着,看到蔡邕与黄承彦脸色明显有些不对,问道:“两位可是觉得其中有哪里不妥?” 蔡邕与黄承彦对视一眼,黄承彦开口道:“主公书院难道专收寒门子弟?” 蔡邕也脸色严肃的看着李易,虽然没开口,但与黄承彦明显是一个意思。 这两个人的心胸都是都是很宽的,并不会因为出身就小觑了寒门子弟,可如果李易真的要培养寒门打压世家,这几乎就是逆天而行了,是死路一条。 现在他们已经喊了主公,踏上了李易这条船,李易又是前路光明,自然不能看着李易在关键地方行差踏错。 李易瞧着两人谨慎的态度,摇头失笑道:“两位莫急,且听我说完。” 李易虽然脸上是笑着的,心里却是暗暗给自己提了个醒,他原本的想法是借用世家上位,然后成功之后再掉过头来清算世家,可现在看来,所谓世家,远比纸面上的两个字要有压力的多,眼前还没怎么着呢,这两位就紧张了起来,所以,自己与世家的关系,必须千万小心才是啊。 心里转过数个念头,李易解释道:“我方才说的只是外院,不要忘了还有内院呢。” 黄承彦忍不住插嘴道:“内院可是专收世家子弟?” 李易先是点头,旋即又摇头,道:“世家子弟多在家中蒙学,所以可直接入内院,不过需得缴纳‘学费’,至于由外院进内院的寒门子弟同样如此,不过寒门弟子家中缺少钱财的话,可以用学成后的俸禄抵扣。” 说道这里,李易顿了顿,道:“外院弟子做人,内院弟子做官,大略如此,所以,内院弟子奉上些许束脩乃是应有之意。” 众人都笑了笑,李易真的很大方了,而且内院外院差别明显,内院弟子除非脑子坏掉了才会与没收费的外院弟子比较。 李易继续道:“外院讲师随便寻找一些品行过得去的文士即可,至于内院就要慎重一些了,暂时只能由两位先生亲自讲学,弟子大概学习一年后出师,当然,若是两位喜爱,也可以将弟子在身边多留几年。” 蔡邕与黄承彦点点头,原本感觉一年确实太短,不好塑造,还好可以将好苗子多留几年时间,倒也算是可以接受。 只是,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些被留下的学生,才是李易的书院核心所在。 李易建书院,除了扬名就是给自己培养人才。 内院出来的基本都有做官的机会,但只学一年就出来的,多半也就是基层官员了,真正能走上高位的,则是那些能够被老师看中,而且自己也愿意多花一些时间继续学习的内院弟子。 可以说,李易直接通过书院的学习,在“毕业”的时候就给学生的前途划出了三六九等,而且在这个划分中,世家占了绝对的优势。 李易知道这样的安排对寒门弟子非常不公平,可是,世家子弟从小耳濡目染,各种熏陶培养,固然会有不成器的,但成材率真的是很高的。 而寒门子弟,纵然资质不错,但小时候压根没有受教育的机会,再好的材料也浪费了。 李易现在能做的,而且不引起世家反感的,就是给寒门子弟开一条路,虽然这条路起点低,坎坷,而且前方阻力很大,但李易相信,这就是淘金,能盯着内院世家弟子压力,从这条路中走出来的寒门弟子,无论心性学识,自然都是极为优秀的,也是李易登顶之后改变格局的根本。 李易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太遥远的事情,道:“暂时也就罢了,将来,南阳官员但有空缺,优先从书院弟子中选取补充,我希望再回襄阳之时,南阳官吏中有五成出自书院!” 蔡邕与黄承彦听了李易的想法,全都拱了拱手,别说五成,哪怕只有三成官员是出身书院的,这南阳就真的是李易的了。” 李易看他们二人对自己的计划应该还算是满意,笑问道:“这只是我粗略想法,其实还有许多欠缺之处,还请两位多多参详。” 黄承彦问道:“主公所言,黄某看来并无任何不妥,只是,主公可曾想过,世家弟子是否愿意入内院听人讲学?” 李易眉头微微一皱,道:“以两位名声,远的不说,宛城的世家大户,应当都是乐意的吧?” 黄承彦看向蔡邕,蔡邕有些为难的看了李易一眼,说道:“若老夫是院长,自然是无妨,可院长是主公,这恐怕就……” 蔡邕虽然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蔡邕做院长,书院的学生都是来做拜师学问的,可李易做院长,学生们可就不是做学问那么简单了,进入书院,在很大程度上就表示着一种立场倾向,肯定会慎重对待。 蔡邕也补充道:“其实,若是世人知道了那三篇文章,叫世家子弟入学不难,只是这需要时间,不知主公是否等得起?” 李易沉默了一阵,他原本觉得只要有蔡邕这块招牌就够用了,可现在看来,却是没自己想的那么好使, 李易考虑了一会,很快就有了主意,说道:“贾先生已经安排今晚宴请宛城世家,届时每人一册书卷相赠,有心人必然见猎心喜,必然叫家中弟子去书院求了下半卷来看!” 蔡邕听罢忍不住笑了,因为他现在就很惦记那下半卷,没想到,李易又用这一手段用到了其他世家身上。 不过,蔡邕马上就察觉到了李易话中的问题,诧异道:“每家一卷,不是三卷么?”” 李易摇头道:“其实是四卷,还有一卷是我说创的易数之法,不过赠送之时,每人只能到手一卷。” 蔡邕与黄承彦对视一眼,心中越发不解,这种情况下送礼都是送一样的最好,哪能像李易这样还分着来的? 李易心中暗笑,古人聪明不假,但还是单纯啊。 李易一只两人,道:“假如黄公与蔡老手中,分别有千字文与三字经,当如何?” 第246章 再见蔡琰 两人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李易的意思。 蔡邕摇头笑道:“一般来说,必然要相互交换抄录,而且将来还少不得就其中种种反复探讨几次。” “而且,主公给出的还是残篇,很是吊人胃口,心心念念之下,登门索求余下半篇的人,怕是能踏破主公门槛。” 黄承彦也说道:“原本还担心将这些文章散布开需要花费数月时间,且耗费不少精力,可按照主公安排,无需我等劳心劳力,自然会有他人为主公传阅,议论。” “甚至,不消几日,整个荆州或许都能听到类似风声,如我所料不差,十五日之内,州牧必然来人向主公求取,主公到时候可以同样送上一套残篇……嘿嘿……” 黄承彦笑了,笑的很是不怀好意,这是算计到刘表头上了。 可想而知,刘表发现自己要不来全篇之后回事什么表情,甚至,刘表一着急,亲自往南阳跑一趟也不是不可能,总之,只要刘表感兴趣,必然会为这三篇文章的散布推波助澜。 想想刘表的感应,李易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正是如此,我送书给宛城世家乃是理所当然,送给全部南阳大族,就稍稍有些不妥了,至于说送给全荆州的世家,这么大的动作,恐怕是个人都会对我心生戒备,所以,与其冒着风险亲力亲为,不如让州牧来帮忙完成。” 说着说着,李易自己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而且也不想让两位新下属认为自己太卑鄙,又故作叹息道:“刘使君乃仁义之人,德行叫人敬仰,只是如今天下局势动荡,荆州需要的不是守城之人,不过,待将来天下安定,刘使君可再为荆州之主!” 蔡邕与黄承彦都是表情微微变化,李易的话再一次出乎他们预料。 他们看出李易有心争霸天下,那么,等夺了荆州之后,刘表多半必死无疑,可现在李易居然提前向他们表示,将来不会杀刘表。 他们可不觉得李易只是妇人之仁,那么,这就是李易的心胸,或者说人情味了。 如果那些刺杀不是刘表主使的话,其实刘表对李易还是很不错。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多少都有些欣慰之色。 谁也不会想跟着一个没有人情味的主公打江山,那样搞不好哪天就被自己人给收拾了。 黄承彦拱手道:“州牧确实仁义之人,只可惜不够果决,眼光不够长远,心中更无多少雄心壮志,因此,诸多荆州才俊虽然盛赞州牧贤名,却不愿入其账下效力,而主公却是刚柔并济,既有霸道,也不失仁厚,方方面面远胜过州牧,一旦主公为荆州之主,荆州豪杰必然争相来投!” 李易微微一笑,说道:“多谢黄公称赞,其实易知道自己其实欠缺甚多,将来还需要仰仗两位在身边查漏补缺才是。” 李易谦虚了一句,又转回正题,道:“好了,继续说书院之事。” 两人齐齐抱拳道:“主公请讲。” 李易点点头,说道:“虽然有蒙学文章支撑,但书院终究还是缺少底蕴,而且时不我待,明年我便想要书院成为荆州第一书院,所以,虽然有两位大才坐镇,但还需要招募几位教习,还请……” 李易对着两人吩咐了一阵,说的主要都是琐事,比如动私人关系招一些教习,还有叫他们近来与世家多多接触之类的话,适当收一些弟子之类的,而最终目的,就是要书院一泡而红! 蔡邕与黄承彦既然决定跟了李易,也就很配合,对李易的种种要求全都一口答应,而且还帮他补充了许多疏漏之处。 李易对两人的建议也是虚心接受,毕竟他本来就是擅长在大方向上拿主意,具体做事,还是要靠别人出力。 三人聊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算是大概将书院的框架规划出来,剩下的,就是慢慢补充了,不过,那些细节就不需要李易亲自动脑筋了。 感觉差不多了,李易就打算回府,不过蔡邕却是叫住了李易,然后迟疑着,有些唏嘘,又有些不舍的写了两张文书交与了李易。 李易接过一看,手直接紧了紧,然后很是诧异的看着蔡邕,强忍着想要绽放的笑容,恭敬的向蔡邕行了一礼,这才启程回太守府。 上了马车,没有了外人,黄月英好奇道:“师父,蔡大家写给你的是什么?” “你想知道?” “嗯!” 看着黄月英用力点头,李易从怀中取出两块帛书,放到她手上。 黄月英拿过来看了一眼,小脸上的表情瞬间就连着变了几变,最后咬咬嘴唇,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交还给李易,有些酸里酸气的说道:“恭喜师父,贺喜师父了。” 原来,蔡邕写给李易的,一封是退婚文书,蔡邕推掉了蔡琰与卫家卫仲道的婚事,毕竟蔡邕虽然愿意交蔡琰跟李易了,但也要对卫家那边说清楚,只是退婚的具体工作就交给李易这个捡了大便宜的家伙去做了。 至于另一封,则是将蔡琰托付给李易照顾的文书,李易只要拿着这个回家说一声,蔡琰就是他的小妾了。 也难怪黄月英看了之后有点不高兴了,她现在有点后悔,自己当徒弟,确实是与李易接触的机会多了,可在名分上实在是太吃亏了。 李易笑了一声,顺手抓住了黄月英的手腕,黄月英脸一红,轻轻挣扎两下,不过李易抓的太紧,挣不脱,也就不动了,只是用力把脑袋转向一旁。 李易看着黄月英红红的侧脸,笑了笑,温声道:“放心,名分你们都会有的,我保证!” 夺了天下,各种妃子封赏一通,可不就是名分么? …… 当晚,李易于太守府设宴,宴请宛城世家大户,宾客名单是贾诩定下的,除了个别名声太过糟糕的几家之外,其余几乎全都送了请柬,一众世家也很给面子,基本全数到场,也很识趣的给李易这个新任太守备了厚礼。 那长长的礼单,叫李易看过后都有了一种每天聚一聚的冲动。 等宴会结束,李易按照预先计划叫人送了回礼,然后又将贾诩招到身边,他要问问谁没来,看看哪家不给他这个太守面子。 李易心眼很小,今天不给他面子的,将来只要有机会,李易也不会给对方面子。 贾诩笑呵呵的说道:“启禀主公,只有三家没到,不过其中两家家中刚刚有过丧事,所以不便前来,但也送上了贺礼,对主公应当没有不敬之意。” “原来如此。” 李易心眼虽小,却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道:“这样啊,明日你代我走一趟,亲自将回礼送上,不能失了礼数,让宛城世家觉得我是少年得志,目中无人。” “是,请主公放心,明日必定办妥。” 李易点点头,又道:“你说了三家,还有一家是谁?” “这……” 贾诩苦笑了一声,道:“文家。” “文聘?” 李易面露惊愕,他倒不是把文聘这个人给忘了,而是一时没把文聘与世家挂上钩。 “正是文聘。” 贾诩解释道:“如今文家家主乃是文聘将军的父亲,不过因为文将军在军中威望,如今文家已经以文将军为主,只是自从上次文将军告病之后,一直以养病为由在家中休养,几乎完全不见外客。” 李易忍不住问道:“连你们也不见?” 贾诩无奈的拱了拱手,道:“不曾见到。” 李易无语了,文聘这是要当宅男? 还是说被刘表伤的太深,彻底不爱了? 想了想,李易说道:“礼物也给文将军送一份,至于其他……将来我亲自登门拜访吧,好歹我也是一郡之主,他总不至于连我也不见吧?” 让贾诩回去休息,李易便去了后宅,走了一段,便转了方向,向一处略显偏僻的小院走去。 还没等到地方,李易就听到一阵琴音传来,李易细细品了品,只是以他的隐约素养,什么也拼不出来,只是身体却是忽然感觉有些疲惫。 李易有些疑惑,片刻后明白,这是自己一直紧绷的心放松了,身体自然就感觉到累了。 李易缓步走近拱门,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身披白裘的少女做在廊下抚琴,正是蔡琰。 说来,李易已经好些天没见过蔡琰了,这咋一再见,虽然光线不好,但还是能看出蔡琰的小脸明显瘦了一圈。 想想也是,这种环境待遇,蔡琰的心理压力必然极大,不瘦才怪。 李易正暗暗惭愧,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娇呼,然后又是当啷一阵乱响, 李易赶忙回头,只见一个侍女正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小脸发白,看着李易的目光很是惊恐。 而地上则是掉落的托盘,还有茶具。 也不知道侍女这样子是被大完晚上的人影给吓到了,还是说,单纯的被李易给吓到了。 李易依稀记得侍女是原本蔡琰家的,大概是蔡琰安顿下来之后,又被叫过来的。 小姑娘见李易看着她,再加上刚刚还打翻了东西,小脸顿时更白了。 不怪侍女胆小,实在是当初李易太过霸道,蔡邕全家上下都有阴影了。 看着侍女的脸色,李易感觉自己很无辜,但觉得人家的反应也是情有可原…… 摇头笑笑,李易上前两步,侍女登时身子一紧,就想往后逃,不过没等她动弹,就李易蹲下去将托盘捡了起来,然后将那些茶碗碎片大概捡了捡,收拾到了托盘里,然后对她说道:“以后走路小心些,还有,这些东西容易伤手,明天白天再清理吧。” 侍女愣愣的接过托盘,似乎有些没想到原本凶神恶煞的人怎么忽然就这么温和了,直到李易起身,她这才回过神来,低着头道了声是。 李易没多管侍女,转头再去看蔡琰,这才注意到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而蔡琰也走到了门口,目光不断的在李易与侍女身上打量,美眸中似乎有几分狐疑之色。 李易可不想被冤枉,赶忙解释道:“我没有欺负她,是她自己打碎了东西。” 说罢,李易看向侍女,不过,侍女却感觉被李易“瞪”了一眼,慌慌张张的说道:“是……是,是我,都是我不好,不,不官襄侯的事。” 侍女的声音有些结巴,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紧张的,反正李易听得是一头黑线,你这副样子,就差直接告诉蔡琰,你是被人强迫这么说的。 李易还想再解释一下,毕竟他真不想让自己在蔡琰眼里的形象继续糟糕下去了,不料蔡琰这时却是忽然笑了一声,看到李易转头,蔡琰赶忙掩口,又低下头,顿了顿,这才说道:“你退下吧,再去准备茶水招待襄侯。” 侍女如蒙大赦,慌慌张张的就跑了,李易笑了笑,看向蔡琰,蔡琰也望了李易一眼,福了一福,道:“襄侯请。” “打搅了。” 李易还礼,往里面走去,不过因为太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加上蔡琰之前在外抚琴,干脆,李易就再门廊坐下。 蔡琰走的稍慢,见李易没有进屋,暗暗松了口气,想了想,就在原处坐下,然后一手按琴,手指颤了颤,琴弦响了一声,不过很快就归于安静。 两人如此对坐片刻,谁也没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李易暗暗后悔,自己来的太冒失,应该叫上伏寿一起的。 好在,刚才那个侍女过来送上了茶水,这才叫气氛不是那么尴尬。 最终,还是蔡琰先开口,轻声道:“不知襄侯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交代?” 李易能有什么事情交代? 他是与蔡邕聊天过后,感觉不能叫蔡琰太委屈,所以来看看她,顺便告诉蔡琰,叫她知道已经是自己的人了。 只是,这些话自己一个男人有些不好直说。 面对蔡琰发问,李易轻咳一声,做出一个自认为很是和蔼的笑容,道:“没有吩咐,只是许久未见,想要看看蔡小姐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是否缺少什么东西。” 蔡琰低头,淡淡道:“承蒙襄侯照顾,这里什么都不缺。” 第247章 襄阳来讯 李易又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蔡琰的语气听着很平和,可李易中觉得是在讽刺他,毕竟李易确实没有给过蔡琰什么看得见的照顾,倒是拿她做人质的时候毫不手软。 想到过去发生的事情,李易稍稍低下头,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也正好是这一低头,让他错过了蔡琰眼角那一丝有些无奈的笑意。 因为感觉太尴尬,李易觉得蔡邕给的那些东西还是改天再给蔡琰看好了,于是就准备告辞,不想蔡琰却是 不过,他刚要起身,却听蔡琰忽然问道:“襄侯在襄阳所做的那篇文章,可否补齐?” 李易起身的董卓一顿,有些诧异的看了蔡琰一眼,发现蔡琰的目光很温柔,一点也不像是调侃,反而,眼里似乎还闪着星星? 李易这时才想起,自己虽然不学无术,可在旁人眼里,那绝对是高级知识分子,而蔡琰也是货真价实的文艺女青年,洛神赋对蔡琰的杀伤力绝对比在蔡玉身上大多了。 李易心里不由一阵胡思乱想,蔡琰难道因为洛神赋对自己有兴趣了? 此刻李易忽然有几分后悔,如果早早的用洛神赋来砸蔡琰的话,怕是能上演一处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吧?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转瞬即逝,毕竟,蔡琰之早就放在嘴边的,李易真想吃,随时都能下口,而蔡玉在当时却是李易必须尽快拿下的,因此,将洛神赋用在蔡玉的身上,倒是一点都没错。 李易谦虚道:“叫蔡小姐笑话了,当时只是有感而发,之后数次提笔想要补齐,却是……” 李易叹息了一声,他也是无奈,后半截的洛神赋实在想不起来了,否则对着蔡琰来一个“大惊失色”,然后提笔刷刷的写完后半段,估计蔡琰的小蛮腰就差不多要融化了。 听见李易这么一说,蔡琰顿时面露遗憾之色,当时看到从襄阳传来的洛神赋的时候,伏寿貂蝉等人一个个是酸的要死,唯一没有负面情绪的,也就是一个蔡琰了。 蔡琰当时感觉就跟刘表差不多,很想跑到李易身边问问后半截在哪呢,所以,这一见面就问了出来,虽然表面上平静无波,其实心中满是期待,只是李易的答案太叫人失望了。 “原来如此,是小女子冒昧了。” 蔡琰微微欠身,看上去很是温柔守礼,李易虚扶了一把,蔡琰脸红了红,又问道:“那……敢问襄侯最近可有新作?” 李易心中一喜,蔡琰这时摆明了要给自己机会啊。 李易面露笑意,当下就准备舌灿莲花,可以张口,却是发现脑壳里头空荡荡的,一时间根本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诗词文章来蔡琰面前显摆。 不是李易想不起来,而是想起来的全都不能用。 蔡玉是个小草包,李易随便怎么忽悠都没事,可同样都是姓蔡,蔡琰却是个才女,也就是蔡琰现在年纪还小,等她后来巅峰的时候,道一声蔡大家都丝毫不为过。 这么一来,李易这个连半桶水都装不满的家伙,如果对着蔡琰胡咧咧,穿帮基本上是铁定的。 抄袭不可耻,可抄袭被拆穿,那就很悲哀了。 见李易张了张嘴巴,不说话,脸色涨红,而且眼珠子乱转,怎么看都没有半点风流才子的模样,蔡琰原本还有些失望,可看着看着,一直都是气定神闲,稳如泰山的李襄侯忽然露出了这般模样,不知怎么地,再一次没忍住,“噗”的笑了出来。 不过蔡琰毕竟是名门闺秀,马上就发觉这样不妥,而且她本就有些害怕李易,慌忙附身道:“襄侯,抱,抱歉,我不是……” 眼看着蔡琰忽然慌神,李易失笑道:“蔡小姐严重了,相比较蔡小姐的真才实学,我当日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将来或许还能写上几篇文章,可要是叫我当着蔡小姐的面班门弄斧,怕是永远也做不来。” 蔡琰松了口气,知道李易没有怪她,而且李易的称赞也是叫他心里美滋滋的。 “襄侯过誉了。” 蔡琰低声谦虚,又抬头看了李易一眼,李易对上蔡琰的视线,不知为何,感觉这个一直把他当恶棍的妹子,这么多天没见,莫名就变得温柔了。 摸了摸袖子里的文书,李易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拿出来。 虽然给蔡琰看一眼,蔡琰就名正言顺的成了他的人了,可李易终究是后世人,并不是很想这么让蔡琰跟了他。 就像是貂蝉,李易关了他那么久,但才貂蝉放下心防备才真正下手的。 蔡琰这个妹子,李易是真心想把她留在身边的,直接用文书告诉他,你是我的人了,感觉上自然就落了下成。 而且,李易都到了宛城,闲散时间多的事,相信软磨硬泡,没几天,就能叫蔡琰孤枕难眠…… 想到这里,李易露出了一个很纯良的笑容,道:“琰儿一个人住在这边院子里,甚是冷清,不如搬到旁边院子,也方便与寿儿她们说说话,如何?” 蔡琰有些愕然的看了李易一眼,然后脸红红的有些羞愤,刚刚李易还叫她蔡小姐呢,怎么忽然就成“琰儿”了? 蔡琰揉了揉手臂,抚平那些鸡皮疙瘩,原本还算恬淡的心情有些紧张起来,又看看周围环境,这夜黑风高的,李易该不会是想对自己做些什么吧? 蔡琰越想心中越慌,双手抓着木琴,有些紧张的低声道:“襄侯,夜深露重,还请襄侯快些回去歇息吧……” 说道最后,蔡琰的声音稍稍有些打颤,毕竟这是李易的地盘,李易不走,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李易却是有些郁闷,原本还说的好好的,结果这忽然就逐客了。 看来,蔡琰对自己的心结果然还是很重。 有些失望的叹息一声,李易起身道:“如此,就不打搅蔡小姐了。” 李易起身,施了一礼,然后缓不离开,等他出了院子,蔡琰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坐在原地,连送也没送。 蔡琰正心思烦乱,她的侍女忽然小声开口道:“小姐,襄侯为何又走了?” 蔡琰不解的看了侍女一眼,没说话,不过目光中的意思很明显,李易不走难道还要留下来么? 侍女被蔡琰注视,赶忙提醒道:“老爷不是已经传话过来了,叫小姐以后就……就是襄侯的人了,还嘱咐小姐不要惹襄侯生气。” 原来,就在李易与世家饮宴的时候,蔡邕托人给蔡琰传了口讯,将退婚,还有把蔡琰托付给李易的事情全都将了,也正是因此,蔡琰今日对李易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毕竟除了对洛神赋的好奇,还有复命不可谓的缘故在。 听到侍女提起,蔡琰摇头道:“父亲是说了,可襄侯却是没提,我如何能留……留他在此?” 侍女之前被李易吓了一次,但李易的温和态度叫她对李易产生了许多好感,忍不住提李易辩解道:“可是襄侯若果只是图谋小姐美貌,将老爷的文书交给小姐就可以,完全不用走的。” 蔡琰一怔,这才想到,李易怎么不把文书给她呢? 侍女看了看蔡琰的脸色,确定她没有生气,又往前凑了凑,低声道:“小姐,依奴婢看来,襄侯是真心喜欢小姐呢……” 蔡琰的脸蛋腾的就红了,没好气的点了点侍女的额头,笑骂道:“我看你这妮子了动了坏心思,你要是着急,我现在就送你到那边做个暖床丫鬟!” 蔡琰少有的摆出了小姐架势,强势镇压了自家的侍女,不过心里却是起了一些波澜,难道李易的确是真心喜欢自己的? …… 李易并不知道自己的随后给一个侍女的笑脸唤来的强有力的助攻,回到后宅,他先是与伏寿打了个招呼,就去找貂蝉邹蓉胡天胡帝去了,毕竟他也是人的辛苦啊。 第二天,李易谁敢感觉老腰有些酸涩,但还是起了个大早,叫上贾诩,出城为书院选址。 贾诩做工作是很认真的,之前在城外为书院看了三处地方,李易到三处看了看,最后给出结论,全都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于是,他就不选了,直接定下距离城池最近的那处地方做出院的位置。 定好位置,至于具体应该怎么建设,李易把这个问题丢给了徐庶,让他画几个图样出来,过些天拿给李易审核,等李易拍板,就可以动工。 之后李易也不着急回城,而是又去了城外收容流民的营地,说来这些百姓都是奔着李易的名头来的,想要在这里讨一口饭吃,但双方还都是第一次见面。 如今城外的难民吃喝全靠官府接济,城中一些大户也有放粮,虽然不会出现饿死的情况,但百姓们也是难免有饥饿之色。 李易看着百姓们的情况,心情很不好,问了随行的贾诩,得知如今百姓的口粮是早晚两次汤粥。 因为到了留民营地的时候,李易正好有些饥饿,也喝了一碗施舍给流民的汤粥,当时一口下肚,李易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 粟米的麸皮刮的嗓子疼,而且粟米也是陈米,汤粥的味道很不好。 贾诩看到李易的脸色,有些担心李易会大发善心,正要提醒李易一二,就见李易一仰头,将碗中剩下的汤粥一饮而尽,然后对着左右吩咐道:“今后太守府中,每日也要供应汤粥,要与这里的一般无二。” 贾诩闻言松了口气,大声道:“主公体恤百姓,乃天下官员楷模,下官愿效仿太守!” 跟着李易的其余人等,自然也是纷纷学着贾诩模样,表示以后也每天吃康喝稀。 李易只是摇摇头,没有对此表态。 他也想叫百姓们吃的好一点,最起码每顿都能吃饱,可他是一郡之主,不能感情用事,要知道,别说百姓,就连军中士兵都是一天两顿,而且除非作战行军,都是六七成饱。 所以,李易要是让城外流民放开肚子吃,他的经济不用几天就会崩溃。 于是,李易就很不要脸的秀了一把,让太守府每天也供应这种稀粥,不过供应归供应,李易喝没喝,或者说喝多少,那就是不好确定了。 当然,李易想要叫这些流民确确实实的在心里敬重他,也不是只玩了虚的。 路上,百姓看到李易,纷纷下拜,感谢他收留。 李易看到下拜的人中有孕妇,当即就下令,但凡怀有身孕的女子,见官不拜。 看到汤粥不能叫所有人吃饱,但李易却下令,但凡还在哺乳的妇人,可惜不限量供应。 李易下的这两道命令虽然都是小事,却是实实在在收获了不少的百姓好感。 等李易一行人将流民营地巡视了一片,城中传来消息,说是有世家登门,想请李易告诉他们那三篇文章的后半。 李易想了想,却是叫原本准备回城的队伍继续在城外兜兜转转,甚是还跑到林中射了几箭,直到入夜,这才回城。 而之后的几日,李易也是如此,天天跑的找不到人,让那些上门求后半篇的世家,全都扑了个空。 世家无奈,只好找到了贾诩等人的身上,却不想贾诩表示自家主公神龙见首不见尾,还是需要他们自己想办法才行。 于是,几天功夫下来,因为李易的失联,让一众世家心中满满都是怨念,不过,也因此,他写的那三篇文章传开的速度,也比李易预计的要快了很多。 这一天,就在李易感觉吊胃口吊的差不多的时候,郭嘉拿着一封公函匆匆赶来,对李易说道:“启禀主公,襄阳传来消息了!” 李易放下手中弓箭,回头问道:“可是州牧那边的消息?” 郭嘉道道:“真是!” 李易点点头,结果公函打开,一看,脸色登时就变了,握了握拳头,脸上杀意弥漫,咬牙道:“居然是他!” 郭嘉看到李易脸色不对,眉头一跳,问道:“难道州牧查到了刺杀主谋?” 李易呵呵了一声,将公函交给郭嘉,道:“你自己看罢。” 第248章 原来是蒯越 “是谁?” 郭嘉问了一声,也凑近了观看,作为李易贴身护卫的典韦更是直接骂道:“不管是谁,只要主公一声号令,某这就去取了他性命!” 李易没说话,将公函递给两人,看过之后,典韦挠挠头道:“这……这人都已经死了,上面也没有说清楚谁是主谋啊,难道真是那刘……州牧?” 原来,刘表发来的公函主要说了两件事。 第一,那个联系张方的管事,在张方失手的第二天就悬梁自尽了,刘表追查幕后主使无果,于是,这就成了一桩无头案。 第二件事,则是荆州的人事变动,蒯越忽然身染重疾,无奈只能辞官回家养病,如今荆州别驾改为刘先担任。 除去这两点,还有附赠的许多礼物,说是为李易压惊。 郭嘉将公函交换给李易,对典韦道:“主使之人不是州牧,而是蒯越。” 典韦有些愕然,虽然他不大喜欢蒯越那文绉绉的样子,但因为史阿刺杀李易那次,蒯越帮了忙,所以对蒯越还是有些好感的,后来李易也是再三道谢,说来还是有些交情的,于是,蒯越吃饱撑的,要杀李易? 典韦感觉郭嘉弄错了,看向李易求证,此时李易心中忽然升起的怒火,已经压下了不少,见典韦询问,便轻轻点头,赞同了郭嘉的判断。 典韦明显更信任李易的话,见李易点头,知道这事蒯越肯定是没跑了,顿时脸上一寒,冷声道:“主公,给某五日时间,必取了那姓蒯的狗头!” 李易摇摇头道:“不可鲁莽。” 顿了顿,李易又道:“回城与贾先生商议,然后再做决断。” 一行人马终于提前回城,那些惦记着几篇文章后续的世家,本就有不少人等在太守府门前,看到李太守提前回来了,觉得有门,便准备向李易求见,不过这些人没走出两步,就退了回来。 平素笑呵呵的李太守忽然板起了脸,那个本就长的凶神恶煞的典韦更是一副随时随地要杀人的模样,是个人看到都知道必然是出了什么事,一众世家无奈,只能暂且退下,然后打听一下这位李太守是出了什么事。 找到贾诩,李易将公函给他看了一遍,问道:“贾先生对此事有何看法?” 贾诩没有着急回答,将公函仔细看了两遍,起先脸色还很严肃,不过很快,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笑意,拱手道:“此乃大喜事,主公今日当摆宴庆贺才是啊!” 李易紧皱的眉头抖了一下,没能直接明白贾诩用意,不过郭嘉却是反应极快,他本就是聪明人,有了贾诩的提醒,顿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不过郭嘉没有说话,他与贾诩虽然相识时日短暂,不过两人却相处甚好,完全没有因为都是李易谋士的身份而有互相争宠的心思。 见自己最重要的两个谋臣都是如此,李易拧眉思索片刻,心中一动,道:“两位可是想说,蒯越与州牧生出了矛盾?” 贾诩笑道:“之前并未听说过蒯越身体有恙,然后主公这边刚刚出事,蒯越就告病辞官,这其中显然是有蹊跷,而能让一州别驾辞官告病的事情,最近也只有张方那件事情了。” 李易点点头,这个解释没什么深度,他看到公函的第一眼,就知道幕后主使必然就是蒯越。 贾诩捋了捋胡须,道:“主公再看这礼单,嘿嘿,不可谓不丰厚啊。而且,除了这些财物,数日后还要多送两万石的粮草过来,如果只是压惊,这也太多了,所以,州牧如此作为,应当想要做个中人,让主公放下此事,不要与蒯越计较。” 贾诩顿了顿,留给李易思索的时间,这才继续道:“据我所知,蒯越与主公虽无多少私交,但也没有任何仇怨,所以,蒯越收买张方暗害主公,只能为了公事。” “所谓公事,也就是州牧之事。” “依老夫所看,之前主公在荆州种种,其实已经稍稍有些过火,不过因为州牧性情宽厚,纵然怀疑主公有吞并荆州之心,但只要主公没有举兵杀向襄阳,州牧都不会当真对主公下杀手。” 李易点头道:“不错,我虽然有意入主荆州,但对州牧为人还是十分敬佩的。” 贾诩笑了笑,说道:“然而州牧如此,其余人也回事如此?” “多了不敢说,能看出主公三五分用意之人,襄阳城中怕是不下十位。” “不过,主公将来打算,夺的是州牧的荆州,而不是荆州世家的荆州,甚至,如今真正站在刘表那边的世家大族只有蔡,蒯两家,因此,那些人纵然看出了主公打算,也不会讲此事言明。” “毕竟荆州易主,对于大多数世家来说,未必是坏事。” “那么,可能想主公动手的,就只有荆州易主之后的利益受损一方了。” “原本,主公取而代之,受损最大乃是蔡家,不过主公已经与蔡家小……” 贾诩正侃侃而谈,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抬眼看到了跪坐在李易身后做记录的黄月英,赶忙改口道:“咳咳,主公与蔡瑁感情深厚,所以,蔡家不会对主公下杀手。” “那么,将来荆州利益受损最大的就只有蒯家了,而且,说动州牧身边人传话收买张方,蒯家也确实有这个能量。” 贾诩说的有些口渴,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继续道:“不过,蒯越欲杀主公,之前必然先请示州牧,毕竟虽然事情关乎蒯家私利,但主公的真正目标确实州牧,所以,除非万不得已,蒯家断然不会亲自出手!” “诩有所听闻,州牧初到荆州,便是用了蒯越,摆下鸿门宴,直接诛杀几十名宗贼首领,因此,我虽然不成见过蒯越,却也能看出此人心性狠辣!” “所以,换个寻常人,如果将猜测禀明州牧,州牧不愿对主公下手,事情可能就过去了,但蒯越却不会就此放弃,而是撇开州牧,自己直接找人动手!” 贾诩在桌面上点了点,表情也多了几分凝重,道:“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了。” 李易此时也在脑中捋顺了思路,接着说道:“如果蒯越事情做成,州牧或许会大发雷霆,但我终究是个死人,蒯越只要道出事情,州牧只能训斥那几句,然后不了了之。” “可是,蒯越事败,张方还被抓了个活口,这就叫州牧坐蜡了。” 郭嘉嘿嘿笑了起来,道:“当日主公可是第一时间就开口为州牧澄清,言明刺杀之人不可能是出自州牧授意,以州牧心性,必然感激主公。” “也正是如此,当州牧发现真正主使是他心腹智囊,这就难办了。” “杀蒯越,平息主公心中不平,州牧做不到,而顺着蒯越的意思继续对付主公,州牧同样做不到。” “短时间也就罢了,过些时日此事传开,荆州上下全都知晓此事,呵呵,州牧杀了蒯越便失了不下人心,不杀,却要失了公义,唉……” 郭嘉的语气有些古怪,摆明是幸灾乐祸,听的几人全都不由露出了出来。 不过,刘表确实是有够悲催的,明明什么都没做,愣是被蒯越给坑了一把,而且蒯越还是打着为刘表好的旗号。 李易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看向贾诩,贾诩继续道:“此事如何善后,很难两全其美,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只可惜,州牧确实走了最坏的一招棋。” “蒯越告病,可能出自本心,也可能出自州牧授意,但无论如何,此举对于蒯家声望都是打击甚大,蒯越本人或许不会因此对州牧生出怨念而蒯家上下,也必然对刘表心寒齿冷。” “而且,蒯越告病之后,州牧并没有将身为南郡太守的蒯良召入襄阳,而是让刘先为荆州别驾,如此举措……唉,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恐怕纵然是蒯越自愿告病,肯定也要生出怨念。” “当然,也有可能,州牧此举是想向主公表示,蒯良杀不得,所以只能选择打压蒯家,但是,事实却是,蒯良虽然告病,但只要人还在,就随时都能被州牧所用。” “可以现象,一旦主公这边与州牧生出嫌隙,甚至不需要如此,只需那天州牧心软不忍,蒯良依然可为荆州高官!” “至于州牧送来的那些礼单,呵呵,虽然财帛动人心,可蒯越要动的却是主公的性命啊,再多财物又如何?” “相反,之前襄阳城中发生的几次冲突,再加上这次,哪天主公想要兵法襄阳,已经足以名正言顺,任凭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所以,我认为此乃一桩喜事。” 李易点点头,他也想到了,刘表的处理算是两边都不讨好,虽然不知道蒯越那边怎么想的,但就冲着李易的“遭遇”,他随时都能说刘表想害死他,而且喊的底气十足,并且还会得到许多的同情。 李易正权衡着,一直沉默的典韦忽然开口道:“贾先生,你说了这么多,却不说主公如何应对,难道那蒯越要害主公性命,我等就只看这不做些什么?如此岂不是笑我等被人笑话!” 贾诩与郭嘉对视一眼,典韦说的话虽然比较直,其实却是说道了点子上,他们这边不做应对的话,确实会叫人把李易当做软柿子。 可是,李易想动蒯越,真的很有难度啊。 众人又看向李易,李易也皱起眉头,刚刚光顾着笑话刘表两难,现在自己说面对的,却是与刘表差不多。 想了想,李易苦笑道:“两位帮忙参详参详,不瞒二位,回城之前,我一心要杀蒯越,可听了方才的话,却是不想杀了。” 郭嘉问道:“敢问为何?” 李易说道:“将来襄阳易主,荆州上下官员必然人心惶惶,想要荆州再次稳定,必然要耗费许多功夫,许多时间,甚至,被人渔翁得利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纷纷点头,要不是为了荆州平稳,其实在蔡家按兵不动的情况下,李易真直接在襄阳杀了刘表,然后借用蔡家势力,还有南阳的几千兵马,再花费数月时间,李易就有很大的可能坐稳荆州之主的位置。 可是,那样的荆州就乱了,也打烂的,建设可比破坏难多了。 于是,与其说李易如何夺荆州,还不如说是李易应该如何夺一个毫发无损的荆州! “按照原本设想,就是以学院名望,拉拢荆州世家之心,不过,既然蒯越有意杀我,我刚好可以在此事上做些文章!” 郭嘉反应最快,听李易这么讲,脱口道:“主公欲收蒯越为己用?” “不错,正是如此!” 李易赞赏的看了郭嘉一眼,不急是鬼谋,这反应就是快,而且准,这点比贾诩还要厉害一些。 李易继续道:“他日再入襄阳,人心惶惶之下,假如我只身入蒯家老宅,三拜请蒯良出山再为荆州别驾,你们说说,荆州官员当如何看我?” 贾诩与郭嘉眼中同时闪过一抹亮色,此举,大善! 贾诩笑道:“秒,主公算计叫诩拜服啊,生死之仇主公都可放下,而且还委以重任,如此气量,还要远胜淮阴侯,荆州上下官员,必然人心安定。” 李易笑呵呵,他最喜欢听这些“名人”夸他厉害了,那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不过,李易正美呢,就听典韦说道:“那蒯越可是要害主公性命的,难道主公就不怕他还有歹意?” 李易笑容一滞,道:“怕,不过,相比较整个荆州官员的人心来说,却是值得一试!” 贾诩与郭嘉纷纷点头,李易的这个决定很划算,毕竟李易是做给人看的,纵然收了蒯越,别管给他什么官职,一开始肯定都是有名无实,而且,等荆州人心稳定之后,蒯越如果表现不好,李易又不是不能再秋后算账了。 三人心中明镜,只是这些话有些不好放在台面上说,毕竟有些无耻。 李易轻咳一声,道:“蒯越有大才,我不忍逼迫于他,所以,此事接过不提,不过,为了防备小人暗算,我准备在南阳一共征兵两万,如此回复州牧,两位觉得如何?” 第249章 袁家志在天下 其实李易也是无奈,蒯越的身份在那摆着呢,还有刘表的保护,他真心动不了。 于是,李易想要从这件事情上表明自己的态度,就只能从兵马上做文章了。 之前那些时间,李易对荆州的兵马,也就是刘表能完全掌控的兵马,有了一定的了解。 新野驻军一万余人。 襄阳城内外三座大营,有将近三万人。 南郡大概有万人,江陵因为地处要害,有将近两万。 最后,就是荆南,也就是刘磐与黄忠麾下,那里大概有万五千人,这些兵马主要是用来震慑经南四郡。 当然,这些兵马的数字上多少都有些水分,而且,除了这些兵马本身,如果动员起来,还能在各个县城动员起来不少人。 原本就李易与刘表商议的,李易也就是招拦一万多人,而现在,如果顺势想着刘表张口要两万,李易稍稍操作一番,胆子再大一点,拉起小三万人难度真心不大。 有了这么多人,刘表就算是想动李易,也动不了了。 荆州军的战斗力李易已经见识过了,砸的一笔,蔡瑁亲自带队都被纪灵以绝对劣势的兵力打的跟狗一样,小命差点都没了。 而且,刘表现在虽然有十来人兵马,但每个地方都需要兵马镇守,在世家没有豁出家底支持他的情况下,真正能用于拉出去作战的机动部队,也就两三万人,与李易将来的麾下人马差不多。 李易麾下可是有着张辽徐晃这等猛将,真打起来,李易感觉自己能赢。 只是,李易担心刘表会不会答应这个条件。 贾诩与郭嘉也开始在心里盘算,他们感觉到,李易要两万人,有些触碰到刘表的底线了,虽然不怕,可失去了襄阳的支援,李易这边的日子会苦很多。 贾诩想了想,犹豫道:“此事……怕是有些困难啊。” 李易嗯了一声,轻轻皱了下眉头,其实他也对此没什么把握。 郭嘉忽然开口道:“主公,既然要征兵,主公为何只要区区两万人马,在嘉看来,主公大可告诉州牧,募兵五万!” “奉孝不是在说笑?” 李易有些愕然的看向郭嘉,他不知道郭嘉怎么想的,怎么开始满口跑火车了。 郭嘉微微一笑,显得很是自信,道:“主公增加募兵,除了增强实力,就是表示对州牧对蒯越一事的处置不公表示不满,既然是表示不满,何将胃口放的大一些?” 李易问道:“可州牧必然不会答应。” “呵呵……” 郭嘉发出一阵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声,道:“如果一切太平,州牧自然不会答应,可是南阳再度生乱,或者,豫州,扬州兴兵来犯呢?” 李易猛的瞪大了眼睛,是啊,南阳没事,好端端的,李易自然不能征兵,可要是有了外部压力,那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就算李易不募兵,刘表为自保,都得上杆子募兵。 而之前新野的战绩已经告诉刘表,他手下的人打仗不行,只要文聘不出山,这募兵的事多半会交给李易,也就是放在南阳去做。 李易恍然大悟,之前只是把眼光局限在了荆州内部,被郭嘉这一提醒,却是直接打开了出路。 李易忍不住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忽然说道:“奉孝所言甚是,只是袁术虽然有意荆州,而且兵锋正盛,但袁绍也难举大军发兵南阳,即便是佯攻也很难做到。” “这个简单。” 一直在思索的贾诩也开口,说道:“袁术此人见利忘义,目光短浅,主公只要许诺将来愿奉袁术为荆州之主,而主公求刘表与蒯越人头,袁术必然答应。” “而且之前几次刺杀已经传遍荆州,袁术必然有所耳闻,主公为报私仇选择袁术,袁术断然不会怀疑此计有诈!” 李易点点头,这个道理说得通,不过李易想了想,又道:“叫袁术出兵不难,但袁术也不会自坏根基,如今能动用兵力最多也就万余人,我这里募兵两万足矣,可花费了这许多心思,只比原本多出几千人,实在是不划算。” “这……” 贾诩捋着胡须,喃喃道:“其实,以袁术性情,做出穷兵黩武的事情不算是意外,只是,需得叫他看得见的好处才行,所以……主公容某想想……” 李易想起了袁术的原本的经历,刚刚到扬州的时候,袁术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自我感觉良好的? 忽然,李易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李易看了看左右,示意周围侍从退下,然后低声道:“两位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 郭嘉与贾诩知道里要做什么,不过还是很配合的点点头,原地等待。 很快,李易捧着一个红漆木匣走了回来,李易将木匣放在几案上,对典韦吩咐道:“恶来,你亲自在外巡视,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十丈之内,若有人违令,杀!” “喏!” 看到李易如此郑重,典韦心中一凛,抱拳领命,然后一脸严肃的跑出去安排了。 现在屋中除了李易,剩下的就是贾诩,郭嘉,还有黄月英,这三人虽然都与李易很熟悉了,可看到李易的态度,也是感觉有些紧张,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发生。 李易分别看了三人一眼,道:“此事事关重大,除我之外,只会有你三人知晓,若是走漏了风声,我等必然大祸临头!” 贾诩与郭嘉赶忙抱拳道:“请主公放心,我等绝对守口如瓶。” 黄月英也跟着表态,道:“师父放心,月英可以保证,即便家父问起,也不会透露半句。” “好,我信得过你们,只是事关重大,所以必须要提醒你们一二。” 李易说罢,又对黄月英道:“这些事就无需记录了。” “是。” 黄月英放下笔墨,跪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木匣,她是真的好奇了。 李易轻轻展了展手,尽量取出手中湿汗,取下铜栓,轻轻的取下木匣的盖子,只见一抹透着荧光的四方温玉,缓缓的在众人面前出现。 郭嘉与黄月英虽然聪明,但见识有限,可贾诩就不同了,他可是在洛阳与长安混过的,直接就不淡定了,猛的站了起来,叫道:“这是——” 刚开口,贾诩的话音又戛然而止,他如果喊了出来,绝对是给李易遭灾。 贾诩赶忙重新跪坐下来,脸上满是兴奋之色,颤声道:“这……这是,传国玉玺?” “什么?” 郭嘉与黄月英也吓了一跳,他们刚刚虽然看出这是一方印玺,但理智让他们根本没敢往传国玉玺这一块想,现在听到贾诩的话,再有李易的点头肯定,一时都有些惊呆了。 郭嘉吞了口唾沫,抬了抬手,想摸摸传国玉玺是什么感觉,但马上又想到这么做是犯忌讳的,赶忙深吸几口气,叫呼吸平稳下来,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主公,这玉玺是真的,还是赝品?” “自然是真的,货真价实!” 李易说着,伸手将玉玺抓了起来,在手中转了转,叫他们看清楚上面的篆刻,还有黄金修补的缺角。 其实,李易也是许久没有碰触玉玺了,这一入手,他就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长了野草一般,野心怎么收都收不住。 李易强行让自己镇定,不能失态,缓缓将玉玺放回,正要继续说话,就见贾诩一脸激动的拜道:“玉玺在手,主公果真乃是天命之人啊!” 贾诩是真的激动,眼眶似乎都滋出了泪花,他原本就觉得李易肯定能打下一大片基业,现在看到连传国玉玺都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了李易的手中,这只能说是天命了! 贾诩甚至已经想象道了将来李易成为九五之尊,他也要被人冠上慧眼识英主的贤名。 要知道,贾诩可是第一个主动上门找李易求收留的,只要李易成功,绝对能成为佳话。 紧跟着贾诩,郭嘉与黄月英两人也是对着李易行了个大礼。 由不得他们不激动,玉玺对李易来说只是野心,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那真的是代表着天命。 说句不客气的话,手里抓着玉玺,就能忽悠好多人去卖命,当然,因为玉玺带来的麻烦也会更多。 李易没想到他们三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赶忙说道:“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三人收了手情绪,不过,看着有些晕红的脸色,显然这心情不是那么快能平复下来的。 李易将玉玺重新收好,相等他们心情恢复的差不多了在说话,不想这时,黄月英的脸色忽然白了一下,道:“师父,你难道是想要将玉玺送给袁术?” 黄月英细声细气的,可她的话直接叫郭嘉与贾诩吓到了。 是想一下袁术的性情,若是袁术得到玉玺,那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眼看着几人已经把“死谏”两字写到了脸上,李易赶忙说道:“不要胡思乱想,如此重器,我岂会交到他人手中?” 听到李易的保证,三人同时松了口气,李易真要送出玉玺,他们非得疯了不可。 贾诩擦了擦额头上的喊,苦笑道:“主公究竟是如何打算,还是直说吧,否则属下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啊。” 李易哈哈一笑,掩饰了自己的心虚。 其实李易还真的动过奖玉玺送给袁术的念头,当然,送出之前,他会先引上几百张空白的圣旨做备用。 毕竟在李易看来,小皇帝还没死,传国玉玺虽然是国之重器,可连皇帝都是傀儡,一个玉玺再怎么贵重也是死物,送给袁术,叫袁术做自己的临时同盟,而且,如果袁术称帝,提前脚乱汉末的这一叹浑水,不管是对李易自己,还是对天下百姓,其实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件好事。 只是李易没想到玉玺在这些贾诩等人心中的分量这么重,如此李易就舍不得交出去了,而且,真的送了,怕是得他们给骂死。 不过,因为他们的态度,李易也有了新的想法。 “玉玺自然是不能送出的,不过,我若是叫人伪造一方玉玺,然后叫袁术得到,你们觉得如何?” “袁家底蕴深厚,若是伪造玉玺,必然被袁术识破,到时候岂不是会反过来怨恨师父?” 原本黄月英的很少开口参合李易政事的,不过玉玺实在是太过打动人心,她也是有些忍不住了。 李易笑了笑,黄月英虽然聪明,可谈论正治,还是差了一些啊。 郭嘉因为太过年轻,不好折了黄月英的面子,只是笑了笑,不过贾诩的顾忌就少了一些,摇头道:“据诩所知,传国玉玺在大将军死后,便随着宫中内乱不知所踪,董卓后来多方寻找,也不得玉玺踪迹,如今也是因为天子年幼,大权旁落,没有闲暇,否则必然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传国玉玺找出来。” “玉玺,国之重器,如果主公名人伪造一方赝品,赝品落入忠义之士手中,必然会上报官府,然后严查造假之人,可若是落入有心人手中,却是要生出别的心思了。” 说着说着,贾诩忽然冷笑了一声,道:“其实,十常侍之乱后大汉江山风雨飘摇,世人全都将此归罪与董卓,在诩看来,却是有些偏颇了。” 郭嘉低声道:“袁家?” “正是!” 贾诩点头,说道:“之前种种变故,几乎全都少不了袁家在背后推动,只是董卓太过凶残,这才脱离了袁家预期。” “不过,为了讨伐董卓,十八路诸侯结盟,袁家为盟主,这声望可我是如日中天,若非董卓迁都,避开联军锋芒,双方倘若当真在洛阳拼死一战,袁家如今或许已经是……呵呵。” 贾诩冷笑了一声,继续道:“再看现在,袁绍虽然名满天下,但行事手段却是忽然有些下作,似乎急不可耐,一心一统河北。” “袁术更是不必多说,心中贪念人尽皆知!” “所以,诩斗胆断言,袁家弟子早就志在天下,若得玉玺,必反!” 第250章 以襄侯马首是瞻 屋内一时陷入沉寂,郭嘉虽然聪明,但他如今还年轻,交往有限,在这些大势上,确实没有贾诩看的准。 至于黄月英,在这种问题上就更不会贸然发表看法了。 片刻后,李易微微点头,历史上袁术称帝,这货的想法没什么好聊的。 至于袁绍,他可是很早就想另立新帝的,只是幽州牧刘虞不答应,这件事情方才作罢。 如果刘虞答应了,可想而知,袁绍怕是会成为另外一个董卓,而且这个“董卓”可不是惹得天怒人怨的董卓,是真的有机会成大事的。 之后的官渡之战,也是袁术输了一招,否则几十万铁蹄南下,这江山真的只能姓袁了。 见众人都认可自己的话,贾诩这才继续道:“所以,以袁术性情,若是得道玉玺,无关真假,都会被他当做真的,更要害的是,手中握着传国玉玺,袁术能在扬州忍耐多久?” “袁术如何会忍?” 李易摇头道:“怕是直接就会兴建宫殿,举目四望,然后穷兵黩武,张牙舞爪,最后不容与天下人。” 李易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叫屋中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贾诩道:“主公所言甚是,我等要做的,就是在袁术真正起兵之前,与其交好,借用袁术兵马威压刘表,趁此机会积蓄力量,然后再寻找时机,再以大义名分与之决裂。” 李易笑了笑,这一笔买卖做的很划算,完全就是把袁术当凯子玩了,最后李易不但能顺势增加麾下兵马,还可以在最后捞一个大汉忠良的名头。 当然,李易也是有付出的,那就是开罪了袁家,不过,袁术若真的起兵,那可是天下公敌,袁家的面子也就不好使了,更何况袁绍远在河北,跟李易距离老远,近几年根本不会有什么利益牵扯。 甚至,袁术若是早早反了,还会拉一把袁绍一统的后腿,毕竟兄弟都反了,袁绍还会是忠臣么,许多人在投靠袁绍的时候都会心存疑虑。 最后,就是有了袁术这个家伙带头,之后必然有许多人有样学样,那么,当李易想做点什么的时候,也就有了遮羞布。 郭嘉沉默了一会,眉头轻蹙,道:“此法甚好,只是我等该如何将玉玺送到袁术手中?” 说罢,几人全都看向李易,李易考虑了一下,说道:“关东联军入洛阳后,传国玉玺被孙坚在枯井中得到,然后因为生出变故,临死前交到了我的手中。” 众人纷纷点头,虽然他们都感觉李易的话不对,这玉玺多半是李易杀了孙坚抢来的,看孙策对李易不死不休的态度就知道了,不过,这里都是人精,没谁会傻乎乎的揭李易的老底。 有了李易交代的来历,几人知道,玉玺肯定不能叫人知道与李易有关系,别的不说,只是一个私藏玉玺的罪名,就可以叫李易不容于天下人。 至于说转手送到袁术面前,这也有些难度,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死士,而且袁术也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做的太明显,就算他查不到幕后的李易,也会感觉到有人在算计他。 贾诩与郭嘉低声交谈了好一会,都没有找到最妥当的方法,感觉很是惭愧,至于李易自己,倒是心中有了一些想法,只是考虑到自己身份问题,做起来不太方便。 见两人还在嘀咕,李易笑道:“好了,此事并非急事,两位之后慢慢盘算就是,不过,现在就可以请玉石工匠伪造一方玉玺,等伪玺做成,我们再行讨论也不晚。” 两人应诺,贾诩又道:“如此怕是要耽误不少时间,州牧那边如何回复?” 李易想了想,笑道:“就按照奉孝说的,我要募兵五万,哈哈……” 众人也是笑出了声,反正真正的募兵应该会在袁术那边有动作之后才会进行,至于现在要五万,被拒绝是肯定的,反正李易也就是告诉刘表,他对此事很生气。 笑过之后,李易又道:“与其自己为难,不如让州牧知我不满,然后州牧为难,正好借此拖延时间,反正此事拖延几个月,对我等来说都不是什么坏事。” 郭嘉与贾诩纷纷点头,这件事基本就算是如此定下了。 随后,李易这才想起了外头还有许多人等着自己呢,想了想,说道:“稍后请两位院长过来吧,与这些世家打交道少不得他们。” 很快,完成中就传出了李易要在太守府设宴,宴请城内世家的消息,这些世家听到后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备厚礼,安排家中子弟前往太守府赴宴。 这回世家们的态度比之前要认真的多,毕竟上次对李易客气,那是礼数的需要,外加上不想惹事,将面子功夫做的很足,可这回不一样了,李易上次拿出的东西,实打实的敲动了他新的心。 李易放出的那几篇文章,除了易数之法有些叫人看不懂之外,其余三篇可都是启蒙经典。 世家与李易接触很少,没人怀疑这是他抄袭来的,那么,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敬佩,他们都打心里不敢小觑李易。 而且,世家如何才能成为世家?如何才能经久不衰? 正是这些书本上的经典,为世家一代代子弟的培养奠定了基础。 这就难怪他们对李易有这般大的兴趣了。 特别是李易很无耻的只放了一半文章出来,叫世家中的那些老学究看之后当真是吃不香睡不着,若非李易就是这些文章的作者,他们怕是都要忍不住骂李易不当人子了。 当酒宴开始时,太守府的大堂内已经是座无虚席,甚至,上次因为家中丧事的两家,也派人了家中子弟参加,可见心中重视。 唯一叫李易遗憾的就是,文聘还是没有来,文家也没有派出其他子弟。 刚开始只是寒暄,李易称赞世家几句,世家也夸一夸李易的,等到酒过三巡,场中几个中年男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向李易拱了拱手,笑呵呵道:“太守可知,南阳地界的读书人,论学问以谁为最?” 李易放下酒杯,好奇道:“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对此我也好奇的很,还请张老赐教。” 与李易说话的人姓张,是城西张家的家主,张升。 张升摇摇头道:“这个嘛,不好说,毕竟太守也说了,这文无第一,过去也罢,若是现在……老夫要是贸然开口,怕会犯了众怒,说不得出了太守府大门就得被哪个家伙给敲了闷棍。” 张升说着还对酒宴中的人群指了指,还故意板着脸,好像这些人会把他怎么样一般,引得人群中一阵哄笑,便是李易也乐了。 笑了一会,张升继续道:“当然,这是之前,得知蔡中郎落脚宛城之后,老夫与几个友人私下饮宴,都说这第一人,蔡中郎是做定了。” 今日酒宴,蔡邕也在作陪,闻言笑道:“如此,那就多谢诸位厚爱了。” 大堂中笑呵呵的气氛忽然一滞,张升也有些愕然的看着蔡邕,心想我的确很仰慕你的名声,可刚刚只是捧一捧啊,你应该谦虚一下才对,怎么直接就认下了? 难道真正大儒都是如此厚颜的么? 张升这一愣神的功夫,有人嘿嘿笑了一声,众人看去,原来是黄承彦。 黄承彦是荆州人,南阳这些世家虽然不是全都见过面,但多少都有着往来,再加上黄承彦与李易走的近,所以几天时间,黄承彦已经是这些世家的“好朋友”了。 黄承彦笑道:“蔡兄当真要做这南阳第一?” 蔡邕少见的自傲了一把,道:“那是自然!” 就在场中世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蔡邕忽然叹了一声,道:“这南阳第一,老夫自问马马虎虎,不过要是荆州第一,这就……唉。” 这里聪明人不少,一听蔡邕的语气,顿时明白过来,蔡邕这是用自己搭梯子,给李易抬名声呢。 一时间,许多人对李易可谓是又羡慕,又佩服,能让蔡邕这样的大儒甘当垫脚石,这天下真的没几个人能做到。 虽然不少人都看出了蔡邕的意思,一个个还是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回过神的张升更是问道:“如此说来,蔡中郎心中这荆州第一已是有了人选,不知是哪位人物?” 这话一出口,众多人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了李易的身上。 李易面露微笑,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微微抿嘴,似乎对酒液味道很是满意。 蔡邕微微一笑,侧身向李易那边拱了拱手,道:“其实,原本老夫其实心中颇为自傲,觉得天下文人不过如此,虽然不敢说天下第一,但在荆州之内……呵呵,可是,前些时日,看了几篇文章,这才知道,以往种种,不过井底之蛙,唉,一把年纪,白活了……” 众人见蔡邕神色黯然,纷纷开口劝慰,不过蔡邕却是摆摆手,示意无妨,然后继续道:“那几篇文章,大家其实也看到了,弟子规,三字经,千字文,字字珠玑,言简意赅,却又发人深省,若是用作蒙学,可谓再好不过,老夫大胆断言,将来天下读书人或许不知春秋,不能背诵论语,却必然知道这三篇经典,诸位以为然否?” 众人纷纷点头,脸上也收了之前嬉笑的样子。 世家能传承百年,千年,一代代的底蕴积攒下来,家中的管世人,除了极个别的,眼光都是不差的。 他们拿到了李易的文章,很容易就判断出了这文章的价值,说李易的将来成就追上孔圣人也不是不可能。 可李易除了那处这些文章,他手下还有兵马,还是一郡太守,现在的天下又是这么得乱,那么李易的前景到底如何,这个就无法估量了,但总之很辉煌就是了。 也正是如此,这些世家才愿意给李易捧臭脚,一群人做戏给李易抬名声。 毕竟只要不是脑袋有坑,或者与李易有私仇的,都不会选择与这种摆明有远大前程的人交恶。 张升也对着李易拱了拱,感慨道:“说来惭愧,当日我家收到的是千字文,张某因为醉酒,并没有如何在地,还是被我那正在识字的小孙儿无意看到,喊我念与他听,这才发现,原来这份书稿,重过万金啊!” 张升再次转向李易,这回不是拱手,而是深深一拜,李易赶忙虚扶一把,不过没有说什么。 张升起身后,继续道:“之后我亲手抄录十卷,原本只是打算留与自家子弟,不想徐兄忽然登门,要用三字经换千字文,我这才知道,原来还有其他文章。” 说着说着,张升眨了眨眼睛,竟然有些湿润。 他是个文人,写文章很厉害的,在宛城也是小有名气,相对于李易这种抄文章赚名声的家伙来说,张升有着自己的文人风骨,大概就是朝闻道夕死可矣,而看到那三篇文章,张升就有着一种,虽死,但今生无憾的感动。 张升擦了擦眼角,说道:“一片经典,已经叫我食不知味,一连三篇,品读之后,却是叫我如坠梦中,不怕诸位笑话,前些天我只是叫犬子守在太守府邸门外,没有亲自前来,乃是因为心中懵懵懂懂,舍不得放下那手中书卷啊!” 不少人纷纷点头,很是赞同张升的话。 这年头书本很好,读书也不是读了一遍,或者背诵下来就完事了,而是每字每句的认真解读,是一件非常劳神的事情。 张升再次对着李易深施一礼,道:“襄侯赠与经典,我等深感厚恩,按说应该认真钻研学文不能再奢求其他,只是,那几篇文章都是残篇,我等左右求之不得,只能再三拜谢,恳请襄侯赐下文章后半,我等将来愿以襄侯马首是瞻!” 说罢,张升忽然向李易下拜,而其他那些世家之人,也仿佛早就说好的一般,纷纷向李易下拜,说道:“还请襄侯赐下文章,我等愿以襄侯马首是瞻!” 第251章 大公子来了 马首是瞻! 听到这四个字从一众世家口中说出来,着实叫李易感到意外,甚至,还有点小震惊。 要知道,这才是李易与他们的第二次正式见面,虽然前些天偶尔也会有些接触,但深度非常有限,这里的许多人,李易现在甚至还对不准名号。 不过,李易虽然比较满意世家的态度,但还没有脑袋一热,就真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李易很清楚,这所谓的马首是瞻,大概就是李易在前面跟人对砍,他们会举着小旗在后面摇旗呐喊,李易把对手砍翻了,他们就是忠心耿耿的小弟,会冲上去将那个可怜的家伙剁碎,李易要是输了,这些人中心善的转头就走,狠一点的,可能对着李易背后就是一刀。 摆正了心态,李易这才起身,将为首的张升等人搀扶起来,说道:“不过区区小事罢了,张老,还有诸位,又何必如此大礼?” 张升等人起身,尽皆苦笑,他们也是等的实在着急了,毕竟这种写文章留一半吊人胃口的事,历史上还是头一遭。 张升答道:“唉,还望襄侯体谅,我等也是心中急切,不得全文,心中惦念,睡不安稳啊。” “这……” 李易摩挲着下巴,眉头微微皱着,开始犹豫起来。 张升与几个家主对视了一眼,知道李易是不想轻易把那些文章拿出来。 其实这些世家都很清楚,李易放出这些文章,绝对是别有所图,否则不会吃饱撑的只放一半出来。 至于李易的目的,让他们他们在南阳的支持是肯定的。 有些人可能会看出李易是想找个翘板占据荆州,不过,这种事情说不好,谁也不能完全肯定。 不过不管李易野心再大,就目前来看,对他们的利益都不会什么损害,所以,这些宛城世家确实是打心里靠近李易,愿意给他支持。 只是李易的态度,让张升等人实在有些摸不准。 我们这一帮人都马首是瞻当小弟了,你不赶紧点头,你还想要什么? 就在张升琢磨李易心思的时候,黄月英取了一块温热的手帕递给李易,轻声道:“师父,请。” “嗯。” 李易应了一声,接过手帕擦了擦脸颊,又交给黄月英,黄月英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然后低垂着脑袋,退回到李易身后。 看着这一幕,张升,还有一些其他世家的人,顿时若有所悟。 对于李易随身带着的这个女跟班,世家们早就注意到了,甚至,还有人猜想这是不是李易的亲戚,如果是的话,可以交好结亲,不过打听之后,却是叫他们一下就熄了这个心思。 因为这是黄承彦的闺女,李易的弟子,黄月英。 世家们的心思可是很邪恶的,基本没有人会傻乎乎觉得黄月英与李易真的只是单纯的师徒关系。 张升心念电转,想起了李易的种种八卦传闻。 李易从长安带走了许多好东西,更是掳走蔡邕的闺女,一个贪财好色的评价是没跑了。 只是送女人这种事情讲究技巧,做不好就是弄巧成拙,至于说送钱,送粮,世家们是愿意的,只是李易现在根本不缺这些。 再加上他们是来求文章的,又不是求李易敢坏事,用黄白之物做交换,也太过俗气了。 琢磨片刻,张升忽然道:“张某家中有一小孙儿,正当蒙学,只是一直以来,不得良师,这才耽搁了下来,今日看到襄侯有如此风采,我有意……” 说着说着,张升有些迟疑了起来,倒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而是他感觉自己可能找错方向了,毕竟这里这么多世家呢,李易不大可能每家都收个弟子。 张升自己底气不足,李易却是眼睛猛的亮了一下,欣喜的抓着张升的手臂道:“张老此言当真?” 不等张升给出回复,李易又看向其他人,说道:“诸位可能多少有所耳闻,我有意在城外建设书院,我亲自为院长,以蔡,黄二位先生为副,广收子弟,为我大汉培育良才,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李易要建书院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众人只是知道有这件事,再加上天下官学不少,所以,他们并不认为这个书院在李易的心中有多重要。 此时此刻,李易提出书院,又表明他要亲自出任院长,世家们这才隐隐察觉到,这个书院怕是与普通的官学不一样。 而且,有了那三篇文章兜底,这个书院的前途…… 明明是在室内,可许多人在这一刻愣是感觉到身边好似有一阵风吹过,好像凉嗖嗖的,也好像火辣辣的…… 张升能被推出来与李易交流,反应自然是很快的,马上就明白了李易的目的,而且,他对于李易的目的也没什么抗拒,因为,这个事情完全就是双赢的。 张升当即一脸惊喜的说道:“如此说来,书院学生岂不都是襄侯弟子?” 李易笑呵呵的拱了拱手,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张升顿时一脸欣喜,他却是不知道,李易将来打算收多少弟子,所以,这个弟子身份虽然很不错,其实却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张升脸上全是笑容,躬身道:“家中孙儿顽劣,襄侯若是不弃,能将之收入门墙,张家上下万分感谢啊!” 紧跟着,其他世家也纷纷提出类似请求。 这些世家家大业大,家中从几岁到十几岁的后辈子弟可是相当多,既然李易想要他们家的后背去书院,那就去好了。 而且这件事虽然是李易的所求,毕竟李易想要名望,可对他们来说,却是一点不吃亏的。 至于费用什么,不过是毛毛雨罢了,完全不用考虑,重点在于李易是书院院长,然后还有蔡邕,黄承彦。 三篇文章已经奠定了李易的地位,蔡邕黄承彦甘居其后,可见一斑。 而且,不说李易,即便是蔡黄两位,这些宛城世家的子弟,平时想拜入他们二人的门下,几乎是找不到门路的,现在送上门的机会就在眼前,他们高兴都来不及,还如何不愿? 更不要说,有李易这个前途无法计算的家伙在,能够成为他的门生子弟,相比较拜入蔡邕门下得到的单纯声望,做李易的学生确实是一桩无法估量的投资。 当即,众人纷纷表示,将来一定会把自家子弟送入书院学习, 李易对众人的表现非常满意,也大包大揽的表示自己会好好培养学生的,不过,当张升等人问起书院的具体结构,李易却没有详细解释,只说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 李易也是没办法,世家,寒门,这是泾渭分明的两个群体,虽然李易将书院划分为了内院外院,不至于叫这些世家感觉受到了侮辱,可他们心中肯定会多少有些不满。 所以,李易只能先叫他们将家里愿意进入书院的名单送上来,算是达成了书面月英,然后再对他们详细说书院的事情。 等那时候世家们纵然心中稍稍有些不满,也已经晚了,再加上李易做的也不是很过分,而且也表明了态度,入学就把世家子弟的地位拔高了一等,在生米煮成熟饭的情况下,他们还好意思找李易抗议么? 敲定了这件事,双方都很高兴,于是又喝上了,不过马上就有世家回过神来,那些文章呢,李易怎么还不开口? 有人捅了捅张升,低语几句,张升一拍脑门,苦笑了一声,对着李易一拱手,道:“襄侯,之前说的文章之事……” 李易似乎也是刚刚想起这茬,一拍脑门,道:“亏得你提醒,我险些忘记与诸位交代了。” 张升感觉有点不对,但还是静静等着李易的下文。 李易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实不相瞒,这几篇文章,都是我妙手偶得,顺手而为,兴致过了,文章也就断了,所以,这三篇文章的后半,暂时还在构思之中,想要补齐,怕是还需登上一段时日。” 一种世家愣愣的你看我我看你,全都不知道李易这是怎么个意思? 对李易说的话,他们是完全不信的,这里行家可是不少,一眼就能看出那几篇文章通体连贯,后面要讲什么,已经能看出五六分味道,也就是说,这是被强中从中截断的,根本不是李易说的还在构思之中。 众人纷纷低头苦思,他们觉得李易这么干是故意的,故意吊他们胃口。 可这是为什么? 众人看了看李易脸色,发现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会将剩下的文章放出来,只能叹息,希望李易那天高兴了再说吧,再不济,等书院建好之后,他肯定会把文章放出来吧? 好在这是风雅之事,众人虽然心里郁闷,不过也没有谁因为这事就对李易生出什么怨恨,只当他是另有算计。 之后饮宴继续,众人说说笑笑,气氛很是热络,李易这边敬酒不断,李易也是干脆,酒到杯干,丝毫不含糊。 李易在穿越前就喜欢杯中之物,只是喝的不多,因为他喜欢喝的都是好酒,太贵。 可穿越后就不同了,这年头的酒都是绝对的纯粮食酒,李易又不差钱,喝的都是好酒中的好酒,再加上有龙气的滋润,身体素质提升,基本上每天都要喝上几杯。 今日人多,而且收获满意,李易欣喜之下,便装出几分醉酒的模样,嚎了一首“将进酒”,将一众世家震的不要不要的。 当然了,其中一些不能说明的地方,比如“岑夫子”“丹丘生”等等,都被李易用“哼哼”给糊弄了过去,反正这里他最大,没人敢逼着他说个所以然出来,至于等第二天,李易也可以说昨天和的太多,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一首“将进酒”,算是将这场酒宴推上了高朝,就在众人也哼哼唧唧,想要念叨几首的时候,典韦忽然走了进来,覆在李易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为了烘托酒宴气氛,李易是酒不醉人自醉,再加上要找到“将进酒”的状态,乍一看已经有气愤醉意,不过听到典韦的禀报,李易原本还有些朦胧的眼睛,一下就恢复了清醒,下意识道:“没搞错,真的是大公子来了?” 典韦肯定道:“真是大公子,此刻怕是已经到了府门外了。” 李易从黄月英那里拿过手帕,擦了把脸,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两人说话声很巧,所以旁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李易表情,明显是得了什么消息,于是,也渐渐安静下来,等李易发话。 李易的心神有些不定,大公子刘琦啊,他要是不来,李易险些都将刘琦给忘记了。 原本说好刘琦要一起来南阳给李易壮一壮声威的,结果在李易启程前却是莫名其妙的跑了,莫说为李易送行,连个招呼都没打过。 原本李易也没多想,只当刘琦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可现在琢磨琢磨,这问题就大了。 蒯良算是刘琦的老师,蒯越算是半师,双方关系相当亲密。 如今蔡玉没有嫁给刘表,刘崇还是个小屁孩,所以,杀掉李易,不光蒯家,刘琦也是获利之人。 在考虑到刘琦之前的古怪行为,李易几乎断定,当时蒯越必然是找到刘琦,想要拉上他一齐对自己下手,只是刘琦出于种种原因,直接跑了,将所有事情丢给蒯越一个人去做。 如此一来,李易与刘琦之间的关系就很不做琢磨了。 初次见面,相谈甚欢,两人算是朋友了。 然而刘琦之后虽然没有直接对李易动手,却选择了作壁上观,如果不是李易运气够好,张方得手的机会很大,那么刘琦就是目送李易去死了。 想到这里,李易就有种想要骂人的冲动。 亏得当初还觉得刘琦忠厚老实,有君子之风,结果却是自己瞎了眼。 李易在脑子把刘琦虐打了一遍,然后压下心中怨气,缓缓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笑道:“诸位,大公子已经到了宛城,还请诸位随我一同迎接!” 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 最近有点事情,更新赶的很紧,不过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了。 第252章 再见刘琦 骤然听李易说刘琦要来了,在场世家一个个不由有些愣神。 刘琦来这里干什么? 所有人的脑子里全都浮现了这样一个疑问,不过没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来,李易已经带着典韦,大步往外走去。 众人见状,赶忙起身跟随,不过双目中除了疑惑之外,还有几分忐忑。 因为,他们感觉到周遭气氛有些不对。 李易为了表示亲善之意,在宴请世家的时候,典韦因为身上气势比较凶悍,模样吓人,再加上他也与待见与这些世家之人扯淡,所以,典韦一直都没有过参与,可现在,典韦却是取代了原本黄月英的位置,紧紧跟在李易身后,寸步不离。 这代表了什么? 戒备? 敌意? 甚至是……杀? 李易刚到南阳,这还没过几天呢,刘琦就跟来了,这是不是代表着,刘琦,或者说刘表,想要进一步压制李易在南阳的发展空间? 之前李易让出许多南阳官位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世家门对此褒贬不一,有说李易外强中干太过懦弱,也有人说李易其实是目光长远,不争那一时之利。 评价毁誉参半,不过,在李易拿出那几篇文章之后,众人在李易的评价,基本全都转了正面,毕竟能写出那等文章的人,心中必有丘壑。 总之,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判断,刘琦来南阳,很难对李易带上什么善意。 想到这里,许多人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开始考虑万一李易与刘琦出现争执,应该如何站队的问题。 虽然李易刚刚到南阳不久,但因为李易的种种事迹,只要他将来不出意外,注定是全程远大,这点算是宛城世家的共识,因此他们都非常愿意早早与李易交好。 反观刘表刘琦父子,乃是绝对的君子,为人处世都很好,属于是面对矛盾,能动口就坚决不动手的那种人,人品很让人倾慕。 再考虑到刘表的州牧位置,按说宛城世家应该在心里更靠近刘表才对,只是,许多人思索之后,却是下意识的,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李易的身上。 原因很简单,谁叫刘表是个好好先生呢? 虽然刘表身处高位,李易只是太守,可是看两人的行事风格,不难想象,得罪李易绝对比得罪刘表要危险的多。 其实李易自己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一个人进了襄阳城,各种折腾,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刘表的虎须,最后愣是屁事没有,可见刘表的脾气实在有够好的。 再看李易是怎么做事的,别的不说,单单弄死董卓这一件事情,就能够叫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李易绝对是个能够拿起屠刀的家伙,这种人没事最好别惹他。 想到这里,越来越多的人不由自主开始将脚步向李易靠近。 李易没有注意到身后众人的细微变化,也没想到自己无意中还打击了一下刘表的声望,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刘琦的来意。 走到前院,一个护卫小跑着上前,对李易一抱拳,道:“主公,大公子已经进府。” “知道了。” 李易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很快,就见到一个看上去风尘仆仆的人影向自己大步走来,见状,李易顿了顿,然后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第一次见到刘琦的时候,那是一个身形面貌都与刘表极为相似的贵公子,让人一眼望去,就会下意识的判断这是一个好人,会情不自禁的给他发一张好人卡。 可今天的刘琦,虽然还是那个人,却是没了往日的风度翩翩。 虽然衣衫华贵依旧,却满是满身风尘,脸上也有几道被寒风吹过的褶皱,发髻更是有几丝散落在了脸侧,完全不如平日的儒雅形象。 李易设想过许多再见刘琦的场景,或是横眉冷对,或是相见甚欢,却怎么都没想到,刘琦竟然会是如此狼狈,甚至,就连李易身后的那些世家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这真是荆州的第一公子么? 两人渐渐接近,李易正要拱手打招呼,却见刘琦猛的对李易深揖一礼,长拜不起,口中更是有些悲切的喊道:“襄侯——” 刘琦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悲凉之意,叫李易,还有一众世家全都楞住了。 若非刘琦没有披麻戴孝,否则肯定会有人误会刘表出了什么差错。 李易的双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然后上前一步,向下一转,抓住了刘琦的手臂,有些焦急的问道:“大公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半路上遭了盗贼?” 虽然明知道荆州没有哪一伙不开眼的山贼敢打劫刘琦,但众人还是觉得李易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刘琦这模样可不就是遭贼了么? 听到李易关切的话语,刘琦又是深深一拜,脑袋用力垂下,好像非常不想李易看到他的模样。 见刘琦如此,李易一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一边望向跟在刘琦身后的护卫,不过那护卫只是向李易行了一礼,并没有说什么。 无奈,李易只能放缓声音,再次轻声道:“大公子,大公子……” “襄……襄侯……” 刘琦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依然是那副行礼的姿态,看上去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 李易叹了一声,因为他也低着头,出于角度的问题,谁也没有看到他双目中闪过的一丝隐晦的喜色。 李易微微侧身,对着跟来的一众世家歉然道:“诸位,实在是抱歉,今日怕是不能与诸位尽兴了,改日我当与大公子再次摆宴款待,定要与诸位不醉不归。” 对于李易的送客,世家们很理解,纷纷拱手说了声“襄侯请便”,就识趣的退下了。 不过,这些世家的人走了,心却是留在了太守府,本以为刘琦是来找茬的,可看样子,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那么,刘琦到底要做什么? 眼看着无关人等全都退下,这回李易稍稍用力,硬是将刘琦拉了起来,只见刘琦脸上已经有了泪痕,李易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才好,索性,拉着刘琦走了几步,在一处凉亭坐下,然后就这样看着刘琦,等他开口。 面对李易“关切”的目光,刘琦感觉羞愧不已,甚至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想来个掩耳盗铃,因为他感觉自己实在是没有颜面再见李易…… 刘琦来南阳,这事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张方的事情被李易传回襄阳后,刘表是真的气炸了,当场就砸了杯子。 且不说刘表觉得李易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不应该枉死于小人之手,甚至从私利上来说,李易出了事,这黑锅妥妥是让他去背啊。 要知道这段时间刘表背的黑锅已经够多了,再来一口,他真的要吃不消了。 唯一让刘表稍稍感到欣慰的是,李易虽然离开襄阳,在自己已经不能直接对他做什么的情况下,并没有将张方的事情往他身上引。 这在刘表看来,李易绝对对他不存在恶意,否则没有不利用这件事的道理。 而且,李易最后对张方做出的宽大处理,也让刘表甚至满意。 以德报怨,宽以待人,这些足以证明,李易也是个如他这般的厚道君子。 这样优秀的年轻人,杀他天理不容! 于是,刘表就更恨那个真凶了,直接下令严查,非要查出是哪个小人想要污他清白,将之斩首示众。 然后,刘表就傻眼了。 因为蒯越主动找到刘表,将一切都坦白了。 当时刘表脑袋里都是蒙的,回过神来后,简直恨不得踹蒯越几脚才能解气。 蒯越对于刘表的怒火却很淡定,他说了,自己谋划杀李易,不是为了私利,而是不想给李易与刘表相争的机会,不想让荆州生灵涂炭。 最后,蒯越表示,自己有错当罚,要杀要剐,任凭刘表处置。 刘表被蒯越气的肝疼,怎么罚? 两人私交是很好的,刘表根本舍不得惩罚蒯越。 而且,刘表虽然不觉得李易会对他不利,却也相信蒯暗杀李易也确实是为了他好,这要是惩罚蒯越,其他部下必然寒心。 还有就是,蒯越背后可是荆州最大的世家之一,刘表就算是真想对蒯越做点什么,恐怕也做不到。 这让刘表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蒯越给他解围,蒯越要告病辞官,算是给李易一个交代。 刘表权衡之后,觉得这样还不错,于是就答应了。 不过,蒯越辞官之后,继任的荆州别驾,刘表却选了刘先,而不是蒯家的蒯良。 因为蒯越这件事虽然是针对李易的,却也在刘表心里扎了一根拔不出来的刺。 自家里头的管事,却被蒯越如臂指使,为了不攀咬,甚至选择自裁,这让刘表在生气之余,还感到了隐隐的惊恐。 总之,刘表很憋屈,一肚子邪火,心情复杂的给李易去信安抚,紧跟着,出气筒就有了。 刘琦溜达回来了。 刘表是厚道人,对自家儿子却是真心不客气,指着鼻子一通臭骂,直骂得刘琦泪流满面,然后就有了刘琦的南阳之行。 刘表交代了,一定刘琦向李易好好道歉,好好澄清,让李易不要因此生出芥蒂,不要嫉恨他,最好也不要嫉恨蒯越,更不能一时激愤导致南阳生乱。 这些要是做不到,刘琦就不用回去了。 如果刘琦是个愚蠢的二世祖,估计来李易这里转一圈,应付一下差事,耗到刘表消气,就算完活了。 可是,刘琦跟他老爹一样,是个真君子,当初被蒯越一通忽悠,心神不定,其实他从襄阳跑路之后,没两天就后悔了。 奈何当时木已成舟,刘琦只能硬着头皮等李易的消息,得知蒯越的刺杀失败,刘琦非但没有遗憾,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趟南阳之行,是刘表的命令,也是刘琦自己想来,他想对李易说句对不起, 只是,在见到李易之后,刘琦却是有些担心了起来。 刘表告诉过刘琦,李易不光能明白蒯越是幕后主使,多半也能猜出,刘琦事先也是之情之人。 所以,刘琦除了羞愧之外,还担心李易报复他,好在,让刘琦没想到的是,李易对他的态度如初,没有丝毫的埋怨,目光还是那样的诚恳,这让刘琦在松了口气之余,却是越发的感觉无脸见人。 此时被李易注视着,刘琦感觉自己就跟没穿衣服一般,打心里感觉羞耻,根本坐不住。 终于,刘琦低叹了一声,带着几分哽咽的说道:“琦,对不住襄侯啊!” 说话间,刘琦对着李易深深拜下。 李易之前见刘琦的反应,已经非常肯定,张方的事情刘琦必然是知情的,心中很是恼火,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别让心中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拉住刘琦的手臂,温声到:“大公子如此……可是为了前些天张方之事?” 刘琦没想到李易如此直白的问了出来,感觉两只耳朵烫的厉害,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微微点头,算是承认了。 “唉。” 李易叹了一声,道:“还请大公子放心,我当时就已经向众人澄清,那件事情是张方自己利欲熏心,与州牧没有半点关系!” “襄侯……” 刘琦低声喃喃了一句,李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此乃易真情实意,没有任何作伪,再说了,易也没有受到什么损伤,所以,大公子真的没必要如此的。” 李易的语气很真诚,也很小心,似乎完全是在为刘琦着想,生怕哪句话不对,刺激到刘琦一样,这让本就情绪激动的刘琦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刘琦被李易感动坏了,拱起双手,脑袋使劲的转向一旁,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李易才好。 李易笑了笑,挥手招呼侍女送上热水手帕,打湿了,然后放到刘琦手上,道:“天气这般冷,大公子路上赶的实在太紧了,擦一擦吧。” 李易颤颤的接过手帕,轻轻用力握了握,感受着其中湿热,明明是握在手中的,却感觉仿佛弥漫到了心中。 此时刘琦只感觉憋闷的厉害,心中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猛的抬起头来,对上李易柔和的目光,眼泪直接掉了下来,悲怆道:“襄侯如此待我,我却欲害襄侯性命,我……我猪狗不如啊!” 第253章 蔡邕急了 李易没想到刘琦的反应会这么强烈,暗道君子果然可以欺之以方,然后握住刘琦手腕,微微用力,低呵一声道:“大公子!” 听到李易的声音,刘琦稍稍抬头,正好看见李易盯着他的眼睛,诚恳道:“在李易眼中,大公子与州牧一般,都是赤诚君子,这些胡话休要再说了。” 刘琦目光复杂,轻轻摇头,惨笑道:“襄侯这般宽慰于我,但是,你可知我做了什么,哈哈哈……” 刘琦笑的有些发癫,刚开始声音很大,可到了后面,就再次哽咽起来,喃喃道:“襄侯可我为何明明与你约定好了同来南阳,却为何忽然出走江陵,不敢与你同行?” “你可知,蒯越对你动手之前,其实我已经知晓此事,只是被私利遮掩双眼,竟然对襄侯安危不闻不问。” “你可知,赶路这几天中,我虽然快马加鞭,心中却是惊惧不已,生怕到了南阳,襄侯会一怒害我性命。” “襄侯说我是君子,如此君子……呵呵,我实在是万般惭愧啊!” 刘琦这些天来心理压力本来就大,此时对着李易一番诉说,似乎有控制不住的架势,挥起巴掌就要抽自己的脸,李易见状,赶忙将刘琦的手腕抓住,死死的按住他,嘴唇动了动,其实李易也想抽刘琦一个大耳刮子,不过他知道不能那么干,忍了老半天方才说道:“其实,不瞒大公子,此事之前我就已经猜到了。” 刘琦脸色一白,然后羞愧的闭上了眼睛。 李易拍了拍刘琦的肩膀,道:“我虽然知道事情缘由,但依然不怪大公子。” 刘琦眼皮轻颤,没有睁眼。 李易继续道:“圣人尚且一日三省,以大公子如今年纪,偶尔有些差错,也是难免,我又岂会因此责怪大公子?” 李易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坦然,浑然忘记了他与刘琦年纪差不多的事实,甚至,就连刘琦自己也忘记了这一点。 刘琦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李易却已经抢先道:“我这里有一句话想要送与大公子,不知大公子可愿一听?” 刘琦现在心中满是歉疚,见李易这么说,赶忙睁开眼睛,说道:“襄侯请讲,琦必然铭记于心。” 李易微微一笑,道:“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刘琦口齿轻动,喃喃着,细细咀嚼着李易话语的味道,片刻后,一直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向着李易深深一拜,沉声道:“襄侯金玉良言,叫琦茅塞顿开,今生至死不忘襄侯点拨之恩!” 李易笑着将刘琦搀扶了起来,道:“大公子无需如此,我也是不忍大公子因为往日一念之差,就此心中郁郁,否则,乃是荆州一大损失,也是天下百姓的损失啊。” 刘琦又是惭愧,又是感动,低着头深吸一口气,猛的抬起头来,郑重说道:“襄侯说的是,我将来必然不会叫襄侯失望!” 说道最后,刘琦的目光开始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李易见到如此变化,心里不由打了个突,自己只是想忽悠刘琦而已,该不会因为自己的话,叫刘琦从此小宇宙爆发,开始奋发向上吧? 真是那样,可就是给自己的将来增加阻力啊。 不过很快,李易心中的顾虑就被打消了个一干二净。 因为李易的态度,将刘琦感动的不能自已,接下来,不用李易提问,刘琦就主动把蒯越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当日蒯越如何劝说让他杀李易的话,只要是能记起来的,刘琦全都给李易复述了一遍。 李易在一旁听着,感觉是真的语了,抛开本身立场问题,蒯越所作所为,虽然无法否认,一部分是受私心的影响,但更多的,蒯越是确确实实的站在刘表的角度来考虑。 这点刘琦也应该清楚,结果刘琦这一激动就把蒯越给卖了,连个抵裤都没给蒯越剩下。 刘琦是被李易给感动了,想要以此表示他是个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可是,有些事情不能这么干,否则必然会叫人寒心。 李易可以断定,只要自己稍后将这里的谈话对外透漏一二,将来蒯越,乃至整个蒯家都不会被刘琦父子所用了,毕竟跟着这样分不清亲疏内外的老板,前途可谓是渺茫。 所以,李易也就不担心刘琦能带给自己的威胁了。 不过,与此同时,李易还有些后怕,因为蒯越对他的剖析实在是太到位了,简直就像是肚子里的蛔虫,除了没看出李易是想做皇帝,其余在荆州这一块上的谋划,基本被蒯越给看了个透透,也就难怪在刘表不点头的情况下,蒯越还要忍不住下杀手。 所有话都说开了,除去李易心里对蒯越产生了许多想法之外,刘琦的情绪倒是渐渐平静了,两人又说了一会,李易便叫人给刘琦安排洗漱歇息,毕竟刘琦这一路奔波,确实是辛劳的很。 暂时安顿了刘琦,李易便召集自己的几个心腹,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很快,众人对接下来如何对待刘琦有了个大概想法,总体来说,就是叫李易踩着刘琦树立声威。 之后,李易又单独留下贾诩,问了一下他世家那边的反应,得到的结果整体还算是满意,只是有一点叫李易颇为头疼。 李易之前给世家们赠书,除去那三篇读书启蒙之外,还有一本是他自己写下,然后叫黄月英帮忙修正的易数之法总纲。 相对于让世家捧在手心的那三本,易数之法却是叫一众世家看的懵了,他们根本不理解李易这是要干嘛。 甚至,得到易数之法的几个世家还心中坠坠,以为李易对他们有什么意见,所以故意刁难,甚至是羞辱他们。 为此,有人特意找到贾诩,私下送了礼物,只为打听打听李易对他们究竟是几个意思。 贾诩只能是好言安抚,示意他们不要放在心上,并且再三保证,易数之法是李易的心血,论及价值,还要在另外三本质上,如此才算是叫那几个世家勉强放下心来。 李易听到贾诩的禀报,当真是哭笑不得,而且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疏忽,之前因为黄承彦父女二人的快速接受,让他轻视了让东汉人接受阿拉伯数字的难度。 甚至天真的以为,只要有一本教材就能让他们自己入门。 贾诩离开后,李易就暗暗将此事记下,然后准备再去看看刘琦,不想被蔡邕拦住了。 蔡邕脸上满是笑容,不过李易却隐约觉得蔡邕的笑容中有些不怀好意,问道:“蔡老是有何要事?” 蔡邕笑呵呵道:“之前主公面见大公子之时,有州牧使者暗中找到了老夫。” 李易眉头一挑,第一想法就是刘琦难道想说一套做一套?不过马上他就否定了,刘琦应该不会这么没品。 李易将目光投向蔡邕,蔡邕干咳一声,道:“州牧那边似是听到一些风声,听说老夫被人所掳,就想要搭救一二,只是不明详情,不敢贸然行事,所以,这才派人私下找到老夫接触。” 顿了顿,蔡邕又补充道:“大公子对此事应该不知。” 李易又打量了蔡邕一眼,怪不得刚才感觉这老家伙的眼神不太对,原来还在惦记着自己之前掳走他的事情呢。 暗暗嘀咕了一句小心眼,随即,李易便笑道:“换做早些时候我可能要为此担心,不过现在嘛……应当不必了吧?” 李易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刘表派人接触蔡邕是很正常的,毕竟蔡邕名头那么大,更何况现在蔡邕都愿意喊主公了,这等人物的节操那绝对是满满的,李易完全不担心刘表会借蔡邕的手坑害自己。 李易的态度很是轻松,不想蔡邕却是脸色一正,严肃道:“主公,此事不可等闲视之。” “嗯?” 见蔡邕如此郑重,李易微微皱眉,也收起了打趣的心思,疑惑道:“这是为何,还请蔡老明言?” 蔡邕沉吟了一下,说道:“主公虽然志向远大,但如今羽翼还未丰满,天下局势虽然暗流涌动,却也有待变化,所以,主公暂时应当修身养性,暗中积蓄力量,切不可过早暴露心中所图。” 李易点点头,示意蔡邕继续。 “主公麾下,武有张辽徐晃,此二人皆为万人敌,文有贾诩郭嘉,这两人思维机敏缜密,尤其是战阵推演一道,便是老夫也自愧不如。” “这四人皆为当世大才,有安邦定国之能,若是州牧知道主公麾下有这般人物,心中必然忌惮非常,主公将来在南阳必然不得安生。” “然而州牧始终不曾见疑于主公,为何?因为州牧虽然觉得主公前途无量,但主公却缺少根基,手下无人可用,犹如那无根之木,虽然雄壮一时,却难以长久,却不知那四人皆是惊世之才,只是少了惊世之名啊。” 听到这里,李易心中一动,讶然道:“你是想说……” 蔡邕苦笑了一声,道:“正是如此,老夫虽然垂垂老矣,武不比张徐二将军,谋不如贾郭两贤士,只是老夫的虚名却是比他们大了一些啊。” 李易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他麾下的这些人,名气全都是一般般,虽然跟着李易在长安干了一桩大事,但风头全被李易一个人给盖住了,所以世人纵然知道张辽徐晃之名,但也只是认为他们沾了自己的光儿子,并不认为他们当真有多么厉害。 至于黄承彦,虽然名气不小,但也只是在荆州一地。 可蔡邕就不同了,在当今文人中的威望,真的没有几个能比得上蔡邕,远的不提,刘表就比蔡邕差了许多,否则刘表也不会对蔡邕的事情这么主动上心。 所以,李易收那些“无名之辈”当属下就算了,没人会在乎,甚至还会暗暗嘲笑他。 可要是连蔡邕也收了,而且蔡邕还一口一个主公的喊他,那么旁人就很难淡定了,李易到底何德何能,居然连蔡邕都能收服? 不要忘记了,当初董卓那么威风,对蔡邕还是礼遇有加,不敢有丝毫怠慢,可直到董卓都凉透了,也没见蔡邕对他喊过一声主公。 以荆州如今的情况,刘表知道蔡邕下落,必然提出邀请,如果蔡邕拒绝了刘表,而在李易麾下仕官,刘表心中必然会有疙瘩,而且这个疙瘩还不会小,谁也说不好会生出怎样的变故。 李易皱眉眉头,开始沉吟如何处理此事。 不论是为了学院,还是为了自己的名望,蔡邕肯定是要留在身边的,这点不容商量。 与此同时,还要让旁人无话可说,那么…… 李易正想着,忽然发现蔡邕嘴角始终都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李易念头一动,问道:“蔡老心中可是已经有了解决之策?” “这个嘛……” 蔡邕捻了捻胡须,笑道:“其实,老夫已经在数日前将解决之法送到主公手上了,只需主公点头即可。” 说罢,蔡邕就躬身退下,剩下李易呆了呆,很快就明白了蔡邕的用意,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同时,隐隐还有几分窃喜。 “我本纯洁啊……” 很无耻的低声念叨一句,李易便对着门外喊道:“恶来可在?” “在,请主公吩咐!” 典韦赶忙入内,等着李易给他下令。 李易微笑着缓缓说道:“你去告诉两位先生,就说我十日后纳蔡大家独女为妾,让他们一定要安排妥当,广邀宾客,千万不能失了太守府的脸面。” 典韦开始还脸色严肃,以为是什么大事,一听原来是李易的私事,当时笑道:“主公放心,我这就去知会两位先生。” “去吧,记得,此时无需低调。” “是!” 等典韦拍屁股走了,李易这才揉了揉脸,感觉这世道真的太好了,自己原本是打算玩玩情调,先恋爱后结婚的,结果自己还没急,蔡邕这个老丈人却是先上火了。 李易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少年,在蔡邕提出建议的一刹那,他就明白,蔡邕固然是为了免去刘表那边的麻烦不假,同时也是想要让李易与蔡琰将名分赶紧定下来。 毕竟,随着李易走的越来越稳,有些事情自然是要趁早的。 第254章 粒粒皆辛苦 第二日一早,李易要纳妾的消息就传入了宛城每一个世家的耳中。 虽然只是纳妾,不是正妻,按说用不着大张旗鼓,可架不住这个妾有个大名声的老爹。 再加上李易的有意推动,可以预见,到时候这件事的热闹程度,绝对不比正式娶妻要差。 不过这些事李易都交给下面人去办了,他自己没怎么参合,因为昨天晚上睡在貂蝉房中,虽然貂蝉没说什么,可大眼睛里的酸水,都快把李易的骨头给泡酥了。 “恭喜襄侯了!” 刘琦看见李易,抢先打了个招呼,他也知道了李易纳妾的事情,虽然感觉蔡邕的女儿给人做妾有些不合适,但想想李易是如此的优秀,倒也不会叫人觉得委屈。 李易笑了笑,问刘琦昨晚休息的好不好,又寒暄了几句,刘琦就提出想要拜访蔡邕,让李易帮忙引荐一二。 刘琦是刚知道蔡邕在南阳,对于蔡邕的名声自然非常向往,感觉李易断然不会拒绝,不料李易却说日后再见蔡邕,然后就拉着刘琦,要带他看看宛城的情况,刘琦此时根本不会驳李易的面子,只能答应下来。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后面跟着典韦等十多名护卫,道路两旁是做一些小本生意的百姓,看到李易,不时的主动向李易行礼,李易也不厌其烦的还礼,几乎是一个人都没有落下,可以说丝毫没有架子。 刘琦看着李易的一举一动,心中惊讶非常。 作为一个家教良好的贵公子,刘琦在面对寻常百姓的时候,也是极为守礼,不会做出什么轻视之举。 不过,刘琦心中很清楚,他自己对百姓的客气,是出于上位者的一种施恩,毕竟百姓的身份是与他比不了的,之所以要对百姓和善,因为百姓乃是国家基石,伤害百姓,就等同是自毁根基。 可李易就不一样了,刘琦感觉到,李易好像是真的在心里将百姓的位置摆放的很高,即便是那些衣衫破旧,甚至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怪味的老农,李易或许会皱皱鼻子,但目光中却没有丝毫厌恶,甚至,还有浓烈的悲悯。 刘琦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几次想开口问询,但又怕李易反问过来,只能将念头压下,随着李易继续往前走。 很快,两人出了城门,李易带着刘琦到了一处小山脚下,只见许多百姓正在那里平整山坡,还有不少汉子正将青石往上面搬送,一个个已经干得脑袋冒热气,但兴致依然很高,没有丝毫想要偷懒的模样。 刘琦打量了一阵,虽然暂时看不出这里将来会是什么模样,但只看周围轮廓,也可断定此处格局必然不小。 刘琦心中好奇,随口问道:“襄侯,可是要在此处兴建别院?” 刘琦不是无的放矢,这年头的达官贵人们有两大爱好,其一是买地,买人,做大地主,还有就是广修宅院,蓄养舞姬美婢,好方便享乐。 就拿刘表来说,最近就正打算扩建官邸,所以,在刘琦看来,李易在城外建个别院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易摇摇头,用马鞭指着小山轮廓划了个圈,笑道:“栖身之所,一屋一瓦,能够遮风挡雨,足以,至于此处……大公子莫非忘记了,李某可是要建一座书院的。” “这是书院?” 刘琦惊讶的瞪大双眼,有心怀疑李易是不是在开玩笑,不过李易认真的神情,告诉他,李易说的是实话。 刘琦再次打量了一遍小山四周,摇头道:“这里若是修建书院,未免也太过庞大了。” 如果是别院的话,修几个宅子,然后外面院墙一围,就算是成了,可如果是书院,看着这架势,里面怕不是要容纳上千人? 李易笑了笑,没有着急解释,而是抖动缰绳,驱马缓缓上前,刘琦心中疑惑,追了上去,很快,视线前方出现一片营地,乍一看像是军营,不过走近了才能看到,这不是军营,倒像是难民营。 只见营地中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窝棚紧挨着搭建在一起,不时有百姓出入,这些百姓衣衫破旧,且面有饥色,好在看上去还没有到要饿死人的地步。 李易收住缰绳,下了马,对刘琦说道:“这里是袁术祸乱之后,那些失了家宅田地的百姓,如今南阳城外安置了数万,这一处营地中有八千余人。” 刘琦也下了马,一边随着李易往前走,一边说道:“襄侯仁义,若非襄侯,今冬过去,不知会有多少百姓殒命啊。” 刘琦轻轻叹了一声,他是个心善之人,虽然知道百姓身份卑微,却也是打心里怜惜这些百姓。 李易摇头道:“不是我,而是州牧,若非州牧调拨过来的粮食,我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啊。” 刘琦闻言,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李易称赞他父亲,自然是心里高兴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营地门口,百姓们瞧见李易来了,不管之前是在做什么的,纷纷放下手中事情,对着李易下拜,口呼“见过太守”。 李易笑呵呵的对一众百姓挥挥手,又指着刘琦示意道:“这位乃是州牧长子刘琦,南阳如今安定,全仰仗州牧之功,诸位还不快快见过大公子!” 百姓早就看到李易身边的贵公子了,正好奇是谁,听到李易介绍刘琦身份,这才知道刘琦来头这么大,赶忙又向他下拜行礼。 不过,没有人看到,许多百姓在低头的时候,他们的目光远没有身体动作那么恭顺。 这些百姓没有忘记,他们被袁术的人祸害的时候,是谁做壁上观,是谁对他们的生死不闻不问,要不是李易单骑去了襄阳,他们不知还要被袁术多祸害多久。 刘琦不知百姓想法,反而对于李易的介绍很高兴,对着一众百姓拱手道:“诸位父老不必多礼,家父在襄阳,也是时常惦记百姓安置,以至于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今见百姓安好,家父心中无忧矣。” 刘琦话音刚落,只一些窝棚中走出了几个做妇人打扮的女子,原本刘琦也没在意,不过很快刘琦就将目光落在了她们身上,很是迷惑。 两人出行,除了李易自己的护卫,刘琦自然也带了人,刘琦的护卫头子见刘琦看向那些女子,心中一动,当即上前一步,出声质问道:“尔等见到大公子,为何不行礼!” 众百姓见护卫问话,有些紧张,那几个妇人脸上更是出现惊慌之色,眼睛看看刘琦,又看看李易,身子动了动,一时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刘琦是个很大度的人,见几个女子不对他行礼,只是疑惑,并未真个生气,不过对于护卫问话,他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护卫也只是做些分内之事罢了,而且语气也远远谈不上凶恶。 不过,当刘琦察觉到这些百姓目光开始往李易身上扫,终于感觉到了那么一丝的不妥。 “还请大公子莫怪!” 就在刘琦想问问李易的时候,李易已经上前一步,挡在那些百姓身前,对着刘琦赔了一礼,解释道:“还请大公子知晓,她们未向大公子行礼,非是有意冒犯,只是因为易的吩咐。” 刘琦的护卫顿时不说话了,而刘琦本人更是面露单纯的好奇之色,他现在对李易好感满满,完全不认为李易是故意落他面子。 李易解释道:“这些女子其实都是有孕在身,我担心行礼参拜时可能会伤到其腹中胎儿,便下令有孕女子可见官不拜,因此,这才冒犯了大公子。” “原来如此。” 刘琦点点头,暗道李易果然够厚道的。 然后刘琦就想告诉李易,某些事情还是尊卑有序的好,不过看到那些百姓看着李易时满是感激的目光,刘琦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襄侯当真是心善……” 感慨了一句,两人继续往前走,不过刘琦却没有发现,只是小小的一个插曲,已经让他这个荆州第一公子的形象,在百姓心中又落了几分。 忽的,前方跑来了一群脏兮兮的孩童,刘琦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他不是厌恶小孩子,实在是这些孩童的身上太脏了,跟在泥地里滚过一样,而且还吵吵闹闹的。 不过相对于刘琦的避让,李易却是伸手从典韦怀中取出了一个口袋,迎上前去,很快孩童们就将李易围住,李易将口袋中的吃食取出,陆续与孩童们分了。 刘琦看着孩童脏兮兮的小手接过李易手中白色的点心,一摸一个指头印子,就这样迫不及待的塞入口中,而李易的手上,衣服上也被蹭了不少灰渍,心里莫名有些发堵,便对一旁的典韦问道:“典将军,襄侯可是每日如此?” 典韦重重点头,大大咧咧的说道:“那是,这些时日,我家襄侯除了实在忙不开,基本每日都要来与这些孩童见上一见的。” “为何?” 刘琦又追问了一句,他也明白施恩,拉拢人心,可李易天天如此,对象还是一群没出身的小孩子,这就有些太过了吧? 典韦说道:“我家襄侯说了,将来天下能否兴旺安定,全在这些孩童身上,如今又是冬日,虽然每日奔波辛劳一些,却可叫这些孩童不会心冷。” “心冷……” 刘琦正念叨着,刘琦在前面拍了拍巴掌,示意手里已经没东西了,不过,那些孩子并没有离去的意思,还跟在李易的身边不肯走。 李易也不驱赶他们,带着一群孩子施施然走了回来,对典韦打趣道:“恶来小心了,你若是再醉酒,过几年说不得要被他们抢了你的差事。” 典韦嘿嘿的笑了笑,然后对着那些小孩子龇牙咧嘴一阵吓唬,只是小孩子早就见惯了典韦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几十张鬼脸就还给典韦。 众人见状,不由大笑出声。 李易忽然对刘琦说道:“大公子见这些孩童,可算是愚笨?” 刘琦摇头,这些小孩子虽然模样惨了一些,却是跟愚笨挂不上号的。 李易又道:“书院之所以占地广阔,因为除了世家子弟,我还打算叫这些孩童,一并入学读书识字……” 李易将书院的勾画讲了一遍,直听得刘琦表情连连变换,当即就想驳斥李易这么安排不妥,可是看到身边那一个个脏兮兮的笑脸,还有李易温和的表情,所有话都堵在嗓子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罢书院的事情,李易看了看天色,便邀刘琦在就近营中用饭,刘琦自无不可,不过等到当真开饭的时候,就有点傻眼了。 原来李易吃饭的地方,就是给百姓施粥的粥棚,不过百姓需要排队打饭,他们这些人直接坐在一旁吃着就行了。 看着粗陶碗中那土黄色的粟米粥,刘琦实在是不想张嘴,再看李易,只见他喝了一口就放下碗筷,刘琦暗暗松了口气,李易带头不吃,他也就能将碗放下了。 不料李易却是擦了擦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走到粥棚下面,示意百姓们稍等,然后将小包打开,笑道:“诸位莫急,我这里有些盐巴,正好给米粥添些滋味,只可惜,今日不曾出猎,否则还能多点肉味。” “多谢襄侯。” “襄侯仁义。” …… 百姓们纷纷致谢,李易只是笑了笑,亲自动手给百姓将粟米粥搅合了搅合,这就要往回走,不过有个老汉忽然出声道:“襄侯且慢。” 李易闻言转身,打量了须发花白的老汉一眼,欠了欠身,面带笑容,问道:“不知老丈有何事吩咐?” 老汉深深弯腰,先是向李易行了一礼,这才说道:“老汉不敢,只是想为襄侯换一碗新粥。” 老汉神情有些紧张,还有些期盼,他是真的想给李易换一碗粥,虽然那点盐巴在李易看来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些流离的百姓来说,嘴里能有点咸味,那感觉真是极好的。 李易也没想到老汉说的是这个,失笑道:“老丈只管吃粥就是了,不必管我,毕竟我衣食无缺,岂能与百姓相争?” 老汉还想说些什么,李易已经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然后幽幽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李易叹了一声,继续道:“如今粮食缺乏,供给已是不易,我身为一郡太守,当为众人榜样,岂能浪费?” 说罢,李易对老汉抱了抱拳,回到位置坐下,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中端起粥碗,呼噜噜的喝了起来。 刘琦看着这一切,心中更是惭愧不已,又品了品李易方才的话语,可谓至理,重重点头,也学着李易的样子开始喝粥,只是一口下去,还没把粥咽到肚子里,眼珠子就先瞪大了。 第255章 天子称我亚父 刘琦的亲卫一直都紧跟在他身边,此时见刘琦有异样,心中一紧,连忙单膝跪在刘琦身边,有些惊慌的问道:“大公子?” 由不得这亲卫不紧张,毕竟外面疯传刘表数次对李易下杀手不成,李易心中必然怨气冲天,保不准就要拿刘琦开刀。 想到这里,亲卫心中万分后悔,后悔自己大意,没有地方李易会在汤粥中做手脚。 不过亲卫也知道这是李易的地盘,没敢斥责李易,只是继续看着刘琦的动静,就见刘琦眼珠子鼓了鼓,喉头颤抖了几下,然后猛的张嘴,哇的将刚才喝的那口粟米粥全喷了出来。 李易虽然低头喝粥,但他早就提防着刘琦的反应了,见刘琦要吐,手机眼快的端着粥碗往后一躲,完美闪避,不过刘琦的那个亲卫就没这么好运了,被刘琦正中,喷了个满脸星星点点。 亲卫有点蒙蔽,茫然的抹了一把脸,这是怎么回事? 刘琦这回却是没空管他,捂着嘴巴一个劲儿的咳嗽,亲卫渐渐回过神来了,关切道:“大公子,这是怎么了?” 刘琦这时刚刚将咽喉的不适压下,正一心无名火,听见亲卫的话,当即就想把碗给摔了,不过刘琦毕竟是个好脾气的君子,所谓怒意也只是一闪而逝,毕竟吃饭卡了嗓子,这怪谁? 刘琦这一纠结的功夫,李易也重新坐了回来,关切道:“大公子,可是那里不适?” 刘琦看向李易,这才发现,不光李易,旁边那些护卫,还有百姓,上百人全都看着他,不过这些眼神怎么看都不太像是关心。 丢了这么大个丑,刘琦感觉很尴尬,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办法,只能拱手苦笑道:“叫襄侯看笑话了,这粥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咽,所以……唉,惭愧,惭愧。” “啊,原来如此啊!” 李易住恍然大悟状,然后万分抱歉的说道:“都是易安排不周,实在是疏忽了,来人,快些与大公子换肉食!” 说罢,早就准备的典韦就应了一声往后跑去,而刘琦虽然隐隐感觉有点不对,但还没反应过来李易要做什么。 不多时,典韦小跑着走了过来,捧着一个布袋,取出几块肉干,还有几个不知是什么鸟的蛋,放到刘琦面前,说道:“还请大公子见谅,营地缺衣少食,暂时只能寻到这些了。” 李易也对粥棚的厨子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对刘琦说道:“是啊,大公子,适才实在是安排不周,我叫他们为大公子换上一碗新粥?” “这,不必了……” 刘琦虽然出了洋相,心情不好,但他不是喜欢迁怒的性格,怎么会给李易添麻烦? 李易却是又道:“稍后我还想请大公子与我一观军容,还有两位将军仰慕大公子贤名,我要为大公子引荐,这怕是要耗费不少时间,岂能叫大公子腹中饥饿?” 刘琦见李易这么说,也就不再推辞了,不过他还是取出短刃,将肉食一分为二,请李易与他一同食用。 李易客套了一下,便接了下来,刘琦笑了笑,只是觉得稍后需要换一身衣衫,就没有再想别的了,却不知,此时周遭百姓,看他的目光却是有了明显变化。 李易是太守,刘琦是大公子,这都是百姓眼中的人上人,平日里锦衣玉食,娇妻美妾都是正常的。 不过,也正是因此,当李易愿意放下身段,与这些百姓们同饮同食,百姓才会觉得李易是爱护他们的。 毕竟百姓们的希望真的很低,只要父母官能心里有他们一个位置就很满足了,至于说真叫一地太守与他们每天过一样的日子…… 呵呵,开什么玩笑? 百姓们又不是傻,而且就算李易说他天天吃糠喝稀,也没有百姓会相信。 所以,李易将表面功夫做的很足,百姓看中的也是这个表面功夫,因此对李易这个年轻太守很是爱戴。 可刘琦就不成了。 因为刘表当初放任南阳不管,南阳百姓对刘表是有着很深的怨念的,只是人微言轻,不敢明说罢了。 所以,在看到刘琦的时候,他们第一印象就不太好,只是,刘琦的外貌不错,看着就像个好人,实际上也的确是个好人,倒是让百姓也对他抱了一丝希望。 以刘琦的身份,条件,性格,如果今日只是他一个人来营地中探望百姓的话,虽然不能说收拢多少民心,但百姓也很难对他生出厌恶情绪。 但坏就坏在,刘琦身边有着李易这样一个满脑子都是怎么做表面文章的家伙做对比,这就让刘琦的形象很难维持了。 李易爱民如子,让有身孕的妇人免礼。 刘琦的护卫却是呵斥百姓。 李易亲近孩童,丝毫不嫌弃孩童身上污渍。 刘琦虽然不讨厌孩童,但他也没有亲近,如此在百姓看来,那就是嫌弃了。 还有最后,同样一口锅里出来的汤粥,李易不敢浪费半点,小心的喝了,刘琦却是嫌弃,甚至还“吐”了,最后更是换上肉食,这才进餐。 这一出戏,算是彻底将两人的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拉开了好大的距离。 至于说李易也吃肉了,不好意思,因为大公子吐了,李襄侯是不得已相陪啊。 刘琦不知道,一碗塞牙的稀粥喝掉了南阳的民心,否则,他必然会吐血三升不可。 草草用了午饭,李易一行人离开了营地,不过刘琦上马后,想到百姓的饮食如此拮据,有些心酸,问道:“襄侯这边竟然如此缺粮?” 李易说道:“确实如大公子所见,我也没有想到,南阳流民会如此之多。” 李易说的不是实话,宛城存粮很多,足够他消耗的,不过做人嘛,不管有没有钱,哭穷都是必须的。 刘琦可不知道他心里的大好人其实是如此的阴险,叹息一声,道:“襄侯放心,等我日后回到……不,今晚我就与父亲去信一封,每月多往宛城接济粮食。” 李易眼前一亮,他原本只是想打压一下刘表父子的名声,不想刘琦还要给他送粮食,这可是意外收获。 李易赶忙下马,对着刘琦深深一礼,道:“易代南阳百姓谢过大公子,州牧仁慈!” “襄侯何必如此大礼,这都是分内之事啊!” 刘琦也下马,拉住了李易的手臂,他是真心佩服李易,觉得李易是个爱民如此,品德高尚的好官,虽然他身份尊贵,也不愿占李易丝毫便宜。 相对于刘琦的感慨,李易在装样子的同时,心情也是非常复杂。 其实,知道刘琦坐视蒯越害他性命却不管不顾后,李易是对刘琦,还有蒯越全都动了杀心的。 蒯越那边没有交集,暂且不提,可与刘琦这一番交道打下来,虽然李易在许多细节之处都将刘琦给算计了,而且手段卑鄙,根本见不得光。 可与此同时,李易心中那点杀人的心思,也不剩下多少了。 刘琦性子软,容易被他人左右,但本质却是善良之人,所以,在被蒯越忽悠之后,并没有选择帮着蒯越谋划,而且选择了装鸵鸟。 就外人眼光来看,刘琦这行为,一看就不是做大事的,否则要么帮蒯越,要么帮李易,而不是怂起来,落个两边都不讨好。 不过,所谓“不能做大事”,这个是从天下诸侯的角度来看的,如果只是叫刘琦做个太守,或者其余差不多的官员,刘琦只要再历练几年,成熟一点,完全可以胜任。 之前在百姓面前,虽然刘琦被李易给比了下去,可刘琦比的是李易啊,真的就本心来说,刘琦心中对百姓的善意,胜过天下大多数的官员。 正是如此,李易也就没有杀刘琦的心思了,相反,还不如叫刘琦为他做事。 李易正转着心思,刘琦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手上用力,紧紧拉住了李易的手臂,李易心中一跳,还以为刘琦要对他不利,却见刘琦忽然一脸喜色的说道:“我对襄侯人品仰慕,而且荆州之内,也唯有与襄侯言语投机,所以,若是襄侯不弃,我有意与襄侯……” 李易被刘琦炙热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忍不住猛的打了个冷颤,同时升起了一种现在就宰了这家伙的冲动。 刘琦不知李易恶意,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些期盼的说道:“既然你我如此投缘,不如你我二人再次结拜为异姓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何?” 说罢,刘琦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李易,目光中满是希冀,还有些忐忑,生怕李易拒绝了他。 李易却是有点蒙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刘琦要跟他结拜! 李易心里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李易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一个极度自私的人,只想着让天下人为自己所用,纵然是最忠心的属下,他也不会将之当做兄弟看待。 不是李易冷血,而是君臣关系如此,李易是为自己好,也是为他麾下那些人好。 当然,如果真的有大利益在面前的话,结拜也不是不能考虑,可刘琦虽然是个好人,身份也不差,可李易若是与他结拜,不但没好处,反而有害处。 将来李易夺刘表基业,他可以告诉众人,他是被刘表数次暗杀,为了自保,这才不得不向刘表动手,有这个由头,天下人都能理解。 可如果他与刘琦结拜,将来李易占了荆州,那就是夺了兄弟基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刘备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刘璋将刘备当兄弟,刘备却翻脸占了益州,要不是因为这一茬,后世黑刘备的人能少一半。 所以,这种坑李易是绝对不会跳的。 不过,李易还得找个合适的由头将刘琦拒绝,并且不能叫他生出芥蒂。 李易苦笑了一声,看看左右,典韦见状,顿时明了,拉了拉刘琦的护卫,那护卫见刘琦没有反对,便与典韦一同退到数步开外。 刘琦已经有点心冷了,还有点憋闷,现在哪还看不出李易是要拒绝? 刘琦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他父亲是荆州之主,还是汉室宗亲,他与李易结拜,真的很给李易面子了。 李易看了看刘琦的表情,赔罪道:“大公子切勿气恼,我这里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刘琦忍着不发怒,问道:“襄侯请讲。” 李易干咳一声,低声问道:“大公子与当今天子,辈分如何?” 刘琦一怔,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但还是如实说道:“我与天子同辈。” 李易摸了摸鼻子,讪讪道:“不瞒大公子,诛杀董贼之时,天子担心我意志不坚,不会真心杀贼,私下便称我为亚父……” “什么!” 刘琦一下就呆住了,李易什么时候成天子亚父了,这岂不是比他还要大一辈? 李易赶忙又道:“大公子千万不要声张。” 刘琦已经顾不得生气了,脑袋晕乎乎的,问道:“这是真的?” 李易苦着脸道:“千真万确啊。” 李易丝毫没有因为成为天子亚父的成就感,反而满脸都是憋屈。 李易继续道:“天子当时为了除贼,我又是董卓一手提拔,所以,我与天子谋划除贼,天子并不信我,天子也是无奈之举。” 李易叹道:“董卓死后,当时我与问候掌控长安内外兵马,可谓是大权在握,说的不客气一点,加官进爵只在一念之间,但我为何舍弃长安,反而请命来了南阳,与袁术争地?” “正是因为天子那一声亚父,我承受不起,担心将来会招致杀身之祸啊!” 刘琦原本还有些气愤李易不给他面子,可听了李易的解释,火气一下全消了,甚至,还替李易留了一把冷汗。 现在,刘琦已经信了李易的话。 虽然李易年轻,小皇帝喊他一声亚父有点搞笑,但想想李易给出的缘由,倒也合情合理。 要知道,这种事也是有传统的。 小皇帝他爹当年就认了一位“让父”,小皇帝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有样学样,完全可以理解。 第256章 参观军营 刘琦一番脑补,自己给李易把这个谎言给圆上了,然后知道结拜这事没戏了,甭管李易这个亚父小皇帝还认不认,他都不敢当小皇帝亚父的兄弟。 不过,想到李易居然是因为害怕有杀身之祸,这才躲到南阳,心中反而很是同情了。 如此忠义之士,竟然为抱拳性命,不得不远走千里,想想就叫人心酸。 再加上之前积累的对李易的好印象,刘琦越想越是觉得惭愧,抱拳郑重道:“襄侯,之前琦醉酒戏言,切勿放在心上,而且襄侯尽管放心,我回去当禀明家父,让父亲上书为襄侯……” 李易听着前面的话还算顺坦,可后面却是吓了一跳,赶忙道:“大公子万万不可,否则我命休矣。” 刘琦不解道:“为何,若有家父帮衬,襄侯方才安稳啊。” 李易没先到刘琦这么热心,只能继续忽悠道:“这亚父自称,天下不过寥寥数人知道,天子或许有些许不快,但也不会太过在意,可若是此时传的沸沸扬扬……” 李易苦笑了一声,摊手道:“到时候李易只能早早悬梁一死,或许还能保留个忠义的名声。” 刘琦不说话了,是啊,这事情传出去,对小皇帝是个大污点,现在皇帝还小,可能不会真个当回事,等他年纪大了,李易八成要倒霉。 刘琦想着想着,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李易见状,反过来安慰刘琦道:“大公子无需为我太过担心,我想,只要朝中没有小人作祟,自己再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让南阳百万百姓安居乐业,陛下必然会明白我的苦衷,断然不会为难于我。” 刘琦一边听,一边点头,他真的佩服李易了,这才是真正的大汉忠臣啊! 再想想自己刚才贸然说出的什么结拜,被拒绝后自己竟然还有些生气,想想就好羞愧,自己根本配不上人家好不好? 刘琦越想越觉得李易哪都好,郑重向李易说道:“襄侯放心,此事我必然守口如瓶,除非万不得已,便是家父也不会告知,至于南阳……我虽然暂且没有什么要害官职,但襄侯若有需要,无论何时,只要叫人带个口信,我必然全力支持襄侯!” 李易深深的看了刘琦一眼,忍不住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情真意切,毕竟这种好人,实在不多见啊。 一边心里赞扬着刘琦,李易一边感慨道:“大公子大恩,唉,无以为报啊。” 刘琦使劲摇头,道:“襄侯说的是哪里话,我在襄侯面前,如何敢谈恩惠?” 李易也笑了一声,随后脸色一正,道:“不过,我还真有一事希望大公子能够帮忙。” “哦,何事?” 刘琦眼前一亮,似乎丝毫不担心李易会说出什么叫他为难的事情一般。 事实上,李易也没打算为难刘琦,毕竟刘琦的态度虽然好,但他与刘琦非亲非故的,真不知进退的提要求,那就是很愚蠢的行为了。 在刘琦期待的目光中,李易缓缓说道:“是这样的,诛杀董卓之时,我在长安得罪了不少人,有原本西凉兵将,还有朝中重臣,若是将来有朝廷旨意命我入长安进谏陛下,还请大公子找到州牧,帮我推拒一二。” “襄侯放心,此事尽管放在我身上就是了。” 刘琦几乎没怎么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现在的大汉天子可不是汉武光武,权威真的很有限,只要刘表有心,扣着一个太守不放真不算什么大事。 李易见刘琦答应的痛快,心里也是微微松了口气,他这是防患于未然,因为那几篇文章的关系,李易断定不用多长时间肯定能传到小皇帝耳中,小皇帝肯定是想见他一见,不过却也不至于千里迢迢将他喊回去,可要是有朝中重臣推波助澜,那就不好说了。 李易是肯定不会在这时候再回长安的,那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到时候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未雨绸缪,为了不给自己留下一个抗旨不遵的坏名声,李易就把主意打到了刘表的身上。 李易相信,这点小忙,刘表肯定不介意帮他一把。 说定了这件事,李易与刘琦虽然没有结拜,但关系却是明显更近了一步,看上去要亲热的多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城外一处军营,准确的说,是编练的新军。 这一处军营中有三千余人,其中多半都是刚刚收编的青壮,现在正在徐晃手下操练,等刷下一部分太差劲的之后,才会真正编入李易麾下。 徐晃早就得到了李易要来的消息,早早的就与张辽站到营门迎接。 至于张辽为何在这里,是李易特意喊来的。 刘琦也是有些见识的,远远看到张辽与徐晃,眼前就是一亮,忍不住赞叹道:“好威武的两位将军,襄侯麾下竟然有如此虎将!” 李易大笑道:“多谢大公子称赞了,我来为大公子引荐。” 说话间,张辽与徐晃已经迎上前来,行礼道:“张辽(徐晃)见过主公(大公子)!” 李易虚扶一把,示意他们不要多礼,然后对刘琦说道:“张辽,字文远,有万夫不当之勇,当初在长安摆擂选将,一人连战六十二员大小武官,全胜,后来更是被天子亲口封赏!” 张辽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自家主公虽然偶尔会损他们一两句,但在外人面前,想来不会落他们颜面,这点叫李易麾下,特别是武官们非常受用。 张辽又行了李易,这次刘琦上前,扶起张辽,赞道:“之前我也对张将军有所耳闻,只是觉得言过其实,并不如何相信,今日一见,方才知道所言不虚啊!” 刘琦顿了顿,身后亲卫递上一口宝剑,刘琦拿过来,笑道:“此来南阳有些仓促,琦身上没多少贵重之物,只能赠将军宝剑一柄,还请张将军千万不要嫌弃。” “多谢大公子!” 张辽深深一礼,道:“多谢大公子厚爱,今后大公子若有用得着张某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 “哈哈……” 刘琦忍不住大笑了一声,他并没有想让张辽做什么,不过张辽的态度还是让他很高兴的,好在刘琦知道不能喧宾夺主,更不能叫李易认为他是来挖人的,这会影响两人的友情,赶忙又道:“那我可就记住了,将来有需要,我会告知襄侯,只是到时候张将军可不要推辞。” 刘琦说的很巧妙,虽然认了张辽的话,却是表态不会与张辽有什么私交,就算有事,也是找李易说,而不是对张辽,这样就不会有开罪李易的可能。 “喏!” 张辽应了一声,双手接过刘琦递来的宝剑,退到后面。 李易看着张辽那摩挲宝剑时,发自内心的“欣喜”,心里暗暗吐槽,这帮有名的家伙,别看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其实没有一个是真正的老实人啊。 以张辽的情商,除非脑袋被人打坏了才会当着李易的面向刘琦示好,他的那些话都是李易给他安排好的,为的就是给刘琦示好,降低刘琦的防备心理,等这里的对话传到刘表耳中,刘表可能会认可张辽带兵打仗的本事,但绝对会鄙视张辽的人品,如此一来,张辽也就不算是人才了。 手下没有人才,李易还有什么威胁? 李易一边琢磨着算计,又走到了徐晃身前,介绍到:“这位徐晃徐公明,或许论名声略逊色于文远,但大公子却不可小视。” 徐晃抱拳又对刘琦行了一礼,刘琦虚扶一把,笑道:“襄侯麾下人才济济,我如何会轻视?而且,我观徐将军与文将军身上气势颇有几分相似,只可惜……” 刘琦说道这里,面露尴尬之色,慌忙打住,露出了讪讪的笑容,毕竟文聘挂印辞官,刘表几次想请都拒不出山,算是把刘表给得罪狠了,现在基本没人敢当刘表的面提起文聘的名字。 李易暗笑,这刘琦果然是个好人啊,换个心胸狭窄的,肯定是逮着文聘就骂,根本不会说出这么明显赞扬的话。 李易也没有将话题往文聘身上引的意思,直接略过,解释道:“当初文远六十二连胜,名声长安城内妇孺皆知,只是,那六十二人中,有一人却是故意落败,以己身成全文远名声,好让文远争夺董卓部下兵权。” 刘琦原本虽然感觉徐晃不错,但有张辽在前,觉得徐晃肯定不如张辽,相对之前,心中已经存了几分轻视,不料听李易介绍,原来徐晃还有这种经历,顿时肃然起敬。 对于刘表,刘琦这些人来说,他们欣赏一个人,才干固然重要,但更加看重的却是德行。 而徐晃这种为了大局不顾自己私利,然后成就他人名声的表现,是他们最为欣赏的。 “好,好,将军真乃大丈夫!” 刘琦大声赞叹,身后护卫又送上长剑,不过刘琦却是没接,直接接下了自己的随身佩剑,放到徐晃手中,道:“徐将军心中有大义,真乃我大汉栋梁啊!” “多谢大公子馈赠!” 徐晃接下宝剑,谢了一句,然后退回原位,没有任何的谄媚之语,看得刘琦更为欣赏,若非这是李易的人,他真的就忍不住开头讨要了。 李易在后面看着这一切,却是忍不住轻轻摇头,如果今天不是做戏的话,刘琦已经将张辽得罪了。 果然是单纯的少年啊,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将来还是跟着我混好了…… 李易心里腹诽,口中笑道:“其实,公明不仅武艺不俗,于练兵更是颇有心得,大公子随我入营一观便知。” “哦,那琦可要看看了。” 刘琦笑着看向徐晃,徐晃微微躬身,道:“大公子请!” 一行人在徐晃的带领下走入营门,刘琦原本还想走快一些,看看徐晃这个品格高尚的将军练兵到底有何门道,只是,刚刚进去没走几步,刘琦就开始左右顾盼,脚下更是迟缓,若非旁边还有旁人,刘琦怕是停在原地都有可能。 因为这个营地跟刘琦想的实在差别太大。 没有人夹道欢迎,也没有人对他这个大公子行礼问好,甚至,刘琦在讲过那些站岗守卫的时候,人家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 当然,这些守卫见到李易的时候都是有行礼的,除此之外,就是彻底的安安静静,若非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刘琦都要怀疑自己不存在了。 这种环境让习惯做焦点的刘琦很受伤,他倒不认为李易是故意落他面子,否则就不会让张辽徐晃早早的迎接了,只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刘琦心里好奇的厉害,再加上他已经把李易当做自己人了,便干脆的问了出来:“襄侯,这里护卫为何对我等……” 刘琦一时想不到合适的措辞,李易替他补充道:“大公子想说视而不见?” 刘琦苦笑点头,道:“正是视而不见。” 李易笑呵呵道:“大公子莫急,看了他们操练之后,自然明白。” 就这样,刘琦带着一肚子疑惑,走到了军营中央校场,只是一眼望去,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只见校场中三个方阵,约三千人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如同伫立的铁枪一般,无论是冷风吹过,还是旁边有人走过,全都一动不动,若非刘琦视力足够好,能够看到这些人胸口的呼吸欺负,否则他都要怀疑这些是不是木胎泥塑了。 可奇怪的是,这些“木胎泥塑”,只是静静的伫立在那里,但刘琦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心里竟然莫名有几分心虚。 要知道,刘琦可是荆州的大公子啊,而这些“木胎泥塑”基本全都是泥腿子出身,平时只有仰望刘琦的份,现在却是反了过来。 刘琦就这么看着面前军阵,越看压力越大,不知不觉中,脑门上竟是冒出了细汗,就连腰板也挺拔了不少,他想要以此掩藏自己的心虚,可事实却是告诉刘琦,他的小动作全都是徒劳,因为这个军阵就像是没有风波的江面,看似平静,可平静之下,却藏着随时都可以噬人的巨兽。 很快,刘琦不再坚持,吐出一口浊气,又几个呼吸过后,看向李易,再次问道:“这军阵好生奇异,还请襄侯为我解惑。” 第257章 伏完来信 见刘琦被军阵场面“震”住了,李易眼中的笑意几乎都要溢出来了,而徐晃更是一脸敬佩的看了李易一眼,自家这主公实在是天纵英才,什么都懂啊。 其实,这里的练兵跟当初在长安练的忠义军差不多,李易把后世军训的一些东西拿了出来,然后删删减减,交给徐晃去做。 最初,这套阵仗只是用来忽悠董卓,再之后李易就不怎么上心了,毕竟在李易看来,冷兵器热兵器的练兵肯定不能按照一个套路走,他如果强行推行后世那一套,不伦不类是轻的,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不过后来南下的时候,徐晃将练兵之法改动了一下,拿出了一套“古今合璧”的练兵方案,来请李易指点,李易看过之后,大为满意,又在徐晃的方案上增添了一些项目,然后就成了现在的练兵之法。 具体说来可能有些麻烦,不过,这套练兵方法的基本思路却很简单。 通过后世的训练方法,提高基层士兵的组织纪律性,保证即便是新兵也能做到“不动如山”。 至于说疾如风,侵略如火什么的,李易虽然也很想让自己麾下的士兵有那个素质,但是那个太难了,而且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极度不划算,反正李易要的只是一直强军,又不是神军,一个“不动如山”足以。 现在的李易可不是刚刚穿越过来的纯小白了,虽然还没有指挥万军打仗的本事,但领着两千人跟蔡瑁对刚,还是一点都不虚的,当然,仅限于在陆地上,水战另算。 而决定胜负的是什么? 将领勇武,谋略,天时,地利等等等,许多许多。然而最基础的,乃是军队的士气。 两万人拉开阵仗对砍,一拨死了两千人,但是士气高,死战不退。 另外一拨,只死了一千,可他们怂了,想跑,结果只能是崩盘,于是就输了。 李易现在练兵练的是部队的纪律性,也可以说是士气,能做到战损五成不崩盘,那绝对是天下强军。 此时三千号人在校场上站桩,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绝对不能动,动一下少一顿饭,一个月动三回,不好意思,您哪来的回哪去吧,这里的饭没你的份。 李易军营里的粮食可比百姓营中的要精细的多,而且管饱,在剔除几十个刺头之后,已经没有人敢在训练的时候炸毛了,久而久之,成为习惯,一般的兵马拿过来真不够看的。 面对刘琦的发问,李易笑呵呵的道:“这是徐晃将军的练兵之法,大公子,你看,这不正是应了孙武子的那句‘不动如山’?” “不错,正是不动如山!” 刘琦和李易说了话,感觉面前的压力小了不少,再回想刚刚的感觉,可不就是有着一种山岳当面的压力么? 刘琦忍不住感慨道:“徐将军真乃将才啊!” 徐晃微微摇头,抱拳道:“启禀大公子,其实这练兵之法,其实都是我家主公手笔,晃不过照搬运用,实在不敢贪功。” 刘琦诧异的看了李易一眼,李易倒也没有太过退让,而是如实说道:“利刃在手,能者伤人,庸人伤己,兵法亦是如此,公明若无练兵之能,便是有孙武子在后指点,也难练兵啊。” 李易这是真心话,他感觉论打仗的话,张辽可能比徐晃厉害一点,可要是练兵,张辽就不如徐晃了,原因很简单,性格爱好问题,张辽完全不好这一口,可徐晃却是不一样,练兵与不练兵的时候,点将台上的徐晃完全就是两个人。 听到李易夸奖,徐晃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再次深深一礼。 刘琦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暗暗点头,更欣赏徐晃这个人了。 不过刘琦也不能太过打听徐晃的事情,不能让李易多心,于是就再把话题转到了练兵上面。 “这些兵卒确实气势非凡,只是难道只让他们如此站立不动,不习练战阵搏杀?” 刘琦也不客气,想到什么就问了。 李易看了徐晃一眼,徐晃解释道:“那些自然是有的,按照每日操练安排,每日上午下午要分别站立半个时辰,然后才会有其他演练。” 刘琦不由好奇,道:“那可否让琦看看,之后是如何演练的?” 刘琦在南郡的时候手下也是有兵马的,虽然不是正个八经的带兵将军,但也对练兵知道一些,不过他感觉面前这里的演练,应该与他知道的有不少差别。 刘琦期待满满的看着徐晃,不想徐晃那一直没多少表情的脸上却是出现为难之色,欠身道:“还请大公子见谅,军令如山,风吹雨打不动,除非南阳有急事,操练不可变更。” 刘琦愕然的看了徐晃一眼,又看看李易,见李易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知道他们这是说的真的,登时好不无语。 在刘琦看来,这兵丁是李易的兵,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怎么会如此死板。 见刘琦不解,李易只能解释道:“大公子,如此正是为了叫士卒知道军令不可违,所以,若无急事,我也不好随意变更。” 刘琦见状,只能叹息一声,不再强求,却没有看到李易嘴角闪过的笑意。 李易虽然要加强麾下兵马的纪律性,却不会让这个纪律性成为他自己的枷锁,刚才的回绝刘琦的话,纯粹就是个借口。 李易在南阳练兵,如果是普通兵马也就算了,如果练出精兵,刘表必然要打听一二,这消息是很难瞒住的,索性,李易今日就主动喊刘琦过来看看,相信这已经能够瞒住刘表的好奇心了。 其实真正的练兵过程,还有许多,只是那些就不给刘琦看了。 不过刘琦的耐心比李易想的好,为了看李易的练兵之法,刘琦愣是耗小半个时辰,这叫李易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也没什么,给徐晃使了个颜色,来常规项目就可以了。 刘琦看过之后,倒也没有太过失望,他也知道,这里的都是新兵,而一群新兵冲杀,防御,井然有序,真的很不容易了。 于是,刘琦暗暗打定心思,准备向父亲建议,让荆州其他地方兵法,也照着这里的来,只是刘琦想的很好,却不知道,一支强军可不是“站”出来的,而刘琦将来的硬抄照搬,却是让本就不高荆州军心,给闹了个怨声载道,当然,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逛过军营,李易还好,有龙气加持,身体刚刚的,刘琦就有些劳累了,李易也不再强留,送他回城中别院歇息,然后典韦带来了一个老者,对李易低声说了几句,李易叫他将老者请到太守府静室。 屏退左右,李易看着面前身形佝偻的老头,问道:“周老汉,你老妻早丧,家中两子,三个孙儿,一个孙女,长孙年前也已经成家,不知我说的可对?” 周老汉感觉浑身凉嗖嗖的,他已经知道,自己面前这人是南阳的太守老爷。 太守老爷在外的名声是很好的,可周老汉原本也觉得太守是个好人,可他现在却不敢那么想了,因为,他可是在家睡觉的时候,给人套麻袋里绑来的啊。 现在听李易一口地道出他的家底,这是要灭门绝户啊,更是吓的胆儿都快碎了。 周老汉哭丧着脸,哆哆嗦嗦的答道:“太……太守说的都对,老汉家中……家中……” 李易感觉面前的老头再哆嗦下去,怕是指不定就要猝死了,便不再吓他,直接问道:“我有一桩大富贵于你,你可愿意?” 周老汉感觉自己不答应铁定是个死,赶忙道:“太守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汉必定尽心竭力。” “呵呵……” 李易笑了一声,道:“我听人说,城中玉石工匠,早年就你手艺最好,只是如今年纪大了,这才罢手不在做这买卖了。” 周老汉虽然是玉石工匠,但也算是半个小商人,有点聪明劲,一听李易的话,就明白了几分,大着胆子试探道:“太守可是用到老朽的手艺。” “不错。” 李易应了一声,抬手打算了周老汉后面的话,继续道:“我要你为我刻一方印玺,不过事涉机密,我要你之后五年不得出太守府,当然,我也不会亏了你,可以给你买一房小妾,你在外的家人我也会照料,那几个小孙儿,可做我门下弟子,将来,我可保其中必有一人为官,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周老汉听的是怦然心动,这大好事啊,正要张嘴,猛的回过神来,这太守许他这么大的好处,叫他干的事,多半是要命的。 李易看到周老汉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也不瞒你,此事你若是不答应,我会帮你准备后事,至于你家中子女,也不受我庇护。” “老……老朽答应了。” 周老汉心中苦笑,这能不答应么,李易这是拿全家的性命来威胁他啊。 李易满意的笑了笑,然后从旁边木匣中取出传国玉玺,放到周老汉面前,道:“给我刻一方一模一样的,需要多少天?” 周老汉看到玉玺,第一反应就是好玉,不过等他看清楚上面铭文,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一脸后退几步,口中惊叫道:“这,这是传……” “嗯?” 李易冷哼一声,道:“传什么?” 周老汉脸色煞白,他知道自己完蛋了,这李襄侯平时笑呵呵的,可暗地里干的竟然是要命的买卖啊! 吞了吞口水,周老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这是太守的传……传家宝!” 李易笑了一声,摆手道:“你应该听说过我的手段,董卓都死在我的手下,所以,你安心为我做事,不要生出他想,知道么?” 周老汉茫然的点头道:“知道了,这传……传家宝,老汉快则半月,慢则一月,就能完成。” 李易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周老汉的肩膀,笑道:“很好,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李易包上玉玺,出了暗室,而周老汉则是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跟虚脱了一般。 李易出来后,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典韦一指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恶来有话直说。” 典韦抱拳,问道:“主公,此事关系重大,属下建议事成之后,还是将这老汉灭口为上,大不了多多补偿他家人一二就是了。” 李易笑着摇头,道:“成就非常之事,不得不行非常手段,所以我叫你将周老汉掳来,只是他与我没有仇怨,此事虽然是被迫,却也是大功,只要他不生出害我之心,我也不能害他,否则,将来谁还能为我效力?” 典韦听罢,感觉李易说的很有道理,抱拳道:“主公仁慈!” 李易笑了笑,摆手道:“好了,你也休息去吧,不要忘记,盯住大公子那边,但凡主动上门拜访之人,与我一一记下。” 让典韦退下,李易就回后宅安放玉玺,为了不让玉玺生出意外,李易叫人之自己的院子里放了一个好几百斤的大磨盘,下面掏了个坑用来存放玉玺,也就是李易能一个人搞定,换其他人,根本无法轻易取走。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伏寿走了出来,她知道李易在磨盘下面藏有重要物件,不过李易没说,她也就很懂事的没有开口问过,只是看着李易就跟掀锅盖似的掀起几百斤的大磨盘,伏寿还是有些恍惚,自家夫君绝非凡人,只可惜…… 李易看到伏寿,顺口问道:“寿儿,今晚厨房可有什么好吃的,唉,你是不知道,今日中午那一顿吃的实在不是滋味。” 李易说罢,不见伏寿回答,好奇看过去,却见伏寿有些呆愣,心中好笑,走过去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想什么呢?连你家夫君的话都听不到了。” 伏寿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欠身到:“对不起夫君,妾身……” 不等伏寿说完,李易手臂一用力,就把她给“夹”了起来,笑道:“你呀,你我可是夫妻,哪里需要这么大的规矩?” 李易揽着伏寿到一旁的石桌坐下,拉着她的手,又问道:“好了,到底是什么心事,告诉为夫,有为夫为你做主。” 之前李易只是看到伏寿愣神,等走进了才看到,伏寿的眼睛都有些红,所以,现在别看李易笑呵呵的,心里却是恼火,哪个王八羔子,给自家女人气受了? 伏寿感受着李易宽厚温暖的手掌,心中莫名一酸,低声道:“是父亲来信了……” 第258章 长安变化 “岳丈?” 李易听到事情与伏完有关,心里的火气直接就散了大半,毕竟那是伏寿她爹啊,就算父女吵架,他也没法帮伏寿削人。 在李易离开南阳之后,就没有再与伏家那边有什么直接联系了,倒是伏寿不时会来往几封书信,不过李易知道伏完不待见他,也就没打听过书信内容,可看伏寿今天的样子,显然是有了什么不太好的消息。 李易就这么注视着伏寿,伏寿低着头,似乎是在考虑,过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今早我听琰姐姐说,蔡中郎似有意找他早年弟子来夫君麾下效力,所以,我想起父亲也有不少门生故旧,还有几位兄长,如今都是赋闲在家,我便想请父亲安排他们过来,希望能够帮衬夫君一二。” 李易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什么,问道:“此事,我记得许久之前,你就向岳父那边去信说过,没错吧?” 伏寿低着头,轻声道:“当时父亲有些不愿,但也没有完全回绝,现在夫君手下缺少人手,我就想着再找父亲说道说道。” 轻轻叹了口气,伏寿继续道:“今日我正想再去信一封,不想上次父亲的回信却是先到了,我……都是寿儿无用,还请夫君……” 李易轻轻拍了拍伏寿的肩膀,没让她继续往下说,但李易已经猜到,伏完多半是把话给说死了,绝了伏寿的心思。 而且,李易还猜到,伏寿这般忧愁,不单单只是伏完的那封信,其中多半原因,其实要落在蔡琰的身上。 李易刚把蔡琰掳……请来的时候,伏寿出于姐妹之情,是很向着蔡琰的,直到李易准备收蔡琰入房,她也是真心高兴,可是,当蔡邕坚定的站到李易这一边后,伏寿就很难保持原本的心态了。 世家之间的婚姻多是利益的结合体,也就是联姻,可李易与伏寿走到一起,其实连联姻都说不上,完全是董卓为了打击汉室声望,顺便拉拢李易做出的决定。 所以,两人的关系在伏寿看来是非常不稳的,之前伏寿感觉还算是不错,毕竟李易对她挺好的,之后李易收了几个小妾,她虽然有些吃醋,但也没感到多少威胁,否则,也不会那么热心的主动让李易去收服蔡琰了。 可是,当蔡琰真的要成为李易的人时,伏寿这才知道,自己这是找了一个多么大的竞争对手。 虽然两人私交很好,伏寿不担心蔡琰会算计她,可伏寿对将来真的没有多少底气,要知道,许多事情可不是她们两个说的算的。 伏完从没给过李易什么实质性的帮助,相反蔡邕,之前不情不愿的时候就帮李易做事,投靠之后,更是豁出老脸,全身心为李易着想了。 两家父辈差别如此明显的态度让伏寿如何不担心? 虽然李易待她很好,可是世家出身的她很清楚,稳固世家婚姻的可不是情情爱爱,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李易这样心向高远的人,一城一州根本容不下他,现在也就罢了,等李易将来越走越高,纵然李易自己本心不变,李易身边的人就会要求李易换一个能对他事业起到真正助力的夫人。 真到了那种时候,伏寿该何去何从? 两人互相对视了片刻,都没说话,伏寿眼中是对未来的迷茫,还有不安,至于李易,他明白伏寿的心思,也认为伏寿多心了,只是有些话不方便对伏寿直说。 过了一会,李易亲昵的拍拍伏寿的脑袋,道:“将岳父大人的来信与我看看可好?” “嗯。” 伏寿应了一声,很快去屋中将书信取出,李易一看,深吸一口气,真的很想把这信砸伏完的脸上啊。 原来,伏完拒绝了伏寿给李易推荐人才的帮助也就算了,还隐晦示意伏寿以后不要与伏家来信太多,免得惹人闲话。 就算泼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这态度也太过了。 难怪伏寿心中惶惶了,娘家人是这种态度,李易这里又有强力小妾进门,她不害怕才怪呢。 李易不由想起了原本历史中,因为曹操的强势逼迫,伏寿渐渐保不住后位,甚至性命堪忧,就破釜沉舟想算计曹操拼死一搏,当时伏寿求到伏家,结果伏家根本没给她支持,就那么看着伏寿被曹操幽禁到死。 无情啊…… 当然,也可以说伏家的人明哲保身,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他们已经和李易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李易暗暗摇头,用力握住了伏寿的手,同时心里打定主意,将来等自己当皇帝,伏寿做皇后,然后伏家九族之内的男丁自己一个不用,一个爵位不给,气死你们这些没眼光的,顺便也借此给大汉朝那些喜欢于兴风作浪的外戚树立一个榜样。 李易一边想着将来的事情,一边继续往书信后半看去,因为伏家的态度有些不正常,虽然之前对李易也是不冷不热,却不像现在这样直接摆出一副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等李易慢慢的看完书信后半,已经是气得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夫君,莫要动怒……” 伏寿轻轻的抚着李易心口,看着李易的目光中满是担忧。 “我这如何能不气!” 虽然伏寿很乖巧,很温柔,可李易看着书信上的内容,真的是想骂娘啊! 早在襄阳的时候,李易就得到过一个消息,吕布不知怎么搞的,被排挤出长安内城了,然后接手内城防卫的兵马都是李傕的人,李易当时对这件事情很上心,只是他没有渠道得知其中具体经过,纵然派了人去长安,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罢了,根本无从打听具体内幕。 倒是伏完的这封书信,透露了许多李易想知道的情况。 吕布为什么退出长安内城,这原因经过说出来叫人想吐血。 李易离开长安后,长安内城被吕布的兵马护卫,朝中上下自然是不满的,毕竟在朝臣们看来,李易,吕布,李傕等人全都是董卓余孽,是粗鄙武夫,对大汉没有重新,董卓的死只是一场狗咬狗的结果罢了。 所以,朝臣们时时都想着来一场真正的拨乱反正,奈何吕布兵马在手,没人敢直接撩拨吕布的胡须,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动用一些迂回的手段。 几个与小皇帝亲近的重臣建议小皇帝募兵,招募忠义之士,守卫宫闱,小皇帝自然同意了,因为原本董卓阵营的人,他只对李易有好感,至于吕布,小皇帝看见吕布心里就犯虚,好感度一直都是负数,巴不得内城换人呢。 这些事情自然瞒不过吕布的眼睛,对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吕布自然是不满的,但吕布经不住夸啊,有朝臣对他说,吕温侯一杆方天画戟天下无敌,又何必在乎那三两千跳梁小丑?与其阻挠,还不如顺其自然,借此成全忠义之名,还能讨得陛下欢心,可谓两全其美。 吕布一想,感觉人家说的很有道理啊,几千个蝼蚁能兴起什么风浪? 再说了,董卓死后别看吕布大权在握,一天到晚看上去威风凛凛的,其实吕布心里也苦的很,因为没几个人把他当好人看待。 所以,且不管吕布是不是忠臣,他都非常想干一些忠臣应该干的事,借此洗刷名声,于是,对于小皇帝募兵的事情,吕布就同意了。 而在此之后,让吕布愤怒的事情就发生了。 朝堂上的那些大老爷们可从来没把吕布当好人看,甭管吕布怎么表现,吕布在他们眼里都是一个反骨仔,而吕布之前的退让,也增强了他们的胆气。 于是,在吕布有一次入宫的时候,半道上忽然杀出了几百刀斧手,要将吕布斩杀当场。 朝臣们想的很美,杀了吕布,再以大义名分接手吕布麾下兵马,那长安就是天子的了,他们也能重掌权柄。 可是,他们小看了吕布的厉害,也高估了那些乌合之众的实力,明明是伏击,可双方几个照面下来,吕布只带着身边亲卫就将刀斧手给杀的崩盘了,朝臣们的谋划自然落空。 这么一来,双方算是撕破脸了,吕布脱身后就想入宫杀人,不过小皇帝的信使来了,为了安抚吕布,加封吕布为骠骑将军,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不要让长安生乱。 吕布当时就纠结了,他知道自己名声不好,这要是冲进去一通杀,将来除了造反就没退路了,吕布虽然自负,也只道自己斤两,单挑无敌,造反绝对是早死晚死的问题,于是,吕布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时拿不定主意。 可就在吕布纠结的时候,一直盘桓在长安城外,不肯去并州上任的李傕郭汜等董卓余部,见长安城内声乱,趁机带兵突入了外城,吕布见状不但没有阻拦,反而放任李傕入城。 吕布心中有怒气,又不敢对朝臣们下杀手,便想借李傕的刀来给那些朝臣们一个深刻教训。 于是,长安的局势就失控了。 一番乱斗之后,李傕把朝臣们招募的新丁给杀了个干干净净,顺理成章的把内城给占了,当然,挟持天子天子也是必须的。 至于吕布,看到形势变化超出预料,赶忙出兵为时已晚,双方杀了几场,互有损伤,最后外城各占一半,陷入僵持。 在此之后,军事博弈就改为了正治斗争,李傕那边不想与吕布硬拼,就开始设法把吕布逼出长安,然后,早就逃离是非漩涡的李易华丽丽的中枪了。 吕布控制内城的时候,虽然不大喜欢那些朝臣,但他也没说仗着手中权柄欺负谁,因此,那些朝臣们才不怎么怕吕布,敢算计他,可李傕就不一样了,这可是董卓亲信,在对待朝臣的态度上深得董卓精髓,一轮屠刀下去,人头滚滚,百官俯首,俨然成了第二个董太师。 之后就有朝臣为李傕谋划,建议李傕把之前李易与吕布联手诛杀董卓的事情,说成了谋逆,如此吕布自然无法在长安立足。 这个说法主要是针对吕布的,而且暂时还没有最终定论,但李易却不敢大意,因为这可是一个能要他命的无妄之灾。 吕布把大好局面给混成这模样,李易懒得管他,可如果真被朝堂上那群王八蛋给打到了谋逆的行列,李易就麻烦了。 李易不会天真的认为李傕主要对付的是吕布,自己就没事了,万一有人顺势撺掇小皇帝,撤了他南阳太守的职位,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李易就恨的牙痒痒,吕布啊吕布,当初的大好的局面,怎么几个月功夫,就成了这个烂样? 虽然李易原本也没觉得吕布能借着长安的局势雄起,但最起码维持一两年总没问题吧,这也崩的太快了。 李易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他现在最大的资本就是杀董卓之后得到的大义名声,朝堂那边要是把这个给他否了,对李易可是致命的打击。 见李易眉头紧锁,伏寿有些心疼的拉着他的手臂,但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到李易。 静静想了一会,李易长长的吐出口气,强笑道:“好了,寿儿不用为我担心,你先准备饭菜,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 说罢,李易起身往外走去,他已经想好了,不想让朝堂上那帮老王八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就只能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了,所以,有些事情要提前了。 李易被意外搅乱心事的时候,刘琦的心也乱了,不过看他兴奋的脸都红了的样子,显然与李易的心情是两个极端。 “这……这当真是襄侯手笔?” 刘琦看着手中文稿,兴奋的手指都微微有些颤抖,即便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从文稿上挪开过片刻,这点与刘表很是相似。 “的确是襄侯所作,前些天襄侯宴请宛城世家,这些文稿正是襄侯给诸多世家的回礼。” 刘琦的亲卫在一旁如实答道。 “原来如此,果然不愧是襄侯啊,唉,我愿减寿十载,只换与襄侯早三年相逢啊。” 亲卫听着刘琦对李易不加掩饰的仰慕,感觉有些不妥,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毕竟这是他主子,而且他也不懂那些文稿有中的内容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这后面怎么没了,可是你拿来的时候有所遗漏?” 很快,刘琦就发现他手中的文章全都是残篇,这才抬起头来与自己的亲卫说话。 亲卫对此也是早有准备,将从世家那里的来的缘由说了一遍,刘琦听罢,自然是遗憾万分,有心找李易探讨一二,只是看看时间,只能作罢。 不过刘琦显然没打算就此作罢,一边取出一卷新的竹简开始抄录,一边吩咐道:“叫人准备快马,待我将这些文章抄录之后,连夜送到襄阳,中途不可延误,更不得有任何遗失!” “喏!” 亲卫应了一声,又道:“既然大公子着急,要不要唤几个人来一起抄录?” 刘琦摇头笑道:“此乃传世经典,岂可假他人之手?” 第259章 蒯家的决断 襄阳城,蒯家老宅。 一个穿着黑衣,披戴兜帽的男子快步走在过道上,路上有仆人遇到,先是面露诧异,然后纷纷行礼,不过男子却是脚步匆匆,半刻也不曾停留,叫这些蒯家的下人心中颇为坠坠。 大家都清楚,不同于表面温和,实则严苛的二老爷,这位大老爷是真的心善,今日大老爷如此脸色,必然是动了真怒。 有些知道自家近日事情的下人,更是忐忑不已,走路都点着脚尖,生怕不小心犯了什么差错,落得重罚。 蒯良绷着脸,一路直奔蒯越书房,不知是蒯越早有安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蒯越的院子里竟然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蒯良没在意那些细节,也不管什么客套,直接推门而入,不待坐下便呵斥道:“二弟,你可知你为家中招来了何等灾祸?” 蒯越正在分茶,见自家大哥回来了,放下茶勺,起身对着蒯良行了一礼,道:“大哥路上辛苦了,请饮茶。” 看见自家弟弟这温温吞吞的模样,蒯良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其实,平时的时候他的性子是最慢的,蒯越相对急一些,可今日却是反了过来。 蒯良瞪了蒯越一眼,坐下取了杯茶,仰起脖子一饮而尽,道:“说说,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平白与李易结下了死仇!” 说罢,蒯良忍不住又瞪了蒯越一眼,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弟弟竟然做出这等事情,实在是出乎预料,而且,也打乱了他原本的一些想法。 其实,刺杀失败的消息刚刚传回的时候,蒯越可是一点都不淡定,虽然不至于说慌得一笔,但也急得抓掉了许多头发,不过现在嘛……蒯越已经把许多事情想明白了,心态反而异常安定。 蒯越赔笑道:“叫兄长担心了,再饮一杯,权当小弟赔罪。” 蒯良看了一眼茶水,别说,还真的是口渴,他是得到蒯越传来的消息后,马不停蹄从南郡赶回来的,真的很疲惫。 连续两杯茶下肚,蒯良感觉好了一些,心中虽然依然生气,却不像之前那般急切了,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讲讲吧,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蒯越看了蒯良一眼,确认他现在应该不会劈头盖脸骂人了,这才说道:“李易,野心勃勃,前途不可琢磨,而州牧仁慈有余,却不够果断,将来必为李易所害,我为州牧臣子,自当为主分忧,防患未然。” 蒯良知道蒯越说的是心里话,不过他想听的却不是这个。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是,无论李易善恶,你大可联名向州牧规劝,而不是私下动人下杀手,如此,将来叫我蒯家如何自处?” 蒯越一时没接话,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因为他的作为,将蒯家摆在了一个很尴尬的位子上。 杀李易没杀成,双方算是结下死仇了,甚至,原本刘表身上的黑锅也渐渐有了往蒯家身上转移的迹象,偏偏蒯家还没发解释,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而刘表那边,也不满蒯越的擅自行动,虽然蒯越本意是为了刘表好,可刘表明显不领情,否则荆州别驾应该交给蒯良来做,这对蒯家在荆州官场上的影响力是一大打击。 至于其余荆州世家,也对蒯家的行为有所不满,李易与蒯越并没有私仇,更谈不上不死不休,蒯越却是直接动了暗杀手段,这就有点坏规矩了。 毕竟大家都是台面上的人,有利益争执的时候勾心斗角很正常,可如果每个人都像蒯越这样,一言不合就派杀手,这特么的谁还敢与你家打交道? 总之,因为蒯越的安排的那一场刺杀,对蒯家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蒯越叹了一声,道:“兄长,都是我的错,不过请兄长放心,将来我必然不会叫兄长为难,更不会让蒯家为难。” 蒯良心中有些不安,皱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蒯越苦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兄长如何看待李易?” 蒯良几乎是毫无迟疑的说道:“少而有谋,思虑深远,难以揣度,不过……若无意外,将来必为荆州之主!” 蒯越点点头,道:“兄长看法与我如出一辙。” 忽然想到了什么,蒯越又问道:“我与大公子谈及李易,发现大公子对其格外褒奖,这多半也是兄长的缘故吧?” 蒯良没有隐瞒,说道:“不错,刘景乃是仁主,太平之时可保我荆州安稳,可如今中原形势不可捉摸,一旦风云有变,荆州必为虎狼觊觎,届时非雄主不能守,我看荆州内外,李易能担此重任,且年纪甚轻,就有心与之交好。” “至于大公子那边,我是为大公子考虑,将来荆州易主,刘景升父子何去何从?不如让大公子与李易交好,如此,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也可以少一些血腥。” 蒯越一时陷入沉默,最开始看到刘琦表现出的对李易超乎寻常的热情,蒯越就感觉有些不对,现在看来,却是自家兄长的原因。 可以说,两人不愧是兄弟,眼光惊人的相似,都看到了同样的局势发展,只是,两人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蒯越想做的是,为刘表尽忠。 蒯良想的却是,趁早向李易示好,只是,蒯越更早的断了他的路,以至于出现了现在的局面。 书房中安静了片刻,蒯越摇摇头,继续道:“对了,有件事兄长或许还不知道,前些时日,州牧命大公子入南阳,向李易示好,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大公子归来后多半不会再去江陵了。” 蒯良表情一滞,顿了顿,轻叹道:“大公子也是厚道之人,虽然因为你的缘故,与李易生出一些嫌隙,但我想只要大公子如实相告,将来李易断然不会害他。” 蒯越有些突兀的问道:“依兄长眼光,将来李易是否会害我性命?” 蒯良手一颤,没想到蒯越会问这个。 虽然蒯良对蒯越的擅自行动很生气,但毕竟这是自家兄弟,他可从未想过因为得罪了李易,就放弃蒯越的想法,断然道:“你且放心,为兄担保,只要李易志在荆州,必然叫他不敢害你性命!” 蒯良这话说的是有底气的,毕竟作为荆州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不管谁做这个州牧,如果双方不死不休争斗,最后绝对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这是任何一个当州牧的人都不愿意承担的后果,蒯良相信,将来就算李易得了荆州,只要自己态度强硬,必然能保住蒯越。 蒯越哈哈一笑,很是高兴道:“那就多谢兄长了!” 蒯良一看到蒯越这幅样子就想发火,好在蒯越也不傻,在蒯良动怒之前就抢先说道:“兄长可知被我安排去下毒那人为何失手?” 蒯良摇头,他是得到消息就往回赶了,而且还是悄悄回来的,不让刘表知道,所以,对于一些具体的细节经过,他还真的不清楚。 蒯越笑了两声,声音中意味很是复杂。 片刻后,蒯越这才说道:“那人名叫张方,父亲乃是南阳名医张伯祖,张机便是张伯祖弟子,李易要兴建医学堂,著医书传扬医道,因为张方家中有许多医稿,李易便要为张伯祖刻碑立像,让他名传后世,如此,张方心绪激荡之下,当场昏厥,这才被李易识破行藏。” 蒯良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他不赞成蒯越的行事,但也真心感觉蒯越栽的有点冤啊。 蒯越顿了顿,悠悠道:“不过外界传言,却与事实稍有偏差,只说张方是被李易德行感动,心中惭愧莫名,于是主动袒露心中不轨,任凭李易处置,然后李易大度原谅,甚至不计前嫌,还对张方委以职务,于是,就有人将李易比作齐桓,将那张方比作管仲,甚至,还有人说,李易远胜过齐桓……” “嘶——” 蒯良忽然感觉有些牙疼,原本的一些想法也动摇了。 之前蒯良有心靠近李易,是因为他觉得李易有能力在乱世中保全荆州。 可那传言说李易比肩齐桓公什么的,这明显是李易的手笔,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李易的志向,这就让蒯良原本的想法有些动摇了。 齐桓公那是什么人,春秋霸主啊,李易想做齐桓,甚至超过齐桓,那岂不是…… 如果只是让李易做荆州之主,对于荆州世家来说,李易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他们推出的代言人,双方是一种互相利用,互相扶持的关系。 可如果李易的目标太过远大,超出了荆州范围,这在很大程度上,就成为李易单方面对他们的利用了,这让蒯良有点不放心,毕竟他想做的是维持蒯家在荆州的声威,而不是让蒯家成为李易争霸的马前卒。 眼看着自家兄长陷入纠结,蒯越忽然笑道:“兄长这是怎么了,难道变了心思不成?” 蒯良深吸了一口气,之前消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感觉自己没有上来就对着这个弟弟拳打脚踢,实在是个错误。 蒯越干咳一声,他也不敢太过冒犯蒯良,赶忙正色道:“我知兄长计划,若是没有我这边出的差错,我蒯家似乎依然稳固,可兄长是否真的认真想过,如果李易成为荆州新主,我蒯家到底还能兴旺多少年?” 蒯良皱眉,没明白蒯越的意思,问道:“你直说。” 蒯越先拱手向蒯良赔了一礼,这才说道:“刘景升仁义之名天下皆知,入荆州之时,我蒯家还有蔡家助其良多,否则刘景升难以坐稳州牧之位,所以,平心而论,我蒯家对刘景升有恩,兄长以为然否?” “不错。” 蒯良点头道:“只要刘景升在位,我蒯家无虞,便是你这次出了差错,不曾真个受到为难,也是因此。” “兄长所言甚是!” 蒯越继续说道:“然而兄长莫要忘了,无论我蒯家在荆州如何势大,如何左右荆州局势,但在世人眼中,我蒯家始终是臣,刘景升是主,主从名分已定,而且刘景升还是仁主,所以,将来李易入主荆州,蒯家一旦倒向李易,必然背负二臣骂名啊!” “世人诽我,谤我也就罢了,若是荆州新主也是这般想的……三五年内,蒯家兴旺如故,可十年八年过去,蒯家纵然不被清算,也要被架空,排除荆州上层啊。” 蒯良越听脸色越不好看,他之前光想着扶持李易,却是忽略了这么做带来的名声。 李易是什么人,潜伏董卓身边,成为亲信,然后反戈一击,过程虽然惊艳,可在明眼人看来,却是有够狡诈狠辣,蒯良自己都不相信,李易这样的人对一个可能存在二心的下属始终重用。 感觉蒯良琢磨的差不多了,蒯越这才继续道:“不过,那是之前,现在我虽然与李易结下死仇,可兄长若是在将来选择李易,却不用再有如此顾虑了。” 蒯良不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蒯越的脸上浮现一抹萧索,还有几分解脱的神色,缓缓道:“刘景升为主,我为臣属,主公不听劝谏,我只好代主行事,奈何天意弄人,功亏一篑,之后州牧左右说和,仁义之名依旧,我却告病辞官,还平添了一个生死仇家,我蒯家损失不可谓不大。” “不过,也正是如此,我蒯家才全了主从之义,再不亏欠刘表半分,将来我蒯家无论做何种选择,谁也不能说我蒯家一句不是!” 蒯越的语气中透着些淡淡的怨气,他之前做的事真的是为刘表好,可刘表实在是让他寒心了,甚至,还让蒯越对刘表有了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蒯越的语气渐渐转冷,道:“刘景升虽是仁主,却非明主,之后兄长尽管按照原本想法行事,如要接触李易,也无需顾忌,便是旁人知道,也只会认为兄长是代我赔罪,根本不会有其他想法,而等到李易起兵南下,兄长就可以顺势呼应,成为荆州首功!” 蒯良在一旁听着,并没有因为蒯越的描述感觉兴奋,反而再次出现了那种不安的预感,问道:“到那时你又当如何自处?” “我?” 蒯越呵呵笑了一声,毫不在意道:“自然是一死以平息李易心中怨气。” 请假。 家里停电,九点了还没来电,更新应该无法按时了,提前向大家说明一下。 第260章 蒯家的决断(二) 蒯良呆了一呆,愣愣的看着蒯越的眼睛不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眼睛都有些酸了,这才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莫不是在与我说笑?” 不怪蒯良如此惊讶,实在是蒯越的话叫他完全无法理解。 居然要给李易赔命! 至于么? 且不说兄弟情谊不容蒯良答应,单单看他蒯家在荆州威势,谁敢叫他兄弟赔命? 相比较情绪有些失控的蒯良,蒯越这个提出要赔命的当事人倒是淡定的很,不慌不忙的饮着茶,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浑然不像是刚刚还在谈论自己生死的人。 “兄长莫要焦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虽然看好李易取刘景升代之,可李易想要坐稳州牧之位,将来终究少不了我等世家支持,届时只要找人做保说和一二,再送上厚礼,之前些许矛盾必然可以化解,你又何必行那求死之事?” “再说了,即便不计较你我兄弟之情,你可想过,你若是为了讨好李易而选择求死,我蒯家必然沦为荆州笑柄,说你我是怕了李易,到那时荆州上下还有谁会敬畏我蒯家!” 蒯良的态度很坚决,摆明是不赞同蒯越的选择。 蒯越低着头,眼中闪过黯然之色,不过等他再抬头时,目光已经转为坚毅。 蒯良虽然是蒯越的兄长,比较智谋,两兄弟相当,可是,说到心性果绝,做事手段,蒯越这个做弟弟的却是要胜过做哥哥的蒯良不止一筹。 为了保全君臣之义,为了报答刘表赏识之恩,蒯越能够豁出去,冒大不违刺杀李易。 同样的,在对刘表失望之后,他也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为蒯家的将来铺平前路。 蒯越不慌不忙道:“兄长且听我说,之前你我都说刘景升仁义有余,进取不足,于乱世中不能保全荆州,可是,我等评价州牧之时可曾想过自身所作所为?” “你我一直以来所做所想,都是维持家族如今的声威,不让其余世家赶超蒯家,看上去忙忙碌碌辛辛苦苦,可实际上,说我等皆是庸碌之辈也丝毫不为过。” 蒯良原本还沉浸在蒯越“要死”的深沉之中,可听了蒯越这话,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蒯越这可一句话直接否认了他蒯家几代人的辛苦啊。 眼看兄长要发怒,蒯越不但没道歉,语气反而更强了几分,又道:“我等若非庸碌,为何不敢与蔡家争一争,看看究竟谁才是荆州第一世家?” 听到这话,蒯良心中一动,怒意敛去不少,有点明白蒯越想说什么了,不过他却是不会赞同,摇头道:“我蒯家与蔡家家势相当,想要分出高下岂是那么容易的,而且,与其相争,不如相辅,否则早晚难免被人渔翁得利。” “兄长所言甚是,愚弟之前也是如此想法。” 蒯越先是点头,紧跟着继续道:“我一直将李易视为荆州大敌,私下里对其打探甚多,窃以为,荆州之内,对其了解,无人能胜过我。” 蒯良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认同,毕竟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是他的对手。 蒯越道:“李易,白丁之身,有如横空出世一般,踏足官场不到一年时光,便做下无数人想做却做不到的大事,现在占据南阳,为一地太守,可比较治下百姓人口,其实不亚于许多州府,如此成就,不知多少人穷尽一生不可得,实在是不得不道一声厉害,而且,更叫人侧目的却是,李易并没有志得意满,反而锋芒依旧,长久下去,实在不敢想象他将来成就。” “反观州牧,有爱民之心,原本还能使得荆州祥和,可李易到来之后,却有如那百年枯树,已然是周身死气缭绕啊!” “兄长看李易到荆州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聘挂印辞官,州牧数次相请,拒不受命。” “新野城下,明明坐拥万人兵马,却被孙策一武夫小儿以一击百,连战连捷,折尽了荆州颜面,若非是有李易领兵出战,蔡冒张允如今已是冢中之人。” “之后李易在襄阳,声望一日胜过一日,与蔡瑁关系暧昧,黄承彦更是携妻送女举家投靠,由此可见,李易掌握荆州几乎已成必然之势!” 蒯良点头道:“此言不差,我也知道李易前景极好,可是你要知道,得荆州易,守荆州难,李易终究离不开我蒯家。” “唉,我的兄长啊,你为何还是不明白!” 蒯越忍不住在腿上拍了一下,大声道:“李易以白丁之身,能斗得董卓,取得南阳,再回首雄视荆州,其势有如猛虎下山一般,反观你我世家传承千载,积蓄百年,却是战战兢兢,蜗居一地,莫非要做那守户之犬不成!” 蒯良浑身一震,蒯越只是称赞李易也就算了,可说他是守户之犬,这就受不了了。 蒯良有心反驳,却无奈的发现,对比李易的所作所为,他们蒯家,不,不止他们,还有荆州的许多世家,连带刘表在内,真的和守户之犬差不多。 蒯越观察蒯良表情,知道他听了进去,同时也想到了将来的事情,心情有些激荡,大声道:“若是太平盛世,你我便是做那守户之犬也就做了,毕竟好端端的,我等若是拉着家族上下行险,那是不智。” “可如今不同,天下形式诡异,昨日有袁术图谋荆州,今日有李易卧虎在侧,再有明日、将来,还不知到有多少人会打着荆州的主意!” “既然天下乱势已经显现,我等如果困守荆州,早晚必为人所趁,虽然以我蒯家声望,纵然荆州倾覆之后性命也多半无碍,可那时的蒯家还能有多少声威?真到了那一天,你我可还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所以!” 蒯越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道:“我蒯家出路,就是择一明主辅之,助其成就大事,届时我蒯家,必然可以趁势而起,不再局限于荆州一地!” 看着满是雄心壮志的二弟,蒯良轻叹一声,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几许失落,道:“我也看好李易,但只在荆州一地,不想你却是看的那般长远,不过,既然是如此打算,又何必非李易不可,只说如今在河北势头正胜的袁绍,我蒯家若是投奔,岂不安稳?” 蒯越暗暗摇头,自家兄长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求稳了。 蒯越说道:“袁本初的确乃是当世英杰,不出预料的话,河北之地必然尽入其手,但兄长可曾想过,袁绍麾下兵马几何,身后猛将多少,左右谋臣又有多少?” “我蒯家于袁本初来说虽是肉脯,却非必需,纵然投靠,将来所得也不过与今日相差仿佛,反观李易,虽有齐桓之志,但羽翼还未风满,我蒯家若是真心投靠,就是雪中送炭,一旦李易得势,于情于理,我蒯家都不会被亏待。” “再者说了,早年我曾与袁本初同在大将军帐下效力,西园八校尉,唯有袁本初当得上大将军之后第二人,然而,袁本初虽能汇聚人心,却不能尽其用,再加上身边左右良莠不齐,又被名声所累,言行容易被他人左右,做事往往事倍功半。” “联军讨董就是印证,袁本初若能妥当安排,以当日联军威势,杀董卓之人就不是李易,而是袁绍,所以,袁绍如今声势虽大,可我观之,却总有虚幻不实之感。” “反观李易,虽然麾下不过区区数人,却是叫我不敢有丝毫小觑。” “除去黄承彦,前些时日我得到消息,蔡邕蔡中郎也在李易身边。” 蒯良原本只是静静的听着,不想蔡邕的名字冒了出来,登时一脸愕然,惊讶道:“什么,你说蔡大家?” 蒯越脸上露出一抹有些古怪的表情,道:“消息不差的话,李易应当还霸占了蔡中郎的女儿,所以,蔡中郎怕是早晚被李易所用……” 蒯良嘴皮子抖了抖,有心说李易实在不讲究,可再一想,无奈的发现,李易这事干的还真是漂亮啊。 蒯越继续道:“李易麾下有一心腹名郭嘉,出身布衣,也无多少名声,李易却亲自上门相请,当时郭嘉不在家中,李易便代郭嘉为其母担柴挑水,效仿文王拉车,方才得此郭嘉效力,我感觉好奇,曾找机会与郭嘉对答,虽然郭嘉表现只是中人之姿,可我心中却是有着莫名忌惮,即便今日,也说不清问题出在哪里,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那郭嘉多半不是凡俗之辈。” “倘若我猜测为真,李易识人眼光,岂不更是骇人。” 蒯良听着听着,脸上也满是思索之色,想不明白李易是如何找出郭嘉的。 蒯越继续道:“然而,李易的谋主却是姓贾名诩,我虽然不见其人,但由郭嘉来看,那贾诩必然不差。” “李易麾下还有三员战将,张辽,徐晃,典韦,前二人曾辅佐李易击杀董卓,因功封侯,世人多认为此二将只是运气好,借了李易的威风,可我却是觉得这两人必有不凡之处,绝非寻常将领能比,否则李易如何敢托付大事?” “至于典韦,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即便今日提及典韦姓名,襄阳城中已然无人敢冒犯丝毫。” “兄长,如今李易文武皆备,所差只是底蕴,一旦补齐,崛起之势再不可挡,而我蒯家所有,正是李易所需,若能成就好事,将来不可限量啊!” 蒯良本就很看好李易,被蒯越这么一通劝说,也是心动的厉害,毕竟他也有野心,他也想让蒯家走出荆州,成为天下有名的望族。 不过,想到自家兄弟之前的决定,他还是说道:“为兄承认你说的有理,但也不必舍去性命啊!” 蒯越摇头道:“兄长莫要忘记了,荆州除了我蒯家,还有蔡家,而且蔡家与李易走的颇为亲近,有些事情若是被蔡家抢了先,再加上我之前指使张方刺杀之事,我蒯家稍有不慎,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蒯良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是啊,还有蔡家呢,别看两家关系看上去不错,互相客客气气的,可正如蒯良的顾虑,两家都是不想被人渔翁得利,这才能够和平相处,现在荆州是刘表做主,刘表不喜争斗,乐得两家互相牵制保持平衡,可如果换了李易当家,这可不是刘表那个好说话的主,蒯良相信李易绝对有足够的理由帮着蔡家在他们身上狠狠的咬上一口。 见兄长陷入沉思,蒯越又补充道:“之前蔡瑁之妹,有意许给州牧为妾,如今却不知为何耽搁了下来,这难免不是蔡瑁在打着李易的主意啊。” 蒯良一听,眉头更紧,紧跟着心中一动,忽然道:“不如你我促成蔡瑁之妹与州牧……” 不等蒯良说完,蒯越就急忙道:“万万不可!” “为何?” 蒯良不解道,在他看来,拉近了蔡瑁与刘表,蔡家与李易自然就疏远了。 蒯越苦笑道:“李易曾在襄阳街头留下笔墨,言语中尽是对一个女子的爱慕之情,文藻之华丽,一时无二,此事在襄阳可谓是人尽皆知。” 蒯良脸色古怪道:“那女子该不会是蔡瑁之妹吧?” 蒯越摇头道:“我曾派人暗中探查,也找不到准确消息,不过那女子不是蔡家之女,必然就是黄承彦的女儿,除此二人,李易在襄阳不曾再接触其他世家女子。” 蒯良感觉有点牙疼,暗道李易还真是个风流人物,同时心中却是更想要推蔡家一把,但蒯越却继续道:“李易虽然英名在外,但有时候也难免少年人心性,在长安就掳了王司徒义女,导致两人反目成仇,后来又抢了蔡中郎的女儿,咳咳,所以,我等若是在蔡冒之妹身上做文章,李易可能真要与我等不死不休。” 蒯良苦笑,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蒯越见状,也不再去想蔡玉的事情,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李易与蔡玉有瓜葛的可能性很小,之所以规劝蒯良,不过是不想冒无畏的风险罢了。 蒯越稳了稳心神,继续道:“李易既然有齐桓之志,也有成事可能,是我蒯家目前最好选择,唯独愚弟之前与李易结仇,所以,为家族考虑,区区一条性命,换将来锦绣前程,有何不可?” 见蒯良要劝,蒯越一咬牙,又道:“其实,我这也是为家族留了一条后路!” 第261章 忽然不想死了 “后路?” 蒯良原准备劝慰的话生生又吞了回去,改口道:“你说什么后路?” 蒯越轻声道:“我以一死虽能换来李易对蒯家重用,但将来之事,你我终究之事推测,谁也难保不会出现万一,所以,一旦李易不慎事败,蒯家也可以我身死为由,顺势,拨乱反正!” “嘶——” 虽然明知道眼前人是自己的亲兄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利益,可蒯越刚刚还一个劲儿的夸李易,转眼就开始为李易的事败铺路,这转折实在是太大了。 再加上蒯越那浑然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的态度,让蒯良感觉身后发毛。 可是,蒯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心中的想法也开始摇晃了。 实在是蒯越的这个选择,对蒯家带来的优势太大了,无论外界如何变化,他们都处在了不败之地。 只是,这毕竟是自己兄弟啊,蒯良如何能够同意? 蒯良心中正做着最后的挣扎,忽听门外院落的石板上传来几声脚步,兄弟二人齐齐皱眉,面露不愉。 今日谈话可是相当机密,怎么可以有人擅入? 很快,随着一阵敲门声,蒯家的老管家敲门进来,两人见是他,脸色稍缓,毕竟这位老管家比他们在蒯家的年头都多,绝对是最为忠于蒯家的人之一。 老管家双手捧着几卷竹简,分别向两人见礼,然后道:“刚刚宛城赵家大公子星夜兼程送来数卷竹简,下马后只说让两位老爷务必亲阅,然后便劳累昏厥,老奴见事情可能有些蹊跷,不敢擅自做主,所以送来与老爷查阅。”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虽然没有说话,却全都感觉此事必然与李易有关。 两人分别取了一卷竹简打开,然后就见两人一个是摇头晃脑,一个是脸色连变,很显然,两人都被竹简中的内容触动了心神。 片刻后,蒯越最先放下竹简,强忍着再拿第三卷的冲动,看向了自家兄长,却发现蒯良依然低头沉浸再竹简之中。 “唉。” 蒯越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终于,蒯良也回过神来,面色朝红的看向蒯越。 兄弟二人对视良久,沉默不语,因为他们忍不住再一次的在脑海中打出问号,李易的心究竟有多大? 或者说,李易的最终目标到底是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油灯灯芯忽的炸响声打破沉静,蒯良才苦笑着摇头道:“为兄忽然有些后怕,你若是当真叫人杀了李易,我等……” “当时我如何能知道,李易是要做……圣人啊!” 蒯越今日第一次再脸上露出了愁容,早知道李易手里有这等文章,他真的下不去杀手啊。 听到圣人二字,蒯良脸上红晕更胜,他这样子,纯粹是激动的,试想一下,蒯家跟一个将来可能称圣做祖的人为伍,那是何等的机缘,何等的前途? 蒯越看到蒯良的反应,知道有些事,已经不用自己劝说了。 按说蒯越此时应该有心满意足之感才对,可事实上,蒯越心中却是开始后悔,因为他忽然不想死了。 不是怕了,而是舍不得死。 这么大的一艘船,明明看到了,却搭不上,那真的是死了也不甘心啊。 只是想到之前已经做过的事情,蒯越只能徒呼奈何。 至于之前琢磨的所谓退路,现在想想,蒯越觉得那就是一个笑话。 虽然心中苦闷非常,但蒯越并没有忘记正事,强行打起精神,正色道:“兄长,李易此举一出,必然为世人瞩目,难说将来会有多少人投靠,所以有些事宜早不宜迟,我等当早做决断了!” 看到那些文章后,蒯良也确定了想法,听到蒯越建议,没有犹豫,直接道:“宛城……不,荆州那些世家,但凡与我蒯家交好的,为兄都会叫人传信过去,让他们暗中多与李易方便,不要自误,只是可惜你我,碍于身份,却是不好与其直接接触。” 蒯越点头道:“善,不过,我看李易如今最为在意之事,当属那座书院,我等可在那里做些文章。” 蒯良沉吟片刻,很快就有了主意,道:“祺儿聪慧,可叫他借拜见蔡中郎之名进入李易书院,想来李易必然能体会我蒯家善意,而且州牧也说不出什么不妥。” 顿了顿,蒯良又看向蒯越,目光复杂道:“或许,你与李易之间恩怨,也能借此化解几分。” 蒯越却是摇头苦笑,没有接话,基于他对李易的了解,几乎可以断定,李易想成就大事,胸怀肯定是有的,但这并不能代表,李易就不是个小气的家伙了。 张方就是个例子,虽然李易不计前嫌的录用张方,可李易却是不给他俸禄,旁人或许觉得这很正常,但稍稍想想,就明白李易这是要折腾人,甚至是打着秋后算账的主意。 因此,作为刺杀主谋的蒯越,真心不觉得李易能放过他,即便是放过一时,将来也必然有苦头等着他,甚至是等着整个蒯家。 想到这里,蒯越幽怨的叹了一声,他现在真的不想死了…… 可惜李易并不知道,蒯家兄弟的一场谈话,不单单转变了蒯家对他的态度,甚至连带着荆州许多世家对他的态度也由旁观者转为了亲善,否则李易必然要仰天大笑三声。 此刻的李易却是只觉得脑袋疼,疼到他想抽人。 太守府的一处偏殿内,李易如同老师一般,身边放着一块板板,上面画着一排阿拉伯数字,而在他面前的,则是排排坐着的,从八岁道三十八岁不等的学生。 其中身份最高的是大公子刘琦。 还有李易的亲信幕僚,能来的基本都来的。 对了,屏风后面还藏着李易的小秘书黄月英。 最后就是宛城的世家子弟,这些人比较有意思,因为有几对是父子一起来听课的。 这种场面如果放到一般的学堂中,那些当爹的多半抹不开面子,不过,现在他们却是没什么好抱怨的,没看到最边角坐的那位么,那可是蔡大家,连蔡大家都来了,他们还矜持个屁啊。 其实,李易也是没办法,这才把众人集中到一起,之前他送出去的“易数之法”根本没人能看得懂,于是李易就只能自己上阵来科普了。 不过,穿越者不是万能的,而李易更是跟“好老师”三个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除了最开始,李易向众人举例说明,易数之法相对于传统算筹在生活中的优势时,能感到如鱼得水,真的开始教授算数的时候,李易就有点麻爪了。 大概是年龄的问题吧,李易讲的比较急,完全控制不住节奏,还没等众人把这十个数字熟记心中,讲课内容就开始飞奔,在加减上稍稍停顿,忽略九九乘法表,直接进入四则混合运算,然后一路冲锋直入方程组,等众人都开始转悠蚊香眼的时候,李易才赶忙刹车,回过头来笑呵呵问问自己的学生们记住加减法了没有。 很多时候李易自己都惭愧,这教学放到后世怕不是分分钟被打死的节奏,好在这是古代,所谓尊师重道可不是一句笑话,李易讲的太快,学生们就算听不懂,也不能说李易的学问不好,而是他们自己资质太差。 毕竟李易的进度还是有人能勉强听懂一些的,比如郭嘉,比如徐庶石韬,黄承彦父女更是其中佼佼者。 所以,李易惭愧自己教学质量的同时,却是无意的给众人留下了一个“襄候果然好厉害”的形象。 等到时间将近正午,李易吐出口气,看了看窗外的阳光,转头对着众人笑道:“今日所讲,许多地方诸位可能还有不解,不过,我想,对于易数之法在算数上的优势,在座心中已经明白了吧?” 李易话音刚落,刘琦就很是上道的接道:“此前就听襄候提过易数之法,只是琦愚钝,匆忙之间不能明白其中奥妙,直到今日再听襄候讲解,方才得窥其中一二,只是如此已经叫琦大有受用无穷之感,唉,如今只恨不能早早与襄候相识啊!” 刘琦说罢,其余人也纷纷符合,但凡听懂一些的人,都知道这个易数之法将来大有可为,是真心佩服李易,至于那些听不懂的……呵呵,不懂也得装懂啊,也得跟着旁人一起称赞李易,不然多没面子? 而且这些人来之前也都看过另外那三篇文章,他们或许不懂易数之法,但对那三篇启蒙经典还是明白的,同为李易出品,易数之法能差了?所以,不管从何种角度来看,任谁都不敢有丝毫轻视李易的讲课。 李易轻轻抬手,众人很快就安静下来,李易笑道:“多谢诸位肯定,今日所讲,只是用于易数启蒙,诸位回去后可互相探讨一二,若还是不解,可暂且记下,过些时日,我与诸位再聚,届时再为诸位解答疑难。” 众人见这堂课结束,有人长舒一口气,想要赶紧回家洗洗脑子,毕竟不管什么年代,都不缺对数字完全不来电的人。 但更多的人,却是面露不舍,毕竟对许多人而言,知识就是他们的立身之本,虽然一时还有许多听不懂的地方,但这不妨碍他们对于易数之法的渴求。 随着众人纷纷行李告退,偏殿之中的人越来越少,李易的目光转向旁边裹的厚厚的,正要向自己告辞的黄叙,笑道:“黄叙切稍等,另外大公子也请稍待,我有一物还要托大公子转赠州牧。” 刘琦原本就没打算走,又听到李易要给他爹送东西,心中好奇满满,当即点头应了。 至于黄叙,更是只能听令。 稍后,李易叫上郭嘉典韦,与刘黄二人来到太守府后院一处略显偏僻的屋舍。 刘琦好奇的四处打量,猜测李易用意,李易没管刘琦,他的注意力主要都在黄叙身上,笑问道:“这些时日,住的可还习惯?” 黄叙赶忙躬身道:“襄候照料周到,衣食起居,一切都要远胜以往,只是叙身体羸弱,得襄候如此照顾,不知如何报答,心中甚是惭愧。” 李易心想,让你老爹乖乖来给我打工,那就是最好的报答了,不过,李易嘴上却是大笑道:“你这话要是叫黄将军听到,怕是要对我有意见了。” 随行几人也是大笑,黄叙则是脸色讪讪,很是不好意思。 原本黄叙面对李易并没有太多好感,毕竟他觉得李易是要用他来迫使自家老爹。 可实际上,李易除了安排他的生活之外,这些天来,并没有对他有任何试探或者干涉。 只有今日讲课,是李易要求他必须来的,原本黄叙还带着几分戒心,可听到开头之后,他就开始庆幸,庆幸李易让他听了这一堂课,否则必然要遗憾终身,因为黄叙是少数感受到数字魅力的人之一。 而且,再讲课的时候,李易为了照顾黄叙身体不好,特意送了个手炉给他抱着,这个待遇,可是连大公子刘琦都没有的。 人非草木,黄叙又是少年之人,李易如此待他,他对李易的态度自然也不知不觉的缓和了许多。 李易又问道:“我听说前些日子,两位神医都收了你做亲传弟子?” “确有此事,蒙两位恩师垂青,叙如今但又闲暇,就随在两位恩师身后,帮忙整理编纂医稿。” 黄叙脸上满是感激之色,他对那两位是真的感激满满,而且佩服万分,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体情况,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黯然。 李易点点头,当时张机说要收黄叙做徒弟,李易还以为他们是想帮着自己拉拢黄叙,听了解释方才知道,黄叙是真的有这方面天分,让两人起了爱才之心。 察觉到黄叙神色不太好,李易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有人庸庸碌碌,直到白发苍苍也无所作为,也有人年纪轻轻便可封侯拜将,一朝成名,闻达于后世,所以,千万不要过于自怨自艾,否则,这一生就真的一事无成了。” 黄叙闻言很是惭愧,赶忙躬身道:“多谢襄候教诲,叙铭记于心!” 李易笑着将黄叙扶了起来,却发现周遭几人全都目光怪异的看着自己,李易诧异的看了看身上,疑惑道:“诸位这是为何?” 几人互相对视几眼,刘琦笑道:“年纪轻轻封侯拜将,襄候说的莫不是自己?” 李易一愣,他虽然脸皮很厚,但也没有到当面拿自己做榜样的地步,只是旁人却是明显想差了,就连黄叙也脸色古怪的看着他,无奈,李易只能干咳一声,强忍尴尬,解释道:“我方才说的是甘罗十二岁官拜上卿。” 第262章 火炕 在此之前,有甘罗十二岁拜为上卿,这乃是年轻人中当之无愧的翘楚楷模了。 不过,稍微有点根底的人都清楚,甘罗祖上乃是名臣,头顶又是大名鼎鼎的吕不韦,有这两层关系在,甘罗想做出点成绩真心不难,甚至,难保当时不是由着别的什么原因来推动。 可李易不一样了,以白丁之身取得今日成就,可谓是一路逆流而上,比甘罗当初走的路要难的多。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许多人看到李易获得的那些名声后会心里泛酸,瞧不起李易的出身,将他当做暴发户一类的存在,可在那些与李易接触的比较多的人眼中,李易绝对是才华超级逆天一般的存在,甚至于刘琦这样的贵公子都对他有着一种隐约的崇拜。 因此,对于李易的谦虚,众人全都露出了一种类似于心照不宣的笑容,至于李易本人,也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但也不好再辩解,只能伸手向前一引,道:“我说的事物就在屋中,诸位随我来。” 李易带头,其余众人鱼贯而入,然后就是左右张望,希望找到李易说的东西在哪里,可是,这屋中空荡荡的,他们实在没能发现这里有什么东西是适合送给刘表的。 李易向黄叙招招手,黄叙不解的走进几句,李易拉着他走到床榻边上,指着前面说道:“在这里试试看,感觉如何。” 黄叙满脸莫名其妙的坐在了床榻上,但紧接着就“咦”了一声,惊讶道:“这里怎么如此……暖烘烘的,下方好像放了一个暖炉。” 说着,黄叙还伸手在床榻上摸了摸,想要拉起床板看看,看下面藏了什么一般,结果这一拉,让他尴尬的要死,原来整个床墩子都是一体的,根本打不开。 这里也就典韦知道李易弄的是什么东西,其余人莫说刘琦,就连郭嘉这个绝对亲信都不知道这张床榻怎么回事。 刘琦与郭嘉看见黄叙这般模样,也起了好奇心,走上前一阵摩挲,果然,这张床榻不是一般的暖和啊。 刘琦看着李易,目光中隐隐有感激之色,他已经知道李易是要做什么了。 他可以肯定,父亲收到这样的礼物,必然非常高清。 不过李易虽然明面上说了要给刘表送礼,可他今日排在第一的目标可不是刘琦,而是黄叙。 李易对满脸不解的众人解释道:“这床榻是用砖木砌成,下面留有中空通道,通道延伸到屋外,可连接厨房灶台,也可专门修一壁炉,只要在其中烧上木柴,让热气顺着通道经过床榻下方,这床榻自然就暖和了。” 几人一听李易解释顿时恍然大悟,郭嘉作为李易的绝对亲信,更是见缝插针一般的拍马道:“此物虽然构造简单,却是大巧若拙,也就主公能有这等奇思妙想,叫我等佩服啊!” 刘琦也很是喜欢,跟着说道:“是啊,明明如此简单,前人却不曾想到,有此一物,百姓冬日再无需挨苦受冻啊。” 刘琦说罢,目光深深的看着李易,好像李易弄出来一个火炕,是一桩多大的功劳一般。 其实,如果今天弄出火炕的不是李易,而是别的什么青年,刘琦就很难开口称赞了,更大的可能是语重心长的告诫对方,千万不要不务正业,不可耽误了读书做学问等等。 只是今日这说话人是李易,李易做的许多事情,已经被刘琦放到了一种让他纵然穷尽一生也无法追赶的地步,所以,面对李易,刘琦心中只有佩服,而不是嫉妒,或者指责。 李易笑了笑,没有接话,实在是刘琦这个贵公子的话让他没法接。 这火炕虽然是过冬利器,对后世的人来说,也是土的掉渣,但就目前来说,真心不是一般老百姓用的起的。 李易不知道正个八经的东北大炕热腾一晚需要消耗多少柴火,反正他弄出来的这个,真心是特别费柴火,李易不用估算都知道,寻常的老百姓家里根本烧不起这么多的柴火。 所以,刘琦说的什么不让百姓挨苦受冻,真的一点都不现实。 好在,李易弄出这火炕,本意也不是为了老百姓,不是他不想,而是确实做不到。 顿了顿,李易笑道:“我也是前些天,张机找到我,说黄叙体弱畏寒,让我多给他安排炭薪,免得黄叙受寒生病,我这才突发奇想,一时心动做出了这个……我暂且将之称为火炕。” 黄叙对这个火炕兴趣很是不小,正琢磨着自己如何在家中也做一个,却没想到,李易却说这做火炕的初衷竟然是为了他! 之前张机确实有给他增添取暖的木炭配给,这些事情黄叙知道,所以说,他完全不认为李易是在骗他的,反而李易是真的关心他的身体,一时间感动莫名,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李易,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易没特意去观察黄叙的反应,毕竟不用看都知道,这小伙子现在一定是非常的感动。 “黄叙,我在两位先生住处的旁边新买了一栋宅子,已经叫人仿照这里的样式,也给你修了一张火炕,现在正在烤干,大概明日,你就可搬过去了,呵呵,你不要拒绝,这样一来,你家中有火炕,外头还有两位名医,这样对你身体调养大有好处。” 黄叙忽然感觉鼻子有些发酸,向着李易深深一礼,道:“多谢襄侯。” 虽然黄叙没有说什么为李易出生入死,或者说表示衷心的话,但那红红的眼睛却是做不得假的,显然,李易已经将他的好感拉高了不少。 李易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像曹操收买关二哥的套路那样,我就一个劲儿的对你好,不怕你不动心。 而且,黄叙可不是关二哥,身上没有关二哥的那股子傲劲儿,而在此同时,李易又自认手段比曹操还要高明一点,因为曹操给关羽的都是身外之外物,宅子,钱财,官位,美人,坐骑…… 而李易弄出来的这个火炕,虽然不值多少钱,但对黄叙来说,这礼物却是非常走心,也是黄叙最需要的。 李易眯眯眼看了黄叙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了郭嘉的身上,笑道:“之前给奉孝的宅院,被老夫人以无功不受禄推拒了,不过,我想,对于此物,老夫人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郭嘉原本以为自己只是过来做个陪客,不想这火炕还有自己一份,微微诧异之后,就明白了李易的用心。 郭嘉虽然不是黄叙这种随时都可能要死的病号,但也是绝对的体弱,冬天对他来说很是不好过,再加上他母亲年纪也大了,身体也虚,真的很需要这种火炕。 早在一行人反回宛城的之前,贾诩按照李易的吩咐,给郭嘉安排了一处很好的宅院,还亲自去将郭嘉的母亲接到宛城安顿,却不料郭嘉母亲虽然来的时候很高兴,觉得郭嘉投靠李易是好事,可看到那三进的大宅子,却是直言郭嘉已经蒙受李易深恩厚义,无以为报,而郭嘉如今还没有寸许功劳,说什么也不能接受李易赠与的“豪宅”。 郭嘉是孝子,自然听他老娘的话,而即便是李易,也很佩服老太太的这种骨气,不过这并不能阻挡李易拉拢人心的脚步,所以,李易才会特意点明,生怕老太太倔起来,连这个都不收。 郭嘉拍马屁的时候,各种讨好的话说的很溜,不过真心被打动的时候,反而不愿意拍马屁了,只是对着李易深深一礼,然后往后退开一步,将刘琦让了出来,他能感到,现在是自家主公忽悠刘琦的时候了。 果然,就见李易目光转向刘琦,悠悠叹了一声,道:“不怕大公子笑话,当初在长安为官,可能是因为职务的关系,易几乎是天天睡到自然醒,一月之中少有几天能够早起,再加上朝中为官之人,其中多是尸位素餐之辈,所以,当时一度以为做官就是这般逍遥自在,直到后来到襄阳见了州牧,方知做官辛苦啊。” 刘琦嘴角抽了抽,脸色古怪,不知道是应该替自己父亲谦虚两句,还是说李易太过惫懒。 李易继续道:“据我所知,州牧每日都是闻鸡便起,操劳公务,日落后,也要重新梳理当日之事,花费两三个时辰,确认一切事宜没有疏漏,这才会去歇息,唉,州牧如此辛劳,当为世人楷模啊。” 李易说的是实话,甭管他怎么算计刘表,可人家这州牧当的真心可以,最起码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刘琦还在纠结应该怎么回应,就见李易又道:“之前在襄阳,我就有心为州牧分忧,只是才学有限,不敢轻易为州牧添乱,对此,我一直耿耿于怀,好早今日,却是有了主意。” “稍后我叫人将这火炕构造之法,画做图形交于大公子,由大公子转赠州牧,如此,想来州牧夜晚操劳公事,再也无需担忧冬日寒冷了。” 李易脸上露出了极为灿烂且真诚的笑容,似乎是在为自己能给刘表做些事情而感到高兴。 刘琦听了李易的话,也是又感动又惭愧,赶忙道:“琦在这里代父亲,谢过襄侯了。” 刘琦感动的是,李易居然念着他的父亲,这说明之前的事情李易真的已经没有芥蒂了,而且,李易这么做,很可能也是因为他与李易之间的友谊的缘故。 至于说惭愧,却是刘琦最开始只是单纯的好奇火炕,却没想过自己父亲已经年迈,越发的畏惧寒冷,而自己身为人子,却是在外人开口之后才想起关心父亲身体,这可是不孝啊! 李易可不知道刘琦的感情竟然那般丰富,他对典韦使了个眼色,典韦笑呵呵的拉着郭嘉与黄叙出去了,然后李易又凑到刘琦身边,用比刚才稍稍低一点的声音说道:“这火炕构造之法其实极为简单,大公子回到襄阳之后,可以将此法与荆州同僚分享一二,想来只要体会到这火炕好处之人,必然会在心中记下大公子仁德。” 刘琦原本还在惭愧之极不够孝顺,可听了李易的话,顿时心中一亮,这是好主意啊! 刘琦是个好人不假,可好人也有野心,或者说是上进心。 以刘琦的出身,有老爹罩着,将来不出意外的话,自然是前程光明。 可刘琦也知道,刘表不可能罩他一辈子,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借着刘表还掌控荆州的时候,经营自己的人脉,树立起自己的威望,成为荆州名副其实的大公子。 只是,这人脉具体如何经营,就很讲究了。 送礼,不能乱送,参加宴会,也得有能够让人侧目的口才或者言论,而刘琦在这些方面的水准,只能说是中上,还远远达不到优秀的地步。 而李易给出的火炕,却是让刘琦看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荆州的那些个世家大户,谁家里没有几个老头老太太? 老人都畏寒,只要将李易弄出来的火炕送过去,绝对能拉上很大一波的好感! 刘琦不由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同时暗暗感慨,李易真是自己的好朋友啊,居然都开始想着帮自己拉拢人脉了。 刘琦在心中打定主意,自己送出火炕的时候,也要让那些世家知道,这火炕其实是李易做出来的,他刘琦其实只是借花献佛。 想到这里,刘琦对李易笑道:“襄侯此言大善啊,如我所料不差,只今年冬季,荆州多半世家必然都会备上火炕,而之后,定能够传遍天下。” 李易一脸无所谓,似是毫不在意的说道:“不过区区巧技罢了,能给世人带来些许便利,我已是满足,至于别的,只要能对大公子有帮助就好。” “嗯!” 刘琦重重点头,这次没有说谢谢,他觉得自己与李易的关系已经很铁了,不用那么多虚礼。 李易在一旁看着刘琦的反应,心中偷乐,这倒霉孩子要给自己当枪使了。 李易早就知道,以刘琦的人品,不大可能将火炕的来历隐瞒,对外声称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这就表示,李易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收获最起码一半的人情,还不用引起有心人的忌惮猜测,简直不要太划算。 退一步讲,纵然刘琦一时心生阴暗,想要独占这一份人情,那也无所谓,因为李易会提前一步,在南阳选几个世家,帮他们在家中修上火炕,真到了那时候,刘琦要是保持本心还好,如果真的昧了李易的“发明”,等事情传开之后,怕是连带着刘表都要丢上老大颜面。 第263章 徐晃的事犯了 屋外。 典韦对着黄叙伸手一引,道:“黄公子,请吧。” 黄叙眼中露出一丝不解,疑惑道:“典将军,我这就可以回去了?” 黄叙的语气很奇怪,似乎还有事情要留在这里一般。 典韦古怪的看了黄叙一眼,瓮声瓮气的应道:“是啊,这里已经无事了,哦,不过你要是想留下来一起用饭,主公他必然是很高兴的。” 早先典韦对黄叙有一些意见,不过在知道黄叙是个超级病秧子之后,也就不计较那些小摩擦了,不然怕旁人说他欺负弱小,坏了第一高手的名头 黄叙回头看看,李易与刘琦还在屋里面说话,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原本在他想来,李易特意弄了个火炕给他,有所予,必然有所求,稍后肯定要找他聊聊的,不想典韦却是直接要送客。 就黄叙之前的心态,应该是巴不得如此,可现在人家当真送客了,心里反倒感觉空落落的,一时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就在黄叙犹豫的时候,郭嘉走了过来,笑呵呵道:“走走,你我二人不如同行,说来,我今日还沾了黄公子的好处呢,不知可否赏光,容我摆酒谢过一二?” 黄叙有些脸红,摆着手,不好意思道:“郭先生乃是襄侯心腹,这话如何当得起。” 此时的郭嘉,虽然就全天下来说,依然是无名之辈,可在小小的宛城中,已经没人敢轻视了,但凡接触过的都知道,李易身边有个很厉害的年轻谋士。 郭嘉直接拉上了黄叙的手臂,露出一副极为热络的模样,边走边道:“如果不是黄公子,主公多半想不出,也不会花费精力去琢磨这火炕啊,呵呵,所以,这声谢谢自然是少不了的。” 黄叙今日本就觉得李易做的事情够意思,现在听了郭嘉这么一说,更觉得李易对他够重视,于是,虽然脚步依旧,心中却是开始盘算,如何向自家父亲去信说明此事。 不图让黄忠与李易走的多近,最起码不能再让黄忠对李易抱有敌意。 郭嘉多精的一个人啊,扫了黄叙几眼,便大概知道了他的心理变化,给典韦留下了一个很得意的小眼神,便笑呵呵的拉着黄叙联络感情去了。 稍后,等李易从屋中出来,亲自将刘琦送走,便吩咐典韦,时刻关注刘琦身边信使动向。 同时,李易还让贾诩多往襄阳安排人手,不为别的,只求襄阳那边有些风声,自己这边能够及时知道一二。 在之后几天时间里,李易又给一众世家子弟开了一堂课,至于其他时间,李易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屯田的准备上。 屯田的事,李易是交给石韬主持的,以石韬的新人身份,自然是无法统管屯田全局的,不过,李易却是根据历史上曹操的屯田,给石韬指出了大概方针。 屯田分为军屯,民屯。 军屯很简单,由兵卒在闲暇之时进行劳作,收成全都是自用,民屯则稍稍麻烦了一些。 流民是否参与屯田,完全属于自愿,不过,参与屯田之人,李易可供给他们全家口粮,直到来年丰收。 至于说既不参与屯田,又还想要吃白食的那些家伙们,不好意思,太守大人家的粮食也不富裕,只能清汤寡水伺候,而且,还要时刻准备承担太守府分派出来的种种劳务。 两相对比,待遇差别明显,除非是懒到家的人,多半都会参与屯田的。 不过,李易面前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他没有多少耕牛,这就导致将来屯田产量必然低下,而且,官府也不好增加抽成。 好在李易很快就想到了解决之法,没有耕牛,那就用人来拉好了,十个军汉拉一头犁,这总没问题吧? 而且,还可以顺便沟通一下军民之间的感情交流。 至于屯田具体分成,借用军中人力,或者官牛的田地,官民各占五成。 如果民户中有人在李易军中效力,官府让利两成,如果有人为李易做杂役,比如说修建书院,修补城墙之类的活计,按照月份计算,也有一定让利。 总之,李易的屯田和曹老板的屯田差不多,都是相当黑心的,好在百姓的要求也低,只求一口饱饭罢了。 而且,李易已经许诺,这些屯田的田地,虽然是官田,不允许任何人进行侵占买卖,但百姓却可以永久耕种,官府不会擅自收回,而且父死子继,也就是说这些田地除去不能买卖之外,实际上与私田差不多。 这样一来,算是将百姓给捆绑在了土地上,是一种双赢,而且,李易在这个基础上,又想了一个狠招。 那就是百姓家中若有人违反律法,或者是不遵李易命令之人,官府可视情节轻重,强制回收田地或者是收回部分天地,至于这些收回的田地,则直接平分给同屯的其他百姓。 这可是古代,田地就是百姓的命根子,李易来这么一手,直接拉高了犯罪成本,作奸犯科的人动手前都得好好掂量掂量,而且,无形中还会给官府减压,因为如果有人犯事,不用官府动手,左右百姓就会先盯上他们,因为有田地可分啊! 李易的几个谋士在看过李易的屯田纲领之后,在敬佩之余,也是暗道李易手段够黑,但不可否认的,在短期内必然极为有效,于是,只是稍稍修正,又补充细节之后,这套屯田方案就交给石韬去执行了。 除去屯田,李易其余能挤出来的时间,则多是与黄月英凑在一起。 倒不是李易对黄月英发起某种攻势,而是与黄月英一起琢磨造纸,连弩,等类似工艺。 原本李易是打算直接招揽工匠,多开工坊的,不过,稍稍试探之后,李易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因为在南阳,李易虽然有了很大的自由,但如果他弄出什么太出格的东西的话,刘表肯定会干涉,甚至还会因此引来外敌,到最后得不偿失。 干脆,李易就决定暂时只钻研技术,等到取得荆州之后,再大肆兴建工坊。 李易的这个想法,也与郭嘉等人探讨过,虽然郭嘉他们对李易的一些构想的理解只能停留在书面上,但他们对李易信心很足,也都赞成了李易的想法。 只是如此一来,却是苦了黄月英,因为这种事情,李易身边除了黄月英亲力亲为之外,实在是没什么人能派上用场了。 好在黄月英本就喜好此道,不曾抱怨半分,但李易却是越发歉疚,于是,这些天李易与黄月英在一起的时间就多了,甚至,李易连即将进门的蔡琰都没见上几次。 很快,转眼数日过去,这天太守府张灯结彩,却是到了李易迎蔡琰过门的日子。 别说别的,单单蔡邕的身份,就足够给这场婚事添彩了,只是考虑到蔡琰终究只是侍妾身份,李易也不敢折腾太过,礼数上省去了不少,婚宴中最重要的事情,反而成了李易与诸多宾客联络感情。 因为李易之前展示的种种,谁也不敢对他有丝毫轻视,不仅是宛城世家,就连周边县城,也有许多人不请自来,上门向李易恭贺。 对此,李易自然是笑脸相迎了,反正来客都送了礼,不是么? 刘表也亲自遣人送来了一对品相极佳的玉如意,外加一副字,向李易道贺,同时提出邀请,希望让蔡邕到襄阳小住几日。 李易自然是乐呵呵的将礼物收下,至于刘表的要求,咳咳,被李易以天气寒冷,蔡邕老迈不堪颠簸给婉拒了。 想来刘表收到回复后,必然是要暗暗骂上李易几句的。 刘表的来使并未让李易过多在意,真正让他上心的,却是南郡太守蒯良送来的东西。 李易看到蒯家礼单后有点发蒙,内容很少,寥寥几行字,不过分量却很重,因为蒯良送的是宛城原本归属赵家的一处粮仓,其中存粮大约有一万石。 这可是大手笔,李易摸不准蒯良的想法,琢磨了片刻,只能认为蒯良是想要化解自己与蒯越的仇怨,对此李易心里呵呵呵,脸上却是笑眯眯的叫人好生招待蒯家的客人。 婚宴的气氛很不错,众人吃喝谈笑,直到入夜已深,宾客们方才陆续退去,而最后留下的,自然就是李易的自家亲信了。 之前宾客太多,李易没有多注意,现在人少了,李易却是忽然发现,徐晃脸色很不好,明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易捏了捏眉心,压下朦胧醉意,上前将典韦挤到一边,挨着徐晃坐下,问道:“公明可是心中有事?” 因为现在都是自己人,李易说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其余人也都听到了,于是,李易就发现,不光徐晃,就连贾诩,张辽等也是脸色讪讪,明显心中有事,不过,他们不像徐晃那么脸黑就是了。 徐晃原本是想说没事的,倒不是他有意隐瞒,而是李易这大好的日子,说那些闹心的事实在是不合时宜,而且这件事还不好说清。 李易见徐晃面露纠结,又关切道:“公明可是家中有事,若有为难,尽管说来便是。” 徐晃摇摇头,起身离席,对着李易一拜,道:“都是末将行事不慎,耽误了主公大事,还请主公惩处!” 李易心里纳闷,他麾下的几个武将,要说李易最最放心的一个,不是张辽,更不是典韦,而是徐晃! 因为徐晃性子很稳,不张扬,也不冒进,也是因此,宛城的城防,李易一直都是交给徐晃来打理的,有徐晃在,李易放心。 可徐晃却是站出来请罪,难道是闯祸了? 这让李易觉得不可能! 李易将徐晃扶了起来,宽慰道:“公明乃我臂膀,我也知晓公明为人,断然不会做那大奸大恶之事,所以,纵然有过,也是小过,改之便好,何来惩处一说?” 见李易如此体谅自己,徐晃脸色微微发红,可张了张嘴,他还是没有把缘由说出来。 不是徐晃不想说,而是这事情不仅仅和他有关,还关系到了李易的颜面。 李易见徐晃这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些无奈,便转头看向了一直脸色古怪的贾诩,希望他给个解释。 贾诩看到李易的目光,晃了晃脑袋,知道这事得他来解释了。 清了清嗓子,贾诩又看看左右,确定这里的确没有外人,这才苦笑一声道:“其实……此事也不能全怪徐将军……” 李易看着贾诩的眼睛,感觉他还有一层意思没说,那就是一半怪徐晃,另一半就要怪在李易自己头上了。 “文和莫要卖关子了,否则我纵然不说,蔡大家也是要不满的!” 李易冷不丁的一句,叫旁边正竖着耳朵偷听的蔡邕险些没把酒杯给咬下一块。 蔡邕又气又无奈的看了李易一眼,如果早二十年,他非和这个便宜女婿练一练不可。 听到李易的打趣,许多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叫方才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李易拿着自家事打趣,自然是故意的,因为他感觉到这件事可能有些为难,但应该并不严重,否则贾诩早就私下和他讲了。 贾诩对着蔡邕那边拱了拱手,也不再卖关子,直言道:“主公可还记得,当初在洛阳迎娶伏妇人之时,徐将军曾经为主公送上重礼?” 李易闻言有些愣神,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贾诩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李易想了想,面露思索之色,慢慢道:“当初我曾叮嘱公明,一定要要为我送上一份厚礼,好方便我给他在军中安排。” 贾诩又问道:“主公可还记得徐将军当日所送贺礼是何物?” 李易道:“是一株血红色的珊瑚树,三尺多长……” 说到这里,李易顿了顿,又看看徐晃,忽然惊讶道:“然道是与那一株珊瑚树有关?” 贾诩还要再说,徐晃却是主动开口了:“启禀主公,当日主公虽然赠我钱财,但当时主公被董卓看中,每日登门访客甚多,所以,末将置办礼物之时,唯恐上不去台面,不得已,只好动了一些手段。” 第264章 糜竺有一妹 当日徐晃上门送礼的时候,虽然李易对所谓的血珊瑚树完全不感冒,但他也知道血珊瑚树价值不菲,于是心中便有猜测,这血珊瑚树多半是徐晃从谁家那里抢来的。 不过一直以来李易都没有问血珊瑚树的真正来历,因为他并不在乎徐晃得到珊瑚树的手段。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时的长安城多乱啊,每天都在死人,徐晃抢个珊瑚树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易可不是那种被仁义善恶等条条框框所束缚的人,假若屠个城,能够天下太平,李易肯定二话不说就去屠了,最多事后趴在城头上给众人表演一下什么叫做痛哭流涕,什么叫做撕心裂肺。 而且李易也知道,徐晃不是没脑子的人,肯定不会去招惹惹不起的人,进而给李易带来麻烦。 事实证明,李易得到血珊瑚树后,长安城中始终都没有谁站出来,说徐晃为恶的。 可是叫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事情都已经过去半年了,却是在徐州那边出了问题。 “公明无需自责,当时你乃是听令行事,而且,我等一切作为,乃是为国除贼,是为了给百姓安宁,是为了让天下太平,所以,公明尽管放宽心,无论当初是开罪了什么人,我都为你担着!” 李易直接给这件事定了基调,将徐晃的责任给摘干净不说,还厚颜无耻的给自己等人披上了大义的虎皮。 李易的一众下属听了李易的话,纷纷面露欣慰之色,其实他们都不觉得李易会在这件事上责怪徐晃,但听到李易说的如此干脆果断,还是有些感动,给这种能帮下属担事的主公卖命,不亏! 至于说当事人徐晃,更是感动的无以复加,很想大声表几句忠心,只是他不善溜须拍马,最后只能深深的低头,低声道:“之前贾先生派人去豫州,徐州,找大户商议买粮之事,原本一切顺利,可近日在徐州那边却忽然碰壁,这边派去办事的人手,甚至还被扣了几日,直到刚刚我等才弄清楚缘由,原来……原来那一株血珊瑚树的原主姓糜,名竺,字子仲,是徐州的第一富商!” “糜竺?” 李易愕然,声音也提高了一个八度,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家居然早早的就跟徐州糜家扯上了关系。 虽然,这个关系是负面的。 看到李易脸上那明显的诧异之色,在场众人全都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头,自家主公,难不成与那个叫糜竺的是旧相识? 亦或者,双方早前有什么恩怨? 典韦最是心直口快,忍不住问道:“主公难道认识那徐州富商?” 听到典韦发问,李易这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失态了,一众下属都看着自己呢。 李易咳嗽了一声,想摆出个严肃脸,但愣是没憋住,嘴角露出了一丝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 众人见状愈发纳闷,不明白李易这是怎么了。 李易也没法解释,总不能说自己又准备坑皇叔了吧? 先是在关东联军那里黑了刘备一把,如今剑指荆州断了刘备的未来,如果再与徐州糜家建立关系,把这个大机缘给拿到自己手里,刘备怕是就彻底咸鱼,这辈子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李易尽量保持语气平稳,问道:“公明说说,当时经过到底是怎样的,千万不要有遗漏。” 徐晃脑子里感觉也有点蒙,虽然李易还没明确透露太多的信息,但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件事已经开始向着他所想不到的方向转变,也就是跑偏了。 忍着心中的好奇,徐晃如实说道:“当日是这样的……” 原来,当初徐晃在决定给李易送上一份厚礼之后,自然就开始搜罗能够下手的目标。 官员世家不好惹,平民百姓没必要惹,长安洛阳的本地人最好也别动,于是,徐晃一番筛选之后,就把目标放在了徐州来的商人,糜竺身上了。 没办法,谁叫糜竺这家伙有钱,还是外地人,不欺负他欺负谁? 不过徐晃动手前很小心,还特意打听了糜竺为何出现在长安,得知他是来为徐州牧陶谦疏通关系的,只是洛阳形势变化太快,让糜竺猝不及防,这才随大流去了长安。 于是,徐晃就再无顾忌了,他自己虽然惹不起陶谦,但也不觉陶谦能威胁到李易,而且,让陶谦因为一个商人跟李易结仇的可能性很小。 然后徐晃就带着一队兵,通过“友好协商”的方式,以一块金饼的友情价,收购了糜竺手中价值千金的血珊瑚树。 事情经过很简单,徐晃等人也没有对糜竺使用暴力,但不可否认的是,徐晃在这其中扮演的,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强买强卖的兵痞角色。 李易听罢徐晃讲述,好笑之余,也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他心里的打算很美,可徐晃当时真把糜竺一顿胖揍,还真的不好处理,毕竟人家糜家的人也得要颜面啊。 徐晃有些忐忑的看着李易,等他给个结论,李易却是不急,又问贾诩道:“购粮一事,具体讲讲。” “喏。” 贾诩应了一声,说道:“荆州虽然比邻豫州,但豫州因为早年战祸波及,一直没有恢复元气,大户之中少有人愿意出售余粮,倒是徐州,因为徐州牧陶谦治理有方,虽然不及荆州,但治下也是一片欣欣向荣之色,所以,虽然徐州路远,但只要交易谈妥,仅仅徐州一地所收购的粮草,就足矣供应我军来年需要。” “原本已经与徐州几家商贾谈妥,其中就有糜家,只等最后定价,不想陶家不知怎地,忽然记起了当初徐将军之事,又因为糜家乃是徐州商贾翘楚,不单单自家回绝了我方购粮之事,还说动其余徐州商贾,不与我等进行粮食买卖,所以此事就彻底搁置了。” 说到这里,贾诩隐晦的看了徐晃一眼。 其实,贾诩是很倾向于让徐晃给糜家道个歉,将糜家丢的面子给圆回去。 不是贾诩骨头软,实在因为一番接触之后,他发现糜家的富庶远远超乎想象,虽说商贾之家上不得台面,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李易能与糜家保持友善关系,纵然将来过早与刘表生出嫌隙,也可保证李易粮草方面的供给。 因此,在这种情况面前,个人的颜面得失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倘若当初与糜家起冲突的是贾诩自己,他绝对二话不说就过去道歉。 徐晃看到贾诩的目光,顿时心中明了,之前贾诩就对他隐约透露过糜家的富有,至于接下来的话,虽然没明说,但徐晃听得出来,就是想让他牺牲一点,让双方尽量交好。 几乎没有丝毫迟疑的,徐晃一抱拳,道:“主公,当日之事,错的是末将,而糜家富庶,可为主公助臂,所以,徐晃请命入徐州,为主公达成此事!” 张辽典韦闻言脸色一变,徐晃说达成此事,怎么达成?自然就是去道歉了。 他们都是武人,性格比较刚硬,很多时候就算是去死,也不愿意落了面子,徐晃这般表态,牺牲不可谓不大。 至于那几个文臣,却是面露欣赏之色,觉得徐晃识大体,不愧是李易倚重的良将。 当然,他们也不觉得徐晃挥吃亏,等李易成就大事之后,让徐晃将丢的面子加倍找回来就是了。 众人又看向李易,等他给个意见,而李易看着文武两拨人的表情,依然明了他们意见不同,不由暗暗感慨,这文武之争,还真是与生俱来啊。 李易微微一笑,拍拍徐晃的肩膀,示意他坐好,然后道:“士农工商,虽然商人最末,但我却从未小觑商贾,这糜家就是个例子,虽不敢言大事,但左右一地局势,足矣。” 说到这里,李易将目光看向几个武将,继续道:“此事确实是我等理亏,上门赔礼,按说也是理所应当。” 几个武将不由面露喜色,他们已经熟知李易的说话方式,知道后面必然还跟着一个“但是”。 果然,就见李易话锋一转,加重语气,道:“但是,我做人向来帮亲不帮理,糜家富庶,与其化解矛盾乃是必须之事,但让公明上门致歉,却是万万不可。” 徐晃感动,张嘴就想再次请命,李易却抬手示意他无需多言,然后继续道:“而且,此事不单单是关乎亲疏,也不单单是公明个人颜面,还是我全军上下的气势问题。” 李易转头看着自己的左右谋士,道:“之前在襄阳时候,面对州牧,在交锋中我一让再让,乃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好在州牧无论官位还是身份,我等纵然让步,在世人看来也是理所应当,对名声不但无损,反而会被称赞谦逊,知道进退,可徐州糜家,却是不同了。” 李易话还没有说完,贾诩心中便已经了然,面露惭愧之色。 李易笑了笑,然后正色道:“如果因为购粮之事,我等就向糜家低头,纵然将来得到粮草,我等却也失了心气,即便短时间是得了便宜,可时日久了呢,怕是只能被人当做笑柄,说我等连一商人都要畏惧,真到了那时,荆州世家又会作何感想?” 贾诩歉然道:“多谢主公指点,否则我等这次就要因小失大了。” 这时,其余几人也明白了过来,惭愧之余,也对李易的眼光佩服不已。 只是,这些人不知道,李易这么说的初衷,其实是为看其他打算,心中会是怎样的感想。 李易轻咳一声,对贾诩说道:“先生勿要自责,其实诸位想法,我也明白,毕竟糜家财力,实在非同小可,若非计较长远,便是我也动心啊。” 这时,一直默默听着的郭嘉,忽然问道:“主公可是另有他法,叫徐州糜家不再与我等为难?” 李易眉头一跳,笑道:“知我者,奉孝啊!” 众人顿时齐齐来了精神,全都看向李易,徐晃更是忍不住问道:“主公打算如何行事?” 李易不着急回答,却是做高深莫测状,反问道:“在诸位看来,商贾之人,最爱何物?” “自然是最爱钱财!” 典韦嘴快,最先抢答,众人笑了笑,觉得典韦说的不差。 不过,贾诩却是摇头道:“典韦将军此言对,却也不对。” 典韦抓了抓脑袋,问道:“为何?” 贾诩先看了一下李易的表情,没看到异状,这才解释道:“寻常商贾,自然是爱财如命,可徐州糜家不同,论及财富,糜家已经是徐州首屈一指,所以,贾某猜测,糜家求名更胜求财!” 典韦连连点头,感觉贾诩说的很有道理。 李易接过了话,道:“不错,我也觉得先生言之有理。” 李易心中对此非常肯定,历史上糜家对刘备的投资,于他们自身来讲,就是糜家的一场正治投资,希望能够借此达成从商人向士族的转变。 虽然最后出了糜芳那档子事,但就糜家整体来看,这比买卖还是非常成功的。 而李易想做的,就是让自己取代刘备的位置,不过,虽然李易如今的形势比刘备要好的多,但双方之间的距离却太远了,李易想将糜家拉到自己这条船上,难度也就大了许多。 众人再次看向李易,等他说出应对糜家的策略。 李易没着急说话,而是先为蔡邕将酒杯满上,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摆出一副高人姿态,悠悠然开口道:“某方才掐指一算,糜竺家中有一弟,一妹,其妹如今已到待嫁之龄,性情温婉,贤良淑德,我若是与之……” 李易后半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哼声给打断了。 寻声看去,只见蔡邕的老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不怪蔡邕生气,实在是李易这个当女婿的太过槽蛋,简直就是节操碎尽,还没和新人洞房呢,就开始琢磨继续纳妾了,是个老丈人都受不了啊! 李易知道自己理亏,只能讪讪笑着,又向蔡邕行了一礼。 蔡邕瞪着李易,嘴巴动了动,但最终只是叹息一声,啥也没说,因为他明白,李易刚刚说的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而且,李易的野心那么大,想成就大事,这种联姻还不知会有多少呢,自己与其在这方面纠结,还不如以大局为重,多帮李易做些事情,想来以李易的精明,一定不会让自家女儿吃亏的。 第265章 李易的一干下属一个个强忍着笑意,全都转过头去,装作没看到李易向蔡邕告饶的画面。 不过很快,除了个别神经比较粗大的,其余人脸上全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对于李易的“掐指一算”本身,他们是半信半疑的,不过因为长久以来的接触,众人知道,李易在大事上从未有过含糊,而且似乎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消息来源,李易既然敢当众说糜竺有个妹妹,那糜竺就一定有妹妹。 如果李易能与糜竺的妹子成亲,眼前的一切问题自然是迎刃而解。 都成一家人了,徐晃那点事还算事? 而且,糜家但凡有从商人向士人转变的想法,一旦两家联姻,糜家很可能会不遗余力的支持李易的事业。 原因很简单,因为李易可是当今天下最值得投资的几个人之一。 这倒不是说李易的实力已经多么逆天,而是以他的身份,年龄,名声,成就,以及其他现有条件,决定了今日在他身上的付出,将来很可能得到成倍的回报。 反而像是袁绍,刘表这些人,固然势大,但从商人投资的角度来说,却是很不划算的。 袁绍,人家有钱有人有兵有粮,啥都不缺,糜家就算把全部家当都捐过去,最多也只是一个锦上添花罢了,再加上糜家是商贾之家,很可能被袁绍看不起,纵然倾尽一切,最后很可能只是得到一个虚名。 至于说刘表这样的,年纪是个硬伤,今天往他身上投钱,说不得明天他摔一跤,就直接一病不起了,到时候绝对是血本无归。 因此,在贾诩郭嘉这些人看来,只要糜家的人冷静思考,一定能看到李易的优势。 而且,了解过糜家财力的他们很清楚,李易将糜家吸收到团体之中,对于这个势力的成长,绝对是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要知道,糜家虽然是商人,却不单单有钱财,他们还有人脉,从糜家一句话断了李易在徐州的购粮计划就可见一斑,如果将这种阻力转为助力,不说别的,单单哪天李易想对徐州伸出爪牙,有糜家在前面带路,就不知能省下多少力气。 郭嘉与贾诩对视一眼,确定对方与自己想法相同,然后也顾不得蔡邕不高兴了,贾诩直接说道:“主公,属下赞同,此事大有可为!” 郭嘉马上又补充道:“不仅是大有可为,更是势在必行!” 李易面露笑意,两人的态度在他预料之中。 徐晃这时也开口了,不过他却是有些犹豫,道:“可是之前与糜家有了些许冲突,如今看来依然心怀怨恨,这事情能应下么?” 徐晃是真心忐忑,对于当初选择糜家下手很是懊悔,看贾诩郭嘉两人的态度,明显是对糜家很看重,可如果因为他的过错,让此事出了差错,那真的是对不住李易赏识之恩啊! 徐晃正想再次提出,让他先去糜家道歉,身边就传来一阵嘿嘿笑声,徐晃转头,就见典韦黑脸上满是得意,对着李易大声道:“某有一计,可管保此事万无一失!” 典韦声音很洪亮,顿时就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虽然称智商的话,典韦在这群人中多半是倒数,但典韦人缘不错,大家也乐意听听他的想法。 郭嘉更是笑道:“哦?典将军若有妙计,不妨说来听听,若是可行,主公定然会有重赏的。” 紧跟着,贾诩也道:“不过,典将军也要想好了,若是没有,呵呵……” 对于两人的打趣,典韦也不知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假装不在乎,只是一脸自信的看着李易,道:“我的计策自然是没问题的!” 见典韦这样子,莫说旁人,就连李易也有点信了,问道:“恶来,到底是什么妙计,若是有用,今日酒宴剩下的那几坛酒水,全都送你了。” 典韦闻言眼睛一亮,道:“当真?” “自无虚言!” “那就多谢主公了!” 典韦咧着嘴,大笑道:“某是粗人,不知糜家有多么富贵,但某知道,只要主公亲自出马,与糜家的小娘子见上一见,以主公风采,那小娘子必然乖乖听话,神魂颠倒,然后任凭主公摆布!” 随着典韦话音落下,屋中再无人出声,原本还算热闹的大厅一时间竟然落针可闻。 典韦见众人不开口,心里纳闷,他是真心觉得这个办法好啊,远的不说,就说蔡瑁的那个妹妹,跟自家主公见了两面,直接就被迷的找不到北了,现在更是娶了蔡邕的女儿,这么一对比,糜家真心不算什么,只要李易拿出些窃玉偷香的本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典韦想的很美,可等了一会,还是没人接他的话,不由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这计策难道不好么?” 终于,还是张辽看不过去,用手指捅了捅典韦,示意他别说了,没瞧见李易脸都黑了? 典韦瞅瞅张辽,然后在张辽的指点下总算是发现李易脸色不好看,咂咂嘴不敢说了,不过黑脸上的表情却是很无辜,还带着点委屈,低声咕哝着:“某说的都是实话啊。” 似乎感觉自己的计策不被采纳太过可惜,典韦还偷偷看了蔡邕一眼,这老先生全家都被李易给掳了,现在不也是乐呵呵的嫁闺女么,可见自家主公魅力之强啊! 幸好蔡邕没注意到典韦的小眼神,否则怕是非和他单挑不可。 李易柔柔脑门,这个活宝啊,那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采花贼呢。 可是,典韦的话也算是实事求是,叫人狠不下心骂他。 最后,李易给了典韦一个“改天再找你谈话”的眼神,转过去问郭嘉道:“奉孝觉得此事当如何安排?” 郭嘉笑呵呵的看了典韦一眼,笑道:“其实,典韦将军所言也是有道理的,只是徐州路途遥远,主公千金之躯,不可轻动啊。” 李易轻轻点头,如果糜家距离近的话,他还真的会跑上一趟。 郭嘉继续道:“如今,只能遣一能言善辩之士,携重礼为主公赴徐州下聘,当然,那几篇文章也要带上,于是,这唯一阻碍,就是糜家是否愿意让女子远嫁南阳了。” 贾诩也说道:“糜家根本在于徐州,主公却位于南阳,虽然主公志向高远,但此事却不能对糜家明言,所以,这是个麻烦事……” “嗯……” 李易低头沉吟,忽然问道:“若是下聘之时,我许以重利呢?” “重利?” 郭嘉与贾诩对视一眼,齐声问道:“什么重利?” 李易迟疑了片刻,这才说道:“足够在一年之内,再赚出一个糜家的重利!” “嘶——” 众人齐齐面露震惊之色,他们不认为李易是在信口开河,只是实在想不明白,李易底气到底在哪里。 而且,既然有这样的好事,李易自己做不就成了,如何还需要拉上糜家? 即便郭嘉贾诩,也很想问问李易,这究竟是什么重利,可是一看之后,他们却发现,李易的眉头微微拧着,似是也在纠结这个问题。 李易确实是在纠结,他方才说的,不是其他,正是造纸术。 在李易给黄月英指点之后,黄月英的效率是很高的,已经通过李易设在后院的临时小作坊,拿出了造纸的成品。 这种纸张,很轻薄,很光滑,而且就韧性来说,比后世的打印纸还要好,书写的时候,也不会浸没,可以说是质量非常高的纸张。 只是,这种纸张也是有缺点的——成本实在太高! 韧性为什么那么好?因为里面有生丝啊。 至于说轻薄光滑,那可是七八个下人,不分日夜打熬纸浆的结果。 虽然暂时没有统计出具体的制作成本,但李易已经有了大概估量,这种纸张叫他自己用用还行,在民间普及就别想了,甚至是给宛城官府配备,李易都觉得心疼。 所以,这种纸张在将来或许可以给打上一个“特供”标签,但就目前来看,完全不具备推广价值,李易让黄月英记下制作方法后,就让她继续想办法压缩成本,只是黄月英也很忙,造纸这事难度虽然不大,但非常耗费时间,需要反复尝试,黄月英表示,短期内是拿不出来便宜的纸张了。 因此,在说起糜家的事情时,李易也是到了后来才想到纸张上面。 以糜家的商贾身份,肯定能看出纸张后面所代表的巨大利润。 李易准备先把这种“特供”纸给糜家人看一眼,以将来某区域内多少年独家销售权的形势,让他们做个经销商,以此将糜家拉到自己的船上。 当然,那时候不出意外的话,黄月英应该已经弄出了廉价纸,给糜家的自然也是这种。 想到这里,李易暗暗定下决心,一锤定音道:“好了,我意已决,就将那份‘重利’做聘礼送到糜家,想来他们必然不会拒绝。” 李易对糜家的反应,是报以乐观的态度,当然,也不是完全肯定,而且糜家只要拒绝,双方将来就基本没得谈了。 见李易主意已定,众人也不再多言,只有贾诩拱手问道:“敢问主公,此事当以谁为使?” 还不等李易反应,稍稍靠后的位置上就有两人同时挺直了腰板,虽然没有开口自荐,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易看到徐庶与石韬二人,满意的笑了笑,下面的人做事积极,这自然是他乐于见到的。 不过李易却是摇头道:“元直与广元稍安勿躁,此事我原本也有意交给你二人去做,只是学院与屯田之事,也一刻耽误不得啊!” “知道了,主公。” 两人齐齐应声,有些遗憾,毕竟给主公牵红线这种事,可是拉好感的没拆,而且他们自认为口才不俗,完全有信心将此事做成,但正如李易顾虑,他们如果去了,这边的事情多少要被耽搁一些。 李易暗叹手下缺少可用之人,然后就开始琢磨是不是让诸葛玄走一遭,不过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且不说,诸葛玄刚送他俩侄女,现在正心急火燎的等消息,就是诸葛玄的身体也不允许。 而且,之前糜家可是强势回绝了李易这边的生意,这次虽然是下聘,可要是派遣个弱气的人过去,虽然礼数上不会有问题,但搞不好会被对方瞧不起。 于是,李易眼珠子转啊转的,最后落到了典韦的身上。 典韦的感觉可是很敏锐的,李易一看他,当时就感觉到了,疑惑的看了李易一眼,见他似笑非笑的,先是懵逼片刻,很快就猜到了李易的想法,小心脏一阵乱跳,感觉要遭。 典韦一手撑着额头,把脑袋垂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还是知道自己斤两的,叫他干仗杀人没问题,可让他亲自去给李易做媒,真的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啊。 这时候,其他人也察觉到了李易对典韦的关注,有些人不解,不明白李易为啥会倾向这个莽汉,这不是坏事么? 不过也有人马上就明白了李易的想法。 郭嘉忽然大声道:“主公,属下保举一人,必然可以马到功成!” 典韦闻言一喜,感觉自己这个酒肉朋友真给力,关键时刻就来给自己解围了。 李易看到典韦脸上一闪而逝的喜色,强忍着笑意,问道:“何人?” 郭嘉低头笑道:“自然是非典韦将军莫属!” “什么?” “我?” “我不成的,万万不成啊!” 典韦一听就急了,感觉被敲了闷棍,这郭嘉怎么能坑自己人呢! 瞧见典韦着急的样子,许多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郭嘉更是笑问道:“为何不成,典将军之前可还向主公献了妙计呢,这区区小事又如何能难得住典将军?” 贾诩也看出了李易的想法,跟着赞同道:“不错,典将军平日里以武夫自诩,我却是觉得,典将军乃是大智若愚,外粗内细,由典将军担此重任,不但能让主公迎得美人归,更可叫人见识一下,我南阳兵马的锋芒!” 第266章 一错到底 如果说郭嘉推荐典韦的时候,还有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或者认为郭嘉单纯是想要顺了李易的意思,可听了贾诩的这些话后,顿时,所有人都是恍然大悟。 让典韦去徐州,目的不单单是为李易上糜家下聘,同时也是通过典韦来表现一下李易的力量,或者说是表示李易对外的态度! 李易想要与糜家联姻不假,但不要忘记了,刚刚李易可是被糜家联合徐州商人伤了一把颜面,选择在这个时候进行联姻,还是让诸葛玄这样的好好先生过去办事,不管李易本身是怎么想的,但在外界来看,很大可能会被人认为,李易是吃瘪了,拿徐州的商人们没办法,不得不“求”着糜家联姻。 这对李易的声望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连几个商人都摆不平,李易还有什么本事? 将来很可能会有人认为他太过软弱,逮到机会就想咬一口。 所以,这一趟徐州之行,干脆就让不会服软的典韦过去好了。 让典韦接触糜家,在礼数上肯定难免会有欠缺,甚至会让糜家觉得李易是故意让典韦来挑事的。 可这有如何? 李易很清楚,所谓联姻成功与否,真正能起到决定性影响的,只有利益。 李易相信在造纸术这么大的利益面前,甭管天下哪家商人,都会很乐意将家中女儿送来给他做小妾,糜家自然也不例外。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典韦有了一些小小的冒犯,对方只能忍受,然后将典韦当个煞星给供起来。 还有一点李易没有与众人提到的是,李易感觉徐州不与他们做生意这件事背后隐约好像有那么一丝的古怪。 徐晃在长安抢了糜竺的血珊瑚不假,但血珊瑚再值钱,对于徐州首富糜家来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再说了徐晃当时并没有伤人,只是以势压人,虽然对糜竺来说有些羞辱,但还远远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以李易如今的情况,双方在生意上产生交集,糜家最好的选择是一笑泯恩仇,然后高高兴兴的做生意,这样不但能赚钱,还能从李易这里落很大一份人情,世人也会称赞糜家的心胸,博得一个美名。 可事实上,糜家却直接切断与李易的往来,这明显不是息事宁人的态度,虽然从面子上来考虑,不能说糜家是过错了,但对于一个商人的长远发展来说,这招数真心不高明,不大像是糜竺的手笔。 糜竺这个人,虽然在三国这个时代的一流谋士中是没有他的位置的,可如果因此就认为糜竺不聪明,那就大错特错了。 糜竺能慧眼识人,早早的倾家荡产资助刘备,还嫁了妹妹给刘备,之后刘备纵然穷困潦倒,糜竺一家也依旧跟着刘备不离不弃,一路看着刘备成就大爷,这是何等厉害的眼光? 又是何等的魄力与坚持? 要知道那时候连曹操都还没与刘备煮酒论英雄呢,就某种程度而言,糜竺岂不是走在了曹操的前面? 后来刘备入主益州,糜竺受封的官位更是还在诸葛亮之上,这等成就对于原本只是一个商人的糜竺来说,简直逆天,糜家的崛起也称得上是投资典范。 只可惜后来出了糜芳那档子事,否则糜家在历史上恐怕能成就一个正面的吕不韦。 所以,李易觉得糜竺眼光这么好的人,不可能做出如此短视之事,其中肯定有别的枝节发生,让典韦过去,在表明态度的同时,也是试探,万一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变化发生,以典韦的手段,想要跑路还是不难做到的。 出去这些之外,李易还有着一些其他打算。 不要忘记,李易可还给典韦安了个步战天下第一的名头,这一路行去,典韦肯定能吸引许多人的眼光,而典韦又代表着李易,他如果能在路上撂倒几十个好手的话,李易即便人在南阳,名声也能在徐州越来越响。 这种事情短时间内或许没什么影响,可是日积月累之下,真到了李易向徐州动刀的时候,百姓与世家的抵触心理绝对会削减许多。 典韦还不明白李易安排背后所蕴含的深意,现在只能一脸苦瓜相的琢磨如何为李易将这事办成。 一直以来,典韦已经在心里自诩为李易的第一宠臣,这件事如果办砸了,他感觉真的没脸回来见李易。 甚至,典韦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后手了,如果糜家不答应联姻,是否应该直接动手把糜家的那个小娘子给抢了…… 这想法或许有些疯狂,但典韦却觉得完全可以一试,谁让李易这个主公就是好榜样呢? 见典韦一脸愁容,张辽在旁看的好笑,低声提醒道:“恶来无需担心,今日之后,主公必有指点,将来只要依令行事便好。” 典韦一听,心中就是一亮。 没错啊,自家主公是何等的英明神武,既然点他的将,他又没惹自家主公生气,那必然就不会叫他把事情办砸了,毕竟他老典的脸皮纵然可以不要,李易的面子也不能丢啊。 想到这里,典韦也渐渐来了精神,心里干劲满满,开始感觉这是一件美差了! 于是,典韦看向李易,满满都是求知的眼神,希望李易能给他一个提示。 典韦长的有点丑,还有点凶,这眨巴眼的时候,更是叫人瘆得慌,李易等会可还准备洞房呢,不想被这厮看出心里阴影,只能说道:“恶来明日下午来见我,徐州一行,具体如何处置,我当与你当面交代!” “喏!” 典韦很高兴,大声应了,又追问道:“主公,那我何日动身?” 李易想都没想,说道:“如今乃已经是腊月,临近过年,你不如就等……” 李易正想说让典韦过完年再动身去徐州,不想典韦忽然道:“主公,某虽然是粗人,但也知道婚嫁之事都讨个喜庆,所以,某可赶在过年之前到达徐州。” 李易笑着摇摇头,道:“此事非是急事,不必如此着急,而且过年之时,吾等自然少不了饮宴欢乐,如果独留你一人奔波在外,独处徐州,岂不是太过无趣?” 见李易这么说,原本正打算开口赞同典韦的郭嘉贾诩等人也不说话了,其实他们也是觉得,还是让典韦早早去徐州的好,毕竟许多事情宜早不宜迟,万一一个耽误,过年的时候引来送往的,糜家的女儿早几天许了别人,那不就是亏大了? 奈何李易明显是想要将典韦留在宛城过年,他们再说,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虽然典韦不会埋怨他们,但他们也实在不好开口。 典韦楞了一下,原本还以为是别的重要原因,所以李易才叫他过完年再走,却不想,李易只是单纯的想让他留下来热闹热闹,一起过年…… 过年嘛,不是什么大事。 典韦这辈子已经过了二十多个年了,也没感觉有什么意思,可这次,莫名很想留在宛城过年了。 不知怎地,典韦忽然感觉心里酸酸的,低头抿了抿嘴,然后离开座位,走到李易面前,躬身抱拳,大声道:“主公,典韦乃是粗人,没读过书,不认识几个字,也说不清楚什么是恩义,自家中老母故去后,每日过的更是浑浑噩噩,所求只是一餐饱饭,直到遇到主公,又被贾先生教导,典韦才知道,主公是主,典韦是从,所以典韦当对主公忠心不二!” 典韦呼吸粗重,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其余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人也全都熄声,尽数看着典韦,想听听这个糙汉子的心里话。 “可是!” “典韦忽然觉得,贾先生说的不太对!” “虽然是主从,主公待我却如兄如父,如今父兄有事,典韦岂有在家中安乐的道理?所以,还望主公应允,让典韦早早出行,典韦哪怕舍去性命,也必为主公将事情办妥!” 说罢,典韦向下一拜,看样子李易若是不答应,他就不打算起来了。 李易没想到,只是一句想让典韦留下来过年,竟然给了典韦这么大的触动。 至于说典韦将他比作父兄,乍一听有些好笑,因为典韦年纪比李易大,可李易并没有笑,因为他知道典韦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虽然李易经常提醒自己,想要成就大业,君臣就是君臣,没那么多的私人感情,更没什么兄弟情节,可亲耳听到典韦如此表态,李易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动。 就在李易想说些的什么,郭嘉已经提前出声道:“典韦将军,忠义之士啊!” 郭嘉说着,向李易行了一礼,道:“主公,不如就允了典韦将军心愿吧,也可早日安排糜家之事,正是两全其美!” 郭嘉说罢,其他人也纷纷进言,希望李易答应典韦的请求。 见状,李易知道自己只能应允了,只是让李易有些奇怪的是,为何郭嘉他们都是这般着急? 虽然没有刻意打听河北那边的消息,但李易也知道,公孙瓒与袁绍在河北打的正欢,如果没记错的话,原本历史上的界桥之战应该正在进行中。 而之前李易虽然将刘备黑的够呛,让公孙瓒心中生出了芥蒂,但以刘关张三人的本事,还有公孙瓒如今局面,李易觉得公孙瓒不会将他们弃之不用,即便有些不放心,多半也会让他们在河北其他地方对抗袁绍。 至于说刘备,别管他心里多委屈,暂时都得听公孙瓒的令,否则这时候跑了,那就真是不仁不义了,所以,在有大变故之前,刘备是没机会去徐州的,那么,李易自然也就不担心糜家那边出意外了。 所以,糜家那边的事情真的不用着急,不过面前这情况,李易不好,也不用与众人解释了。 李易对着众人虚扶一把,又走上前,在典韦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道:“好,后日我当亲自为恶来饯行!” …… 因为商讨糜家之事,等李易进入新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等李易走进新房的时候就看到,蔡琰虽然在床沿坐的好好的,可脑袋却是一点一点的,显然熬不住了。 听见脚步声,蔡琰一个激灵,看到是李易来了,赶忙欠身行礼,柔声道:“老爷” 蔡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动,倒不是惧怕李易,这么长时间接触,她早就没有了最初对李易的恐惧,现在跟了李易,可是蔡邕的亲口许诺,名正言顺,只是姑娘家,事到临头终究难免羞涩与紧张,按说这时候她应当主动上前服侍李易的,可心中一慌,什么都忘了。 相对于蔡琰来说,李易可绝对是老司机了,也不跟她客套,不说“无需多礼”什么的,直接上前牵上蔡琰的手,在蔡琰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走到旁边几案坐下,指着上面的酒菜笑道:“今日是成亲也就罢了,将来我若是有事在外,归家太晚,用饭无需等我的。” “这……” 蔡琰被李易拉着手,脸红红的,感觉好羞涩,不过,脑子也没糊涂,没敢答应李易的话,毕竟有那么一个大儒做父亲,她家里规矩可比伏寿还要大一些。 只是还没等蔡琰拒绝,就见李易夹了一块不知什么做的糕点,放到她口边,同时在她耳畔轻声道:“乖,来张嘴。” 蔡琰原本是想开口说话的,可李易这么一说,吓得她赶紧闭上嘴巴。 蔡琰在成亲之前,自然有那些老妈子给她讲了这新婚之时要做的事,蔡琰心里也做好了各种准备,哪怕李易喝多了,进来直接就把她扑倒,她都想好了怎么应对。 可李易现在是干嘛? 蔡琰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李易又哈着热气轻声道:“别忍着了,刚刚我都听见你肚子里馋虫在叫了。” 蔡琰的小脸一下就红透了,却压根没想过李易只是随口说的,至于蔡琰自己,她光顾着紧张了,哪还知道肚子叫不叫的? 眼看蔡琰羞到不行了,李易哈哈一笑,放下点心,将她揽到身边,笑道:“琰儿可还记得,当日我初次见你之时,你的脸蛋也是这般红的?” 蔡琰忍着羞意想了想,却是有些恍惚,当初的她将李易当做了乱军恶贼,只当要被迫受辱,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名正言顺,且心甘情愿嫁与他的一天。 见蔡琰光顾着出神,一时没说话,李易自顾自继续道:“不过不同的是,当日你是恨我,怨我,后来我一直不曾与你亲近,固然是想等你真心随了我,同时也是因为我明白,任何一个女儿家被我那般掳走,都要担惊受怕得厉害,所以,不管当时我是如何迫于无奈,是如何的情非得已,但我做错了,就是错了。” 如果是早两个月李易与蔡琰说这些话,蔡琰肯定非常气愤,你把人都抢了,认错有个什么用,这也太过虚伪了。 可如今嫁人了,蔡琰却是感觉心里暖暖的,李易虽然霸道了一点,但也是真个心疼她了,再加上李易年轻有为,才华横溢,这样的郎君上哪里去找? 想到这里,蔡琰脸红红的情不自禁的往李易那边靠了靠,过了好一会,唇齿轻启,柔声道:“老爷没错,琰儿不怪老爷了,真的。” 李易嘴角微微一动,低头坏笑道:“其实你怪我也没关系的。” “嗯?” 蔡琰心里有些纳闷,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啊。 正想着,蔡琰就感觉身体一轻,慌忙抓住了李易肩膀,同时耳边也传来李易的声音:“因为,我打算一错到底啊!” 第267章 又见庞季 李易用实际行动想蔡琰说明了一个真理——永远不要对一个混蛋抱以太高的希望。 虽然李易可以甜言蜜语,甚至是当面承认错误,但是,在某些问题上,李易早就决定一错到底了,甚至,在蔡琰反应过来之前就…… 嘿嘿…… 因此,第二日一早,新婚的蔡琰居然是被生生饿醒的。 不过蔡琰是一个很柔顺的女子,在小小的幽怨过后,脸上剩下的,就只有羞涩的笑容。 而且,很快,李易就提出了让蔡琰加入他的私人“秘书处”的建议,甚至还让蔡琰参与编撰他那三篇启蒙经典的工作。 蔡琰对此自然是开心不已,一口就答应了起来。 之前李易的后院诸女,无论妻妾,其实都是很羡慕黄月英的,因为黄月英不但常伴李易左右,根据李易所讲,更是有青史留名的机会,虽然她们是女子,没有男人那么大的野心,但对于这种事情多少也有着羡慕。 现在机会摆到蔡琰面前了,蔡琰自然是欢喜无比,浑然没有自己其实是给李易打白工的明悟。 对于那三篇启蒙经典的编撰,李易原本是打算交给蔡邕的,他也相信蔡邕一定能够完成的很好,可是,蔡邕的名气太大了。 之前蔡邕只是往外去了几封信,然后就向李易提前担保,说年后可有二十多名“知识分子”前来投效。 蔡邕说的那些人,名字对李易来说都是陌生的,可李易知道,蔡邕不是那种脑壳子里全都是教条的迂腐之人,再加上与李易相处这么长时间,蔡邕不可能弄一帮迂腐的书呆子过来给李易碍眼,那么,这些人肯定是有真才实学的。 可是,李易手底下一共才几个文化人啊,结果蔡邕几封信过去,将李易手底下的“大多数”变成了“极少数”,这么一想就有点恐怖了。 李易很清楚,蔡邕这么做,乃是一心为公,纵然以他的多疑性格,也不能说蔡邕的半点不对,甚至还为蔡邕的“上道”感到高兴。 但不是这样,李易就能高兴了。 因为李易没想到蔡邕的影响力这么大,一个招呼就能来这么多人,虽然这些人没什么名气,但不要忘记了,李易手下除了贾诩算是“知名人士”,其余郭嘉徐庶石韬等等,全都是无名小卒,在短时间内突然有大量外来人才涌入的情况下,他们的地位与权力必然受到威胁。 这不是说那些外来人才心术不正,而是在事实情况面前,必然出现的争端。 就好像许多人一起上班,班长个人能力很强,其他人能力一般,但都是老乡关系,这种情况下,班长当个老好人还行,一旦出现矛盾冲突,执行力绝对会大打折扣,甚是无形中就会被架空。 李易可不想自己的事业刚刚起步,就因为人才的扩充出现这样的尴尬局面。 于是,李易对此就做出的相应的应对方案。 首先,蔡邕招来的这些人,李易会优先将他们分配到书院进行工作,也就是做教书匠,反正现在书院缺少老师是显而易见的,李易这么安排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在书院做教习,有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就是,这些老师们都要接触普通平民,这让他们劳动的同时,也是一种考验,李易虽然与世家都的很近,可他将来的方针只能是以民为本,而不是以世家为根基。 如果一个人在做教习的时候,看着一群平民都感觉受不了,这种人与李易的正治思想偏差太大,趁早剔除,不让他进入真正的管理团队。 出去这些人外,只有极少数是可以直接进入管理层的,到时候有李易的原本属下,南阳世家子弟,还有蔡邕拉来的这些人,三方算是一种平衡。 其次,为了应对这个情况,李易的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将那三篇启蒙经典的补全修正交给他自己的女人们去做,而不是原本的蔡邕。 要知道,参与这件事,能够捞到的名声是无法估量的,如果蔡邕参与了,李易没脸抹去蔡邕的功绩,可如果是李易的女人们做了这件事,李易就可以毫不客气的独占这份荣誉,将自己的名声堆到至高。 当然了,李易也不是无耻到连自己的女人们都要剥削,而是在现在的决断,肯定是将所有荣誉往他一个人的头上放,这是最明智的做法, 等到李易真的成就大业,天下安定的时候,李易完全可以在这些启蒙经典的封页后面的“副主编”上加上自己女人的名字。 定下了蔡琰之后的任务,李易没有太多的时间留在房中温存,而是去了刘琦所在的别院,因为刘琦今日要返回襄阳了。 其实,刘琦早几天就该回去了,只是因为李易要与蔡琰的婚事,刘琦这才留了下来庆贺。 而且,李易也知道,刘琦做人挺厚道的,李易虽然把火炕怎么搭建的图纸给了刘琦,但刘琦只要与人提到此事,几乎都要说一声,这火炕是李易首创,他不过是拿来用用罢了,根本没有占李易便宜的意思。 这个情况让李易很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因此,李易送刘琦,愣是一口气送出了十五里,直把刘琦感动的不要不要的,虽然没有掉下眼泪,但李易看的很清楚,刘琦最后转身时,眼光是红的。 而且,刘琦临走也说了,回去之后必然叫刘表往南阳增送粮草,肯定不会叫南阳百姓受委屈。 只是刘琦不知道,他做的这些全都成全了李易的名声,他自己,还有刘表,并没有给百姓们留下多少好印象。 别了刘琦,李易回到太守府已经是中午,简单用了午饭,便准备叫人将典韦唤来,给他吩咐徐州的事,不过没等他将人派出去,典韦自己就来了。 不过,典韦旁边还跟着一个人。 起先有些远,李易没看清来人,等走近了,李易却是不由惊讶道:“子尚?” 来人正是庞德公的族人庞季,之前曾经与李易在新野短暂共事,不过因为庞德公不愿出仕刘表,被刘表不容,然后不得不辞官归家。 之前在襄阳的时候,李易就有心结交庞家的人,最好是当面拜访庞德公,只是李易怕碰壁吃瘪,而来也是怕刺激到刘表,就没有付诸行动,而庞家也像是不知道李易这个人一样,始终没有人与李易接触过,所以,庞季忽然出现,着实是出乎李易的预料。 不过,稍稍疑惑之后,李易就明白庞季为什么会来了。 庞季到来,肯定不仅仅是他的个人行为,必然是有着庞家的授意,是一种试探,也可能是一种隐晦的表态,至于具体,李易暂时还不能确定。 之前李易在襄阳折腾的动静可是不小,黄承彦与蔡邕都先后叫主公了。 李易相信,这信息瞒不过庞德公,但庞家也不见有所动作,直到现在,庞季忽然出现,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三篇蒙学经典了。 李易不由暗暗感慨,杀掉董卓,是他起家的基石,这三篇文章,很可能会成为他将来成长的骨架。 心里想着,李易已经起身,快步往前迎去,大笑道:“庞兄,没想庞兄居然会来,唉,为何事先不让人禀报,我当亲自出门相应啊!” 庞季看到李易一脸喜色的迎来,暗暗欢喜之余,还感觉有些陌生。 这种陌生不是疏远,而是他看到了一种不同。 庞季第一次看到李易,是在刘表的面前,那时候的李易给人感觉很睿智,很安静,有着与年纪不符合的深沉,不过出身大族的庞季,虽然感觉李易应该比他自己厉害一点,后来更是因为李易的仗义而有些感动,但相处时的本质态度,还是平辈论交,或者说是称兄道弟。 可今日再见,虽然李易还是那个李易,而且亲热依旧,可庞季却是感觉李易就像是一团火焰一样,整个人眉宇间神采飞扬,虽然只是太守,可铺面而来的贵气,却是丝毫不差于刘表,让他情不自禁的就将自己的姿态压低,纵然没有来之前的叮嘱,那种所谓称兄道弟的想法也在见面的一刹那给打消的一干二净。 庞季没有因为李易的热情就方式,而是赶忙驻足,很是恭敬的向李易行了李易,道:“庞季,见过襄侯!” 话音刚落,李易已经走到了庞季的身边,拉着庞季的手臂笑道:“庞兄怎地忽然这般见外了,叫人好不适应。” 不等庞季答话,李易又故意有些责怪的说道:“庞兄若是能提前一日就好了,还可能喝上我的一杯喜酒啊!” 庞季脸色忽然露出一抹尴尬,再次拱手道:“说来惭愧,庞季此次来南阳,乃是奉族中长辈命令,为襄侯贺喜,只是路途上出了一些意外,遭遇了一伙强人,不但耽误了时间,就连贺礼也……” 说道这里,庞季的脸已经是涨红了,虽然他是比较倒霉,半路被人抢了,可他算是给庞家丢人了。 “强人!” 李易一怔,然后快速打量庞季,这才发现庞季的身上的衣衫明显有些磨损,而且看上去,好几日没有换过了。 “子尚可有负伤?” 李易轻轻扶着庞季,看了看,又道:“那伙贼人在何处?” 听到李易口中的关心,还有后来的杀气,庞季心中微暖,赶忙道:“还请襄侯知晓,那伙贼人我实在离开襄阳第二日遇到的,虽然掳走了财物马匹,却并没有害我性命,至于现在,怕是早就走远,再花力气寻找,却是得不偿失。” 李易轻轻点头,没说什么,不过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出来年就让张辽他们安排人扫荡南阳地界里流窜的山贼强人,一来是保证治安,而来是让新兵见血,如果能顺势提拔几个将领,那就更好了。 寒暄几句,李易请庞季坐下,这才知道,典韦没让人禀报,而是直接将庞季带来,却是因为,庞季是被典韦给逮住的。 庞季还有一路随行之人,因为丢了贺礼,再加上身上狼狈,入城后就有些犹豫,生怕这般见了李易,因为失礼触怒了李易,于是就开始在外面纠结,于是,就被典韦发现,带上几个人将他们给围了。 好在庞季知道典韦,典韦更是清楚李易很惦记庞家的人,与庞季更是旧识,于是,典韦就亲自带路,将庞季给送了进来。 庞季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之前他只知道典韦的勇武,不想做事却如此警惕,反而对典韦生出了几分好感。 李易发现这两人意外有点对眼,心中有了些想法,不过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叫人摆酒,然后与庞季闲聊。 李易原本还想通过话术,打探庞季来意,不过庞季却是很干脆,几乎不用李易怎么问,直接就竹筒倒豆子,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或者说是明面上的目的。 除去为李易贺喜之外,庞季还想要在李易这里谋个差事,用庞季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如今正是大好年华,不愿在家中枯坐,再加上李易名声大振,所以就想要来李易这里奔前程了。 虽然有些话庞季说的不太明白,但李易知道,所谓的“名声大振”,自然就是那基本蒙学经典了。 只是让李易有些疑惑的是,庞家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刘表之前已经把庞家人给排挤出官场了,现在,庞季却溜达到南阳来做官,刘表必然非常不开心,不过刘表主要的针对对象是庞家,毕竟是庞季主动来了,而且就李易来讲,像是庞家的子弟投效,李易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有此可见,庞家算是已经做出了很明显的倾向。 但是,既然得罪刘表了,也表示出倾向了,为何就来一个庞季? 以庞季的才学,还有名声,李易怎么用他其实是比较为难的。 重用? 不好意思,庞季虽然也算是青年才俊,但在李易这里还真算不上上游。 可是以庞季庞家族人的身份,这回还是主动来投,李易也不能随便给他一个闲职,否则就是落了庞家的面子。 这让李易有些纠结,如果是庞德公直接自己过来多好啊,李易肯定将他待为上宾,什么麻烦都不用了。 正思索间,李易忽的心中一动,暗暗猜想,庞家该不会是把庞季当个问题,故意丢给自己的吧? 第268章 袁术与诸葛的二三事 李易心中琢磨来,琢磨去,一时摸不透庞家的意思,对于接下来庞季的安置,更是把握不好分寸,不过当李易的目光落在典韦身上之后,关于庞季的问题随即迎刃而解。 李易请庞季与典韦同去徐州,为他向糜家提亲。 庞季听到这个命令后脑子是懵的,他没想到自己刚来李易就给了他一个这样的差事。 说起来这是信任,是挺重要的任务,但跟着典韦一起去,就有了一些打酱油的成分,更不要说庞季还是个新人,还没在南阳熟悉呢,直接就外派出远门,真心不合适。 庞季有心换个事情做,然而李易既然定下主意,就不会给庞季拒绝的机会,直接就开始给典韦安排此行的具体任务,还有种种注意事项。 庞季在边上旁听,刚开始只是感觉无奈,可听着听着,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这一趟去徐州,远远不只是求亲那么简单啊。 虽然有些话没有说明白,可庞季不傻,听的出来,李易这是为了将来入徐州而铺路呢! 要知道,李易到荆州才几天啊,就开始惦记徐州了,步子迈的也太大了,庞季真心不适应。 而且,庞季对此次徐州之行感到了强烈的不安,虽然他感觉典韦这人可以,可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浑身肌肉的家伙去做,确定不会搞砸? 一时间,庞季感觉身上责任重大! 也正是因为如此,庞季原本想推辞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如果是任务简单,他能推,可面对困难,却是万万推不得的。 就这样,第二日一早,在李易的相送之下,以典韦为正,庞季为副,外加两百多军卒组成的求亲队伍,敲锣打鼓的开始向徐州进发。 李易对于此事没有隐瞒,很快,许多南阳世家都知道了事情原委,包括之前李易购粮被糜家拒绝之事,一时间怎么想的都有。 除去那些比较正经的猜想,有不少人却是以此推断,李易必然极为喜好女色,开始琢磨送个女儿侄女之类的与李易拉近关系,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安排完徐州之事,李易的日子就清闲了下来,虽然还有不少事情做,但一切只要按部就班就可以,真正耗费心神的工作,全都让李易的下属们去承担了。 不过,李易也就清闲了两天,就被一封来自袁术的亲笔回信的给雷的里嫩外焦,七窍生烟。 “这……这是真的,你没有开玩笑?” 李易带着几个谋臣,对着出使袁术回来的护卫进行问话,只是向来淡定的李易,此刻表情就跟吃撑了一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时的恍惚一下,甚至连眼神都开始迷茫了。 而坐在李易旁边的诸葛玄,更是一脸哭丧相,即便信笺自手中滑落也丝毫不觉。 至于贾诩郭嘉等人,却是面面相觑,虽然刚刚得到的消息稍稍有些出乎预料,但自家主公的反应也太奇怪了吧? 那护卫也是跟在李易身边的老人了,还是头一次看到李易这般表情,心中紧张,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能硬着头道:“书信所言不差,而且应该非是针对主公,我在寿春,并未遭到为难冷眼,根据时间推算,早在我奉命前往扬州之前,袁州牧就已经将诸葛二公子收为义子,每日带在身边,不单亲自教导,还为其聘请数位名师,此事在寿春已经是人尽皆知。” “呼——” 李易情不自禁的拍了一下脑门,感觉眼前有点发黑,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特么雷人了啊,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虽然知道因为自己的穿越,在蝴蝶效应的影响下,肯定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改变,可李易怎么都没想到袁术居然会把诸葛亮收做干儿子! 这特么的哪跟哪啊,也太特么的违和了! 李易能接受曹操与刘备烧黄纸拜把子,都不愿相信袁术能跟诸葛亮看对眼。 没办法,这两人的相性完全就是南辕北辙,相差的实在太多,让李易如何能够接受? 至于诸葛玄,现在只能唉声叹气了,他是真的悲催啊,被人抢了地盘不说,连侄子都给人家抢走做了干儿子,这世上还有天理么? 李易的几个谋臣,他们很理解诸葛玄的心态,甚至都有些可怜他了,但对李易的反应就完全看不透,一个个只好眼观鼻,鼻关心,先静观其变。 李易揉了一下肚子,明明感觉肝儿疼,可为什么还有一种想要大笑三声的冲动? 还有,这袁术该不会阴差阳错成了气运之子吧? 连诸葛亮都收了,算不算是他的人生巅峰,是不是要逆天啊? 几个深呼吸后,李易稳了稳心神,强自镇定道:“此事具体经过,你且与我详细道来,千万不要有任何遗漏。” “喏,事情是……” 随着护卫的讲述,李易算是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当初纪灵得到诸葛玄的家眷之后,并没有欺凌他们,只是见了一面,因为诸葛姐妹二人相貌秀丽,知道袁术秉性的纪灵便命人快马加鞭,将这一家人送与袁术,算是拍个马屁。 等这些人到了寿春之后,袁术自然是非常开心了,就以胜利者的姿态见了一下诸葛玄的家属,一看之下,啧啧,果然很满意,笑眯眯的就想将诸葛姐妹二人收入房中,任凭诸葛玄的妻子如何苦苦哀求,袁术都是不理会。 眼看诸葛姐妹就要落入袁术的魔掌,大堂之中,有人忽然仰天大笑三声,声音虽然略显稚嫩,却是中气很足,直接转移了袁术的注意力。 袁家可是大汉的超级豪门,听到有人忽然大笑,而且声音满是嘲讽,袁术是打算好好教训一下那人,不过,等袁术看清楚发笑之人后,火气就散了大半,不但不怒,反而感觉有些好笑。 原来,发笑的是个十多岁的孩童,袁术这人就算再没品,也没有到跟一个孩童较劲的地步,于是就问左右,这小孩子是谁,然后得知,这是诸葛玄的侄子,诸葛亮。 当即袁术就来了兴趣,诸葛玄的家眷全都是如丧考妣,怎么这个小屁孩会却面色如常,且如此大胆,好奇之下,袁术就问诸葛亮为何笑他,还威胁诸葛亮如果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要剁了他如何如何。 不得不说,许多名留青史之人,那真的是生而不凡,诸葛亮虽然小小年纪,也不知是看破袁术是故意吓唬他,还是胆子真的够大,面对袁术,还有袁术的众多属下的注视,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对着袁术就是一通狂怼。 先是从两家祖宗算起,也不知怎么算的,反正左拐右拐,最后将袁术跟诸葛玄拉到了同一辈上,说袁术派兵攻打豫章已经是欺凌兄弟,如果再霸占他的两个姐姐,就是对他自己的侄女下手,是禽兽不如。 袁术不知多久没被人骂过了,当时就听的有点蒙,等他回过味来,诸葛亮已经把话题转到了袁家的名头上,大概就是说袁术在豫章打就打了,可诸葛玄与袁家有没有仇怨,如果袁术要欺负诸葛玄家眷,必然叫袁家蒙羞。 最后,诸葛亮更是直言,袁术乃是扬州牧,诸葛玄是豫章太守,是袁术的下属,袁术如果欺凌他们姐弟,岂不是叫治下所有官员寒心,这样如何能够服众,又如何能让扬州上下归心? 可如果袁术能够善待他们一家人,扬州世家必然会感念袁术仁德,会传颂他的美名,扬州的诸多名士,也会闻风投拜。 袁术被诸葛亮一顿狂喷,起先虽然没杀心,但也是很生气的,觉得这小家伙仗着伶牙俐齿,不给他面子,至于说诸葛亮喷他的内容,却是没当回事。 可等到诸葛亮说第三点的时候,袁术的脸色变了,因为说到了他的痛处。 袁术如今名为扬州牧,牧守一方,可实际上,他的情况比刘表在荆州的掌控力还要差一些。 刘表虽然无力掌控荆南,但刘表在荆北的影响力还是不差的,但反观袁术,扬州六郡,只有九江是完全在袁术掌控之下的,豫章袁术能管理大半,庐江算是听调不听宣,至于说吴郡,会稽这些远一点的,直接就完全不鸟袁术了。 按说以袁家在天下的影响力,袁术的局面不该如此艰难,可坏就坏在,他刚入扬州,诸葛玄也没惹他,却派遣大军奔袭豫章,将诸葛玄赶出扬州不说,还掳走了人家的家眷。 就军事上来说,这个行动非常成功,可从正治上来讲,袁术却是亏大了。 有了诸葛玄的遭遇在前,别说原本就对袁术不感冒的人,就算是那些之前还对袁术抱有好感,或者说是心态中立的人,现在也都隐隐开始敌视袁术。 没办法,谁让袁术太嚣张了,今天能这么对待诸葛玄,明天就能如此对他他们,为了身家性命考虑,不得不防着袁术一手。 因此,在一战驱逐诸葛玄,大胜开局之后,袁术在扬州不但没能顺势打开局面,反而像是陷入了泥潭一般,处处行事艰难。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现实情况,诸葛亮的一席话,给袁术打开了一个新思路,让袁术准备在诸葛玄的事情上进行补救,于是,袁术就把主意打到了诸葛亮的身上。 诸葛亮小小年纪就能对着袁术面不改色,且振振有词,袁术也是稀罕,感觉此子将来必成大器,值得培养,于是,袁术就拍板将诸葛亮收做义子,同时也打消了对诸葛姐妹的念头,还安排人好生照料他们,不让他们在扬州受了委屈。 然后,在多次接触后,袁术发现诸葛亮这孩子了不得啊,聪明的不像个孩子,越看越喜爱,如果培养好了,将来可谓臂膀。 于是,袁术就开始走到哪就把诸葛亮带到哪,对他比亲儿子都亲,以至于全城的人都知道,袁术收了个干儿子,且极为宠爱,若非如此,李易的护卫也拿不到这么详细的消息。 对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消息,那就是诸葛亮的兄长诸葛瑾在豫章的时候逃脱了追击,不过如今下落不明,袁术正在派人寻找。 听了护卫的讲述,李易再次捂脸,有些同情诸葛亮,也亏得他还是个小孩子,否则怕是得憋屈死啊。 不过纵然如此,李易也觉得诸葛亮每天看到他干爹的时候,心中必然有着无数的神兽在奔腾。 捏了捏眉心,同情的看了一眼有些失神的诸葛玄,李易张了张嘴,也不知是该安慰他,还是恭喜他的侄子找了个好靠山,干脆捡起掉落的信件,交给郭嘉贾诩两人,问道:“两位看看,袁术在信件末尾有说道,他对诸葛先生的两位侄女视若己出,虽然已经许为我的妾室,但我若想迎她们过门,需得亲往寿春一行。” 两人接过信笺查看,不过没等他们看完,之前失魂落魄的诸葛玄就先望向了李易,张口欲言。 李易轻轻叹息一声,他真心觉得诸葛玄这运气不是一般的背啊。 “诸葛先生有话直说就是,你我无需见外了。” 李易的说话声音很轻,听得诸葛玄心里一阵泛酸。 诸葛玄原本是想说,如果李易去寿春见袁术,还请李易尽量想办法,帮他将诸葛亮要回来,因为诸葛玄知道,诸葛三兄弟中,就属诸葛亮天资最高,可要是跟袁术这个混账玩意呆久了,好好一块璞玉说不定就毁了。 只是话到了嘴边,诸葛玄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之前李易愿意用人情去求袁术,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被袁术拒绝,但袁术的拒绝也是有理有据,毕竟那是他干儿子嘛。 所以,诸葛玄知道,再让李易开口要人,真的就有点强人所难了,而且袁术那里岂是说去就去的? 诸葛玄虽然不是没有城府之人,但他心神动荡,几乎将所有想法都写到了脸上,李易一看,大概就猜到了他的为难,也不问他,直接对众人说道:“我欲往寿春一行,诸位怎么看?” 诸葛玄愕然,猛的转头向李易,却只见李易对他微微一笑,那表情彷如去见袁术就跟回家一样,根本没什么紧张。 诸葛玄一时有些想不明白,李易去扬州,有多少是为了他,还有多少是因为别的原因。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份人情太大了,他诸葛家当不起啊。 诸葛玄还想说些什么,贾诩却是忽然大声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啊!” 第269章 袁术的现状 贾诩的声音很大,听上去很是急切,给人一种仿佛李易如果坚持要去扬州,他就一脑门子撞死在李易面前的感觉。 诸葛玄看到了贾诩的态度,只觉今生怕是再难与家人相见,心中连连哀叹,不过他并没有丝毫责怪贾诩的意思,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如果怂恿李易去扬州见袁术,那也太过自私了。 不过,诸葛玄没注意到的是,在他叹息的时候,贾诩却是悄悄眨眨眼睛,给了李易一个很隐晦的暗示。 平心而论,如果李易不是主角,贾诩的这种暗示完全就是典型的反派人物在勾划阴谋诡计,陷害忠良的场景,不过现在嘛,这就是智者的高明了。 李易在心里又可怜了诸葛玄一下,然后轻咳一声,问道:“先生何出此言,扬州为何去不得?” 贾诩面色严肃,拱手道:“袁公路非是坦荡君子,贪婪无度,其行无状,不能深交,主公若去,恐为其所害啊!” 李易不以为然道:“我去寿春,一不与袁术争名,二不夺利,名目只是为了诸葛先生的两位侄女,此乃家事,也是私事,袁术若为此害我性命,除去白白坏了名声,还能有何好处?” 贾诩摇摇头,坚持道:“如果袁术乃是君子,自然无妨,可观其言行,皆是小人行径,这等人物,岂会在意名声?” 顿了顿,贾诩继续道:“因为豫章之事,袁术不被扬州世家所喜,若要兴兵,必然阻力重重,再加上扬州东南郡县,百姓不如中原之地富庶,而袁术恰恰又是野心勃勃之辈,那么依主公所见,袁术下一步,意欲何为?” 李易眉头一挑,道:“难道是袁术有意重回南阳,甚至是整个荆州?” 贾诩先是点头,后又摇头,道:“荆州为袁术所觊觎,这点毫无疑问,只是袁术为人虽然被人所不耻,但终究也是需要颜面的,袁术刚刚退出南阳,如果再反戈来袭,实在是太过玩笑,所以,袁术此时虽然万般想要占据荆州,但荆州却非袁术首选。” 李易微微点头,因为天下形势的不断变化,他的一切判断也在发生着改变,此时贾诩虽然有做戏给诸葛玄看的意思,但对于形势的分析,却是实打实的,李易也不敢有丝毫忽视。 贾诩继续道:“如此一来,袁术如果不甘心安居九江,那么只能将目光转向豫州,徐州。” 说着,贾诩就着酒水,在几案上简单勾勒了一下,说道:“徐州牧陶谦,仁义君子,非好战之人,兵马精锐远不能与袁术相比,不过凭借徐州底蕴,袁术如果兴兵徐州,或许可以占得先机,却难大获全胜,如我所料不差,最终多半是两败俱伤,然后便宜了他人,所以,徐州也不是首选。” 李易轻声道:“那么,只有豫州了?” “不错,豫州刺史周昕,乃是袁绍举荐,与袁家关系深厚,对于袁术来讲,相对于动兵扬州东南或者徐州,远不如试探豫州来的容易,所以,原本袁术的目标,很大可能放在豫州上面的。” 李易听出贾诩话里有话,问道:“为何说是原本?” 贾诩叹了一声,道:“按照当前形式,袁术取豫州最为容易,可如果主公身在寿春,有了这般变化,且不说荆州,单单南阳岂不是唾手可得?” 李易一时陷入沉吟,贾诩说的是很有道理的,而且袁术这人的行为非常不好预判,保不准脑袋一热,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这时,诸葛玄忽的向李易一拜,凄然道:“襄侯为我诸葛一家,已经是殚心竭虑,我诸葛家铭记襄侯厚恩,世代不忘,如今我那几个侄儿虽然陷落在贼人手中,但终究性命无碍,所以,玄还请襄侯千万不要以身犯险,否则某万死难辞其咎啊!” “唉,先生这说的是什么话,快快起来,我承受不起啊。” 李易上前将诸葛玄扶了起来,安慰道:“先生还请放心,既然你将那两位侄女许配于我,诸葛亮兄弟,就是我的妻弟,我也是他们的兄长,兄弟有难,为人兄长岂有弃之不顾的道理?所以,先生千万不要悲痛,此事我既然早前应了,就一定有始有终,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襄侯,这……” 诸葛玄没想到李易的态度竟然是如此坚决,连点犹豫都没有,顿时就把他给感动的不要不要的,特别是在看到贾诩郭嘉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后,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襄侯……” 诸葛玄低低唤了一声,情不自禁的抓住了李易的手臂,无语凝噎。 如果说最开始李易答应帮他搭救侄子,还有几分可能是因为好色的话,可现在呢,这完全就是至仁至义的表现啊。 不愧是能写出那等经典文章的李襄侯,果真仁义啊! 将来谁再敢说李易好女色,诸葛玄绝对第一个跟他急。 不过感动归感动,诸葛玄并没有糊涂,压下心中对诸葛亮等人的关切之情,连连摇头道:“襄侯万万不可去寿春啊,那袁术乃是卑鄙之人,襄侯羊入虎口,一旦有个好歹,我纵是粉身碎骨,也无发弥补半分啊!” 说着说着,诸葛玄竟是落下了泪来。 李易拍了拍诸葛玄的手背,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诸葛玄虽然没有认他当主公,但就忠诚而言,绝对不在徐庶石韬之下了。 相应的,刘表在诸葛玄心中的地位,也肯定远远排在李易的后面,毕竟在此事的态度上,两人的表现相差实在是太大。 这段时间,贾诩对诸葛玄的工作成果评价很高,认为诸葛玄绝对是一个能吏,干吏,现在这个位置绝对是大材小用。 当然,诸葛玄也有他的短板,比如说他打仗就不行,可只要给诸葛玄配备一个差不多的副手,将来管理一郡,绝对是绰绰有余。 因此,贾诩就建议李易想办法彻底将诸葛玄收为自己人,李易也有此意,只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算是借着袁术的回信顺势向诸葛玄表示恩义,效果也很是显著。 将来只要李易往寿春走上一遭,不管事情成与不成,能不能把诸葛亮带回来,有这么大的情分在,估摸着就算李易打明旗号造反,诸葛一家子都得跟着李易抹黑干下去。 戏已经做足,诸葛玄也感动的差不多了,李易便对贾诩道:“此事我主意已定,诸位莫要再劝,如果真的放心不下,当为我考虑如何能让我全身而退才是上策。” 说罢,李易又把着诸葛玄的手臂,看着他的脸,关切道:“扬州之事,尽管交于我就是,至于南阳公事,先生也不要太过操劳,当好好休养身体,总不能,我将先生家眷迎回,先生却是一脸病容吧?” 诸葛玄顿时又哽咽了,他最近算是一直在忙碌公事麻痹自己,以至于脸色不太好,没想到李易对他身体也是如此关心,那感觉真是千言万语,啥也不说了。 诸葛玄对着李易深深一礼,然后缓步退出,因为他感觉到,接下来李易要与贾诩郭嘉谈论一些可能不方便他知道的事情。 虽然被排除在外,诸葛玄却没有半点怨言,反而迈步向着衙署走去,他现在除去努力工作,否则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报答李易的深恩厚义了。 诸葛玄一走,屋中的气氛就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李易重新做回主位,道:“对于我的安危,尔等无须考虑,纵然到时候有万军围城,我也有绝对把握安然脱身。” 贾诩郭嘉对视一眼,没说什么,虽然对于李易身上的特异之处并不完全了解,却是见识过李易轻轻一跃,就跳过院墙的画面,知道李易所言不虚。 “另外,我若去寿春,届时将会为袁术送上一份重礼,前些时日那方印玺我已经命人伪造,不出意外的话,会在我入寿春之前,从天而降,落入袁术府中,两位所要考虑的,便是之后的事情变化了。” 一时间,贾诩郭嘉心中都有些澎湃,因为他们很清楚,当袁术得到玉玺的那一刻,这天下就真的要乱了,而那时,也是李易参与天下争斗的真正开始。 低声交流片刻,贾诩道:“之前因为诸葛在场,部分事情其实还有所保留。” “何事?” “豫州之事!” 贾诩应了一声,然后详细说道:“之前就南阳扩充兵马一事,我等在扬州方面已经有所思量,按说只要按照原本想法就可以,不过因为购粮一事,与豫州方面打了些交道,却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豫州刺史周昕乃是袁绍部将,后被袁绍举为豫州刺史,有此可见,周昕与袁家关系深厚,按照常理,周昕与袁术关系也是不差,我等之前也是这般设想,可事实却非如此!” “根据豫州粮商所言,之前袁术在南阳纵兵劫掠,祸害百姓,周昕曾经不止一次公然斥责袁术不为人子,丢尽了袁家脸面,后来袁术经过豫州,周昕虽然没有与袁术为难,却是命沿途城池城门紧闭,莫说让袁术入城,就连半颗粮食也不曾提供给袁术,由此可见双方关系紧张。” “竟然还有这等事?” 李易不由大为惊讶,同时原本的一些不解,也想通了。 之前李易就很纳闷,豫州刺史既然是袁家人,袁术没有道理不去占豫州,毕竟那可是好大的一块地盘,而且地处中原,潜力巨大。 现在看来,却是周昕与袁术不合,如此一来,袁术得不到豫州,自然是因为周昕的阻拦了。 贾诩继续道:“不止如此,原九江太守周昂,现丹阳太守周喁,皆为周昕同胞兄弟。” 闻言,李易几乎是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 这周家,厉害啊。 虽然相对于三国中那些无比璀璨的谋臣猛将来说,周家在后世并没有什么太大名气,可这一门三兄弟,一刺史两太守,真的很逆天啊。 似乎是猜到了李易的想法,贾诩主动解释道:“周家虽然就官位上而言,确实了得,但虽占其位,也有威望,唯独才能不足,无法独断专行,因此,就地方上的影响而言,周家兄弟只能说是一般,而且,袁术入九江之后,九江太守周昂因为不耻袁术为人,羞与之为伍,一怒之下,直接挂印离开,去豫州投了他的兄长周昕。” 李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周家兄弟还真是不给袁术面子啊。 李易问道:“依先生所见,周家兄弟对袁术如此态度,是因为袁绍暗中指使,还是因为他们单纯的不耻袁术为人?” 李易对这一点很在意,如果原因是前者,李易暂时就别想着参合豫州的事了,可如果是后者的话,说不定能在豫州上拿一些好处。 贾诩歉然道:“此事我等暂时无法确定,不过,周家兄弟为人正直,仁而爱民,官声甚佳,与袁术绝对不是一路人,否则,纵然有袁绍指点,周昂也不至于弃了九江太守之位。” 李易又问:“如果袁术引兵向豫州,丹阳周喁是否会有所动作,策应他的兄长?” 贾诩苦笑着摇头,这事情他没法回答,他精于算计不假,但算计也不是凭空来的,没有消息参考,不知周家兄弟各自性格的情况下,有些事情真的不能随便乱猜。 李易也明白贾诩做出之前那些判断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并没有苛求更多,思索片刻,李易忽然道:“既然我等不知,袁术多半也是不知了。” 贾诩与郭嘉先是一愣,旋即脸色微微变化,如果袁术也拿不准的话,他还真不敢轻易向豫州动兵,否则前脚出兵,紧跟着就会被人抄了后路。 那么,袁术的目标就只能在徐州与荆州之间选择了。 这两边哪个都不好去,弄不好就会陷入泥潭,得不偿失。 不过,对于李易来说,他虽然不希望袁术真个来打荆州,却很想看到袁术在荆州闹一闹,这样他才能寻找利益,毕竟徐州太远,纵然打烂了,李易也没有半分好处。 李易又在心中盘算一阵,道:“假如来年春耕之后,再征兵三万,需要多少时日?” 贾诩看向郭嘉,郭嘉说道:“以主公如今声望,如果襄阳方面没有掣肘,单单征兵只需月余时间就可,不过,想要形成战力,还得数月时间训练,而且甲胄,兵刃,这些若是我等自行筹备,所需时日就无法估算了。” 李易点点头,他现在是要让袁术闹腾起来,给天下的野心家开个头,顺便把荆州的水搅浑,李易好趁势发展一波。 这是李易早就有的打算,不过真要执行的时候,李易却是不得不小心,因为这个过程若是把握不好,反过来被袁术阴了一把,那就是自掘坟墓了! 第270章 准备坑黄祖 李易心中纠结,担心其中哪一步算计出了差错,影响大局,就在这时,郭嘉忽然道:“主公,我等为何非要将袁术引来南阳边界?” “嗯?” 李易与贾诩看着郭嘉,贾诩若有所思,李易眼中更是流露出一丝疑惑。 李易想名正言顺的招兵,想要兵器甲胄,这些都需要理由,然后才能得到刘表的点头,所以,让袁术在南阳来一场佯攻最好不过,也正是因此,李易才会有风险,毕竟谁也不知道,袁术会不会脑袋一热,转眼就把演习变成实战。 至于郭嘉的话,李易其实也想明白了,因为豫章是袁术地盘,而豫章又挨着江夏,郭嘉是想把袁术引到江夏的边界去折腾,这样一来,南阳的风险就一缩小了许多。 “奉孝,你是想说江夏吧,可是如果将江夏当做踏板,且不论之后事情如何变化,我等在南阳又如何能招募兵马?即便招募,数量也是非常有限。” 李易很直接的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因为他相信,郭嘉不是胡言乱语的人。 郭嘉没有着急答话,而是先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这才说道:“之前随主公在襄阳,嘉知道蔡家,蒯家,乃是州牧左右臂膀,不过,后来与黄老闲谈之时,谈及江夏太守黄祖,这才得知黄祖对州牧忠诚,其实丝毫不亚于蔡,蒯两家,甚是还要在两者之上。” “如今,主公交好蔡瑁,又与蔡……咳咳,将来蔡家纵然不能为助力,也可保证作壁上观,至于说蒯家,虽然蒯家势大,终究是文人管事,缺少将才,尽管家族私兵不少,但当真打杀起来,我方有张辽徐晃二将军在,并无需畏惧。” “所以,刘表麾下,唯有黄祖坐镇江夏,乃是主公心腹大患!” “黄祖常年领兵,麾下战将不少,论统兵作战才能,按照黄老所言,还在蔡瑁之上,而且黄祖麾下兵马乃是荆州精锐,仅仅明面上的兵马就有两万人,如果再算上其家族私兵,甚至临时动员百姓征募,更是无法估量。” “因此,将来主公欲取荆州,除州牧本身,还有荆南,这黄祖才是真正的第一威胁,所以……” 郭嘉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有些阴测测的说道:“如果主公能够借用袁术之手,不费一兵一卒,就能重创黄祖,甚是是让黄祖身死,既能剪除刘表羽翼,又可打击刘表声望,可谓一石二鸟,岂不妙哉?” 李易听的暗暗咂舌,郭嘉这家伙平时蔫巴巴的,可关键时刻真够狠啊,直接就把黄祖往死里坑。 其实黄祖这个人吧,虽然原本孙坚是死在了黄祖手里,但仔细看看过程,就知道,黄祖是捡了个便宜,真的名刀明枪干起来,孙坚多半能碾压黄祖。 但这并不是说黄祖就是废物了。 黄祖的一生除去孙坚那次,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彪悍的战绩,甚至常年被东吴孙家压着打,甚至是连战连败,但有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就是,江夏的土地没有在黄祖手中丢去半寸,仅此一点,已经说明黄祖的本事了。 要知道,东吴那帮子人可不是吃闲饭的啊,文武配置也是相当豪华,黄祖能在江夏坚守多年,真心很不容易了。 之前,李易也想过接触黄祖,看看能不能拉拢一下,只是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这让他很无奈,慢慢也就淡了这个念头,却不想,这回双方可能发生交集,却是直接要坑死黄祖。 李易一边吐槽郭嘉够狠,同时也是暗暗心动,如果能这样干一把,确实划算。 不过,这种大事肯定不是一拍脑门就能决定的,李易想了想,道:“此事不妥,风险实在太大,将袁术兵马引来南阳,只要袁术不真个动手,我等可顺势招兵买马,这是有利可图,可如果袁术去了江夏,我等再想招兵买马谈何容易?” “而且,袁术在南阳或许只是佯攻,可在江夏,一旦得到机会,袁术必然带兵西进,进宫荆州,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届时我等怕是要开始考虑如何自保了。” 旁听的贾诩也是点点头,他感觉郭嘉的想法有些犯险。 郭嘉却自信满满道:“主公,嘉对此事另有看法!” “奉孝请讲。” “喏!早在袁术为南阳太守之时,如果袁术那时谋划荆州,而不是引兵去战董卓,以袁术麾下将才,还有袁家名望,此事大有可为,只是袁术错过时机,等到后来,袁术举措失当,虽然兵锋依旧强势,与刘表交手胜多败少,取豫章也是探囊取物,可袁术其实已经失了人心,麾下兵马已经有了外强中干之势,如今袁术连扬州本部都不能平定,却要图谋荆州,呵呵,除非有主公为他做策应,否则袁术想要成事,乃是千难万难!” “所以,嘉可断言,袁术若举兵进犯江夏,或许能得一时之利,但只要襄阳撑过月余,然后派一员上将领兵反击,袁术必然受挫,之后双方多半会成为相持之势!” 似是怕李易还有不放心,郭嘉又道:“再说了,主公不是还有准备送与袁术的那一份‘大礼’么?倘若袁术能在起兵之前亮出旗号,称王,甚至是称……嗯,届时必然天下震动,袁术一时间就算再如何风光,等天下诸侯回过神来,等长安传出讨贼诏书,袁术必定陷入四面楚歌之境,能保全九江一地已是天大造化,至于说荆州,将再无半点危险……” 李易听了郭嘉的讲述,差点就直接点头了。 这把如果成了,直接就把刘表与袁术坑大发了,光这种成就感让李易有些跃跃欲试,好在李易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要以大局为重。 于是,李易有道:“可是,如此一来,我如何能从中渔利呢?” 这回,没等郭嘉开口,贾诩就先说话了,而且贾诩不愧是毒士,张嘴就是:“只要刘表与袁术相争,主公可命亲自提兵一万,坐镇南阳与江夏,只要战局僵持,主公麾下兵马就可成为左右胜负的关键,那么,便是做起起价,要钱要粮要兵甲,两家通吃啊!” “而且,之前刘表与袁术交手,连战连败,到如今已经是名声大损,如今之所以能够继续安坐州牧之位,乃是因为荆州已经太平,而州牧以仁义治下,所以,一切无碍。” “可袁术再次兴兵,刘表再次损兵折将呢?” “到时候刘表的颜面怕是真的留不住了,这州牧之位,就算没有主公争夺,刘表也再难坐稳!” “反观主公,还未入襄阳,就在南阳广留仁义之名,被百姓爱戴,之后主公让袁术退兵,再次扬名,后来在襄阳城中种种,荆襄之地,断然不会有人敢小视主公,如今主公更是兴建书院,传下蒙学经典三篇,易数之法一片,还叫世人广传医道,这些皆为圣人之举,两相对比之下,主公若有意州牧之位,荆州上下必然弹冠相庆啊!” 李易情不自禁的用力的握紧了拳头,虽然贾诩的建议也很无耻,拥兵自重,坐吃两家,最后渔翁得利,种种手段都不光彩,可不得不说,这一笔买卖如果做成,李易的收获太大了,最终的是,李易还有机会早早的入主荆州,这个诱惑简直不要太大。 而李易在这场布局前期需要做的,只是忽悠袁术称帝罢了,李易对于此事有着很大的把握。 不过,李易心中还有最后一点顾虑,道:“两位所言可谓字字珠玑,此事必然成功,只是,如此一来,是否会对我名声有碍?” 李易现在算是摸透了,名声这东西,太好用了,宁肯在别的地方吃点亏,这名声也不能坏了。 董卓名声不好,死了。 曹操屠徐州,弄臭了名声,以至于他下荆州的时候,老百姓死活都跟着皇叔跑。 这点都得跟着刘备学,经营一个好名声兜底,随时随地都能玩一把咸鱼翻身,生命力简直就像小强一样的顽强。 李易如今在荆州顺风顺水,不光世家对他很欢迎,就连刘表父子也是欣赏,所以,李易宁肯放弃一些实际利益,放慢一些前进的脚步,也不愿把名声赔进去。 见李易关心名声,郭嘉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李襄侯为救诸葛,千里奔波入虎穴,仁义无双!” 李易嘴角一抽,他让蔡邕写过不少类似的段子,叫人放出去,好给他增加名声,可是想郭嘉这样,当面念出来夸他的,李易还是头一次,这感觉脸上烫的慌。 贾诩也是呵呵笑着,跟了一句,道:“李襄侯先诛董卓,再逐袁逆,可谓当今第一忠臣!” 李易被他们两个夸的臊得慌,佯怒道:“好好说话,我担忧的事,如果凭借兵马,向州牧与袁术同时讨要好处,这若是传出去,世人会如何看我?” 贾诩摇摇头,道:“主公这次却是当局者迷啊!” “哦?” “只要袁术举起反旗,只要主公最后没有选择袁术,那么,大义就绝对站在主公这一边,至于其他,全都是细枝末节,而且,如果事事都要斤斤计较,世上还有几个完人?” 听贾诩这么说,李易算是坐下了最后的决定,下令道:“好,就依两位先生所言,自今日起,军中新老兵卒,全都抓紧训练,另外,让诸葛玄传讯州牧,我因为家事,不日将往扬州亲见袁术,宛城政务之事,以贾先生为主,军中之事,以奉孝为主,再有其他事宜不决,两位先生斟酌行事,总之,一切以稳妥为主!” 两人见李易之前虽然犹豫,但坐下决定之后,已然已经是雷厉风行的架势,刚开始还狠高兴,可很快就感觉不对了。 郭嘉拱手道:“我等虽然算计颇多,暂时没有疏漏,但有些时候毕竟不能事事全都在意料之中,属下请随主公同去扬州,万一有事,也好为主公参谋一二。” 贾诩同样说道:“奉孝之前已经在襄阳与主公走了一遭,这次,不如就让贾某前去吧。” 见两人都表态要与李易同行,李易很是欣慰,毕竟袁术不是刘表,办事没那么讲究,这一趟是真的有奉先的。 不过,李易却是果断摇头道:“不可,两位先生为我坐镇后方就好。” 见两人还要再说,李易直接道:“万一有意外只是发生,我一人可以随时脱身,可两位先生同行,难免落入袁术之手,哪怕这个风险只是万一,我也不愿叫两位冒险!” 两人听了,心中不由大为感动,特别是郭嘉,再襄阳的时候,李易就特别在意他的安全,这回要去扬州,李易还是如此。 没想太多,郭嘉又道:“张辽或者徐晃将军,可与主公同去,他们都是武人,且武艺高强,必然不用主公多费心事。” 李易摇摇头,他是打定主意,这次去扬州,重要人物一个不带。 见郭嘉他们还要再说,李易只能道:“放心,让赵大领百人随我同行即可,至于其他,全都无关紧要。” 两人间李易拿定了注意,没办法,只能答应,然后准备回去找赵大好好说道说道,这一趟千万要机灵一些。 李易决定去扬州的消息,很快就在宛城传开了,起先,许多人都很纳闷,李易好端端的找袁术干嘛,可听说李易是为了诸葛玄的家眷,一个个不由得生出了许多敬佩。 诸葛玄如今虽然是李易下属,却不是心腹的那种,而李易能为诸葛玄如此,可见李易做人足够厚道,叫人敬佩,于是,这一趟扬州之行还未开始,就先给李易拉了一波名声。 不过,李易的下属就不这么淡定了,特别是张辽徐晃,两天内已经是数次面见李易,希望能够护卫左右,无奈,李易始终不允。 最火,张辽无奈建议要不要将典韦追回来,随李易同行,不过这个建议,自然也被李易拒绝了。 当然,李易拒绝张辽他们的时候,对内原因是不愿让他们犯险,对外却是,南阳百姓需要猛将守护左右,他李易岂能因私废公? 不过,就在李易准备动身的前一日,忽然有壮士找到太守府,自言有些武艺,愿以性命护送李易往扬州一行。 第271章 典韦东游记(上) 在李易开始动身向着扬州行进的时候,典韦已经快马加鞭进入豫州,到了汝南地界,不过进入豫州之后,典韦一行人的赶路速度直接就放慢了许多。 典韦这一行两百多人,虽然人数上不算多,但人人皆是军中精锐,特格健硕,披甲乘马,每人手中兵刃也是光可鉴人,再有数十旌旗招展,乍一看上去气势很是雄壮。 因此,典韦等人进入豫州的第一天就惊动了当地官府,不过在看到典韦拿出的文书之后,豫州官吏知道典韦他们是李易的人,过境只是为了去徐州下聘,再加上两百人也做不到攻城拔寨,便不再为难他们,只叮嘱典韦不要扰民云云,就不在阻拦。 等第二天,更有官员给典韦等人送来一道手令,方便他们在豫州通行。 典韦入豫州这般通畅,是沾了李易的光,毕竟李易的名声那么好,豫州刺史周昕又是个不错的官员,跟李易也没仇怨,下面的县令自然没有理由与典韦等人过不去。 不过,虽然地方官员没有为难,可典韦等人的行程,却是一点也谈不上“顺利”。 作为典韦副手的庞季,看着面前迎风招展的大旗,虽然看上去很威武,很大气,可在庞季眼中,这杆大旗完全就是在“搔首弄姿”,若不是因为够不着,他都想把这旗帜给扯下来。 没办法,这旗帜上面的字实在是太招人恨了,以至于每一次看到,庞季都有一种脑瓜子要裂开的感觉。 有时候,看的久了,庞季整个人甚至都会有些恍惚,然后莫名的产生一种觉悟,认为这一遭去徐州,乃是一条不归路,就是他人生的终点。 心里胡乱想着,庞季再次抬起头来,只见“典”字大旗下面,是一行极为嚣张的口号——步战天下第一! 大旗旁边还挂着两道长长的对联——拳打南山猛虎,脚踏北海蛟龙! 这些东西赫然就是李易叫典韦在荆州摆擂时候弄出来的名堂,现在又再次被典韦给搬了出来,直接当成自个的将旗来用。 典韦是经过李易亲自磨炼培养的,让他那本就厚实的脸皮如今已是坚如城墙,可以完全无视各种羞耻,可庞季就不行了,他是个文人,年纪还轻,脸皮子薄的很,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刘表的两次挤兑,就直接辞官走人。 庞季之前听说过典韦摆擂台的事情,这个“不战天下第一”自然也是知道的,当时他只是当乐子听的,可现在亲自站到这杆大旗后面,那压力真心不一般。 “这是何等的厚颜无耻啊……” 庞季情不自禁的低声喃喃了一句,然后就感觉肩膀上砰的一声,一阵生疼,肩头多了一只黑乎乎的大手,庞季忍着疼撇了一眼,瞧见这巴掌上的汗毛都是又米且石更,顿时确认了,这是典韦的手啊。 庞季慢慢的转过头,眼神木然的问道:“典将军,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么?” 庞季之前还很高看典韦一眼,觉得这是个好汉,武艺高强,心思细腻,可现在却是再也不那么想了,这就是个混人啊。 至于说那声嘀咕是不是会被典韦听到,庞季丝毫不在乎,因为典韦已经不止一次在队伍中公然表示,他们的主公是仁义无双的,是个绝对的正人君子,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所以,为了保护主公不被小人占去了便宜,他典韦就要做个无耻之人。 这特么的…… 典韦都公然的告诉大家他不要脸了,庞季还能哪样? 典韦发现庞季一脸黑线,却是浑然没当回事,而是笑呵呵的说道:“庞贤弟啊,刚刚我冥思苦想,忽然得出一条妙计!” 对于典韦打蛇随棍上称呼自己贤弟的事情,庞季早就麻木了,不过对于典韦的妙计,他却是隐隐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问道:“什么妙计?” “嘿嘿……” 典韦笑了笑,这才压低声音道:“这几日赶路,我发现沿路竟然没有见到一个好汉,唉,豫州无人啊,我心中实在有些寂寞,所以,我就想出了一条两全其美的妙计!” 庞季只觉得被典韦大手按住的半边身子莫名酸麻,手臂上也起了许多鸡皮疙瘩,不过他没敢挪开,只能咽了口口水,问道:“到底是什么两全其美之策?” 典韦挑了挑眉毛,一脸自信道:“那便是叫人沿路放出风去,但凡有人来与典某交手,只要能胜我一招半式的人,就送上黄金百两。” 庞季先是一愣,随即就是郁闷非常,他们此行是为了给李易求取糜家之女,可典韦如果在路上胡来一通,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徐州? 不过,庞季也不是蠢货,很快,心中一动,愕然道:“典韦将军是想以此为主公招揽勇士?” 典韦顿时瞪大眼睛,又用力在庞季肩膀上拍了拍,惊喜道:“庞贤弟好生厉害,一眼就看穿了典某的妙计!” 庞季嘴唇动了动,原本的确是打算说典韦的想法有几分可行之处,但被典韦这么一称赞,只觉得浑身不得劲,称赞典韦的话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不过,本着做事认真负责的态度,庞季还是忍着肩膀的不适,提醒道:“此事虽然可行,但如此一来,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将军岂不是要耽误了行程?襄侯可是让我等务必在过年之时,到糜家下聘的啊。” 对于这一点,典韦自然是清楚的,不过,与庞季不同的是,典韦可是李易的心腹,李易除了明面上交代的事情外,还私下有过吩咐过典韦许多事情,包括刚刚说的所谓计谋,其实也是照着李易的话来做罢了。 李易命令典韦一定要在过年之时赶到糜家,这是李易想要表示出的对糜家的重视,但李易却压根没打算真让典韦按时到达,因为这一路上,李易还给典韦安排了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中原这些州郡,可远远比不得荆州的太平,且不说各路诸侯各有心思,时不时的就拉出人马来杀个头皮血流,单单藏身在山林,或者是占据一些小城小镇的残余黄巾军,就是一大问题。 李易之所以让典韦重新亮出第一高手的大旗,就是想要以此吸引那些残余黄巾军的注意。 现在的黄巾,虽然说起来还是造反的余孽,可他们早就过了最初脑子一热就轰轰烈烈杀官造反的阶段了,与其说他们是贼,还不如说是一群拥有自己武装的老百姓,或许不时还是会有一些抢掠之事发生,但这是乱世啊,他们终归是为了求活罢了。 所以,李易让典韦一路张扬,最好惊动残余的黄巾军,这帮家伙都是比较粗糙的汉子,听到典韦那么大的口气,肯定会有人不服,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来找典韦较量一二,于是,这交情就有了,然后就看典韦与庞季的本事了。 至于说典韦这么招摇,会不会给人派兵给灭了,李易却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典韦始终只是在名号上嚣张了一点,并没有做出什么真的对豫州不利的事情,周昕没有道理对典韦不利。 至于沿途那些世家大族,更是不会动手了,毕竟,他们图个什么? 所以,真正有危险的,只有那些残余的黄巾军,这些人半民半匪,保不准会干出什么傻事。 但李易却又不得不让典韦去冒这个风险,因为能收揽几支黄巾军的话,绝对能够让李易的势力产生一个跳跃式的发展。 在三国各路诸侯的发家过程中,许多人的势力组成中都有着黄巾军的影子,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曹操,收编三十万黄巾军,一下就把曹操给喂饱了,让他有了争霸的本钱。 而且,李易觉得,诸侯想收黄巾军为己用,其实黄巾军也想找诸侯投靠摆脱贼名,只是朝廷追绞,再加上许多地方官员又嫌弃黄巾军过往恶行,所以,这种融合并不是那么容易达成。 李易现在就是想学曹操,让典韦给他打个前站,要求不高,只要典韦能与豫州黄巾建立关系,让那些黄巾将领明白李易对他们抱着善意就可以。 典韦一边在心里回忆李易的叮嘱,一边对庞季笑道:“庞贤弟放心,若是耽误了时日,主公责罚,我一人担着就好!” 庞季见典韦如此干脆仗义,心中郁闷稍减,机会是下意识的说道:“虽然此行以将军为主,但此事可行,我也赞同,如果耽误了行程,我当与将军一通担责!” 典韦顿时就笑了,再次往庞季肩膀上用力拍了拍,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庞季顿时就是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典韦居然答应了,居然连推辞一下都没有都答应了! 庞季正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就见典韦又道:“既然如此,我觉得有一件事,也当与庞贤弟说说。” “什么事?” 庞季只觉得心脏眉叫乱跳,也顾不得与典韦说道了。 典韦指着天下第一那杆大旗,一脸得意的说道:“我嘛,担心豫州之人不知道我的名声,所以,我就派快马,前往前方县城张贴布告,传递消息,让他们知道,典某人要来了!” “这,这……” 庞季只感觉脑瓜一阵生疼,典韦原本说是来找他商量的,可现在一看,其实就是告诉他一声罢了。 按照典韦之前的说话,等听到典韦消息,有人在想找他挑战,多半已经与典韦错过,可典韦这提前一通知,鬼知道会有多少武夫莽汉在前面挡路啊! 典韦沿路招揽一些好手,庞季不介意,可这么搞的话…… 庞季一时只觉得悲从心来,再次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典韦看到庞季的反应,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但很快,目光就变得坚定起来。 这个叫人提前在沿路县城传讯的做法,不是李易交代,而是典韦自己想出来的,虽然这么做,很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但典韦不在乎。 李易对他那么好,典韦觉得自己就应该舍身相报,彻底将这一路的动静闹大,等回去后,必须要让李易刮目相看! 于是,接下来典韦的做法,直接就叫庞季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莽夫。 经过舞阳县,有数名当地武人挡路,说典韦旗号太嚣张,典韦下马,赤手空拳,一人独斗六人,完胜。 在西平县,有人耻笑典韦不知天高地厚,说李易徒有虚名,典韦大怒,直接拿出百金放在闹市,放言能挡他十拳不倒,直接赠送百金,如果挡不住,就向他,还有李易磕头赔罪。 结果,在看到典韦抡起磨盘,在脑袋顶上转了个圈之后,之前嘲讽典韦那人,直接羞愧套盾,根本不敢上前挑战。 类似事情不少,但终究只是一些个人比斗,名声传扬有限。 于是,在经过上蔡的时候,典韦从百姓口中得知,附近山上有一伙山贼,平日了劫掠百姓无恶不作,于是直接亮出李易的旗号,带人踏了山贼老巢,将数十百姓,还有几十颗山贼脑袋送到了当地县衙,在此之后,典韦的名声算是彻底在豫州传开。 斥候,在典韦有意宣扬之下,许多地方,都是典韦人还未至,名声就提前传到,甚至有时候典韦一行人经过县城的时候,还会有许多百姓特意跑出来围观,看看这位天下第一究竟是何等模样。 典韦对此,自然乐意至极,甚至还点出了几个嗓门特大的军卒,喊上口号,让百姓看了看他们的齐步走。 百姓们自然是看不懂其中门道的,但却不妨碍他们觉得这个很厉害,于是乎,典韦的名声在豫州算是越传越大,之后也不晓得是哪里透的风,典韦被李易称作恶来转世的消息也传开了,再加上典韦面貌凶恶吓人,沿途许多百姓私下谈到典韦之事,已经是直接以恶来相称。 典韦名气传的越来越广,相应的,他的主公李易也渐渐的被越来越多的百姓所熟知,这些舆论传递之快,让典韦这个始作俑者都有些咂舌,很快,一些地方官员就感觉到了不妥,便请示州刺史周昕,希望对典韦警告,或者限制一二,但周昕那边不置可否,这些官员也没办法,只能看着典韦“胡作非为”。 典韦一行人,就这般一路找人较量,偶尔在教训一下遇到的山贼,走走停停,但还算得上顺利,不过,这一日,当典韦等人到了细阳县地界的时候,却是被上千人马给拦了下来。 第272章 典韦东游记(中) “典韦将军,前方是怎么回事!” 队伍骤然被人阻拦,原本走在后面正清点物资的庞季匆匆赶到前方,当即就看到面前的道路之上有千余人正列阵阻拦,而道路两侧的山林之中也是人影重重,显然也藏着不少的埋伏,只是因为树丛斑驳,一时分辨不出具体数目,不过,只看道路前面还在继续增加人数的阵列,就知道对方的人马显然不少。 这突如其来的堵截让庞季心里稍稍有些虚,不过看到典韦身板依旧挺拔,似乎对前面阵仗丝毫不在意,庞季被其感染,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再次问道:“典将军,这些是什么人,我看其衣装,不似官兵啊。” 典韦轻轻应了一声,道:“确实不是官兵。” 典韦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前面的军阵,跟着李易的这段时间,虽然典韦一直做的是李易的贴身保镖,李易也没有让典韦外出带兵的打算,但耳濡目染之下,典韦也是学了一些兵法的。 前方的人数虽然不少,看上去密密麻麻很是吓唬人,可就军阵本身来说,典韦真心是看不上眼。 典韦当初也是参加过讨董联军的,虽然没亲自指挥过兵马,但那些诸侯各家的军容却是基本全都见识了,当时还感觉很厉害,可是跟李易那整的跟豆腐块一样的阵列一比,具体战力不说,就感官上来讲真心差了好多。 至于眼前的这些,那就更别提了,前排一群人紧挨着挤在一起,也没有盾牌,如果一排弓箭射过去,他们想散都散不开,而稍稍靠后的那些人,完全就像是一把随手撒出去的豆子,站的那叫一个乱,毫无规律可言。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前排的人保持攻势,或者固守还成,一但开始后撤,整个阵列直接就乱了。 还有,这些人的装备非常简陋,单单前排那些人,武器就五花八门,长矛,刀剑,甚至还有锄头,木棒,为数不多的盾牌还全都是木头的,根本不抗用。 甲胄方面,就更别提了,只有前面的少数人身上穿有皮甲,还都是不齐全的,剩下的人,莫说甲胄了,身上连衣衫都没几件,大冷天的一个个冻得跟瘦猴子似的。 至于说骑兵,对面加起来一共只有十来骑,根本不能形成战力。 典韦敢打包票,如果是赤手空拳的单练,他手下那些汉子,一个个都能打对方三四个没问题。 不过,虽然对对方的战力阵列看不上眼,典韦却没敢轻敌大意,因为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怎么说都得两千人往上,典韦他们只有两百人。 典韦想了想,转头看向庞季,少见的一脸正色,道:“庞先生,对面虽然军容不整,却是隐隐含有攻势,来意多半不善,一会倘若我等与对方交手,还请先生速速从后退去,好保全性命!” 庞季是文士,并没有多少血性,可他也不是特别怂的人,现在连对方来意都没摸清楚呢,典韦就要给他安排退路,这让庞季感觉自己被典韦轻视了,很是羞耻,抱拳大声道:“典将军此话何意,庞某与将军一同领命,自然应当共同进退,岂有稍遇挫就独自逃遁的道理!” 见庞季居然还挺硬气,典韦略感诧异,随后就咧嘴笑了出来,道:“庞贤弟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且,也不是叫庞贤弟逃遁,稍后我会先看看对方来意,如果是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但如果当真来者不善,打杀起来,我等必须有人继续将主公的事情办妥才成。” 庞季愣了愣,原本以为典韦只是单纯的叫他逃跑,却没想到典韦的真实意图是叫他暂时保全,然后好方便继续完成此行的使命,这个情况大大的出乎的庞季的预料。 虽然知道了典韦的安排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李易,但庞季却是发自内心的对典韦有了一种钦佩。 这种不在乎自身性命,只为完成使命的忠诚,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值得让所有人敬仰的。 庞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典韦郑重抱拳道:“典韦将军的吩咐,庞某记下了,若是事情有变,庞某肯定迅速撤离,然后绕路改道,只要徐某还有一口气在,必然会完成使命!” “不过此刻,还请典韦将军应允,让庞某留在此处!” 典韦想了想,又看看前面阵仗,点头道:“行,不过若是事情有变,你马上就走。” 说着,典韦点出了两个军士,道:“他们二人之前都是跟在主公身边的,机警可靠,现在开始,就暂时留在庞先生身边。” 庞季接受了典韦的安排,不过马上又问道:“我等为何不直接绕路,想来凭借马匹,对方肯定无可奈何。” 典韦看了眼对面还在继续加人的军阵,傲然道:“若是典某自己,遇到这情况肯定转身就走,可典某身后还有主公,如果今日被一群毛贼吓退,岂不是弱了主公声势?” “所以,稍后能说明白最好,如果说不明白,某就带人冲杀过去!” 说罢,典韦没去看有些惊呆的庞季,只对左右军士交代了一声,让他们随时做好作战准备,然后独个拎着长刀,催马上前,到距离前方军阵大约二十丈停下,然后长刀向前一指,朗声问道:“尔等是何人麾下兵马,为何挡住我等去路!” 看到典韦出列喊话,对面的军阵中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然后很快,军阵中间分开一条通道,一个全身批甲,头戴铁盔,手提长枪的骑士,催动胯下战马奔驰而出。 那人驭马的速度很快,方向直冲着典韦,看样子似是要直接与典韦斗将,那些当道的杂军见状顿时一阵呼喊,敲梆子的敲梆子,怪叫的怪叫,纷纷为骑士加油助威,看上去很是热闹,再配合骑士冲锋的样子,确实是有几分威猛。 庞季在后面远远的看到,心中不由一紧,暗道果然来着不善,居然连交涉也没有,直接就动手,这到底是寻常的山贼想要拦路劫财,还是说,是被什么人暗中授意,特意来寻他们晦气,想要落李易面子? 不得不说,庞季比普通人要聪明一些,可这一聪明,就容易胡思乱想。 庞季心中紧张,见对面已经开始助威,也想喊两嗓子给典韦鼓劲,却发现自己身边的军卒虽然目光中战意明显,但一个出声的也没有,忍不住道:“尔等为何不为典将军摇旗呐喊?” 队伍中的军侯见庞季发问,赶忙答道:“好叫庞先生知晓,此乃军中规矩,没有主将不发令,将士不得擅自举旗呐喊,否则便是违犯军规,违者少则罚十鞭,重可斩首!” 庞季闻言嘴角抽了抽,这军法规矩太大了! 就在庞季还想问问不呐喊,士气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对面的骑士已经冲到了典韦身前不足五丈,庞季赶忙收回心神,紧张的看着典韦那边的变化。 看到对方来势汹汹,典韦端坐马上,单手拎着长刀,彷如泥塑一般,浑然不动,只有眼睛一直盯着来人的脖子,仿佛是在琢磨应该从哪个角度下刀一般。 眼瞅着两人之间距离又近了几分,也不知对面来的骑士是被典韦的视线打败了,还是说他原本就没想真的开打,在距离典韦三丈的时候,猛的一提缰绳,战马嘶鸣一声,前足凌空,又往前挪动几步,最后堪堪在典韦面前停下。 冲了一阵却没打,典韦麾下的军士还好,他们本就不可胡乱出声,但挡路的那些杂兵就不一样了,他们见自家头领忽然勒马,一开始还以为是遭了什么暗算,顿时就有数十亲兵冲出了阵列,准备救人,可是,他们没有几步,就看到自家头领完完整整的坐在马背上,明显没事,一个个只能又讪讪的退了回去。 听到身后动静,那头领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微涨红,心中很是郁闷,本想先声夺人,在说话前先在气势上压典韦一头的,不想这典韦看上去是个粗人,眼光却着实厉害,看破了他的意图,竟然不动如山,叫他的算盘不但落空,反而平白落了下风。 不过,这头领不知道的是,典韦压根就没管他什么意图不意图的,左右都是一个一刀就能砍翻的角色,何须提前应对? 典韦有十成把握,纵然对方先动手,只要上撩一刀,直接就能叫对方人马俱碎! 现在对方没动手,典韦同样不动,典韦已经猜到,这些人多半就是盘踞在汝南的一部分黄巾军,否则一般山贼哪来这么大的阵仗? 典韦又仔细打量了一眼来人,在这双虎目注视之下,那头领下意识的提了提长枪,典韦却是无视他的动作,大辣辣的将长刀挂在马鞍上,拱手问道:“某乃大汉左将军,南阳太守李襄侯的亲卫统领,不知准驾是何人,又为何阻我去路!” 典韦上来就报出李易的名号,以李易的名声压人,后面更是语气冷冽,甚至还带着一丝杀气。 李易给典韦的任务是让他尽量与豫州的黄巾建立一些交情,不过李易也说了,这些黄巾军将领军纪松散,平日里缺少管束,或许有些勇武,却不持久,但打顺风战还行,一旦碰壁,很容易崩盘,而且这些黄巾将领中少有目光长远之人,做事容易反复。 所以,李易告诉典韦,对待这些人的时候,可以交好,可以给一些好处,许下一些承诺,但是,必须恩威并施,必须让这些黄巾军明白,不是李易求着他们,而是让他们求着李易,这个主次关系必须确定。 除非是形势紧急,危及到了典韦和庞季的性命,否则就绝对不能示弱。 不过,李易的叮嘱在典韦这个死忠的心中,已经理解为了只要不危及庞季的性命就好,至于他自己的命,呵呵…… 典韦对面那个头领能在乱世中掌管上千兵马,又是黄巾出身,自然也是个狠人,不过此刻却是惊疑不定,因为典韦就像是一头凶兽,让他心生畏惧,感觉自己的性命完全不能自己掌握。 典韦见对面人迟迟不答话,微微皱眉,再次问道:“尊驾何人,为何阻我去路?” 听到典韦再次发问,那头领终于回过神来,为刚刚的表现羞愧不已,大声道:“某乃黄邵,之前乃是天公将军麾下!” 黄邵看了典韦一眼,发现典韦对天公将军,也就是张角的名号没什么明显抵触,暗暗松了口气。 黄邵自然是听说过典韦名声的,毕竟一路走来,典韦已经单挑了差不多百十来号人,无一败绩,更是剿灭了数伙山贼,甚至有传言典韦某次击杀山贼,只凭一人持刀杀进杀出,一身是血,上百号山贼愣是挡他不住,让典韦的威名几乎成了凶名。 黄邵也是武人,他对于典韦的那些传言不怎么信,认为典韦可能确实厉害,但也言过其实,如果典韦敢招惹他,带着几千兵马杀将出去,典韦焉能有活路? 但让黄邵想不到的是,典韦还真的就招惹他了,再加上典韦一行人是去徐州下聘的,携带财帛不少,让他觊觎,这才有了带兵挡路一事。 只是黄邵原本的想法是杀人夺财,可看到典韦竟然如此威猛,后面人马虽然不多,但气势不凡,如此纵然拼杀胜了,己方顺势也是不小,于是,黄邵就不准备继续与典韦见生死,而是以兵势压迫,让典韦用钱财赔礼就好。 黄邵拨动了一下战马缰绳,让出了一个方便动手的位置,继续道:“至于我今日为何挡路,那就要问问典将军,无冤无仇,为何杀我麾下兄弟!” “杀了你的人?” 典韦眼中闪过一丝迷惑,想了想,摇头道:“某最近所杀之人,只有山贼,没有黄将军兄弟。” 黄邵脸色微微一沉,冷哼道:“两日前,石岗山上,典将军所杀三十余人,皆是我黄巾兄弟!” “居然是他们?” “哦?典将军这是承认了么?” 典韦眯了眯眼睛,脸色没有之前那么平静了,倒不是他怕,或者说后悔,而是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动手宰了黄邵。 第273章 典韦东游记(下) 典韦一路上虽然趟平了不少山贼寨子,但典韦并不是看到山贼就要过去干一架,他的目的很明确,此行是为了扬名,并不是真的要给豫州肃清匪患。 再考虑到个别山贼的背后其实还有着一些世家大族的影子,李易不想因为山贼与他们结仇,所以,典韦清绞山贼时选择的目标,全都是那些名声烂的不能再烂的,或者是做出过一些挑战人性底线事情的山贼。 而典韦前两天遇到的,黄邵说的那波人干的,就是泯灭人性的事情,莫说有李易的交代,就算典韦还是个平头百姓,见了那种人若不能将之杀死,心中气氛也是难平。 现在黄邵居然说那帮人是他的兄弟,岂不是一丘之貉? 典韦很清楚李易的喜好,虽然李易有时候做事不择手段,甚至也会干点坏事,但那些触碰到底线的事,在李易那里是绝对没商量的。 如此,黄邵这些人就没必要结交了。 想到这里,典韦再次打量了一下周遭的情况,现在对方大概已经出现了三千来人,以他两百多人,明着打肯定打不过,可是,如果上来就斩了对方的首领,看这帮人的松散阵势,怕不是直接溃散? 典韦握刀的手微微用力,眼神再次落在了黄邵的脖子上,而黄邵虽然论武艺远远不如典韦,但他也是在一场场厮杀中活下来的,登时就感觉后背凉嗖嗖的,猛的牵动缰绳,往旁边推开两步,大声道:“怎么,事情被我说破,典将军恼羞成怒,就想动手不成!” 典韦口中嘿了一声,以双方目前的距离,就算黄邵往回跑,他也完全有把握将对方击杀,不过他这次来是做任务的,不是拼命的,所以,如果今天的事情能够不冲突,典韦还是尽量不想动手。 见黄邵质问,典韦不屑道:“那伙山贼乃是大恶之人,莫说是你家兄弟,就算他祖上是天王老子,典韦见了也只会手起刀落!” “你!” 黄邵气结,他没想到典韦这么硬气,原本寻思着只要自己摆出阵仗,典韦自然心中畏惧,就会主动与他好好说话和解。 可现在这情况,明明优势在他这边,典韦却是无比强硬,这算是怎么个道理? 还是说这厮当真不怕死? 这么一想,黄邵很是恼火,同时有些不冷静,伸出长枪指着典韦道:“典韦,黄某原本还敬重你的名声,给你几分颜面,可你杀我黄巾兄弟在前,如今更是目中无人嚣张跋扈,难不成真的欺我黄巾无人不成!” 黄邵的声音很大,再加上他在的位置本来就靠近身后的黄巾,那些人听到后顿时再次叫鼓噪起来,而且看典韦的目光也很是不善,这时候只要黄邵一声令下,绝对会对着典韦一拥而上。 典韦一直都没怎么把这些黄巾的战力当回事,可现在那些人的细微变化,还是让典韦感受到了,心中稍稍高看了他们一些,这些黄巾装备虽然差,却也是敢打敢拼的,如果能让他们吃饱饭,有了好的兵器甲胄,很容易就可以编练出一支精兵。 欣赏的同时也让典韦感觉有些可惜,再次看向黄邵,然后抖动缰绳,驭马缓缓上前几步,黄邵还以为典韦要动手了,就想招呼自己的下属上来厮杀,却见典韦缓缓越过他,到了那些黄巾的前方不远,驻足停下,从左到右扫视了一遍,大声道:“典某乃是粗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不过此行启程之前,我家主公,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李襄侯曾经有过叮嘱,说所为黄巾余孽,原本其实都是穷苦百姓,如今更是不为天下所容,生活比之以往更加困苦,所以,主公让典某若是遇到,断然不可欺辱,典某相信主公的话,一直也是这般做的。” 黄邵原本还想阻拦典韦,不过听典韦拿出李易的名号,还有后面的话,莫名有些触动,不过想到典韦所为,心中又是气愤,嘲讽:“典将军说的倒是好听,莫要忘了你这些天的威风是从何而来,不放告诉你,这些时日死在你手中的黄巾兄弟,可不止一处,只是其余人不归我管辖罢了!” 典韦微微皱眉,暗道这黄巾也太不争气了,怎么到处都是为恶的。 黄邵不知典韦想法,只是继续道:“口中说的好听,可事实却是视我等兄弟性命如草芥,说杀便杀,居然还谈什么不敢轻辱,简直笑话!” “就是,为何害我黄巾性命!” “我等只是求活,欺人太甚!” “我们已经躲在山林了,还不成么?” …… 那些黄巾军听了黄邵的话,也忍不住纷纷叫嚷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过的实在是太苦了,因为黄巾军的身份,不被官府所容,甚至见了面就要喊打喊杀,至于那些世家大户,轻易也不愿意接受有反贼底子的人做农户,至于说各别敢接纳他们的,那是将他们做牲口一样使唤,谁愿意? 因此,黄邵的话触动了这些黄巾的心事。 典韦也没想到这些黄巾反应如此之大,沉默片刻后,摇摇头,道:“我家主公说了,天下不太平,许多百姓断了生计,为了求活,许多人就会拿起用刀杀人,聚啸山林,甚至是扯旗造反,但那都是无奈之举,只要给那些百姓一口饭吃,让他们放下刀剑,其实还是百姓。” 典韦的话没有黄邵的感染力那么强,甚至,他因为怕记错了,还是边想边说的,但说着说着,那些原本还有些吵闹的黄巾也安静了下来,因为典韦说的可不就是他们么? 甚是,就连黄邵目光也有些变幻,作为一个黄巾首领,这些事情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可是,就在众人以为典韦会继续照着这个方向说下去的时候,却见典韦语气一转,陡然严厉了起来。 “但是,我家主公也说了,为求生计,落草为寇,可以理解,甚至,也可以原谅,但是,有些事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能做的,做了,以后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一声“死”字出口,典韦又横了黄邵一眼,让后者心神紧绷。 “我家主公说了,凡事他麾下之人,遇到有人屠城,屠村,屠寨,无论何时何地,必须将其斩杀,无论对方身份如何,莫说是黄巾,即便是皇亲贵胄也是一样!” 黄邵感觉得出,典韦的杀意很明显,这话也不是开玩笑的,不过他还是大声辩解道:“可那个寨子里的兄弟,并未有屠杀之事!” 典韦冷哼一声,道:“是,他们没有屠村,可是隔三差五的捉了村中人口,用作肉食,这又怎么算!” “什么!” 黄邵脸色当即就是一白,口中下意识的出声。 至于其余黄巾也是心中纷纷惊呼,他们之前只知道典韦把他们在外头做山贼的弟兄给绞了,至于缘由却是没多想,反正一个是兵,一个是匪,厮杀乃是天经地义,可现在听典韦所说,那些人竟然以人为食,这就真的过了。 “这,这不会是真的。” “对了,你们还记得,他们一伙人为何搬出寨子的?” “难道他们真的……唉,现在虽然苦了些,但真的没到那种地步啊!” 黄巾军中不少人也嗡嗡的交谈了起来,看着典韦的表情也没之前那么仇恨了。 “我家主公说,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人性,知恩义,明是非,倘若以同类为食,莫说做人,便是连禽兽都不如,而对于禽兽,自然当杀!” 典韦看到这情况,微微松了口气,他真的怕这些黄巾在听到吃人后会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那样用李易的话来说就是麻木,是活死人,是不可救药的人。 现在看来,这些人最起码和之前那些山贼不一样。 刚想到这里,就听黄巾军中传来“哇”的一声,只见一个脸色煞白的干瘦汉子张口猛的吐了起来。 这突然的变化,周围人纷纷避让的同时全都纷纷看向他,典韦也看了一眼,只见这人吐出的是一些清水,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根茎,可见平日里生活艰辛。 这时,包括典韦黄邵在内,都只当这汉子是单纯的听说了那些事情之后感觉反胃,并没有注意到,黄巾一种也有不少人跟这个汉子差不多,同样都是脸色煞白煞白的。 典韦看了那汉子几眼,正想再开口说话,却不想那呕吐的汉子忽然“啊”的大叫了一声,转身就往后跑去,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汉子忽然是发的什么风,黄邵也是奇怪,急忙下令道:“拦住他!” 那汉子看到周边被人围住,也没有硬闯,只是双眼通红的看了典韦一眼,干巴巴的问道:“以人为食,真的就是禽兽不如了么?” 典韦脸颊颤抖了一下,他已经知道这人为何呕吐了,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典韦沉默,那汉子又看向黄邵,黄邵显然也明白其中原委,但此时也只能低头不语,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汉子见状,惨笑一声,忽的调转手中短矛的墙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猛的刺入了胸口,然后就缓缓委顿在地,不过,随着鲜血在胸口的蔓延,他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解脱之色,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 直到这时,周围人才反应过来,赶忙围了过去,七手八脚的想把他救过来,但只是一两个呼吸,那人就彻底没了呼吸。 最后,一种黄巾站在那里,有些茫然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人死了,是因为典韦的话死的,可他们能怪典韦么? 黄邵的心肠倒是硬一些,毕竟生生死死见的多了,可他心中也是升起了一片茫然,今天是来找场子的,最起码也要从典韦身上刮下一些油水,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该怎么办? 其实,不用说黄邵,典韦这个平素神经很是粗壮的家伙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此事该做点什么? 沉默了片刻,黄邵忽然叹了口气,肩膀有些松垮的塌了下去,对典韦说道:“罢了,之前的事情就罢了,今日是我等兄弟不对,这就给典将军让路。” 说罢,黄邵就给那些黄巾挥手,让他们让出道路,而黄巾听到黄邵的命令,莫名也是松了口气,他们的士气在那个汉子自尽之后,已经是十不存一了,这时候谁也不想去和典韦开战。 典韦没想到黄邵主动退让了,心中松了口气,拱手道:“那就多谢黄头领了。” 黄邵心情很糟糕,也拱了拱手就想回去,不过典韦却在这时叫道:“黄头领请留步!” “嗯?” 黄邵拽住缰绳,问道:“典韦将军还有何事?” 黄邵心中却是在想着,典韦难不成还敢反过来为难他不成? 典韦拍马上前,问道:“敢问黄头领,对之前那山贼之事可是知晓?” 黄邵皱了皱眉,不知道典韦这是想干什么,不过看典韦的样子,不像是有太大恶意,便想着告诉他也无妨。 不过,黄邵刚要答话,就见从典韦过来的方向,有一个伍长快马往这边冲来,动静不小,将两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黄邵见来的只是一个人,并没有当回事,不过典韦看到那伍长脸色严肃,心知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便提前让他止步,问道:“出了何事?” 那伍长方面脚步,眼睛盯着黄邵那边,说道:“将军,我方身后里许外有兵马堵截,人数越有两千!” 典韦一听,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暗骂自己愚蠢,明明已经被人围了三面,应该要么就打,要么先退,结果这么磨磨唧唧许久,却是叫人把后路也给堵上了。 当即,典韦二话不说,猛的转头盯住了黄邵,原本身上收敛的气势也再次爆发。 黄邵被这一幕弄的有点蒙,他可以发誓,自己没有派人去截典韦的后路,毕竟就算真的打起来,语气让典韦一行人与他们鱼死网破,还不如围三缺一来的实在,可现在是谁把典韦他们给堵了? 黄邵想解释,可在典韦的注视下,只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一般,下意识的就想将长枪挡在身前,可是,黄邵不动还好,他这一动,典韦也动了。 只见典韦左手猛的向前探出,拳头撞在枪杆之上,愣是将黄邵撞了一个趔趄,然后趁他身形不稳,一把抓住了黄邵衣甲,然后将他扯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第274章 刘辟龚都 黄邵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虽然他在近距离接触典韦之后,就已经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典韦的对手。 但即便如此,黄邵还一直在典韦面前晃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纵然打不过,可如果以保命为主的话,跟典韦斗个几十合还是毫无压力的,而有这么一耽搁的时间,他后面的兄弟们就能上来把典韦给围了,到时候以多打少,自问就是面对吕布他也不惧。 可是,让黄邵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自己已经提前做出防御的情况下,典韦居然连刀都没动,自己抓了一把就将他给拿下了,跟拎小鸡崽子似的给按在了马背上。 而且还是当着他一众下属的面,作为一个武将,黄邵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至于黄邵的兄弟们,也是有些懵逼,完全想不明白,自家的头领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成了人家的俘虏。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嗷的喊了一嗓子:“救下将军!” “一起冲!” “快快放下我家头领!” …… 上百号黄巾直接就往前冲了上去,典韦自然不会硬碰,双腿一夹马腹,一边往后退,一边挥动长刀,压在了黄邵的脖颈上,对着一众黄巾,怒喝道:“谁再敢上前半步,我先杀你家头领!” 李易在襄阳的时候,特意找刘表,让刘表给他介绍了最好的铁匠,又要了几百斤最上等的镔铁,打造了一把专属兵器,余下的材料,就便宜了典韦,给典韦弄了一把吹毛断发的长刀,虽然没有青龙偃月这样霸气的名字,但绝对是当世少见的宝刀。 如今这长刀猛的落在黄邵的后颈上面,尽管还没碰触到皮肉,可黄邵却是感觉自己的脖子已经裂开了,后颈仿佛被放了一块冰凌,连带浑身的血液都有些凝固,特别是他看到自己飘落的几丝长发的时候,神经竟然有些崩溃,大叫道:“都别动,全都别过来!” 那些黄巾军果然停住脚步,只能面色不善的盯着典韦,至于典韦自己,却不敢对面的眼神威胁,带着黄邵迅速后退,与对方拉开距离, 这时,黄邵动了动,确定自己的脖子没有真的挨刀,松了口气,同时叫道:“误会,典韦将军,我没有在典韦将军后方安排兵马,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黄邵其实也是个汉子,不敢说什么刀斧加身面不改色,但也没到一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就大喊大叫的地步。 只是黄邵真心感觉冤的慌啊,因为他真的没派人去堵典韦的后路,明明刚才已经罢斗了,可如果因为这个莫名其妙误会再被典韦砍了,那真是死不瞑目,连被谁给坑的都不知道。 可惜,黄邵的声音虽然无比憋屈,但典韦并不是主角,做不到一听声音就知道你是不是冤枉的,于是,典韦也不答话,依旧带着黄邵往回跑,现在后路被堵住,如果继续硬刚,全军覆没是小,李易的交代完不成事大,现在只能看黄邵的脑袋有多少分量了。 典韦跑的飞快,很快,就过了双方的中线,眼前就要回到本阵,就在这时,打典韦原本人马所在方向,一行大约五六人,骑马奔驰而来,他们先是奔着庞季所在过去的,但看到典韦,还有被典韦压在马背上的黄邵,一行人顿了顿,然后调转方向,向着典韦迎来。 典韦的军士当即就要动手,毕竟对方人多,难保打起来典韦不会吃亏,不过典韦却远远的伸手示意他们暂时待命,因为那几人中领头的两位只带了随身佩剑,根本不适合马战厮杀,脸上更是一副焦急的表情,实在不像是要干仗的样子。 这些人很快就接近了典韦,在典韦面前十多步停下,其中一人在马背上一拱手,问道:“我见将军英武不凡,不似寻常人,敢问可是李襄侯麾下的典韦将军当面?” 典韦打量了两人一眼,见都是三十来岁上下,颇有风霜之色,穿戴一般,不是世家子弟,至于他们身后的几个护卫,虽然甲胄齐全,但也只是寻常货色。 典韦在黄邵背后按了按,示意他别动,还礼道:“某正是典韦,敢问两位何人?” 问话的同时,典韦已经大概猜到,面前的人,很可能是围了他后路的正主,至于说被他拿下的黄邵……纯属倒霉吧。 那两个头领虽然早有猜测,但见典韦承认了身份,对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喜色,然后几人全都跳下马来,再次向典韦拱手道:“之前久闻将军大名,步战无双,打遍荆襄无敌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兄弟今日得见将军真容,实乃三生有幸!” 另一人也跟着说道:“只是不知斩杀董卓的李襄侯会是何等风采,可惜,我等身份卑微,无缘相见。” 对于这两人的马屁,典韦并没有当回事,毕竟这些天天天在外装那啥,恭维话已经是听了太多太多,可这两人提到了李易,而且话语中恭维之意异常明显,这就叫典韦上心了。 典韦也客气了一下,道:“典某的一些名声,全是我家主公赠与,惭愧惭愧。” 那两人说完了恭维的话,脸上忽然做出恍然大悟状,又急忙自我介绍到:“在下刘辟,旁边这位是龚都,我二人原本都是天公将军麾下将领,至于如今,为求活路,只能在汝南落草,唉,叫典将军笑话了。” 典韦这一路走来,虽然并没有用太多的人手打探当地黄巾的消息,但对于黄巾众的一些主要头领,如黄邵,刘辟这些人,他还是听说过名字的。 虽然太详细的消息典韦拿不到,但他知道,刘辟与龚都是一伙,黄邵却是另外一伙,现在刘辟与龚都两人同来与自己见面,而且语气恭敬,这岂不是说…… 典韦正琢磨该说些什么,一直被他压在马背上的黄邵忍不住叫道:“刘兄,龚兄,后方的兵马可是两位带来的?” 黄邵现在的感觉真的是曰了狗,原本看到来了是刘辟他们,大家平日虽然互不统属,但毕竟同出一脉,这两人肯定会向着自己,那曾想,这两人全都跟没看到他一般,只是说典韦与李易的好话,这让黄邵真心受不了。 典韦看向刘辟,让他给个答案。 刘琦也看了一眼黄邵,这才对典韦深揖一礼,说道:“刘辟不敢相瞒,自听说典韦将军经过南阳,一路上神拳无敌,震慑宵小,我二人便想前来拜见,只是我启程之后方才想到身份卑微,论及过往更是劣迹斑斑,实在是无颜前来相见,于是,我兄弟二人商议后,想到典韦将军这些时日多有惩恶扬善之举,那些小人可能心中不服,可能会找几位为难将军,而将军纵然不惧,但又岂是那些宵小可以打搅的,所以,我二人便点了三千人马坠在将军身后,若是有事,或可为将军料理一二。” 听了刘辟的话,典韦有点晕乎,连脚跟都有些软,只是他自己都纳闷,这两人到底为什么,竟然如此倒贴,竟然默默的跟在他们后面做保镖。 至于说刘辟说谎,典韦却是压根没想过,要是刘辟有恶意的话,直接与黄邵何围就好,哪需要如此麻烦? 那么,刘辟与龚都透露出来的这种,让典韦感觉到有些烫手的好意,究竟是为了什么? 龚都这会却是有些蒙了,旁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么,早些时候,典韦扫荡的一个寨子,那可是龚都原本的老部下啊,结果龚都不来寻仇,反而是还要在后面默默护送,好不容易见了面,反而一个劲的拍马屁,这是有病吧? 甚至,龚都现在都有点怀疑,他要是真的跟典韦打起来,保不准这俩人会带兵给他来一把突袭。 别说大家都是黄巾兄弟什么的,平时为了抢地盘,真心没少干仗。 刘辟装作没看到黄邵的一脸懵逼,继续道:“就在刚刚,我二人听说典将军前路被阻,担心生出差错,于是就带人赶了过来,随后得知是黄兄弟的兵马……” 顿了顿,刘辟看了黄邵一眼,终归是念着香火情,没有落井下石,而是说道:“我等担心黄兄弟与典将军发生了什么误会,特来劝解。” 黄邵心中松了口气,他知道有刘辟这话,自己虽然吃了亏,但也没事了。 只是,黄邵马上就被刘辟的下半句话给怼了个半死。 “却没想到,我二人却是多虑,典将军手段非常,纵然没有他人相助,今日也是无碍。” 得,刘辟这话算是彻底把黄邵当渣渣了。 听明白了刘辟他们的来意,典韦也是暗道一声好险,他之前若不是生擒,而是直接杀了黄邵,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典韦也跳下马来,同时放开了黄邵,伸手扶起两人,然后拱手道:“多谢两位仗义相助,我与黄头领也的确都是误会,之情已经说开,不过两位的情分典某记住了,两位若是有什么需要,无论何时,尽管找典某就是。” 刘辟与龚都脸上都忍不住流露一丝喜意,他们也算是一方小霸王,这么上杆子讨好典韦图个什么,还不就是典韦的这句话? 典韦看了眼黄邵,简单的将之前的事情原委说了一下,刘辟与龚都原本还略有欢喜的脸色也沉了下去,特别是知道刚刚黄邵那边有个汉子自裁,更是叫他们心里很是堵得慌。 大家都是黄巾,各家的情况都差不多。 刘辟有些惭愧的说道:“不瞒典将军,黄巾之中,那种吃……那种人位数不少,但也是无奈,因为所有人都想活下去,只是那种感觉……事后想起,有时真的是生不如死。” “不过,有时候也有例外……” 刘辟脸色变了变,道:“大概就想典将军说的那样,有些人在那之后,就成了禽兽,不以为耻,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八年前,我部下中有数人,窃人幼子……之后,我念在往年情分上,不忍亲手杀之,只好将他们驱赶,但他们却不争气,依旧我行我素,知道被典将军遇上……” 黄邵也忍不住低声道:“其实,前两日那批人,也是被我逐出去的,情况与刘兄那边类似。” 一直沉闷的龚都忽然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派兵阻拦典将军。” 黄邵顿时脸色涨红,他给自家兄弟的报仇想法只有一半,其余却是想在典韦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看到黄邵难堪,刘辟干笑了两声,然后强行转移话题,看向典韦,问道:“我知道典将军有要事在身,但还是想知道,典将军是否有些时间,容我等为将军置酒赔罪?” 刘辟与龚都看向李易的目光都很期盼,生怕他拒绝,黄邵虽然隐隐感觉这两人的态度有些太过谄媚了,但具体为什么这样,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好,既然几位盛情相邀,那典某就却之不恭了。” 对于刘辟的邀请,典韦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这次本就有着与豫州黄巾建立关系的想法,而刘辟与龚都又是主动送山门来的,他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事情定下,典韦便要先回去安顿军心,这时黄邵才抽的空闲,问道:“刘兄,龚兄,两位此来究竟何意?” 刘辟没有正面答话,而是问道:“何家二头领现在何处?” “就在寨中?” “那你之前围困典韦将军的事情,他二人可知晓?” “不知……” 刘辟低头沉思片刻,然后又看向龚都,两人无声交流的什么, 黄邵见他们这般,有些焦急,道:“两位为何答,难道你们真的要外人来欺负黄某不成?” 刘辟没好气的看他一眼,道:“典韦将军不知,难道我还不知,你今日带兵在此,多半是为了钱财,却不看看,以典韦的兵马,纵然你今日得手,将要死伤多少兄弟,而且,典韦有个好歹,李襄侯岂能善罢甘休?” 黄邵不服道:“我之前已经决定罢手,而且,两位兄长为何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刘辟瞪了黄邵一眼,这家伙当真是一脑袋浆糊,可想到自己的计划,只能耐着性子道:“你这就遣人将此事告知另外何家二头领,另外,就说我兄弟想借贵寨宴请典韦,而且此事不但关系我等前程,更关系那些百姓生计,千万千万不可大意!” 第275章 不枉世上走一遭 典韦将事情原委告诉庞季等人,另外说了他要去和刘辟他们喝酒,庞季听罢是一百个不答应。 原因很简单,这事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对方心有歹意,典韦可是一点走的机会也没有啊。 不过典韦的态度很坚决,无奈,庞季只能说大家一起陪着典韦去,万一出现意外情况,还能有个照应,但典韦果断拒绝了,交代一番后,只带了四个人做护卫,就跟上刘辟等人走了。 对于刘辟他们说要让典韦进山寨,典韦没有丝毫的迟疑,这胆色让刘辟等人暗暗佩服,只是在问及庞季等人为何不同来的时候,典韦笑而不语。 刘辟他们知道,典韦还是没有完全放心,不过,他们也不介意,毕竟典韦本人都来了,已经很给面子了。 路上,典韦也向刘辟他们了解了一下豫州黄巾的大概情况。 如今豫州的黄巾,主要都盘踞在汝南一带,其中势力最大的有两伙人。 其一是以刘辟龚都为首,老巢在靠近颍川的地方,距离南阳也比较接近。 另外就是何曼,何仪,还有黄邵他们这一伙,寨子就在当地。 不过这些人虽然凑在一起,但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壮大声势,方便自保,至于具体的兵马,事务,还是是各管各的,并没有明确的大首领,或者盟主之类的东西。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一处山麓,典韦粗略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山脚下有许多穿着破破烂烂的百姓正在用着双手,或者是一些简易的工具,在清理土地,典韦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自然看得出,这些人是在准备来年耕种。 见到典韦的目光,刘辟解释道:“我等虽然落魄,但目前也算是在这里安家,为了生计,只能就地开垦,种些粮食,也能勉强果腹。” 典韦点点头,问道:“只是在这里播种,万一有官军发兵来攻,该如何是好?” 这次回答的是黄邵,虽然之前被典韦一抓给抓的很没面子,但现在已经回过神了,有些得意的说道:“官兵自然来过,不过被我等兄弟杀退了几次,损兵折将,然后就不敢再有所动作了。” 典韦疑惑的看了看着地形,虽然挨着山呢,也能看到半山腰的一处寨子,借助山势,寨子可以称得上是易守难攻,但官军想毁了山下的田地,绝了寨子的口粮,绝对没什么难度。 这时,刘辟对黄邵的装大头有点看不下于了,一口道破了实情。 “原本官军的确有过几次绞杀,不过势均力敌,一时也分不出胜败,后来周刺史上任,让人过来看了一趟,便责令不许我们骚扰周边县城,除此也没再说别的,但在那之后,周遭很少再有官军。” 黄邵撇撇嘴,道:“这些官军,有哪个是能打的,说到底还不是他怕了我等?” 刘辟与龚都也不理会他,只是默默看着典韦,随后黄邵的脸自己就红了,可不,典韦就是官军啊! 典韦是来拉交情,不是来刺激人的,见黄邵难看,当即笑道:“典韦的性命是我家主公的,只听我家主公的令,最多只能算是半个官军,哈哈哈。” 黄邵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不少,他还真怕典韦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倒是刘辟若有所思,典韦如此英勇之人,说话时几乎是一口一个“我家主公”,这种忠诚实在难得,只是,大名鼎鼎的李襄侯到底是有何等风采,才能让如此猛士死心塌地? 几人边说边走,很快,就靠近山寨,不过典韦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终于,典韦忍不住,停了下来,指着被担架抬下去的一具尸体,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尸体是个少年,也就十几岁的样子,死了应该还没多久,浑身干瘦,唯有腹部高高鼓起,看上去很是刺眼,而且,如同少年这样的尸体,典韦已经见了不下五次了。 黄邵嘴巴动了动,叹息一声,道:“能是怎么回事,没有吃的,也没多少御寒的衣物,所以,就……” 典韦喃喃道:“竟然如此困苦……” 刘辟也是苦笑道:“其实今年还算是不错了,最起码没有兵祸,换做往年这时候……唉,不提也罢。” 黄邵又道:“之前我有意出兵去县城走上一遭,不过其他人都不同意,说是周刺史为人不错,而且那样会引来官军围剿,是大灾祸,所以,我们只能硬挨着,好在这里许多山林,多少能找到一些果腹之物。” 典韦唏嘘了一声,道:“可惜,实在是可惜。” 刘辟等人只以为典韦是在可惜那些百姓的性命,却见典韦叹息道:“可惜,此处距离南阳太远,否则我家主公也能帮助一二。” 黄邵先是眼睛一亮,但马上就暗淡了下去,可刘辟与龚都却是瞬间来了精神,惊喜道:“典韦将军所言当真?” 典韦肯定道:“自然不假,我家主公最重百姓,你们可知道,我家主公当初在洛阳,麾下只有百人,还是借来的兵马,但看见号称北地枪王的张绣屠杀百姓,我家主公为保百姓,亲自带人冲杀,若非张绣小儿跑的够快,当时便要他做了我家主公的剑下亡魂。” 刘辟等人皆是一震,这件事他们真的不知道,毕竟当时洛阳长安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李易与张绣的冲突,很快就被掩盖了下去,再加上后来张绣也算是与李易站到了统一战线,并且考虑贾诩的关系,李易就没有再拿张绣开涮。 不过典韦是什么人,就算张绣给李易当了小弟,那也是该涮照涮。 刘辟正想借着这个话题,与典韦聊聊李易的时候,就见半山腰的山寨大门忽然打开,百十来个黄巾军卒列队,两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大步迎了出来,老远看到典韦便拱手见礼。 “这位可是典韦典将军?” “果然不愧第一之名,我等不及!” 典韦也不敢托大,还礼道:“某正是典韦,面前可是何家二位头领?”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笑着介绍道:“某是何曼,此乃我族弟,何仪!” 说罢,何曼又欠身道:“不知典韦将军到来,不能出门远迎,此乃何某的不是,还望典韦将军莫怪。” 典韦连连谦虚,道:“岂敢,岂敢。” 何仪看了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的黄邵一眼,道:“我听说刚刚黄邵兄弟冲撞了典韦将军,我等特为将军摆酒赔罪,还请将军海涵。” “只是一些误会罢了,两位实在言重。” 典韦又客气了一句,然后就被何仪引领着往前先走一步,至于其余人却是落在了后面。 何曼看了眼典韦的背影,慢慢靠近刘辟,低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打算?” 刘辟呵呵笑道:“我的想法,何兄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何曼脸色严肃,一时没有接话。 对于刘辟的想法,在收到传讯的时候何曼就已经有所猜测,等典韦上山时候,何曼在暗中看到刘辟对典韦表露出来的种种谦卑之态,更是彻底确定刘辟与龚都的想法,这是打算投靠李易啊! 其实,豫州境内,他们这些个黄巾头领,之前就有商议过要不要投靠官府,毕竟谁也不想一辈子做个贼人,而且,他们还不是普通的山贼,除去麾下的兵丁,单单靠着他们吃饭的老弱就有上万人,老实说,带着这样的队伍,他们这个头领做的,真心很累。 那么,最好的途径就是找个势力够大的官员,接受招安了。 只是原本的豫州刺史孔伷,虽然做官不错,却根本看不上他们,完全没有招安的意思,后来上任的周昕虽然不像孔伷对他们那般厌恶,但也谈不上喜爱,根据几人的试探,估摸着一旦招安,他们麾下的人马必然全部打散,然后成为真正的百姓,至于他们这些曾经的头领,没了下面的弟兄们支持,鬼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于是,他们当时只能暂且放下此事,不过,随着李易入主南阳,袁术转去扬州,他们这些头领的心里再一次起了投靠官府的想法。 其实,何曼本就有意近期约刘辟龚都一见,谈谈这件事,毕竟投靠嘛,自然是兄弟们一起过去,人多一点,将来也容易被重视。 但没想想到,没等何曼发出邀请,刘辟自己就来了,而且更让何曼意外的是,还带了个典韦。 这就跟何曼的计划不一样了,让他有些头疼。 刘辟看到何曼脸色不太对,忍不住问道:“怎么,何兄对此事另有看法?” 何曼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如实告诉刘辟,否则稍后生出了误会,很容易两头不是人。 “你的意思我自然明白,我也是极为赞同的,可是,为了兄弟们的出路,就一定要去南阳?” 刘辟果断道:“自然是南阳,李襄侯如今是南阳太守,李襄侯的名声怎样何兄难道不知?” 何曼摇摇头:“唉,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李襄侯虽然名头甚是响亮,但名声终究只是名声,当不得饭吃,这天下间真正实力胜过李襄侯的人不知凡几,我等为了将来谋算,选择南阳,乃是下策。” 刘辟有些生气的说道:“我自然知道还有许多厉害人物,可人家愿意接受我等兄弟么?远的不说,就说那荆州刘表,一场鸿门宴,几十颗人头落地啊!” 听到刘表的名字,何曼有些不屑的撇撇嘴,随后脸色一正,缓缓道:“若要选人投靠,我意属扬州袁公!” 刘辟楞了楞,没想到何曼居然瞄上了袁术,这着实叫他意外,不过,刘辟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的寨子距离南阳很近,就袁术干的那些破事…… 呵呵,虽然袁家四世三公名扬四海,虽然他刘辟只是个草寇,但刘辟真心不屑于与之为伍! 何曼见刘面色不愉,也摸不准他的想法,只能劝说道:“袁公入扬州之后,用兵如神,一举拿下豫章,之后更是不断招兵买卖,用人不拘一格,乃是有大气度,大志向之人,你我兄弟麾下,可战之兵足有数万,若能在此时投靠袁公,必定重用,太好的不敢说,做个中郎将绝对不难,将来如果能为袁公建立功勋,光宗耀祖也不是不可能!” 看着何曼脸上放光的样子,刘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袁术那是什么人,他们这些家伙过去,恐怕都是炮灰吧? 何曼却不知刘辟想法,继续道:“至于说南阳的李襄侯,名声虽然不小,却远远不能与袁公相比,再说兵马,袁公麾下兵强马壮,数目当以十万计,先在荆州连战连捷,最近又夺了豫章,放眼天下,也没几人胜得过袁公,反观李襄侯那边,咳咳,我听说,如今南阳只有宛城是在襄侯手中的,这……这才能养活几个人?” 刘辟听到这里,忍不住辩驳道:“何兄此言差矣,就目前来说,襄侯的确与袁术不能相比,可在南阳之时,袁术是四处掳掠百姓,恶名昭彰,襄侯却是为了百姓,单人匹马入襄阳,为民请命,纵然三岁孩童也知襄侯仁义,所以,纵然襄侯如今只有宛城一地,但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何曼果断否定,道:“你这话就说笑了,我承认,襄侯爱护百姓,为民请命,的确博得了美名,但刘表也因此连战连败,对襄侯生了怨恨,之后刘表几次三番要杀襄侯,最终虽然没有得手,但只要刘表还是荆州牧,襄侯终究只能困守宛城一地罢了,若是你我兄弟投靠过去,不说别的,怕是走到一半,就要被刘表的人马给截住!” 刘辟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因为何曼说的并非胡说八道,有很大可能就是实情。 但刘辟是个认死理的人,他并没有因为何曼的几句话就改变想法。 原本的历史上,刘辟与龚都两人都比较迷刘备,二话不说就跟着刘备干了,但这一世,刘备的名声让李易给坏了,于是乎,刘辟与龚都就迷上了李易,有意投效,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如今碰到典韦,那是送上手的敲门砖,这么好的机会,刘辟说什么都不会放弃的。 刘辟郑重道:“何兄,之前董卓何等厉害,天下诸侯几十万兵马都奈何不得,结果连他都亡在襄侯手中,所以,我相信,只要襄侯愿意接纳我等,那自然就不会叫我等为难!” “再说了,我等血性男儿,做事岂能太过瞻前顾后?如今世上既然有襄侯这等英雄人物,我等卑贱之人若能为其驱使,纵然将来身死,也不枉世上走一遭!” 第276章 为襄侯牵马坠蹬 这次轮到何曼无语了,他觉得刘辟完全就是个笨蛋啊,这么多年了过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当初那个扯了一块黄布往脑袋上一蒙,就举起锄头嗷嗷喊着造反的热血少年。 现在大家都老大不小了,该淡定了,该设身处地的为后半生考虑了,那么应该做什么? 自然是找颗大树好乘凉啊。 可刘辟竟然选择李易,如果只是因为刘辟认为李易有大前途也就算了,但真正情况却是,因为李易脑袋上的种种光环,刘辟生出了个人崇拜,于是就想要为之效死,这简直愚不可及!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曼觉得无法与刘辟沟通下去了,于是看向了龚都和黄邵,刚才谈话并没有避讳他们两个,何曼想知道他们是怎么个看法。 龚都虽然话不多,与典韦交流时,也没说太多拍马屁的话,可是,任谁也想不到,龚都决定投靠李易,其实还要在刘辟的前面。 见何曼看着自己,龚都一脸淡定,稳稳当当的说道:“世间官吏多贪婪无度之辈,或者就是迂腐固执,视我等有如草芥,唯有李襄侯仁义爱民,若要招安,龚某除李襄侯不做第二人选。” 何曼感觉胸口堵的厉害,暗道果然是能与刘辟做兄弟的人,这脑子里想的一样一样的,最后,何曼只能盯着黄邵,让他支持自己一下。 对于黄邵,何曼还是很有底气的,毕竟这是他们自己一伙的人,相信黄邵不会叫他失望,而且,刘辟与龚都算是外人,在这件事情上,能够走到一起最好,真的道不同,只能说是遗憾。 可黄邵却不一样,如果黄邵与他意见相左,将来带着他的自己人投了李易,对于何曼何仪来说,绝对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黄邵干咳一声,他是个没多少主意的人,也没深入思考何曼话中的深意,本想着直接支持一下何曼,可典韦那一手抓出,无人可当的模样忽然在心中闪过,于是,连黄邵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就说道:“我等在这里争执又有个什么意思,为何不先探探典韦将军的口风,毕竟谁也不知道,李襄侯是否愿意接纳我等黄巾?” 黄邵觉得自己是在和稀泥,两边都不得罪,可何曼的脸色却是拉了下来,因为在他看来,黄邵明显是对李易那边很有好感了。 刘辟与龚都则是面露笑容,原本还以为黄邵今日是开罪了典韦,现在看来,却是可以拉拢一二。 他们两个也不是无脑莽夫,真的只凭一腔热血做事,既然有意投靠李易,自然也是想多拉些兄弟过去的。 进入营寨大厅,已经有人将酒宴布置妥当,何曼刘辟等人不管心里是什么打算,却是全都邀请典韦上座,很是客气,典韦连连推辞,坚持只坐次席,将上首让给了何曼。 在典韦之下,坐的是刘辟龚都,在他们对面的,则是何仪黄邵。 虽然如今山寨中缺少粮食,何曼刘辟这些头领也算是心疼麾下百姓,但他们还不是圣母,从未真个克扣自家的伙食,因此,这酒宴上的菜肴还算是不错,只是酒浆差了一些。 在场之人基本全程一直都在注意典韦神情,见他饮酒时略有遗憾之色,何仪便问道:“典韦将军,可是这浊酒入不得口?” 何仪这问话略有不妥,但他是笑着说的,谁也不能说他的不是。 刚刚何曼已经将刘辟的想法与何仪透了气,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要努力改变一下刘辟的想法,不过,手段上要注意一些,在不开罪双方的前提下,让典韦与刘辟谈不拢,或者让某一方看不上另一方,这样最为妥当。 对于何仪的有心之语,典韦也没多想,直言道:“不是酒水不好,早半年前,一个月中能喝上几角兑了水的劣酒,典某已经是求之不得,不过最近,却是让我家主公将这嘴巴给养的有些刁了。” 虽然是想落典韦的面子,可听到他如此耿直的回答,何仪也是摇头笑了。 典韦这家伙显然是荤素不忌那类的,一边想着李易的好酒,一边也不忘往口中倒了一大碗,口中啧啧有声,可见真是好久之人。 随后,典韦就开始吹嘘,说李易掏弄了多少好酒,又送了多少与他,总之就是在表现李易对他的关爱,也让何曼刘辟等人悄悄,跟着李易好好干,绝对是吃香的喝辣的。 典韦这一通吹嘘,还是很有效果的,刘辟龚都就不用多说了,即便何曼何仪两人,也觉得李易待典韦当真是厚重,关系明显超过一般主从,从这点来看,典韦真的很幸运。 不过说着说着,典韦忽然叹息了一声,脸上满是遗憾。 刘辟见状,好奇道:“典韦将军兴致正高,为何忽然叹息?” 典韦擦擦嘴巴,解释道:“我家主公知某好酒,便赠了许多美酒,但也定下规矩,但凡有公事在身,绝对不能沾酒,否则必定重罚。” 话音落下,几人看典韦的目光都有些古怪,因为典韦如今也算是有公事在身啊。 典韦见众人瞧他,大笑着解释道:“与诸位饮酒却是无妨,我家主公说了,此去徐州,可会一会途中的英雄人物,还允诺某可以便宜行事。” 几人顿时听出了话中的一些特殊味道,英雄人物,便宜行事,难道李易也在打着他们这些人的主意? 何曼这方的人一时不语,刘辟却是有些紧张了起来,想直接开口问询,但又怕会在某些地方言语失当,被典韦轻视。 然而,典韦可是个耿直的人,放下酒碗,对着众人直言道:“我看诸位寨中百姓生活清贫,缺衣少食,何不转去南阳,受我家主公庇护?” “诸位应当知道,前些时日南阳兵祸,因此宛城聚集了许多流民,我家主公心爱百姓,不光命人派粮放粥,每日还要出门与百姓见面,常常同席而食,就是怕百姓挨饿受冻,诸位若是到了南阳,太大的典某不敢说,但典某能用这颗脑袋保证,若是有一人饿死冻死,尽管拿典某脑袋去赔命!” 大厅内忽的安静了下来,按说招安这种事是很慎重的,双方都要先试探一二,然后各自的“老大”见个面,最起码也得走上几封书信才能定下,可谁也没想到典韦竟然如此直白的发出邀请,这让他们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哪怕刘辟这些明显偏向李易的人也是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典韦左右看了看,他也知道自己说的好像有些莽了,可是没办法啊,他只能把李易告诉他的那些东西搬出来,顶多再加一些自己的解释,至于太过弯弯绕绕那些,他真心玩不来。 不过,既然开口了,典韦抓了抓头发,决定一通到底,继续道:“我奉命前去徐州,除去为我家主公下聘之外,还有一事,就是想要在徐州购买粮食。” 听到粮食二字,几人均是心中一动,毕竟他们实在是饿怕了,不过旋即想到这些粮食肯定是投靠了李易才有份,各人心中想法就各有不同了。 何仪给何曼打了个眼色,虽然不明显,但何曼看得出,何仪是盯上那些粮食了。 李易从徐州运粮,肯定经过他们地盘,花点力气劫下粮食,真心不是什么难事。 何曼一时间也有些心动,李易特意去徐州购粮,数目肯定不小,说不得他们只要劫上一次,这个冬天就平安过去了。 虽然原本的想法是没必要得罪李易,但当真面对利益的时候,何曼还是有些把持不住。 这时,只听典韦继续道:“临行之前我家主公说了,如果路上见到百姓太过困苦,将来可每月从所购粮食中取出一些,赠与百姓。” 刚刚还在考虑要不要下黑手的何曼何仪顿时愣住了,不明白这个“赠与”是怎么个意思。 刘辟本就心向李易那边,忍不住问道:“刘某有一事不明,还请典韦将军解惑。” “请讲。” “假如我等前往南阳依附,那我等百姓也就是襄侯治下百姓,不知是否如此?” 典韦点点头,道:“没错的,就是这样。” 刘辟又问:“可是,我等既然已经是襄侯百姓,典韦将军之前也说,襄侯有安排人放粮施粥,那所谓赠粮,又从何谈起?” 刘辟真的非常不理解,虽然他认为李易很爱护百姓,可如果说李易管吃的同时还送粮食,这就不是仁义,是冤大头了。 典韦怔了片刻,这才一拍脑门,又解释道:“这是两码子事,我家主公只是说,有些百姓过的实在太苦,他心中不忍,所以,才会决定匀出一些粮食给百姓保命,这件事只是为了给百姓一个活路,至于说是否投效,却是没有关系的。” “什么!” 几个原本还在各自转着心思的黄巾头领,顿时齐齐惊呼了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典韦。 何曼问道:“典韦将军,所说可是当真?” 典韦毫不迟疑的点头道:“我家主公一言九鼎,自然是真的!” 何曼忍不住又问:“可,可是,这样的话,那些粮食岂不是白白给了外人?” 典韦摇头道:“主公说了,事有轻重缓急,无论何时,百姓性命都是大事,只是一些粮食,有什么舍不得的?” 何曼顿时说不出话了,李易如此大气,他不得不佩服,倒是何仪小心的问道:“不知这每月会有……有多少粮食?” 何仪刚刚说罢,就被其余几人瞪了一眼,虽然现在大家都很缺粮食,也不知李易打算拿出多少,但是,无论多少,这都是白送的,何仪上来就问数目,太过迫不及待了。 何仪也是脸红,刚才他真的是没忍住。 典韦眨了眨眼,道:“我家主公说了,典某可以每月动用两千石粮食,再多的话,就需要让主公开口了。” 何曼暗暗点头,两千石粮食,被他们几家分下去的话,不多,但也不少,就目前的情况来讲,一个月有这些粮食进账,虽然依然不能让人吃饱,但参合着寨中原本就有的陈粮,草根,树皮等等,可以少饿死许多人。 想到这里,何曼不由得为刚刚的想法惭愧不已,李易或许是想以此拉拢他们,但这份人情终究是做不得假的。 可反观他们,之前却还想着劫李易的粮食,那事要是真的做了,怕是会被世人耻笑。 于是,何曼开始给何仪递眼神,暗示之前的提议就算了。 典韦看不出何曼他们的想法,不过,典韦却是记得,李易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他自己是反对的,毕竟两千石粮食啊,李易虽然不缺,但就那么送出去,典韦觉得太亏了。 于是李易告诉典韦,也就是一开始的时候需要实打实送出两千石粮食,但豫州黄巾那么多,等有人投靠之后,每月送出的粮食就要按比例缩减,毕竟黄巾人数少了,还要那么多粮食干嘛? 再算上那些投靠过来的人口,李易其实只是花了很少的粮食养了他自己的百姓,同时却收获了很大的名声,可谓大赚。 最后,当豫州黄巾愿意投靠李易的差不多全都投靠之后,这些送出的粮食将会有一个跳崖式的削减,到时候黄巾的百姓再次没饭吃,他们会怎么想? 可能有人会骂李易,但绝对会有更多的人,认为是他们的头领没有选择李易,与李易疏远,得罪了李易,因此连累他们饿了肚子。 然后,就看到这些人因为粮食而产生的内部矛盾不断升级,激化,分崩,最后李易可以再一次高举仁义的大旗,最大程度的接受黄巾人口。 在这个计划施行的过程中,李易全程都是大善人的形象,可谓是血赚不亏。 而除去这些,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粮食经过豫州,想要安然抵达南阳,沿路的打点是必不可少的,既然早晚都要出血,还不如李易主动送出一些,收获黄巾的好感。 典韦正暗暗佩服自家主公的高明,忽然,龚都离席,郑重其事的在典韦面前拜倒,大声道:“典韦将军,龚某乃是驽钝之人,如今已经年过三十,但除去冲锋陷阵,再无所长,近来更是不时感慨半生过去,却依然浑浑噩噩,有如行尸走肉一般,直到听闻襄侯仁义之名,心中感慨万千,触动不已,所以,今日冒昧请典韦将军向襄侯引荐,龚某不求其他,只要那些老兄弟还有家眷老小能吃一碗饱饭即可,至于龚某,若能为襄侯牵马坠蹬,此生无憾矣!” 第277章 皆为校尉 龚都这一番话出口,已经是正式表示他要带着他的部下向李易投效了,而且,还是无条件的投效! 这种耿直的态度,对典韦来说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可何曼他们就感觉很是坐蜡,甚至,连刘辟也是暗暗哎呦一声,这和之前商量的不一样啊。 倒不是刘辟起了贪念,想仗着自己的实力在李易面前拿捏一下,然后方便从李易那边捞取什么好处,实在是他们作为一方头领,固然可以因为个人对李易的好感选择投向李易,但他们同时也要对麾下那么多的士卒,还有他们的家眷担负起责任。 像龚都这样,一言不合纳头便拜,痛快是痛快了,可是其余人怎么办? 纵然自私一些,不为他们考虑,可万一将来有人不满现状,生出变乱,那也是大麻烦啊。 所以,刘辟虽然主意早已确定,但还是想与典韦好好谈一谈的,可龚都的表态,却是一下打乱了他的计划。 心中苦笑了一声,随后,刘辟也学着龚都的模样上前,向典韦拜道:“还请典韦将军为我等兄弟向襄侯引荐,刘辟原为襄侯披荆斩棘,万死不辞,还请典韦将军成全!” 刘辟也是没办法了,纵然心中有着千言万语,这时候也只能是先投拜,然后再找机会谈条件,否则很容易让典韦对他生出别的看法。 不过,想到李易流传在外的名声,刘辟感觉以李易的贤明,应该不会让他们失望。 看着拜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典韦感觉自己的运气真的是堪比逆天,甚至,已经到了主公说过的,那种“纳头就拜”的地步,本来他还以为自己要花费好大一番口舌才能让这些人投效,没想到这才多大一会,就为主公收了俩小弟,简直了。 “两位快快请起,哈哈,以后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这么客气,主公他求贤若渴,两位若是到来,主公必然重用!” “多谢典韦将军!” “将来还望典韦将军在襄侯面前多多美言!” 典韦伸手将两人扶了起来,龚都心中满是欢喜,刘辟虽然还有些顾虑,但看典韦这欢喜的模样满满的都是真诚,也暗暗松了口气。 典韦拉着他两人坐下,互相敬了一碗酒,算是做出了一个简单的约定,然后典韦就看向了何曼,何仪,还有黄邵三人,目光火辣辣的。 何曼他们被典韦看的非常不自在。 直接拒绝,自然是不成的,何曼何仪虽然都想着投奔袁术,但也没必要跟李易闹出矛盾,可典韦这样子,这么明摆着等他们表态,这让他们怎么说? 无奈,何曼轻咳了一声,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请教典韦将军,刘辟龚都两位兄弟到了襄侯麾下,将会担任什么职位,他们之下其余大小头目,又该如何安排?” 何曼的声音很轻,可内容却是直指要害,一言道出了招安的核心。 招安后的人马该怎么安排,是打散重编,还是保留不动,原本的首领是剥离军权,束之高阁甚至暗中抹除,还是说委以重任,这都是很要命的问题,也是招安后可能引发冲突的矛盾所在。 所以,何曼这个问题很麻烦,典韦如果回答不好,很有可能直接就丢了刚刚收到的人心。 听到何曼的问话,其他人,包括刘辟龚都在内,全都看着典韦,等着典韦的回答,毕竟这是与他们切实相关的问题。 被这么多人盯着,典韦也不慌,因为李易穿越前看的历史剧多了去了,招安的戏码也看过很多次,对于这种看似要命,其实很普遍的问题,自然是早早的就对典韦有所交代。 典韦擦了擦嘴角的油腻,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按照主公的交代,如在座诸位有意进入南阳,皆为校尉,而且可以统帅原本麾下精锐。” 何曼与何仪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失望神色,只一个校尉啊,没想到李易虽然名声很好,看上去也算是大方,可在官位上面,却是实在太计较了。 就拿何曼来说,他手下有精兵六七千人,如果动员一下,算上老弱,他完全能拉出一只一万五千规模的人马,正是因为有这个底气,他才会在袁术那边惦记上中郎将的位置。 至于刘辟龚都这些人,实力虽然比何曼稍弱,但差距也不算大,结果到李易那边竟然只能做一个区区校尉,这种回报与何曼的预期相差不是一般的大。 何仪与何曼看法差不多,倒是当事人刘辟与龚都觉得一个校尉完全可以接受,毕竟他们本就心向着李易那边的,自然也为李易考虑,以李易如今情况,如果给了他们这些新人太高的位置,很可能会出现内部不稳的局面。 而且典韦也保证,让他们依旧统帅本部精锐,这已经很不错了。 在众人思考的时候,典韦继续道:“如果两位兄弟去了南阳,除去军司马外,两位麾下各级武官的首次任命,也全权由两位决定。” 众人只等着典韦继续往下说,何仪却忽然打断道:“等等,典韦将军刚刚说首次任命可由刘辟兄弟他们做主,这岂不是说,将来任命就不一定了是么?” 其余人闻言也是一愣,之前典韦说的时候他们没有在意,可现经过何仪提醒,这岂不是说,典韦给他们挖了个坑? 刘辟龚都还好,其余人看典韦的目光就有些不太友善了,因为他们感觉李易是想过河拆桥。 典韦也大概知道一些旁人的心思,不过他并不在意,果断承认道:“的确如此。”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哈哈……” 典韦忽然笑了一声,问道:“尔等可是怕我家主公过河拆桥?” “这个自然不是。” “典韦将军多心了。” …… 几人言不由衷的打着哈哈,就连刘辟龚都眼中都生出了一丝疑惑,李易不像是这么没品的人啊,难不成是典韦个人的心思? 典韦从来不介意为李易被黑锅,但这次真没有什么黑锅让他背,典韦耐心解释道:“其实几位大概还不清楚,我家主公正在兴建书院,年后就可入学,届时,我家主公麾下无论文官还是武官,想要升迁,都要先行进入书院进修,等最后考核合格之后,方才有晋升资格,当然,这也只是晋升的资格罢了,真正的升迁,还需要相应的功劳。” 这里的一帮人全都是大老粗,全部加起来也不认识多少字,短时间根本体会不到李易此举的深意,只是觉得,想升官得先上学,这不是直接绝了他们的升迁之路么? 刘辟与龚都的心中也产生的一丝动摇,毕竟换谁被告知,你将来不管怎么奋斗,都没有晋升的可能,是个人都要对生活绝望的。 典韦见他们脸色变化,问道:“怎么,两位是有什么担心?” 刘辟与龚都对视一眼,刘辟拱手苦笑道:“刘某乃是粗人,这将来……将来只能请典韦将军多多照应了。” 龚都也是说道:“我二人都是粗人,襄侯若能看得上我等,已经是万幸,不敢再有任何奢望,只是按照典将军说法,如此长久下去,襄侯麾下岂不都是文官带兵,这如何使得?” 典韦皱着眉头看了他们片刻,忽然大笑了起来,一拍脑门,道:“哎呀,你们想差了,我家主公是何等雄才伟略,岂会坑害自家兄弟?” “等到书院建成之时,入学的可不单单那些穷酸腐儒,书院中有一半的地方是为我等武人准备的,但凡军中队长之上,皆有资格入书院进修,除去基本识字之外,书院中主要讲的是排兵布阵,如何攻城防御,如何安定民心,还有主公自创的易术几……几什么来着,额,这个某一时记得不是太清楚了,总之,书院中所教授的,大概就是那些沙场宿将才能晓得的本事,两位千万不要含糊,这可是大机缘!” “什么?” “竟然如此!” “难道襄侯要广传兵法?” 原本还胡思乱想的几人,顿时全都不淡定了,就连何曼等人也是心中火热。 别看他们不识字,没读过书,但那是因为没有机会,可如果给了他们学习的条件,而且还是最实用的如何带兵打仗,真的是让它们倒贴都愿意啊! 龚都一脸崇拜的喃喃道:“不愧是襄侯,这等手段果然不是我等凡俗可以仰望。” 刘辟更是直接问道:“敢问典韦将军,我等这般粗俗之人真的也可以进入书院学习?” “自然不会假的。” “那……” 刘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知书院何时建成,刘某想……想早日……” 典韦摸了摸下巴,面露为难之色,道:“这个……” 刘辟赶紧道:“莫不是有什么难处?” “倒也不是难处,而是第一批进入书院之人,名额有限,所以典某也不敢打包票。” 见刘辟还想问,典韦又道:“你可知张辽徐晃二人名号?” “两位将军助襄侯斩杀董卓,名声甚是响亮,我等自然知道的。” “嘿,主公只许其中一人在第一批时入学,为此,两人可是互不相让,争执许久,到现在都没说定,你可以想想,这名额是何等叫人眼红。” 典韦见刘辟面露失望之色,心想这收揽人心的时候,不能含糊,心里一琢磨,在大腿上用力一拍,道:“不如这样,你二人既然同时投效,我可与主公说说,匀一个名额出来,至于另一人,之后再进书院,你们看如何?” 不等刘辟答话,龚都就抢先道:“如此甚好,多谢典将军!” 紧跟着,龚都又对刘辟道:“兄长识字虽然不多,但机敏智谋却是远胜于我,所以,这名额还请兄长接受,千万不要推辞。” “你这……” 刘辟本想谦让,但见龚都说的真诚,用力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没有再推辞。 眼看着典韦与刘辟龚都说着说着,都要成一家人了,何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几支黄巾人马虽然互不统属,但就威望来说,何曼最高,所以,何曼的计划是将所有兄弟全拉去袁术那边,如此一来,他的中郎将就百分百稳了,可刘辟与龚都被李易拉走,他的把握一下就打了对折,这个不能忍啊。 何曼干咳了两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就要开口,却见典韦眼睛一亮,满是欢喜问道:“何头领莫非也有意投效我家主公?” “咳咳咳……” 何曼捂着胸口,这回是真咳嗽,过了好一会,等呼吸平稳下来,何曼这才开口道:“这个……何某还要与众兄弟商议一二,只是心中还有疑问希望典将军解惑。” “请讲!” “按汉军旧制,每千人设校尉,可据我所知,刘辟龚都兄弟,麾下兵马都有万人,所以,如果只是一个校尉之职,这是不是……唉。” 何曼摇头晃脑的叹息着,似乎是为了他们二人不值。 龚都已经把自己当做李易的人,当即就想辩驳,不过刘辟拽了拽龚都的袖子,没有让他开口。 因为刘辟知道,他们这些黄巾肯定是越多的人投靠李易,对李易的帮助就越大,纵然不成,也别轻易结仇。 在这方面,刘辟其实是与何曼想法差不多的。 刘辟笑呵呵道:“何兄可是高看我等了,刘某连一卷兵书都没读过,虽然麾下聚拢了一些兄弟,但自家事自家清楚,其中真正可战之兵其实不多,所以,能够得一校尉之职,刘某已经心满意足,倘若奢求太多,不说别的,便是刘某自身也是有心无力。” “原来如此,倒是何某多虑了,唉。” 何曼随口应了一声,再次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 典韦现在如果还看不出何曼是想坏李易的事,那他就是傻子了。 典韦有些气恼,暗道你若是不愿,那也不强求,可这故意拆台,就有些不讲究了,更何况,典韦之前还说,要白送他们粮食呢,没想到何曼竟然如此不讲究。 “嘿嘿……” 典韦忽然笑了两声,上首的何曼目光一转,笑问道:“典韦将军为何忽然发笑,可是何某那里说的不对?” 典韦连连摇头,道:“何头领没有说错,典某只是想到了几件旧事,所以,替刘、龚二位感到欢喜。” 第278章 典韦的忽悠 “欢喜?” 何曼一时有些发愣,他实在是想不通这有什么好欢喜的。 不过刘辟却是若有所悟,很是配合的问道:“我等愚钝,还请典韦将军明示。” 典韦撇了何曼一眼,笑道:“既然诸位知道张辽徐晃二人,那你们可晓得,他们在拜入我家主公之前,身居何职?” “这个……还请典将军恕我等孤陋寡闻。” 刘辟等人是真的不知道,毕竟张辽徐晃之前不过是无名小卒,除非有特殊情况,根本没人会特意去寻找他们的跟脚,至于说刘辟这些人,能知道张辽徐晃的名号,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了。 典韦道:“张辽,原本乃是吕布部下将领,统管千人,吕布对张辽也算是看重,可是碍于吕布自身所限,张辽虽然颇有志向,却无用武之地,直到后来,张辽改投我主麾下,不过几日功夫,便在擂台上大展神威,然后张文远勇武之名长安人尽皆知,连当今天子也曾亲自传见,对其很是赞赏,后来更是随我主击杀董卓有功,因此得封侯爵。如今为我主麾下都尉,统领精锐近万!” “徐晃,之前只是杨奉账下一军侯,虽有一身武艺,却被杨奉忌惮,不予重用,但我主慧眼识人,将徐晃引为心腹,在诛杀董卓一事上功劳卓著,与张辽一起封侯,如今同样为我主麾下都尉,统兵近万!” “如今世人多知晓徐公明的名号,至于那杨奉是谁,还有多少人记得?而这,全都是因为我家主公的缘故!” 刘辟龚都顿时听得心头火热,张辽与徐晃完全就是励志的典范啊! 其实,李易的崛起过程更加励志,但李易走的路太过不同寻常,刘辟等人想都不敢想,反倒是张辽徐晃二人的经历对他们而言更为激励一些。 刘辟与龚都对视一眼,目光中似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作为大好男儿,不管是为李易,还是为他们自身,只要有机会,两人都是想要做一份事业的,而典韦也没有跟他们玩虚的,画大饼空讲未来前景如何如何,直接就道出了张辽徐晃二人的奋斗故事,这说服力,可是比什么都强。 其实就连何曼何仪二人这会也有些动心了,何曼虽然自信能在袁术那里得到比刘辟他们更高的官位,让麾下聚拢更多的兵马,可是,封侯赐爵的话,他却是想都不敢想的。 别看现在的小皇子不能自保,大汉江山风雨飘摇,可实际上,大汉的权威还是深入人心的,就说关羽吧,后来刘备都称帝了,可他的爵位还是汉帝封的汉寿亭侯,由此可见汉室封侯在人心中的分量。 何曼顿时有些心痒痒了,而看他这般模样,已经回过神的何仪轻笑一声,故作感慨道:“李襄侯慧眼识英才,这眼光实在是厉害,只可惜,我等都是粗鲁莽汉,这辈子也就是做些冲锋陷阵,打打杀杀的事情,所以,封侯太远,不敢奢望。” 何仪的话就像是一盆凉水浇在了刘辟龚都两人的头上。 是啊,张辽徐晃是李易看中他们才华,然后收入麾下的,可他们这些人,全都是大老粗,还是有黑历史的,如何能跟张徐二人相比? 典韦忽的转头,深深的看了何仪一眼,后者只觉一股无形煞气铺面而来,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一仰,然后才明白过来,自己居然被典韦的眼神给吓到了,感觉很是羞愤,不过,他也不好发作,毕竟他总不能说因为典韦看他一眼,他就要发火吧,平白惹人笑话。 两人的动作虽然细微,但还是被其余几人发现了,刘辟与龚都交换了一下眼神,身形有意无意间向着典韦靠拢过去。 “呼……” 典韦吐出一口气,他是真的生气了,要是换个时候,换个地方,必然要揍这人一顿不可,但他也明白,那样只会坏了李易的大事。 压下心中怒意,典韦皮笑肉不笑的道:“何头领说的有道理,不过那只是对寻常人而言,而非是我家主公!” “大汉几百年来,封侯拜将者无数,可因为我家主公的指点,张辽徐晃二人只是用了区区数月功夫,就被天子封侯,这手段,就算是留侯在世也比不得!” “至于刘辟龚都二位兄弟,现在或许在统帅谋略上稍有不足,但莫要忘了,我家主公他可是专门设了书院,只要两位将来虚心求学,莫要荒废了时光,再有我家主公的指点,将来迟早封侯拜将!” 刘辟当即拱手,朗声道:“能跟随襄侯左右,已经是我等莫大荣光,至于其他功名,再无奢求。” 典韦暗暗点头,这俩人太会来事了,等见到李易,他必须好好推荐一下才行。 刚刚典韦的话虽然是在给刘辟等人打气,可无形中却是一字一字,全数压在了何仪的身上,让他感觉有些憋屈,一时忍不住,辩解道:“天下书院何其多,其中名师大儒不知多少,襄侯草草设下书院,虽然算计很好,但空有书院没有名师,最后恐怕……” 何仪本想说贻笑大方,但看到典韦的眼神再次扫来,愣是把那几个字又吞了回去。 典韦依旧很生气,不过,气着气着,却是大笑了起来,道:“名师?我家主公就是名师,而且有我家主公在,谁人还敢称名师?” 大厅内顿时一静,刘辟与龚都面面相觑,甚至想拉一把典韦,让他别这么说了,因为这说法,实在是招人恨啊。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典韦这一番话如果传出去,几乎天下所有的名师大儒都要将李易鄙视一通,鬼知道会来来多少仇恨。 何仪低头暗笑,觉得典韦是个粗人,连他都不如。 何曼则是认为,李易大概是当了南阳太守之后,有些倨傲了,果然,还是投靠袁术靠谱。 典韦对旁边一个劲给他打眼色的刘辟视若不见,继续道:“尔等以为典某是开玩笑,呵呵,说出来不怕吓到你们,你们可知蔡邕,蔡大家?” “蔡中郎?” 何曼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实在是蔡邕的名气太大,他们这些粗人也是听说过的。 “正是蔡中郎,当初在长安之时,就算董卓对蔡中郎也是毕恭毕敬,可蔡中郎一见我家主公,你们猜猜如何?” 典韦稍微顿顿,卖了个关子,刘辟很是配合的问道:“那是如何了?” “蔡中郎一见我家主公,只是几句交流,就被我家主公才学折服,直言我家主公不是凡人,又得知主公要来南阳上任,便不顾年老体弱,非要跟着我家主公同来南阳,拦都拦不住,而且……咳咳,蔡中郎还将独女许给我家主公为妾,就为了能常在我家主公身边,聆听我家主公的教诲!” 典韦说的很是痛快,不过说罢却是感觉身上毛毛的,单纯的编排一下蔡邕,他自然是无所畏惧,可把蔡琰也一块给编排上,这闹不好回去就要吃李易的排头。 可再一想,典韦觉得自己也算是一心为公,估摸着李易不会太生气,不过即便如此,典韦也是琢磨着,过些日子得想法讨好李易一下才成。 典韦的这一通胡诌,效果非常好,在场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不过很快,众人眼中就泛起了狐疑之色,就连刘辟龚都也不例外。 实在是典韦这吹的也太狠了,蔡中郎可是天下最有名望的大儒啊,要说他欣赏李易可以理解,但按照典韦讲的,蔡邕完全就是无脑倒贴,甚至,还有些犯……那啥。 何曼轻咳一声,道:“这……典韦将军莫要开玩笑了啊。” 典韦摇头,果断道:“典某可没有半句虚言,蔡中郎女儿前些时日刚刚正式进了太守府,当时酒宴上宾客数百,想必在南阳已经是人尽皆知!” 其余人顿时都不说话了,虽然理智上感觉这事非常荒谬,但看典韦的态度,显然是真的了,毕竟这种事一打听就知道,典韦完全没必要撒谎。 见众人被自己忽悠住了,典韦有些得意,继续道:“不光蔡中郎,荆州名士黄承彦,得知我家主公才学后,也是将女儿送与我家主公为……咳,为徒,同时更是举家搬迁到了宛城,为我家主公效力!” 典韦暗暗掐了一下大腿,提醒自己再吹嘘的时候得长点心,刚才险些说漏嘴,没办法,黄月英在李易身边虽然是徒弟名分,可大家都知道咋回事,而且黄月英还是个有实权的,虽然说不会故意给典韦下绊子,但在李易那撺掇一下,给典韦弄个禁酒令是绝对没问题。 众人再次震惊,就连原先还偷偷嘀咕的何仪也是一脸懵逼,完全不懂李易到底有何德何能,能折服那些名士大儒。 刘辟坐在一旁,实在是忍不住,低声问道:“敢问典韦将军,襄侯究竟是如何……如何让这些名士为襄侯所用,我等……我等实在是想象不到。” “哈哈,告诉你也无妨,主公随手写了几篇文章,里面具体讲的什么,典某也不懂,不过那些名士大儒,还有世家子弟,却是一看之下,将之奉若至宝,前段时间,太守府门前,每日都有数十人等候,就为了主公能将那些文章后半拿出来与他们讲解,蔡中郎更是说全天下的读书人将来都应该以我家主公的文章作为蒙学!” 刘辟不明觉厉的摸了摸后脑勺,喃喃道:“襄侯好生厉害,文武双全啊!” “那是!” 典韦得意的哼了一声,然后道:“所以,两位兄弟尽管放心,等进了我家主公的书院,听了主公的教诲,将来只要按照主公的吩咐做事,肯定是前途无量!” 说罢,典韦又看了何曼何仪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何仪原本还想再辩驳一下,却是无奈发现,辩无可辩。 至于何曼,他承认,对李易那边的情况很动心,特别是那所谓的学院,如果可以随心所欲,他肯定会选择先去李易的学院里“深造”,然后再到袁术那边争取他的中郎将。 没错,何曼心神摇摆之后,念头最终依然是落在袁术那边。 虽然他也承认,李易真的很厉害,但比较袁家的名声,终究是差了太多,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李易只给出一个校尉,毕竟,太多人都容易被眼前的利益说蒙蔽。 何曼举起酒盏,没有回应典韦的眼神,只是笑道:“今日酒宴是为了庆贺与典韦将军相识,先不说正事,应当一醉方休才是!” “是是,理应如此!” 何仪也跟着端起酒盏,向着典韦这边敬酒。 典韦端起酒盏,与他二人遥遥示意了一下,心中却是基本熄了拉拢他们的想法。 典韦感觉自己已经尽力了,可这两人一点亲近没有,反而还想着落李易的面子,典韦感觉自己没本事拉拢他们,也不大想拉拢他们了。 于是,酒宴恢复正常,之前略显紧张的气氛消散一空,不过,原本坐在一起的六个人,却是无形中成为了泾渭分明的两伙人。 典韦也不管何曼他们,只是一边饮酒,一边低声与刘辟他们交代一些事情,因为典韦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有限,许多事情必须尽快与他们交代,比如说建议刘辟龚都二人选一人为代表,尽快入南阳找到李易将此事确定下来之类的话。 众人正饮宴中,打门口进来一个何曼的亲兵,告诉何曼,说是寨子来了一行人,自称是李易麾下,说找典韦有急事。 典韦闻言自然不敢大意,何曼也没有阻拦,很快,典韦在厅外僻静处见到来人,认得这是他的一个手下,同时也是李易在南阳那边的护卫,当即问道:“主公有何命令?” 那护卫见左右无人,取出一封信交给典韦,因为典韦识字不多,护卫同时还将李易去扬州的事情口述了一遍,听得典韦是火急火燎,当即就想改道去扬州,毕竟扬州可不比荆州安全,他作为李易的头号护卫,这种时候如何能不在李易身边? 护卫见状,赶忙拉住典韦手臂,典韦怒道:“休要阻我,主公在外,某岂可不在身边护卫?” 护卫一边感慨自家主公料事如神,一边劝道:“将军千万不要冲动,主公交代了,将军若是想要前往扬州,也不是不可,只要将徐州之事办妥,之后自然可以转道扬州与主公汇合。” 典韦先是一喜,可又觉得护卫话里有话,便问道:“如果,我是说假如,徐州的事情没办好,某还能否去扬州?” 护卫讪讪笑道:“如果办不成,主公便让典将军留在徐州接应,等待主公扬州事了之后亲至徐州。” 第279章 诸葛亮 寿春,袁术府邸。 虽然已经入夜,但府邸正中的大厅里却是点着数十盏宫灯烛火,愣是将整个大厅映照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袁术端坐上首,左右各有十数文武心腹,饮宴正酣。 若有通晓财物之人在此,定然能够看得出,这一场饮宴的花销,恐怕要以万贯计,绝对能让天下大多数的诸侯肉痛许久。 其实,袁术虽然生活铺张,但也鲜少有如此浪费的时候,但谁让他心里正高兴呢? 就在前天,袁术收到了李易的一封亲笔信,其中语气恭谦,甚至还透着谄媚,而且李易还表示要争取赶在过年前到寿春与他一见,俨然就是以他袁公路马首是瞻的模样。 李易的这种态度对已经开始在扬州受挫的袁术来说,实在是个大好的消息。 南阳,那可是南阳啊,虽然自己把南阳祸祸了一通,但袁术非常清楚,南阳的潜力有多大,如果能借着李易将南阳重收麾下,什么扬州,什么荆州,迟早都是他自己的囊中之物罢了。 然后得此二州,豫州还会远么? 想到自己雄据三州,天下群雄尽皆俯首的局面,袁术差点就忍不住要大笑三声。 就在袁术yy的正来劲的时候,他身边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稚嫩的面孔上,却是透露出了一种与年龄不大相符的叹息,嗯,也可以说是穷极无聊,生无可恋。 小少年白白净净的面貌很是俊美,尤其眼睛,更是格外灵动,正是李易的准小舅子,被袁术强行认了干儿子的诸葛亮。 听到诸葛亮叹息,袁术低下头,拉着诸葛亮的手问道:“今日饮宴乃是高兴之事,亮儿何故叹息?” 袁术看着诸葛亮,脸上满是慈爱之色,没有丝毫作伪,也不屑于做伪,毕竟,诸葛亮孩子是一个孩子罢了。 不过,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袁术的亲儿子袁耀比诸葛亮大了将近一轮,可袁术总感觉,袁耀大出的那一轮,基本是白活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让诸葛亮当自己的亲儿子啊。 对于袁术听到了自己的叹息,诸葛亮没有丝毫的紧张,毕竟他是小孩子嘛,所有成年人对他的容忍度很高。 诸葛亮恭敬的说道:“启禀义父,亮是想到两位姐姐即将远嫁,难以割舍,是以心中难过……” 袁术一听,当即就笑了,不过没等他说话,旁边坐着得喝的有些晕晕乎乎的纪灵,却是先开了口,大声道:“小公子,纪某可是见过你那位姐夫的,唉,怎么说呢,人马,比纪某长的俊俏,可那一身力气却是比纪某还大,啧啧,有这样的姐夫不亏的。” 纪灵喝的有些多,嗓门也很大,听得厅内众人一阵哄笑,袁术也是忍不住指着他笑骂道:“你这厮也好说‘俊俏’二字,你且问问,再做有谁心服?” “哦,主公让问,那某就……” 纪灵说的,还真要站起来与众人比个俊美,熟料刚刚站起一般,脑袋一晕,又跌了回去,又是好一阵哄笑。 袁术摇摇头,对旁边侍者吩咐道:“稍后多送些蜜水与勇义让他醒酒。” 吩咐过后,袁术看到诸葛亮还是绷着小脸,便笑道:“勇义虽然说的有些粗俗,但相差倒也不大。” “那李易出身诡秘,也的确有些本事,所以你尽管放心,不会辱没了你那两位姐姐,再说了,若是你姐姐日后受了欺辱,还有为父能为你做主呢!” 袁术说着说着,眯起了眼睛,对于李易与诸葛亮那两个姐姐的好事,他是万分赞同的,甚至,还有些庆幸,当初诸葛亮站出来反驳他,没让他一时昏头,真个要了那两姐妹。 早在得知因为李易的举荐,让他从南阳太守成为了扬州牧,虽然官位升了,而且也得了很大的实惠,可袁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原因很简单。 李易是个什么东西? 早几个月前,还是一介白身,结果转眼间,居然就有了向皇帝举荐一州州牧的话语权,这让袁术感觉很是羞辱。 因此,袁术最初是打算在南阳先将李易暴打一顿,让李易见识到他的厉害,然后再动身去扬州,不过这个想法被袁术的下属给劝阻了,毕竟不管李易是何等身份,对他袁家有恩是不假的,如果在南阳一事上为难李易,恐怕会被世人耻笑。 于是,袁术这才没有主动与李易正面起冲突,不过也是将南阳祸害了一遍才走的,最后更是让纪灵给李易与刘表之前下了绊子。 这些手段上不得台面,也谈不上高明,但袁术相信,李易不敢抱怨他,甚至还要感谢他。 等到了扬州之后,袁术就没有功夫再考虑李易的事情了,不过,随着他的势力扩张开始在扬州开始受阻,这让袁术再次将视线放到了扬州之外。 豫州,徐州,荆州,这三州不管在哪一方肯上一口,都比与吴郡还有会稽死磕要划算的多。 只是,袁术也清楚,这三处地方都不好下手,好在临近过年,出来年还要耕种,一时也不着急兴兵,完全有时间让袁术来考虑。 于是,意外就发生了,袁术没想到李易再次进入了他的视线,而且,还是要成为他干儿子的姐姐的丈夫,这岂不是说,他也是李易的半个老丈人? 这可是个大好的消息,要知道,袁术虽然很看不上李易的出身,甚至一直很想拿捏一下李易,但袁术内心还是承认李易有才华的,不说别的,单单就李易杀了董卓这点,谁能说李易是庸人? 因此,李易在袁术心中,是非常具有拉拢价值的,但袁术拉不下这个脸,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傲娇,李易主动来投靠他可以,可叫袁术主动对李易来礼贤下士,那却是万万不能的。 之前曾有谋士建议,让袁术留在南阳,与李易见上一面,争取将李易收为肱骨,甚至,让袁术将女儿许给李易,毕竟南阳这块地方太过富庶,值得投入,但袁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毕竟虎女岂可嫁犬子? 不过拒绝归拒绝,这件事始终是在袁术心里落了个影子,直到听说了李易与诸葛家的婚事,这就让袁术看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契机。 袁术可不认为,李易与诸葛家两个小姑娘结亲,目标是为了诸葛亮,这在他看来是完全无厘头的,于是,袁术只能认为,李易是想拐着弯的向他示好,想投入他袁公路的麾下。 证据就是,他只是一个表态,李易就屁颠屁颠的来了扬州,所以,这推理一点毛病都没有。 甚至,袁术现在也不觉得李易出身卑微了,毕竟现在已经是他袁家的半个干女婿了嘛。 想到这里,袁术摸了摸诸葛亮的脑袋,问道:“亮儿,李易大概再有两日就能到寿春,为父准备让你出面迎接,当然,毕竟你年纪还小,可再选两人同去,你看在座诸位贤达,让谁与你同去最为合适?” 袁术笑眯眯的,看了眼诸葛亮,随后又看向正在饮宴得一众文武,虽然是在问诸葛亮,可其实袁术早已经有了自己的人选,至于为何要问诸葛亮,可以说是考教,也可以说是对他的一种培养。 听到袁术的问话,许多正在饮宴之人,也纷纷放下酒盏,看着诸葛亮,想看他会点谁的将。 诸葛亮目光扫过众人,袁术看了看,觉得这小子太聪明,应该给他加点难度,于是就对着在他手下担任功曹的袁涣挤了挤眼睛,袁涣先是纳闷,随后恍然大悟,心里苦笑不得,但还是很配合的对诸葛亮笑道:“涣闻襄侯之名久矣,只是无缘一见,所以,今次有意毛遂自荐,不知小公子意下如何?” 在场喝的比较多的多是武将,但袁术麾下的谋士还是很清醒的,登时纷纷面带微笑的看着诸葛亮,同时也是暗暗想着,自家主公对这小娃娃是真的疼爱啊。 诸葛亮拱手向袁涣行了一礼,并没有因为被人称呼一声小公子就有半点倨傲,这动作叫众人看得暗暗点头,不过却没人知道,诸葛亮却是在心中叹息不已,他这个“便宜父亲”,就是喜欢拿各种问题来考他,甚至还会给他挖些坑,等他表现之后各种称赞。 诸葛亮感觉这些事挺无聊的,但也不得不按照袁术的想法去走,因为他知道,自己和弟弟,还有两位姐姐能够安然无恙,全都是仗着袁术对他的喜爱,一旦袁术对他没了兴趣,家人必然不幸。 而且,袁术这段时间对他也的确是真的挺好的。 一边在心里吐槽,诸葛亮一边说道:“亮平日听先生言谈,观先生举止,时常惭愧,只因自身与先生相差甚远,后来问及义父,义父也说先生刚正清廉,但有先生在,功曹之职无人能替换先生,不过,也因此,让先生委屈了。” 说着,诸葛亮又是一礼,在场许多人顿时面露微笑,知道诸葛亮没有进坑。 只见诸葛亮继续道:“李襄侯乃是南阳太守,又身兼左将军之职,虽然归属荆州,却来寿春面见义父,可见其中善意,所以,义父方面不可轻慢。” “袁先生德行兼备,若是接待李襄侯,自然不会有差错,只是先生职位与襄侯有些许差距,襄侯本人或许不会生出他一,可若是有小人挑拨,难免会让襄侯觉得是义父有心轻慢于他,这些许变故,义父虽然不惧,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纵然是小事也不可大意,所以……亮以为先生建议不妥,还请先生见谅!” “小公子聪慧,恭喜使君了。” 袁涣的自荐被诸葛亮给折了回去,而且还有些伤颜面,但袁涣却是半点都不生气,他本就是一个非常大度宽宏的人,更何况诸葛亮说的有理有据,甚是还暗暗拍了他几个马屁,让袁涣不但不怒,甚是还生出了一种生子当如此的感慨。 袁术也是很高兴,哈哈大笑,情不自禁的称赞道:“亮真乃我袁家麒麟儿啊!” 其余人也是纷纷附和,唯有一个年轻人却是绷着脸,表情很是不好,不是旁人,正是袁术的亲儿子袁耀。 袁术目光扫过袁耀,瞪了他一眼,袁耀赶忙低头,心里憋屈无比,他都快二十的人了,天天挨训,可诸葛亮这个小屁孩却是到处被人夸奖,这叫他真的是嫉妒的要死。 而在刚刚,说起李易的时候,袁耀是想要接过这差事的,毕竟他的身份没问题,再有年龄,都是最佳人选,而且他也很想拉拢一下李易,让李易成为他的人,却不想袁术这个亲爹却是压根都没考虑他一下,直接就点了诸葛亮,而且还要诸葛亮选人,这让袁耀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亲儿子了。 袁术并没有过多考虑袁耀的想法,毕竟在他看来,袁耀毕竟是个大人了,诸葛亮还是个小孩子,根本体会不到袁耀因为诸葛亮的出现所感受到的压力。 一番称赞过后,诸葛亮先是作揖致谢,然后才继续道:“杨长史为义父腹心之人,接待襄侯若以杨长史为正,不但不会失了礼数,更会表示义父对其看中,此外,还可以以纪将军为副,毕竟纪将军乃是襄侯旧识,如此可显义父亲近之意,至于亮,只是区区稚童孺子,实在无力承担大梁,只求能跟在杨长史与纪将军身后,已经是心满意足。” “好!好!好!” 袁术一连道了三声好字,可见当真是打心里欢喜,诸葛亮小小年纪,就能分辨局势,更难得的还是懂分寸,知进退,这让袁术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一种,让诸葛亮改姓袁的想法。 只是袁术也清楚,这事必须得小心谨慎,毕竟他虽然喜爱诸葛亮,但还没有到不要亲儿子的地步,所以,必须要从长计议。 就在袁术还想再夸奖诸葛亮几句的时候,忽得听头顶传来“轰”的一声响,与此同时,大将张勋大喝一声“主公小心”,然后向前一跃,挡在了袁术身前。 第280章 天赐之物 “轰隆隆——” “有刺客!” “保护主公!” “快来人,所有护卫戒备!”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欢闹的大厅霎时间乱做了一团,外面院子的守卫不明所以,但也全都戒备了起来,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整个府邸中就满是肃杀之气。 听着周围乱哄哄的声音,袁术也有些怕,不过他毕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心虚,但还没有到惊慌失措的地步。 拉着诸葛亮的手在张勋身后躲了片刻,确认除了杂乱与最初的轰隆之声,并没有兵刃交击的动静,袁术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拍拍张勋的肩膀,沉着脸站了起来,朗声道:“诸位无需惊慌,且看看到底是何人敢再次作乱!” 此时大厅内已经涌入了近百护卫,袁术的那些臣属也全都环绕在袁术身边,在如此情形下,即便真有刺客,也绝无半点机会。 听到袁术发话,众人马上就镇定了下来。 张勋看了眼四周,确认都是自己人,袁术不会有危险,然后分开人群,快步走出,不一会又折返回来,脸上没了之前的紧张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疑惑。 “启禀主公,经末将查看,没有发现刺客踪迹,外院也没有任何异常,刚才的动静乃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件异物,从天而降,砸穿了屋顶,然后落在厅中发出了声响。” 说着,张勋往大厅门口上方指了指,众人随之望去,果然,就见那处的屋顶破了个洞,就连橼子也断了一根,一晃一晃的,旁边正簌簌的往下落着灰。 之前众人因为太过紧张,只害怕有人刺杀袁术,却是没有注意到上面的破洞。 袁术的脸色很不好看,第一反应就是哪个胆大包天之辈竟敢将他的屋顶给砸了,这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找死啊! 见袁术脸色难看,张勋心中一紧,知道主公动怒了,赶忙又道:“末将已经安排人手去城外巡查,定要将那作乱之人擒获交由主公发落!” 袁术沉着脸,轻轻点头,道:“今日之事必须严查,否则还真以为我袁某人是好……” 袁术正说着,却听见袁耀一声呼唤道:“父……父亲,此物有异啊!” 虽然被打断话有些不快,但听到袁耀声音中隐含急切,而且袁耀也不在他身边,袁术有些担心,示意众人散开,不用这么围着他,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有什么异状?” 众人随着袁术往前走去,这才注意到,之前众人纷纷向袁术围拢的时候,袁耀却是一直都在原地没有动弹过,而袁耀面前的台阶边上,正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约莫小孩胸口大小的,黑不溜丢的东西。 那东西冒着烟,透着火星,在地砖上能看到长长的一溜灼烧过的痕迹从这事物的所在一直延伸到大厅门口。 显然,正是这东西砸破了屋顶,去势不减,一直滚到袁耀面前,装上了台阶,这才停下。 袁耀脸色有些发白,不知是不是吓得,看到袁术过来了,当即指着那东西道:“父亲,此物好像有些古怪,我刚刚看到其中好像有烟气喷出。” 袁术见袁耀没事,心中便松了口气,然后开始打量这四方之物,感觉好奇,想上前查看,但一直紧跟在袁术身边的纪灵却是抢上前一步道:“主公且慢,小心此物中暗藏机关害人!” 袁术一想也是,退后两步,冲着纪灵点点头,让他去安排。 纪灵刚刚因为喝的有些多,在发生变故时没能第一时间守卫在袁术身边,感觉很是惭愧,于是,也不叫侍卫,亲自上前,伸手在近处试了试,收回手道:“主公,此物很是灼热,无法直接触碰,咦?嗯……怎么这东西还有一股子怪味?” 纪灵正说着,忽然脸色一变,却是无意中看到了袁耀衣摆下面竟然有好大一片的湿痕。 纪灵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自家大公子刚来竟然被吓尿了。 纪灵嘴角抽了抽,紧跟着脸色就是一变,暗道了一声糟糕。 袁耀在听到纪灵那一声咕哝的时候,原本有些发白的脸色直接就臊的通红, 袁耀一手抓着衣衫下摆,一手有握着酒盏,有心往衣衫上泼一些酒水做掩饰,可奈何其余众人已经被纪灵的视线吸引过来,想要作伪也是晚了。 袁术手下那些文武,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袁耀居然被吓的尿了裤子,有心替袁耀打个圆场,可眼看袁术的脸黑的跟锅底一般,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开口,生怕一个不慎,触了霉头。 “父亲,我,我……” 袁耀在众人的注视下感觉羞愤欲死,有心辩驳,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刚才袁耀的确是被吓到了,但也怪不得他胆小,毕竟好端端坐着,忽然一物横空向他飞来,还一路上又是火花又是冒烟的,是个人骤然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吓个半死。 见到袁耀这支支吾吾的模样,袁术更气,而且感觉脸上烫的厉害,就跟他自己丢人了一般,大声呵斥道:“你不快快下去,还在这里丢人现眼不成!” “是,父亲……” 袁耀委屈的应了一声,然后缓缓起身,低垂着脑袋往后退去,而随着他的脚步迈动,地上不时就会留下几滴湿痕。 大厅内鸦雀无声,除了袁术的斥责,没有一个人敢嘲笑袁耀半句,可袁耀就是觉得所有人都在笑话他,在对着他的后背指指点点,甚至,袁耀觉得在这里每多停留一个都是莫大的羞辱。 终于,袁耀忍不住,一手抓起衣摆,也不管什么世家公子的气度了,直接发足向外狂奔,生怕会在这里多停留一瞬。 袁术看着袁耀落荒而逃的样子,却是心中更怒,暗骂这个儿子不争气,再看看自己手边的诸葛亮,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诸葛亮略微有些惊慌之外,之后却是沉稳静气,颇有他年轻时候的几分风范。 “咳咳。” 纪灵干咳一声,道:“主公还请稍等,此物好像还在燃烧,我去打些水来浇灭。” 纪灵这会是尴尬的要死,虽然说袁耀被吓尿是他自己的事,但最开始是他发现的。 纪灵可以肯定,他要被袁耀给嫉恨上了,现在只盼着这黑乎乎的东西千万别是什么碍眼的,如此,或许能让袁术心情好上一些。 其实这里真没几个人在心里笑话袁耀,毕竟论年纪,他们中许多人都算得上是袁耀的长辈,而袁耀的表现尽管有些差,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奈何袁术父子,或者说是整个袁家人都是极为好面子的,是他们自己感觉吃不消,否则这事完全可以一笑而过。 眼看众人谁也不敢开口相劝,诸葛亮却是忽然拉了拉袁术的袖子,低声道:“兄长此刻想来是极为伤心的。” 袁术紧绷的脸上眉毛忽然动了动,之前光想着袁耀给他丢人了,可现在见诸葛亮说袁耀伤心,让他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隐隐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偏偏又死活不愿意去做。 诸葛亮只是随口一提,见袁术不置可否,就没有再多说,毕竟,诸葛亮可没真把袁耀当兄长看待,袁耀平日里看他的目光也颇为不善,刚刚之所以出头劝谏,不过是想给众人留个好印象,万一将来袁耀为难他,也好有人帮他说话罢了。 而诸葛亮的这句话效果也的确不错,不少人看他时眼中满满都是欣赏,毕竟又聪明,又友爱的小孩子,谁不喜欢? 很快,纪灵叫人提了清水过来,往那方正模样的东西上一浇,随着滋滋的一阵声,冒出了好大一片烟雾,等到水汽散去,纪灵伸手摸了摸,又搓搓手上的黑灰,说道:“主公,这是一块木头,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树木上的,分量很重,也很厚实。” 袁术没好气的看了纪灵一眼,心想这不是废话么,在场所有人都闻到木头烧焦的气味了。 纪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将位置让开,几个文官凑了过去,他们对于这突然的飞来之物,也很是好奇,个别心思活泛的,更是已经开始将这东西往吉兆上面想了。 在没有投石车的情况下,将这么个大疙瘩扔过来,还砸穿屋顶,除非有人早早蹲在屋顶上埋伏,否则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咦?诸位快看,这里似有一条裂缝,这木块应当是拼合在一起的!” 很快,阎象就发现了一丝端倪,有他的提醒,其他几人很快也发现了问题。 “不错,这面也有,上面有卡槽,扣的很严密,若非是表面烧焦出现裂痕,根本看不出来。” “试试能不能打开,唔……我力气不行,换个人来。” “先不要乱动,这其中会不会是天赐我家主公之物?” 众人议论纷纷,直到主簿李丰的一句天赐之物,所有人顿时全都闭上了嘴巴,然后表情不一的看向袁术。 袁术此刻已经有点不淡定了,刚刚对袁耀生的气也消散不见,原本他以为这是一桩搅了兴致的坏事,可李丰的话却是给他提了个醒,这可能是喜事,而且是大喜! 袁术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然后故作镇定的对纪灵说道:“勇义,你力大,打开看看其中可是藏着什么东西?” 虽然袁术尽量做出一副淡淡的表情,可话语中的喜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喏!” 纪灵应了一声,便取了一柄分肉的短刃,向着木匣的缝隙处刺去。 袁术见状,赶忙叮嘱道:“千万小心些,莫要让其中事物损伤!” “是,请主公放心!” 纪灵下手果然小心了许多,不过仗着力气,还是很快就在木匣上削出了一道口子,纪灵将手指伸进去探了探,口中轻咦了一声,然后将木匣歪倒,就见有粟米,豆子之类的杂粮从中缓缓流出。 袁术见状有些愣神,他本来期望其中应该有些宝物的,结果只倒出来一些粮食,还是粗粮,这也太让人失望了。 许多人跟袁术反应差不多,或是疑惑或是失望,可就在这时,长史杨弘忽然大声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吉兆,此乃吉兆啊!” 杨弘的激动让袁术好不诧异,问道:“这是何吉兆?” 杨弘向着袁术一礼,朗声道:“主公刚到扬州,便天降五谷,由此可见,主公治下必然风调雨顺,粮食丰收,百姓无荒无灾,这就是大吉啊!” 袁术虽然不怎么把老百姓当回事,但治下地方能够风调雨顺,自然也是极好的,于是,尽管比预期的宝物差了一点,但袁术还是高兴的说道:“如此吉兆,当上奏天子,与天下人同喜!” “喏!” 杨宏刚答应,就见纪灵抱着木匣,道:“主公,这其中除去五谷,好像还藏着其他东西。” “哦?” 袁术眼睛顿时一亮,有了刚刚的吉兆铺垫,袁术更是隐隐有种感觉,这后面的东西必然非同一般,心喜之下,也不再顾忌身份,直接俯身在纪灵身边,催促道:“那快些打开,看看其中究竟是何物!” “是!” 因为木匣几面扣合的极为严密,而且不止一层,纪灵只能用短刃强行破开,可不知为何,随着动作继续,纪灵的额头开始冒汗,握刀的手甚至都有些发颤。 其实不止是纪灵,在场除去个别神经实在粗大的家伙,基本没有一个能够保持淡定的。 自古以来,各种吉兆数不胜数,什么飞熊入梦,什么剑斩白蛇,一个个说的都是有模有样,早几年的时候,地方上不时的也会搞出种种祥瑞,然后报到天子那里讨个喜头。 可是,他们这些当官的人基本都清楚,各地所谓的祥瑞都是假的,根本不经查,只不过这种事天子高兴,臣子也高兴,也就没人去考证了。 但今日这个从天而降的木匣可是众人亲眼所见,绝对没有半分作假,再加上刚刚流出的谷物,明显是在预示着什么啊!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纪灵一点点的削着,等他将上面的木板取下,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约莫拳头大小,被黑色绸布包裹的物件。 纪灵正要伸手去拿,却听袁术叫道:“勇义且慢!” 纪灵不解回头,只见袁术一脸严肃的向着匣子拜了三拜,又示意众人不可喧哗,这才肃声道:“此物,术当亲自取之!” 第281章 放袁术的鸽子 “应该没问题了吧?” 就在袁术热血沸腾的准备迎接他那所谓的天赐之物的时候,寿春城头的一个角落里,一身黑衣的李易正静静的站在阴暗处,遥遥的望着隐约只能看到一个屋顶的州牧府。 刚刚袁术府中的那一出戏,自然是出自李易的手笔。 在决定来寿春亲见袁术之后,李易又在宛城耽误了两天,为的就是将那方伪造的传国玉玺,稳妥的送到袁术手中。 先是借助黄月英的设计,又寻了一些非常坚实的木材,为伪玺造了一个匣子。 考虑到玉玺在木匣中来回翻滚,可能会有磕碰损伤,黄月英准备了许多丝绒之物,但李易却觉得,以传国玉玺的身份,若是与那些俗物放在一起,明显不搭,而且那些东西容易被看出认为痕迹,进而叫有心人对玉玺的真伪生出怀疑。 于是,李易将填充之物换做了五谷杂粮,虽然这些东西不值钱,可是民以食为天,将五谷杂粮与伪玺放到一起,就道理上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说不得还会让袁术产生一些很高大上的联想。 之所以将木匣灼烧之后才扔进去,却是这木匣虽然在制作上已经非常精细,但终究难免有手工雕琢痕迹,李易索性就烧上一烧,来个“毁尸灭迹”,而且加热之后谷物膨胀,压缩,还能更好的给玉玺减震,防止磕碰。 当然了,袁术他们在看到木匣有火烧痕迹会怎么想,李易就不考虑了,反正他们肯定是往神异之处去想就是了。 至于说最后如何将匣子送到袁术眼前,对旁人来说,只能用投石车借力,或者是溜到房顶动手,但李易可是“天生神力”的男人啊,再加上早些时候李易为了刺杀董卓,曾经苦练投枪,投掷东西的准头甚好,因此,李易只是在靠近州牧府的地方选了一处高楼就轻松完成了任务。 唯一让李易稍稍有些意外的是,他将木匣扔进去之后,袁术麾下兵马的反应之迅速,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想,同时,也让李易打算近距离观察一下袁术得到伪玺后是何等表情的想法落空。 正想着,李易就听到有兵马向着城墙方向涌来,便不再耽搁,确认近处无人后,转身自墙头一跃而下,然后双足发力,趁着夜色向西北方向狂奔。 自董卓之后,李易就没有再吸纳过龙气,但李易近来却是隐隐有种感觉,他身上的龙气似乎比之之前强大了一些,否则,他也做不出这等抛下大队人马,孤身潜入寿春的事情来。 几个时辰奔波,无视道路是否崎岖险阻,李易的速度快过飞马,等他回到百里之外,驻扎在野外的营帐时,天色依然昏黑,距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 李易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这一路奔波,退不累,但是心累。 李易没有惊动随行的护卫,他此次行动干系太大,这些护卫李易并非是信不过他们,而是人多口杂,纵然他们能为李易慷慨赴死,但也难保消息不会走漏。 李易绕过守夜的人进入营帐,就见人低声叫道:“可是主公回来了?” “咦,仲邈还未休息?” 李易对于自己帐内有人并不意外,虽然他此行瞒着许多人,但帐内的这个年轻男子,却是知道一些,当然,他知道的也非常有限,只大概了解李易需要去办一件大事,却根本想不到李易竟然夜行上百里,到寿春往返了一遭。 “下属无能,不能为主公分忧,如今主公在外奔波,我等又有何颜面安歇?” 被李易称为仲邈的男子确认是李易没错,这才迎了过来,只见他年纪约莫二十许,面容刚毅,肤色古铜,虽然看上去不像典韦那样雄壮威武,却也很是精悍。 而这人,正是李易准备启程去扬州的时候,主动投拜到李易门下的南郡枝江人霍峻。 自李易正式当上南阳太守之后,陆续有人递上拜帖,或者是仰慕,或者是想要求官,李易基本会先让贾诩郭嘉他们过上一遍,然后再决定是否亲见。 不过霍峻上门时却直说此来是为报李易赠书之恩,因此,他的名帖很快就送到了李易的面前,也让李易想起了这霍峻的来历。 原来,典韦在襄阳摆擂台的时候,霍峻的兄长霍笃曾经上台挑战,虽然不敌落败,但李易看霍笃武艺不错,有欣赏之意,同时也从蔡瑁管家处得知霍笃还有一个名叫霍峻的弟弟, 虽然李易一时记不得霍峻在历史上究竟有何等成就,但这个名字却是知道的,想来不是凡俗之辈,于是当时亲自向霍笃敬酒,后来更是派人追上霍笃,送了他一篇孙子兵法,算是结个善缘。 不过,当时过后,李易就把霍家兄弟给忘掉了,不想霍峻却是主动前来投拜,让李易感觉很是意外。 因为名人的光环,李易亲自见了霍峻,第一感觉就觉得霍峻很是不错,又喊来郭嘉与霍峻对答,最后郭嘉认为霍峻心思机敏但不失稳重,而且更兼勇武,是个可造之材。 于是,李易就更对霍峻上心了,但一时却想不好该如何用他,因为霍峻的哥哥霍笃,是在刘表麾下做事的,所以,霍峻前来投靠,难保不是奉了刘表的令。 可就在李易思考,甚至想着暗中试探一下的时候,霍峻却主动坦白了一个让李易惊讶万分的消息。 早在荆州宗贼横行之时,霍笃也拉起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从性质上来说,霍笃与那些宗贼差不多,只是没有什么恶迹罢了。 刘表入荆州,将霍笃以及他麾下人马收入官军,也给了霍笃一个军侯之位,但因为不喜霍笃之前身份,根本没有再提拔他的意思,也就是说,霍笃被冷藏了,前途无望。 后来李易来了荆州,霍家兄弟二人知道了李易的事迹,多少有些崇拜,等霍笃在打擂过后,被李易敬酒赠书,归家后将此事与霍峻说了,两人更是心生向往,不过霍峻很冷静,觉得李易与刘表迟早起冲突,他们兄弟不宜在这时候蹚浑水。 直到前些天,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消息忽然开始在南郡流传,说李易文比先贤,提笔便是经典,文章可以恩泽后世。 消息来的突然,传播的也很快,让许多人感觉糊里糊涂的,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不过许多人交流之后,一致认为李易是想要求名,是在给他自己造势,只是这等手段太过粗烂,而且不堪一击,不过徒然叫人嘲讽罢了。 于是,李易在南郡的名声开始在急转直下。 然而,就在第二天,同样还是很突然的,又不知从何处传出了许多文稿,还有人在市井之中诵读,说这些文稿就是李易做的文章,而且将来天下孩童蒙学应该以李易的文章为主。 那些世家子弟找来文稿一看,顿时就为日前的嘲讽之语感觉很是羞愧,转而开始感慨李襄侯果然名不虚传。 原本就对李易充满好感的霍家兄弟,看到李易的名声在南郡先抑后扬,然后扶摇直上,对李易的手段可谓是佩服万分,当下不再犹豫,霍峻打点了行装,直接就奔着宛城来了。 霍峻将种种事情悉数与李易说了,没有丝毫隐瞒,算是证明了他的一片真心。 然后李易笑呵呵的告诉霍峻,让他暂代典韦职务,先留在自己身边。 可事实上,当时李易的心里是懵逼的,也是震惊的。 以李易如今的情况,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将触角伸到南郡,而且南郡太守蒯良可是蒯越的兄长,李易与蒯家是有仇的,所以,李易短时间内完全没想过在南阳搞事。 但现实情况有时候就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捉摸,李易明明什么都没做,可他在南郡的名声却是忽的一下就起来了。 显然,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幕后推动着这一切的发生。 贾诩和郭嘉还私下问李易这是怎么回事,李易坦言不是他干的,最后几人用排除法盘算一下,却是发现此事之后最大的嫌疑乃是南郡太守蒯良,除去蒯良,很难有谁能在南郡如此兴风作浪。 至于蒯良这么做的目的,李易的推断后有两个,一是蒯家不甘蒯越的失败,上次婚宴送礼不过是让李易掉以轻心,其实是想对李易使用捧杀之计,因为当李易的名声大到连刘表都无法压制的时候,刘表与李易之间本就不牢靠的关系必然破裂。 再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蒯家是真的在对李易示好,向李易表露善意。 李易与众人商议,也无法确定蒯家的想法到底是哪一种,索性以不变应万变,且看他们怎么折腾,反正如今李易人不在襄阳,还真不怎么怕刘表翻脸。 李易让霍峻下去之后,他自己也休息了,不过,等第二日启程之事,李易却是忽然“患病”,命众人停下,又让护卫去附近城中买来一亮马车,这才继续前行,不过因为换乘马车,速度顿时就慢了起来。 之前李易已经让人向寿春传讯,说是两日必至,可如今换了马车,再加上李易“患病”的缘故,虽然每天大半时间都在赶路,可最多也不过是赶在第三日到达寿春。 而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易这边耽误了时间,却是没有派人再往寿春那边通知一声。 寿春城,还是那处屋顶被砸了个窟窿的大殿,在座还是袁术和他的那些文武,只是少了袁耀,不过这次袁术的心情却是非常不好。 “长佑,那李易当真没来?” 袁术伸手摩挲几案,语气颇为不善。 杨宏倒也不慌,毕竟袁术的脾气不是针对他的,如实答道:“原本李易当是今早就到城外,但我与纪将军等了大半日,也不见李易踪影,考虑到李易可能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山贼匪人,我等又命人出城搜寻,不过暂时还没有回报。” 袁术轻哼了一声,道:“等他到了,是有理也就罢了,若是无故让术与诸位耽误这许多时间,必然要问他个明白!” 袁术这两天的心情原本是很好的,连走路都是带着飘的,因为他亲手从木匣中捧起的天赐之物正是李易送来的伪玺。 当时袁术拿到伪玺后,整个人都惊呆了,他身边的众人也都惊呆了,直到有人忽然下拜,大喊了一声“恭喜主公”,袁术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就是大笑不听,举着伪玺连呼“此乃天意,我袁术果然……” 总之,袁术是高兴坏了,将自己当做是了天命之人,他的那些下属虽然有人感觉如此不妥,甚是看到玉玺之后浑身冒冷汗的,可那又如何? 玉玺自己落到了袁术面前,谁敢说这不是天意? 就算有再大的意见在天意面前也得憋着。 当然,也有人怀疑玉玺的真伪,觉得这事蹊跷,但他们却不敢开口,也无法开口。 袁术得到了天赐的玉玺,成了天命之人,可你却说这可能是个冒牌货,这怀疑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玉玺,更是怀疑袁术的天命之人的身份,谁敢质疑就是袁术的死敌,袁术绝对会杀人的。 而随着时间过去,伪玺成了真玺,袁术身边就算有人发现了端倪,也得捏着鼻子认了,说出来不管是对袁术,还是对他们自己,都没有半点好处。 至于袁术自己,这是打第一眼看到,就认为这玉玺是真的,且深信不疑。 其实,李易弄的这个玉玺与真正的玉玺还是有差别的,不说手工,单单玉质上就跟真货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可那又如何? 这全天下,近距离看过传国玉玺,而且用手摸过的人才有几个? 袁术虽然出身高贵,但也只是远远的看过玉玺罢了,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再加上这玉玺又是从天而降,袁术在心理作用的干扰下,直接就将这玉玺当做了真的。 即便有人真的拿出真玉玺放在袁术面前,袁术也会固执的认为他手里这个假货才是真的。 于是乎,被老天赠与玉玺的袁术一下就膨胀了,心里那叫一个雄心万丈啊,又想到李易要过来,这可是双喜临门,甚至认为这也是天意得指引,因此,袁术对接待李易上很是花费了一些心思,准备了很是豪华的酒宴,就等与李易谈谈这人生大事,却不想李易竟然放了他的鸽子,这让袁术很愤怒,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282章 叫一声姐夫听听 袁术坐在上首横眉立目,因为李易的迟到,他已经自动给李易脑补了对他无礼的理由,那就是李易仗着南阳的资本,以为跳上枝头就是凤凰了,想要在他面前摆谱。 不过袁术现在的心态虽然膨胀,但还没有糊涂,并没有在确认消息之前真个下什么令,只是有些不满的对杨弘道:“长佑,且将那些准备先撤下去,看看他到底是如何来的凭仗!” “喏!” 杨弘领命,等了一天不见人,他也是有些气恼的。 但杨弘刚刚要往外传讯,就见有护卫入内,向袁术报道:“启禀主公,刚刚有探马来报,见到了李易的下属。” 袁术眉头一挑,当即问道:“那李易人呢?” 护卫答道:“根据探马所说,他们是在城外三十里处遇到了襄侯的护卫,至于襄侯本人,却是还在数十里之外,根据那护卫所言,襄侯两日前,半夜之时突发重病,呕血昏厥,因此人马只能停滞,后来等襄侯苏醒,方才继续赶路,之时脚程就慢了许多。 “啊!怎么会这样!” 袁术听得一呆,原本还准备气势汹汹的给李易一个下马威,可人家病了,这算怎么回事? 袁术张嘴要问什么,但想了想,挥手让护卫退下,然后对他身边的下属们问道:“诸位以为李易是真病,还是假病,为何我感觉其中有些古怪?” 其实,袁术这么想倒不是真的神经敏锐,一下就察觉到了什么,而是他原本认为李易想给他摆谱,有这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在,心中不免就对李易带上了一丝敌意,忍不住要把李易往坏了去想。 袁术麾下文武听到他的这一问,一丝有点蒙,都没想到袁术会怎么想。 袁术见无人回答,便看向纪灵,问道:“勇义,你与李易打过交道,此事你怎么看?” 纪灵一脸懵逼,与李易打过交道不假,但也只是一面之缘罢了,而且他又不是喜欢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性格,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支支吾吾道:“这个……大概吧,不过襄侯很是强健,不像是身体羸弱之人。” 纪灵说的是实话,听得袁术眼睛一眯,但就在这时,袁涣开口道:“使君,属下以为襄侯当是真的病了。” 袁术的思绪被打断,问道:“曜卿为何如此说?” 袁涣轻轻摇头:“我也不知。” 袁涣虽然也姓袁,但袁术出身汝南,他却是陈郡袁氏,两人并不沾亲带故,但袁涣品性很高,袁术对他非常敬重,见他这般说,也不怒,只是佯做生气道:“曜卿既然不知还这般说,岂不是消遣于我?” 袁涣微微摇头,道:“这正是问题所在,因为凡事有因有果,行为异常,必然有所图谋,可涣实在是不知道,襄侯若是装病,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袁术表情不由得有些尴尬,刚才太生气,没多琢磨,现在细细一想,是啊,李易装病除了触怒他之外,有个屁的好处? 就在袁术沉默的时候,阎象忽然起身道:“主公,还请主公速速派医师去接应襄侯,否则生出意外,于主公有大妨碍啊!” “此话从何说起?” 袁术有些不解,显然,对李易生病这件事本身,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以袁术的性格,如今肯高看李易一眼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这还是因为南阳对袁术有大用的关系,否则以李易的出身,纵然李易在其他别的什么地方当上一州刺史,袁术也不见得会把他当回事。 阎象见袁术一脸的不以为然,赶忙劝道:“李易与主公非亲非故,往日也无牵绊,说的难听一点,莫说生病,哪怕是真个出了什么不测,也用不着主公介怀。” 在场之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不是他们冷血,而是阎象说的很对,他们跟李易非亲非故的,李易死活关他们什么事? 袁术点点头,眉宇间却是透出了一抹喜色,他在想,如果没了李易,自己是不是可以趁着机会,派遣一只精兵重回南阳。 阎象一直看着袁术的表情,不由苦笑道:“襄侯是应主公之约而来,而且之前对主公也是礼敬有加,不见丝毫冒犯之处,而听护卫所言,襄侯似乎病的不轻,因此,万一襄侯在这里有个好歹,恐怕会对主公名声有碍啊。” 原本还没怎么当回事的袁术,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虽然袁术这人干事比较混蛋,就像豫章,都不找理由,二话不说想打就打,可事实上大家都清楚,诸葛玄是刘表的人,所以袁术的吃相虽然不好,但马马虎虎算是走了一步好棋。 可李易就不一样了,虽然说李易是刘表的下属,但李易肯来扬州见袁术,明显是带着善意,或者说是投靠之意,这样的人如果在寿春出了差错,对袁术的名声绝对是一个打击,对于之后袁术的战略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主动来投靠你的人都出事,面对袁公路的兵锋,大家必须顽抗到底啊! 因为阎象的话,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杨弘当即说道:“还请主公速速派遣城内医师前往照应襄侯!” 袁术关键时候也不含糊,当即点头道:“此事也交由长佑去办,一切从速,若是需要用到一些稀缺药材,你尽管便宜行事!” “喏,属下这就去办!” 袁术今日的心情本就不好,又有李易生病的事情一闹,他也没兴趣吃喝了,很快,酒宴散去,袁术独个去了后堂,换做往常,袁术这时候就要召唤妻妾好好温存,可今日袁术却是不让女眷打搅,自己进了一个小间,小心翼翼的从书架后的暗隔中取出了“传国玉玺”,伸手轻轻抚上,入手冰凉,紧跟着就有一种心若冰清,天下不惊的感觉将心神包裹。 袁术脸上露出了一抹成功者独有的笑容,一面摩挲着伪玺,一边半眯缝着眼睛,嘴唇轻轻的颤动着,若是凑近了,就能听到袁术的低声呢喃: 袁绍,刘表,公孙瓒,陶谦,曹操…… 许多人名从袁术口中道出,都是当今镇守一方的人物,但李易却不在其中。 不多时,袁术将伪玺收好,正了正衣冠,走出书房,重新出现在家人眼前,虽然袁术还是那个袁术,可所有人都隐约觉得,自家老爷身上的气度好像越发的神俊了,甚至,那眉宇间的俾睨之意,都叫人有些不敢正视。 而袁术也发现了身边人的细微变化,心中一片火热,自己,果然是那天命之人啊! 时间到了第二日下午,天色将暗,自南阳来的一行两百来人簇拥着李易的马车到了寿春城西门,早就接到消息的杨弘与纪灵让人清扫街道,在城门外迎接。 未等马车停下,杨弘就上前很是关切的对马车边的护卫问道:“襄侯身体可好些了?” 霍峻当即就要答话,不过李易已经先一步先开车帘,对着杨弘一拱手道:“这位可是杨长史?” 杨弘闻言抬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易,登时就不由暗道一声,李襄侯好风采。 杨弘下意识的就要漏出笑容,不过想到李易的情况,赶忙绷住表情,向李易行了一礼,关切的问道:“正是杨某,襄侯身体如何了?” 问话的时候,杨弘心里多少有些奇怪,昨日袁术下令之后,他就安排了寿春城中的数位名医,连夜去寻李易,给他诊治,然而传回来的消息,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些医师都说李易的确是有病在身,症状很明显,四肢僵硬,精神萎靡,脉搏时隐时现。 可让他们说李易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却是一个个都讲不清,毕竟这种病谁也没见过。 但让人奇怪的是,这些医师问李易当夜做了什么,是否受凉或者怎样,李易却是闭口不答,也不吃他们给开出的汤药,让这些医师很是无奈,最后将消息传回寿春,杨弘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李易的确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不过刚刚李易这一路面,杨弘却是发现,李易起色很好,根本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这让他非常疑惑,若非那些医师言语相同,他也要怀疑李易是装病了。 李易侧身,不受杨弘的礼,道:“杨长史乃是长者,且为袁使君肱骨,这礼,易受不起啊。” 杨弘闻言,暗暗点头,这李襄侯年纪虽轻,出身更是平凡,但就这几句言语却是能看出,李易恭谦有礼,言语有度,若能成为袁术属下,的确是一件喜事。 对于李易的客套,杨弘并没有仗着年纪真个就认了,而是连称不敢,随后再次问道:“我家主公听说襄侯身体抱恙,心中很是焦急,只是府中有事实在脱不开身,这才让杨某代为迎接,只是……还请襄侯恕杨某直言,襄侯现在看上去好像已经大好了吧?” 这番话若是换个人说出来,必然给人感觉是在挑刺,但杨弘语气把握的极好,不但不让心心生厌烦,反而还感受到了许多的关切。 李易苦笑着说道:“唉,叫袁使君费心了,我这情况……唉,还请杨长史见谅,这是在是无法名言。” 杨弘笑了笑,见李易如此推脱,只道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虽然心中好奇的厉害,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杨弘往边上让了让,让出了身后的纪灵还有小诸葛亮,李易是认识纪灵的,不过看到小诸葛亮的时候,只觉眼前一亮,具体李易也说不清楚,但就是感觉这小孩身上透着一股子聪明劲,比之前见过的小孩子都聪明。 李易的目光只是在诸葛亮身上短暂停留,然后就回到纪灵身上,拱手笑道:“纪将军,你我又见面了。” 纪灵哈哈一笑,对着李易道:“数月不见,襄侯风采更佳啊!” 其实,上次两人的见面,虽然互相都给了许多的面子,但其中阴谋诡计太多,相处都算不得愉快,不过抛开公事不谈,李易与纪灵互相还都是欣赏的,因此,这次再见,倒是有几分颇为熟络的样子。 顿了一下,纪灵紧接着又道:“听闻襄侯路上出事,纪某担忧许久,只是看襄侯模样,实在不像是抱恙在身啊。” 杨弘闻言连忙咳嗽,纪灵是个粗人,想到那就说到那去了,可杨弘却是心中汗颜,纪灵这么说太容易得罪人了。 杨弘并不是害怕得罪李易,但现在正是拉拢李易的时候,得罪李易太过不值当。 不过李易对纪灵的直白却不以为忤,笑道:“李某也算是半个武人,不过些许小病罢了,又岂会学那些小女儿家惺惺作态?” 纪灵闻言哈哈大笑,道:“襄侯果然真豪杰!” 说罢,纪灵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指旁边的诸葛亮,道:“襄侯可知这位小公子是何人?” 李易本就觉得这人是诸葛亮,现在听了纪灵的语气更是确认无疑。 不过,诸葛亮的反应却是稍稍有些让人意外。 虽然纪灵是问李易的,可诸葛亮这时候于情于理,都应该主动向李易行礼才是,可诸葛亮却是站在那里,低着脑袋不动,浑然没了原本的聪明劲儿。 好在诸葛亮年纪小,没人对此多想。 不过诸葛亮自己心里却是感觉非常糟糕。 李易下车的时候,他自然是要认真打量一下这个姐夫的,要知道李易可不是像袁术那样打算强抢,而是诸葛玄写的字据的,所以,李易是当定他姐夫了。 诸葛亮如今的年纪自然不懂男女之间的事情,但看到李易年纪轻轻,面容虽然不是说宋玉潘安那种,但也端正,没什么缺点,更重要的是,李易虽然不见什么锋芒,甚至还有一些慵懒,但这些都掩盖不了眉宇间自信的神采。 因此,诸葛亮对李易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可是,当李易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之后,诸葛亮却是莫名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种感觉,比袁术笑眯眯拿着猪蹄子让他喊义父更让人感觉别扭。 见诸葛亮杵在那里发愣,纪灵轻轻推了他一下,诸葛亮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躬身向李易行礼,不过没等他弯腰,脑瓜顶就被一只大手盘主,紧跟着一个恶意满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就是诸葛亮吧,来来来,叫一声姐夫听听?” 第283章 李襄侯另有所图 见李易一上来,就直接对诸葛亮以姐夫自称,杨弘与纪灵不由失笑出声,觉得这李易当真是有些……不好描述。 但诸葛亮就不行了,他纵然聪明,但毕竟是个小孩子,再加上李易的眼神让他感觉怪怪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顿时脸色涨红,想要跟李易辩论一番。 如今虽然因为诸葛玄做主,两家有了婚姻之约,但还没将诸葛亮的两个姐姐娶过门,所以,这个姐夫是称不得的。 只是当诸葛亮抬头看到李易那眯眯眼的时候,一肚子愣是全都憋着,没敢说出来。 李易笑呵呵的往后招了招手,霍峻递来一卷书简,李易拿过往诸葛亮的手里一塞,道:“姐夫我来的匆忙,也没有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只有手书的一卷易数之法,你将来可以多多琢磨琢磨。” 诸葛亮还在胡思乱想呢,手里就被李易塞进了东西,因为第一印象不太好,他刚刚已经想过了,如果李易送他什么玉佩啊,宝剑之类的,就以过于贵重为借口推辞掉,可没想到李易送的是一本书,还是亲笔抄录的,这让他就推不得了。 无奈,诸葛亮只能捧着书,略显受气的躬身道:“多谢……襄侯赠书。” “呵呵,不用谢,类似的书我那里还有许多,你只要想看,很方便的。” 李易随口应了一句,听得诸葛亮一愣,那边杨弘脸色有些红,似是强忍着什么,而纪灵却是直接笑了出声,然后又赶忙闭嘴,不过这掩耳盗铃的举动,却是让诸葛亮耳朵都红了。 太欺负了啊! 李易的意思就是这书他那里许多,送诸葛亮的只是他随手拿出来的,摆明欺负诸葛亮还是小孩子啊。 杨弘与纪灵只当李易是有什么恶趣味,可诸葛亮却是开始为自家的两个姐姐开始担忧了,这个李襄侯,越看越不像是好人啊! 李易看了诸葛亮一眼,隐约感觉到了小家伙的怨念,这让李易略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因为这情况确实是他有意造成的。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对于诸葛亮,这位千古名相,李易自然是万分喜欢的,之前得知袁术将诸葛亮收做义子,李易甚至都有点羡慕袁术。 这次的扬州之行,虽然是许多因素共同造成的,但诸葛亮本身就是其中原因之一。 而诸葛亮也没有让李易失望,虽然只是见了一面,话也不过两句,诸葛亮更是只有十来岁,可即便如此,诸葛亮已经有了几分不同凡俗的气质。 只是,李易在欣赏诸葛亮的同时,也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貌似与诸葛亮有点相性不合。 所谓相性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就好比李易能与贾诩郭嘉一边阴谋算计着刘表,一边嘿嘿奸笑,可要是李易与诸葛亮如此却是想象都尴尬。 还有,李易能告诉典韦,我看上隔壁村的姑娘,你去给我抢来,典韦肯定兴冲冲的就去了,郭嘉贾诩也会对李易挤挤眼睛,露出男人的会心一笑,几乎不可能做出什么劝谏。 可要是诸葛亮在场的话,李易能够想象,诸葛亮肯定会对他说出后世鬼cu视频中那句威名赫赫的“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于是,出于这个原因,再加上心里的某些恶趣味作祟,李易就忍不住想欺负一下诸葛亮,让自己成为他人生路上中的指路明灯,或者说……大魔王。 杨弘又与李易含糊几句之后,便让李易换了马车,领着他前去休息,对于李易随行的人,也全都有安排,不过李易却是主动表示,这么多军汉入城,担心惊扰城中百姓,坚持让他们在城外的军营中借宿,李易自己只带着霍峻等十来人入城。 杨弘却觉得此事无妨,但劝了两次后,见李易坚持,也就不再多说,此后杨弘与纪灵对李易的态度却是明显亲热了不少。 虽然李易的两百人在城内城外,对对于袁术的大本营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可在杨弘看来,这是李易主动表露的一种态度,是李易准备以袁术为依靠的证明。 因此,杨弘觉得有必要赶快提醒一下袁术,在接触李易的时候,要把握好态度,千万不要弄巧成拙。 在原本的计划中,袁术见李易,自然是要恩威并施的,可李易的态度如此恭顺,再示之威,那就有些多余了,甚是,弄不好还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袁术给李易安排的临时居所位置距离袁术府邸很近,不过地方并不大,只是一处小院落,李易对此多少有些疑惑,不过杨弘马上就给李易解释了,原来院子隔壁住的就是诸葛一家人,如此说来,袁术的安排还当真是贴心呢。 之后杨弘又问李易准备什么时候见袁术,李易表示全听袁术这边的安排,于是杨弘便很是照顾的请李易先歇息一晚,等明日再见。 等杨弘等人离去之后,李易便将霍峻和那十名护卫叫道身边,叮嘱了他们不要惹事,便毫不避讳的唤来府中袁术安排的下人,让他们伺候自己沐浴更衣,又简单的喝了些清粥,便独个串门去了。 诸葛亮家中,这时一家人也刚刚用过晚饭。 因为诸葛亮的关系,袁术对他们一家人还是很照顾的,府中仆役婢女数十,平日里一应用度尽数走州牧府的账,这待遇足够叫他们一家人过的无忧无虑,可诸葛一家用饭过后,四个人相望片刻,却是有种相顾无言,只有泪千行的凄凉。 能不凄凉么? 这一家人,除去诸葛玄的夫人,还有一个小妾之外,剩下的就是诸葛亮和他的弟弟诸葛均,还有诸葛娴和诸葛婉姐妹而人。 诸葛玄不在,原本应该站出来当家的诸葛瑾不知所踪,诸葛玄的夫人是个贤惠之人,但遇事慌神,没有多少组主见。 而诸葛娴是少女,虽然聪明但见识欠缺,诸葛亮尽管聪明,但年纪实在太小,因此,如今遇到事情,只能是姐弟几人商量着来。 而现在,他们讨论的自然就是李襄侯是何许人也了。 “二弟,你归家后就闷闷不乐,莫不是那李襄侯欺辱你了?” 开口说话的是诸葛娴,这里就她年纪最大,虽然性子温婉,也不喜欢仗着年纪就给弟弟妹妹们拿主意,但说事情的时候,多半都是她在主持。 诸葛亮抬起头,没去管比他年纪还小的诸葛均,只看两个姐姐脸上满是不安之色,看的他心中也是非常惶恐。 诸葛家如今的情况,虽然暂时安定,诸葛亮更是认袁术为义父,但姐弟几人没有一个把袁术当好人的,因此在这里也谈不上半点安全感。 因此,对于李易的到来,虽然诸葛娴和诸葛婉姐妹得知自己骤然被许了人家,而且还是被许给同一人为妾,虽然心中有些酸楚,但整体来说,还是比较乐意的。 她们不是为了自己考虑,而是想到如此的话,诸葛家的男丁或许就能够脱离袁术掌控,虽然付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但还是很划算的。 毕竟作为世家之女,自小不愁衣食,生活优渥,享受了家主的给予,那么,在家主需要她们付出的时候,自然也应当义无反顾。 是以,在明白诸葛玄为何将她们许给李易做侍妾后,两人纵然心中哀伤,却是一点都没有怪诸葛玄的意思。 后来得知了李易的名声之后,二女更是松了口气,毕竟李易年纪轻,名声也好,给这样的人做侍妾,总好过跟个糟老头子过日子。 在得知李易到了寿春,诸葛两姐妹自然要打听一下李易这人究竟怎样,是否名副其实,却不想诸葛亮见过李易之后,却是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叫姐妹二人也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诸葛亮原本还在想着李易摸他脑袋的事情,忽然两位姐姐表情紧张,赶忙说道:“两位姐姐,我见到襄侯了,确实如同传闻中的那般,只是比两位姐姐稍稍长出几岁,与长史还有纪将军言谈也是稳妥,没有什么失当之处。” 诸葛亮说着说着,心里感觉就有些郁闷,他很想黑李易一下的,但他的性格不允许他这么做,只能照实说,可这样一来,感觉就有点憋屈。 姐妹对视一眼,眸中都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们也知道诸葛亮聪明,既然诸葛亮这么说,那他们未来的夫君自然不会太差。 不过很快,两人眼中又多了一抹狐疑。 诸葛娴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面露忧色?” 毕竟是在家里,诸葛亮年纪又小,情绪基本都在脸上,不想被两位姐姐看了个正着,一时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 诸葛亮这样,更让诸葛姐妹感觉其中有问题。 诸葛娴悠悠叹息了一声,将诸葛亮拉到自己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你我乃是姐弟,你若是在外受了委屈,尽管与姐姐说便是,姐姐或许帮不上你,但你终归能找个人说说,不用憋在心里。” 相对于诸葛娴的温柔,诸葛婉却是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问道:“可是李襄侯欺负你了。” 听妹妹这么一说,诸葛娴的目光顿时也开始变得不安,他们还指望李易将诸葛亮带走呢,可如果李易不喜诸葛亮,那事情就办不成了。 见两个姐姐脸色骤变,诸葛亮不想叫他们生出误会,赶忙解释道:“襄侯没有欺负我,他只是……” “只是什么?” 诸葛亮小脸纠结,慢慢道:“只是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让我感觉非常不安……” 既然开口了,诸葛亮索性就把与李易相见后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包括李易见面就让他喊姐夫,还有摸脑袋什么的,事无巨细,全都说了。 姐妹二人听罢,只觉得是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为何李易与杨弘交谈的时候是彬彬有礼,可换了自家弟弟,就开始变得孟浪了。 诸葛娴皱眉冥思,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却不想身边的妹妹却是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小脸也变得煞白煞白的。 顿时,诸葛娴和诸葛亮全把目光放到了诸葛婉,想知道她是怎么了。 在两人目光的逼视下,诸葛婉咽了咽口水,没看去看诸葛亮,而是声音轻颤的对着诸葛娴道:“姐姐可还记得,当初袁术将二弟要去时,你我为何事担心么?” 诸葛亮眨了眨眼睛,满脸的不解与迷惑。 诸葛娴起先也没明白过来诸葛婉想表达什么,直到诸葛婉急了,凑到耳边低语了一句,登时,诸葛娴的脸也白了,然后诸葛娴看向诸葛亮的目光顿时变得万分复杂,愣是让诸葛亮再次体会到了那种浑身发毛的感觉。 诸葛亮不安的在座位上挪了挪,问道:“两位姐姐,这……这究竟是怎么了?” 然而,姐妹二人没有回答诸葛亮,只是眼神交流了一番,然后诸葛娴便对着诸葛亮道:“二弟,日后襄侯如果面见袁术,提出要带你去南阳与叔父团聚,你千万要拒绝,知道了么?” 诸葛亮一呆,道:“可之前不是说,我等要想方设法到南阳与叔父想见么?” 诸葛娴却是不与诸葛亮解释,只是涨红着脸,又道:“此事你无需多问,你只要知道李襄侯另有若图就是了,对了,不光你,小弟也要留在寿春,千万不可跟那李易去了南阳。” 诸葛亮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但他偏偏说不出来,而且,两个姐姐明显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诸葛亮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让两个姐姐告诉自己真相,不想旁边一直不吭声的诸葛均忽然细声细气的说道:“二姐,我想去南阳。” 因为诸葛均实在太小,之前几人都没把他当回事,现在忽然开口,却是叫人很是意外。 诸葛婉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诸葛均举了举手中的竹简,说道:“我想跟李襄侯学算术!” 诸葛姐妹闻言满脸都是不解,倒是诸葛亮注意到那卷竹简,正是李易送他的,不过因为心中有事,所以他还没来得及观看,不想倒是被诸葛均拿去了。 再联想到李易当时说这竹简是什么易数之法,诸葛亮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没等他开口,就见一个婢女走了进来,向几人禀报道:“李襄侯来访。” 第284章 请襄侯放过我家弟弟 骤然听到李易来了,小诸葛亮略显苦恼的抓了抓脑袋,就要出去迎客,虽然不明白两位姐姐刚才为何态度古怪,但李易是他叔父请来的援兵,还是他未来姐夫,这个礼数无论如何都不能缺的。 但诸葛亮刚刚站起来,就被诸葛娴一把拉住,同时,诸葛婉也把刚刚爬起来的诸葛均给抱了起来。 在兄弟二人不解的目光中,诸葛娴将诸葛亮塞给了诸葛婉,诸葛婉二话不说就拉着两人往后走去,同时,诸葛娴在他们身后郑重交代:“我会说你二人睡下了,千万不要发出响动!” “二姐,为什么,我应该……” “不用说了,听话,快走!” 诸葛亮还想挣扎以下,让自己表现出如今家中头号男丁该有的作为,只可惜,这位将来大名鼎鼎的诸葛武侯,却是被他的姐姐单手就给镇压了,连个理由都没有。 看到两个弟弟应该没事了,诸葛娴深吸了口气,对一脸惊愕的侍女淡淡道:“随我一起迎接襄侯吧。” “是。” 侍女小声应着,虽然诸葛娴没有叮嘱她,她也绝对不干将方才的话乱说,毕竟谁也想不到,平日里柔柔软软,看上去跟温水一样的诸葛姐妹也有这么干脆的一面。 然而,侍女却不知道,在她转头后,诸葛娴脸上的淡然旋即就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慌得一笔”。 她不敢让诸葛亮见李易,可实际上,她自己要见李易的时候也慌啊。 刚刚诸葛婉的猜测非常邪恶,将李易当成了喜好**的那种人,这让她们姐妹如何不怕? 不要说诸葛婉想的太多,实在是诸葛亮长的唇红齿白的,太过讨人喜欢了,而李易见诸葛亮的时候还动手动脚,再加上诸葛亮自己说看到李易有点畏惧,这就难怪她们想歪了。 诸葛亮可是诸葛家未来的顶梁柱,那种事情她们就算是死也不愿意看到的,因此,才会叫诸葛亮与诸葛均藏起来,之前更是让他们宁可留在袁术这虎狼之窝,也别去南阳。 虽然袁术也不像是好人,但跟着袁术总比那啥要好。 只是,诸葛娴很担心,她们现在无权无势的,说仰仗的只是袁术对诸葛亮的一时宠爱,听起来还不错,但实际上一点都不靠谱,万一李易真个想对他们做些什么,袁术会保他们么? 思索间,诸葛娴已经走到了前院,虽然光线很暗,但接着门口的灯笼,还是能看到一个人影负手站在门口,虽然远远的看不清样貌,但可以看得出,那人站立的时候腰背笔直,隐约给人一种精神头很足的感觉。 再加上对方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贸然入内,而且虽然是深夜,但好像也没带什么护卫同来,不像是要欺负人的样子,这让诸葛娴稍稍松了口气,感觉这人还成。 不过很快,想到李易对他弟弟那有些叫人想歪的举动,紧跟着又是一阵恶寒。 定了定心神,诸葛娴小碎步迈开,快走几步,走到门廊下对着李易做了个万福,轻声道:“小女子见过襄侯,让襄侯久候,还望襄侯见谅。” 李易早就听到身后动静,是有意等对方先说话的,不过,李易以为出来迎接的当是诸葛亮,不想却是个女声,听着年纪也不大,这让他很是诧异,毕竟除非必要,这迎来送往的,自然应当是诸葛亮出面才对。 李易转过身还了一礼,笑道:“客气了,其实还是李某入夜来访,太过唐突,还望小姐莫要怪罪才是。” 说罢,李易才放眼打量面前的少女,只见她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形婀娜,眉眼之间与诸葛亮颇有三分相似,但因为是女子,却是柔美了许多。 李易当即确定,这必然是诸葛亮两位姐姐之一了,同时也让李易暗暗送了口气,当初诸葛玄求他救人的时候,李易奔着贼不走空和利益最大化的原则,想都不想就把人家两个女儿都要了,却是没去想她们是美是丑,直到李易开始了扬州之行,这才开始考虑这个关系到自己生活幸福的问题来。 好在,诸葛一家的基因没有让李易失望。 要知道,在这之前,李易可是做好准备,就算这两位姑娘长的不好看,为了诸葛亮,他也照收不误的。 想到这里,李易舒了口气至于,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这时,诸葛娴也在抬头打量李易,见他望着自己眉眼含笑,半眯着眼睛,脸上就跟开了几百朵花似的,当即就想起了诸葛亮说过,李易貌似也是这样对她弟弟笑的,顿时,诸葛娴打了个激灵,赶忙低头,道:“还请襄侯入内。” “那有劳了。” 李易笑着应了一句,心里却是好生奇怪,这姑娘刚刚貌似哆嗦了一下? 可是自己明明已经笑的很温暖了啊。 当下诸葛娴在前带路,李易跟在后面,则是打量着院子,不得不承认,袁术对他们真不错,这么好的宅子,在宛城那边一共也没几处,但袁术却给了诸葛家这样的待遇,可见是真的在意诸葛亮呢。 这让李易感觉有些不太好,担心袁术会不放人。 很快,诸葛娴请李易在到了屋中坐下,又亲自给李易奉上茶水,问道:“不知襄侯今夜来此为何?” 李易左右看了看,不见诸葛亮,又撇了一眼旁边的矮几,那里摆着四个茶碗,茶汤还有剩余,显然之前最少有四人在这里,而且李易能感觉自己下面的坐席上带着温热,显然那四人是刚刚离开不久。 不是李易给自己脸上贴金,按照现在的情况,他来诸葛家,诸葛家的人应该很欢迎他才是,就算不欢迎,但躲起来算是怎么回事? 再联系一下之前诸葛娴那略显有些不太寻常的反应,李易心中微微一动,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我的来意姑娘难道不知么?” 诸葛娴先是一怔,紧跟着双颊绯红,她之前光顾着为诸葛亮担忧了,却是忘记了一个问题,面前的这位,可是她和妹妹的未来夫君啊! “我……我不知……” 虽然因为诸葛亮的事情生出了一些怨念,但少女终究是少女,骤然遇到了自己的未来夫君,如何能不羞涩? 看着面前少女的模样,李易感觉好笑,这姑娘的气质其实与蔡琰挺像的,不过蔡琰更文青一些,可面前这位,虽然年纪小,却已经透露出了几分贤妻良母的特质,这点又与伏寿比较贴近。 “咳咳。” 李易清了清嗓子,道:“好了,刚才我发现你看我时眼中似有畏惧,所以故意说笑两句,免得让你紧张。” 诸葛娴一怔,他是在逗自己的? 无视了对面那略有幽怨的目光,李易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件,放到诸葛娴面前,道:“我今次来扬州,特为将你姐妹二人,还有诸葛亮兄弟接回南阳安顿,所以,虽然不知姑娘为何对我似有忌惮,但还请姑娘相信我,这里有令叔父亲笔书信为证。” 听说是诸葛玄的信,诸葛娴顾不得再想其他,赶忙打开,只见果然是诸葛玄的亲笔信,上面大意就是说,李易这个人年少有成,且重情重义,是当世少有的年轻英杰,更对他们诸葛一家恩重如山,是她们姐妹的良配。 前面说的主要是诸葛姐妹的事,毕竟之前消息都是从袁术那边传下来的,诸葛玄必须要亲自书信说明才行。 而书信后半就是关于诸葛亮的事情了,让他们全家最近全都要听李易的话,务必要跟随李易回到南阳,至于诸葛瑾,尽量寻找,如果真找不到,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诸葛娴看完,拿着信件久久无语。 虽说她们姐妹刚刚打定主意不让诸葛亮进火坑,可是,有诸葛玄的亲笔信在,这让她们感觉左右为难。 尽管诸葛玄只是他们的叔父,可是,诸葛玄的话对他们来说,真的与父亲差不多,不遵从,那就是不孝。 李易看着面前少女的脸色变化,心中好不疑惑,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见李易问话,诸葛娴赶忙收敛神色,恭敬道:“襄侯对我诸葛一家的恩义,我姐妹二人,愿以身相报,侍奉襄侯终生,只是……” “只是什么?” 诸葛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咬牙,道:“只是两位弟弟如今已经在寿春过得习惯,所以……所以,小女子斗胆,想让他们留在寿春……” 说道最后,诸葛娴的声音已经压的很低,她很怕李易生气,而且李易不同意的话,她除了苦苦恳求,根本想不到别的办法,毕竟她是许给李易做侍妾,不是正妻,本就没有多少话语权。 李易顿时皱起了眉,同时还有点生气,感觉这少女太不晓事了。 “你为何这般说,令叔父为了能让你们姐弟几人离开扬州,可是花费了许多心思,除了找我之外,还求了许多人,就连我,也是因为看到他因为你们几人,整日的食不下咽,日渐憔悴,心中实在不忍,这才答应的!” “如今我好不容易来了扬州,你们却是不走了,呵,不随我也就算了,可你们叔父若是知道你们的打算,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模样!” 李易的语气稍微有些重,而且当官这么久了,再加上穿越者心里的底气,平时还好,真的生气时是很有威严的,登时就训得诸葛娴低垂脑袋埋在胸口,根本不敢与李易对视。 李易又问:“诸葛亮何在?” 诸葛娴小声嗫嚅道:“小孩子平日休息的早,已经睡下了。” 李易伸手在旁边的几案上点了点,然后抚了一下茶碗,道:“茶还未冷。” 诸葛娴顿时明白,自己的谎言被揭破了,小脸涨得通红,而且不光缩脖子,似乎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就跟团起来的刺猬一样,只可惜,她身上却是不带刺的。 李易刚刚也是因为自己来接人,他们却不愿意走,这才说话重了,不过现在看到诸葛娴被自己吓成这样,心中微微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很清楚,刚才那些理由说的冠冕堂皇,可归根究底,李易为的还是自己的私心罢了。 李易不着急追问,转而思考他们为何不愿意走。 可琢磨了半天,李易也找不到他们不去南阳的理由,只能问道:“可是有人胁迫你们,不许你们离开扬州?” 诸葛娴摇头,李易还要再问,就见诸葛娴的脸蛋上忽的多出了几颗泪滴,吧嗒吧嗒的掉在了手背上,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手背上就湿了一片,也不知道她的眼泪是怎么能滋的这么快。 李易有多次将女孩子欺负到哭的历史,见状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当下就准备先缓缓,具体事情可以稍微往后拖以拖再说,不想诸葛娴猛的一擦眼泪,膝行两步上前,抓住李易的手臂,深深拜下,带着哭腔道:“我家长兄失踪多日,始终不见音讯,也不知是否遇到不测,如今我家中幼弟尚且懵懂,全家希望尽在二弟身上,可怜他虽然晓事早慧,却不得不担负家族重任,因此,还请襄侯可怜我家人不易,放过我家弟弟,我与妹妹愿当牛做马报答襄侯!” 诸葛娴一边抽泣,一边说,哭得那叫一个痛啊,眼泪都快滋李易脸上了。 诸葛娴哭声不小,很快就引来了守在门口的侍女,不过侍女看了看着情形,马上就缩了回去,就当没看到。 李易感觉很尴尬,他真心没怎么着啊,这姑娘怎么就痛哭流涕了,弄得他好像恶霸一样。 李易无奈的推了推诸葛娴,尽量将语气放柔,道:“你先别哭,我们有事可以慢慢说,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像是上门来欺负你们姐弟似的。” 诸葛娴在脸上抹了一把,心道李易可不就是想欺负人么,而且刚才说话还那么凶。 见诸葛娴闷声不说话,只是小声抽噎,李易低头看了看,就见她那小脸上满满都是委屈,好像李易真把她怎么样了一般,这让心中不由好气又好笑。 反正早晚都是自己的人,李易也不太在意男女之防,伸手在她脸上擦了擦,笑问道:“看你这哭的,哪还有长姐风范?还有,什么叫放过诸葛亮一马,我本来就没想对他做什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想我李易好歹也算是有些名声,岂会平白跟一个小孩子为难?” 第285章 不会辱没诸葛之名 感觉到脸蛋上的触感,诸葛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轻咬着嘴唇,睫毛颤颤,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李易,眼眶中满满的都是泪水。 李易也看着诸葛娴,感觉这姑娘的泪腺不是一般发达啊,眼泪说满就满。 诸葛娴被李易看着,总觉得他是在想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但她也不敢问,只能再次祈求道:“左右我家弟弟年幼,纵使去了南阳,一不能为襄侯出谋划策,二不能冲锋陷阵斩将杀敌,对襄侯而言只是累赘,所以,还请襄侯开恩,容他留在这里,而且,叔父那边我也会去信说明,定然不会让叔父误会襄侯半分。” 李易嘴角轻笑,这个妹子的想法看来很坚定啊。 不过,虽然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诸葛亮长大后带兵打仗有多么厉害,但让他出谋划策肯定是没问题的,这样的人才李易怎么可以错过? 假如是成年诸葛亮的话,李易还可能有第二种选择,毕竟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诸葛亮还小,性格三观也没定性,李易只会亲自将他雕琢。 李易取出一块手帕递给了诸葛娴,让她擦眼泪,然后慢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我在外的名声很好,可实际上呢,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半个坏人呢,绑人,掳掠,我都干过,所以啊,姑娘还是告诉我究竟为何拒绝吧,不然,我肯定要用强了。” 诸葛娴闻言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这家伙是坏人? 李易见诸葛娴的神色慌乱,但并没有太多屈服之意,便又补充道:“我知道袁使君对诸葛亮很是看中,可我若是表露出亲近之意,以南阳富庶,想来袁使君肯定会乐意忍痛割爱的。” 诸葛娴眸子中积蓄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又滋了出来,她知道自家是没办法了,便哽咽着想坦露实情,可话到嘴边却又不敢说了。 这年头许多王公大族喜好**男风并不是很稀罕的事情,但这种事终究是比较隐秘的,她如果当着李易的面说出来,鬼知道李易会不会恼羞成怒? 现在家里不是女子就是小孩,李易想干点什么,她们真的挡不住啊! 李易一直看着诸葛娴的反应,心里却是更加的奇怪了,他都连蒙带吓唬了,就算是袁术在背后威胁,这姑娘也该坦白了,可她怎么还是如此犹豫? 又等了片刻,李易见诸葛娴还是没动静,故意哼了一声,道:“你不说,我只能找旁人来问问了。” 说着,李易便起身,装作要往后堂走去的样子,诸葛娴见状直接就吓坏了,也不顾其他,再次抓住李易的手臂,无比委屈的说道:“我,我说……其实,我们担心襄侯是,是……” “我是什么?” 李易当即停下脚步,甚是还很贴心的微微弯身,让诸葛娴抓的更方便一些,不然,万一诸葛娴不拦他,他总不能真往人家后院里闯吧?那就太没品了。 话到嘴边,诸葛娴还是觉得难以启齿,但李易目光灼灼,让她又不能不答,最后只能用如同蚊呐一般的声音,低低道:“我们觉得襄侯可能是看……看上我家弟弟了。” “你说什么?” 李易的听力很好,可诸葛娴的声音太低,愣是没听清,低着头又问了一遍。 诸葛娴说了一次,压力就没那么大了,反而心中还多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冲动,见李易还问,一个没忍住,忽的闭着眼睛大叫道:“我们猜襄侯多半喜好男童!” “我去——” 这突然的大嗓门把李易吓了一跳,脑袋猛的摆向了一边,可是,脑袋刚刚摆开一半就以更快的速度强行又转了回来。 只见李易一脸惊愕的问道:“你刚刚说我喜欢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刚刚的爆发对诸葛娴来说差不多算是回光返照,说完之后身上的气势急转直下,再次将脑袋缩回了胸口,显然是不打算回答了。 李易嘴角抽搐了计下,他暗暗安慰自己,刚刚肯定是听错了,也顾不得诸葛娴是不是委屈,就要把她拉起来再问一次,却听见门口咣当一声,转头只见守门的侍女跌坐在地上,正一脸惶恐的看着李易,一边往后退,一边摆着小手慌忙的解释道:“我……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也不知道。” 李易情不自禁的拍了把脑门,看侍女的样子,他知道了,自己没听错。 李易黑着脸,一指侍女道:“刚才的话,我将来如果在外头听到半点风声,肯定要杀人全家的,知道么?” “知,知道了。” “好了,下去吧。” 李易没去管落荒而逃的侍女,什么杀全家也只是吓唬吓唬罢了,毕竟这事……唉,没法说。 李易心里憋屈的厉害,老子可是百分百钢铁直男啊,后宫里都塞了好几位了,还有还在不断的扩大中,就这样,居然还有人如此编排他,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你是听谁说的!” 李易对着诸葛娴发问,话音中还隐隐夹杂着牙齿嘎吱嘎吱摩擦的声音,显然是气大了。 诸葛娴暗道一声苦也,果然是恼羞成怒了么? 对李易的问话她不敢不答,但也不敢如实回答说是她妹妹猜的,不然妹妹要遭殃,只能怯怯的说道:“是……是小女子自己猜的。” “嗯,是你?” 李易看了眼跟兔子一样的诸葛娴,眼中满是疑惑。 “正是小女子,还请襄侯责罚。” 诸葛娴咬着牙,趴伏在了地上,俨然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诸葛娴已经想好了,不管李易怎么对她都好,只要别拿她的弟弟妹妹们开刀就成了。 李易看着诸葛娴的脑袋,感觉手心有点痒痒,别误会,不是打人,而是他看到诸葛一家人的脑袋就莫名有种盘一下的冲动。 看了一会,李易收回了已经伸出一半的魔掌,同时,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想了想,李易眼中的疑惑渐渐消散,笑问道:“我只是问问是谁在给我造谣,也没说要对那人如何,可你却是如此迫不及待的要站出来受罚,所以,你其实是想代人受过,替人掩饰吧?” 诸葛娴担心李易会打她,正咬牙呢,结果却听到李易一言道出了她的小心思,心神一慌,差点就把舌头给咬了,赶忙解释道:“不,我,不是,我只是觉得自己污了襄侯的清白,理当受罚。” 李易忍不住笑了一声,继续道:“这件事如果是外人告诉你的,哪怕是袁使君本人,以诸葛与袁家的关系,你断然不会有替他掩饰的心思,那么,值得你为之掩饰的,就只有自家人了。” 诸葛娴心头一颤,又想抓住李易的袖子祈求,不过这次却是抓了个空,反而被李易握住了手,诸葛娴想要挣脱,但只是稍稍用力,又想到自家现在的状况,便不动了。 李易拉住诸葛娴的手,倒不是要占便宜,而是想让她坐好,不用将姿态放的那么低,毕竟这样一个有担当,尽管畏惧,可还是坚定的站出来为弟弟妹妹包揽责任的人,终归是让人欣赏的,更不要说,这还是一个让人赏心悦目的女子。 李易继续道:“你的家人中,今日我只见过诸葛亮,而且还……逗了逗他,可能会让他有点怨念吧,但诸葛亮虽然聪慧,但他才多大年纪,就算是怨气冲天,也想不到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情上去,所以……我猜想,编排我那人,应该是你妹子了?” “不,不婉儿,是,是我自己猜的。” 诸葛娴都快要哭出来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只是表示愿意认罚罢了,怎么李易一下子就猜出了实情,这也太妖孽了。 诸葛娴还想最后再努力一下,尝试着将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可是当她的视线对上了李易的眼睛,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因为李易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没有诸葛娴想像中的那样暴虐,或者说气急败坏。 李易轻笑了一声,道:“其实,我还是很生气的,只不过你们姐妹将来都是入我家门的,而我这个人呢,虽然从来不介意欺负人,但最不愿意欺负的就是自己人,所以,我家中规矩不大,只要不是犯了大错,一般都没事,因此,不管是你,还是你妹妹,你们背地里编排我的事情,我即便有些不高兴,也不会真对你们做些什么的。” 诸葛娴闻言,略显惊喜的问道:“真的?” 李易果断哼道:“假的!” …… 诸葛娴抿抿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又擦了擦眼睛,这次不是哭泣,只是抹去了之前的泪痕。 李易拉着诸葛娴的手,揉了揉,诸葛娴也不敢动,直到她脸色晕红,李易这才再次开口,问道:“这事我虽然不与你们计较了,但你必须告诉我缘由,这回被你们误会了一次已经很是郁闷,类似事情我可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李易的声音比较温和,将诸葛娴心中的紧张与畏惧驱散了不少,小心的看着李易的眼睛,试探着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喜欢那……那个?” “呼——” 李易深吸一口气,猛的将脑袋凑到了诸葛娴的面前,故作凶恶的说道:“你若是再有怀疑,我今晚就证明给你看!” 诸葛娴先是微红着脸微微后仰,免得李易撞上她,但马上就被后面话给迷惑了。 证明? 怎么证明? 诸葛娴略带迷茫的看着李易,然后慢慢的随着李易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秒懂。 “呀!” 诸葛娴惊呼一声,就想往后跳开,李易也不追她,只是伸手往回轻轻一拉,又把她给拽了回来,得亏诸葛娴眼疾手快,推了李易一下,不然就扑他怀里了。 “襄侯,还请,请……” 诸葛娴本想说请自重,但考虑到李易是他的未来夫君,直言“请自重”太过僵硬,只能跟着改口道:“家中弟弟妹妹都在,还望襄侯体谅。” 李易眨了眨眼睛,道:“你这意思,是只要他们不在就可以不用体谅你了,哈,这和好说,我时间很多的。” “不,不是的……” 诸葛娴又羞又臊,急的脑袋都快要冒烟了。 李易见状哈哈一笑,道:“好了,不打趣你了,你快与我说说,到底为何那般编排我?” 诸葛娴被李易搅得心里乱糟糟的,原本她还琢磨着怎么解释,才能让自家弟弟妹妹显得清白一些,但此刻一慌,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道出了实情…… 得知原来只是因为自己逗了逗诸葛亮,结果就让他们联想了那么多,李易真的是想吐血啊。 李易感觉自己很冤,见到可爱的小孩子摸摸头什么的,不是很正常么? 而且,这姑娘家家的,思想怎么可以这么污啊! 眼看着李易脸色一会青一会黑,诸葛娴又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其实,我家上下对襄侯还是极为仰慕的,并不认为襄侯会是龌龊之人,只是因为袁使君对我家弟弟很太过宠溺,之前生出了许多闲言蜚语,因此,得知今日襄侯对我家弟弟格外上心,因此才生出那不该有的念头。” 李易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真够叫人郁闷的。 李易无力的摆摆手,道:“罢了,唉,我知道你们在这边过的其实很辛苦,很是不易,你放心,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我也就嘴上抱怨抱怨,不会真个为难你的。” 诸葛娴默不作声,目光却是往下撇了一眼,李易还拉着她没撒手呢。 李易对诸葛娴的视线视而不见,也没丝毫愧疚,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诸葛亮天生聪慧,乃人间璞玉,我确实甚是喜爱,不过这只是爱才,并无其他,你们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是。” 诸葛娴轻轻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李易继续道:“将来你我两家关系亲近,虽然你们只是侍妾名分,但我愿待你姐妹如手足,绝非衣衫,而诸葛亮,我也愿视他为我自家弟弟,除去亲自教导,还可为他安排当世智谋之士为师,助他成才,将来必然不会辱没诸葛家的名声。” 第286章 自家人 “襄侯当真愿意如此照顾我家弟弟?” 诸葛娴有些激动,眸子中流露出一丝希冀,她没想到李易会做出如此承诺。 且不说李易对她们姐妹二人说的话是当今天下大多数男子都不会说的,对女子很有杀伤力,单单关于诸葛亮那一点,就让她很是心动。 其实袁术也对诸葛亮很是照顾,好吃好喝给着,全家人养着,还给诸葛亮找了老师,可事实上,袁术基本是整日都将诸葛亮带在身边,然后各种姿势显摆一下他的干儿子有多聪明。 虽然与袁术这等一方诸侯多多接触,确实是能学到不少东西,而且还是书本上没有的东西,可这不是诸葛家想要的。 诸葛家本身就不喜欢袁术这种人,更别提袁术出兵豫章,驱逐了诸葛玄,让全家寄人篱下,诸葛瑾更是生死未卜。 袁术高高在上,不把那些当回事,可对于诸葛家来说,这都是解不开的仇怨。 因此,诸葛亮跟着袁术,喊他义父,在诸葛娴看来是一种羞辱,是认贼作父,只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如此罢了。 现在就李易口头给出的许诺来看,完全不比袁术差,只要李易对诸葛亮没有那种不可描述的想法,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当然是真的,这等事情我是不会拿来开玩笑的。” 李易指着自己的眼睛,道:“当初天下诸侯欲杀董卓却无法得手,唯有我将其手刃,这其中我最大的仰仗,不是智谋,不是勇武,而是我的眼光!” “我能识人,看的出诸葛亮乃是当世璞玉,只要稍加雕琢,将来前程不可限量,所以,我愿意倾力栽培于他,你要相信我!” 诸葛娴听着李易的话,伸手擦去了脸颊上的泪痕,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浅浅的笑容。 虽然,李易说的这些暂时都是空话,但对诸葛娴来说,是不是空话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易肯说出这些话来。 换个人,就算是谎言,会对她说么? 而且,以双方的关系,李易是占据绝对强势的,就算不讲道理,直接将他们掳走大概都可以,因为在李易答应诸葛玄请求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是李易的人了。 诸葛娴轻轻握了握空着得右手,暗暗下定决心,向李易拜谢道:“多谢襄侯,只要襄侯好生照料我家弟弟,诸葛娴与家妹,今生定然不负襄侯半分!” 见诸葛娴答应了,李易松了一口气,他也怕这姑娘死倔着,虽然最最终应该能够处理,但过程绝对很麻烦。 “好,很好!” 李易笑道:“如此,你可将藏起来的那几位,唤出来与我相见了吧?” “嗯……” 诸葛娴轻轻应了一声,有些话虽然已经说开了,但想想自己的小心思一早就被李易看破,那感觉还是很羞涩的。 李易等了会,却见诸葛娴坐在那里脸蛋红红的就是不动,不由好奇问道:“怎么,难道还有什么顾虑?” “不,不是的……” 诸葛娴轻轻挣了一下手臂,细声细气的说道:“还请襄侯暂且放开,不然我没法回去叫人。” 李易低头一看,可不,自己把人家的小手抓了半天,一直都没松开呢。 “哎呀,哈哈,素手纤纤,柔若无骨,一时竟然忘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不过娴儿定然不会生气的吧?” 李易从善如流,松开了诸葛娴的手,不过那道歉的话,怎么听都有些欠揍就是了。 而且,李易还直接称呼诸葛娴为“娴儿”,完全是赤果果的占便宜。 诸葛娴脸热的厉害,感觉这人好生无赖,可奇怪的是,她此刻应该气恼李易才是的,但不知为何,虽然确实很想打李易一下,但事实上,除了羞怯之外,竟然半点恨不起来。 “那,那我暂且告退,还请襄侯稍后。” 磕磕绊绊的说罢,诸葛娴便逃也似得离开了。 李易看着诸葛娴的背影,目送她消失,笑了笑,感觉诸葛这一家子,包括诸葛玄在内,人品都挺不错的。 也不知后堂那边是什么情况,诸葛娴动作有些慢,李易等的无聊,便打量起屋中摆设,发现院子本身虽然占地很大,乃是不折不扣的“豪宅”,但屋内主人自己所用那些小物件却都是较为普通的。 李易暗暗点头,之后又看到一卷有些眼熟的竹简,李易拿起一看,正是自己白天赠与诸葛亮的。 这样的竹简李易确实有许多,而且上面的内容也非常简单,只是加减,连乘除都没有,只能算是最基础的一篇,让人了解一下数字罢了。 将这卷书送给诸葛亮,李易是想试试诸葛亮对这方面是否敏感,会不会生气好奇之心,然后抱着他的大腿求教导。 想想自己在诸葛亮面前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而诸葛亮却是跟小学生一般,被自己忽悠的恭恭敬敬的样子,李易就感觉“老怀甚慰”。 李易正yy的开心,听见后门吱呀一声响,诸葛娴左手牵着诸葛亮,右手揽着一个更小一些的男童,一脸温柔的走了出来。 快到李易跟前时,诸葛娴脚步停下,松开他们,轻轻拍了拍他们后背,柔声道:“还不快向襄侯见礼?” “诸葛亮(均),见过襄侯。” 两个小孩齐齐向李易一礼,诸葛亮自然不必多说,很聪明,跟个小大人似的,可诸葛均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吧,对李易行礼的时候,也是有模有样。 李易露出笑容,伸手虚扶,道:“自家人,不用多礼,坐下吧。” “多谢襄侯。” 两人齐齐应了一声,便一齐在李易面前坐下,不过两人脸上的表情却是明显不同。 诸葛亮的小脸上有些郁闷,还透着几分疑惑,他一直在琢磨,之前姐姐为何不让他随李易去南阳,刚刚虽然又改了主意,可看着两个姐姐低声嘀咕,而且还红着脸的样子,他真心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至于让他郁闷的,却是李易真的自来熟啊,这次虽然当着姐姐的面没好意思让他喊姐夫,但直接就自称自家人了。 相对于诸葛亮的心思复杂,诸葛均就单纯的多了,目光有些敬畏且好奇的看着李易,不时的还在李易手中的竹简上瞄一眼。 诸葛娴重新给李易倒上茶水,同时半是嗔怪,办事恳求的看了李易一眼,希望他别乱说话,这当着两个弟弟的面,她怕被李易弄得下不来台。 李易不是很明白诸葛娴目光中的意思,权当她是给自己抛媚眼,于是也对她眨了眨眼睛,羞得诸葛娴转过头去之后,李易便瞬间恢复一副淡然模样,对诸葛兄弟道:“刚刚我已经与你们姐姐说好,等过些时日,我便将你们姐弟接到南阳,与你们叔父团聚,你们可愿意?” 诸葛均太小,根本没有表达意见的权利,便看着姐姐和兄长,只要他们同意就好了。 诸葛亮是有自己主意的,而且早就不想在袁术这边呆了,当即拜谢道:“多谢襄侯,亮愿听从襄侯与姐姐安排。” 李易点点头,又问道:“不过,我听说袁使君对你很是看中,而且此事在寿春近乎是人尽皆知,所以,我想问问,在你看来,你若是去往南阳,袁使君可会答应?” 听到李易的问题,诸葛亮陷入沉思,而见他不语,诸葛娴也有些紧张的看着诸葛亮,之前就算了,现在已经决定全家跟着李易去南阳了,如果袁术不放人,岂不是糟糕了? 诸葛娴忍不住问道:“襄侯,万一袁使君不允,那该如何是好?” 李易见她面带忧愁之色,便笑着安慰道:“你尽管放宽心,即便袁使君不允,我也有办法,我问诸葛亮,不过是提前准备,以防万一,免得之后平白生出不必要的波折。” 安慰罢诸葛娴,李易又对诸葛亮道:“你尽管照实说就好,我自有判断。” 诸葛亮虽然聪明,但毕竟还是个孩子,阅历也有限,想了半天,最后只能皱着小小的眉头道:“抱歉,襄侯,我说不清。” 诸葛娴闻言顿时脸色一紧,李易倒是淡定如常,继续问道:“那你能说说这是为何么?” 诸葛亮想了想,道:“袁使君无故出兵豫章,使我家人分离,叔父丢官,大兄失踪,我为人子,为人弟,虽然为保家人周全无奈任之为义父,却不敢有半刻忘记根本,而袁使君应当也清楚我心不在此处,所以,袁使君若是强行阻拦我等投奔南阳,最终所得不过一个二心之人罢了,并且还会平白惹人笑话,说他欺负我等弱小,坏了名声。” 李易轻轻点头,诸葛亮说的不差,若非是李易仗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知道诸葛亮的可发展空间巨大,否则,哪怕换个比诸葛亮还聪明一倍的小孩子过来,但也只是小孩子罢了,李易纵然会多看上两眼,但心里却不会真个将之当回事,因此,按照正常情况来考虑的话,袁术完全没理由,也没必要阻拦诸葛亮他们去南阳。 诸葛亮看了李易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只是,最近袁使君对我的态度有些变化,甚至不止一次当众说过,我当为袁家子……” 听到这里,李易的眉头不由一挑,而诸葛娴更是小脸都红了,娇怒道:“他焉可如此,袁术欺我诸葛家无人!” 诸葛娴握着小拳头,虽然眼眶中似有晶莹在闪动,但气势却很足的,一副要跟袁术拼命的架势。 不过很快,诸葛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担忧的看了李易一眼,毕竟袁术的势力可是很大的,李易又是千里迢迢来见袁术,万一李易与袁术非常亲近呢? 李易看到她那怯怯的眼神,笑着安慰道:“你无需多想,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是自家人,我这人向来是帮亲不帮理,更何况我们还占着理。” “多谢襄侯体谅。” 诸葛娴感激的对李易道了声谢,随后又问诸葛亮道:“你可答应那事了?” 诸葛亮感觉姐姐语气不善,他可不想无故领了家法,赶忙解释道:“姐姐放心,亮宁死不敢背负不孝之名。” “这就好,好了,你继续与襄侯说说。” “是。” 诸葛亮应了一声,继续道:“袁使君虽然有意让我改姓,却没有正式与我提起过,也不曾询问于我,我猜测是他自己还在犹豫不决,因为他若是打定主意,肯定会直接下令让我履行。” “我猜想,在袁使君确定想法之前,恐怕不会允许我离开寿春。” 李易听罢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现在都说袁术对诸葛亮看中,待其有若亲子,可实际上呢,就照着诸葛亮的描述,李易觉得袁术的确是将诸葛亮视若珍宝,但珍宝就是珍宝,永远是供人取乐的,并不是一个“人”,否则岂会当着一个孩子面,透露出让他改门换姓的事? 诸葛亮说完了,姐弟俩全都看着李易,生怕李易没办法,或者碍于不愿得罪袁术的关系,选择把诸葛亮留在这里。 李易的手指轻轻的在几案上有节奏的轻轻敲动着,这个情况确实有些麻烦,李易也没想到,袁术如此上瘾,竟然动了给诸葛亮改姓的念头,难道他就不怕他的亲儿子…… 对了! 亲儿子! 李易手指上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一直盯着李易的诸葛娴见状,连忙问道:“襄侯可是有对策了?” 李易微微点头,不过没有回答,而是面带笑容的向诸葛亮问道:“你觉得我应该如何才能将你平安带到南阳,或者说,怎么才能让袁使君放你离开?” 诸葛亮微微一怔,然后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些无聊的大人们啊,就是喜欢拿各种各样的问题来考他,让他给答案,似乎其中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乐趣似的。 袁术如此,李易也是如此。 唉…… 诸葛亮心里腹诽着,但脑子转的可一点都不慢,对这个问题不敢有丝毫马虎。 刚刚在后堂,诸葛娴已经与他说了,李易很看好他,将来会努力教导他,并善待他们一家人等等。 因为经常跟在袁术身边的缘故,诸葛亮很清楚,李易来扬州的这一趟不容易,所以,他对李易是感激的。 可是,在感激的同时,诸葛亮却感觉心头仿佛压了一块石头似的,让他不得畅快。 第287章 因为我是你姐夫 琅琊诸葛家,乃是一方望族,自诸葛亮之前,族中常有人在州郡担任官员,说起来也是颇为厉害。 然而,诸葛亮虽然是官二代,过的却并不如意。 先是幼年丧父,不得已跟随叔父诸葛玄迁居豫章。 然后诸葛玄兵败,诸葛亮一家被袁术所掳,暂住寿春。 这些经历说起来简单,但只要稍稍细思一二,便不难知道其中究竟有着多少心酸。 虽然袁术后来待诸葛亮很好,虽然诸葛玄更是将他视若亲子,但诸葛亮不是那种有吃有喝就会傻乐的蠢货,他的想法很多,也很自主,因此,对于他这种性格的人来说,这两次变故,其实都是寄人篱下罢了。 不同的只是他对袁术心怀怨恨,对诸葛玄是心怀感恩。 然而,诸葛亮的颠簸生活还没有结束,现在又要随着李易去南阳,虽然这是他所愿意的,但有些状况,他真的很想努力改变一下。 根据以往的经历,诸葛亮觉得李易对他的看重,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两个姐姐的关系,还有诸葛玄的面子,所以,这次诸葛亮决定争一争,好好的表现一下。 他想让自己真正的被人正视,不再是因为父辈余荫被人关照。 他想让自己在大人们眼中的那些“小聪明”,可以成为真正有用的良谋,不再是被旁人用来逗乐显摆的段子。 这次诸葛亮要在李易面前好好的证明一下自己,让李易对他不要如袁术那般看待。 思考了片刻,诸葛亮拱手道:“此事如何安排,首要看的不是袁使君,而是襄侯态度如何。” “哦?” 李易自然明白诸葛亮的意思,但还是问道:“此言何意?” 诸葛亮说道:“亮不知襄侯此来扬州,对袁使君态度是善还是恶,因此,不好妄言。” “呵呵,有意思,善也好,恶也罢,你尽管全都说出来听听。” 诸葛亮似乎早有准备,知道李易肯定会两边都问,几乎是没有迟疑的道:“亮心中已经有了上中下三策,下策为恶,上策为善,中策折中,不过具体如何选择,还需要襄侯甄辨” “甚好,你尽管细细道来。” “是!” 诸葛亮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袁使君麾下兵马众多,且来历繁杂,军法不明,时常有劫掠之事发生,因此,襄侯如果不忌惮袁使君,也不在意与扬州关系交恶,大可效仿当年孟尝君离秦,只要使人贿赂夜间城门守官,让其三更打开侧门,待出城之后,在天亮之前弃马车走水路,自然可以安然脱身。” “不过这乃是下策,因为如此一来,我等虽然能够离开寿春,袁使君却必然大怒,虽然不至于兴兵,但自此之后仇视襄侯,于襄侯有大妨碍,乃至不得已之时的下下之选。” 李易点点头,这是个笨办法,不过却是可以一用,只是让李易意外的是,诸葛亮小小年纪,居然就知道行贿了,难不成是跟着袁术学坏了? 李易将目光往旁边撇去,就见诸葛娴正瞪着诸葛亮,显然对行贿不满,只是因为李易在场,这才没有发表意见。 李易笑了笑,不置可否,道:“这个法子我记下了,你说说另外两策。” 诸葛亮避开了诸葛娴的目光,继续道:“其二是需要襄侯借我家叔父之名,以孝义为引,向袁使君要人,此法最为稳妥,无论成与不成,袁使君与襄侯关系都不会有波折,只是如此的话,主动全在袁使君那边,以袁使君为人,对此事是否成功,实在不好捉摸。” “最后,还有一策,却是需要借助他人之手成事,甚至无需襄侯开口,就可以让旁人将我等送归南阳。” 李易眼睛一亮,感觉诸葛亮跟他想到一块去了,问道:“是何人?” 诸葛亮答道:“袁使君大公子,袁耀!” 李易忍不住笑了出来,赞道:“好,很好,亮所言甚合我心意啊!” 见李易没等诸葛亮说出内容,就如此称赞,诸葛娴满脸诧异,诸葛亮则是先有疑惑之色,随后恍然大悟,目光中多了一丝钦佩,还有一丝黯然。 不过很快,诸葛亮就把心头那一抹黯然抹去,神色如常道:“襄侯智谋,亮不及万一,适才却是班门弄斧了。” 李易摆摆手,道:“你无需这般谦虚,等你如我这般年纪的时候,论智谋,怕是就要远胜过我了。” 诸葛亮赶忙谦虚道:“亮不敢。” 李易没有再与他客套,转而说道:“之前你提起袁术有意让你改姓袁,那时我便想到了袁耀,毕竟你若是改姓,这寿春城中除去诸葛家之人,最为无法接受的,便是袁耀了。” 诸葛娴闻言,面露恍然之色,诸葛亮则是连连点头,道:“襄侯所言甚是,之前袁使君将我带在身边,时常将我与袁耀比较,然后就要对他施以训斥,袁耀因此嫉恨于我,私下里多次言语挤兑,甚至还曾打算借口教习剑术殴打于我,只是被我借口手腕有伤,这才避开了。” 诸葛亮说话时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袁术很关照他不假,但诸葛亮却是一点都不自在,反而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听到自己弟弟差点挨打,诸葛娴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心疼道:“我之前问你,在那边处境如何,你只说是一切安好,却为何不提那袁耀要伤害你之事?” 诸葛亮小脸苦笑,还带着几分无奈,低声道:“自豫章事后,两位姐姐与小弟一直担惊受怕,亮无力保全家人已是自责,又如何能让姐姐再为我忧心?” 听了这话,诸葛娴又是感动又是心酸,泪珠子簌簌的落了下来。 李易同样很是感慨,宽慰道:“娴儿莫要太过伤心,那些事终究已经过去了,将来我保证,在南阳绝对不会有人敢欺辱你们姐弟。” 诸葛娴擦了擦眼泪,李易的话听得她心里暖暖的,也不顾羞涩于李易唤她娴儿,怜爱的看了看诸葛亮,又望了望李易,微微躬身,柔声道:“多谢襄侯。” 李易对着她笑了笑,继续道:“既然袁耀对你心有芥蒂,若是知道我有意将你带去南阳,必然心中欢喜,然后暗中出手,全力促成此事,如此一来,把握大增不说,还免去了袁使君那边的麻烦,最是方便,不过,我初到寿春,虽然可以打听来一些消息,但短时间内想与袁耀搭上线,恐怕少不了一番波折,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李易这是在问诸葛亮,但久久不见诸葛亮答话,再一看,诸葛亮竟在发愣,李易只能唤道:“你何故发呆?” 诸葛亮当即神色一正,有些不好意思,他刚才确实走神了,不是为别的,乃是听到李易喊他姐姐娴儿,称呼如此亲密,她姐姐还不生气,这事情太过古怪。 回过神后,诸葛亮赶忙告罪道:“是亮走神了,还请襄侯责罚。” 诸葛娴也是略带责备的看着诸葛亮,不管从私人还是李易本身的身份来说,诸葛亮与他对话时走神,都是非常失礼的。 李易对此却是不甚在意,不说这是诸葛亮,就算是一般的小孩子,他也是比较宽容的,又将问题简单重复了一下,问道:“对此你可有何建议?” 诸葛亮想了想,心中很快就有了对策,只是小小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犹豫,虽然很快就转为坚定,但脸色却是明显有些发白,连小拳头也因为紧张,情不自禁的握在了一起。 诸葛亮的这些细微变化,被李易与诸葛娴看在眼中,都很是好奇,这小家伙是想到了什么主意,以至于如此? 没让人等太久,诸葛亮就开口了,不过不是对李易讲,而是很不好意思的看着诸葛娴,歉然道:“姐姐,此事事涉机密,所以,恕弟冒昧,还请姐姐回避一二……” 诸葛娴被诸葛亮这话气的不轻,枉自己那么疼他,结果说事情还要让她回避,顿时就瞪了他一眼,似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诸葛亮只能低头苦笑,他也不想如此,更不是不信任诸葛娴,但此事干系实确实大了,不让诸葛娴知道,是为了她好。 李易也有些好奇,究竟什么事情能让诸葛亮这么紧张兮兮的,便对诸葛娴打趣道:“你莫要怪他,小小年纪可如此谨慎乃是好事,而且你尽管放心,稍后他若是胡言乱语,我便打他板子为你出气。” 诸葛娴闻言笑了出来,忽然感觉这个未来的夫君似乎比自家弟弟要贴心一些,便欠身道:“如此,小女子暂且告退,亮儿若是言语有失,还望襄侯多多包涵。” 说罢,诸葛娴拉上一直坐在“观众席”上的诸葛均要离开,不想诸葛均却是挣扎了一下,用那格外稚嫩的嗓音道:“姐姐,我想向襄侯学习算术。” 诸葛娴一愣,不知道这小孩子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但诸葛亮反应却很快,再联想到李易送他的那一卷竹简被诸葛均看过了,便代他向李易解释道:“启禀襄侯,小弟之前是由两位姐姐教授算学,但今日襄侯赠我那卷书简,被小弟拿去看了,之后便心生崇敬,这才有意向襄侯求学。” 此时诸葛亮的心中微微有些后悔,因为第一印象不太好,李易送他的书就没看,结果诸葛均先看了,似乎还发现了什么,这让诸葛亮感觉自己犯了错误,很是惭愧。 “原来如此……” 李易点点头,赞赏诸葛均好学的同时,还有些意外,按照诸葛亮的说法,诸葛姐妹岂不是也会算术?说不得将来能帮到自己呢。 李易对着眼巴巴看着自己,脸上写满了“不想走”的诸葛均道:“既然你有意学我易数之法,乃是好事,不过暂时你要听从你姐姐安排,只要你听话,我便亲自对你指点,可好?” “多谢襄侯。” 诸葛均顿时满脸欢喜,对着李易行了一礼,高高兴兴的跟着诸葛娴走了。 屋中只剩下李易与诸葛亮二人,李易好奇的看着诸葛亮,想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事情,不料诸葛亮却是小心的很,先向李易告了个罪,然后走到门口左右看看,又探出窗户四下打量,确定周遭再无他人,这才坐回李易面前,擦了擦不知何时出现在额头上的汗水,向李易解释道:“此事干系实在太大,若是处置不慎,可能会有杀身之祸,所以必须千万小心,还请襄侯见谅。” “哦,竟然如此严重?” 李易眉毛挑了挑,心里却是道了一声“卧槽”,暗暗猜测诸葛亮说的有可能与传国玉玺有关。 只见诸葛亮咽了咽口水,小声对李易道:“襄侯可曾听说了,前几日夜间,寿春城中发生的一件大事!” 李易强忍着笑意,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问道:“什么大事?” “飞火流星天降,神物得于使君!” “咳咳咳……” 李易一阵咳嗽,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了,可看着诸葛亮一脸紧张兮兮,且郑重无比的将自己暗中搞的把戏说出来,李易实在是忍不住要笑啊。 见诸葛亮不解的看着自己,李易强行板着脸,点头道:“我确实有所耳闻,但传言过于夸张,难辨真假,更不知具体情况如何,不过既然你这般说了,莫非你知道其中内情?” 诸葛亮可不知道他面前这位其实是那场戏的大导演,点点头,继续一脸认真的说道:“此事乃是真的,当日袁使君正与众人饮宴,我也在场,忽有一物从天而降,落于殿内,其中还藏着一件了不得的至宝,只是那至宝太过让人惊骇,所以城中虽然有许多人知道此事,甚至有人亲眼目睹飞火流星坠入使君府邸,但其中具体为何物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诸葛亮说到这里,微微停顿,观察着李易的反应,发现李易脸上并没有诧异,怀疑,嘲笑等神色,而是认认真真的在听他讲述,不由忍不住问道:“襄侯可信我所言?” 李易果断道:“自然是信的!” 李易的态度如此果断,连犹豫都没有,反而让诸葛亮有些无法接受了,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很是蹊跷,诸葛亮若非亲眼所见,他自己都不信,可李易怎么一听就信了? 见诸葛亮那憋了一肚子话想说的模样,李易失笑道:“你莫非想知道我为何相信你的话?” 诸葛亮点点头,然后就见李易眯缝着眼睛,笑眯眯道:“此事听来很是离奇,旁人说了我多半会怀疑,但你却是不同。” 诸葛亮脱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 李易顿了顿,脸上笑容更多了几分,道:“我是你姐夫,纵然所有人都不信你,我也会相信你的!” 第288章 连小孩子都骗 姐夫! 又是姐夫! 诸葛亮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通过之前的那一番言语交谈,再加上李易一言就道出了他想要借力于袁耀的想法,诸葛亮在心中对李易已经比较佩服,白天时候的那一点不喜也淡了,反而觉得李易这人比较有趣。 可他哪能想到,自家姐姐刚走,李易就又开始自称姐夫了。 不过,现在的诸葛亮心中已经无法生出白天时候的那种的怨念了。 因为李易说了,哪怕所有人都不信他,李易也会信他。 尽管这种信任是建立在李易是他姐夫的基础上,但诸葛亮心里还是难免会有一丝感动。 全天下姐夫跟小舅子那么多,有几个敢说是可以无条件信任的? 毕竟还是小孩子,好忽悠,易冲动,诸葛亮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了李易的这番信任,当即举手指天,起誓道:“襄侯,亮可对天发誓,刚刚所言绝无半点虚假,否则……” 不等诸葛亮说完,李易就一把把他的手拉了下来,又在他脑袋上拍了拍,无奈道:“你这孩子啊,我说了信你,便是信你,跟老天爷可没半点关系。” 诸葛亮大概还是头一次听到这般说法,在感受到李易信任的同时,还有些好笑,一直绷着的小脸上渐渐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李易见状,也是笑了起来,道:“这才对啊,你看你,小小年纪,就喜欢学那些老学究整天绷着个脸,长此以往也不把怕自己给憋坏了。” 诸葛亮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辩解。 现在的诸葛亮确实比较沉闷,平日里少有笑容,不过这不是他本性,而是落在袁术这地方,他心里苦,实在是笑不出来啊。 不过,或许道了南阳之后,会有不同吧? 诸葛亮想到将来,心中多了一丝希冀,向着李易深深一躬身,道:“多谢襄侯指点,亮记住了。” 李易满意的笑了笑,他印象中的诸葛亮,晚年时可能是因为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与压力,就像一个决死的勇士一般,倾尽国力出祁山,最后病逝五丈原,很悲壮,让人忍不住唏嘘。 但是,早年时的诸葛亮呢? 李易觉得诸葛亮刚刚投奔刘备那会,应该是神采飞扬,自信且骄傲的一个人。 因此,李易在见到诸葛亮之前,猜想他应该是一个特阳光聪明的孩子,可实际上,诸葛亮明明小小年纪,身上却是带着一股浓浓的忧愁。 李易真怕长久这般下去,诸葛亮会长抑郁了,所以,他不时的逗弄诸葛亮几句,固然有恶趣味作祟,也未尝没有给他解闷的用意。 看着诸葛亮展露笑容,李易很是欣慰,他相信,现在的诸葛亮或许还不明白,但数年之后,再想起今日之事,他应当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然后鞠躬尽瘁以报答襄侯…… “咳咳。” 清了清嗓子,李易忍着笑问道:“好了,你还是与我说说那飞火流星之事,我也是当真好奇呢。” 李易心中的好奇一半是演戏,还有一半是真的,当日他只是判断出袁术在那边饮宴,然后就将伪玺丢了过去,至于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是一无所知,因此,他的确很想知道袁术当时是如何处置的。 诸葛亮可不知李易心中想法那么多,如实的将当日的情况道了出来,等说道袁耀的时候,诸葛亮脸色稍稍有些古怪,道:“当日那飞来之物停落位置距离袁耀很近,以至于袁耀过于惊恐,一时把持不住,尿了裤子,当众出丑,袁使君为此大怒,当众呵斥,袁耀只能奔走逃窜,甚至道现在都没有再露面。” “我听闻,这两天里,袁耀日日在家中醉酒,借酒浇愁,袁使君得知后,更加不喜,还遣人对其斥责,不过,袁耀似乎破罐子破摔,依然醉酒如故。” 李易听罢,在心里为袁耀默哀了一秒钟,那家伙挺让人同情的,当时的情况,被吓尿真的是情有可原的。 李易道:“你是想说,因为此事,袁使君对袁耀大为失望,所以,可能更加想让你改姓袁,而袁耀本就对你不喜,此时若是听到些许风声,肯定会全力阻挠此事?” “襄侯明鉴,正是如此!” 诸葛亮拱拱手,然后苦笑道:“袁耀之前就敌视于我,在此事之后必然更甚,若非有襄侯来扬州,我恐怕早晚要亡于袁耀之手。” 李易对此很是理解,袁耀若是被逼急了,真的很有可能动用一些极端手段来对付诸葛亮。 那时候,袁术都不见得能保住诸葛亮,因为袁耀再怎么不讨喜,那也是亲儿子,只要他发话,有的是人给他办事,可诸葛亮的话,终究是外人,护着他的也就袁术一个罢了。 “袁耀纵然有心害你,但一旦动手,袁术必定震怒,所以,如果有法子不杀人,且能将你送出扬州,袁耀必然万分乐意,只是我如果主动上门去求,难免被他拿捏,所以,最好还是能与之偶遇。” “偶遇?” 诸葛亮想了想,然后道:“袁耀过去除了在府中饮宴,最喜城东一家酒肆,襄侯可以命人留意此处。” “很好。” 李易重重点头,道:“明日我与袁使君相见,会提出让你随我去南阳一事,袁使君若是应允自然最好,若是不允,我自会找机会去见袁耀。” “还有,此事袁使君多半会问你心意如何,是否想去南阳,届时你当如何回答?” 诸葛亮蹙眉想了想,道:“我便说思念叔父,不忍与姐姐弟弟分别,同时,也不愿离开袁使君,两难之下,无法抉择?” 李易笑道:“两难是应该的,但你却不能提及你叔父,否则以袁使君为人,若是心生嫉妒,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是……亮记住了。” 诸葛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以他的年纪,大概还不是很理解吃醋这种感觉,以袁术的身份,自然不会与诸葛亮的姐姐计较,可如果是诸葛玄,那就不好说了,鬼知道袁术会不会醋意横生,然后干出点什么出格事情来。 要知道这位袁公路的脑回路是最清奇的,连断自家人粮草的事都能干出来,难保不会再度让人“眼前一亮”。 如此,李易又叮嘱了诸葛亮几句,这件事情基本就是说定了,然而,诸葛亮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易看得心中好笑,知道诸葛亮是在等他问那飞来的“神物”到底是何物,结果李易一直不开口,让诸葛亮有点憋得慌。 李易是什么人,一直追求利益最大化,骨子里蔫坏的那种,他一心要在诸葛亮心中树立一个高大上的形象,送上门的机会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下,那他就不是李易了。 于是,在诸葛亮惊愕的目光中,李易忽然一手捂住胸口,面露痛楚之色,身形更是剧烈颤抖了一下,尽管是坐在那里,却是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诸葛亮这个暂时还算是单纯的小少年哪知道李易的腹黑,竟然毫无节操连小孩子都骗,顿时大惊失色,赶忙上前,用力撑住了李易的手臂,焦急道:“襄侯,这……这是怎么了?” 李易苦笑了一声,叹道:“唉,无妨,只是来的路上遇到一些意外,身体上出了点小毛病,你无需紧张,不碍事的。” 骤然的变故虽然让诸葛亮有些慌神,但他的脑子还没乱掉,登时就想起了李易晚到了两天就是因为路上生病,今天在城门迎接李易的时候,杨弘也是第一时间探问李易身体情况如何了。 当时诸葛亮对此事没有多少在意,可现在想想,李易在来扬州的路上生病,这其中有一半都是为了他诸葛家啊。 一通脑补过后,诸葛亮只觉得自家亏欠李易良多,鼻头一阵酸涩,咽喉动了动,略显哽咽的说道:“襄侯且稍待,我这就去唤姐姐过来帮忙。” 说着,诸葛亮就要跑去后堂喊人,但李易却是一把将他拉住,摇头道:“不用喊她了,这病……其实也不算是病,只能慢慢调养,叫谁来都不管事的。” 李易说话的时候,目光微微散开,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看上去要多真有多真,诸葛亮在旁瞧得紧张不已,小眼神满满都是急切与不安。 然而李易这个家伙心里想的却是,诸葛亮的两个姐姐是碗里肉,想忽悠以后机会多的事,当务之急是集中火力,一波就把诸葛亮的好感度刷到最高。 听了李易的解释,诸葛亮不但不放心,反而更加担忧,脱口道:“怎……怎会如此?” “唉。” 李易悠悠的叹了一声,在胸口拍了几下,诸葛亮也很贴心的给李易抚着背,帮他顺气,片刻后,李易的“病症”减轻,重新端坐好了,对诸葛亮道:“我大概知道,那所谓的飞火流星到底是何缘故了。” 诸葛亮有点蒙,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刚还生病呢,怎么忽然就跟飞火流星扯上关系了。 看着被自己忽悠的一脸迷茫的诸葛亮,李易默默的给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然后缓缓说道:“两日之前,我心中莫名不安,以至于寝不能寐,便夜观天象,不想这一看,却是看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什么事情?” 李易平时若有空闲,便会与伏寿她们讲些故事段子来解闷,特别是鬼故事,慢慢的次数多了,这讲故事的技能也是越点越高,李易一开口,就让诸葛亮感到了一股浓郁的神秘感扑面而来。 在古代,天象是很有说道的,能看出一些门道的都是有大才之人,以李易的身份这么说,诸葛亮虽然诧异,却从未想过李易是在胡诌。 李易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目光深邃且飘忽,片刻后这才缓缓说道:“那夜,原本暗淡的紫微星骤然大亮,起初我还道这是吉兆,象征大汉否极泰来,百姓丰衣足食再无灾祸,然而——” “然而怎么?” “然而紫微星大亮之后,忽有荧惑星出现在紫微星进旁,夜空中金光大盛,刺得我双目剧痛,整个人昏昏沉如遭雷击,也不知过去多久,等我回过神再看时,荧惑星已经不知所踪,紫微星也比之前更加黯然,不过天空中却多了两道金光,一坠东北,一落东南!” 诸葛亮听得小脸紧绷,目中不时还有惊恐之色闪过。 紫微星暗淡,荧惑星现世。 如今的诸葛亮虽然还不是知天知地的大才,但也清楚,这两者都是大凶之相,再考虑到当今天子的情况,说是亡国之兆都不为过。 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国家要没了,就问你怕不怕? 诸葛亮紧张的看着李易,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李易目露惋惜,似乎是在为大汉的命运哀叹,随后又摸了摸诸葛亮的脑袋,道:“莫要惊慌,你姐夫我多少还算有些本事,无论天下有何等变化,姐夫都会保你周全的!” “谢谢襄……姐夫。” 诸葛亮被李易的关爱打动,也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叫了一声姐夫,然后就些心虚的看了背后一眼,生怕被他姐姐听到。 “哈哈……” 李易情不自禁的笑了一声,然后又是一阵“虚弱”的咳嗽,等气息平复下来,继续对诸葛亮道:“当时我对天空中多出的两道金光很是不解,也不知道他们将要落在何处,不过听了你之前说说,我猜想不差的话,寿春城中的‘飞火流星’便是东南方向的那一道金光了。” 诸葛亮张了张嘴,只觉口中干涩的厉害,有些艰难的说道:“这难道是寓意袁使君将来……” 李易轻轻摇头,打断了诸葛亮的话,道:“不好说,不好说,毕竟谁也不清楚那两道金光是紫微星余光,还是荧惑星所化啊。” 诸葛亮额头不断的冒出汗水来,虽然李易说的轻巧,可这些事情太大了,他的小心脏有些承受不住。 拿起袖子在额头上擦了擦,诸葛亮往李易身边凑了凑,小声道:“襄侯,那晚随着飞火流星落入州牧府的,乃是一个燃烧过的木匣,其中所盛放之物,是五谷杂粮与一方白色的印玺。” 李易眉头一跳,故作不知的问道:“印玺?什么印玺?” 诸葛亮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声音微微发颤的道:“袁使君,还有其余几位先生,皆称之为‘传国玉玺’!” 请假条 请假一天,还请大家见谅。 第289章 再见袁术 传国玉玺! 听到诸葛亮的话,李易忍笑的同时,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他很清楚,那个伪造的玉玺因为赶工和材料的缘故,和真玉玺的差别还是比较明显的,因此,李易虽然之前做了种种准备,将铺垫做的很足,也推测袁术自己会将死马当活马,但事有万一,保不准有人会道破玉玺是伪造的。 好在根据诸葛亮的话来看,玉玺的身份算是被坐实了,而且这个事情一旦确定,将来基本就不存在再给玉玺“翻案”的可能。 李易心里非常满意,脸上表情却是无比诧异,惊道:“你说什么,传国玉玺?” “是,当时所有人都是怎么讲的,还纷纷向袁使君道喜,亮……亮虽然觉得不可思议,有如梦幻一般,但既然是天降之物,想来是不会错的。” 诸葛亮说话的时候不住的点着脑袋,不同于原本那副淡定的小大人的模样,诸葛亮此时的神色有些惊慌。 他虽然小,但也知道传国玉玺代表着什么,这可是国之重器啊,除了天子,谁拿在手里,那就是造反,他心里不慌是并不可能的。 而且,得到传国玉玺的人还是袁术,虽然袁术后来对他不错,消除了诸葛亮心中对袁术的一些恨意,但现在的诸葛亮也是为求自保,无奈与袁术虚与委蛇罢了,让他真的认贼作父,这绝对做不到。 但袁术在将来如果是承天景命的那个人,这还让诸葛亮怎么逃离袁术的魔爪了? 最近几天,这件事一直压在诸葛亮心头,偏偏他还不能与人谈论此事,心情压抑的厉害,现在告诉李易,也算是一个情绪的释放了,不然真的一直憋下去,小小的诸葛亮搞不好真的就抑郁了。 李易看着诸葛亮的表情变化,笑问道:“怎么,你很担心此事?” “是……” 诸葛亮点点头,旋即就诧异发现李易除去最开始的时候很是惊讶之外,现在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而且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一点紧张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诸葛亮心中不解,当即问道:“襄侯难道就不担心?” 李易笑着反问:“我为何担心?” 诸葛亮顿时一噎,感觉自己被鄙视了一般,但无奈,只能说道:“袁使君虽然兵力强盛,名望也是当世之最,但其只知征伐,不顾修养,亮听闻在南阳之时,袁术就倒行逆施,纵兵劫掠,使南阳百姓苦不堪言。” “待袁使君到了扬州,且不说无故动兵豫章,只是强征丁壮,便不下万人,无数人对之怨声载道,奈何袁家名望,无人能将之奈何。” “所以,如袁使君这般人物,得了传国玉玺,一旦将来……” 诸葛亮吞了口口水,有些词终究没敢说,直接跳过,道:“到那时必然天下倾覆,百姓再无安生之处啊。” 李易点点头,赞赏道:“不错,小小年纪就有爱民之心,很不错。” 诸葛亮被李易夸张,微微俯身,正要表示愧不敢当,却见李易话锋一转,又道:“只是,你的心乱了啊。” 诸葛亮原本的动作立时一顿,心中很是不解,但还是恭敬的问道:“亮驽钝,还请襄侯指点。” 李易说道:“我听闻,之前袁术欲对令姐不轨,是你站出来当众对其呵斥,让袁术羞愧万分,不但放过了对你姐姐的想法,还因此对你另眼相看,将你收做义子,是也不是?” “正是……” “呵呵,我得知此事时,对你很是欣赏,所谓少年英雄莫过于此。” 诸葛亮被李易称赞,虽然高兴,但直到后面肯定还有话,赶忙谦虚道:“襄侯谬赞,亮当时不过是仗着口舌之利罢了,而且在襄侯面前,万万不敢称英雄。” 李易笑了笑,道:“当时你与家人性命全在他人手中,可谓是危若累卵,朝不保夕,然而你小小年纪却能临危不断,于危难中求得一线生机,将袁术辩得哑口无言,可谓是有勇有谋,堪称惊艳。” “然而,如今呢?” “如今?” 诸葛亮口中喃喃,目光中也透着几分迷茫。 “如今你性命无碍,衣食不缺,寿春城中也就袁耀对你有些敌意,此外再无人想要害你性命,更别说,还有我这个姐夫愿意全力护你周全,这等情况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然而,这种时候你却是畏惧了。” 诸葛亮是很聪明的,之前只是当局者迷,没想那么多,现在被李易点破,心中明悟,顿时羞愧不已。 然而,李易却没有放过诸葛亮的意思,继续道:“现在袁术那边只是得了一块玉玺,却让你心中惶惶,至于么?” “当然,我也明白你心中顾虑,飞火流星,天赐神物,是个人都难免心生敬畏,但我对你期望很高,我希望你可以知道,人定胜天,传国玉玺如何,飞火流星又如何?当年秦国何其强大,不也是二世而亡,而且分崩离析之时,那玉玺又能有多少作用?” “至于说那从天而降的玉玺乃是所谓天意,这也要看那人的命格能否承受这份天意,成了,固然威风八面,若是承受不住,那只能是有一个董卓,今日高楼宫阙,明日灰飞烟灭……” “多……多谢襄侯指点,亮明白了!” 诸葛亮明白了李易的意思,然而,额头上的冷汗却是再一次的冒了出来。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虽然李易是在谈论袁术的事情,可是,李易那淡然的,仿佛完全没将袁术当回事的语气,让诸葛亮感觉李易就像是超然物外的掌棋者一般,仿佛飞火流星这么大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诸葛亮心中多半也只是惊叹一声,可后台提到董卓的时候,诸葛亮感觉脑袋里面似乎嗡的一声,忽然间仿佛抓住了什么,但又欠缺了那么一点,不过即便只是这样,就已经让诸葛亮内心惊惧不已,甚至不敢直视李易。 李易可想不到诸葛亮的感知如此敏锐,竟然隐隐察觉到了他的野心,也亏得诸葛亮现在年纪还小,不能完全理解,否则换做成年诸葛的话,说不定就要骂他一声国贼了。 见诸葛亮明白过来,李易语气恢复正常,说道:“所以,袁使君那边,你无需太多担心,一切只要如往常一般即可,其他事情,自然有我帮你安排。” “知道了,多谢襄侯。” 此事诸葛亮心中那莫名的惊惧已经褪去大半,不过心中却也对李易更多了一丝敬畏之情,只是这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罢了。 之后,李易又给诸葛亮叮嘱了一些事情,没有再惊动诸葛娴,直接便告辞了。 诸葛亮一直送李易送到了隔壁门口,极尽礼数,相对于之前对李易的不待见,诸葛亮现在却有些不舍,毕竟有李易这样一个人照顾着他,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李易在回去之后,没有着急入睡,将赵大唤来,交代他一些事情后,便开始琢磨刚刚在诸葛家的言语是否有不妥之处,然后,就拿出炭笔写写画画,针对明日面见袁术做着各种可行性分析,一直到了后半夜,李易困极,这才放下手中之物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杨弘便上门来请李易去州牧府面见袁术,路上,李易通过问询得知,稍后的见面算是私人的,出去杨弘之外,不会有他人在场。 李易心里暗暗寻思,袁术这是要单刀直入啊,连个客套试探都没有,直接就上正菜了。 或许,这就是袁家的底气? 很快,杨弘就将李易带到了袁术府中的一处偏厅,远远的,李易就看到一个衣着锦袍,身形富态,嘴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家伙站在门口,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虽然李易还是在十八路诸侯讨董的时候见过袁术一面,而且时间很短,但李易还是深深的将这个家伙的面貌记在了心里,老远就认了出来。 其实,李易在来的时候,有过猜想,感觉袁术对他应该是出府相迎的。 倒不是李易自我感觉良好,而是以南阳的位置,还扬州的发展来说,袁术这么做很有必要,但没想袁术只是在偏厅门口,虽然这么做合情合理,但在情分上却是差了一些。 李易暗暗猜想,这应当是得到了传国玉玺,自认为天命所归,所以,袁术膨胀了。 心中转着各种心思,然而李易表面上却是一副欣喜之色,李易隔着很远的距离就对着袁术一礼,朗声道:“李易见过袁使君。” 原本还在观察李易的袁术,闻言顿时眉头一挑,面露喜悦之色。 这么远向他见礼,可见李易对他是很敬重的,孺子可教。 既然李易如此,袁术也不拿着架子,哈哈笑着快步上前,拉住了李易的手臂,大声笑道:“云龙啊,一别半年有余,袁某心中甚是想念啊!” 袁术这是睁眼说瞎话,当初李易众目睽睽之下阵斩华雄,毫无争议,但袁术却是觉得李易杀了华雄,于他没有好处,还想要压一压李易的,虽然最后并没有真个发生什么,但两人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友好。 可今日一见,袁术直接拿出一副老友姿态,可见腹黑。 李易自然不会提起那些过往,在袁术的搀扶下,反而坚持着将这一礼行完,然后抬起头认真的对着袁术看了几眼,方才说道:“当日联军帐中相见,已然知道将军乃是人杰,今日再见,却发现使君越发尊贵了。” “哈哈哈……” 袁术大笑道:“我也发现云龙越发的会说话了,走走,你我许久未见,当痛饮三百杯。” 袁术真的很高兴,原本是想着怎么忽悠李易的,万一李易不配合,应该怎样拿捏,结果两句话下来,发现李易的态度貌似是任他索取嘛,这当然开心啊。 “如此……易恭敬不如从命!” 李易应了一声,便随着袁术往里走,杨弘紧跟两人身侧,也对两人的见面感到满意,不过,为了稳妥,他还是连连给袁术打眼色。 袁术很就想起了什么,握着李易手臂事更用力了一些,关切道:“我听闻云龙前几日身体不适,不知如今可还要紧,能否饮酒?” 说话时,袁术也观察着李易,发现他面有倦容,确实有几分生过病的样子。 李易赶忙回道:“有劳使君挂心,易已然无碍,莫说是饮酒,即便是冲锋陷阵亦可。” 袁术闻言眨了眨眼睛,脸上笑容更浓。 袁术请喝酒,李易能喝,而且还说可以冲锋陷阵,但酒是袁术给的,难不成李易是在暗示,愿意给他冲锋陷阵? 原本袁术虽然说的客套,心里还是很鄙视李易出身的,虽然没有确定,但他原本心中隐隐有一种打算,那就是在得了荆州之后,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将李易打发掉完事,毕竟出身世家的袁术,重用的都是世家之人。 可李易如此的知情知趣,说话也讨人喜欢,袁术就有心提携李易一下了,而且他也是承天命之人嘛,对有才干之人适当的照顾一下,也是可以的。 “甚好,甚好,云龙之言深得吾心啊!” 说话间,一行人进入厅内,除去服侍的侍女之外,袁术坐在上首,李易居左,杨弘居右作陪,不过三人的座席距离较劲,显得很是亲热。 因为李易远来是客,因此作陪的杨弘很是热情,当即就满上一杯酒,对李易敬道:“杨某之前便时常听主公叹息,当初襄侯温酒斩华雄之后,本要与襄侯把酒言欢,不想襄侯却不辞而别,乃是一大憾事。” “杨某当时不解,天下英才何其多,为何独独襄侯被主公青睐,主公却道,当今天下英才虽多,但当得上英雄二字的,唯有襄侯一人,纵然手中有美酒珍酿,却不能与英雄共饮,岂不无味?” 杨弘夸人还是很有水平的,若不是李易知道袁术为人,说不定还就真信了他的话,将袁术当做伯乐看待,现在嘛,杨弘的一腔言语自然全都落到了空处。 第290章 李易要辞官 “哎,杨长史言过了啊。” 面对杨弘称赞,李易自然是不能承认的。 且不说这是惯例,更重要的是袁术在这里,别看这家伙一直笑眯眯的,其实他的心眼应该比李易的还要小一些,因此李易不光得推掉杨弘给的高帽,还得推的好,否则说不定袁术就要惦记上了。 李易谦虚道:“在李某看来,这英雄二字,分量何其厚重,欲得英雄之名,当先有英雄之命,而李易不过区区布衣,能有今日所得,已经是上苍垂怜,祖宗庇佑,如果不知轻重妄称英雄,惹得袁使君,还有天下人笑话也就罢了,更怕的却是自身命格不足,反而招来横祸啊。” 听了李易的话,袁术还是之前那笑眯眯的样子,看不出是否满意,不过杨弘则是哈哈大笑,对着袁术一拱手,道:“主公眼光,弘佩服啊。” 袁术继续笑而不语,只是微微摇头,很有一番高人风采,不过李易却是觉得这家伙是想在他面前无形装x,只可惜他叫袁术,充其量也就是个黄金配角。 袁术可以沉默,李易却是不能的,只见他很是识趣的问道:“杨长史这是何故?” 杨弘晃悠着脑袋,故作唏嘘道:“之前主公虽然多次称赞襄侯,但杨某心中却始终有些不以为然,认为襄侯太过年轻,纵然出类拔萃,但须知刚过易折,襄侯初入官场,前无师长引路,后无高人指点,容易被蒙蔽视听,稍稍不慎就是行差踏错,白白荒废了大好前途。” “不过,现在看来,襄侯虽然骤然登上一郡太守之位,却无半点自满之心,有此看见襄侯心性,唉,遥想杨某也是襄侯这般年纪时,却远远不如啊!” 李易品味着杨弘的话,心里一连转过数个念头。 杨弘那些话乍一听全是称赞,让人很是受用,可实际上,其中隐藏意味却是连消带打,咄咄逼人。 什么刚过易折,什么师长高人的,说白了,杨弘就是在以一个相对比较委婉的方式告诉李易,让李易搞清楚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不要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趁热赶快找个强大的山头拜一拜,比如说认袁术做老大,让袁老大罩着,否则当心将来这个南阳太守坐不稳。 李易心中对此自然是不以为然的,他如今势力虽然远远不如袁术,但麾下的顶尖大才已经不少,等到来年蔡邕再引荐一些人才过来,李易虽然不敢说羽翼丰满,但绝对能够在天下诸侯中占据一席之地了。 在此同时,李易也是暗暗感慨,当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臣子,这杨弘也是一个智慧之人,但这行事方式,明显就是袁术的风格啊。 袁术与杨弘见李易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明白,李易已经听懂了话里的意思,应该正在思考,便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隐隐有喜色,毕竟在他们看来,李易拒绝的可能性很小。 然而,等了许久,李易就是没有动静,这让袁术微微皱眉,杨弘也是奇怪,先看了袁术一眼,然后望着李易道:“襄侯……” 杨弘刚一开口,却见李易忽然抬起头来,脸上已经不复之前年轻活跃之色,相反,却是多了一种好似英雄末路一般的忧愁。 杨弘心中奇怪,当即就问到:“你我言谈正欢,襄侯为何忽然面露悲伤之色,可是杨某有何招待不周之处?襄侯尽管明言,无需顾忌,我家主公早早就有过交代,襄侯此来扬州不易,绝对不能有丁点委屈!” 听到杨弘的这一番暖心之语,李易抬起袖子,有些匆忙的擦拭了一下眼角,虽然干巴巴的,可李易就是擦了,而且擦的无比自然。 在袁术与杨弘不解的目光中,李易渐渐收敛了神色,歉然道:“易一时感慨,有些失态,叫使君与杨长史笑话了。” 这次,袁术开口,对着李易淡淡笑道:“云龙这话说的见外了,而且,长佑所言不差,云龙若是心中有为难之事,不如告诉袁某,但凡力所能及,袁某定然不叫云龙失望。” 杨弘也跟着附和道:“正是如此,当今天下,论名望,能与我家主公比肩之人屈指可数,襄侯若有难事,此时不言,更待何时?” 虽然袁术在历史上的评价很糟糕,连带着他麾下的人才也被埋没,但是,能青史留名之辈,无论善恶,智商绝对不低。 对于李易的神色变化,袁术与杨弘在最初的疑惑过后,心中也隐约有所猜测,甚至暗暗欢喜,至于后来说的那些话,不过是顺水推舟,给李易一个引子罢了。 “唉。” 李易悠悠的叹了一声,道:“不敢隐瞒袁使君,易方才乃是想起了当日盟军大帐中,与袁将军相见之景。” 原本正等着李易顺势接话的杨弘闻言当即就是一愣,不明外李易好端端的提起袁绍干嘛。 至于袁术,脸直接就黑了。 这天下间要说袁术最不待见谁,他那亲哥哥袁绍即便不敢说是第一,但排名前三绝对是稳稳。 原因很简单,袁绍虽然是庶出,但比袁术长的好,虽然袁术也不差,但两人站在一起,最风流倜傥的绝对是袁绍无疑。 然后在笼络人心,御下手段,还有家族的支持上,袁术全都输给了袁绍,这让身为嫡长子,自视为袁家正统的袁术心里能平衡才怪呢。 而且,前不久袁术还得到消息,袁绍在界桥大胜了公孙瓒一阵,虽然公孙瓒暂时还维持着战线,但袁术通过细作送来的种种情报能够看出,将来除非发生大的意外,或者出现强援,公孙瓒是很难挡住袁绍了,如此,袁绍早晚都会雄霸河北,成为一方霸主。 只是,袁绍威震河北的时候,身为袁家嫡长子的袁术却连一个扬州都没能搞定,想想袁术都觉得脸疼。 因此,忽的听见李易提起袁绍,袁术自然就不高兴了。 杨弘看到袁术的反应,暗暗苦笑,一个劲儿的给他挤眼睛,生怕袁术脑子一热,在这里训斥了李易。 李易却是对袁术的表情变化恍若未觉,自顾自的说道:“当初李易只是一介白身,袁将军却不以易卑贱,先是许我上阵杀贼立功,后又赠我宝马利刃钱财,然后,易方才有了今日的些许名声。” 袁术脸色更黑了,李易大老远的跑来他这里夸袁绍,还一副很怀念的样子,难道是存心来膈应人的么? 当然,李易不傻,他的话并没有在袁绍身上停留太久,继续道:“今日又见袁使君,袁使君于我也是厚待,如同昔日袁将军一般,未有半点轻视于我,至此,李易方知何为四世三公,何为世家气度!” 袁术眉头挑了挑,他这才知道,原来李易真正要称赞的不是袁绍,而是整个袁家,这样一来,虽然比李易直接拍他的马屁的效果稍稍差了那么一点,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毕竟他是嫡长子,是袁家正宗,李易钦佩袁家,和钦佩他是一回事。 当即,袁术脸色缓和了下来,笑道:“这是自然,想我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旧遍天下,些许门户之见岂会放在眼中?” “更何况云龙虽然出身不显,但才能卓著,先斩华雄,后诛董卓,此乃人尽皆知之事,袁某若是不对云龙礼遇,岂不是辜负袁家之名?” 李易向着袁术微微欠身致谢,但紧跟着却道:“可惜,天下只有一个袁家。” “哦?” 袁术不解,笑问道:“这是何意?” “唉!” 李易发出了一声满满都是凄凉的叹息之声,道:“易在洛阳之时,为诛国贼,不得已隐姓埋名,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无不视易为奸佞走狗,当时易并不在意,相信总有云开月明之时,然而——” “董卓死后,易虽然不敢贪功,但也受了陛下封赏,得意正名,然而,在那朝堂之上,众臣依然视我如奸佞,甚至,还有人欲将易除之而后快,也正是因此,易才不得不舍了那长安繁华之地,逃遁南阳安身。” 李易目中凄凉之色更浓,甚至还带着一丝泪花,继续叹道:“可惜!可恨!自袁太傅之后,偌大的朝堂竟无忠义立足之地……” 李易这个地图炮放的不是一般的大,将整个长安朝廷的人全给打了,听得袁术都有点蒙,不过很快,袁术就理解了。 董卓死后长安的格局,袁术也是知道的,那时李易虽然有些兵马,也管控着要害,但杀董卓的功劳太大,再加上他“二五仔”的身份,留在长安早晚得被人弄死。 对此,袁术只能暗暗摇头,认为李易能杀董卓运气居多,毕竟杀董卓的功劳是那么好拿的?换做他袁术还差不多。 不过心里那么想,袁术嘴上却道:“唉,云龙心中委屈,袁某是晓得的,放心,云龙如今远在南阳,长安之中纵然有人欲对云龙不利,云龙也无需担忧,再者说了,南阳与荆州临近,倘若云龙有为难之事,袁某岂会袖手旁边?” “多谢袁使君慷慨直言!” 李易先是对袁术这毫无诚意的帮助之语致谢,紧跟着又道:“只是,袁使君好意,李易怕是无福承受了。” 袁术原本笑呵呵的脸色顿时一怔,不解道:“何出此言?” 李易左右看了看,杨弘会意,让几个服侍的侍女稍稍后退,李易这才说道:“来年,易有意奏请天子,辞去南阳太守之职!” “什么!” 袁术与杨弘闻言,心中静气消散一空,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之前双方出于试探的缘故,说的那些话虚虚实实半真半假,但不管李易怎么说,袁术与杨弘心中多少都有些准备,可让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是,李易怎么会说出辞官之语! 虽然感觉不可思议,甚至有些可笑,但袁术却有点慌了,万一李易要是真的辞去南阳太守,那么接任的多半是刘表的自己人,对他的将来布局可是大大不利。 杨弘作为袁术心腹,没等袁术发问,他就抢先道:“襄侯如今年纪轻轻,又为天下第一富庶郡府太守,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怎可不思进取,急流勇退,如此岂不是平白被天下人耻笑?” 对于杨弘的劝说,李易不为所动,只是摇头道:“激流通退,或可苟全性命,若是继续占着南阳太守之位……呵呵,此次,恐怕就是李易最后一次见到袁使君了。” “云龙担心的难道是刘表那老匹夫?” 虽然最开始被李易说的辞官给弄的有点慌乱,但袁术马上就猜到了李易这么说的根源何在。 杨弘也是眼光一闪,回忆起了李易在南阳的种种传闻,还有刘表的各种黑锅,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不开口了,现在这情况,只有袁术自己与李易交谈最合适。 李易摇摇头,没有正面回应袁术的话,毕竟刘表那个人吧……李易可以毫无压力的给他扣黑锅,却拉不下脸直接说他不是,再加上,李易不愿意落下什么口实,就更不能正面回应袁术的问话了。 李易幽幽然的说道:“当初我到襄阳不过区区数日,便被剑客史阿刺杀,若非我还算有些武力,当日便要命丧他手。” 袁术冷哼一声道:“此事必然是那刘表老匹夫所为,袁某早就知道,刘表看似斯文,实则不过道貌岸然之辈,如此小人之举,必然是他所为!” 李易还是没接话,继续说道:“后来,我离开襄阳,到南阳上任,中途又有人欲以牵机药害我,当时若非机缘巧合导致那藏毒之人忽然昏厥,此刻我已然入土。” 说完,李易怕袁术又要点出刘表的名字,干脆直接说道:“此事主使乃是荆州别驾,蒯良!” 李易说出蒯良名字的时候,似有无尽怒火无处释放,一手狠狠的按着几案,愣是将那张几案给压的吱吱乱响,好像随时都要散架一般。 李易被史阿刺杀的事,袁术是知道的。 不过张方那次,袁术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事情,具体经过就不清楚了。 而且,虽然李易没有承认幕后之人是刘表,但袁术觉得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根本不用李易承认。 那么,问题来了,李易为何要与他说这些? 第291章 挑拨二袁 袁术猜揣度着李易那些话语的意思,眼中先是疑惑,然后便是微怒,不过那些许怒意之中,却又透着几分掩藏不住的喜色。 李易既然如此抱怨,先是刘表,后是蒯良,二者都是荆州最为尊贵之人,这样的人先后向李易施展杀手,可见李易在南阳过得是何等艰难,甚至,已经到了随时丧命的地步。 就此来看,李易辞官确实是有几分可行之处。 袁绍虽然看刘表不顺眼,但也知道,以刘表的做事为人,李易只要让出了南阳太守的位置,刘表不但不会行那赶尽杀绝之事,相反,还会妥当安置李易,所以,李易在前路无望的情况下,选择辞官,倒也算是一种以退为进的出路。 但是,袁术之前可是南阳太守,他虽然离开了南阳,却也留了不少的眼线为他收集情报,以备将来再入荆州做好准备。 因此,袁术非常清楚的知道,李易通过在南阳官员任命方面的让步作为条件,从刘表那里换得了募兵的许可,如今已经招募了不少青壮,等来年就可成军。 除此之外,袁术还听说,在李易回到南阳之前,他麾下的那些人就开始疯狂的购买粮食,甚至,还不计代价的,高价向豫州徐州等地购买粮食,这怎么看都是不正常的。 尽管李易对外宣称,他的那些粮食都是用来赈济百姓的,但袁术却通过探子暗中记录的粗略账目知道,李易的粮食有大把剩余,全都被他给囤积了起来。 如此种种,显然就是秣马厉兵之意,都这样了李易还会辞官? 袁术心中冷笑,李易在他面前玩弄这些拙劣伎俩,所图不过是想要在投靠他之前,尽量多争取一切利益罢了。 “市井村夫,纵然能够逞勇斗狠,但终究目光短浅!” 袁术对李易竟然算计到了他的头上,心有不满,暗暗的给了李易一个很差劲的评价,不过,他也没有揭破李易的心思,而是问道:“云龙在南阳过得辛苦,只是辞官之后准备何去何从?若不嫌弃,不如来扬州,袁某愿以云龙为上将军!” 袁术说的话听起来很大方,也很威风,上将军…… 可事实上,却是连个正经品级都没有,将来结果多半就像是上将潘凤一样,说不得哪天就被人给砍了。 李易躬身道:“多谢袁使君厚爱,只是,易早有打算。” 袁术好奇问道:“什么打算?” “易在宛城城外建了一处书院,辞官之后准备教书育人,也算是为天下众生尽一份绵薄之力。” “而且,有书院的关系,想来,易也可保全性命。” 袁术愣愣的看着李易,心中简直是无力吐槽。 他早就听说李易准备在南阳搞个什么书院,当时袁术笑的肚子都痛了,觉得李易完全就是想当然的瞎搞,谁家子弟脑壳除非被门夹了才会去李易的书院求学,那书院最后肯定得变做菜院。 当然了,这里有个时间差,袁术还没看到李易弄出的弟子规三字经之类,否则,他多半就会是另一种态度来看待此事了。 不过,现在袁术考虑的却是李易这辞官到底是真是假,因为书院是文人呆的地方,李易真整一个出来,确实是可以当做护身符来用。 难道,李易真的打算辞官? 袁术又问:“云龙若是辞官,之前那些旧部如何安顿?” 李易答道:“吕温侯与我交往甚是亲厚,我麾下爱酱张辽张文远,就是温侯旧将,有他在,倘若投奔温侯,温侯必然不会亏待。” 袁术额头上的青筋顿时就蹦了起来,好险没骂娘,看向李易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凶光。 你大老远的来扬州,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不打算干了,而且还要将家当打包送给旁人? 前段时间长安的变故,吕布退出内城,这件事天下许多人都听说了,但极少有人知道,吕布其实已经有了出走之意,不准备在长安呆了,而袁术恰恰就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吕布,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万人敌啊,当初以一己之力压的盟军抬不起头来,虽然最后被刘关张重伤,却也无损吕布的名声。 如果李易真把他的家当给了吕布,甚至更糟糕一点,直接将吕布引到南阳来,袁术可是会吐血的,因为吕布没法收服,有丁原董卓前车之鉴,天下没几个人敢要他。 袁术心里那个气啊,原本挺好的一件事情,结果因为李易的荒唐选择,将水搅浑了。 此时袁术对李易已经动了一丝杀心,虽然名声很重要,但如果李易当真胡来,与其让南阳落入刘表或者吕布之手,他情愿先将李易宰了再说。 李易自然是看到了袁术眼神的变化,不过他却是镇定自如,只是慢慢的饮酒,似乎浑然没把袁术的杀意当回事一般。 杨弘看着这般状况,心中暗叫糟糕,他刚才也以为李易只是稍稍拿捏一下,等袁术拿出好处就好,却不想竟然又搬出了吕布,这就太不给袁术面子了,总不能让袁术反过来去求李易吧? 杨弘嘴角抽了抽,强笑道:“襄侯此言太过随意了,需知——” “长佑无需多言,袁某现在只想知道,云龙既然已经有了诸多打算,还要来扬州做甚,难道,真的是为了区区两个女子!” 袁术的语气中带着严厉,杨弘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又看了李易一眼,他倒不是担心李易,只是觉得这样发展下去,对袁术不好。 李易放下手中酒盏,轻叹道:“易此来扬州,原本为的自然是袁使君。” 袁术微微眯眼,道:“何为‘原本’?” “唉。” 李易沉默了好一会,直到袁术等的要炸毛了,这才拱了拱手,带着歉意道:“袁使君若是想要知晓其中原委,还请屏退左右。” “嗯?” 袁术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杨弘却是忍不住了,又开口道:“襄侯这是何意,我家主公以礼相待,襄侯不觉此举有些失礼了么?” 杨弘心里是紧张的,李易虽然不是冲锋陷阵的将军,而且一共也没动过几次手,但李易的个人战绩实在是太亮眼了。 温酒斩华雄,飞矛刺董卓,新野城外败孙策,襄阳巷里杀史阿。 如果给当今天下名将排个高低的话,凭借这些战绩,李易绝对是相当靠前的,大概也就吕布能稳压李易一头。 试想一下,如果这里的人全都退下,李易想要对袁术做点什么,袁术绝对是死定了。 因此,杨弘是不愿让袁术冒险的,而且,这个冒险还明显没必要。 不过,出乎意料的,平时有些懒,鲜少练剑,从来不冲在第一线的袁术却是忽然开口道:“长佑无需担心,你尽管退下便是,袁某很想知道云龙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杨弘闻言,满脸愕然,自家主公往常可是极为怕死的,从不犯险,今日胆子怎么忽然大了起来? 见杨弘迟疑,袁术心中不悦,口中轻轻哼了一声,杨弘无奈,只能苦笑一声,然后拱了拱手,带着人退到门外。 等杨弘走了,袁术再次看向李易,不见丝毫紧张,仿佛断定李易不敢对他无礼一样,语气淡淡的道:“云龙,有话现在可以讲了吧?” 不得不说,现在的袁术,相对以往,却是高深了许多,最起码表面上看这样的。 看着袁术这样子,李易也是暗暗佩服了一下,感觉袁术虽然名声不好,但袁家子弟,到底是底蕴深厚的,确实是有不一般之处。 殊不知,袁术这般胆大,却是跟什么袁家底蕴没有半点关系,毕竟底蕴这东西又不能保命。 主要还是因为玉玺之后,袁术自诩乃是天命之人,心里有一种迷之自信,天下被他所得,这乃是命中注定之事,而李易不过一个区区布衣出身的家伙,怎么可能阻拦他的脚步,更别提会伤害到他了。 正是在这种心态的促使下,袁术才能够无视李易的武力值,淡定的坐在这里,却不想,阴差阳错的,倒是让所有人对他佩服了一把。 见袁术发问,李易正襟做好,深深的看了袁术一眼,然后沉声说道:“四日之前,也就是在易来扬州途中,易夜不能寐,便起身观望天象,发现紫微星大亮,与荧祸星对冲,之后天空中便有两道流光,一向东北,一落东南。” 袁术闻言先是楞了坑,旋即大声道:“此言可是当真!” 袁术万万没想到李易会说天象,而且,四天前的晚上,正是他得到玉玺的时候啊! 李易继续道:“昨日入城,听闻有飞火流星,天赐至宝于使君,易心中有所猜测,便在诸葛家中探视之时,问询诸葛亮,据他所言,使君得宝确有其事。” 袁术眉头一跳,他开始揣测李易时不时已经知道了传国玉玺。 得到传国玉玺,袁术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袁术可以叫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得了一件天赐的宝贝,却不能够叫外人知道那宝贝是传国玉玺,不然怕是要坏事。 如今的袁术虽然膨胀,自信心满满,但他还是有些理智的,并不是说一拿到玉玺,就嗷嗷喊着要称帝。 顿了顿,李易继续道:“之前耽误了两日路程,未能按照原定时间到达扬州,虽然对外宣称是染疾,但实际上却是因为看到紫微星与荧惑星对冲,遭到了天机反噬。” 李易没有向袁术强调他说的事情是真的,但袁术这时已经是信了。 从时间上来讲,李易“患病”与袁术得到玉玺乃是同时发生的,并不存在李易刻意伪装的可能,至于说那个天象,虽然李易说的玄乎,连反噬都出来了,但天象这东西本来就难以捉摸,李易的表述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最为重要的却是,李易的这些话顺了袁术的心,让袁术愿意相信。 骤然得到了玉玺,袁术高兴之余,也有个小小的问题,那便是他需要为玉玺的到来找个说法,就像是出现祥瑞的地方,官员们都会给出一个祥瑞出现的原因一样。 但是这次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袁术这边还没拿出妥当的对策,但李易的刚刚的那一番话,只要稍稍改动,就可以为袁术所用了。 此时袁术眼中的凶戾之色几乎已经尽数收敛,他大概已经猜到,李易所谓的辞官原本应该只是说说就算了,但是,在李易看到那天象之后,却是真的生出了几分辞官的番心思。 在袁术看来,李易绝对是终于大汉的,不然不可能冒着那么大风险去杀董卓。 只是,李易先是被排挤出长安,到了荆州之后,也被出身皇室的刘表连续打压,多半已经心灰意冷,因此,在看到那寓意重大的天象之后,才会有了辞官的念头,而不是赶快退回南阳,将此事公之于众。 袁术对此表示满意,甚至还有些欢喜,毕竟李易如今就是一个迷茫的少年,等着他这个天命之人来指点迷障呢。 李易没有注意到袁术嘴角多出的那一抹笑意,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当时因为反噬,我头痛欲裂,只是看到那两道金芒掉落方向,却不知那究竟是紫微星光,还是荧惑星,亦或者,两者各占其一。” 袁术点点头,感觉李易说的差不多了,他也想要讲两句,但刚要开口,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冷气,道:“你方才说两道金光,一落东南,还有一道是落在东北?” “正是东北。” 李易说着,看了袁术一眼,袁术同时也看向李易,谁也没眨眼,无声胜有声,两人已然想到一处去了,东北的那道金光,多半是奔着袁绍去了。 只见袁术表情幻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沉声问道:“云龙当真没看错,当时确有两道金光?” 袁术问话的时候紧紧的盯着李易的眼睛,似乎非要李易说只有一道不可。 然而,李易却是非常不给面子,诚恳道:“易对使君不敢有半点隐瞒,之前句句实言。” 袁术的脸色更加不好了,之前袁绍一直压他一头,如今他时来运转得了传国玉玺,成为天命之人,本以为可以胜过袁绍了,却不想袁绍那边好像也得了莫大机缘,这让袁术情何以堪? 而且,这回可不单单是面子了,更是涉及到了天下归属之争啊! 毫不客气的说,如果袁绍这时敢出现在扬州,袁术就算是拼着丁点脸面都不要,也非得杀了袁绍不可。 李易看着袁术越来越狰狞的神色,心中暗喜,天下之主只能有一个,袁术将来肯定会给袁绍使绊子,拖延袁绍攻略河北。 至于接下来李易要做的,就是再推袁术一把,给他一些紧迫感,让袁术不得不将称帝提上日程! 第292章 玉玺,天子之物 袁术这会满脑子都是袁绍,浑然不知道李易正在给他下套。 尽管嘴上不愿意承认,但袁术心里非常清楚,袁绍在河北的局面比他要好的多,手下的人才也比他的多,将来如果让他与袁绍刀兵相向争天下的话,袁术真没太多信心。 袁术越想心中越是焦躁,甚至,连李易都顾不得了,满脑子都是与袁绍有关的事情。 作为始作俑者,李易却是仿若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只是稍稍沉默了一会,就悠悠道:“我向天子请命担任南阳太守,原本想的只是造福一方百姓,然而,世事多变不如意也就罢了,如今这天机乱象,更是让易心中迷茫,不知之后应当何去何从……” 李易的声音稍稍打断了一下袁术的思路,也让他从最初的慌乱中渐渐冷静下来,转开开始认真思考如何解决袁绍的问题。 “呼——” 良久,袁术目光闪了闪,吐出一口浊气,道:“云龙可知袁某那晚得到的到底是何至宝?” 李易微微摇摇头,道:“此事我有问过诸葛亮,但他很是为难,不愿直言,我也就没有强求,所以,易并不知晓。” 袁术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微笑,心中对诸葛亮能够保守秘密很是满意。 至于李易是不是说谎,袁术却是完全不担心,因为李易如果知道传国玉玺在他这里,不管李易心中是怎样的倾向,表面上都不会是如此淡定。 袁术拍拍手,本就候在门口,一直观望着里面动静的杨弘当即走了进来,看了李易一眼,这才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将我印玺取来,让云龙也看一看这方天下至宝!” 袁术对杨弘吩咐着,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自信,刚刚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这边得到的可是传国玉玺,这代表的不光是天命,更是是正统。 而袁绍那边能得到什么呢? 袁术实在是想不出,对于造反这个伟大事业来言,还有什么宝物能够与传国玉玺比肩。 更何况,李易也说了,当时天上可是紫微星与荧惑星同在呢,既然自己有了传国玉玺,说不得袁绍就是那个荧惑星,是乱臣贼子,只有自己才是正统! 袁术正是想到了这一点,这才重新找回了那种天命之人的优越感,进而决定要用传国玉玺震慑一下李易,让他知道谁才是正统,不要再胡思乱想,赶快投靠过来才是正道。 很快,杨弘双手捧着一个木匣,上面覆着红绸,缓缓走了进来,李易先是听见动静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要收回目光,不过李易的脑袋刚转回一半,视线就仿佛被磁石吸住一般,再次落在了那木匣之上,而且眼神直勾勾的,似乎已经看破外表,看到了木匣中的至宝一般。 李易的表情非常夸张,再加上丝毫没有掩饰,袁术自然是看的清楚,心中得意至于也颇为好奇,当即就问道:“云龙为何如此惊讶,难道是看到什么不妥?” “不,不是……” 李易用力的摇着脑袋,又用手掐了掐眉心,整个人看上去一副凌乱的样子。 袁术还想再问,但杨弘已经走到近前,袁术示意杨弘将木匣放到他面前的矮几上,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脸上表情很是销魂,又冲着李易道:“此中便是天赐袁某之物,云龙可能猜出这其中到底是什么?” 李易定定的看着木匣,满脸的复杂之色,良久之后,李易对着木匣深深一拜,再次纠结许久,方才苦笑道:“应当与紫微星……关系不浅。” 袁术眉头一挑,赞叹道:“云龙当真好眼力!” 袁术本想直接打开匣子,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对李易问道:“之前我看云龙表情有异,如今更是一言道破这宝物来历,袁某实在是好奇,云龙是如何做到的?” 袁术说罢,紧紧盯着李易的眼睛,他是真的佩服李易的眼力。 旁边杨弘也很是惊诧,对李易的判断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李易拱了拱手,道:“袁使君贵人多忘事,易可是出身鬼谷啊,对于望气之术自然是有所涉猎的,因此,隐约能够看到匣中之物与天子有着莫大牵绊,甚至,其中更是蕴含着许多皇家贵气。” 袁术楞了楞,虽然他不知道传国玉玺在望气之人眼中是什么样子,但他感觉李易说的非常靠谱啊,传国玉玺就应该是李易说的那样的。 同时,袁术也记起李易当初走进盟军大帐的时候的确有自我介绍,说他是出身鬼谷,不过那时众人都是半信半疑,没当回事,后来李易跑去董卓那边,改名换姓的同时也改了师承,因此,袁术只认为李易来历神秘,却是没再把鬼谷子当回事了。 不料李易今日再次说起,袁术想了想,再结合李易的种种表现,感觉应该是真的。 李易又叹道:“只可惜上次贸然窥视天机,反噬过重,是以直到此物接近,方才察觉到其中不凡,否则,早就应该有所感应的。” 袁术咂咂嘴,感觉李易说的全都还有道理,鬼谷的人就是厉害。 不知不觉中,袁术对李易的看法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原本袁术眼中,李易最大的价值在于南阳,在于那可以阵斩华雄的武力,而现在,李易的本事又多了一个,竟然能够窥天机望气运,而袁术想要成就大业,身边正缺少这样的人才,李易恰好可以填补这个空缺。 “哈哈哈!” 袁术忽然大笑了起来,亲热的拉住了李易的手,让李易坐到他身边,朗声道:“天意!袁某确信,云龙此来扬州,正是天意!” “长佑,打开与云龙一观!” “喏!” 听到袁术吩咐,杨弘轻轻的揭开绸布,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木匣打开,就见一抹莹白的玉色透出,紧跟着,玉玺的全貌便出现在三人眼前。 自得到玉玺之后,袁术每天至少都要花个把时辰将之拿在手中把玩,对玉玺已经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可即便如此,再一次看到玉玺,他还是觉得胸中一片火热,豪情万丈。 李易一边瞪大眼睛,作惊讶状,一边关注着袁术的反应,暗道心理作用果然强大,如果将来让袁术知道玉玺真想,估计能当场呕血而死。 “这气息……这是天子印玺……不,不对,如此天子之气,难道是传国玉玺?” 李易满脸惊骇,指着玉玺,口中喃喃不停,已经有几分语无伦次的架势。 见到李易失态的样子,袁术感觉很满足,淡淡的道:“不错,那晚的天赐之物,正是传国玉玺!” 对于李易没有第一眼认出传国玉玺身份,在袁术看来是正常的,因为李易去洛阳的时候,传国玉玺已经丢失了,理论上来讲,李易是没见过玉玺的,是以,李易的迟疑很好的贴合了他的“人设”。 至于最后李易通过“天子之气”判断出传国玉玺的身份,却是更让袁术高看一眼了。 鬼谷传人,果然非同一般啊! 袁术施施然的将玉玺拿在手中,在李易面前展示了一下,笑着问道:“云龙,既然你能看出星象,能看到玉玺中的天子之气,想来也是可以相人了?” 李易先对着玉玺拜了拜,这才向袁术拱手道:“让袁使君见笑了,相人之术博大惊人,易只是略懂略懂。” 袁术闻言面色一喜,当即就要让李易给他相一相,但没等袁术开口,就见李易歉然道:“不过还请使君见谅,易说的是之前,如今却是相不得人了。” 袁术此时对李易的观气相人很敢兴趣,闻言很是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李易苦笑一声,道:“几日前的天机反噬太过严重,易受创不小,这传国玉玺乃天子之物,气运浓郁逼人,自然是一看便知,但如果是观人的话,气运微弱,察之不易,怕是要修养二三年之后方可。” 袁术刚开始听的时候还狠认真,但听到最后,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带着明显的不快问道:“云龙是说袁某太过不堪,所以才相不得?” 不等李易回答,袁术紧跟着又道:“倘若是天子在此,你相得相不得?” 李易无奈,拱手道:“如果是天子,自然是相得的。” 袁术闻言,脸色一下就黑了,他自问掌握传国玉玺,乃是天命之人,当今天子不过一傀儡孩童罢了,然而李易却说他还不如一个孩童,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不过,袁术的怒意在肚子里憋了许久,愣是一个字没能说出来。 袁术的不臣之心在李易面前已经是毫无掩饰,但李易到底并不是他的属下,叫袁术现在就把自己与天子相比,还真是有些难以启齿。 主公为难,杨弘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不过他的态度就比袁术要客气多了,笑呵呵的问道:“天降玉玺于我家主公,可见我家主公乃是大气运之人,将来自然……呵呵,襄侯如何相不得?” 李易苦叹了一声,无奈道:“气运一说,玄之又玄,如今天子年幼,虽然权柄不如以往,但天下州郡,依旧以天子为尊,冒昧请问袁使君,使君虽然掌握传国玉玺,然而有多少郡县愿听从使君号令?” 袁术心中大骂,李易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虽然说的是事实,但这个能比么? 杨弘没想到李易这么不上道,只觉脑袋上面乌鸦乱叫,赶忙继续道:“襄侯莫非是想说玉玺无用?须知当初董卓声势冲天,也不能得到这方玉玺啊。” “玉玺乃是至宝,又是在使君手中。” 李易先是点头,紧跟着却道:“然而,却是无主之物!” 袁术忍不住黑着脸问道:“这是为何,难道旁人还能从袁某手中抢了去不成?” 袁术乃是生气反问,不想李易还真的点头,道:“使君所言不差,玉玺的确可以被他人抢夺。” 眼看着袁术似乎有暴走的迹象,李易也不敢太过拿捏,紧跟着又补充道:“玉玺,只能是天子之物,否则,虽是至宝,也是顽石,并不能为持有至人所用,反而会招来或祸患。” 听了李易的这一句解释,虽然依然不爽,但袁术的心情还是渐渐平复了下来。 李易的话虽然气人,但真的很有道理。 玉玺嘛,天子盖章用的,而袁术显然还不是天子。 袁术郁闷非常,他拿玉玺出来显摆,结果不但没让李易纳头就拜,反而却被李易给打击一通,这叫他情何以堪? 相对于袁术,杨弘倒是颇为冷静,问道:“既然襄侯精通天机望气,那么,依照襄侯来看,我家主公当如何才能让玉玺成为掌中之物?” 袁术闻言,顿时也来了精神,李易出身鬼谷,又懂那么多,肯定会有些说法吧? 被两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李易轻叹一声,看着玉玺道:“使君,李易乃是汉臣,得授高位,天子丝毫不曾亏欠于我,近日之事,我心中已然愧疚万分,若是再……唉,易还有和面目立足天地间?” 袁术与杨弘对视一眼,暗道李易果然有解决之法,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不过,这次袁术没有生气,反而高看了李易一眼。 虽然袁术自己要造反,但他对于心中有坚持的人还是敬重的,他麾下就有不少这样的人。 沉默了片刻,袁术开口道:“汉室气数早已衰颓,董卓入长安,汉室威望更是荡然无存,若非云龙将董卓诛杀,如今江山怕是已经姓了董!” “云龙原本乃是布衣云游之人,闲云野鹤,超然物外,朝廷与云龙并无半点恩惠,反而云龙有大功于社稷,种种封赏也是理所应当,说句不客气的话,不是天子有恩于云龙,而是云龙有恩于天子,那所谓愧疚,根本无从谈起!” 李易轻轻摇头,表示对袁术的话不敢苟同。 袁术也不在意,又道:“董卓死后,天子应当恢复朝政,励精图治,然而,天子愚昧,先是放任云龙被排挤,出奔南阳,前些时日又轻信小人之言,疏远吕布,复又落入董卓余部之手,云龙对此作何感想?” 袁术等了等,见李易还是低头不作回答,微微一笑,继续道:“自先帝以来,天子不修德行,荒废朝政,以至黎民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叛乱四起,烽烟无数,纵然偶有忠臣义士想要扶大厦于将倾,然天子无德无能,英雄奈何?” 说道这里,袁术轻轻拍了拍李易的脊背,显然,李易就是他口中的悲情英雄。 第293章 半壁江山,指日可待 李易依然没有说话,只是肩膀轻轻动了动,他要通过这些小动作来表明自己此刻的心情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袁术看着李易,心中微感失望,他自问自己说那些话虽然是有意对李易暗示,但说的也都是实话。 近些年的大汉天子确实是太糟糕了,从上到下各种胡来,不然天下不可能这么乱,袁术也没那个胆量去造反。 然而掏心挖肺说了那么多,李易到现在都没有表露态度,袁术心里着实郁闷,不过倒也没有什么类似于气急败坏的兴趣,毕竟李易只是没有回应,又不是直接拒绝了他,说明李易还在犹豫。 袁术觉得自己还可以再争取一下,想了想,道:“自董卓之后,天下群雄并起,虽然名义上同为汉臣,可实际上,汉室已经不足聚拢人心,只是如今些许余威尚在,否则天下间不知会有多少人称王称霸。” “早在十八路诸侯会盟之时,袁某便断言,将来代汉而立之人,必然就在那十八路诸侯之中,云龙以为如何?” 这回李易点点头,算是给了回应,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曹操那个枭雄。 袁术笑了,在他看来,李易是也不看好汉室了。 袁术又问道:“以云龙看来,当初十八路诸侯中,最后哪位能够成事?” “唉!” 李易简直无语了,你袁术抱着传国玉玺问我这个问题,真的合适么? 别说李易了,就连旁边杨弘都感觉有些脸红啊。 袁术却是浑然不在意,哈哈大笑道:“看来云龙心中已经明白了,为何还要犹豫不决?” 说话间袁术已经再次握住了李易的手腕,这次很用力,声音中也带着几分铿锵:“云龙允文允武,可上阵杀敌,也能观星望气,如此才干,乃是世间罕见,恰恰正值如此乱世,也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云龙若是急流勇退,且不说世人是否耻笑,我只问你,你如何对得起‘鬼谷’二字?” 李易暗暗汗了一把,他忽然有一种曾经自己忽悠旁人时的恍惚感,或者说,这年头上位者们忽悠人差不多都是一个套路。 对于袁术的话,李易无法作答,因为他可以允许自己做低姿态,甚至是以附庸的身份与刘表袁术这些人周旋,但让他喊大哥做小弟却是受不了的,哪怕暂时的也不行。 这些人可不比董卓,杀董卓有功,反噬他们且绝对要背上背叛之名的,这是李易无法承受的。 于是,李易低着头拱拱手,表示很惭愧。 李易的这种态度,袁术也是头疼,只能继续道:“想我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如今天下群雄之中,论及威望,无人能与我袁家相比,如今,袁某得了传国玉玺,被天意钟爱,成就大事指日可待,而云龙早早就与我袁家交厚,若是有意相随,袁某定然不负,愿许下九卿之位,云龙以为如何?” 袁术这话说的是半真半假,李易刚刚表现出的观星望气的本事,如果将来真能在这方面对他有实质性的帮助,一个九卿之位袁术是舍得的,可如果李易只是个二把刀子,那就另说了。 袁术觉得自己很大方了,李易却是暗道一声小气,哪怕是画大饼,也得给个三公啊,大将军之类的才行啊。 虽然心中腹诽,但袁术说了这么多,李易也知道自己应该表态了,他的目的是在不投入袁术麾下的前提下得到袁术一定程度的信任,适当清高一下可以,但无转折死硬到底的话,鬼知道袁术在耐心消磨干净之后会做出什么事。 李易轻轻叹了一声,目光悲悯的看着屋顶,片刻后又望向袁术,低声道:“承蒙使君看中,易感动莫名,其实,易心中也明白,如今的天下,除非高祖光武在世,大汉再难维持,而天下之中,最有望一扫乱世者,只能是河北袁将军或者使君。” 袁术脸上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带着冰冷的意味。 袁术知道,论交情的话,他那个便宜哥哥其实与李易更好一些。 当初在盟军大帐中,袁绍对李易一直比较客气,没有因为出身轻视李易,至于袁术,两人则是根本没有任何有助于增进友谊的互动,以至于袁术之前与李易拉进关系,其实都是借用袁家本身,还有袁绍的关系在行事。 所以,李易犹豫的态度,让袁术不得不怀疑,李易是惦记着想投奔袁绍那边。 袁术正猜想着,李易又道:“不过,今日见到传国玉玺在此,易更是知道,某些结果已经早早注定,不同的不过是过程罢了。” 袁术的眼神顿时温和了许多,李易这话已经是承认他了。 不过,紧接着却听李易又道:“只是袁使君虽然盛情,但易终究只是凡人,做不到明心见性,明明知道应该随使君建功立业,奈何心中却是不想再争斗了。” …… 袁术的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扭曲,这特么的自己说了老半天,甚是李易都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了,可这家伙还是拒绝了。 这李易到底想干嘛? 李易看了看袁术的表情,知道他气的不轻,歉然道:“使君如今乃是扬州牧,既然使君心有大志,之后兵锋方向无非就是荆,豫,徐三州之一,易虽然不想牵涉进天下大势之中,但使君对我盛意拳拳,易却无以为报,心中甚是愧疚,思来想去,唯有一事或可帮到袁使君。” “何事?” 袁术已经预感到李易要说什么了,不过鉴于之前李易连续让他失望,他非得让李易亲口说出来才能安心。 “使君如果有意入主荆州,那时易若是还在南阳任上,愿意出奇兵,抄袭刘表后路,助使君一战拿下荆州!” “云龙此言当真!” 原本袁术对李易是有些抱怨的,可听到李易忽然表态愿意助他拿下荆州,顿时就兴奋了。 说起来,袁术拉拢李易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想顺利拿下荆州,如今李易虽然不肯投靠他,但答应了帮他取荆州,就接过来看,其实是差不多的。 “自然是真的,只不过……” “不过什么,云龙有何要求尽管开口,但凡袁某能够做到,绝无二话!” 李易说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我在荆州连续两次险些横死,易虽然不愿再打打杀杀,可若是就此将那些仇怨一笔勾销,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甘心的!” 袁术恍然,李易这是想报复刘表与蒯良了,几乎没有半点迟疑就一口应道:“云龙尽管放心,只要拿下荆州,我将那两家尽数交于你处置!” 袁术对此是可见其成的,虽然他跟刘表不对付,但也知道刘表名声很好,杀这样的人有损名望,既然李易愿意,就让李易去做刽子手好了。 “多谢使君!” “当是袁某谢你才是!” 袁术少见的放低姿态,道:“既然如此,云龙何必苦苦坚持,入我麾下,将来封侯拜将光宗耀祖,哪里不胜过那闲云野鹤?” 之前袁术在一番交流后确实是有了收李易做部下的打算,但这个想法并不强烈,直到李易在荆州的事情上表露态度之后,袁术的这个想法才坚定了下来。 毕竟不管哪个上位者都喜欢那种有本事,但没有太大野心的下属,用着放心啊。 对于袁术那还算是走心的话,李易却道:“易无意那些纷争是一方面,另外,易能为使君所做的,也只有这荆州之事,此外,便再也帮不上使君什么了。” 袁术不解道:“此话怎讲?” 李易犹豫了一下,道:“若是使君不介意,且容易为使君剖析一二。” “甚好,袁某洗耳恭听!” 李易用酒水在几案上画了画,道:“天下虽大,但以如今形势,使君只要占据荆扬二州,实则半壁江山已在手中。” “这是为何?” 李易伸手在几个图形上点了点,道:“听闻豫州刺史周昕与河北袁将军有旧,不知与使君私交如何?” 袁术摇摇头,周昕的确与袁家关系深厚,但与他却是一点情分都没有,甚至还互相敌视,便很是不客气的说道:“周家小儿,无能之辈,只是侥幸窃取了豫州罢了。” 李易自然是知道周昕与袁术关系的,只是不好直接说,需要袁术铺垫一下,见袁术开口就是嘲讽,便道:“如此就是关系不睦了,假如使君此时有意豫州,少不得一战,之后无论胜负,使君顺损失都是不小。” “云龙说的不假,如今周昕在豫州东南布置了不少兵马,为的就是防备我袁某人!” 袁术接了一句,算是认可了李易的话。 如今袁术与身边幕僚讨论最多的,就是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发展的问题,但是讨论许久,却是哪个方向都值得一试,但哪个方向阻碍也都不小。 最后事情若成也就算了,若是不成,锐气被挫之后,想要二度兴兵讨伐,那就不是一般的困难了。 所以,李易在这里分析,袁术也好,杨弘也罢,都是认真在听的。 李易微微一笑,道:“之前易所讲,乃是使君此时出兵豫州,可如果使君先取荆州,再去豫州,易有七成把握,周昕届时必然退却,将豫州拱手相让!” 袁术满脸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周昕纵然与使君关系不睦,但也是袁家门下之人,与使君交战,定然有愧,心中不见得有多少战意,而且易听闻周刺史对治下百姓甚是宽容,所以豫州所求不过是保境安民罢了。” “然而,如果使君先取了荆州,携大胜之势,东西两路出兵,周昕势必不能抵挡,以周昕对百姓态度,在明知必败的情况下,断然不会白白消耗百姓性命,多半会遣使者与使君相谈,只要使君承诺善待百姓,则豫州可得。” 袁术连连点头,之前光想着怎么打豫州,却是没有从李易说的这个角度来考虑,现在听李易这么一讲,的确很有道理。 李易继续道:“拿下豫州之后,中原其余州郡,唯独徐州势大,然而州牧陶谦年迈,不是善战之人,连境内区区几千黄巾欲孽都奈何不得,又如何能抵挡雄霸三州,麾下精兵猛将无数的袁使君?” 袁术连连点头,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他忽然发现,原本很是头疼的局面,按照李易的说法竟然会如此简单。 不过,抛开许多李易没有提到的细节之外,袁术也明白,他现在的情况是处在一个僵局之中,只要破局,原本的许多困难都会迎刃而解,而作为南阳太守的李易,虽然实力一般,却可成为他破局的关键,也正是因此,袁术才会在接待李易时格外礼遇。 “徐州之外,其余那些州郡之中如曹操,张邈,张扬等人,如今正为一城一地之得失打得不可开交,然而,他们在使君面前,不过萤火之于皓月,完全不足为惧。” “要将这些人收服,使君甚至无需亲自动手,只要书信一封,许下高官厚禄,让心向使君者讨伐那些不服之人,不消数月,使君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尽得中原土地,此后,使君之敌唯有河北袁将军,长安董卓余部,西凉马腾,益州刘焉,一统大势,指日可待。” 袁术被李易的这一番话给说的是热血沸腾,似乎明天就要黄袍加身了一般,然而,这时候李易却不说了,袁术心急,追问道:“之后当如何,云龙为何不继续讲解?” 李易无奈,向袁术告了个罪,道:“使君,袁将军与我有旧,我不愿算计与他,还请使君谅解。” 如果李易之前这般说,袁术肯定怀疑李易是惦记着投靠袁绍,但刚刚李易给他分析了那么多,袁术已经在心中断定,李易是真的不愿意算计袁绍,这也叫他很难再生出厌烦,反而有点喜欢李易的重情重义了。 袁术轻叹一声,道:“我与他乃是同胞兄弟,若非是荧惑星落于东北,我也不忍心为难与他啊,唉!” 听到袁术那满是忧伤的叹息,李易暗道了一声佩服,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很无耻了,但比较脸皮之厚,还是远远不如人家袁公路啊! 第294章 袁术欲称帝 袁绍那个人还是不错的,李易暂时还不想得罪,而且以李易如今的人设,也不能附和袁术对袁绍的攻击,索性低垂着脑袋晃了晃,做出一副神色萎靡状。 袁术也没强求李易针对袁术说些什么,毕竟好歹是他兄长,真那么干的话,显得他薄情寡义,对名声影响不好,当即便舍了袁绍,问道:“那其他几处呢,应当如何应对?” 对于其他人,李易就无压力了,说道:“其实,真到了那时,使君大事已成,甚至不用兵锋威慑,只需一道命令传遍天下,还有几人敢抗衡天威大势?” “李傕郭汜二人,见识浅短,胸无大志,不过急功好利之徒罢了,而且他们与长安天子不合,此处可做文章,稍稍施展手段将之收服不是难事。” “伏波将军后人马腾,为人贤达,且在西凉势力不小,但只要使君得长安,厚待当今天子,马腾多半不会做他想,而且,纵然马腾有意兴兵,使君难道会畏惧于他?” “最后,剩下的就是益州刘焉,这边倒是有些问题,因为益州道路崎岖,易守难攻,发动大军攻打耗费必然巨大,纵然以全国之力,也是极大负担,与百姓有害,因此易也不知当如何处置最为妥当,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不战而屈之,大概就是如此,这些全都是易一己之见,难免有许多疏漏,权且为使君做参考。” 其实李易估摸着假如真有人得了天下大半,到时候益州不管是刘焉还是刘璋做主,只要给一个虚名的王爵,多半都是会投降的,毕竟大势不可逆。 不过这些话李易就不与袁术说了,一来是说了没用,二是他感觉自己刚刚那些话有些过于锋芒了。 如此,李易算是将那些想法说完了,尽管只是框架,但主线调理非常清楚,听得袁术心中连连称奇,忍不住发自内心的赞叹道:“果然是出身鬼谷,云龙此等见识,不知折煞了世间多少名士啊!” 一直旁听的杨弘也是佩服,跟着唏嘘道:“听襄侯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杨某佩服万分,只是可惜这把年纪,却是白活了,唉!” 李易连忙谦虚,道:“使君,还有杨长史都过奖了,易心中虽然有些计谋,但只是小聪明罢了,实则上不得台面,就拿南阳来说,易如今只是掌管宛城一地,便时时感觉心中憔悴,力不从心,实在当不得如此夸奖。” 袁术微微摇头,他自打混迹官场,多半时间都是在当上位者,知道有些人善于出谋划策,但让他们具体做事情却是差了一些,算是天生做谋臣的料。 可那又如何,能够出谋划策就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 袁术双目放光的看着李易,如此人才,必须为他所用啊! 李易被袁术的眼神看的后面有点发紧,但他今次见面的目标还没有全部达成呢,只能继续以之前略显忧愁的语气,一指那块伪造的玉玺,继续道:“传国玉玺,乃是江山气运之所在,据师门典籍所述,凡人得之,不过寻常美玉罢了,唯有人间帝皇,方能借助玉玺气运,护持国家,因此,使君如今得玉玺,暂时确无大用,除非将来使君……那时自然可借玉玺气运,金鳞化龙。” 李易中间省去的话,自然是让袁术称帝了,只是这事太犯忌讳,他不愿意明言,反正袁术是能听懂的。 如果李易刚刚看到传国玉玺的时候,就和袁术说这样的话,袁术心中肯定是怀疑多过信任,觉得李易可能是在忽悠他。 但现在不同了,李易花费大工夫,给袁术将局势描述的一遍,表明除去袁绍和刘焉,天下间基本都是土鸡瓦狗,对袁术没威胁,可谓是形式一片大好,在如此情况之下,袁术的自信心肯定是空前膨胀,这时候再谈到称帝一事,袁术的节奏绝对要比原本历史上快的多。 试想,等来年开春,袁术称帝讨伐刘表,自己各种插刀,气的袁术呕血三升,那画面想想都美不胜收。 果然,就见袁术握着玉玺的手猛然一紧,连眼睛都有些红了,不用说,李易的这句话,彻底打动了袁术,迫不及待的想感受一下所谓的气运,也就是袁术现在的地盘太小,否则怕是一刻都不愿意忍受了。 好在,袁术还保留着几分理智,强压着心中各种澎湃的念头,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了李易的身上,无比炙热。 李易,有大才,必须为他所用! 眼瞅着袁术又要再次开口对李易劝说拉拢,杨弘瞧见,却是心中担忧。 李易的那些话对他同样是震动不小,甚至还有些嫉妒,但杨弘分得清轻重,如此人才能为袁术效力可谓再好不过,但是,在李易连番拒绝的情况下,袁术这回又是格外上心,如果再度招揽失败,就算袁术不翻脸,之后也不好继续开口,这可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杨弘心中一动,轻轻拉了拉袁术的衣摆,袁术疑惑,就见杨弘一个劲儿的给他打着眼色,皱了皱眉,若有所悟,只能暂且压下了劝说的念头,准备等李易离开之后,再与幕僚商议一下,如何让李易为他效力。 不得不说,这年头但凡能打下一片基业的人,在面对人才的时候都是很有耐心的,虽然不敢说像文王拉车那样夸张,但放下一些身段,收拢一点脾气并没有太大问题。 当即,袁术没有再劝李易,却是吩咐下去,今日中午大摆宴席,要求城中文武高官必须全数到场,不为别的,就是要给李易把面子做足,这也是上位者手段,等你抹不开面子的时候,也就是投效之时。 如果不是李易打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袁术的这一套还真的有可能奏效。 等到中午,袁术在那个刚刚被补上窟窿的大厅内摆宴,宴请李易,很亲密的请李易坐在他身边,以示重视,而且诸葛亮也被喊来了,还是跟在袁术身边,那小模样,完全就是一个聪明的乖宝宝,看的李易感觉很是好笑,暗暗叹息没有照相机,否则留影给二十年后的诸葛亮看看,绝对相当有意义。 袁术的儿子袁耀没有出现,李易装作不知的问了问,透露出结交之意,袁术无奈,只能借口说袁耀身体抱恙,并且改天叫袁耀去拜访李易云云。 最后就是袁术麾下那些文武了,参加酒宴的有二十来人,别看人不多,这些可是袁术集团中,除去仕官在外的所有核心成员了。 这些人大概是得到了袁术的提前授意,知道袁术想要招揽李易,再加上南阳对袁术的重要性,众人都非常清楚,因此这些人对李易也很是热情,并没有发生有谁看李易不顺眼,或者是心生嫉妒,就想要踩李易一脚的不愉快情况。 酒宴的气氛很是其乐融融,就李易自己的感觉来说,纵然一些人对他的笑容略显虚假,但李易也没有感觉到多少敌意,相反,在李易的有心观察之下发现,袁术团队中大多数人的名气相对之后真正“三国”中的名人们来说,并不是那般闪耀,甚至不少李易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但这些人给李易的感觉,却没有一个是庸才。 李易心中暗暗做了一个比较,他身边的人才中,除去他亲自花心思挖来的名人之外,真没几个能比得上面前这些。 只能说他们拜错了主公,失去了大放光彩的机会。 除了才华之外,同样让李易很在意的,是这些人身上的朝气! 可能是因为袁术得了传国玉玺,然后士气大振的缘故吧,这些人虽然多是中年,性子也偏向沉稳,但言谈之时眉宇间偶尔流露出的强烈的进取之意,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 这些人就像是一个个的小太阳,身上散发着无比炙热的光芒,正等待着他们的时机到来,然后建功立业,跟着袁术席卷天下…… 前提是如果他们能够做到的话…… 虽然李易断定,这些人身上的进取心会在袁术称帝后的一场场失败中被磨灭干净,但李易的所见所闻让他在心中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因为算计利用了袁术,就将袁术这些人当做手心玩偶,作为三国第一个称帝的家伙,袁术还是很有实力的,而且袁术在向外动兵之初,必然是雷霆万钧之势,稍微大意就有翻船的可能。 “襄侯,请满饮此杯!” 听到有人向自己敬酒,李易自然来者不拒,笑着举起酒盏,不过看着向他敬酒的人,心中却着实有些奇怪,因为这酒宴之上,对他敬酒最多的,不是袁术,也不是最先认识的纪灵,而是一个叫做袁涣的家伙。 说来惭愧,尽管是穿越者,但李易对袁涣真心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甚至,李易还一度以为袁涣是袁术的亲戚,好险没闹出笑话来。 也就是这个袁涣,频频向李易敬酒,摆明了对李易兴趣满满的样子,甚至把本该在李易这边的杨弘都给挤开了。 “请!” 李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对袁涣和善的笑了笑,虽然没感觉到什么恶意,但他此行算计太多,容不得半点差错,保险起见,李易并不打算在计划之外延伸出太多的私人交往,因此,对于袁涣的接近,虽然李易很客气,但并无多少明显的亲近。 可袁涣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依然锲而不舍的往李易这边凑,若非李易看这家伙一脸正气,甚至袁术都对袁涣非常客气,李易差点就忍不住生出一些不可描述的想法了。 袁术自然是看到了袁涣刻意接近李易,实话说,他也纳闷,不过袁涣的人品非常牢靠,袁术不但没多想,反而乐得如此,更是主动为李易引荐,直言天下功曹之中,清正秉直无人能胜过袁涣。 袁术这么高的评价,着实让李易意外,在心里暗暗将袁涣这个人记下。 又是几杯酒下去,看到袁涣终于回了自己位置,袁术让李易坐到他身边,问道:“今日为云龙准备这接风酒宴,可还满意?” 李易此时已经不再是之前与袁术谈论大事时那带着淡淡忧伤的模样,爽朗笑道:“今日酒宴之丰盛,易今生仅见,之后三月,怕是要食无味了。” 李易说的虽然略有夸张,但也不算太过分,袁术这边的吃喝待遇真心够好的,其中有些东西,他见都没见过,估计是在后世灭绝的动物,如今,却是被上了桌。 袁术哈哈一笑,对李易回答很是满意,又眯眯眼指着大厅中那些扭来扭去的舞姬道:“这些女子姿色如何?云龙若是喜欢,尽管全数带走。” 幸好李易嘴里没酒,否则全都得喷袁术脸上。 李易抽抽着嘴角,看了一眼跪坐在袁术身边做懵懂状的诸葛亮,一边心里不断吐槽,一边说道:“多谢使君好意,只是易如今正修身养性,不敢近女色。” 这年头大家族中多养有歌姬美婢,或用来歌曲取乐,或者赠人待客,都是比较正常的,因此,袁术完全不觉得他当着诸葛亮的面送李易几个歌姬有设么不妥,反而对于李易那明显是找借口的回绝感觉好笑,以前辈姿态劝道:“大丈夫快意行事,云龙无需太过矜持,否则岂不是叫人笑话?” 李易那个汗颜啊,虽然他是后世之人,穿越时更是自动把节操过滤掉了,但对那些世家之人动不动互赠歌姬的事情还是没法子接受。 如今他的太守府中,就一个舞姬都没有,宴请南阳世家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歌舞助兴”这一节目,为此还有人旁敲侧击的问过这是为什么。 李易心想的是,好看的自己看就行了,是不会拿出来分享的,不好看的,那就干脆不看了。 不过,李易给外界的回答却是相当高大上——百姓困苦,我为南阳之主,有何颜面以歌舞为乐? 袁术不知李易想法,完全就是一副要拉他下水的样子,甚至这边动静还惊动了旁人,李易无奈,只能压低声音道:“此次求得诸葛二女,已是不易,若是在收了这些……恐怕等易回到南阳之后,只能夜夜睡书房了。” 李易这话乃是无奈的推脱之举,而且找这样的借口,也不至于得罪袁术,不过李易却没有注意到,袁术听罢之后,先是露出好笑之色,紧接着若有所思,最后目光大亮,不过很快,那目光就被脸上的笑容所掩盖。 第295章 孙策破吴郡 袁术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如果成了,在李易助他夺下荆州之后,还会继续乖乖的给他卖命,也只能给他卖命,不过,袁术心里暂时只是一个灵光一闪的大概念头罢了,最终能否施行,如何施行,他还需要与左右谋臣斟酌才能下定论,不然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因此,袁术表面上并不动声色,接着李易方才的话打趣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云龙年纪轻轻如此才华,在外锋芒毕露,在家中却是个‘温和’之人,着实出人意料,哈哈。” 袁术的话虽然客气,却是拐着弯的说李易惧内,换个人可能觉得不爽,但李易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还略作惭愧的拱了拱手,反正是不是惧内不是袁术说了算,李易之前的态度也不过是找借口不要那些歌姬罢了。 袁术貌似对此事兴致颇高,看了李易一眼,脸上笑容不减,转而对诸葛亮笑道:“亮儿,你这个姐夫很是不错,人品才华皆为当世一等,布局谋划尤为杰出,你日后当多向他求教,千万不可轻视,对你将来有大帮助!” “是,谨遵义父之命!” 诸葛亮恭敬的应了下来,虽然依旧对“姐夫”二字有点怨念,但同时,心里又是好奇无比。 之前袁术虽然很需要李易的投靠,但心里态度却是不冷不热的,根本看不上李易这个人,结果李易与袁术一上午不知道聊了什么,袁术就开始将李易放到了很重视的位置上来看待。 诸葛亮正心里琢磨呢,又见袁术话音一转,打趣道:“不过,某些事情就无需学了,将来义父定然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哈哈哈……” 袁术说话声音不小,早就吸引了旁人的注意,此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诸葛亮虽然年纪小,不怎么了解男女之事,但也是知道男大当婚,且貌似有些“羞耻”,一时间骚得小脸通红,但又无法辩驳。 这时,诸葛亮脑袋瓜上面一沉,原来李易又把大手放了上去,揉了几揉,诸葛亮看了李易一眼,不知怎地,没了早先的那种抵触,又见李易对他笑了笑,更是让诸葛亮莫名心安了许多。 过了一会,李易收回手,对袁术说道:“易启程之前,就听诸葛先生说过,诸葛亮聪慧异常,甚至是许多成年男子也不如他,原来我还不敢太过相信,不过昨日一见,方才知道之前所闻,无一虚言。” “既然如此璞玉,又得使君关照,诸葛亮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易虽然才学微末,但也愿竭尽所能,助他成为国之栋梁。” 袁术感觉李易话中味道有些不对,李易好像是把教育诸葛亮的事情给揽过去了,不过他也没多想,他此刻在意的是李易在家事的态度。 袁术本以为暗示一下李易惧内,会让他心中不快,然后就可以继续操作,不想李易却是将那稍显挤兑的话浑然没当回事,这让袁术感觉很是挫败。 原来,袁术之前是将主意打到了李易正妻,也就是伏寿的娘家身上。 在袁术看来,伏家本就是望族,又跟天子沾着亲,虽然将伏寿嫁给了李易,但李易明显是高攀了,再加上又是董卓指婚,不用调查他都知道,两家的关系肯定是相当的不融洽。 刚刚李易拒绝舞姬,让袁术确认了这一猜想,于是就想通过伏家逼着李易跟他造反,他相信,不管李易现在表现的多么淡然,真到了需要在生与死之间选择的时候,肯定是求生,而且这件事袁术可以将自己这个黑手摘的干干净净,根本无需担心李易发现实情。 只是李易稍后那不怎么在意的表现,让袁术心里有些拿不准了。 李易可不知道在他算计袁术的同时,袁术也开始惦记他了。 对于袁术的这边的“大事”,李易已经不准备再参与,毕竟过犹不及,他只要留下一个引子,能够在袁术犹豫的时候退一下,这就足够了。 此时李易的心思已经放到了诸葛亮的身上,他很想试探一下,现在问问袁术,让诸葛亮跟他回南阳,但考虑这里人太多,万一袁术正式拒绝,再想让他改口就难了,还不如等找到袁耀接触之后,一蹴而就来的好。 众人各自打着自己心里的算盘,但酒宴气氛依然相当之好,作为宴会中心的李易,更是是备受关照。 袁术当场拍板,虽然李易是荆州官员,但等两日年节之时,要李易随他一起,与扬州百姓同乐。 此举足以说明袁术对李易的看重,当然,也不排除,袁术是想将李易在扬州的动静搞大一点,让刘表生出不满,彻底断了李易与刘表和解的可能。 此外,那些官员中,许多人也私下邀李易有时间到他们府上小聚饮宴,李易在致谢之余也以时间紧张为由,将其中大多数的邀约推掉,最后只答应了纪灵,杨弘,还有袁涣三人的邀请。 本来李易还想推掉袁涣的,但奈何袁涣太过热情,以至于袁术都看不下去了,亲自为袁涣开口,李易真的是不答应都不行。 众人说说笑笑,等酒宴到了末尾,袁术准备叫众人散场之时,忽然有一个侍卫快步入内,也不管这里还在摆宴,直接在殿内向着袁术下拜,大声道:“启禀主公,吴郡有紧急军情传来,信使正在殿外等候,主公是否传见?” 紧急军情四个字,让在场众人都是一个激灵,许多原本喝的有些晕乎的人也清醒了过来,然后纷纷或惊讶,或疑惑的看向袁术。 袁术脸上同样闪过一抹迷惑之色,不过他反应的很快,马上就掩饰了过去,然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眯缝了一下,下令道:“速速命信使来见!” 那护卫领命退下,袁术低着头,耷拉着眼皮子,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至于其他人,大多数保持沉默,少数人窃窃私语,还有极个别的,似乎还往李易这边多看了几眼。 李易感觉到似乎哪里不太对,便向改坐到他身边的袁涣低声问道:“敢问功曹,难道使君在吴郡用兵了,这……之前闻所未耳闻啊。” 李易心里非常不理解,这年头打仗都是要看季节天时,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根本不是用兵的时候,袁术虽然说不得贤明,但也不至于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 而且,李易虽然在扬州缺少消息渠道,但攻打吴郡这么大的事情,多少也该有些风声才对,可李易愣是一点都未曾听说。 如果这是有意为之,那袁术下面人的保密工作未免做得太好了。 袁涣轻轻摇头,之前与李易说话时,他身上气质很是潇洒,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然而此时,却是皱起眉头,不时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袁涣看了袁术一眼,这才对李易轻声道:“虽然不知军情具体为何,但此事说起来,还与襄侯有几分关系啊。” 顿时,李易脸上疑惑之色更甚,他这还是头一次来扬州,如何会与吴郡产生关联? 袁涣无奈的笑了一下,道:“襄侯此来扬州,难就没有发现,这里少了一个熟人?” 李易的眉头当即就是一挑,扬州的熟人,他还真有一个,那就是孙策了。 上次李易在荆州与孙策照面,两度交锋,孙策认定李易是他的杀父仇人,非要杀了李易不可,任凭李易如何狡辩都没效果。 但李易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孙策的想法会有所动摇,就让孙策派人去宛城取走他们家传的古锭刀,不过直到李易动身来扬州,孙策都不曾派人过去,显然,孙策压根不相信李易那些假惺惺的话,准备将来有机会,亲自来“取”。 因为孙策这种坚决的态度,李易此来扬州,如果说有风险的话,其中八成都是源自孙策那边。 也就是李易仗着身负龙气,自问与孙策单打独斗的话,只要不犯二,绝对是稳居不败之地,再加上孙策在袁术这边相当不受宠,只要袁术不想杀自己,孙策根本做不到派出千八百个人围杀他的事情,所以,李易此行虽然对孙策很是戒备,却并不觉得孙策当真能够威胁到他。 不过,考虑到小霸王的名号,李易也没敢疏忽,到了扬州第一时间就命人去打听一下孙策最近在干嘛,奈何孙策虽然名气不小,但官位太低,李易在这边又没有根基,一时根本拿不到孙策的消息。 其实李易可以直接问询袁术,但那时候势必要提及孙坚之死,虽然李易可以一口咬定,说自己不是凶手,但他自己都觉得这种辩解说服力实在有限,因此,涉及到孙策的话题,李易是能避则避。 此外,关于孙策,还有一个让李易很在意的问题就是,孙坚可是得到过传国玉玺的,这点孙策与孙坚那些心腹都知道,李易无法判断,当孙策得知传国玉玺出现在袁术手中的时候,他会不会不再顾忌孙坚的名声,将这这件事情抖漏出来。 李易有信心,可以将自己撇清关系,毕竟玉玺是从天落入袁术府邸的,而李易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但上位者都是多疑之人,袁术心中难保不会生出一丝怀疑,这种怀疑对李易暂时无害,但长久来看的话,却是一个隐患。 不过即便如此,李易内心深处却又隐隐有些期待。 倘若孙策向袁术告状,袁术置之不理,那时候孙策会怎么想? 孙策多半会认为李易与袁术狼狈为奸,是李易主动把玉玺献给了袁术,要知道,这位小霸王可是向来不信邪的,什么玉玺从天而降,在孙策看来,不过是袁术忽悠人的把戏罢了。 李易将关于孙策的种种快速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故作苦笑道:“可是孙策孙将军?” 袁涣点点头,很识趣的没有说李易与孙策的过往,直接说道:“襄侯决议要来扬州之时,使君得到消息,很是欢喜,我等下属,亦是欣喜,唯独孙策与我等意见不同。” “唉。” 李易叹了一声,道:“孙策可以劝谏使君,让使君将我伏杀在这寿春城中?” “哈哈……” 袁涣笑了一声道:“襄侯所言稍有差错,因为孙策根本等不及让襄侯入城啊。” “唉。” 李易再次长吁短叹,心里在琢磨孙策之余,也对袁涣的态度越发不解了。 如果只是想与他交好的话,大家吃吃喝喝的,讨论一下天下大势,最后互相恭维一下就可以了。 但袁涣却是二话不说,上来就把孙策给卖了,这也太…… 虽然孙策不被袁术喜欢,但再怎么说也是他们自己人,而李易则是不折不扣的外人,袁涣现在说好听点是胳膊肘往外拐,说难听那就是吃里扒外了。 李易拱手道:“多谢功曹提醒,李易再此谢过了。” 袁涣微微欠身,还了李易一礼,又道:“当时使君说襄侯名声在外,且与汝南袁家有恩惠,不可行那不义之事,孙策却执意不肯,最后使君大怒,便命孙策率本部兵马去吴郡搜集粮草,顺便打探情报,好为来年备战,刚刚的消息,应该是孙策那里出了什么变故。” 李易点点头,心中却颇为无语,什么搜集粮草,其实就是去抢夺老百姓的粮食啊! 在与袁术接触之后,李易觉得袁术虽然傲了一点,自大了一些,但这人绝对不是个蠢货,无论是御下手段,还是自身心性,全都过得去,即便个人的人格魅力也是当世佼佼者。 然而,袁术最大的问题,却是不把老百姓当做人看啊,百姓虽然弱小,可失了人心,还如何坐稳江山? 李易还想再问问袁涣具体情况,就见一个小将被侍卫领了进来,见礼之后,将一封书信送上,又抬起头,对着袁术大声道:“启禀使君,孙校尉不辱使命,已经于日前打破吴县城池,并亲手斩杀吴郡太守盛宪,盛宪首级在此!” 第296章 孙策要反袁术? 报信小将的声音非常洪亮,话语中的内容更是仿若惊雷一般,让殿内过半的人都变了颜色,霎时间惊呼声连做一片: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孙策只有不到千人啊,如何能够拿得下吴郡?” “岂止如此,我还听说……” “嘘——” 看着在座众人议论纷纷,袁术虽然听得不是很真切,但也猜到他们大概是在表达什么。 其实,若不是因为自恃身份,袁术自己都很想高呼一声“这怎么可能”! 不过,即便嘴上不说,但袁术脸颊上那微微抽搐的肌肉,还是将他此刻的心情暴露无遗。 李易一直在观察着在场众人的神色,多数人是惊呆状,只有少数人脸上露出了喜色,但很快就皱起霉头,这般情形,半点都不像是自家人打了胜仗之后该有的模样,可谓诡异至极。 又瞥了一眼身边的袁涣,这位也是满脸的茫然。 李易眼眸子动了动,微微低头,心绪有些起伏…… 这个孙策,貌似比原本历史上的要厉害啊,而且,展露的也早,难不成是因为被自己刺激的缘故? 如此,是不是也代表着,一旦袁术称帝,不,甚至不用袁术称帝,孙策都有可能早早的从袁术集团中自立出去? 想到这里,李易眼珠子就开始乱转,开始动他的歪脑筋,盘算着怎么样的孙策,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甚至,如果能在自己与袁术翻脸之后,同时也让袁术与孙策陷入内斗,那就最好了。 “呼——” 上首的袁术吐出一口浊气,他知道,孙策没有胆子假传军情,但想想自己给孙策的那点破烂兵马,终究还是没忍住,用满是疑惑的语气问道:“你所言当真,若是夸大其词,当知道军法厉害!” 袁术后面的声音稍显严厉,若是一般人,被他这么一吓,可能都要两股战战,但那传讯小将,虽然单膝跪地,但腰板却依然笔直,不卑不亢道:“启禀使君,孙校尉确实打下了吴县县城,还特意让小人为使君送上盛宪首级。” 说着,那小将从背后取下一个木匣,放在地上打开,众人探头望去,又是一阵低呼,其中赫然是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别驾阎象离席上前,仔细看了几眼,轻叹一声,转身向袁术说道:“主公,属下早年与盛宪有些交往,认得这正是其首级无误。” 袁术点点头,知道这消息定然不会有错了,便对阎象吩咐道:“盛宪虽然不遵上官命令,但念在他早年曾侍奉先帝的份上,便不追究了,由你安排,将他厚葬吧,另外,妥善安置盛宪家人,莫要牵连。” “喏!” 阎象当即领命,紧跟着其余众人也回过神来,纷纷向着袁术道喜,还有什么英明神武,什么宽厚仁义,等等一堆马屁,不要钱一般的往袁术身上甩。 袁术很满意这种感觉,不过他也知道,现在首要还是吴郡那边的事情,便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看向传讯的那个小将,之前光顾着想事情,现在仔细观察,却发现这小将很是英武,便笑问道:“我看你面容不俗,且说说姓甚名谁,如今在军中是何职务?” 那小将抱拳道:“小人名凌操,表字坤桃,如今在孙校尉手下任军侯!” 袁术点点头,往旁边一指,道:“来人,为其增设一席。” 凌操似是没想到袁术对他这么客气,呆了一瞬,这才赶忙谢过,在旁边的末席坐下,虽然举止上稍显紧张,但也进退有度,没有丝毫失礼。 袁术对凌操的表现很满意,面露着笑容,只是这笑容之后却多了一抹晦暗。 之前听说孙策取了吴郡,袁术,还有其余在座之人表情诡异,除了不敢相信孙策真的能做到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件事虽然对袁术有利,但同时却也狠狠的打了袁术的脸面。 当初在南阳,孙策以少胜多擒张允,用不过区区百人的兵力震慑新野大军不敢出城,很是耍了一把威风,引得无数人为之喝彩。 按说如此功绩,孙策后来应该被重赏,但袁术却是以孙策将张允得而复失,处事不当为理由,将孙策的功劳一下子砍去了大半,最后只给他提了个校尉。 袁术此举,很是小气,不过也是他的无奈之举。 孙坚死后,余部全部投了名头比较大的袁术,而孙策作为孙坚长子,且勇武过人,因此孙策在这些人心中威望自然非同一般,甚至还在袁术之上。 这种情况对袁术来说是很难接受的,所以,袁术无奈,只能暂时压着孙策,准备等时间长了,孙家父子的影响力淡化掉了,再对他重用。 原本历史上的孙策,在袁术麾下的时候还算是比较安分的,但这个世界的孙策,因为李易的关系,心中怨气难平,一直都想找机会出头,这明显不符合袁术的要求,于是,袁术对孙策的打压更加明显,而孙策的反弹也越发激烈。 上次孙策劝谏袁术杀李易,当众顶撞袁术,袁术很恼火,就干脆将孙策给打发去了吴郡,只给孙策不到一千人,但偏偏任务还很重,又是让他又是制作吴郡地图,又是劫掠粮食,可谓是又苦又累,败坏名声不说,还担着生命危险。 袁术这么做就是想压压孙策的性子,却不想,孙策会那么猛,不但没被袁术打击到,反而以一千人,拿下了兵马过万的吴县,还斩杀了吴郡太守盛宪,虽然这个结果非常可喜,促进了袁术的势力扩张,却也将袁术的脸面给按到地上去了。。 李易这会又低声又向袁涣问询了几句,虽然了解的不是很全面,但也大概明白了孙策的境地,随后就将目光放在了凌操身上,这位也是一赫赫有名的勇将,只可惜死的早了一些,否则将江表虎臣中绝对有凌操的位置。 袁术亲自倒了一杯酒,让人将之送到凌操手上,等他饮下,这才问道:“你且与我等说说,孙策是如何破了吴县的,若是袁某没有记错,吴县可是有过万兵丁驻守,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面对袁术的问话,凌操没有丝毫迟疑,便果断道:“孙校尉在吴郡打探消息,得知吴郡都尉许贡与太守盛宪素有嫌隙,另外,吴郡另一位新任都尉朱治,乃是已故孙太守旧部,虽然不被盛宪信任,但人脉甚广,于是孙校尉以厚礼赠于许贡,许贡与朱治联手打开城门,放孙将军入城,盛宪抵抗败北,被孙校尉斩杀。” “好,甚好,孙策勇武不亚于昔日文台,且有谋略,轻兵巧取吴郡,此乃大功!” 袁术脸上满是笑意,似乎真的很高兴一般,然而,眼眸深处却是藏着浓郁的阴霾,他麾下有少数人,也露出了跟袁术表情差不多。 袁术到了扬州后,并不是疯狗,见谁咬谁,就好比盛宪,袁术也是先发了公函,让盛宪来寿春拜会,只要盛宪来了,认可袁术这个顶头上司,将来以袁术的心意为主,那样就可以了,吴郡太守还是盛宪的。 但是,盛宪却是对袁术为人很是不耻,不管是纵兵祸害百姓,还是无故发兵豫章,都让盛宪不满,于是盛宪不但没答应袁术,反而回信大骂了袁术,让袁术很是恼火。 之后袁术就有心拿下吴郡,但尝试了不少手段,也花费了不少功夫,却是没什么成效。 可是袁术都办不到的事,结果孙策做到了,这让袁术情何以堪? 这个情况,让袁术更加不喜那些孙坚旧部,同时,也使得袁术在心中更加坚定了打压孙策的念头。 见袁术称赞孙策,凌操也不问袁术会赏些什么,直接就拜道:“小人替孙校尉拜谢使君!” 袁术笑了笑,抬手示意凌操重新坐下,又问道:“如今吴县形势如何,余人可还心服,是否有宵小趁机作乱?” 凌操答道:“因为孙将军兵少,暂时只是镇守吴县一地,其余地方,有几股豪强拥兵作乱,不听官府号令,其中以严家兄弟为最,孙校尉有意讨伐,奈何兵力不足,是以此次除去向使君报讯之外,还希望使君来年能够加派兵马,将吴郡彻底平定。” 袁术一边打开之前送来的信函,一边点头道:“此事当谨慎,具体稍后再议,你再说说吴县之内情况如何。” “喏。” 凌操应了一声,继续道:“斩杀盛宪之后,城内先后有郡丞,功曹,等数人引兵抗击,最终被孙校尉一一击杀,如今城内已经基本安定。” 袁术听着凌操讲述的时候,视线也落到了书信后半,心中顿时就起了一阵的怒意。 孙策太狠了,根据书信中讲述,孙策基本将吴郡的高层官吏给杀了个干净,就剩下一个主簿,还是姓孙的! 忽的,袁术想起,孙策老家就是吴郡的,现在吴郡高官基本被杀干净了,两个带兵的都尉又是被孙坚策反的人,以孙坚早先留下的威望,如果孙策快速收拢了吴郡残留的兵将,那么…… 袁术越想越是不安,他倒不是害怕孙策如何,毕竟谁也想不到孙策是原本孙吴基业的开创者,袁术担心的是万一孙策有异动,纵然可以顺势将之灭杀,但这种事情对他的名望,还有扬州整体的士气,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袁术表面上还是很高兴的样子,又问:“朱治许贡两位将军现在如何,能否来寿春一趟,他们既然能弃暗投明,此乃大义之举,袁某身为扬州之主,不能不对其重赏啊。” 凌操又答:“因为城池易主,为保县城百姓安宁,如今城防是由朱都尉军负责,一时难以脱身,不过许都尉那边已经做好准备,只等使君相召,两日便可到达。” 之前袁术问话的时候,殿内还是有些人在小声言语的,毕竟这件事怎么说都是好消息,而且吴郡打下来之后,具体如何接管,后续也涉及了方方面面,这些都需要他们进行安排。 现在殿内却是没人再敢胡乱出声,因为通过凌操说的那些话,他们也品出不对味了。 杀太守,郡丞,功曹,又让两都尉之一的许贡来寿春,如此吴郡岂不是只剩下了孙策还有与孙家交好的朱治,他这是想干嘛? 袁术咬咬牙,还忍着性子问道:“如此,年后孙策当是与许贡一同归来了?” 凌操微微躬身,低着头道:“孙校尉杀入吴县之时身先士卒,虽然得胜,却也身披数箭,短时间内,怕是不好奔波。” “砰!” 袁术再也忍不下去了,猛的起身,将手里的酒盏摔在了地上,指着凌操怒喝道:“孙策莫不是以为打下一个吴县,便以为可以背弃袁某;!” 凌操被袁术一骂,心中惊惧,赶忙离席,伏拜在地,道:“还请使君明鉴,孙校尉确实伤重修养,对使君绝无二心,当日破城时,有亲兵意图劫掠府库财物,也被孙校尉当场斩杀,随后就将府库封存,说是在使君派来太守之前,任何人不得擅动,使君,孙校尉绝无半点对使君不敬之意啊!” 凌操这句话说的也算是诚恳,但袁术如何能信? 袁术冷哼一声,对在座众人问道:“诸位,如何看待吴郡之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开口,倒不是他们想不出办法,只是此事来得太快,而且处理不好可能会影响很大,他们必须仔细思量,方才敢献言献策。 换做平时,袁术肯定理解众人,但此时他被孙策的所做所为给气到了,又是一声冷哼,便要动怒,见状,别驾阎象赶紧站了出来,对袁术说道:“主公,孙策不像是不知轻重之人,属下认为可以将其召回寿春养伤,然后另遣大将镇守吴郡,如此一切误会自然明了。” 袁术点点头,他清楚,阎象虽然像是在为孙策说话,可前提却是让孙策回寿春养病,可现在的孙策敢回来么? 就在袁术要下令让孙策回返时,凌操上前一步,再次拜道:“使君,孙校尉确实伤重,不好奔波,不过,孙校尉说了,带兵在外难免会有闲言蜚语,为表拳拳之心,希望使君可以应允,让其弟孙权入寿春为大公子伴读!” 第297章 原谅他吧 “什么?” 听到凌操的话后,袁术的怒意就像是扑到了冰水上一般,真个人的气势顿时为之一滞。 同时,袁术心中还有着一种强烈的荒唐之感。 孙策将他弟弟送来给袁耀做伴读,说白了也就是人质,这怎么可能! 袁术不信,袁术麾下那些文武也不信! 虽然说因为孙坚的事情,给孙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平日里少有言笑,甚至在行事上稍稍偏激了一些,但接触过孙策的其实都知道,孙策这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孙策孝敬家中母亲,爱护弟弟妹妹,在袁术这边得到的赏赐财物,除了日常基本所需,全都叫人送回了家中,宁可自己节俭一些,就是不愿在孙坚故去后,让家人再受丁点的委屈。 可以说,孙策虽然年纪很轻,但作为长兄是很合格的,他已经抗起了整个孙家,成了家中当之无愧的顶梁柱。 在这方面,就连袁术也是极为欣赏,亲口称赞过孙策,甚至还有过收孙策为义子的想法,只不过孙策自己不愿罢了。 凌操见袁术停顿,知道袁术动摇了,心中暗道一声果然,趁热打铁又道:“使君,此言千真万确,孙校尉已经派人回富春老家安排,只是还请使君宽限几日,待新年过后,孙校尉必然与其弟一同回寿春拜见使君。” 袁术脸上纠结了一下,他注意到,凌操说的是,出来年不光孙权,连孙策也要一起回来,这……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冤枉孙策了? 袁术心中纠结,这时候他也有些拿不准了,隐约感觉误会了孙策居多,但他刚刚明显已经动怒,要是现在收了脾气,岂不是让自己成了笑话? 可如果继续“怒”下去,万一孙策原本没什么想法,却因为自己的猜测被冤枉,甚至是由此生出怨恨,同样也是很大的一个损失。 就在袁术举棋不定,进退不得之时,长史杨弘忽然出列说道:“主公,属下有话要说!” 袁术听到杨弘的声音,心中当即就是一松,他感觉,杨弘必然是给他解围来了。 果然,就见杨弘向袁术微微躬身,然后脸一板,转头对着凌操一指,怒声道:“主公,此子故意言语不详,挑拨主公与孙校尉关系,用心险恶之极,属下以为应当即刻将其推出去斩首,否则不足以震慑宵小!” 凌操听到这话当即就蒙了,嘴巴张的老大,自己是怎么了?忽然就要被砍了? 袁术脸上却是多了一抹隐晦的笑容,他明白了杨弘的意思,这是要凌操来背锅,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凌操的身上去,如此,孙策那边就没有了过错,袁术自然也不用为难。 在场都是人精,基本所有人都明白了杨弘的用意,心想怪不得人家能做长史,这为主公排忧解难的功夫当真是不一般。 当即,又有几人站出来向袁术说道:“主公,杨长史言之有理,属下附议。” “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属下附议!” …… 眼看着不一会功夫,就有七八张嘴要自己去死,饶是凌操素来胆大,此刻得心中也不由得冰冷一片。 凌操之前说的那些话其实是有人教他说的,自然也做了种种推断,让凌操提前准备好对答,但不管背后那人,还是凌操自己,都没想过袁术会甩锅杀人。 情况超出预料之外,凌操心急,当即就想出声辩解,但刚张开嘴,却又紧紧闭上。 他虽然是武将,但也知道些谋略,尽管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现在也大概想明白这是让他背黑锅。 一边是袁术,一边是孙策,让凌操怎么解释,又将责任推给谁? 袁术轻轻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凌操一眼,问道:“凌操,你可有话要辩解?” 凌操一听袁术对他的称呼,低头叹了一声,片刻后轻声道:“小人……无话可说!” 袁术看着凌操的反应,眼中却是透着几分欣赏。 生死间有大恐怖,这种情况下换个人早就哭爹喊娘的乱叫求饶了,可凌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军侯,纵然面上有些许畏惧之色,但心神却是未有变化,不说别的,单单这心性与担当就胜过许多的将军了。 眼看袁术陷入沉吟,并没有即刻做出决断,在场有几个反应快的,已经想到,袁术是惜才,或者只是想甩锅,但内心并不愿杀人了。 不过,这些人虽然猜出了袁术想法,却是无一人站出来为凌操说话劝谏。 且不说其中一部分人刚刚已经表态要严惩凌操,不能出尔反尔,纵然那些之前没有出声之人,也不愿意帮凌操说话。 不管袁术在心中是如何看待凌操的,但凌操可是孙策的人! 袁术心中杀与不杀,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但对那些做下属的人来说,就不得不从自身立场来考虑了。 虽然孙策愿意以孙权为人质,换来袁术信任,可众人心中还是对孙策生出了一丝怀疑,这种情况下谁还愿意出面为孙策的人做保? 帮了凌操并没有什么看得见的好处,反而,万一将来孙策真的反了袁术,今日的事情很可能就会成为一个隐患。 要知道,袁术这位主公可绝对算不得心怀广阔。 不过,在场也不是真的就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凌操一把。 李易身形微微一动,便要起身,不过马上又顿了一下,因为他看到旁边的袁涣也是跟他一样的动作。 袁涣刚好也注意到了李易,微微一怔,随后笑了一声,又端坐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显然是将发言机会让给李易了。 李易想了想,也没谦让,对袁涣回了一个微笑,然后起身对着袁术拱手道:“使君,这小将固然有错,但还望使君念在其年纪尚轻,且奔波不易的份上,对其从轻发落。” “哦?” 袁术没想到李易居然会开口,有点意外,也很高兴,在这种场合下进言,说明李易多少有些自认为是他下属的意思,这对有心招揽李易的袁术来说,自然是乐意看到的,更不要说,袁术正需要一个台阶,让他免了凌操的死罪。 只是,袁术的份可以一方州牧,哪怕他心里愿意,也不可能因为李易一句话就放过凌操,理由必须足够充分才可以。 于是袁术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李易,等他的下文。 李易会意,先看向了凌操,凌操也正好目露感激的看着他,李易对凌操微微一笑,这才说道:“之前凌操言语不明,让使君对孙将军生出误解,险些酿成和祸患,这点无可置疑,也确实当罚!” 袁术微微点头,示意李易继续。 李易知道,要帮人脱罪,一般套路无非两种,一种是抵死不认,还有一种是先承认了,将对方面子给足,然后再一点点的将问题淡化,而凌操适用的明显就是第二种。 “只是凌操虽然有错,但也情有可原,实在是孙将军此战以少胜多,可谓是超乎在座所有人预期,如此情形之下,我等尚且惊讶,凌操只是一个军侯,心中惊骇更是可想而知。” “再加上此处乃是使君府邸,且不说使袁家四世三公,使君声威赫赫,单是扬州之中九成贤达尽皆在此,就使得厅堂内如阳似火,光焰逼人,即便李某这见过些许世面之人,也是时时恍惚,就更别提凌操。” “所以,还请使君看在吴郡捷报,再加上新年将至,如此双喜的份上,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听完了李易的话,袁术先是微笑,紧跟着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在座的其他人虽然不像袁术那般恣意,也同样是面露笑容,看着李易的目光中国满是善意。 原因无他,花花轿子抬人,李易那番话听着太让人舒坦了。 至于说当事人凌操,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小命多半是保住了,再望向李易的时候,脸上的感激之色浓的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凌操是个真汉子,他不怕死,但那是指男子汉大丈夫马革裹尸,如果是因为背黑锅,莫名其妙被砍了,那就太憋屈了,能不死,还是尽量别死的好。 而且,凌操并不知道袁术其实不是非杀他不可,只是缺少一个台阶罢了,于是乎,单纯的凌操只以为自己的性命是因为那个素未相识的年轻人保下的,心中感激可想而知。 李易自然是注意到了凌操那感激满满的目光,回应了一个很阳光的笑容,然后李易又向袁术拱了拱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这一番做派看上去,似乎李易什么也不求,只是单纯的心善罢了。 然而,李易真的有这么好心? 李易知道,孙策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死不休,想凭借嘴炮来和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凌操作为孙策的部下,按理说李易应该巴不得凌操去死才好,毕竟这样多少可以削弱孙策实力,但李易衡量过后,却是决定站出来帮凌操一把。 李易这么干可不是脑残,更不是圣母病发作,而是他注意到,袁术明显不想杀人了,否则以袁术的性格,如何会墨迹? 在这种情况下,李易就算是想给凌操穿小鞋都不一定能够成功,与其如此,还不如干脆做个好心人,出面将凌操保下来,同时获得袁术与凌操的好感不说,更可以给旁人留下一个心胸宽广的印象。 李易与孙策之间的仇怨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即便情况,李易还愿意帮助孙策麾下的凌操,这绝对会让外人高看他一眼。 不管什么时候,虽然以直报怨都是最佳的处事方式,但对于那些喜欢以德报怨的人,世人也总愿意给他们冠以美名。 李易要的就是如此,反正凌操终究难死,还不如趁机捞点名声划算。 除此之外,李易可以断定,纵然不考虑孙策是否会在袁术面前提到传国玉玺的事情,但孙策只要有机会,肯定会给李易一份表里不一外加卑鄙小人的评价。 在袁术称帝之前,李易需要维持与袁术之间的良好关系,李易不想被孙策给破坏掉。 今日李易表现了自己“以德报怨”的高尚品格,有这个作为铺垫,将来孙策再说李易的坏话……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实话,孙策在道义上就弱了一分,再考虑袁术对李易的好感,还有今日这些见证了李易高尚品格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在需要的时候,不用李易自己出力,都会有人主动帮李易正名。 因此,出面保下凌操,李易无形中就得了很大的好处。 袁术点点头,面露笑容,表示对李易的话很满意,同时又将目光扫向四周,这时众人也都知道了袁术心意,再加上有了李易打头,便纷纷附和道: “主公,属下附议。” “若是宽恕凌操,孙策想来也会感同身受,知道主公恩德。” “吾早知主公仁慈,必然不忍因小事降罪!” …… 听着众人的话语,袁术满意的笑了笑,最后看向凌操,凌操赶忙躬身,乖顺的听后发落。 袁术微微颔首,道:“既然众人都为你求情,那便不与你计较了,但你当谨记,军情军令,皆为要害之事,无论何时,都不能有丝毫歧义,你可记住了!” “谨遵使君教诲!” 凌操赶忙大声应下,直到这时,心里提的那口气才算是彻底的松了下来。 袁术抬手虚扶了一下,道:“好了,不管怎么说,你路上奔波也是辛苦,重新入席吧!” “谢使君!” 凌操道了声谢,站起来便要回座位,不过刚走了两步,不知想了什么,脚步忽然变得有些僵硬,险些都顺拐了。 凌操怪异的模样,被众人看在眼中,有笑点低的直接就笑出了声,袁术也觉得好笑,摇头训斥道:“大丈夫当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之前不过些许惊吓,便叫你这般,将来如何能建功立业?” 凌操赶忙转身,向袁术解释道:“启禀使君,小人不是畏惧,而,而是……” 第298章 孙策的请求 “嗯?你究竟想说什么?” 袁术微微皱眉,他方才不过随口提点一下罢了,哪想到凌操似是还有长篇大论要跟他谈。 要知道,凌操只是一个小小军侯,若非机缘巧合,平日进府的资格都没有,在袁术这样的上位者看来,他可以因为自己的欣赏,给凌操设一个坐席,这是上位者的恩赐,但如果凌操自己想对他求些设么,那就是小人物的不知进退了。 而且,凌操还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更是让袁术心中不快。 其实凌操原本并不是这种迟疑的性子,只是之前被袁术那么一吓,胆气终究弱了一些。 在原地站了片刻,眼看着袁术已经越发的不耐烦了,一咬牙,凌操猛的拜倒在地,沉声道:“启禀使君,小人启程时,孙校尉有交代,若是使君因为吴郡之事有封赏,千万要为他推掉。” 袁术闻言没好气道:“此事如何赏赐,吾心中还未有决断,孙策便要早早的推掉,难道是看不起袁某人?” 凌操赶忙辩解道:“不是,孙校尉不是想要冒犯使君,他只是有个请求,希望能够以军功换取。” 袁术轻轻皱眉,孙策这次的功劳可是非常大的,而且名声也会比以往更加响亮,他要是再压住不赏,纵然身边这些人不会说什么,但下面的那些士卒们肯定会为孙策鸣不平。 可就是这么好的进身机会,孙策却打算放弃,他想要的会是什么? 袁术感觉有些不好,但还是问道:“什么请求?” 凌操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缓缓道:“孙校尉此胜不求钱财,不为官爵,唯有心中父仇难平,恳求使君可在李易到达扬州之时将之斩杀,孙家上下对使君感激不尽!” …… 殿内霎时间陷入了一种近乎诡异的安静。 凌操低着头,他心里很紧张。 甚至,凌操都觉得孙策这么要求袁术有些过分。 倒不是凌操觉得孙策想杀李易有什么不对,毕竟父仇不共戴天,可想让袁术答应,这实在是不大可能。 此刻如殿内死寂一般的情况,更是让凌操确定心中想法,但他对此也只能苦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袁术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凌操疑惑抬头,就见袁术指着他问道:“要袁某杀李易,有趣,当真有趣,我先问你,你可识得李易,又可知晓他现在何处?” 袁术的声音听上去倒是没有凌操预想中的那般愤怒,这让凌操微微松了口气,同时心中若有所悟,目光在四处看了看,低声道:“小人不知。” 凌操确实是不知道李易的情况,他来传讯时,孙策只是告诉他,李易马上就要到寿春,但没有具体时间,而凌操到了寿春之后又是直接入城,根本没有打探消息的机会。 而袁术刚刚的话,让凌操心中生出一个有些荒诞的猜测…… 李易可能就在这里! 凌操余光开始寻找可能是李易的人物,但这里都是扬州高官,除去袁术他一个都不认得,短时间内又如何分辨得出来? 凌操找了一圈没有结果,反倒是被不少人看向他的明显透着鄙夷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 凌操想不明白,自己刚刚的话的确是有些冒犯袁术了,旁人对他或愤怒,或不屑,都可以理解,但他们这般鄙夷自己却是为何? 袁术笑容忽然止住,冷呵一声道:“你那就先认清楚了人,再说那些话吧!” “这……” 凌操再次茫然四顾,这回他总算是看到了不妥,原来,除了许多的目光在鄙视他之外,还有一些人将注意力集中在另外一人身上,而那人,赫然正是刚刚帮他开脱的年轻人。 看着看着,凌操眼中疑惑褪去,脸色渐渐涨红起来,他哪还不知道,这位多半就是李易了。 这…… 凌操顿时欲哭无泪,总算明白旁人为何那般鄙视他,其实,就连他自己都感觉无地自容了。 凌操作为孙策部下,佩服孙策勇武,愿为其效死,之前纵然袁术动怒,纵然担心会被袁术杀死,但他还是将孙策的交代全都说了出来。 至于说李易,就凌操原来的心思,既然与孙策有仇,能杀就杀了好了,对于他自身来说,是没什么喜恶的。 可现在不成了,李易刚刚在袁术面前保下了他一次,结果他转眼就要说让李易去死,虽然这是孙策的命令,但话却是从他口说出来的,就好像是他想让李易去死一般,这让凌操情何以堪? 凌操心中羞愧万分,低着头,根本不敢正视李易,但好巧不巧的,李易却在这时候站了起来,对着袁术笑道:“使君,凌操不过是为孙策传话罢了,虽然那要求有些……罢了,难得他也算是个好汉,易再次恳求,就不要为难他了吧。” 见李易竟然如此宽宏大量,即便凌操说了那些话,依然不与他计较,甚至二度求情,众人不禁暗暗佩服李易的度量,而凌操本人更是被种种情绪包裹,双手微微颤抖,几乎都要失态了。 他凌操何德何能,平白得了李襄侯两度恩惠? 李襄侯这般宽宏雅量,真的会是孙策口中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凌操的心态有点崩坏,但此时已经没多少人在意他了。 袁术满是微笑的看着李易,对于李易刚才的反应,他很满意。 凌操说孙策要李易死,李易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过半点惊慌之色,这证明了李易足够沉稳,也代表了李易对他的绝对信任。 唯一遗憾,就是有些过于心软,独当一面可能会坏事,但若是用在身边,却是相当的放心啊。 “欣赏”了李易一会,袁术含笑问道:“此情此景,云龙心中当真不怨?” 李易看了眼凌操,随后苦笑了一声,道:“孙将军之死,确实与我有关,但非我所害,此中曲折难以言明,而孙策为人子,报仇心切可以理解,而我,心中终究有着歉疚,这些事情,只能是能退则退吧。” 李易的话虽然没有明着颠倒黑白,甚至还承认了一部分过错,但他拿捏的极好,不但不叫人怪他,反而很是惹人同情。 “唉。” 袁术叹了一声,感觉李易很委屈,没在哆嗦,直接对着凌操呵道:“看在襄侯两次为你求情的份上,便不与你计较了,你这就回去告诉孙策,破城固然有功,但欲害襄侯性命,乃是有罪,今次功过相抵,不做计较,但日后若再犯,休怪吾不念昔日孙太守的情面!” “是。” 凌操应了一声,并没有因为袁术的不计较感到庆幸,心里反倒满是苦涩。 送个信罢了,最后却成了这般样子,唉。 “小人这就告退!” 凌操接下命令,便缓步往外退去,他是没有脸在这呆了,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凌操停下脚步,又向李易那边深深拜了两拜,毕竟李易可是帮他求情两次,不管孙策那边做什么想法,这份情,他自己不管怎样都得认下。 目送凌操离开,李易脸上的表情有些唏嘘与失落,其实心里却是老大的一个卧槽。 刚刚听凌操说孙策要袁术杀他,李易可是被吓了一跳,简直太意外了有木有? 不过很快,李易心中就开始欢喜起来。 首先,袁术是不可能听孙策的话动手的,就算不谈李易的价值,袁术自己的脸还得要呢,所以,李易从始至终都没有慌神。 而且,李易先保下了凌操,结果凌操转眼就说出那些话,很容易让人觉得凌操与孙策都是忘恩负义之辈,反观李易,这就是大好人啊! 所以,凌操的那些表现对李易来说完全就是助攻,根本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不过,欢喜之余,李易心中也有些疑惑,孙策可不是笨蛋,他难道就不知道,这样的要求,袁术不但不会答应,反而会对孙策心生厌恶么? 而且,再考虑之前孙策送孙权做人质的行为,就更是令人不解了。 李易思来想去,总觉得孙策此举必有深意,而且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但一时间不管怎么想都找不到其中关键之处。 孙策攻占吴县,对袁术来说,终究是一件好事,虽然因为凌操的那些话,让气氛有些尴尬,但孙策针对的主要是李易,其余人或许会声援李易一下,却不会因此耽误正事。 因此,这场原本准备结束的酒宴,就往后拖延了一些,袁术要与众人商议将来谁可为吴郡太守。 李易作为外人,本想借口回避,但袁术却是执意让李易留下,李易无可奈何,只能旁听。 只是,袁术与众人商议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能定下吴郡太守的人选。 一来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二来是没人愿意去。 虽然孙策说了让孙权入寿春为人质,可还是有人隐隐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如此情况下,这个吴郡太守绝对不是什么美差,而且孙策将吴郡那边的高官给杀了个七七八八,如今的吴郡绝对是个烂摊子。 袁术似乎也明白这些,最后只能让众人散去,不过袁术的脸色很不好看就是了。 李易离开时想带着诸葛亮一起走,却被告知,诸葛亮还有功课,要留到傍晚,李易也不强求,便自己回了袁术给他安排的那处院子。 之后李易找了几个护卫,吩咐他们到袁耀常去的那家酒楼去买酒,看看袁耀近日是否有去过,如果碰巧遇到的话,还可以小小的“冲突”一下,给双方制造接触的机会。 再然后,李易就开始琢磨孙策了,他总觉得孙策在吴郡多半有着什么谋划,奈何李易是人,不是神,挖空脑筋想了一个时辰,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让李易的心情有些烦闷,就出了房门,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想换个心情。 当李易走到一处院墙下的时候,隔壁传来的一些声音却是引起了李易的兴趣,李易左右看看,发现没人盯着自己,便悄然走到了墙根处,偷听起来。 “姐,你又错了,六和九又混淆了。” “哎哎,你别往后看了,襄侯开篇就讲了,要算术,先识数,你现在还……” “你,你再说一遍!” 李易听得出,前面说话的是个奶声奶气的小孩子,应该是诸葛均,后面那个带着几分威胁与气急败坏的女声,好像是诸葛娴。 虽然只听了两三句,但李易也知道了一个大概,那便是他们在看自己送去的易数之法,不过诸葛娴这个当姐姐的貌似没有弟弟的学的快,然后没面子嘛,可能有点小抓狂…… 听到姐弟二人斗嘴,感觉蛮有意思的,李易索性就站在那里不动的,就连嘴角也不知不觉的多了一抹笑意。 “姐,你又错了。” “这个是六与七之和,不是六十七……” “哎,那个也是错……” 诸葛均年纪还小,可那嘴巴絮絮叨叨的,不断挑着他姐姐的错处,姐姐大人威严受损,很快就受不了了,只见少女羞怒道:“今日不学算术了,我与你讲论语!” 诸葛均小声提醒:“这个叫易数,不是算术,不一样的……” “你,你——” 少女被诸葛均的话堵的心口一阵发闷,有心说他两句,但诸葛均说的确实是在理,是她自己弄错了。 少女心里很凌乱,那些歪歪扭扭的字符,她看一眼就觉得眼晕,脑子里根本记不住,至于说用这些字符来做算术,那就更别提了,许多的字符挤在一块,看上去就跟马蜂窝一样,到处都是洞洞,膈应的汗毛都起来了,还算个什么算? 偏偏少女并不是愚笨之人,她玩算筹可是很溜的,诗书也读了不少,之前诸葛均的功课都是她教的,结果转眼间,师生关系互换,对少女的自尊心确实是一个很严重的打击。 眼看着诸葛均还在那里嘀嘀咕咕的纠正她的错误,不断的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少女终于忍不住,也不管什么论语了,一把将诸葛均提溜到眼前,威胁道:“我跟你说,你再不听话,信不信将来我不让他教你?” 诸葛均被少女的动作吓得一呆,缩了缩脖子,心里有点怂了,不过对于知识的渴望,还是让他坚持说道:“襄侯那么厉害的人物,为何会听你的话?” 少女感觉自己更憋气了,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侍女,也不担心自己的话被旁人听去了,便厚着脸皮吓唬诸葛均道:“我是你姐姐,他是你未来姐夫,外面事是姐夫做主,家里事是姐姐说了算,我说的话他肯定会听,这下你还敢不敢顶嘴?” 诸葛均感觉有点蒙,虽然姐姐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啊。 少女见自己的厚脸皮震住了弟弟,松了口气之余也是暗暗惭愧,不过还好,没有外人听见她的话,否则就没脸见人了。 然而,少女正这么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噗”的一声轻笑,吓得她登时就跳了起来,惊呼道:“是谁!” 第299章 坑姐 诸葛这一家子里面不是女人就是小孩,清一色的弱势群体,因此处事非常小心,平日里的一应采买全都是府中下人去做,甚至,除去诸葛亮之外,其余无论是谁,在这里住下后连大门都不曾迈出过半步。 不要以为他们是太过胆小或者神经过敏,他们只是为了保护自身,不得不如此罢了。 试想一下,假如诸葛姐妹外出转悠,意外被哪个将军给劫去欺负了,纵然袁术之前说过会保他们全家平安,但真的发生了那种情况,袁术多半也就是小惩大诫,说不得还会顺水推舟一下,根本不可能真的站到诸葛家这一边。 甚至,当诸葛家给袁术带来麻烦之后,诸葛亮的处境也会急转直下。 诸葛家的人都很清楚这一点,也压根没把袁术当做老好人,因此,他们生活在这里,就像是躲在狼巢里的小兔,一直都是紧张兮兮的,从未有过真正的放松。 此刻,少女骤然听到身后有人声,先是想到自己刚才的话被听去了,很丢人,有些羞愤,不过马上又转为惊恐。 家中慕名被人潜入,对方是想做什么? 少女一边质问,一边踉跄的往前,同时紧紧的抓住诸葛均,虽然这个弟弟的话很是让她恼火,但弟弟终究是弟弟,少女在察觉到可能有危险的时候,还是想都不想的让自己挡在了弟弟的前面。 少女的这些动作很快,仿佛是在一瞬间完成,然后就小脸煞白的看向话音传来的方向…… 少女的表情有些懵。 面前是一堵墙,哪有人? “有……没有人么?” 少女左右望了望,确定视野中没人,然后有些结巴的问了一句,声音还略带着颤音,不过并没有得到回应。 就在少女怀疑是自己幻听的时候,诸葛均弱弱的说道:“方才的小声,好像襄侯?” “襄侯?” 少女一呆,旋即想起了一件事,李易可是就住在他们隔壁,双方只有一墙之隔啊。 如果是李易在墙那边的话,自己就没危险了,刚才不过是虚惊一场,只是少女有些暗怒,襄侯名声在外,却偷听她小女儿家说话,这实在是太过无礼了。 当然,这些想法她也就是在心里嘀咕嘀咕,并不敢真的找李易质问,别看她刚才面对诸葛均的时候说的底气十足,其实他自己对未来的生活还是有些惶恐的。 对了,刚才和诸葛均说那些话…… 少女想着想着,脸蛋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李易发笑,岂不是说明,他将自己的那些话全部听了去? 这也太过羞人了,让她如何受的了? 少女感觉脸上挂不住了,想都不想便要逃走,然而,墙那头的李易却是觉得自己被诸葛均叫破,再藏着就没意思了,于是又开口道:“实在抱歉,李某方才只是恰恰走到此处,不是有意窃听,还望娴儿见谅。” 少女听到李易再次说话,身形一个踉跄,脚丫子差点崴了,不过当她听到李易称呼她“娴儿”之后,眼眸却是亮了一下,同时心里松了口气。 既然李易这般称呼,不就是说,李易是认错人了? 原来给诸葛均辅导功课的少女不是诸葛娴,乃是诸葛娴的同胞妹妹诸葛婉。 诸葛婉觉得既然李易把她当做了姐姐,自己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羞耻了,尽管这种思想明显是自欺欺人,将来也难免会被拆穿,不过等到了那时候,想来大家都比较熟悉了,也就不太重要了吧? 诸葛婉心中庆幸,正犹豫要不要学姐姐的语气回应李易一下,就瞧见被她以大无畏的姿态保护在身后的诸葛均忽然脆生生的叫道:“襄侯,你认错人了,刚刚说话的是我家二姐,大姐还在下厨……” 诸葛婉只觉得头顶嗡的一声,脑仁就跟被雷劈了一样,浑身血脉逆行,差点立毙当场。 这破弟弟,枉自己平日里对他那么好,可他开口就坑姐,这真是气煞人啊! 诸葛婉又急又气,也不管那许多了,拎起诸葛均,伸手把他的小脸给搓成了一团,口中不断的碎碎念着:“我让你说,我让你说,家里就你话多,小小年纪就这么啰嗦,长大还得了,我今天不教训你,你将来定然要吃亏!” 诸葛均被诸葛婉揉的咿呀乱叫,只能含糊不清的叫喊:“襄偶,奏……我,不,倔夫……” 诸葛婉大概是丢脸丢太大的了,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任凭诸葛均如何呼喊,就是不停手,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这才让她手上动作一顿,不过想想李易还在墙那边,也没当回事,但身后马上又是一声咳嗽,这回诸葛婉终于感觉有些不妥了,因为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貌似有些近啊? 诸葛婉慢慢转头,就看到一个一身锦袍的年轻人半蹲在墙脊之上,正一脸笑容的看着她。 昨日李易虽然来了诸葛家,但诸葛婉却是退下了,后来与李易谈话,也是长姐诸葛娴出面,并没有她的事,所以,诸葛婉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李易。 想到昨晚休息时候自家姐姐对李易的描述,现在对比一下真人,诸葛婉发现,这位李襄侯,自己未来将要托付之人,果然……有些与众不同呢。 没错,就是与众不同。 气质,谈吐,举止,与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但偏偏给人的感觉还很自然,没有丝毫的做作。 片刻后,李易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诸葛婉讷讷道:“没,没有啊。” “既然没有,姑娘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啊,没,抱歉……” 诸葛婉赶紧低头,同时轻轻在手心里掐了一下,暗脑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总是做出这丢颜面的事情。 李易看着诸葛婉,眼眸子中满是笑意,虽然他早听诸葛玄说过,诸葛姐妹乃是双生儿,且面容极为相似,当时他便非常好奇,昨日见了诸葛娴,心中也对诸葛婉有所猜测,但真个见了之后,方才知道这姐妹二人的相似度到底有多高。 不过,想要分辨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还是很容易的,因为两人虽然容貌近乎无差,但身上的气质区别实在太大了。 诸葛娴是个标准的大姐姐形象,严肃中带着温婉,可能是因为诸葛家现状的缘故,她的眉宇间总有一抹淡淡的,好似化不开的忧愁, 而诸葛婉的性格就明显跳脱了一些,相比诸葛娴,她这个姐姐的架势却有几分充胖子的嫌疑,否则,也不至于被诸葛均的几句话给说的心态失衡,甚至不惜动用武力。 不过,这两姐妹虽然性格不同,但给李易的印象都是很不错的,毕竟以柔弱少女姿态还能如此爱护弟弟,这样的人人品能差了吗? 当然,如果是“伏地魔”的话,那就另说了,但李易觉得不大可能,不说两个少女的心性,就看后来的诸葛亮吧,他想做官,早就出仕了,却一直安坐隆中,等待天命之主,这份心态,这份傲气,“伏地魔”就算相扶都无处下手。 李易转过一些心思,然后对着正兀自害羞的诸葛婉微微一拱手,道:“还望姑娘见谅,适才听到诸葛均呼救,我以为有异,心中急切,直接跃墙而来,却是惊扰了姑娘,李某就先在这里赔不是了。” 见李易说话如此客气,诸葛婉也怪不好意思的,忍着羞意道:“不怪罪,不怪罪,襄侯快请坐。” “哦,那多谢了。” 李易顺势坐下,这时被蹂躏许久的诸葛均总算是找到机会,挣脱了诸葛婉的魔爪,小步到了李易跟前,对着李易深深一拜,道:“见过襄侯。” 李易笑眯眯的看着诸葛均一眼,其实,他是不大喜欢小孩子的,但诸葛家的小孩子貌似都有点太乖了,几乎是自带好感度光环啊。 李易抓了抓诸葛均的脑袋,笑道:“怎么不叫姐夫了,你若是不叫姐夫,等下次求救,可就不会再有人来帮你了。” 正要给李易倒茶水的诸葛婉一个趔趄,差点扑到了小火炉上,至于诸葛均,这家伙实在太小,听李易的意思似乎是要罩着他,再加上之前诸葛婉自己都说李易是他姐夫了,当即毫无压力的喊了一声:“姐夫!” “哎,哈哈……” 李易应了一声,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完全无视了诸葛婉那幽怨的目光。 这时诸葛婉也盛好茶水,送到了李易的跟前,李易谢了一声,问道:“你们之前是在讨论我那易数之法?” 诸葛婉到底是大家闺秀,虽然心里乱糟糟的,但表面上还过得去,没有明显的失态,应道:“正是,只是小女子驽钝,远不如均弟学的快,叫襄侯笑话了。” “襄……” 诸葛均闻言,也想开口,不过刚说了一个“襄”字,就对上了李易的目光,赶忙改口道:“姐夫所赠易数之法确实比算筹便捷,这卷书中所述,我与二哥都已明了,只是具体计算之时,还有些生疏。” 李易点点头,那一卷中的内容很简单,只要聪明一些能够能记得住,真正理解还是很快的。 李易随手拿起了旁边几案上的一块竹片,准备看一看诸葛均有没有什么疏漏,毕竟人家都叫姐夫了,自己也得尽点责任,如果有问题,就帮他纠正一下。 结果这一看,李易就皱起了眉头,同时也明白之前诸葛婉为何那般抱怨了。 只见小小的一块竹片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虽然比较整齐,能看出的来是数学式子,可李易却是觉得眼晕,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啊! 李易放下竹片,揉了下眉心,问道:“为何不写的宽松一些?如此紧凑,岂不是不便?” 诸葛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看向诸葛婉,诸葛婉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按照襄侯书中所述,这些数列格式与文章不同,寻常竹简不便记录,我只能让亮儿去取来这些大一点的竹简,只是此物稀少,所以我便让他们省着些用,免得需要时还要求人。” 李易闻言,心中莫名有些郁结,重新拿起了那块竹片,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寻常的竹片,是经过一些工序的,相当于大块的竹简。 李易摩挲了片刻,将竹片放下,又问道:“往日……我是说来寿春之前,你们也是这般节省?” 诸葛婉又答道:“早年父亲为人节俭,虽然家中有些资财,但从不许我等浪费,后来随叔父到了豫章,叔父与父亲治家相差无几,只是叔父忧心我等生活不惯,多有额外照料,但我等不敢忘记教诲,所以,生活与原先没有多少变化。” 说着,诸葛婉看向那竹片,又道:“如今我等衣食要优过早先,其他方面与之前无二,不是袁使君克扣,只是我等不愿对外人开口。” 李易重重点,头情不自禁道:“如此门风家教,怪不得诸葛能……咳咳。” 诸葛婉见李易说到一半忽然打住,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但李易刚才感慨差点泄露“天机”,哪还会再说一遍,直接无视了诸葛婉的目光,赞道:“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食嗟来之食,你们很好,我很欣赏!” 诸葛婉眼睛亮了亮,对李易好感陡然多了几分,不光是因为李易的夸奖,还有那两句话,让她感觉很是激励,而且,这些话正好适合如今的诸葛家。 李易继续道:“不过,那是对外人来说的,而我……算是自己人了吧?将来你们与我之间,无需这些客套忌讳,至于节俭自然值得提倡,不过有两方面,却是无需太过吝啬的。” 诸葛婉好奇道:“襄侯说的是哪些?” “一是吃喝,吃不好,食不饱,心神萎靡不振,如何做事?” “二是功课,读书识字乃是进身之本,身边万事都可将就,唯独功课马虎不得。” 李易又指了指那些竹片,对诸葛姐弟道:“这些你们现在尽管用着,若是不够,我去给你们购来,等以后到了南阳,我再送你们一种‘神物’,一种书写时胜过竹简百倍的‘神物’” 第300章 扬州大公子 诸葛姐弟虽然并不知道李易所谓的“神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从李易神色来看,那东西肯定极为贵重就是了。 他们猜测的也不错,现如今李易能拿出来的纸张确实是“奢侈品”,一般人根本用不起。 “多谢襄侯照顾。” 诸葛婉向李易道谢,不为什么神物,也不是因为什么贵重,只看李易的这种重视态度就已经足够了,现在她也算是明白,为何昨日只是见了一面,原本含蓄严肃的大姐就对李易那般赞赏了。 确定得到了诸葛婉的好感,李易说话就比刚开始沉稳多了,毕竟他可是有身份的人,不能跟那啥一样,就知道围着女孩子转悠。 之后,李易开始给诸葛均讲解算术,他虽然没有准备去书院当老师,但为了能够忽悠人,李易最近也是花心思琢磨过怎么讲课的,小半个时辰下来,不单让已经入门的诸葛均感觉自个的算术更为扎实,就连诸葛婉也没原本那么晕乎了。 可能因为是女子的缘故不吧,天生对理科不是太过感冒,但李易觉得,诸葛婉的学习速度也应当稳稳超过宛城里那些世家子弟的平均水平了。 等到了吃饭的时候,诸葛娴与刚刚回来的诸葛亮对李易出现在自家后院很是惊讶,在得知他是跳墙过来的时候,诸葛娴有些无奈,但也没怎么生气,还顺势留李易在这里用饭。 反倒是诸葛亮这个小孩子时不时的露出一副想要劝谏两句的模样,让李易觉得颇为好笑。 蹭饭之后,李易没有再多呆,只是拉着诸葛亮问了一些事情,便从正门离开了,门口的仆人们看到李易很是惊讶,这位襄侯何时进来的,他们完全不知道啊! …… 第二天,李易没做什么正事,除去与袁术相处联络感情之外,又赴了纪灵的约会,与几个武将喝了一顿,这一天就算过去了。 等到第三天,李易没有再去找袁术,虽然袁术也很想多与李易接触,但他毕竟是一州之主,再加上临近过年,还是很忙的,于是就将李易交给了杨弘招待。 于是,李易很直接的向杨弘表示了自己的心愿,既然来扬州一趟,若是不见扬州大公子,那就太过失礼了,再加上两人年龄相仿,李易表示非常想要与袁耀结实,所以,只能劳烦杨弘引荐了。 其实,原本李易是打算和袁耀来一场偶遇的,但奈何袁耀上次丢脸丢的太大,根据诸葛亮带来的消息,还有侍卫们打探到的一些情况,袁耀大概会等到明日,也就是过年的酒宴上才会露面,而李易的计划刚好就在明晚,所以,他只能主动寻上门去了。 对于李易的请求,杨弘只是微一沉吟,便答应了。 虽然袁术让袁耀闭门思过,暂时没人敢去打搅,但李易并不是扬州官员,如果李易能与袁耀交好,袁术必然是喜欢看到的,所以,杨弘便代袁术答应了。 只是李易这个请求说的突然,杨弘来不及早做安排,只是唤来一个小吏,快一步去袁耀府上传讯,两人则在后面的马车上慢慢行进。 等两人到了地方,却是刚好瞧见之前传讯的小吏一脸尴尬的从袁耀府邸中出来,支支吾吾的告诉杨弘,大公子身体不适,谁也不见。 杨弘一听这话脸就黑了,袁耀有没有病他还不知道么,其实还是嫌丢人,不想见人罢了。 可是,寻常会客不见也就不见了,但李易是南阳太守啊,可以影响到整个荆州,甚至直接关系着袁术将来第一步战略的成败, 如果因为袁耀让李易感到了羞辱,导致将来出现变数,袁耀就是整个袁术集团的罪人了。 杨弘沉着脸问道:“你就没有说是襄侯特意来拜访么!” 传讯的小吏心中很无奈,两头他都惹不起,只能低着头如实道:“说了,但按照大公子那边传出的话,确实是抱恙在身,不……不便见客。” 小吏说话时有些迟疑,明显底气不足,因为连他都感觉得出,自家大公子是在装病。 杨弘嘴皮子抖了抖,看看李易,又看看正要掩上的府门,有心说袁耀确实是病了,让李易改天再来,但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说这么白痴的谎言了,平白叫人笑话。 于是,杨弘很光棍的对李易行了个大礼,道:“还请襄侯见谅,大公子那边……一言难尽,但杨某愿以性命担保,大公子绝非有意针对襄侯,更非我家主公授意,所以还请襄侯不要多心,来日待杨某禀明主公,主公定然会让大公子登门赔罪。” 杨弘的态度很真诚,让人说不出半点的不是,而李易此行又是别有图,自然不可能抱怨什么。 李易上前扶了杨弘一下,脸上没有丝毫被拒之门外的羞怒,反而很是温和的说道:“杨长史言重了,还有,还望杨长史莫要将此事告知使君。” 杨弘见李易没在意,松了口气之余也是疑惑,问道:“为何不能告诉主公?” 李易摇摇头,略显无奈的说道:“易此行乃是为了与大公子结识,如今不能相见,已是遗憾万分,杨长史若是这般告诉了使君,使君一旦责罚了大公子,易岂不是交好不成,反而做了一次恶人,将来还如何与大公子再见?” “这……” 杨弘一想,还真是,他告状的话,袁耀多少肯定会嫉恨李易一些。 可是,如果不给个说法的话,就这么把李易挡在外面,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就在杨弘纠结的时候,李易低声道:“其实大公子因何不肯见客,其中缘由,我也了解了一些。” 杨弘表情一滞,他没有去琢磨李易是如何得知的,因为袁耀那件事虽然有袁术压制,但还是传的挺广的,这也是袁耀坚决不出门的原因之一。 李易继续道:“其实我来此之前,对于闭门羹已经有所预料,不过易明知如此还敢登门拜访,除去结交之外,也想试试能不能解开大公子心结。” 杨弘的脸上不由多了几分诧异,他没想到李易还有这个打算,只是李易为何这么关心袁耀? 似乎是看到了杨弘眼中的疑惑,李易解释道:“当然,易也是有些私心的,希望能多个善缘,毕竟将来若有袁使君与大公子抚照,纵然最后官职尽去,也不至于受到小人欺辱吧。” 李易很坦诚,直言了自己心中的打算,而杨弘在知道了李易的目的后,越发觉得袁耀应该见一见李易了,只是如今的情况,杨弘也没什么办法啊。 杨弘看着大门苦笑道:“大公子不愿相见,我也奈何不得,除非请来使君手令,但襄侯应该不愿如此。” “嗯……” 李易一时陷入沉吟,他也没想到袁耀那么经不住打击,竟然都不敢见人了,要不是心中有所图谋,李易还真懒得见这种人,奈何如今却又是非见他不可。 思索片刻,李易说道:“无需劳烦使君了,易自有办法见到大公子。” 杨弘见李易说的好像很自信的样子,好奇道:“是何办法?” 李易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只是对守在门口的仆人问道:“可否借来府中笔墨一用?” 对于如此要求自无不可,门口仆人很快就为李易取来笔墨,李易拿起一只竹简,想了想,在上面写了句话,然后又去了几片竹简扎紧,对那仆人道:“你将竹简送与大公子,大公子自会见我。” 那仆人应了声便去了,杨弘看着心中越发好奇了,又问道:“襄侯到底写的什么,大公子真的会来相见?” 李易眯眯眼,做高深莫测状,悠悠道:“写的什么,是不能说的,不然就不灵验了,但大公子肯定会来见我,不如这样,杨长史,你我打个赌如何?” 杨弘原本还在琢磨李易究竟写了什么,一听李易说打赌,注意力被转移了许多,脱口问道:“怎么赌?” “很简单,大公子若见我,是我胜,反之则是杨长史胜出,至于赌注嘛,就赌三坛十年份的美酒,如何。” “好,那就依襄侯所言!” 杨弘当即笑着答应了下来,赌注什么都是无所谓的,胜负也不重要,他的目的是与李易拉好关系,而所谓关系不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么? 至于李易到底写的什么,杨弘也不想再问了,反正李易总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干什么危害扬州的事情吧?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等待,杨弘原本以为就算袁耀要出来,最起码也得过上一炷香的功夫,哪想到,他刚与李易扯上几句闲话,就见旁边府邸中门大开,袁耀这位扬州大公子快步的走了出来。 袁耀这次董卓如此之快,却让杨弘感觉都无语了。 之前袁耀诈病不见,那是无礼。 现在赶着出来相见,如此匆忙,同样也是无礼。 等袁耀走近的时候,杨弘甚至还闻到了一股子呛鼻子的酒味,这更是让他皱眉,要知道,现在可是早上啊。 袁耀的状态不是很好,脸色微微发白,眼眶偏暗,衣衫虽然不算邋遢,但也绝对称不上精致,跟他扬州大公子的身份明显不配。 袁耀一出来,先是看到杨弘,不过他只是一扫而过,然后目光就落在了李易的身上。 虽然这几天一直窝在家中不曾出门,但袁耀并不是说废了,对于外头的情况还是了解的,他知道李易来了扬州,甚至连李易这两天做了什么都很清楚。 原本袁耀心里对李易的感觉算是一般般,毕竟没什么交情,但现在却是不行了,因为竹简上的那一句话,却是将他撩的又慌又怒,这才会一路跑了出来,生怕晚了李易不见人影。 袁耀往前走上两步,开口就要问什么,不过总算他还没忘记自己身份,特别是看到李易那面露微笑的从容淡然,让他脚下动作不由一顿,强行压住向李易问询的冲动,深吸一口气,用力扯出了一个笑容,拱手问道:“这位就是李襄侯?” 李易躬身还了一礼,道:“李易见过大公子!” “呼——” 袁耀吐出一口浊气,也不怕尴尬,强行解释道:“耀身体略有不适,说话听并不真切,因此之前不知是襄侯与杨长史造访,还好,襄侯未曾离去,还请入内稍作,让耀备些薄酒赔罪。” 李易权当没察觉到袁耀话中那到处都是的漏洞,笑道:“大公子言重了,所谓赔罪,是万万当不得,不过能与大公子同饮,却是求之不得。” 袁耀脸上再次露出笑容,相比之前那硬生生挤出来的笑,这回却是要真诚了几分,因为他听了李易的话,感觉这人对他应当是没有恶意的,虽然心中还有着一定警惕,但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戒备了。 “如此,就请襄侯入内,耀府中新购得的几坛好酒还未启封,正好款待襄侯。” “呵呵,既然大公子盛情,易敢不从命?” 说话间,袁耀拉着李易的手臂就往里面走,杨弘自然是要一起入内的,可让人想不到的是,杨弘刚走两步,就见袁耀转头对他说道:“杨长史,耀有一件急事,还望杨长史帮忙。” 杨弘虽然对袁耀之前的表现有些不满,但这种情绪并不强烈,此时袁耀开口,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赶忙应道:“大公子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袁耀看了李易一眼,道:“父亲命我闭门思过,不见外客,但襄侯来扬州不易,耀不忍不见,但又唯恐父亲责罚,所以,还请杨长史此刻向父亲说明此中原委。” 说着,袁耀对杨弘微微一礼:“辛苦杨长史了。” 杨弘先是一愣,随即有些郁闷,还有几分哭笑不得,他哪里看不出袁耀是在赶他走呢,他不由得再次想起了李易让人送进去的竹简,然后看了李易一眼,发现李易脸上好似也有些无奈,仿佛是没想到袁耀会这么赶人一般。 袁弘叹息一声,他知道自己必须得给袁耀这么面子,不然别说袁耀,袁术都会第一个收拾他。 “还请大公子放心,杨弘必然将此事向主公阐明,不叫大公子受责。” “如此,多谢了。” 袁耀又对着杨弘拱了拱手,便引着李易往里面继续走,脚步很快,好似非常着急,至于李易就淡定多了,先给了杨弘一个歉意的表情,这才跟上袁耀。 走在青石道上,李易与袁耀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直到进了书房,两人相对而坐,袁耀屏退了左右,这才将李易送来的竹简放到矮个几上,沉声问道:“襄侯此言何意?” 第301章 襄侯救我 袁耀的语气不是太好,话语中隐隐带着质问之意,与适才在门口寒暄时判若两人,李易对袁耀如此态度,并不感觉意外,也不慌张,只是慢悠悠的拿起竹简,看了看,然后重新放下。 原来,李易之前在竹简上写的那句话是:有人欲推诸葛亮为袁使君继任之人。 也难怪袁耀不淡定,宁肯自打脸面也要出来相见,换谁遇到这种忽然有外人要争夺他继承权的人,都不能忍啊。 换个角度来看,袁耀能耐着性子与李易相对而坐,认真谈论这个问题,而不是直接暴怒,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在袁耀的灼灼注视下,李易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很是风轻云淡的说道:“大公子如此看我,难不成以为我是那推动之人?” 袁耀看着李易没说话,只是眼神更加犀利,虽然他并没有直接从李易身上感受到什么明显恶意,但他还是忍不住对李易有所怀疑,因为他很清楚李易与诸葛家姐妹的关系,既然如此,如果诸葛亮能改姓袁的话,对李易自然是大有好处的。” 面对袁耀的目光,李易毫不心虚,叹了一声,摇摇头道:“大公子想差了,我若有那些心思,又岂会将此事告知大公子,而且还是孤身相见?” …… 袁耀皱皱眉,情绪稍缓,但依然沉着脸,问道:“那么……还请襄侯不吝赐教,袁耀日后定然不襄侯指点。” 李易笑了笑,幽幽道:“那推动之人,大公子其实认识,而且……呵呵,正在这房间之中。” “嗯?” 袁耀刚刚松缓的眉头顿时重新皱了起来,而且比之前皱的更深。 “襄侯难道是故意来消遣我的不成!” 袁耀有些生气了,李易既然已经否认,却偏偏说那人就在屋中,如此难道李易说的那人是袁耀自己? 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只是,面对袁耀那越来越恼火的语气,李易却是依然不为所动,甚至,看着袁耀的时候,目光中还隐隐带着几分同情,看得袁耀很是不自在。 不多时,袁耀就忍不住怒道:“襄侯是说袁某自己吧?如此开玩笑,襄侯不觉得有失身份么?” 李易收回目光,略带惋惜的摇摇头,然后平静道:“易没有开玩笑。” …… 李易那平静的反应,让袁耀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不得劲,同时也让他心中越发焦躁。 眼瞅着袁耀就要失去耐心,李易幽幽道:“我说了,那推动之人就是大公子,可大公子为何不信啊。” 袁耀被李易气的呼吸都不大顺畅了,低呵道:“你这完全是胡言乱语,不然难道袁某呆傻了不成!” “胡言乱语么……” 李易轻笑了一声,抬头看向袁耀,问道:“那请问大公子,之前不过遇到些许小挫,结果大公子就靡靡不振,甚至酗酒度日,这不是在告诉袁使君,大公子不堪造就,难当大任,请他另择后继之人么?” 袁耀感觉自己的脸上就好像被忽然抽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既有被李易戳破面皮的羞恼,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只是以他扬州大公子的底气,袁耀还是强压着心中杂乱的想法,对着李易怒道:“你这是全都是无稽之谈!” 李易暗暗撇嘴,无视袁耀的气急败坏,继续道:“诸葛亮聪明伶俐,使君对其宠爱乃是众所周知,更是当众说过,有意让诸葛亮改姓袁,这代表着什么,大公子不要说不知道。” 袁耀脸色涨红,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其实,袁术想让诸葛亮姓袁这件事给他带来的打击,并不见得比尿裤子那件事给他的打击少多少。 “其实,若是大公子能够孝顺使君,敬重使君麾下贤达,莫说使君不会有让诸葛亮改姓袁的想法,纵然诸葛亮真的姓袁,大公子又有何顾虑?” “我之所以说,是大公子在推动诸葛亮上位,乃是大公子自己让使君失望在先,如此,才让诸葛亮的上位有了可能。” 如果之前袁耀还能强装镇定的话,现在他外表那层看似坚硬的外壳,已经被李易敲出了缝隙,都顾不得与李易计较,下意识的喃喃道:“我如何会让父亲失望,我自问从未做过任何悖逆之事……” “唉!” 李易叹了一声,道:“袁使君志向何其远大,大公子将来想要继承使君家业,又岂能庸庸碌碌?” 原本还想强行为自己辩解几句的袁耀顿时就熄声了,因为他无奈的发现,自己往日里虽然没啥大错,但貌似的确挺庸碌的。 李易轻声道:“其实,大公子为何禁足家中,其中缘由,易也听人说起了一些。” 袁耀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面色血红,眼中冒火,拳头更是握得紧紧的,恨不得直接砸在李易的脸上。 没错,袁耀是尿裤子了,很丢人,甚至在某个圈子里面已经是人尽皆知。 但是,这几天过去,不管旁人心里怎么想,又或者暗中如何编排,但还没有任何人敢当面与袁耀说起这件事,就连袁术都没有。 毕竟人都是要脸的,当面跟扬州的大公子说他尿裤子的事情,这可是往伤口上撒盐,是要与袁耀结死仇啊! 可李易就这么干了,成为了第一个当面说袁耀尿裤子的人。 而且,李易并没有因为袁耀脑袋上冒烟就放过他,继续道:“大公子生气了是么?是啊,生气是理所当然,毕竟这事搁谁身上,都是要发怒的,可是,易想问问大公子,大公子纵然怒火焚天,但可曾想过做些什么,对那件事情弥补一二?” “没有,大公子始终躲在府中,借醉酒逃避此事,浑然没有大丈夫该有的担当!”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袁耀吭哧吭哧的问道,他此刻真的是羞耻道了极点,李易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了他的要害上,让他羞愤不已,更难堪的是,李易的话都很在理,让他连狡辩都做不到。 “当年项王擒得高祖父亲,要将之烹食,大公子可知高祖是如何应对的?” 对于刘邦的黑历史,李易也说不好这个年代的人是不是清楚,他也不等满脸惊愕的袁耀回答,直接笑了一声,道:“当时高祖对项王呼喊,我父即你父,分我一杯羹可好?” “嘿嘿,此言可谓无耻至极,然而,最后高祖父亲平安无事,项王身死,高祖还得了天下,大公子对此事作何感想?” 袁耀嘴唇动了动,他大概有点明白李易想表达什么了,但不是很确定。 李易见袁耀不说话,便继续道:“假如那日饮宴之上,是高祖遇到大公子的情况,大公子觉得高祖会如何应对?” 袁耀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即便他们全家都准备向汉室开刀了,但如李易这般随手就拿出刘邦开涮,还是让他感觉有些恍惚。 而且,那种画面也完全无法想象。 李易笑道:“当时换做是高祖,绝对不会跑,也不会动怒,我猜测多半是哈哈一笑,然后道上一声,酒水太甜,茅房太远,如此而已。” “噗,咳咳——” 饶是袁耀满心都是怨念,可听到这句“茅房太远”,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等强行忍住笑之后,他有呵斥李易这完全是胡说八道,但想想高祖的“丰功伟绩”,多半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 见袁耀脸上没了之前那种要死要死的样子,李易反倒是板起脸来,问道:“易打这个比方,不是为了好笑,更不觉得那般说法如何羞耻,难道大公子还不明白么?” 袁耀心中叹息一声,当即就想点头,但考虑到李易的来意,最终还是没动,只是等着李易的下文。 李易一脸认真道:“莫说世人都会犯错,即便如高祖,还有道儒先贤都不例外,所以些许错误并不可怕,关键在于事后应该如何弥补。” “大公子那日出丑,虽然丢了面子,大公子觉得难看,可说到底,只是一些面子罢了,并不是什么要害之事,旁人纵然笑上一笑,但之后大公子还是大公子,无人敢因此就轻视了大公子。” “只是,大公子却是自己轻视了自己,这才是真的让人失望啊。” 说道这里,李易故意停顿了一下,而袁耀见李易不说,犹豫了一下,然后向李易拱了拱手,道:“请襄侯继续。” 李易点点头,这才接着之前的话,道:“先是当时应对失当,让使君恼怒,再然后禁足在家,又为这区区小事借酒浇愁,不仅让使君失望,扬州诸多官员,同样失望。” “还有刚刚,杨长史与李某拜访,大公子却因为些许颜面,就拒绝相见,唉,非是李某自抬身价,但请大公子自问,如此作为对袁使君大事是好是坏?” “我……” 袁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袁耀虽然资质一般,但也知道,李易现在对袁术很是重要,他之前的无礼拒绝若被袁术知道,被训斥是肯定的,甚至,还会有更多的惩罚。 李易继续道:“易只是外人,再加上并无根基,说不好听一些,若不是袁使君愿意厚待,其实也无甚重要,但大公子又何故轻慢于杨长史呢?” “杨长史?” 袁耀愣了愣,他却是没想到,李易还会拿杨弘说事。 见袁耀如此意外的模样,李易语重心长的说道:“杨长史辅佐使君多年,且忠心耿耿,大公子应当对其敬重,厚待,然而大公子之前先是视杨长史有如无物,然后又小吏一般随意驱使,如此作为,除去平白寒了肱骨之心,对大公子有何益处?” “我……我平日对杨长史也是敬重的,刚刚只是疏忽……” 袁耀想辩解一下,但李易直接打断道:“殊不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袁使君大事何其重要,又岂能有所谓的一时疏忽?” 李易看着袁耀越来越白的脸色,知道自己基本上算是将他彻底震住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叹道:“我之前说是大公子推诸葛亮入袁家,大公子还不信,那我现在再问,大公子近日来的诸多行事,且不说袁使君是否失望,只是将来袁使君威服天下之时,大公子若还是如此,斗胆请大公子自问,能否守得住袁使君打下的基业呢?” 袁耀情不自禁的握了握拳头,这次他不是想打人,而是心中惶恐。 作为袁家之后,袁耀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直以来,并没有多少危机意识,虽然跟着袁术学一些了礼贤下士的道理,但要说他真将那些东西如何重视,却也不见得。 直到诸葛亮出现,袁耀这才有了一些危机感,但即便是危机,他的感受也是有限,直到听了李易的剖析,这才恍然察觉,自己好像不自觉中就走到了悬崖边缘一般。 至于说李易的来意,说了这么多,显然是来帮助他的,虽然,对于李易为什么帮他,袁耀还不是很清楚。 袁耀此时很想向李易请教,但天生贵公子的袁耀,还不想就此低头,贵公子的最后傲气,让他忍不住辩解道:“襄侯所言有理,袁耀受教,只是,诸葛亮虽然聪慧,但终究只是外人,耀就算再如何不堪,父亲又岂会让袁家基业落入外人手中?” 李易轻声答道:“大公子说的不差,但是,大公子需要顾虑的,并非诸葛亮一人,而是所有如同,甚至还要胜过诸葛亮之人啊!” “嗯?” 袁耀不是很明白李易的话,李易只能说的更明白一些,压低声音道:“大公子难道不知河北袁将军与袁使君关系?” “呼——” 袁耀的脸皮子忽然抖了一下,这回他真的怕了。 袁术与袁绍,原本可是亲兄弟,只是袁绍后来过继给袁成,如今的袁家,就血脉身份来说,应该以袁术为首才是,可事实上,世人说起袁家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多是袁绍,似乎只有袁绍才是袁家主脉,袁术对此的怨念有多深,袁耀可是非常清楚。 而李易说起袁家上一代人的关系,就是想告诉袁耀,你如果不好好表现,你爹将来的基业就算不给改了姓的诸葛亮,但从袁家旁支里过继一个儿子,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袁耀关心则乱,越想越是没底,他袁家子弟可是相当多的,有才华的自然不少,虽然可能性不是很大,但凡事就怕万一…… 袁耀擦了把不知何时出现在额头上的汗水,彻底放下了贵公子的架子,郑重向着李易一拜到地,用略显紧张的语气道:“还请襄侯救我!” 第302章 给袁耀挖坑 李易的眼眸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脸上却是带着几分惶恐,上前双手扶住了袁耀的手臂,说道:“大公子身份何等尊贵,如此大礼,实在让李易承受不起。” 见到李易这般态度,袁耀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已经被李易话给吓住,对未来充满了不安,偏偏此时除了李易,他又找不到旁人能给他出主意,所以,他很是担心李易会趁机摆出高傲姿态,羞辱于他。 当然,多余这些贵公子来说,所谓羞辱自然不同于通常意义中的羞辱。 好在,袁耀觉得李易说话虽然太直接,但心思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李易扶着袁耀重新坐下,看着他笑了笑,笑容很是温和,说道:“易之前所描述种种,其实都只是推测,并非必然之事,而易之所以告诉大公子,也只是为了防微杜渐罢了。” 李易知道,说事情不能一味的咄咄逼人,反正自己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还不如适当的欲擒故纵一下,如此不光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高大上,同时也可以避免袁耀表面感激,暗暗却在心里面恨他。 虽然李易对于袁耀是抱着用过就扔的态度,但他也不想因为袁耀的小心思,导致他袁术翻脸之前生出什么变故。 袁耀听了李易的话,确实不像之前那么压抑了,不过心中的紧张并没有减少太多,再次拜道:“耀之前让父亲失望,其实一直也有心改变,只是耀驽钝,不知该如何去做,还请襄侯再次指点,此番恩情,耀今生不忘。” 李易呵呵笑了笑,心想用不了半年你就能恨我入骨,那恩情就算了吧。 李易做思考状,袁耀就小心翼翼的坐在对面,期待且恭敬的看着他。 片刻后,李易说道:“听闻使君明日让大公子出府?” 袁耀一怔,道:“明日父亲要与百姓同乐,耀为袁家子,自当同行。” 李易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大公子何不今日就借口问询明日细节,然后面见使君?” 袁耀不太理解,迟疑道:“父亲正气恼于我……我丢了袁家颜面,若是此时贸然去见,怕是只会遭到训斥。” 李易叹了一声,他感觉这年头基本上是家业越大,亲情也就越淡,袁耀这事其实根本都不算事,只是这父子关系太过生硬,袁耀一想到袁术就先怂,然后就什么都办不成了。 “袁使君之所以气恼,固然是有颜面的缘故,但更多还是因为大公子当时应对不当,只要大公子可以收敛心绪,重整言行,不要被小事左右心智,等使君见大公子,必然知道大公子心结已去,之后使君纵然言语严厉一些,心中也必然欢喜的。” “但是,如果大公子非要等待明日使君召唤,使君只会觉得大公子到时候是不得不去,心中首先就多了几分不喜,二者区别如此明显,大公子还需要犹豫?” 袁耀楞了楞,问道:“就如此简单?” “的确如此简单。” 袁耀想了想,又问:“可如果父亲,问起我那天之事……作何感想,我该如何应答?” 李易微微一笑,低声对袁耀说道:“大公子到时候只要如此这般……” 袁耀听着李易给他的“答案”,连连点头,等最后李易说完,忍不住感慨道:“怪不得听人说父亲近来每日都要称赞襄侯不下十遍,耀之前还以为是有人以讹传讹,如今得襄侯指点,方才知道襄侯智谋确实非凡啊!” 李易摆摆手,推辞道:“大公子过奖了,易不过是有些口舌之利罢了,全都是许小算计,上不得台面的。” 袁耀笑了笑,虽然嘴上不可能承认,但他心里真的有点佩服李易。 不提别的,单单杀董卓这件事,除非他老子将来当皇帝,否则袁耀这辈子都很难追上李易的名声,更不要说李易的脑子还是如此灵光,让袁耀很有一种在某些方面完全被碾压的感觉。 袁耀摇摇头,抛开这些念头,暗暗提醒自己可是袁家的大公子,然后又问道:“那杨长史那边呢,襄侯认为耀当如何弥补?” 李易没想到袁耀连这个都问,表情一如之前那般说道:“此事最为简单,杨长史对使君忠心耿耿,对大公子也是如此,正所谓礼贤下士,大公子只要真心以礼相待,杨长史又岂会往心里去?” 见李易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袁耀暗暗有些羞愧,感觉自己太笨,同时也在考虑,李易与他年纪相仿,但智谋确是这般出众,如果今后李易能以他为主,在他身边辅佐,这扬州之内,还有何事能让他为难? 而且,如果李易能够认他为主的话,之前被李易点出的那许多问题,也就不会伤及颜面了,毕竟臣子劝谏主子是理所应当的。 想到此,袁耀亲热的拉着李易的手臂,满是真诚的望着李易,深情道:“耀此前一直自认身份尊贵,天下之间少有难事,平日里没少因此自得,直到听到襄侯的金玉之言,这才明白,之前种种,看似风光,其实却是浑浑噩噩,唉,说出来当真是丢人。” 李易感觉袁耀的态度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却没猜到袁耀是想招揽他,不就就算知道,李易也不会在意,反正在袁耀的前头,还有一个袁术在给他抛媚眼呢。 对于袁耀的恭维之语,李易拱手道:“大公子过谦了,如今天下,袁家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以大公子如今身份,只要将来稍微谨慎一二,最后必然贵不可言。” 袁耀拉着李易的手紧了紧,感慨道:“将来之事不可捉摸,耀只知道,若无襄侯今日指点,前途必然难以预料,襄侯如此恩义,耀……实在不知如何报答啊。” 顿了顿,袁耀忽然眼睛一亮,道:“我观襄侯与我年纪相仿,今日谈话又是如此投机,不如你我二人今后就以兄弟相称,襄侯意下如何?” 袁耀也是动了一点小心思,他觉得以自己如今的情况,招揽李易的可能性不大,干脆就以兄弟相称,反正弟弟给兄长抛头颅洒热血,不都是理所当然的么? 李易正想着怎么引出诸葛亮的事情呢,骤然听到袁耀要跟他做兄弟,当即就是一愣。 之前刘琦就说过要跟他做兄弟,现在袁耀也来,李易吐槽之余,心里也有点小小得意,毕竟不看之后历史的话,单以这两位的身份来说,都是当今天下年轻人中,身份最为尊贵之人。 能被这样的两个人认同,绝对是可以吹嘘很久的一件事。 当然,李易得意归得意,可要他答应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见李易一脸为难道:“大公子好意,易感动莫名,只是大公子难道忘记了使君将来有意剑指荆州?” “这个自然是记得的……” 袁耀虽然不算笨,但在反应上也快不到哪里去,李易都点出荆州了,他还没明白过来。 无奈,李易只能直言道:“易今次能来来扬州,为的是诸葛家姐妹,因此刘使君纵然心有不满,也说不说什么,可易若是与大公子……等易回去之后,一个不小心,恐怕就要被兵临城下了。” “啊,竟然如此……” 袁耀轻呼一声,感觉很郁闷,也很不好意思,光想着与李易拉进一下关系,却是说了一个这么差劲的提议,让他感觉很没面子。 袁耀苦笑道:“襄侯如此助我,我却无以回报襄侯,这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啊!” 李易看了袁耀一眼,感觉火候应该已经十足十了,便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易今次登门拜访,除了向大公子进言,其实还有一件私事希望大公子可以帮忙。” “哦?” 袁耀眨了眨眼睛,感觉有些意外。 虽然他一直都觉得李易找上门来,肯定是有所图谋,但没想到李易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这让袁耀心中不由得暗暗警惕,担心李易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毕竟以之前李易的那些话,就算李易的要求过分一些,他还真不好拉下脸来拒绝。 “不知襄侯有何事需要帮忙,只要力所能及,袁耀绝不推辞!” 袁耀说话时一脸的笑容,看上去很仗义的样子,可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这笑容有些勉强。 袁耀说的很清楚,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不推辞,要是不能及……显然就要不好意思了。 李易暗道一声小气,连大包大揽都没学会,这还怎么忽悠人? 李易权当没听出袁耀话语中隐藏的意思,面露为难道:“其实,这件事还关系到使君。” “父亲?” 袁耀眉头一挑,暗道果然麻烦,牵涉到了他家老子,这还能是小事么? 李易点点头,继续道:“实不相瞒,我此来扬州,除去要接走诸葛家两姐妹之外,还答应前豫章太守诸葛玄,要将诸葛亮与其幼弟诸葛均同样带回南阳。” “竟然是这个……” 袁耀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李易是想把诸葛亮带走,他百分百赞成,甚至是求之不得啊! 不过,他转念就明白李易为什么要特意对他说这件事了。 袁耀问道:“襄侯是担心父亲他不同意?” 李易面色纠结道:“自我到扬州之后,使君待我很好,始终不曾有分毫轻视,按说我有事相求,应当直接向使君名言,只是不想使君对诸葛亮似乎格外钟爱,所以,贸然开口,一旦使君回绝,易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袁耀心里其实比李易还急,他早就不想诸葛亮待在这里了。 尽管之前李易的那些话,让袁耀对未来的自信心多了许多,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诸葛亮那小家伙确实是妖孽,纵然他自己看诸葛亮不顺眼,可自问将来自己有儿子的话,能像诸葛亮一般聪明,那真是谢天谢地。 所以,只要诸葛亮还在扬州,在袁耀看来始终都是威胁,现在见有了不用脏手,就能让诸葛亮离开的机会,袁耀阻燃不会放过。 袁耀拍了拍心口,一脸仗义的说道:“襄侯适才赠我良言,这些许小事,我岂能袖手旁观,必然全力助襄侯将诸葛亮带回南阳,与其家人团聚!” 见袁耀如此痛快的答应,李易心里再一次的降低了这个袁家二代的危险等级,然后松了口气道:“得大公子许诺,此事看来无忧矣。” 袁耀笑着点点头,他感觉很高兴,既能送走一个可能的竞争对手,还可以顺势还李易一个人情,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不过,马上袁耀又蹙眉道:“只是父亲对诸葛亮的照顾,众所周知,我若是出言劝谏,父亲未必肯听啊。” 袁耀说这话时是很心虚的,之前因为嫉妒,虽然没有真的伤害诸葛亮,但暗中的挤兑还是有的,袁耀感觉袁术多少会知道一些,所以,他很怕自己开口,甚至都有可能适得其反。 李易自然知道袁耀的顾虑,不过他对此也是早有准备,故作沉吟之后,对袁耀说道:“我打算明日晚间饮宴之时,向使君提出此事,想来使君无论同意与否,肯定会思量一番,不过大公子却不用出言,只要让杨长史等人代为开口即可。” 袁耀表情犹豫,迟疑道:“这……如果事先要求杨长史等人相助,父亲一旦得知,多半动怒啊。” 李易摇头道:“不,不是大公子想的那样。” “大公子今日可逐一拜访扬州官员,顺便送上一份礼物表示敬意,只需如此即可。” 袁耀摇摇头,脸上写满了迷茫,问道:“只送礼物,难道就不提及诸葛亮之事么?” 李易心里嘿嘿一笑,他可是一个面善心黑,而且极为小心眼的家伙,之前他明明给袁耀出了那么多的主意,结果轮到袁耀给回报的时候,这家伙却只是说“力所能及”,这让李易感觉有些不满,于是,他就琢磨着在完成自己事情的同时,顺手坑袁耀一把。 “大公子乃袁家正统,此乃众所周知之事,之前使君收诸葛亮为义子,扬州官员没有劝谏,是因为众人不知诸葛亮聪慧,但如今却是不同,使君有意让诸葛亮改姓,多少会威胁到大公子地位,扬州诸君难道还会袖手旁观?” “所以,大公子下午登门送礼,只需表露出亲善之意,纵然不提要求,等明日易向使君提出让诸葛亮去南阳,那时大公子无需开口,在场之人只要心念大公子恩义,必然会出言符合,想来袁使君也得考虑众人意见,如此,事情可成!” 袁耀连连点头,暗赞李易的安排好厉害,浑然不觉李易已经给他,乃至整个扬州挖了一个大坑! 第303章 你想去南阳? 李易成功忽悠了袁耀之后,便婉拒了袁耀一同去见袁术的邀请,转去诸葛家蹭饭了。 对于袁耀能不能把事情办好,李易并不担心,毕竟他已经说的相当明白了,都这样袁耀还办不成点事,那这位袁家二代也太废了。 而且,为了能让袁耀讨好袁术,李易可是还给他出了一个相当歪的歪主意…… 至于说这件事情的进行过程中,袁术是否会察觉有李易在后面推动,甚至是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李易也不担心。 毕竟李易与袁耀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会伤害到袁术这个集体的,甚至,平心而论,将诸葛亮带离,其实更有利于扬州上下的团结一心。 所以,即便袁术知道了李易的算计,多半也只能苦笑一声,然后装作糊涂。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中,李易基本就比较悠闲了,要么在诸葛家晃悠,与这一家人拉进关系,要么就是拜访一些扬州官员,特别是那些武将,李易要在有限的接触之内,尽可能的多了解一下这些人物的性格与行事作风,以备将来双方翻脸后,在疆场对决之时占据主动。 除去这些,李易最后剩下的时间就是与霍峻谈论兵事了,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下来,李易也对霍峻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霍峻这个人身上暂时并没有哪方面是非常耀眼的,但他胜在没有大的短板,就连性格方面也没有明显缺陷,用游戏里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四维”属性都在八十,很万金油的人才。 让霍峻当一个三军主帅攻城略地,能力上或许略有不足,但叫他镇守一方,统兵治民,进行战略御战,绝对是稳稳的,只要他不去找人单挑,纵然面对那些名将也不见得会吃什么大亏。 因此,李易对霍峻是很上心的,认为霍峻将来完全可以担当重任。 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与阴谋诡计之中,李易于扬州迎来了他穿越后的第一个新年,这种感觉让李易心中稍稍有些失落,觉得自己太急了,其实完全可以现在南阳过年的。 毕竟与家中人一起过年是开心,而在扬州这边,周遭越是喜庆,李易越是觉得自己脸上戴着的那张面具越来越僵硬,甚至都快要拿不下来了。 好在,李易不是文青,多愁善感只是偶尔,很快,他就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袁术的身上。 作为“特邀嘉宾”,新年这一天,李易是全程跟着袁术,看着这位州牧大人,主持各种活动,各种与民同乐,让李易一脸懵逼的同时,很是长了一番见识。 不过,作为主持之人的袁术,对于这些活动很是享受,也很自然,而李易最多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累”,毕竟他一个穿越者,与人家这些真正有底蕴的世家大族之间的差距还是非常明显的,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等到了晚上,种种繁文缛节过去,袁术清闲之后,便尽邀扬州上下官员,在州牧府中大摆宴席,李易自然在应邀之列,诸葛亮作为袁术的干儿子,自然是跟在袁术身边,而且从座位上来看,确实是比亲儿子袁耀还要好上一些。 宴会排场很大,酒肉歌舞自然不少,因为过年的缘故,规矩也没平日那么大,众人谈笑之间,且歌且饮,很是欢快。 期间也不知是谁从哪里听说了李易当初写下的洛神赋,念了一段,让众人惊叹,当场就要李易高歌一曲,李易汗颜,好在他之前就有所准备,抄了首诗应对,虽然题材不大相符,但也算是好歹应付了过去。 等到了酒宴过半,众人酒酣,又行酒令,大公子袁耀当仁不让做了令官,然后以“孝为先”做题,开始酒令。 大汉以孝治天下,袁耀这个题目简单的很,全完是为了拍袁术马屁,基本没人会答不上,只是,经过几人,当酒令到了诸葛亮那里的时候,素来以思绪敏捷著称,之前已经连答袁术数题,赢得众人阵阵喝彩的诸葛亮,却是忽然卡了壳。 今日酒宴之中,除去袁术这位州牧外,诸葛亮虽然年纪小,但也算是中心人物之一,他这么一顿,当即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暗暗猜想这个小神童是怎么了。 诸葛亮就坐在袁术身边,袁术自然是发现了他的异常,疑惑问道:“亮儿何故不答?” 诸葛亮低着头,擦了擦眼睛,然后转身对着袁术一拜,有些哽咽的说道:“启禀义父,亮适才听到‘孝’字,心中不由想到了父亲早亡,叔父也是远在南阳,心中一时悲切难以自抑,坏了义父兴致,还请义父责罚。” 说罢,诸葛亮又抹了抹眼睛,确实有些湿润。 以诸葛亮的小小年纪,虽然聪明,但演技还没到眼泪随心所欲的境界,眼眶中的泪滴完全是真情流露,根本没有用到李易事先给他准备的荆芥。 袁术闻言,脸上笑容顿时一滞,他倒不是忌讳诸葛亮提起了诸葛玄,毕竟袁术的心胸虽然不算多宽广,却也不是太小气,只是奈何诸葛玄是被他打跑的,这让袁术感觉着实尴尬。 不过,大人物的脸皮都是比较厚的,袁术索性也不劝,伸手摸了摸诸葛亮的脑袋,称赞道:“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孝心,想来君贡泉下有知定然也会欣慰的。” 袁术左右臣属,也有不少人出言附和,称赞诸葛亮有孝心。 而袁术的亲儿子,大公子袁耀看着这一幕,心中很想吐血。 昨日李易离开后,他就去见了袁术,好话说了不少,甚至坦白了李易劝谏他上进的那些话,总算是让袁术原谅了他尿裤子的事情,但之后的态度也就一般般,根本不能和诸葛亮的待遇比。 特别此刻,最先谈起孝道的可是他,结果被称赞的却是诸葛亮,袁耀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最后,袁耀也只能默默安慰自己,诸葛亮在这里呆不下几天了。 众人称赞之后,袁术见诸葛亮脸上仍有泪痕,心中也是怜惜,还有些许自责,又道:“新年之后,功课可以稍缓,义父给你半月空闲,你就在家中多与姐弟相处。” 诸葛亮当即就要行礼表示感谢,李易干咳了一声,提醒道:“使君,易若是多住半月,家中后宅怕是都要怨气冲天了。” 袁术一愣,这才想起李易是要带着诸葛亮的姐姐走人的,真给诸葛亮放假,跟把他关在小黑屋里差不多,估计没几天就闷坏了。 这么一想,袁术心中郁闷,不过又觉得李易那话说的好笑,便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年少风流,这才惹得人家姐弟分离?”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李易脸色讪讪,心里却是暗暗吐槽,当初最先是袁术想霸占人家姐妹吧?啧啧,现在居然反过来说自己风流了。 李易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忽的眼前一亮,道:“既然他思念家人,为何不等我归去之时,同往南阳一行,不但不用与两位姐姐分离,刚好也可再见一见他叔父,之前经常听诸葛先生说起诸葛亮姐弟几人,想来也是极为思念的。” 袁术听了,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了,他现在真的是把诸葛亮当儿子看待的,但李易竟然要把他儿子拐去南阳…… 亏得因为荆州的事情,袁术在李易身上有许多期待,再加上看中李易才华,否则以袁术心情,非要说李易几句不可。 袁术深吸口气,然后低头看着诸葛亮,问道:“亮儿,你自己怎么看,是否要去南阳见你叔父?” 李易提出让诸葛亮去南阳,乃是合情合理,众目睽睽之下,纵然袁术心中不喜,也不好明着阻拦,必须给个态度出来,索性袁术就先问诸葛亮,在袁术看来,诸葛亮的回答应该不会让他失望。 这不是袁术的蜜汁自信,而是他觉得自己对诸葛亮够好了,诸葛亮没有离开的道理。 诸葛亮看看李易,又看看袁术,小脸上满是纠结,过了许久之后,忽然对着袁术一拜,袁术顿时眉头一跳,只当诸葛亮要走,却听诸葛亮说道:“亮儿斗胆,恳请义父将叔父接来寿春。” 袁术松了口气,诸葛亮要是说走,他肯定会失望的,只是,诸葛亮的要求也实在为难人了一些…… 当初是袁术将诸葛玄赶走的,诸葛玄可谓是颜面尽失,小命差点都丢了,哪还会愿意来袁术这里讨生活啊。 袁术被诸葛亮一问给堵的说不出话来,偏偏诸葛亮又是个小孩子,他也无法计较,这一幕被众人看在眼中,不少人都是暗暗偷笑。 最后还是李易担心袁术脸皮子薄,架不住,替他解围道:“诸葛亮,你叔父如今在南阳为官,官者,一举一动干系着万千百姓生计,此乃大事,岂可轻言调动?” “哦。” 诸葛亮略显失落了应了一声,然后对着李易行了一礼,道“原来如此,是亮冒失了,多谢襄侯指点。” 紧跟着,诸葛亮又对着袁术说道:“孩儿妄言,还请义父莫要放在心上。” 袁术暗道一声懂事,换做其他小孩子,这时候多半就开始哭爹喊娘了,哪能像诸葛亮如此听话? 可诸葛亮如此配合,反倒是让袁术有些心疼了,特别看到那张又聪明又懂事的小脸上满满都是为难,但凡有点人性的家伙,都要心软一下的。 袁术的心就是软了,轻声问道:“你真的很想去南阳见你叔父?” 诸葛亮先是点头,不过在袁术黑脸之前又连连摇头,最后在袁术不解的目光中,答道:“亮的确想与叔父相见,不想与两位姐姐分别,但也不想离开义父,实在……左右为难。” 对于诸葛亮没有坚定的说要留在寿春,袁术稍稍有些失望,但再一想,却也觉得理所应当。 毕竟两人相处的时日还不算多,诸葛亮要是因为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他的叔父给忘到脑后,如此薄情寡义,等长大了绝对是个白眼狼。 而刚刚诸葛亮的回答,却是让人感官最好,而且,换个角度来看,袁术短短时间就能在诸葛亮心里占据和诸葛玄一样的位置,已经很成功了。 不过,这样一来,袁术就不好做决定来了,让诸葛亮去南阳,他心中不舍,不让诸葛亮去,心中又不忍。 这时候,大公子袁耀悄悄打量了李易一眼,然后举杯向着袁术的亲信将领张勋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对着袁术笑道:“不过些许小事而已,主公何需为难?” 袁术没想到张勋会开口,问道:“怎么,难道你有两全之法?” “那是自然!” 张勋自信一笑,说道:“既然诸葛亮想念他叔父,主公尽管答应便是,如果主公不舍,只要与襄侯约定个时间,到时让襄侯将诸葛亮送回便是来了。” 袁术本以为张勋有什么好主意,哪想到是这个,笑骂道:“你这算什么主意,你难道不知……咳咳,若是届时诸葛玄不忍与之分别,岂不是让云龙难做?” 袁术心里很清楚,他与诸葛玄的仇比较大,只要诸葛亮去了南阳,诸葛玄肯定不会再放诸葛亮离去,除非李易与诸葛亮撕破脸。 而这几天接触下来,袁术判断,以李易性格,让他为这种事去跟诸葛玄翻脸,基本不可能。 对于袁术略带责备的话,张勋丝毫不以为意,他是袁术的老部下了,不光对袁术忠心耿耿,即便是大公子袁耀,张勋也是极为维护的。 昨日袁耀按照李易的吩咐面见袁术近臣,虽然极力按照李易说的去做,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对关系亲近的张勋说出了李易给他的那些安排。 张勋在思索过后,虽然对李易借袁耀之手做事有些不满,但正如李易想的,这件事对整个扬州都没有害处,因此张勋就决定全力相助袁耀,在袁术征求众人意见之前,抢先表明态度。 张勋在袁术麾下的武官中威望不小,有他带头,很多人也会倾向于他的意见。 见袁术不高兴,张允压低声音,再次对袁术说道:“主公难道忘了,有襄侯相助,之后快则数月,慢则一年,荆州必为主公所得,如此,主公与诸葛亮分别时日,其实也就几月罢了,又何须忧心?” “而且,开春之后,主公要谋划大事,日理万机,甚至还要坐镇军中鼓舞士气,届时再难有闲暇督导诸葛亮功课,与其等那时让他留在寿春独处,现在若是托付与襄侯,让他有家人照料,岂不是两全其美?” 第304章 诸葛亮的迷茫 “这……” 袁术一时陷入了沉吟。 他知道张勋说的很在理,甚至,袁术自己内心都觉得让诸葛亮去南阳挺合适的,但人这种东西,哪怕智商再高,许多时候对行为起主导作用的都是感情,而非理智。 袁术就是如此,他真心不想让诸葛亮去南阳啊。 一半原因是出于单纯的不舍,还有一种却是…… 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诸葛亮这一走,想再见可能就很难了。 看着袁术如此纠结,李易心里难免有些紧张,虽然张勋的出面有些出乎意料,但张勋都这么说了,袁术还不答应,之后纵然再有旁人相劝,希望岂不是依旧不大? 紧张的不光是李易,还有袁耀与张勋,特别袁耀,眼看着袁术迟迟不下决断,他心中急切,不由将目光看向李易,却见李易正低头倒酒,似乎浑然没有眼前的情况当回事一般,这态度让他很是无奈。 于是,袁耀再次求助的看向张勋,张勋自然察觉到了袁耀的心思,也的确很想给袁耀帮忙,奈何他方才已经将能说的理由都说了,纵然想要再劝,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无奈,张勋只能给袁耀一个歉意的眼神,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袁耀见“智囊”与“心腹”全都无法帮他,心中焦急,一个没忍住,脱口道:“父亲既然为难,何不听听在场诸位意见如何?” “嗯?” 袁术看了袁耀一眼,他正想让别人帮自己参谋一下来着,却没想到袁耀居然抢先开口了。 袁术当即就打算顺势发问,只是刚要张嘴,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袁耀对诸葛亮是什么态度,袁术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但袁耀自己不开口劝袁术将诸葛亮送走,反而是叫袁术去问询旁人,这就很有耐人寻味了。 再考虑到之前,李易,张勋两人陆续出言,意思全都是让诸葛亮离开扬州,袁术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也就算了,此刻再一对照袁耀的异常,袁术哪还不清楚,这几个人多半是串联到了一起,想一起使力,让诸葛亮离开扬州! 袁术再次深深的看了袁耀一眼,被自家儿子算计,虽然没什么直接恶意,但袁术心里肯定是有些不快的,不过,真要说愤怒,倒也没有多少。 而且,袁术还不太清楚,此事到底是以袁耀为主,或者以李易为主。 如果是前者,袁术虽然心中不快,但同时也会暗暗赞赏袁耀几分,毕竟抛开对诸葛亮的态度不谈,袁耀没有自己下场,而是借势去打击对手,特别是能够让李易这样的人作为棋子,单纯就手段布局来看,是值得肯定的。 不过,要是后者的话,袁术除了叹息一声,就实在没别的好说了。 心中猜测,袁术却没有在脸上表露出什么异样,顺着袁耀的话问道:“诸位怎么看?” 其实,袁术现在已经不在乎旁人的意见了,他只想知道,他麾下的这些人,其中到底有几个,愿意为袁耀说话,或者说,袁耀暗中的准备,到底拉拢了多少人。 李易在一旁听着袁术的话语,感觉袁术语气似乎有些不太对,有心怀疑袁术看出了什么,但他也不能确定,只能在态度上又恭谦了一些。 而袁耀,却是浑然不觉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看破,听到袁术采纳了他的建议后,更是喜形于色。 袁耀对自己很有信心,他按照李易说法,但凡袁术身边骨干,他一家不落,全都上门拜访了一遍,袁耀觉得,这些人肯定会支持自己的想法。 随着袁术目光落下,坐在武官一列第二席的纪灵首当其冲。 纪灵喝的有点晕乎,莫名被袁术盯上,想都不想就要开口,但忽然间又看到坐在斜对面的韩胤一个劲儿的对他挤眼睛,这让纪灵一愣,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摇头道:“不知道。” “你——” 袁术无语,不过旋即又明白,他麾下忠心之人不少,但纪灵却算是其中最为心无杂念的之一。 想到这里,袁术笑了一下又问:“那我非让你说不可呢?” 其实袁术的语气中并没多少压迫,反倒是与纪灵调侃居多。 纪灵无奈,一拱手道:“唯主公之命之从。” 袁术哈哈一笑,对着纪灵按了按手,又命人赐酒,旋即摇摇头,看向了其余人,意思是轮到他们回答了。 杨弘不着痕迹的看了袁耀一眼,他作为文臣,心思本就活络,多少察觉到了袁术此刻的心思,按说这时候最好就是学纪灵那样,但想到昨日袁耀登门的事情,杨弘终究挨不过那份面子,出言道:“弘以为张将军之言,可行!” 袁术笑着点点头,对于杨弘的回答,不算意外,因此也没什么多余表示。 但袁耀就很开心了,决定以后要与杨弘多走动走动,至于刚刚那个打马虎眼的纪灵,呵呵…… 袁术之后又连着问了数人,基本上是少半人支持让诸葛亮回南阳,剩下的则是两可的态度,至于说要诸葛亮留在扬州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对于这个结果,袁术满意之余,还有些心酸。 在袁耀暗地里动了小手段的情况下,只能让少数人帮他说话,证明袁术自己的掌控力还是很强的,这点自然是值得高兴的。 但是,虽然其中许多人并没有明确表态,但袁术都清楚,在许多的时候,不表态与否定其实没什么区别。 袁术固然可以一言而决,但因为诸葛亮与所有部下对着干,实在不智,而且,纵然他强留下诸葛亮,可看众人的态度,将来只怕是稍有不慎,就会害了诸葛亮的性命。 面对如此情形,袁术也不得不做出了决定,但他并没有当众说出来,只是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酒入愁肠,分外惆怅。 袁耀可不知袁术已经有了决定,只当他还在犹豫,不一会功夫明心中就生出了许多的怨气。 这怨气不是针对袁术,而是那些没有明确表示让诸葛亮去南阳的人。 特别是阎象、李丰、袁涣,这三人在袁术心中分量很重,如果他们也开口,袁术多半会答应,结果三人全都在关键时刻做了乌龟,让袁耀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骗了一样,恼怒非常。 袁耀心里憋屈,袖中藏着的拳头握的紧紧的,不由得想起了李易之前曾经告诉他,议论诸葛亮事情的时候,但凡是记得他这位大公子恩义的人,肯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当时袁耀感觉还很美,哪想到转眼就被现实敲了一闷棍。 于是,袁耀举一反三,顿时就悟了,那些不帮他说话的人,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根本就不敬重他这位大公子? 袁耀越想越是恼火,虽然脸上依旧维持着牵强的笑容,可在心里,已经将这些没帮他说话的人全都暗暗记了下来,等将来找到机会,他一定要让这些家伙体验一下扬州大公子的厉害! 只是袁耀不知道,他在心中惦记着给人穿小鞋的时候,李易眼角的余光,其实一直都不曾离开过他。 虽然袁耀脸上的掩饰还算可以,但在有人心人眼中,那明显不自然的表情真的没太多作用。 李易的嘴角轻轻勾了勾,他知道,自己给袁耀挖的这个坑算是成了,甚至隐隐有些自得,明明挑拨离间,却又不露丝毫痕迹,可谓是功力炉火纯青,深藏功与名啊。 当然,这种挑拨离间短时间内难有什么成效,甚至,永远都不会有什么大的收获。 但在李易眼中,这种事拼的就是一个概率,没有他今天的布置,将来袁耀坏事的可能性大概只有一成,但有了他的安排,袁耀展开窝里斗的概率,可能会一下子提升三四成。 这就像是做生意,没稳赚不赔,但投入了可能有回报,不投入绝对没有回报。 于是,在这须臾之间,除了李易再无人知道,整个扬州势力圈子之中发生了一次无形的,但影响力却很大的变化。 问过众人意见之后,袁术就没再说什么,心情明显低落,以至于这场原本很是欢快的酒宴,在结束时的气氛竟然有了许多压抑。。 李易拜别袁术,回了自家府邸,对袁术的模棱两可感觉很是头疼,他现在也摸不准袁术的心思了。 而就在李易纠结的时候,诸葛亮却是忽然登门求见。 让侍卫将诸葛亮领了进来后,李易发现诸葛亮竟然满脸愁容,根本不像是小孩子的模样。 诸葛亮对李易行了一礼,小声道:“酒宴之后,袁使君将我留下,说了许多话,虽然袁使君有些醉酒,言语含糊,却是答应了过些时日让我随襄侯去南阳。” 李易闻言,顿时心中一喜,松了口气道:“之前虽然感觉此事应当无差,但袁使君不开口,我心中多少有些担心,如今,一切总算是彻底妥当了。” 说罢,李易奇怪的看了诸葛亮一眼,疑惑道:“此乃喜讯,也是你所求心愿,可我看你为何愁眉不展?” “我……” 诸葛亮犹豫了一会,方才低声说道:“襄侯,亮心中有疑惑,不能自悟,恳请襄侯指点。” 李易也看出诸葛亮的心态似乎出了点问题,拿过热毛巾擦了擦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些,笑道:“好,你尽管开口便是,与我无需客气。” 顿了顿,李易想起前世的心理医生,又补充道:“你可以放心,稍后无论你与我道出何事,我都向你保证,绝对不与第三人提起!” 见李易如此承诺,诸葛亮小小的身子动了动,明显松了口气,然后这才说道:“袁使君无故出兵豫章,使我叔父丢官,不得不远遁荆州,而我与姐弟尽皆沦为俘虏不说,就连大兄如今也是不知所踪,多半已经是……” “就此来说,我诸葛一家,与袁使君乃是死仇,袁使君收我我义子,我也是不得已委曲求全,从未有片刻忘记家仇,可如今……” 诸葛亮说到这里,似是不知该如何往下讲了,不过李易却已经明白诸葛亮为何这般纠结了。 李易出声问道:“你可是想说,你现在心中已经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嫉恨袁使君了?” “嗯。” 诸葛亮低垂了一会脑袋,这才轻轻应了一声。 “唉。” 李易忍不住发出叹息,摸了摸诸葛亮的脑袋道:“袁使君……我不喜其为人,不过,平心而论,抛开父辈之间仇怨,袁使君对你,的确让人说不出半点不是,甚至胜过亲子,否则袁耀也不至于对你心生嫉妒。” “在袁使君如此照顾之下,你对他生出些好感,也在情理之中,我之前也有所预料,只是想不到会这么快。” 诸葛亮咬了咬压,道:“可我为人子,为人弟,如今恩仇混淆,岂不是大不孝?” “那倒不至于。” 李易笑了笑,拉着诸葛亮在边上坐下,心中莫名想起了关羽的华容道,口中说道:“做人,自当恩怨分明,袁使君对你虽然有照料之恩,但此番恩情,却比不得对你诸葛家造成的伤害,所以,纵然将来与袁使君为敌,你心中也无需顾虑太多负担,大不了,可效仿晋文公退避三舍之事,以此成全袁使君今日照顾之恩,如此即可。” 诸葛亮点点头,表示理解,但看他脸上的表情,显然并没有真的就轻松了下来。 李易略感无奈,他知道感情这东西,不是说说就能明白的,再加上以后诸葛亮就住在南阳了,李易也不能把诸葛亮往冷血无情的方向上培养。 思索了好一会,李易方才说道:“你可知我有今日成就,谁助我最多?” 诸葛亮面露疑惑,他虽然聪明,但李易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他聪明的范围,只能摇摇头,表示回答不了。 李易微微一笑,不过笑容有些复杂,然后缓缓的道出了两个字:“董卓!” “啊?” 诸葛亮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惊呼,董卓可是国贼,李易又是杀了董卓之人,现在李易反过来说董卓帮助他很多,这让诸葛亮如何能够理解? 李易抓了抓诸葛亮的脑袋,慢悠悠的将自己进洛阳之后的事情,选了一些重要的与诸葛亮说了一遍,然后感慨道:“我能以区区白身一夕之间踏入朝堂,尽皆仰仗董卓青眼,所以,董卓虽是国贼,但无董卓,也无今日李易。” “董卓,国贼也,祸害百姓无数,为天下计,我不得不杀,。” “然而,董卓对我有提拔之恩,我不得不报答,因此董卓死后,我全力保下他尸身不受辱,对其下属亲眷逃窜,也视而不见,希望借此偿还之前情分。” 诸葛亮犹豫了一下,问道:“这般就可以两清么?” 李易笑着摇头,道:“情分二字,最难说清,即便是如今,我想起当初洛阳之事,心中也时时愧疚,不过——” 正说着,李易忽然语气一变,带着几分凌厉道:“我虽然心中有愧,却从未有半点悔意,因为大丈夫行走天地间,遇到当做之事,纵然背负万千骂名也要一往无前,遇到不可为之事,哪怕刀斧加身也不能有半点犹豫!” “你现在之所以心生彷徨,就是因为你还不清楚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只是此中意味不便明言,只能用心体会,好在你年纪尚幼,之后可跟在我身边,多看,多想,若你能够明悟,将来我当亲自为你束发加冠,赠你表字。” 第305章 袁术要断李易后路 对于诸葛亮的心理问题,李易只能是拿比较假大空的套路来糊弄一下,让诸葛亮暂时放下这块心病,效果具体能有多少,李易自己也说不清。 不过,李易也不是很担心就是了,毕竟只要袁术称帝,就代表着他的生命进入倒数,再等等袁术人都没了,还能如何影响诸葛亮? 而且,以原本诸葛亮的成就来看,那份心性的坚韧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现在只是他太小了一些,才会那么纠结,李易相信,只要给诸葛亮足够时间,这点问题他自己都能想明白。 在确定了诸葛亮的归属之后,扬州的其他事情对李易来说,处理起来就轻松多了,但李易接下来的行事,却是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低调。 因为新年过后,袁术虽然没有说什么,相处时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但李易几次反思之后,感觉袁术很可能已经猜到,诸葛亮的事情是他在背后推动的。 于是,为了不让袁术对自己生出恶感,李易再与人接触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只言风月,不谈正事,若非知道李易身份,单看他的这般表现,肯定会有人将他当做哪里来的浪当公子。 不过无论李易如何作为,袁术对李易的热络一如既往,不止一次表露过,希望李易可以入他麾下效力,而李易的态度与最开始一般无二,全都婉拒了,袁术耐心也是真的够好,被拒百遍,依然“痴心不改”。 除了袁术,还有两个与李易接触较多的就是袁耀和袁涣了。 前者,跟他老爹一般,也想让李易当他小弟,大概是想要表示待人以诚吧,居然主动将新年酒宴上,安排张勋向袁术进言的事情说了出来。 而李易对袁耀的“诚意”,除了表示汗颜之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幸运的是这个嘴巴不牢靠的家伙,明显没有袁术的涵养,在被李易拒绝两次之后,脸就黑了,感觉扬州大公子的尊严受到了侮辱,鲜少再主动接触李易。 而袁涣这个人还是很有意思,一如既往的主动往李易身边凑,就差脑门上写着倒贴俩字了。 李易怀疑袁涣别有所图,可实际上,袁涣却是无欲无求,一不向李易要东西,二不打探情报,若非这家伙长的相貌堂堂,不像是有什么不良嗜好的那种人,李易都要躲着袁涣走了。 就这样,李易在寿春住到了元月初八,在一次仅有李易与袁术的两人的密谈过后,李易向袁术提出了告辞。 袁术对此早有预料,而且也清楚李易必须要回去了,只是客套了一下,并没有强留他。 而且,袁术还赠了李易许多财物,但李易只是收下少半,大多数却是以袁术将来财物耗费必然巨大为由,说什么都不肯要。 袁术为此很是感动,因为在李易与他的密谈中,大致约定了将来袁术如果出兵荆州,李易应当如何策应,双方怎样配合,然后以最小的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一举拿下荆州。 计划很好,这本就让袁术欣喜,然而更让袁术想不到的是,李易竟然没有开口向他索要任何好处,不管是兵甲,还是粮草,李易表示全部自备,根本不用袁术操心。 最后袁术实在过意不去了,李易方才提起,他将来可能从徐州买粮,如果粮队经过扬州附近,希望袁术可以照应一二。 袁术对此自然是一口答应,毕竟像李易这种,对他全方位倒贴的人才,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啊。 这日一早,袁术目送一列将近五百人,打着李易旗号队伍,自寿春城西门出城,向着荆州方向行进,一直等到旌旗的最后一角消失在了道路尽头,袁术方才唏嘘了一声,对左右说道:“荆州刘表,败家老犬,有如此人才不但不能重用,反而屡屡要害其性命,呵呵,天意让我取荆州代之!” 跟在袁术身边,同来送行的杨弘符合道:“毕竟并非人人都有主公这般远见,刘表所仰仗,不过血脉身份罢了,除此之外,主公德才胜之百倍。” 袁术哈哈一笑,他算是先天就和刘表不对付,说起刘表就忍不住要讥讽几句。 不过很快,袁术的笑容就收敛了许多,对跟在身边的众人说道:“襄侯已经上路,诸位也回去吧,新年初始,上下人心懈怠,尔等乃是扬州官员,当为榜样,切不可疏忽大意。” 随着袁术话音落下,跟着一起来送行的人就走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只剩下袁术的几个亲信,还有袁耀陪在袁术身边。 袁术看了袁耀一眼,想了想,说道:“李易与你年纪相当,但才华却远胜过你,你当时时勉励自身,今后要勤奋百倍,知道么?” “儿子记下了。” 袁耀虽然对袁术公然说他不如李易有些不满,但也不敢表露,只能躬身应是。 袁术点点头,又道:“好了,你这就下去吧。” 袁耀一愣,还以为袁术会继续教育他呢,没想到转眼就让他走。 袁耀又看看袁术身边的几位,恍然大悟,袁术是要与这些人谈论重要事情,所以要将他赶走。 再想到之前袁术让众人退下时的语气神情,袁耀忽然明白,自己其实那时候就该走的,结果却不知进退的留了下来,让袁术又赶他一次。 莫名呢,袁耀感觉心好痛,诸葛亮在这里的时候,袁术不待见他也就算了,可现在诸葛亮都走了,袁术还是不重视他,真的很憋屈。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不舒服,袁耀也不敢违背袁术的意思,向袁术行了一礼,便低着头悄然退下了。 杨弘看着袁耀的背影,忍不住低声劝道:“主公,大公子如今已经有了些历练,弘私以为,让大公子参与一些机要之事并无不可。” 袁术轻叹了一声,道:“长佑言之有理,寻常之事交于他去办,自然无妨,只是……他终究年轻,少了些沉稳啊。” 尽管袁术说的只有袁耀,但跟在袁术身边的几人都听得出,袁术这是在拿袁耀与李易做比较。 众人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了,既不好违心的夸奖袁耀,但称赞李易的话,那也太不给袁耀面子了。 片刻后,阎象干咳一声,问道:“主公留我等在此,不知是有何事商议?” 袁术再次将目光投向李易离开的方向,神色严肃,道:“我虽然嘲笑刘表有贤才却不能重用,然而,我心中清楚,这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阎象顿时就明白了袁术的意思,问道:“李易还是不愿接受主公招揽?” 袁术叹息了一声,摇头道:“无论我如何利诱,他始终都不愿答应,唉,偏偏他还愿意在荆州一事全力相助,让我真的好生为难。” 在场几人闻言,脸色大多有些不太好看,毕竟以袁术如此身份招揽李易,李易三番五次推拒,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张勋沉声道:“将来只要主公得了荆州,李易是否投效,就不是他说的算了,而且,荆州已然到手,李易……也不甚重要了。” 袁术看了张勋一眼,没说话。 自打新年酒宴之后,袁术特意派人打探了包括袁耀在内许多人的动向,因此袁术知道了不少事情,这其中就包括了,袁耀私下贸然招揽李易,并且在招揽失败后,有些恼羞成怒的消息。 这让袁术对袁耀感觉很失望,虽然他袁家人身份尊贵,经常的“目中无人”,但那也是分情况的,对于人才,只要不是敌对,袁家都是很尊敬的。 李易虽然出身一般,但怎么说也是一地太守,且名声响亮,而袁耀呢?虽然背靠袁家,可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卓越之处。 因此,袁耀以私人身份招揽李易,摆明就是对李易的轻视,下了一步臭棋不说,后来还恼羞成怒,更是丢了袁家的风度。 甚至,袁术怀疑,此时张勋的态度,多半就是受了袁耀的影响。 “张将军此言差矣。” 阎象接过了张勋的话,摇头道:“李易若助主公得荆州,纵然最后他不愿意继续为官,但于公于私,我等都应当厚待之,否则天下人必然以为我等过河拆桥,主公还如何招揽天下才俊?” 张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抱拳道:“别驾说的是,张某受教了。” 阎象笑了笑,没有继续打击张勋,而是对袁术问道:“主公留下我等,莫非已经有了对策能够将李易收为己用?” 袁术点头,道:“不错,我确实有些想法,但……其中牵绊复杂,我担心会出现差错,所以特留下诸位共同参详一二。” 阎象与其余人对视一眼,齐齐说道:“我等洗耳恭听。” 袁术笑了笑,道:“根据得来的消息,李易与其岳父伏完关系不睦,早在长安就有冲突,李易到南阳为官,手下无人可用,也不见伏完帮助其半分,所以,我打算借用袁家关系,在恰当时间让伏完向天子进言,除去李易南阳太守之位,不管此事成与不成,在我等兵发荆州之际,也要在长安透露消息,让天子知道李易为我助臂,如此一来,李易将再无退路,但凡想要保命,唯有入我麾下!” 几人闻言,一个个面面相觑,同时还感觉背后有些凉嗖嗖的。 袁术这些天是怎么对待李易的,众人可是亲眼所见。 或中午,或晚上,袁术每日必然与李易同食,但凡稍有闲暇,就要为李易摆设酒宴,还要拉上扬州官员作陪,如此招待,在李易到扬州后从未有一日间断! 如果说之前袁术对待诸葛亮就像是亲儿子一样,那么对李易却是比亲儿子都亲。 最起码袁术身边的这些老人还从未见过袁术对谁有如此礼遇。 也亏得他们心性不错,否则这一个新年过去,不知会有多少人患上红眼病。 然而,袁术明明如此看重李易,可李易前脚刚刚离开寿春,路上的扬灰都还没落下呢,袁术就开始算计李易了。 反差很大。 手段也够狠,够绝! 如果真的按照袁术的想法安排下去,李易的后路就被赌死了,不给他卖命都不行。 如此手段让众人不得不敬畏,个别人更是暗道一声,帝王心术果然厉害! 阎象向袁术微一拱手,表示很赞同袁术的想法。 张勋松了口气,毕竟他之前说话纵然不客气,但跟袁术的算计比较起来,已经不算什么了。 袁涣则是眨了眨眼睛,微微低着脑袋,谁也不知道他在琢磨着什么。 杨弘这些天与李易接触比较多,好感度也比旁人高一些,忍不住说道:“主公,如此一来,岂不是直接断了李易后路,这似乎……而且,万一消息走漏,对主公名声有碍啊。” 袁术微微一笑,反问道:“李易的确才华不凡,然而,若是不能为我所用,纵然才绝当世又能如何?” 杨弘心中一凛,顿时闭口不再言语,反正他刚才能为李易说一句话,已经是很厚道了。 袁术继续道:“至于是否消息外传,这点自然无需担心,毕竟此事除了与诸位商讨,再无旁人知晓。” 几人重重点头,知道袁术是让他们封口,唯有张勋觉得额头上汗津津的,不知是不是错觉,张勋总觉得袁术似乎多看了他一眼。 这时,袁涣忽然开口道:“使君,涣有一点不明。” “哦,曜卿尽管发问就是。” 袁涣在袁术的圈子中,算是一个稍微特别的存在,他只是扬州官员,袁术与他并非主从,但袁术对袁涣敬重,因此即便是机密之事,也不曾隐瞒袁涣分毫。 袁涣问道:“使君既然想要将李易收归麾下,只要提前在长安放出消息即可,又何必让伏完大人参与进来?” 听了袁涣的提问,其他几人也是刚刚想到这一点,确实,将伏完拉进来,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了。 众人全都好奇的看着袁术,想知道袁术打算,但袁术却是闭口不答,只是笑的高深莫测,让人摸不着头脑。 阎象看看袁术,又沉吟片刻,忽然面露惊容,大声道:“主公难道是想让李易——” 虽然阎象将最后的话吞了回去,但袁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大笑着拍了拍阎象的后背,道:“知我者,阎先生啊!” 这会杨弘与袁涣的脸色也有了些细微变化,他们也想到了一个可能,只是不太敢确定。 袁术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不再卖关子,直言道:“伏完既然老眼昏花不识金镶玉,我索性就帮他一把,就是不知道当他看到李易为我袁家婿时,脸色会是如何精彩!” 第306章 又是刘表! “什么!” 数声惊呼几乎是在同时响起。 张勋与纪灵等几个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的人,骤然间听到袁术竟然有意招李易当女婿,那感觉就和脑壳被锤子敲了一下差不多。 自家主公是认儿子上瘾了么? 先是收了诸葛亮这个干儿子,现在又想让李易当他女婿,也就是半个儿子,为达目的,甚至不惜去找李易的现任老丈人下套,这也太拼了。 而且,李易现在虽说是天下闻名,却不是名门,当初能娶伏寿,就已经是妥妥的高攀了,即便今日,李易与伏家依然不是门当户对。 但袁家呢? 袁家可是大汉最顶尖的世家,袁术欣赏李易才华,不管怎么礼遇都好,毕竟那是礼贤下士,世人知道只会赞扬袁术。 但如果嫁女儿给李易就不一样了,李易身份与袁家差距那么大,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认为袁术的脑壳被门夹了。 眼前就是很好的例子,张勋纪灵等人只是一听袁术想法,就直接反对,甚至内心深处还感到了一丝的屈辱。 不过相对于张勋他们,之前就已经有所猜测的阎象等人虽然在袁术表态之后,虽然依旧被震惊了一下,但整体上还不算失态,并且开始在心中仔细掂量,袁术如此做法,到底值不值。 袁术看了众人一眼,种种反应都在他预料之中,微笑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张勋摇了下脑袋,拱手出列,迫不及待的说道:“主公对待李易已是厚重非凡,即便吾等见了,也是羡慕,然而李易对主公却是若即若离,迟迟不肯投效,着实让人气愤,而主公对此不仅不气愤,反而还要收其为婿,这若是传出去,将来但凡有些才学之人,全都学李易这般自恃身价,主公难道还……唉,主公!勋以为,此事不可为!” 袁术点点头,虽然张勋言辞有些激烈,但他并不生气。 袁术相信张勋这回说的是心里话,并没有带什么偏见,于是又看向纪灵,此时在袁术身边的武官,只有他们两位。 纪灵苦笑了一声,说道:“主公决断,想来必有深意,灵驽钝,不敢窥探主公心思,只是希望主公能多斟酌一二,然后再做定论。” 袁术同样点头,这两人虽然说的话都没什么含金量,但态度都是很不错的。 之后,袁术将目光转向阎象几人,阎象是最先猜到袁术想法的,见袁术目光注视自己这边,便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主公此举还是为了将李易收归麾下,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 先表明自己立场,阎象看了看袁术脸色,感觉他心情应该不错,这才继续说道:“主公将来成就大事,少不得需要一些世家豪族相助,届时如能以联姻拉拢一方势力,对主公谋划自然有大利益,所以,与之相比,李易才华阎某虽然也是欣赏,却不值得主公花费这般代价,正如张将军所言,有时候恩宠太过,不见得是好事啊!” 袁术没有回应,闭目想了片刻,向其余人问道:“谁有不同看法?” 剩下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是无人做声,显然都不太赞同袁术的想法。 “唉。” 袁术忽的叹了一声,其中似乎带着几分失望,让众人不解之余还有几分惶恐。 缓缓踱了几步,袁术方才悠悠道:“我袁某人若要联姻,这天下有几家称得上门当户对?” 袁术伸出一只手,轻轻晃了晃,道:“不过一掌之数罢了。” “那些世家虽然不如我袁家根基雄厚,但也的确不可轻视,若是与之联姻,对我大事,自然是大有帮助,然而诸位可曾想过,如今大汉威严不在,天下兵乱四起,但凡有些底蕴,但凡麾下兵马过万,这其中有几人心里没打着称王称霸的主意?” “如今各地官员之所以还能遵守天子号令,不过是因为董卓前车之鉴,不敢做那出头鸟罢了。” “所以,袁某人既然要取天下,与许多人之间就注定了只能你死我活,绝无共存之理,否则早晚生乱,甚至,在袁某百年之后,这天下可能再出一个董卓,那种结果,是袁某不愿意看到的。” “而李易,有才有德,偏偏还是无根之萍,之前取了董卓性命,事后却只能远遁南阳求存,可见其根基薄弱,他若为我袁家婿,纵然将来功劳显赫,但根基全在我袁家身上,一旦生出二心,必然声名尽毁!” “还有,李易年纪与耀儿一般,若是能让他一心为我袁家效力,即便将来袁某不在,诸位老去,耀儿只要有他辅佐,吾亦心安啊。“ “主公远见,我等不及万一。” 阎象等人这才明白袁术的想法,居然这么早就开始考虑给袁耀寻找保驾护航之人了,且有理有据,便再无反对之声。 袁术见众人被他的理由折服,脸上却无多少喜色,因为,即便袁术自认为天赐玉玺,自己终将主宰天下,但某些事情,他还是不敢说的太明白,不然就算是袁家都扛不住。 “好了,我道出此事,是想诸位明白我心中所想,免得将来安排之时,在一旁掣肘。” “我等不敢。” 众人纷纷应声,其中有几人更是暗暗惭愧,要是没有袁术的这番交代,将来他们说不好真的会使坏。 袁术笑了笑,对阎象说道:“此事我很看重,阎先生做事稳重,我希望交由阎先生来办,先生以为如何?” 阎象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行了一礼,道:“还请主公放心,象定然不让主公失望!” “很好。” 袁术点点头,又补充道:“千万注意,此事时机需得把握妥当,更不能走露消息,否则耽误了荆州之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喏!” 阎象答应下来,正想再问询几个细节,却见城门口冲来一骑,马上骑士下马后,看到袁术所在,又快步向这边跑来。 纪灵眯眼看了一下,对袁术说道:“主公之前调拨了三百人护送襄侯返程,这人正是其中一员,任队长之职。” 袁术赞赏道:“勇义能识得军中小吏,可见平素用心之深,很好!” 纪灵赶忙谦虚道:“主公过奖!” 两人说话间,那队长已经跑到袁术身边,拜道:“主公,襄侯那边有急事禀报。” 袁术收敛了脸上笑容,道:“尔等刚刚随襄侯出城,能有什么差错?” 那队长从身后取出了一支去了箭头的箭矢,还有一块布条,交到了纪灵手中,纪灵先看了一下,他要先行确认安全,可这一看,纪灵却是脸色一变,低呼了一声,然后赶忙将东西交给袁术。 袁术皱皱眉,拿过布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有人欲害襄侯性命,路上千万小心!” “混账,何人竟敢如此大胆!” 袁术的脸当即就阴沉了下来,口中更是直接骂了一声。 阎象等人见袁术动怒,也是心中一凛,拿过布条一看,一个个脸色也变了。 杨弘直接对那名队长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且详细道来。” 队长不敢隐瞒,说道:“我等随襄侯出城不久,就有人向队伍放冷箭,当时还以为是刺客,不料射箭之人其实是通过羽箭传讯示警,我等禀报襄侯之后,想将那射箭之人擒拿,但对方隐匿手段高明,没能找到其踪迹,于是襄侯就让我将此事报与主公知晓。” 听着小队长的讲述,袁术的脸已经黑的要滴出墨了。 若论这天下间,此时谁最不愿意李易出事,袁术绝对是首当其冲。 抛开袁术对李易本身的欣赏不谈,只是李易在扬州出了什么意外,不管是谁干的,袁术最起码都得背一多半的责任,这对袁术的名声是一个打击。 当然,袁术这人对于名声算是比较看得开的,但那种莫名其妙的黑锅,他却是半点都不愿意沾上。 更不要说,袁术将来不光要占领荆州,他还必须要做到速战速决,不然的话,很可能会被徐州,豫州的兵马抄袭后路,所以,李易的作用就格外重要了,甚至,如果没有李易的帮助,这个战略都有可能胎死腹中。 因此,袁术对于有人胆敢在这时候搞事情,而且还是在他眼皮子地下搞事情,心中愤怒可想而知。 眼看着袁术似乎要暴走,杨弘赶忙劝道:“主公莫急,此事既然有人示警,襄侯必定无碍,我等完全可以从长计议。” “呼-” 袁术吐出一口浊气,对那队长问道:“襄侯是否有说,此事是何人所为?” 队长摇头道:“襄侯也不知,只是让小人将东西送与使君,并且恳请使君再加派两百兵卒护送。” 袁术对张勋沉声吩咐道:“此事你即刻去办。” “喏!” 张勋应了一声,不敢含糊,当即就下去安排了。 等张勋走后,袁术又问道:“诸位以为此事是何人所为?” 杨弘想了想,说道:“襄侯为人亲和,自到扬州后,并未与任何人结怨。” 袁术眉头一挑,道:“你是想说……” 杨弘苦笑了一声,却没继续说,毕竟这种事情他是完全凭空猜的,没有丝毫的证据,暗示一下也就算了,若是明说,那就要与人结仇了。 袁术半眯着眼睛,他知道杨弘暗指的是谁,孙策嘛,当初写战报的时候都能点名要李易的性命,如今李易离开扬州,孙策趁机动手的可能自然最大。 阎象见袁术目光不善,似是想杀人,暗道一声不好,出列说道:“主公,此事论嫌疑,首选之人当是孙策无误,然而,孙策如今还在吴郡养伤,难有闲暇谋划此事,所以象以为,此事另有主谋。” “哦,你想说谁?” 袁术的思绪被阎象打算,又见他还有别的看法,注意力果然被引了过去。 阎象缓缓说道:“荆州,刘表!” 袁术顿时一愣,万万没想到阎象会说出刘表的名字。 阎象一本正经道:“刘表为杀李易不择手段,此乃是众所周知之事,如今李易身在扬州,对刘表来说,若是此时将李易击杀,不但心愿达成,事后更能将污名推到主公身上,可谓是一举两得,所以,象以为,除去刘表,不会有第二人选!” 纪灵忽的忍不住说道:“阎别驾,刘表若要杀襄侯,少说也得有数百人才有希望得手,这许多人潜入扬州绝非易事,纪某愿以姓名担保,寿春左右绝无这许多外来之人!” 纪灵是不得不表态,寿春附近的防卫是他负责的,如果真是阎象说的那样,不管李易那边怎样,罚他一个渎职是肯定没问题的。 阎象对着纪灵一礼,歉然道:“纪将军莫要误会,阎某没有丝毫指责之意。” 阎象的语气很真诚,纪灵也不好再分辨什么,只能看着袁术,等他表态。 袁术闭目沉吟,脸上不时闪过一抹纠结之色,等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这才开口道:“阎先生留一下,其余诸位暂且各司其职,莫要让宵小作乱。” 众人知道袁术是有话要和阎象单独,当即识趣的退下了。 等到只剩下袁术与阎象两人,袁术灼灼的看着阎象的眼睛,问道:“先生真以为此事与刘表有关?” “还请主公恕罪。” 阎象先是向袁术赔罪,然后就说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话。 “刘表在荆州尚且杀李易不得,在扬州,更是难上加难,所以,此事八成是孙策所为!” “你那之前为何说是刘表?” “因为若是刘表,对主公最为有利,若是孙策,对主公有害无益啊。” “果然……” 袁术低声喃喃了一句,旋即脸上怒意重现,冷声道:“孙策如此胆大妄为,难道就放任不管?” 阎象苦笑劝道:“主公,此时孙策实在动不得啊。” “孙家在扬州素有威望,刚刚吴郡之事就可见一斑,所以,轻易动不得孙策,不然人心不稳,更何况此事我等并无证据,贸然处罚孙策,只会引来非议!” “好在有人为李易报讯示警,所以,李易安全必然无碍,主公不如暂且不与孙策计较,将此事推到刘表身上为好!” “李易虽然应允帮助主公取荆州,且看似可靠,但事情未成之前,难免会有变数,而今日之事只要稍加利用就可让李易与刘表只见仇恨加重,主公何乐不为?” “这些都是阎某浅见,还望主公斟酌。” 袁术想了想,虽然对孙策的胡作非为很是恼火,但想到阎象说的理由,终究还是暂时放下了找孙策麻烦的打算。 就在袁术要做决定的时候,纪灵脸色古怪的带了一个传令兵过来,向袁术禀报道:“主公,襄侯那边又有消息传来。” 第307章 糜家 “赵大,按照时间,这会袁使君应该已经收到我忽然转道的消息了吧?” 寿春城外的一条小道上,李易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之上,身后只跟着十余精悍的骑兵护卫,至于原本应该与李易在一起的几百人队伍,却是完全不见了踪影。 再次担任李易首席护卫的赵大,回头看了看,应道:“主公,如果中途没有意外的话,袁使君应当已经收到传信了。” “唉,真可惜不能亲眼看看袁使君此时会是何等的表情啊。” 李易摇头晃脑的感慨了一句,脸上表情颇为玩味,只可惜,身边少了个捧眼的。 紧跟在李易身边的赵大神色很是严肃,视线几乎一直都在盯着小道旁的灌木丛,生怕里面会忽然蹦出几个刺客,对着李易来个一击必杀。 没人接话,让李易感觉有些不对,一回头就看到了赵大的紧张神色,笑着宽慰道:“你且放心,虽然有人想害我性命,却只能设法在归途之中安排手段,我等此时忽然转道庐江,他还如何害我?” 赵大苦着脸道:“话是这么说,但主公身边带的护卫实在是太少了,这万一有个意外,属下万死难辞其咎啊!” 李易哈哈一笑,放慢马速拍了拍赵大的肩膀,道:“放心,放心,之前我有过占卜的,此行绝无半点危险!” 见李易都这么说了,赵大无奈,只能应是。 其实,以李易平日里那许多异于常人的表现,说了一句此行没有危险,赵大应该就可以放心的,但奈何李易遇到的意外实在太多了,赵大实在是不能不紧张。 再想到前些天李易让他去皖县查访的那件事,赵大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办的太好了,不然自家主公也就不会走这么一遭了。 李易不知赵大想法,他是真的很轻松,心态就和郊游差不多。 在收到暗箭送来示警消息的第一时间,李易心中就有了猜测,想杀他的人基本就是孙策了,而放箭示警的人有很大的可能凌操,原因很简单,当日当着袁术的面,李易连续为凌操说话,但凡凌操有些良心,都会记下这份恩情的,而且李易与凌操可没有私仇。 当时赵大,还有袁术那边派来随行的一个校尉,对此颇为紧张,但李易想了想,却没怎么把这当回事,只是让他们报给袁术就好,甚至对于袁术之后会怎么处理,李易连过问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李易知道,袁术就算看孙策再怎么不爽,也不会真的把孙策怎么样和。 至于安全方面,就更不担心了。 李易这一行可是有足足五百人,孙策想杀人,根本不可能明火执仗的硬刚,只能是动用一些暗杀手段,比如说趁着李易外出溜达的时候忽然来一下什么的。 赵大等人在短暂的紧张之后,似乎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就开始建议李易在之后的路途上不要贸然外出,然而,李易一边对众人的建议表示肯定,同时却是做出了一个让赵大等一干护卫想要吐血的决定。 离开大队人马,转道南下,去皖县。 当时霍峻赵大等人是极力反对的,奈何李易心意已决,他们没辙,只能由赵大护卫李易离开了大队。 原本霍峻是想跟着李易的,但李易却是命他好生照看队伍,叮嘱了许多事情,不要让诸葛一家人生出意外,而且,还允许霍峻在恰当之时,放出李易其实早早就离开队伍的消息。 这是李易的恶趣味在作怪了,试想一下孙策暗中埋伏了好久,结果却发现李易根本不在队伍里,恐怕会心态炸裂。 而李易自己离开大队是否会遇到什么危险,李易一点都不担心,抛开纯粹的偶然因素不考虑,等孙策知道他去了皖县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至于说李易为何冷不丁的要去皖县…… 咳咳,自然是为了传说中的那两位了。 因为李易的缘故,袁术入主扬州,还有将来称帝都会比原本历史中提前许多,李易担心扬州内部会生出不可预料的变故,于是刚到寿春就让赵大前去庐江打探,确定那两人所在之后,就决定先把他们全家请回南阳再说。 而袁术那边在得到李易转向庐江的消息后,肯定会对他的目的有许多猜测,但袁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李易此行是为了两个女子。 …… 时间回到数日之前,徐州,郯城。 正值新年,郯城作为徐州治所,州牧陶谦又素来爱护百姓,所以郯城之内很是喜庆繁华,只是让人奇怪的是,往年城中很是热闹的糜家大宅,今年气氛却是明显有些清冷,甚至说……紧张。 糜家的一间茶室中,糜竺与糜芳相对而坐,旁边还有一个俏丽的少女为两人伺候茶水,乃是糜家的小妹糜贞。 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特别糜芳,脑袋用力往下垂着,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是在挨训。 “大兄,莫怪二哥了,毕竟二哥也是因为大兄受辱,这才会开罪襄侯的。” 糜贞给糜竺将茶碗满上,看了一眼糜芳,然后对着糜竺小声劝慰着。 “唉。” 糜竺叹了口气,道:“行事冒失,不计后果,只因一时意气,不考虑形势便贸然竖敌,叫我将来如何放心?” “大兄这是说的哪里话,家中不是还有……嗯?” 糜贞正劝着,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眼眸睁大,带着些欢喜的问道:“大兄难道是说,陶使君那边有消息了?” 糜芳闻言也猛的抬起头来,看着糜竺时同样满脸喜色。 糜竺很想瞪糜芳一眼,但想到这终究是个好消息,便决定暂时放过他一下,说道:“没错,州牧有意让我为徐州长史,大概就在这三两天的时间吧,消息就会传出来了。” 糜芳与糜贞顿时大喜,齐齐向糜竺说道:“恭喜大兄得偿所愿!” 糜竺微微一笑,然后摇头看着糜芳说道:“这官位是如何得来的,你们两人也都清楚,所以,纵然有了官身,但切记,我糜家根本依旧在于商贾之中,而我将来很难再顾及家中产业,一切都要交于二弟经营,只是,你如今能拿得起这份摊子么?” 糜芳很想说没问题,但想到自己前些时日出的差错,只能再次将脑袋低了下去。 糜竺幽幽道:“近来徐州贼人反复生乱,州牧几次出兵绞杀,耗费甚大,如今全仰仗诸多世家支援,我糜家所出钱粮正是其中之最,如此,才得了一个长史之职,然而,来年徐州安稳也就罢了,一旦再有战乱,万一我糜家钱粮不足,为兄这长史也就成了一个笑话,于振兴家门无望!” 糜芳听得惭愧,拜道:“兄长,我愿亲往南阳向李易赔罪!” “你……你啊你。” 糜竺又是一声叹息,道:“你还是不明白我心中顾虑所在啊。” “这几月家中生意在你手中,没有丝毫起色不说,还因你一时之怒,先是扣下李易下属,然后又以往年积累的人情,让徐州粮商不与李易买卖。” “你这么做固然一时痛快了,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其中,我糜家一共付出多少,又收获多少?” “唉,我糜家与李易的确有些恩怨,却不是生死大仇啊,可你这般作为,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根本不是为商之道。” 糜芳知道糜竺说的在理,可心中还是感觉有些憋屈,辩解道:“当初在洛阳,李易部将强掳兄长财物,我糜家蒙受如此屈辱,若是忍气吞声,出售粮食与李易,岂不是叫徐州之人小看了我糜家,以为我糜家软弱可欺?” “呵……” 糜竺无力的笑了一声,没然眯起眼睛,微微抬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有些遥远的事情,片刻后,一边轻轻吸气,一边说道:“当初为兄在洛阳城中,亲眼看到董卓弄权,城中混乱无序,当街杀人者比比皆是,哪怕如今为兄偶尔梦回,想起当初场景,依旧是忍不住手足冰凉,周身冷汗涔涔。” 糜芳与糜贞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后怕之色,当初糜竺身陷洛阳,与糜家断了联络,留守家中的糜芳糜贞二人,几乎就以为糜竺已经遭遇了不测,纵然之后糜竺平安归来,与他们说起洛阳城中惨状,虽然不是亲见,但也让他们惊惧万分。 糜竺继续道:“当初叫做徐晃那人夺我财物之时,我还以为必然身死,好在他并未伤及我性命,说来可笑,那时我心中虽然有些怨恨,但其实庆幸更多,甚是还想谢过他的不杀之恩,要知道当时洛阳城中的商贾之人,哪一家没有被西凉兵劫掠,哪一家没有死人,甚至灭门?” “为兄能保全性命已经是万分幸运了。” “等到逃离洛阳,一切安稳之后,为兄也确实是有过设法从李易身上讨回些颜面的想法,不过在听说了李易的一些举措之后,知道他与董卓并非是一路人,那份心思也就淡了,等后来李易杀了董卓,为兄更是暗暗打定主意,今生绝不可与之为敌!” 糜芳不甘道:“那当初之事就算了?李易是一郡太守,大兄是徐州长史,比较身份,不见得比他差了!” “你还是不懂啊!” 糜竺盯着糜芳,有些恨其不争道:“李易虽然只是一地太守,单以官位论,不如陶使君,然而当初十八路诸侯奈何董卓不得,李易却是取了董卓性命,如此人物,你真的将他当做一个寻常太守看待?” “李易,我等要么交好,要么避之不见,唯独不可与之结仇,不然为兄睡不安稳。” 糜芳张嘴又想说什么,但这次直接被糜竺挥手打住,道:“我知道你心中不甘,觉得我糜家受了屈辱,想要将这委屈从李易身上讨回来,这无异于玩火,动辄祸及自身。” “其实,真想出口气,也不是不可以,可你却用了最为蠢笨的法子。” “李易缺粮,我等米粮甚多,他要买,我等卖与他就是了,只要暗中稍稍运作,抬上几分粮价,我糜家不但可以多赚一笔钱财,事后李易还会感念我糜家,里外都是我糜家得了好处,这不是胜过你那两败俱伤之策十倍?” “至于当初洛阳一事,与其与李易斤斤计较,还不如当做不知,等李易将来哪天想起此事,见我糜家不但不做计较,反而卖粮与他,必然心中愧疚,以李易如今年纪,给他十载光阴,很可能会牧守一方,那时我糜家所得,又岂会是区区一些钱财能比?” “唉,关于李易,我糜家原本大有可为,如今却是晚了啊!” 听了糜竺对将来的一些勾画,糜芳内心深处也有了一丝懊悔,但旋即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小声说道:“小弟不知兄长目光长远,追悔莫及,不过……” 糜芳看了糜贞一眼,继续道:“不过既然兄长如此看重李易,也不是没有补救之法啊。” 糜竺望了他一眼,问道:“如何补救?” 糜芳声音又小了些,低声道:“传闻李易派遣使者前来,名目是为了求娶小妹,岂不正好顺水……” “胡闹!” 糜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糜竺一声怒呵打断。 与此同时,糜贞也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二哥,显然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想法。 糜贞心有不满,但他是女儿家,不能对自家兄长抱怨,只能放下手中茶勺,低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刚刚糜竺的呵斥声音很大,将糜芳吓了一跳,糜芳不是很明白兄长为何如此动怒,看上去好似比得知自己扣了李易部下的时候还要生气,这让他非常惶恐。 又看向糜贞,虽然糜贞低着头,糜芳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是能看到她的下巴上掉了一颗泪滴。 糜芳心中一慌,赶忙解释道:“小妹莫要误会,二哥的意思不是让你去给人赔罪,只是想到李易年纪很轻,兄长又是那般赞扬他,想来可为良配,所以才那般说的,但你若是不同意,我糜家不答应他就是,你莫要哭泣。” 糜芳说的都是心里话,他真没打算出卖自家妹子,却是没想到兄长暴怒,妹子流泪,让他很是不知所措。 然而,糜芳这边正在解释,糜竺却是更怒了,起身走到糜芳身后,重重的在他的后背上打了三下,同时大声斥道:“愚蠢!” 第308章 典韦入徐州 这年头的教育可不像后世那么讲道理的,体罚是正常手段,不打反而不正常。 糜竺平时虽然是比较和气的一个人,但他这时候是真的生气了,再加上长兄如父,自带强势光环,他打糜芳,就相当于爹揍儿子,糜芳被打得连连闷哼,但别说抗议了,连躲都不敢躲一下,就那么受着。 倒是糜贞见糜竺动了手,也不顾伤心了,很想劝上一劝,但发现大兄眼睛有些红,张了张嘴,愣是没敢出声。 又打了几下,糜竺缓缓收住了手。 自家弟弟虽然让他失望,但平心而论,糜芳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他也知道,糜芳对自家人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糜竺气恼的是他脑子太笨,太过不争气! 握了握有些疼的巴掌,糜竺冷声问道:“你可知,我为何打你?” 糜芳这时脸色稍稍有点发白,刚才挨打的地方是后背,再加上糜竺又不是什么高手,所以那几巴掌其实并不怎么疼。 只是糜芳印象中,自家兄长还是头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真的是太吓人了。 这会见糜竺问自己话,糜芳下意识的就想说,自己刚才不该提议同意李易的求亲,但转念一想,事情貌似不是这么简单啊…… 不过糜芳也就只能想到这里了,再多的却是无能为力。 看着糜芳的一脸茫然,糜竺感觉手又痒了,连续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忍住打人的冲动,在糜芳的脑门上用力的点了一下,训斥道:“原本我糜家如果与李易结亲,虽然是让贞儿为妾室,略显委屈,但李易终究是人中龙凤,将来前程必然远大,倒也不是不可。” 糜芳抬头偷看了糜竺一眼,心想自己刚才也是这么个意思啊,为何要挨打? 糜贞却是又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没办法,糜竺虽然刚刚动画高手打人,但依旧是一身君子风范,同样的话,同样的意思从糜竺的嘴里说出来,感觉是如沐春风,怎么说都有道理,但从糜芳口中道出,却完全是另外一种味道,很有送妹求荣的嫌疑。 糜竺又叹了口气,这一会功夫,他都不知道叹息多少次了。 拿起茶碗喝了一口,顺了顺气,糜竺这才说道:“我说的那是之前,原本我糜家虽然与李易麾下部将有些许矛盾,但那是小事,李易是否知道都不一定,如能结亲,其实对两家都是喜事,之前那些许矛盾,只要说开了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糜家扣过李易的部下,还不卖给他粮食,这可是直接削了李易的颜面,而且还闹得人尽皆知,你觉得如今李易对我糜家还能有多少善意?” 糜芳就算再蠢,此刻也品出些许味道了,颤声道:“兄长难事想说,李易是想借与小妹结亲之名,进而对我糜家不利?” 糜竺轻轻点头道:“暂时还不能确定,但可能性非常大。” 得到糜竺的确定,糜芳与糜贞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了。 “李易如今年纪不过二十许,入仕不足一年,这期间杀董卓,封侯,任一地太守,这般成多少人终其一生也难于其比肩,说李易是功成名就也不为过” “为兄虽然没有接触过李易,不知其性格怎样,但试问如此年轻之人,又有如此成就,当是何等骄傲?如今李易被我糜家折了颜面,会愿意善罢甘休?” “此次李易派来徐州之人,是以典韦为主,这典韦是个武人,不通文墨,据说曾经在襄阳城摆下擂台,一日连战数十场,荆州豪杰无人能与之为敌,李易更是称之为‘步战天下第一’,姑且不论这称号究竟有几分真实,但李易既然以此人为使,可见态度之强硬,来者不善啊!” 糜竺叹息道:“论富庶,我糜家于徐州是首屈一指,在整个天下也是小有名气,然而,那些财富是我糜家立足世间的底气,同时也是要命的套索。” “好在为兄平日里信奉与人为善,尽量不得罪人,又交好陶使君,因此才能守住这份家业,但这些助力终究都是来自外部,有朝一日当真给了旁人对付我糜家的由头,陶使君能出多大力,真的不好说。” “之前李易购粮一事,很是蹊跷,根据为兄推测,以荆州富庶,余粮足以养活南阳一地百姓,根本无需向外购粮,更不用说到徐州购粮了。” “然而李易就是这么做了,还是有多少粮食要多少粮食,这让为兄感觉很是不安,也越发担心,李易在购粮被拒之后,会以此为借口,强娶贞儿,然后将来以贞儿为翘板,图谋我整个糜家!” 糜芳听得一呆,脱口叫道:“整个糜家?他李易安敢如此?” 糜竺轻哼一声,道:“怎么不敢,李易连董卓都敢杀,又岂会顾忌我等商贾之家?” “再说了,李易要图谋我糜家也不是难事,只要找到时机,暗中害了你我性命,然后以糜家女婿身份入主糜家,那些家族旁支,哪个敢与李易作对,而且人死如灯灭,届时纵然徐州官府同情我糜家变故,但谁又会为了死人去与李易结怨?” 糜芳听着自家兄长的一番讲述,满心都是惊慌,感觉后背都凉了,忍不住叫道:“那典韦马上就到郯城,我等该如何应对?” 见糜芳的模样,糜竺又是气不打出来,训斥道:“大丈夫当心有静气,为兄不求你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但遇事最起码不要自乱阵脚,如今来的只是典韦,还不是李易亲至,你就已经如此慌张,万一将来真的有事,你让为兄如何放心?” 糜芳被训得羞愧不已,深深下拜,低声道:“是兄长,弟知错了。” 糜竺面无表情,心中很是绝望,他感觉这个弟弟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这辈子的成就多半是很有限了,毕竟脑子不够灵光,他再怎么指点都没用啊。 想到这里,糜竺又看了自家妹子一眼,虽然是女子,但这个妹子却是比他那个二哥都要沉稳。 胡思乱想了一会,糜竺摇摇头继续说道:“此事确实麻烦,但并非无解,在得到消息之后,我就已经有了一些安排。” 糜芳当即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糜竺,他想知道自家兄长打算怎么办,不然他的心里太乱了。 见糜芳如此沉不住,糜竺没有再生气,他都有些麻木了,慢慢的对糜芳解释道:“李易让典韦前来,无非就是想展示武力,让我等不敢与之作对,而我糜家想要息事宁人,就不可与之硬碰,不然李易为了保全颜面,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同时,我糜家也不可太过软弱,不然李易必然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糜竺缓了缓,感觉糜芳大概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继续道:“前几日,我向使君借了三千副兵甲,让家中仆役换上,等典韦来时,我会亲自将礼数做全,同意李易购粮之事,另送上两千石粮草,然后再让典韦看到我府中甲士,如此不但全了李易颜面,还可以让他明白,一旦李易动了非常手段,将我糜家逼急,我糜家纵然不能与他鱼死网破,但至少能让他伤筋动骨!” “如此,只要李易生出忌惮,让他明白纵然动了我糜家,最后所得其实与消耗相差无几,如此,我糜家便可保一时平安。” 糜芳听罢,松了一口气,但马上有问道:“兄长为何说是一时平安?” 糜竺深深的看了糜芳一眼,后者羞愧低头,糜竺这才说道:“他日李易若是更进一步,为天子牧守一方,到那时……唉,希望在那之前,我糜家能与之真正交好吧。” 糜芳不知自家兄长心中失望,他自己那颗悬着的心却是已经放下大半,在糜芳看来,想成为一州州牧,何其难也,快则十几年,慢则……慢则李易一辈子都没那个机会。 所以,担心十多年后的可能事件,在糜芳看来就跟杞人忧天差不多,完全没有必要。 这般想着,糜芳脸上还紧张的表情渐渐松缓,让一直注意着他的糜竺好险又抬起了巴掌。 这时糜贞忽然小声问道:“大兄,那小妹之事,该如何回应?” 糜贞的问话免去了糜芳挨打的风险,而糜芳也算是“知恩图报”,当即就表态道:“自然是不能答应李易了。” 糜贞向糜芳欠身致谢,然后又看着糜竺,她知道自家大兄肯定也是要回绝的,但问题是,应该怎么拒绝。 糜竺沉吟片刻,说道:“最好的法子,就是宣称你已经许了人家,而且,对方家中名声不能弱于李易,如此才能叫李易投鼠忌器。” 糜芳当即就把徐州中与李易品秩相当的官员在脑中过了一遍,然后就发现了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虽然大家官位差不多,可论名声,徐州还真没哪个官员能跟李易比,或者说可以在势力上让李易忌惮。 而且,徐州那些与李易相当的官员,论年纪辈分,基本都能给糜贞当爹了。 想了老半天,糜芳小声道:“好像唯有陶使君家中公子身份尚可。” 糜竺轻轻摇头,道:“陶使君为一州一主,贞儿若许了陶使君家中公子,只能为妾,虽说宁为英雄妾,不做庸人妻,但陶使君家中几位公子,虽然品行无碍,奈何最多只有中人之资,将来难有什么成就,我糜家虽是商贾之人,可让贞儿与庸人做妾,也实在太委屈她了。” 糜芳也是轻轻点头,大家同在郯城,糜芳是跟陶谦的几个儿子一起玩闹过的,老实说,糜芳敬畏他们的身份,但对于其才华,糜芳感觉他们都不如自己,否则,糜芳也不至于想那么老半天才说出陶谦家的儿子,而且还点明他们的身份,可见并不是看重他们本身。 糜芳无奈,只能又问:“那可如何是好?” 糜竺皱着眉头,正要回答,就听房门被人敲响,然后府中管事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也不等糜竺发问,直接就说道:“家主,襄侯使者典韦已经入城了!” 三人闻言都是一呆,就连糜竺也不例外,按照他知道的消息,典韦应当明天才会到的,怎么平白就快了一天? 不过此时已经容不得他细想了,只是瞬息功夫,糜竺就站了起来,吩咐道:“贞儿,你好生待在后园,不要轻易外出走动。” “是,大兄。” “二弟,我这就出去迎接典韦,无论如何,这礼数不能差了,同时我会尽量拖延一些时间,你则趁此机会与王管事召集仆役换上兵甲,让他们在院中演练!” “是,兄长,我这就去办!” 糜芳没有迟疑一口就应了下来。 糜竺点点头,这就要往外走,不过没走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叮嘱道:“记住,只是让他们演练,不是向典韦示危,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千万不可表露敌意,切记!切记!” “是,弟谨记!” 糜竺见糜芳答应的肯定,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虽然糜芳自己主持大局可能出差错,但将事情都与他说明白之后,让他照本宣科还是没问题的。 当即,糜竺点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翻身上马便出了府,他要将礼数做的足足的,万一将来真与李易闹的不开心,他这边也能借此博得一些同情,虽然未必有用,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因为过年,道路上人群颇为拥挤,糜竺等人虽然乘马,速度却也不快,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距离城门还有好远的距离。 护卫怕糜竺着急,便打算下马开路,但糜竺却是挥手制止了那护卫,看了看左右,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那典韦入城还在我动身之前,纵然人流拥挤,路程也应该走过大半,与我遇上才对,怎么还不见人影?” 想到这里,糜竺让护卫去路边商家问了问,发现没有疑似典韦的人经过,这才继续往前走,又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被安排在前面探路的一个护卫跑了回来,对糜竺说道:“家主,我见到襄侯使者了,就在前方不远。” “哦,那快快引路!” 糜竺整理了一下衣装,就准备下马步行,却见那个护卫站着不动,而且一脸的纠结,糜竺不由问道:“怎么,难道还有其他事情?” 只见那护卫犹犹豫豫的说道:“襄侯使者的确是来了,只是他们进城后没走多远,不知何故与路人发生冲突,动起手了……” 第309章 典韦又嚣张了 “竟然动手了?” 糜竺的脑袋一时有些懵。 他的身份虽然是不受重视的商人,可事实上,糜竺这些年做生意走南闯北,见识了许多地方,许多人,还有许多事,论阅历之丰富,比他多的人真心没几个。 可就是这样,糜竺也从未听说过谁家使者到了目的地,不赶快去见拜访之人,反而跑去大街上跟人干仗的。 这让糜竺不得不多想,暗暗猜测典韦是单纯遇到了意外,还是说得了李易的授意,故意轻慢于他们糜家。 想到此,糜竺没有着急去找典韦,而是向护卫问道:“是如何打起来的,又是与何人动手的,你可知道?” 护卫有些惭愧的说道:“小人得知事情之后,便赶忙回来禀报家主了,所以具体经过还不是很清楚。” 糜竺也没有怪罪护卫,想了片刻,吩咐道:“带路,不管他是何故,我糜家都当与之一见。” “喏!” 随着护卫应声,糜竺一行人便向着典韦打架的方向赶去,然后不一会,糜竺的嘴角就是一抽,原因无他,这大过年的,路上本来人就多,而这里更是人挤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头,若不是隐约能听到前方的呼喝,不时还有叫好声传来,糜竺都要以为是州牧在这里放粮了。 糜家名声不错,看热闹的百姓见糜竺过来,主动给他让了让,糜竺连连道谢之后,也算是挤到了人群里面,然后借着周围百姓们的言语,算是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其实这件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大略就是典韦入城之后,被人瞧见背后竖了两杆大旗,旗帜上写的内容很嚣张,让徐州百姓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认为典韦是专程来挑事的,几个脾气暴的就开始对着典韦冷嘲热讽。 而典韦是什么人,妥妥的硬汉,直接就怼了回去,几句口角后,谁也不服谁,于是就打了起来。 结果嘛,毫无疑问的,最先被推选出来与典韦单挑的卖艺的大兄弟被典韦三拳两脚给打翻了,不过事后典韦没有趁机欺负那卖艺的,而是给了他一把钱币,还夸奖了他几句。 当然,夸别人的同时,典韦也没有忘记吹嘘一下他自己有多么多么厉害,其实就是又嚣张了一把。 不过这样一来,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也知道了,典韦虽然嚣张,但不算凶,胆子也就大了,于是又有人站了出来,也想跟他较量较量…… 糜竺顺着百姓指着的方向看了看,很快就瞧见了那两杆大旗,上面赫然写着“拳打南山猛虎,脚踏北海蛟龙”两行大字。 而在这两杆旗帜中间的“典”字将旗下面,还有一句更加嚣张的“步战天下第一”。 糜竺下意识的一捂脸,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心想李易派来的这是什么人啊,就算你真的很厉害,可天下豪杰何其多,这么显摆,迟早会被人打死的! 平复了一下心情,糜竺又往前走了几步,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只见在百姓自动围的场子中央,两个汉子正在过招,拳拳到肉,砰砰砰,打得非常精彩。 其中一个大汉面貌很是凶恶,如同煞神一般,让人一见之下就情不自禁的心生畏惧,这人在对面攻来之时,只是挥动左臂格挡,然后右拳打出,那对面那个稍稍白净一些的汉子,当即就要退出个三五步才能卸力,可见两人差距很是明显。 不过那个白净些的汉子虽然武力弱了一些,但气势倒也不差,每次被打退之后,就会呼喝一声再次冲上,再与之较量,也正是他这种不服输的架势,方才赢得了围观百姓的许多的喝彩之声。 “砰——” 又一声闷响,汉子再次被典韦打退,那汉子心口生疼,忍不住哼了一声,然后咬牙就要再冲上来与典韦争斗,典韦却是忽的退后一步,摆手道:“徐兄弟,不如就此作罢如何,你当看出来了,典某其实还留着几分力,徐兄弟武艺也是不俗,若是非要在明面上见胜负,说不好就要伤到筋骨了。” 事实上,典韦不光留着力,他还故意给对方留着颜面,不然他典韦纵然不想伤人,但只要趁着对方打来的时候,如同当初对待张辽那般,捉住手脚,一个虎扑,就能让对方束手就擒,但那样的打法实在太伤颜面了,这里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典韦是来徐州给李易宣扬威名,可不是来结仇的。 而且,典韦一路上跟不少人交过手了,今天遇到的这个汉子却是其中最强的一个,让典韦动了招揽的心思,自然更不可能折对方面子了。 那姓徐的汉子闻言,原本正要抬起的拳头便停住了,他不是不知好歹,这典韦就跟个秤砣似的,除非打中他要害,不然连动都不动一下,可反过来自己被典韦来上一拳,却是就跟被锤子给砸了一样,疼的直吸气。 因此,汉子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典韦对手了,只是年轻人嘛,终究争强好胜,他若是不能多撑过一些招式,早早的就认输,脸面上太过不好看。 现在典韦给了台阶,姓徐的汉子就想要答应,不想围观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继续与他打,不能丢了我徐州人的颜面!” 有了这声叫喊带头,百姓们也跟着喊了起来: “打,继续与他打!” “我看徐壮士威武,未必会输!” “以老夫所见,那典韦肯定是脱力了,想要行缓兵之计!” 听到百姓的加油呼喊声,姓徐的汉子连都黑了。 在他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挑战过了典韦,但那几个人实力太差,除了最开始那个卖艺的,其余都是一个照面就被典韦撂倒。 因此,围观的徐州百姓在不得不承认典韦确实很强的同时,也感觉很憋屈,感觉整个徐州的面子都丢了。 而姓徐的汉子却是让他们看了一丝获胜的希望,毕竟这是头一个能与典韦打的有来有往的人,于是,众望所归,都想让汉子继续打下去,万一赢了呢? 只是他们这样一来,就让姓徐的汉子很为难了,可想而知,他这时候要是认怂了,恐怕会被这里的百姓给骂死。 典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嘿嘿的瞅了一眼最先叫喊那人,那人只觉头皮一阵发麻,直接就闭了气,不敢再出声。 换做刚投奔李易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典韦多半只能用拳头来解决,可是有了徐州这一趟的经历,不断感受着李易对他的重视,顺便又听着庞季的一路唠叨,典韦虽然还是比较莽,却也开始思考,如何用脑子解决问题,而不是拳头。 典韦哈哈一笑,指着起哄喊的最欢实的几人,大声喊道:“尔等若是不服,自行来挑战典某就是,何必撺掇他人?” “当然,典某从不欺负弱小,尔等尽管寻找帮手,只要不超过二十人,只管一起上,典韦一人双拳全部接下,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无这个胆量!” 被典韦看着的那几个人,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有些不太明白典韦干嘛针对他们,而且还如此大言不惭,真的叫人好没面子啊。 看热闹不嫌事大可是国人传统,那几人虽然气恼,其实并不敢接话,可其他人就不管那许多了。 “好大的口气,你还真以为自己无人能敌了不成?” “那位兄弟,你尽管喊人与他比试,我等为你助威!” “唉,大言不惭,即便吕布,以一敌三都被打下马啊!” …… 围观的人纷纷取笑典韦,笑他不自量力,那姓徐的汉子也觉得典韦太过托大,想劝上两句,毕竟他感觉得到,典韦明显有帮他的意思。 而就在这时,典韦又取出钱袋,交给最先找他麻烦的那个卖艺之人,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拿走了对方的长枪,呼呼的抡了两下,让不少百姓以为典韦是恼羞成怒,吓得纷纷后退。 典韦却是笑了一声,收回长枪,双手握住长枪两头,口中低吼一声,便将双手向怀中收拢,长枪也如同长弓一般,呈现了一个很大的弯曲。 这一幕看的众人眼皮子乱跳,这得多大力气,才能徒手将一杆长枪掰成这样子? 然而,真正震惊众人的还在后面,只听典韦又是一声怒吼,紧跟着着“咔嚓”一声,那杆长枪竟然生生的被典韦掰做两截。 “嘶——” “这人好大的力气!” “怪不得之前无人是其对手,唉,我徐州无人啊!” …… 在众人各种惊呆的表情面前,典韦看着手中断裂的长枪,摇摇头,感慨了一声道:“可惜,这力气还是差了许多啊。” 典韦是在拿自己的力气与李易比较,但众人却以为他是在说反话,有心回怼典韦两句,奈何人家的实力在这摆着,他们叫的再欢有个什么用? 这时典韦将那断裂的长枪往地上一丢,指着刚才的那几人道:“你们快些喊人过来,典某这边时间赶的很,还要为我家主公求亲,耽搁不起的。” 说话的同时,典韦还挥拳对着空中虚打了两下,衣袖的带起的破风之声呼呼炸响,显然力道惊人。 而被典韦点住的那几个路人百姓脸都绿了,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喊来那许多人,即便是叫来了,就典韦这拳头,挨一下子怕是直接就死翘翘了。 这些百姓开口嘲讽典韦,只是觉得典韦太嚣张,看不顺眼罢了,并不是因为有什么仇恨,现在典韦明显已经展示出了常人完全无法匹敌的武力,他们也只是心服口不服罢了,除非脑壳有病的才会蹦出来与典韦拼命。 一个脑袋比较灵光的百姓咳嗽了一声,目光躲闪的站了出来,故作惊喜道:“李襄侯要来我徐州求亲?难道就是杀了董卓的那位李襄侯?” 典韦没想到会有人接话,但感觉了一下对方的语气,心里嘿嘿一笑,傲然道:“天下间除了我家主人,谁还敢称襄侯?” 那人拱了拱手表示尊敬,又问:“不知是哪家女子,如此有福,竟然能被李襄侯看中?” 不得不说,李易之前在董卓身边忍辱负重那么久,最后除了明面上得到的利益,无形中的收获也是非常明显的,就像现在,不管你是世家子弟也好,还是平头百姓也罢,在公众场合提起李易的时候,都得带着几分恭敬,这固然有身份本身带来的压力,但更多的还是李易本身的功绩,让人们自动的就会敬畏于他。 典韦知道对方是想认怂了,笑道:“就是这城中糜家之女,典韦今日入城就是要来下聘,说起来只待事情敲定,我家襄侯与诸位,其实也就是一家人了。” “原来如此,唉,都是我等不是,不知襄侯要事,竟然耽误了典将军许多时间,实在是惭愧惭愧。” 典韦哈哈一笑,他没有继续踩对方的脸,顺势道:“无妨,我家主公待人想来宽容,而且典某今日也算是认识了徐州豪杰,我家主公就算知道,也不会怪罪的。” 说着,典韦还对着那姓徐的汉子拱了拱手,显然对其很是认可。 “既然如此,我等就不耽误将军了,呵呵,若是襄侯与我徐州之人结亲,这也是今年的一桩喜事啊!” “就是,就是。” “糜家也是良善之家,与襄侯倒也般配。” “以老夫所见,糜家肯定是早就与襄侯说好了,这才有了提亲之事,呵呵……” 典韦听着众人的话,心里很高兴,对着四方拱手道:“诸位,典某今日就在这里放下话来,只待求亲事成,典韦将代我家主公在成功摆宴三日,与诸位同喜!” 典韦如此大方的表态,让原本只是打算随便说两句,然后送走瘟神的家伙们心里真的生出了几分希望李易与糜家结亲的心思,当即又是好一阵叫好。 现在百姓们不敢跟典韦比划,典韦也不想真的惹来众怒,于是,原本的较量自然就是不了了之了,百姓这就准备散去,但典韦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大声道:“诸位稍等,典某有话要说!” 第310章 请留步 原本要离开的百姓们闻声又停了下来,再次看向典韦,好奇他想说些什么。 只见典韦对着一个军士招了招手,那人将典韦的坐骑牵了过来,典韦拍拍马背,大声问道:“诸位看典某的坐骑可称得上是神俊?” “典韦将军坐骑,自然是神俊非凡。” “不才有幸见过陶使君骑乘出行,看品相,使君坐骑倒是与典韦将军的宝马颇为相似。” “呵呵,此乃千里良驹无误!” …… 百姓中有人可能是单纯的给个面子,说两句好听的,但也不乏眼光毒辣之人,一眼就看出此乃不可多得的宝马良驹。 个别爱马之人,其中就有那个姓徐的汉子,更是目光灼热,不过这些眼热的人也知道,如此宝马可不是他们能够觊觎的,所以羡慕归羡慕,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心思。 典韦见众人目光羡慕,满意的笑了笑,然后用自己最大的嗓音,对着众人朗声道:“典某原本只是一寻常莽夫,早年不知轻重,还背了官司,生活很是潦倒,比之诸位远远不如!” “但是,自从典某遇到我家主公,也就是李襄侯,主公不嫌弃典某出身卑微,待典韦甚是亲厚,让典某衣食无忧,赠典某宝马良驹,让典某拿得校尉一样的俸禄,除此之外,更是让典某扬名,如今荆襄之地,几乎人人都知晓典某勇武之名,这些全是我家主公所赐!” 说着,典韦一指他那格外拉仇恨大旗,道:“典某来徐州的时候,亮出了这杆大旗,同行的先生打趣典某,让典某将这旗帜收起来,不然怕典某那天会被路人打死!” 一众百姓闻言直接就笑了,有的甚至不顾形象的捂住了肚子。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他们看到典韦那旗号的时候就很想打死这家伙啊。 不过,让众人稍稍有些意外的是,他们原本以为典韦就是个单纯仗着武力过人,喜欢嚣张跋扈的家伙,现在看来,典韦既然自己都清楚这一点,那应该就不是嚣张了吧? 在众人好奇且疑惑的目光中,典韦对着南阳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典某当时告诉先生,典某不过一个莽夫能有今日名声,除去不知如何报答主公,再无半点憾事,又岂会畏死?” “好!” “典韦将军真勇士也!” 典韦的话并不多,也没多少点缀,却是得到了周遭的一片叫好之声。 这年头的人重视忠义,典韦嚣张拉仇恨,的确是让人看着不顺眼,可他将这个作死的行为与李易挂上钩,以此表示自己不畏惧生死,这就有些值得敬佩了。 典韦抬了抬手,继续道:“诸位可能还不清楚,典某的名气是在襄阳城摆擂得来的,这次典某来徐州,原本也想再摆上一次擂台,奈何典某纵然大胆,也不敢耽误了我家主公的喜事,于是,只能借诸位之口传个话了!” 典韦拱手向着周围百姓深深一礼,让百姓们很是受用,也纷纷还礼。 典韦起身,朗声道:“我家主公说过,不管是何方壮士,只要有信心武艺过得去,尽管随时来南阳挑战典某,无需获胜,只要能与典某打成平手,必然会有千里良驹相赠!” 这里大多人对襄阳发生的事情都不怎么清楚,对于打擂赠马,就更不知道了,此刻听典韦说的,只要打平手就能得一匹千里马,这简直不要太大方。 当即,好多人都跃跃欲试了,不过,这念头来的快,去的更快。 面前的可是典韦啊,单挑谁是他对手? 典韦见百姓们对这个消息明显很上心,决定再添上一把火,又道:“那千里马可不是普通的千里马,都是我家主公当初从董卓的马厩中夺来的,原本都是天子才能骑乘的御马!” “呼——” 四下里一片哗然,就算不爱马的人,看着典韦身边的那匹宝马的时候眼神也变了。 千里马虽然不常有,但只要家里钱够多,而且舍得往里砸,终究还是能够得到的,比如说陶谦的坐骑,那就是花大价钱买来的。 可天子御马的档次一下就上去了,完全就是有价无市,根本不是有钱就能搞到手的。 典韦看着众人那不淡定的样子,心中暗暗佩服庞季,读书人歪点子就是多,一个套路就把这些人给忽悠住了。 可以想象,将来没有意外的话,肯定会有不少自我感觉差不多的人跑去南阳找典韦练一练,然后典韦将他们打一顿,李易或者谁再出来安抚一下,多半就要留在南阳给李易卖命了,这买卖划算的很。 在典韦的道谢声中,百姓们陆续散去了,来的时候带着不满,离开时却是莫名对典韦有了几分好感,同时还要当一把免费的活广告。 看着人群,典韦目光扫视,找到了同样准备走人的姓徐的汉子,几个大步追了上去,拦住汉子,笑着问道:“我看徐壮士武艺不俗,不知如今在何处供职?” 姓徐的汉子一愣,有点诧异典韦拦他,稍一思索,便想到,典韦这是想要招揽他。 其实,不管是对李易,还是对典韦,汉子都是有些些好感的。 刚才典韦的说的那些话,汉子也听得出来,典韦是拿着天子御马做噱头,想要将一些人才给引到南阳去。 汉子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也挺动心的,但他马上就冷静了下来,人家的千里马可不是大白菜,必须能和典韦打成平手才会送。 且不说汉子的武艺不如典韦,就算是真能和典韦打成平手,人家的千里马是那么好拿的? 有些事情不用说明白,但彼此心里都清楚,拿了好处就要卖命,这是默契,不然的话,就要看有没有胆量与一个太守结仇了,汉子自问,他不是利令智昏的人。 而且南阳还那么远,听人忽悠了几句话就颠颠的过去,也太不不理智了。 汉子的心思转了几转,还了一礼,道:“让典韦将军笑话,徐某如今在家中耕读,只是一清闲之人罢了。” 典韦眼睛一亮,原来是个没官职的,这简直太好了,他当即就要发出邀请,却见汉子紧跟着又道:“典将军适才先是手下留情,后又为徐某解围,徐某感激不尽,只是南阳路远,故土难离,所以……让典将军失望了,不过典韦将军若是有其他事情吩咐,徐某绝无二话。” 汉子拒绝的很干脆,虽然最后客气了一下,但依然让典韦相当受伤。 典韦一路走来,单挑了不少人,也遇到了不少人想要投效,但那些中基本没什么出彩的,放到军中也就做个前锋悍卒,顶多给个队长,所以,典韦虽然一直与人交好,却闭口不提招揽之事,纵然旁人想要投效,典韦也会赠之钱财,然后以不好让他们离开家乡为借口,将其婉拒。 毕竟让这些人去南阳当军卒,还不如让他们留在老家,万一哪天李易要在这些地方动兵,这些人就是潜在的细作,很可能会有大用处。 直到今天,这个姓徐的汉子让典韦真正高看了一眼,也成为除了黄巾余部之外,第一个让典韦开口招揽之人,不想这刚张嘴就碰了个大钉子。 见典韦憋的脸色有点发红,汉子也感觉自己拒绝的太干脆,一揖到地,满满诚恳的道:“非是徐某不知好歹,更不是轻视襄侯,确实只是不愿离家,还望典韦将军体谅。” 典韦深吸两口气,他拉拢这姓徐的汉子,除了感觉这人有点本事,希望他能够为李易效力之外,还有个目的却是想要将功折罪。 典韦动身之时可是信誓旦旦的向李易表示要在新年之前赶到糜家的,结果路上的百姓实在太过“热情”了,让典韦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好几天才到徐州。 虽然典韦并不认为李易会因为这个就怪罪他,但典韦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而且脸面上也不好看,就琢磨着将功补过,回去时候弄点什么,让李易高兴高兴。 起初典韦是想找地劫个大家闺秀送给李易,但是被庞季死活劝住了,那么,典韦就只能找点人才带回去了,而面前这个汉子就是典韦相中的人。 但人家拒绝的这么干脆,让典韦很无奈啊。 典韦不认为是自己的口才不行,而是李易那边的许多事情都是不能对外人讲的,这让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典韦不吭声,就站在那冥思苦想,那汉子见典韦不说话,也不好直接走,两人一时就这么僵持住了。 典韦这人的脑子算不上多聪明,但他有个别人没有的优势,那就是与李易接触比较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总会默默地的在心里代入一下,如果是李易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 记得有一次喝酒的时候,李易喝的略多,很高兴的拍着典韦的肩膀,告诉典韦,男人在遇到无法攻克的堡垒的时候,可以采取迂回的手段,先拖,接着磨,最后死缠烂打,只要耐心足够,一般没有拿不下的。 典韦盯着那汉子,眼睛渐渐的眯起,原本很是吓人的脸上愣是挤出了一个“你要信我啊”的那种笑容。 汉子莫名的打了个冷颤,被典韦这么看着,感觉真的相当不好。 “典韦将军若是无事,徐某这就告退了。” 汉子拱了拱手,想要闪人,却是被典韦一把揽住了手臂,哈哈笑道:“徐兄弟莫急,典某这里有件事正想要徐兄帮忙,呵呵,一点小忙而已,徐兄弟刚才可以说过不二话的,我想不会出尔反尔吧?” 汉子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之前只是客气一下,哪想到典韦会当真啊。 但许多人都是这样,明明看到前面有坑,但为了面子,还是会选择咬着牙,一往无前的跳下去。 汉子咧了一下嘴,问道:“不知典韦将军是有何事要在下出力?” 典韦笑道:“此事简单,典某奉命来糜家下聘,只是这人生地不熟的,怕那糜家欺生,所以想让徐兄弟一起,壮一壮声势,免得被人小视了。” 典韦这摆明就是胡话,以典韦的出身与武力,可能会有很多人自诩身份看不上他,但绝对没几个人会当面欺负他,要知道十步之内人尽敌国,这话可不是说着笑的。 汉子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也没办法拒绝了,苦笑一声,道:“如此,徐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典韦哈哈大笑,心想只要留下你一时,以后就别想跑了。 典韦心里高兴,很正式的向汉子一拱手,问道:“还不知徐兄弟名号?” 汉子虽然心里有些小抱怨,但他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既然都如此了,也没什么好矫情的,还礼道:“徐盛,表字文向,本是莒县之人,两年前刚刚迁居到此。” “徐盛?好名字!” 典韦夸了一声,也不管这名字到底是哪里好,紧跟着又道:“典某是粗人,没什么表字,不过我家主公说典某是古之恶来转世,还对应天上星宿,你也可唤我恶来!” “恶来?” 徐盛楞了一愣,在他想来,那位传说中的李襄侯,既然名头那般响亮,应该是个很威严的人,但听典韦这两句话,怎么感觉有些神神道道的? 不过,再看典韦的相貌,徐盛又不得不承认,确实凶恶,像是古时候的恶来。 难道真的是星宿转世? 徐盛还在恍惚的时候,典韦已经拉上了他的手臂,说道:“难得与文向相识,还请文向带路,找家酒肆,今日典某非要痛饮他三百杯不可!” “恭敬不如从……” 徐盛应下,这就要往前走,然后脚步刚刚抬起,脚脖子却差点被扭到,身形踉跄了一下,转过头愕然道:“恶来不是还有襄侯要事在身,此时如何能去饮酒?” 典韦眨了眨眼睛,他如何不知道这么做不妥,不过,典韦依旧是大包大揽的说道:“文向尽管放心,若是典某独自贪杯,主公必然骂我,可是请文向这样的豪杰共饮,主公不但不会惩罚,反而还有嘉奖!” 徐盛从典韦话中听出了李易对人才的重视,但依旧感觉这么做不太好,奈何典韦力气太大,直接拖着他往前走,徐盛也只能从命了。 不过,两人刚走没两步,就听有人用力咳嗽了一声,然后一个很是温和,且略带笑意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典韦将軍请留步!” 第311章 糜竺的震撼 “嗯?” 典韦与徐盛齐齐回头,就看到一个面貌儒雅,神色从容,年纪约莫小三十岁的文士正含笑看着他们两人。 典韦不识得这人是谁,不过看其衣衫颇为华美,一身气质也不像普通百姓能有的,倒是与他在荆州时,在刘表身边见到的一些人颇为相似。 因此,典韦知道对方身份肯定不一般,不敢怠慢,转过身拱手问道:“不知先生因何事唤住我等?” 问话的同时,典韦见对方脸上笑意不减,心里也开始暗暗窃喜,难不成是自己之前的那一番言语太过真挚,无意间敲开了这文士的心房,让他想要投奔自家主公? 典韦一路上虽然认识了不少人,但明确表示过想要投奔李易的全都是武人,有名望的文化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如果面前这人真有意向的话,典韦决定了,不管怎么样,都得拉着他到南阳走上一遭才行。 文士目光稍稍有些奇怪,自己只是打了个招呼罢了,这典韦的眼睛里怎么到处都是笑? 文士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确认没什么不妥,这才还了一礼,笑道:“适才碰巧听到两位相约饮酒,糜某家中恰好存了一些佳酿,只是平时少有人饮,甚是可惜,不知两位可否赏脸移步府上?” 典韦顿时眼睛一亮,倒不是贪恋美酒,而是对方这态度,显然是有意结交啊。 典韦很是爽朗的哈哈一笑,当即就要应下,但下一瞬,典韦的嗓子就跟忽然被什么掐住了一般,笑声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文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嘴皮子抽抽了一下,问道:“额……那个,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文士微微一笑,拱手道:“不才正是麋竺,糜子仲。” “咳咳咳……” 虽然刚才听到对方自称“糜某”,典韦就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头,可真的确认人家就是糜竺,以典韦的脸皮还是感觉非常的尴尬。 而糜竺这边看着典韦的反应,原本提着的心基本已经松了大半,典韦这种人虽然看着凶恶,但只要别故意跟他较劲,其实并不难打交道。 典韦之前的那一番表现,糜竺可是一点不落,全都看到了,而糜竺对于典韦,以及李易的感官,也是一变再变。 最开始,看到典韦的样貌,还有动手时隐隐带着的那种无可匹敌的气势,让糜竺暗暗感叹,如此的人物,或许真的配得上旗号上的言语,同时也对李易能让如此猛士归心很是羡慕。 等后面典韦说起他是来糜家求亲的时候,最初糜竺心里是很愤怒的,特别是听到百姓们的符合声之后,麋竺甚至有一种掩面就走的冲动。 因为典韦那么干,将来两家的事情成了也就罢了,若是不成,典韦可以潇洒的拍拍灰走人,但徐州肯定会有人说他糜家的闲话,甚至糜贞将来都不好嫁人了。 不过,听到典韦说起打擂赠马的事情,糜竺就渐渐冷静了下来,怒气也所剩无几。 品味典韦话里的用意,再联想一下典韦一路走来的言行,糜竺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之前糜竺一直担心李易让典韦来徐州是为了算计他糜家的财富,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了。 因为李易这盘棋下的很大,刚在南阳立足,就开始划拉徐州的人才了,真可谓是求才若渴。 既然李易如此求才,就必然重视名声,而糜家虽然富甲一方,但糜竺认为,李易若动了糜家,虽然不至于招来什么仇敌,但绝对会让徐州的世家不喜,有了这种前提,李易再想收揽徐州人才,无形中的难度会增加许多。 想来李易不会如此不智。 再往深处想一想,李易虽然名声很大,但作为南阳太守,在荆州治下,为将来仕途上考虑的话,李易只要着眼于南阳之内,最多放眼整个荆州,重用当地世家,让南阳百姓安居乐业,如此便已然足够了。 但如今…… 李易是想要做什么,以至于荆州的人才都不够他用的,竟然还要到徐州来招揽人才? 想到这些的时候,糜竺虽然没有了最一开始那么强的抵触情绪,但心中对典韦一行人的重视已经在心中加强了数倍,甚至又派人往家中传讯,生怕糜芳那边出了半点差错。 种种准做做好之后,糜竺就打算主动来与典韦结识,方便在之后的交涉中可以多占据几分主动,不料却是听到典韦竟然不着急去糜家,反而要拉着徐盛去喝酒,这让糜竺简直是哭笑不得。 心中暗道了一声“混人”,糜竺也不得不站出来喊住典韦,他来的时候可是被不少百姓认出了身份,万一事后传出他与典韦“相见不相识”,那绝对要被人笑话的。 “典……典韦见过先生。” 典韦一边掩饰着自己脸上的尴尬,一边再次向着糜竺行礼。 没办法,虽然典韦有着充分的理由不着急去糜家拜访,但被糜家的家主抓了个现行,不管他有怎么样的理由,都显得理亏了一点。 一旁的徐盛同样感觉头大,也赶忙向着糜竺行了一礼,虽说他真的很无辜。 糜竺笑呵呵的说道:“典韦将军,还有这位徐壮士,无需多礼,糜某其实也粗通一些拳脚,之前看到两位交手,心中倾慕不已,早就有意邀请典韦将军与徐壮士入府奉上美酒,只是顾虑贸然开口会唐突了徐壮士,就犹豫了片刻,不想典韦将军倒是先与徐壮士说好了,免去了糜某的为难。” 糜竺口中说出的话,就跟他身上的气质一样,非常柔和,没有丝毫的攻击性,无形中就化解了典韦与徐盛心中的尴尬,让两人在短短时间就对糜竺生出了许多的好感。 徐盛拱了拱手,表示谢了,典韦却是想起了什么,感慨道:“我家主公对典某说过,糜先生乃是少有的温和君子,叮嘱典某此行不可对先生失礼,今日一见,先生果然入我家主公说的那般。” 典韦说罢,想了下,又解释道:“典某适才没有直接去府上拜访,乃是因为典某今日只带了数人先行,还有百余人约莫明日才会入城,典某是粗人,生怕贸然登门礼数有缺,希望先生谅解。” 典韦这话说的是半真半假,如果没有徐盛的话,他肯定是直接就上门了,现在之所以这般客气,除了有李易对糜竺的评价之外,还有就是糜竺的态度太客气了,典韦要是不表示一下,感觉面子上实在说不过去。 当然,典韦不知道的是,后世五星酒店的服务员都是像糜竺这么笑的,只是在气质上差了一些罢了。 “哦,原来如此,糜某稍后会安排下去,让人接应一二。” “那就多谢先生了。” 又客套了两句,糜竺便邀请典韦前往糜家,典韦没有推辞,伸手向着远处招了招,又对糜竺说道:“我还有几个随行之人,方才不想他们惊扰百姓,特意让他们避开了,现在将他们唤来同去,还请先生稍待。” 糜竺自无不可,笑着点头应下,然后又与徐盛攀谈起来,问了问徐盛的大概情况,而徐盛对糜竺感觉颇好,倒也没什么隐瞒的,几句话就把老底倒了出来。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就见道路上的百姓开始向着两边散开,其中不时还能听到几声略显慌张的惊叹,糜竺与徐盛疑惑,以为是有什么重要人物出行,同时下意识的也要靠边,典韦却对他们说道:“无妨,是自家人过来了。” 徐盛倒还好,闻言就站住不动了,糜竺却是奇怪,典韦带进城多少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而且,让百姓避让给他们腾出道路,这作为似乎有些霸道了,与李易在外的名声不符。 糜竺若有所思的盯着百姓散开的方向,很快,他眼中的思索就被惊讶取代,眼底深处更是藏了一抹震撼。 原来,典韦随行的人一共只有十几个,可就是这十几人,却像是夜晚的萤火一般,在人群中极为耀眼,以至于让周遭之百姓又敬又畏,不得不往旁边避让。 只见这些人一身黑衣黑甲,整齐干净,看上去很是精神,不过,单单这样的话,随便从哪里找个几十人,花点功夫也能弄出这种扮相。 真正让人在意的是,这十几人一个个都是挺匈抬头,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看左右的百姓,也没有被周遭的杂音打乱,一个个就那么往前走着,表情严肃且坚定,给人一种他们将会这么一直走下去的感觉。 这种气质的士兵对徐州百姓,包括糜竺徐盛在内,都是陌生且震撼的,会下意识的避让也算是情理之中。 随着这些人越走越近,糜竺还听到了一阵整齐有力的“踏踏”声,明明十几个人,但脚步就像鼓点一样,全部落在了同一处,就连他们挥动的手臂也像是连着线,每个人的动作整齐划一,明明只有这么点人,却是给了糜竺一种如同山岳一般的不可撼动之感。 “止步!” 当这行人走到距离典韦差不到一丈的时候,随着一声呼喝,所有人脚下一动,然后又是整齐划一的“咔”的一声响,所有人全部站定,看着典韦方向,等待典韦下令。 典韦用余光撇了一下左右,只见徐盛瞪圆双眼,嘴巴微微张着,显然是被镇住了,至于糜竺就更有意思了,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的,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但显然之比徐盛受到的打击要大的多。 典韦心中得意,暗道不愧是自家主公练出来的兵,战时能打仗,平时能唬人。 “咳咳。” 典韦清了清嗓子,强忍着心中的骄傲,淡淡道:“先生,他们到了,你看是否可以前行?” “啊,好,好的。” 糜竺少见的失态了,因为他忽然发现,只是还是小视了李易啊。 一行人也不骑马,就由糜竺在前带路往糜家走去,可相比典韦的淡然,糜竺与徐盛却总感觉背后背了什么重物一般,走路时浑身都不得劲。 糜竺回头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那十几名军卒,他一直都有注意,这些人中除了领头之人与典韦有过几次交流之外,其他人从开始到现在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若非他们会自己还会走动,糜竺都要以为今日撞见的不是活人,而是石像。 走了一段距离,糜竺忍不住向典韦说道:“典韦将军,糜某心中有一事不解,贸然问询可能唐突,但若是不问,心中又实在难以自抑。” 典韦知道糜竺想说什么,笑道:“先生有话但讲无妨。” 徐盛在一旁虽然没开口,却是将耳朵竖得高高的,他知道糜竺要问什么,而且他也想问,只是徐盛知道自己是外人,不好开这个口罢了。 糜竺稍稍沉吟了一下,他其实也不想开口的,但这个问题关乎到了糜家对李易的态度,他不得不问清楚。 斟酌了一下语言,糜竺问道:“我看典韦将军这些亲卫气势迫人,远胜过普通精锐,甚至寻常军中那些武官也比不得他们,所以,糜某很是好奇,襄侯身边护卫,又该是何等风采?” 典韦摇摇头,道:“先生说错了,他们可不是典某的亲卫。” “不是?” 糜竺很是诧异,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军中装备最好,体魄最强健的士卒,往往都是将领的亲卫中人,而在糜竺看来,这十几人如此精锐,又是在典韦身边,自然就是典韦的亲卫了,否则谁会下大工夫来训练他们? 典韦看了眼糜竺,笑着解释道:“这些军士不是亲卫,他们只是忠易军中的普通士卒罢了, “忠易军?” “当初主公为杀董卓,在长安编练了一只新军,当时名为‘忠义军’,就是他们这些人随着主公冲入皇城,在主公杀了董卓之后迅速镇压其余西凉官员,这才一举拨乱反正,之后主公到南阳上任,他们尽数相随,同时也将‘忠义’改为了‘忠易’。” 典韦说着,给糜竺比划了几下,示意“义”与“易”的不同。 不过糜竺却是顾不得看典韦的手势了,他在想典韦是不是吹牛。 这些气质迥异的军士只是站在身后,就让他感觉压力颇大,如果只是亲卫也就算了,毕竟亲卫人少,但如果一个成建制的军团兵马全都是这样的军士,那就有点可怕了。 糜竺很想问问这样的士卒在李易那里到底有多少,但这问题终究太过逾矩,糜竺开不了这个口。 不过典韦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糜竺的心思,继续说道:“这练兵之法乃是徐晃将军得了我家主公指点,又日夜操练,方才有了今日面貌,如今但凡我主麾下兵马,全都照搬忠义军练兵之法,等到开春之后,就可真正成军,为主公征战沙场!” 第312章 彻底暗淡 “嘶……” 原本静静的听着两人说话的徐盛忽的发出了一声低呼。 在家乡的时候,徐盛也算是一方小有名气的好手,面对几个寻常的大汉毫无压力,然而在看到这十来个军卒的时候,虽然对方的身形不是特别魁梧的那种,虽然对方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敌意,可徐盛却莫名有些心虚。 徐盛知道,他不是被对方的武力给吓到了,而是被气势给压住了,可以说是未战先怯。 因为有了这种感觉,以至于连徐盛自己都没注意到,之后走路的时候,他的腰板下意识的挺直了不少,有意无意的学着那些人的模样。 然而这样并没有用给徐盛带来多少的自信,因为典韦说了,李易手下的兵都是这样的,试想一下上万人明明是活人,却不苟言笑,如同冰冷的石像一般静静的看着你,那种感觉想想都让人发毛。 不过,感叹之余,徐盛不由得又想起了典韦之前的招揽,原本在他看来,就算真要在军中谋个差事,哪里都差不多,去南阳自然不如就近,可现在看来,李易那边的兵卒显然不是徐州能比的,这让他有些后悔,刚才拒绝的似乎太过干脆了。 与此同时,相比较于徐盛心中的摇摆,糜竺的脑子里的思绪却是乱做了一团。 糜竺早有预料,李易让典韦过来,肯定是软硬兼施,软的也就罢了,对于来自李易那边的震慑,糜竺的打算是见招拆招,毕竟李易远在南阳呢,就算再怎么强硬,糜竺相信以自家的财富,还有在徐州的关系根基,都可以找到妥当的化解之法。 可是,在看到这些军卒的时候,糜竺却是很无力的发现,李易的这种展示,根本不是和他过招,而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强势碾压,近乎直白的告诉他,我这边就是这么厉害,你难道有办法应对么? 至于说这样子是不是在唬人,糜竺只是最开始有过怀疑,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典韦在说话的时候,纵然典韦自己可以做伪,但那些军卒听到典韦的话的时候,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目光也没有躲闪,这无不证明典韦说的话是真的。 李易大肆购粮,同时麾下又有如此精锐将士…… 甭管李易将来是不是有什么大的图谋,但糜竺已经是真心不想与之交恶了。 哪怕明知道李易此时的力量根本威胁不到远在徐州的糜家,但糜家的财富能在徐州首屈一指,凭借的不单单是糜竺的经商手段,更是他那卓越的眼光。 旁人都看重眼前,但糜竺却看重将来,而李易这种家伙,糜竺可以肯定,人家的将来肯定不是他们一家商人能抗衡的。 既然如此,糜竺的想法也就变了,他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将自家与李易的关系尽量往良善的方向引导,同时将自家被李易吞没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只要能保证这两点,其他都可以付出。 三个各自转着自己的心思,不多时就到了糜家大宅前面,典韦看了一眼糜家的门脸,忍不住称赞道:“之前只听说徐州糜家富庶,但怎么个富法典某却是不知,现在只看这宅子,就是典某生平仅见了。” 典韦的话是由心而发,因为糜家的地方太大了,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院墙的尽头,对于出身比较低的典韦来说,这完全是难以想象的。 可糜竺听了这话就有些冒汗了,他现在的状态有点接近于心神失守,自乱了阵脚,还以为典韦的话是别有深意,一时忐忑,竟然想不到用什么言语来接话。 徐盛不知这位风度偏偏的糜家家主怎么突然就开始手抖了,不过他对糜竺还是很有好感的,替他话道:“糜家不同寻常商贾,在徐州名声甚好,每年青黄不接之时,糜家都会在官府之前施粥放粮,许多百姓都因糜家得以保全,这般作为,徐某是很佩服的。” 糜竺这时也回过神来了,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家有余粮,自当为家乡父老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算不得什么的。” 典韦听了倒是很高兴,道:“先生肯定与我家主公投机,我家主公可是说过,他最恨那些趁着百姓无法果腹之时哄抬粮价的奸商!” 糜竺勉强的笑了笑,却是把典韦的真心话当做了某种敲打了。 几人继续往前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典韦脚步忽然停下,微微侧头,转头向糜竺问道:“府中怎么会有操练之声?” 徐盛耳力虽然不如典韦,但有了典韦的提醒,也注意到了里面的动静似乎有些不对,同样疑惑的看向糜竺。 而糜竺的脸色却是变了,他之前想着在家里摆个操练的阵势,让典韦看到他们糜家的实力,争取之后谈判的资本,可在见识了典韦带来的那些军卒之后,糜竺就熄了这个愚蠢的念头,因为他与典韦的那些军卒对比了一下,自家的那些人怕是连杂牌军都算不上。 奈何后来糜竺心神动荡,就把这一茬给忘记了,没有及时传讯回家让糜芳撤掉这些操练,现在被典韦提醒方才想起,却是已经晚了。 糜竺正纠结该怎么回答呢,典韦却是眼珠子转了转,猜到了糜家的心思。 典韦不笨,这大过年的,莫说糜家这些世家,即便官军也不怎么演练,而糜家如此反常的举动,为的多半就是想给他典韦一个下马威了。 典韦无声了笑了笑,毫不在意,继续往前走,就见一个与糜竺容貌有五分相似,但比他要年轻一些,气质也略逊几分的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先是对着糜竺道了一声兄长,然后又向着典韦一拱手,微笑道:“这位就是典韦将军吧?糜芳有礼了。” 糜芳说罢,目光瞥见了典韦身后的那些护卫,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暗道一声这些护卫的气势好生厉害。 典韦还了一礼,道:“典某贸然造访,还望糜兄莫要怪典某冒昧。” 糜芳呵呵笑了一声,还要继续说话,就见糜竺上前一步,轻咳一声对他问道:“院中那呼喝之声是怎么回事?” 糜芳虽然对李易那边很是不满,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底气的,特别是刚刚让家中仆役换上那些兵甲之后,糜芳甚至还有了一点小膨胀。 当然,糜芳也牢记着自家兄长的吩咐,没有因为膨胀就去搞什么幺蛾子,所以,糜芳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是很满意的,可是,自家兄长这忽如其来的质问算是怎么一回事,自己这次可全都是按照他的要求去做的啊。 糜芳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他感觉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 糜竺伸手请典韦等人踏过门槛,就看到前院的空地上上千人身披甲手执长矛,正按照家中教头的号令一招一式的比划着。 平日看着这一场景,糜竺多是面带笑容,对他们多有赞赏,可今日却是忍不住有些脸红。 那刺出的一矛,有的都快捅到天上去了,有的则在跟地上的爬虫较劲。 最前排的二十多人,其中有几个明显站的突出了两尺还多,就像是赶着去送死一般,怎么看怎么碍眼。 还有一处角落,那几个汉子挥动长矛的动作看上去蛮有力量的,可那吧嗒吧嗒的嘴巴,还有脸上的喜色,无一不是在表明他们聊的很开心…… 在见识到典韦带来的那些兵卒之前,糜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许多事情就怕对比,糜竺感觉自家这些仆役根本不能看,真的与李易的兵卒较量的话,自己这边三千人能挡下对方多少? 一千? 还是五百? 糜竺真的没一点自信。 “呼——” 深吸了口气,糜竺转头又对糜芳道:“如今还在过年,你为何不让大家在家中与妻儿团聚,却让他们在此操练?” 糜芳知道事情有异,不过反正他平日里早就被训出经验了,果断认怂道:“兄长说的是,是愚弟想差了,这才擅自做主将他们拉出来操练,还请兄长责罚。” 糜竺摇摇头道:“责罚就不用了,稍后每人给他们一袋谷子,让他们早些回家去吧,对了,典韦将军那边可是有练兵的行家,你当与典韦将军多亲近亲近。” “是……” 又应了一声,糜芳再次看向典韦身后那些气势有些迫人的护卫,隐隐感觉到自家兄长的态度很可能与这些人有关,不过这时人多他也不好多问。 典韦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越发肯定糜家原本想吓唬自己,但现在态度明显已经转变,他也就不追着这问题不放了,毕竟典韦除了要确保给李易办好事情之外,他也有着自己的一些心思。 如果李易真与糜家结亲的话,看这位糜家家主给人的感觉,明显是要当官的,同时又是李易的大舅子,因此,在没有收到李易的明确命令之前,他是不会主动与对方不痛快的。 糜芳被吩咐去安排那些仆役的事情,糜竺则是让人给典韦徐盛摆宴,几人吃吃喝喝,也没谈什么正事,聊的最多的倒是典韦的武力,两人对典韦的勇武很是佩服,不过典韦在得意之余,却是告诉他们,生死相搏的话,他其实不是李易的对手,这让两人有些半信半疑,但典韦也没多解释。 直到酒宴结束,气氛一直不错,稍后糜竺将糜芳唤来,让他带着徐盛参观一下自家府邸,徐盛知道,糜竺这是要与典韦谈正事了,在得到典韦同意之后,便告退了。 还是刚刚用饭的地方,只是让仆人撤下了那些食具,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让人舒畅的酒香,但房间内的气氛,比之前却是明显沉重了许多。 糜竺叹了一声,然后起身,缓缓走到典韦面前,然后拱手深深一礼,道:“之前襄侯遣人来徐州购粮,是我糜家处事不当,扣了襄侯的人,此事责任全在我糜家,糜某今日在这里先向典韦将军陪个不是。” 糜竺还是很有担当的,直接将这件事揽在了整个糜家,或者说是他自己身上,并没有将糜芳推出去,至于说为何一上来就承认错误,却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如此。 典韦这人虽然喜欢动拳头,但人家对他客气,他也不会过分,当即就要伸手扶糜竺,但糜竺不肯起来,继续道:“为表歉意,我糜家愿赠送襄侯粮草两万石,另外襄侯今后若还要从徐州购粮,我糜家愿全力为襄侯操持,以平价将粮食送到南阳,只盼襄侯能够宽宏原谅我糜家之前冒犯。” 典韦闻言,眼睛一下就亮了。 糜竺张嘴就白送了两万石粮食,这的确很大方,但更让典韦在意的是后面的那一条。 从南阳往徐州购粮,最大的问题不是粮价本身,而是在于如何运送。 这千里迢迢的,一路上人吃马嚼,还要防备山贼马匪,甚至是一些地方官军的劫掠,毫不客气的说,其中运费就抵得上粮食本身了,而糜家刚刚的承诺却是以平价将粮食送到南阳,这就给李易节省了好大的一笔钱,也免去了许多的麻烦。 如此态度,让典韦不得不暗道一声阔气,甚至,如果这是他的私事,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不过想到李易的交代,典韦暗暗摇头,然后手臂稍稍用力,将糜竺拉了起来,笑道:“先生这说的哪里话,我家主公是何等的心胸,岂会因为那些许小事,就生出怪罪之意?” 糜竺苦笑了一声没说话,他认为典韦态度越是温和,就越说明李易图谋甚大,否则以他刚刚开出的那么优厚的条件,典韦即便不会直接答应,多少也该犹豫一下的。 糜竺不知道的是,这也正是李易派典韦来徐州的原因之一。 典韦的脑子虽然没有读书人那么灵活,但典韦有一样是郭嘉贾诩都比不上的,那就是典韦在接到李易的死命令后,不换周遭出现怎样的变化,他都会坚持不变的去执行。 相反郭嘉这些聪明人,虽然忠诚上毋庸置疑,但面对情况变化的时候,他们有可能会通过自我的判断,放弃李易原本的目的,转而选择他们自认为对李易更加有利的条件。 就像刚刚,面对糜竺的“包邮”优惠,郭嘉他们就可能会迟疑,如果能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索取其他好处,他们不是没有几率改变最初的目的。 那种情况不是李易想看到的,别说“包邮”了,就算每个月糜家白送粮食,李易也不稀罕。 李易真正想要的不是糜家的钱财,而是糜家的效忠,因为只要没有了糜家的帮助,刘备的未来将会彻底暗淡…… 第313章 李易的聘礼 糜竺见自己堪称敞亮且诚意满满的条件上来就在典韦面前碰了钉子,心中好不郁闷,考虑了一下典韦的性格,索性直接问道:“那不知典韦将军此来,具体所求为何?” 部分事情糜竺已经通过打探知道了,但肯定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再加上一些细节,这就需要典韦自己说出来才行。 如果换个人,这时候多半会先与糜竺打个太极,或者吊一下胃口,但典韦可是个耿直的人,一点都不客气,直接说道:“我家主公听闻糜家有女,如今正当待嫁之龄,因此有意迎娶先生妹妹为妾室,从此两家交好,之前些许误会全都做过眼云烟……” 典韦的话还没说完,糜竺就果断摇头道:“襄侯能看上我糜家,糜某受宠若惊,心中对此也是乐意至极,只是不巧,家妹早已经许配……” 虽然说以李易的身份将糜贞纳妾的话不是不可以,但糜竺却是不愿的。 原本历史上他乐意将自己妹妹嫁给刘备,前提是整个糜家都把宝压在了刘备的身上,而且不管当时刘备有没有老婆,反正糜贞嫁过去之后是做了正妻的,刘备也将他糜家当做臂膀,这点从刘备入益州后的官位封赏,就可以看到刘备对糜家的倚重。 但现在在李易这边,糜竺将妹妹嫁过去,与其说是联姻,更像是一种“赔礼”,真的就是送去做小妾,一切未来都是个问号,更何况李易还可能对他糜家居心叵测,因此除非是真到了关系糜家生死存亡之际,糜竺不管于公于私,都是不愿意答应这个要求的。 “嘿——” 这次换典韦打断了糜竺的话,只见典韦撇了糜竺一眼,冷笑道:“我家主公是何等人物,料事如神,即便千里之外也是如此!” 糜竺表情一滞,问道:“此话从而说起?” 典韦傲然道:“典某启程之前主公有过叮嘱,说糜先生若是告诉典某,说他妹子已经许配人家如何,这话定然是用来诓骗典某的,让典某无需因此顾忌!” 典韦说话时双眼瞪的滚眼,颇有几分“环眼贼”的风采,着实吓人。 糜竺脸色尴尬,虽然他心理素质很好,但上来就被典韦毫不留情的额戳破了谎言,让他根本没法圆回去。 而且糜竺也很纳闷,李易是怎么确定他妹子没有定下亲事的? 关于糜贞的话题糜竺没法再说,只能抛开这一节,转而问道:“典韦将军说的是什么顾忌?” 典韦对着南阳方向一拱手,道:“典韦今日所得,全是我家主公所赐,知遇之恩重过性命,所以,此行若是不能完成主公使命,典某唯有一死!” “你——” 糜竺先是一愣,随后脸色渐渐涨红起来,他如何听不出,典韦说的一死,其实就是拉着他糜家一起去死。 糜竺真的生气了,典韦带来的人是精锐不假,让他不得不心生畏惧,但典韦一共才多少人,即便他自己无人能敌,可真要在徐州发生冲突的话,糜家只要铁了心,就算用人填都能把典韦一行人填死。 现在典韦动辄以性命要挟,然道真的以为他糜家可欺? 好吧,细想一下,糜家现在还真的可以欺负。 李易是块美玉,糜家也算是瓷器,然而被李易扔出来谈判的典韦却是个在茅坑里泡过的石头,又臭又硬,跟这种人掀桌子,糜家真的是太吃亏了。 强压心中怒意,糜竺沉声道:“典韦将军,我糜家是商贾之家,讲究以和为贵,之前那些条件,典韦将军若是不满意,可以再行商讨,但典韦将军若是非要提出这些我糜家无法做到之事,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典韦见自己瞪眼吓不到糜竺,暗道果然是自家主公看中的人,倒也没继续强硬,而是继续说道:“强人所难?此言差矣!” “强娶吾妹,不是强人所难是什么?” 典韦呵呵一笑,让糜竺觉得很是古怪,因为他竟然在典韦的笑容中看到了一种毫不掩饰的嘲讽。 毕竟在典韦看来,李易将来肯定贵不可言,能嫁给李易那是天下的福分,也就是典韦自己没有妹子,不然早他就用麻绳一捆,给李易送过了…… 只是糜竺不知典韦的想法,反而被典韦的嘲讽打击到了,仿佛他才是个大老粗一般,忍不住问道:“将军笑什么?” 典韦摇摇头,有些话暂时是不能说的,他没有回答糜竺的问题,只是说道:“先生莫要着急气恼,也不要着急拒绝,我家主公说了,只要先生容典韦将话说完,先生必然会同意我家主公的提亲。” 典韦还有一半的话没讲,那就是糜家如果最后还不同意,他就要杀人了。 糜竺幅度很小的轻轻摇了下头,从典韦身上,他感觉李易这人太强势了,他实在想不出,李易能拿出什么东西让他同意这桩亲事,除非李易把徐州给占了,然而李易能做到么? “先说说今后徐州的粮食生意吧。” 典韦说道:“将来我家主公购粮,徐州之内,粮食全部经由糜家之手,无需先生倒贴,只要正常市价售与南阳即可,而且中途运送也全由我家主公负担,无需先生费心。” “嗯?” 糜竺脸上露出明显的诧异神色,因为在他开出“包邮”的条件之后,典韦现在再说这个,简直就是愚蠢了,这已经不是给李易争取好处。 以糜家的人脉关系,在徐州收购粮食,然后倒手卖给李易,即便是平价,其中也有好大的利润,而且,运输的事情还不用糜家操心,可以说,李易是在给他糜家白白送钱。 糜竺实在不明白典韦为何这么说,这与李易的利益完全不符。 典韦也不知是不是看懂了糜竺的心思,轻哼一声,解释道:“我家主公何许人也,岂会在乎那些许蝇头小利?” “主公说了,糜家是以经商为主,纵然之后两家关系亲密,也应当时时公私分明,若是白白要了先生的粮食,甚至说因为糜家富庶,就一昧的向糜家索取,那不是为官之道,也不是为商之道,更不是长久之计!” 糜竺眼睛顿时一亮,纵然此刻他心中有着颇多抱怨,但听了这番话,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好气魄! 就拿徐州来说,陶谦是个谦谦君子,与糜家关系不错,可即便如此,陶谦也时时刻刻盯着糜家的钱粮,但凡有机会,就想从糜家身上刮下一些,全然不似李易这般的大气洒脱。 当然,这种看法的前提是典韦说的话是李易的真实想法,而不是拿来忽悠他糜家的。 典韦继续道:“先生应当可以看得出,我家主公此举并非看上了糜家的钱财,而且,主公说了,只要先生答应两家结亲,我家主公愿为糜家送上一份可保糜家百年无忧的大富贵!” 糜竺眉头一跳,感觉典韦这话说的太大了,别说李易只是一个太守,就算是长安的那位天子,现在恐怕也不敢说能保谁家百年富贵的。 不过,看着典韦那一脸自信的样子,糜竺只能拱手问道:“典韦将军可否告知,具体是什么富贵?” “先生稍等!” 典韦说着,站起身在糜竺不解的目光中,解开外袍,然后从里侧的腰带中取出一截约莫巴掌长短,两指宽窄的竹筒,放在了几案上。 糜竺看的直皱眉头,他不明白,这竹筒中是有什么东西,竟然值得典韦如此珍重收藏。 典韦重新穿好衣服,拧开了竹筒,从中取出了一卷略微泛黄的纸张,然后缓缓铺开,竟然有两尺长短,抚平之后,小心的送到糜竺面前,说道:“先生请看。” 糜竺虽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看典韦的动作,显然极为珍贵,不敢怠慢,双手探出,缓缓接过,只觉入手轻柔,拿到面前细看,发现像是蔡侯纸,却比蔡侯纸轻薄光滑,又像是布帛,却比布帛严密,而且上面的字迹明显没有在布帛上书写时会出现的向四周溢散的情况。 糜竺挖空了脑筋,也想不明白手之物到底是什么,只能暂且压下心头疑惑,转而去看上面记录的文字,标题是“千字文”,紧接着就是李易的署名。 这是李易的文章…… 带着这个念头,糜竺继续往下看,很快眼神就是一凝,抬头看了典韦一眼,见典韦老神在在,完全就是一副似乎吃定了自己的样子。 糜竺摇摇头,继续往下阅读,神色很是认真,显然其中内容对他很是吸引,但不一会,就见糜竺猛的咳嗽了两声,张口欲言又止,却是这篇文章只有一半,剩下的内容却是成了另外一篇名为“三字经”的文章。 不得不说,糜竺的心性还是很不错的,强忍着“太监”的痛苦,愣是一口气将“三字经”和“弟子规”读到底,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开口问道:“典韦将军,这些都是襄侯做文章?” “自然,除了我家主公,天下谁人还有这般才华!” 典韦面露得意之色,仿佛这是他写的一般。 糜竺无语,心说李易确实是厉害,但你嘴巴上也要谦虚一点啊,夸了这么厉害,让他都没法接话了。 糜竺摇摇头,他还是比较冷静的,没有问文章的后半在哪,因为他知道,典韦给他看这个的目的,肯定不是想吊胃口,只是糜竺毕竟是商人身份,一时考虑范围有限,纵然感觉手中的东西很不一般,在某些地方可能会有大用,但具体还是有些把握不住,只能向典韦问道:“此物……之中有何深意,还请典韦将军明示。” 典韦伸手一指,道:“此物名为襄侯纸,是我家主公命人所制,专门用作书写。” “先生你看这其中文字数目,如果用竹简来誊写,需要多少竹简?” 商人的直觉让糜竺的心跳骤然加快了几分,又扫了一眼面前的纸张,说道:“大约要八十支竹简。” 典韦笑了一声,又问:“先生以为此物若用作买卖,当定价多少?” “这……” 糜竺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在纸上上轻轻抚摸着,喃喃道:“此物论便捷远在竹简纸上,却又不像布帛那般容易浸墨,但布帛毕竟还有他用,糜某冒昧猜测,此物若是稀少,价格可为布帛半价,若是略多,大约在布价三成左右。” 典韦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糜竺不解,问道:“将军因何发笑,可是糜某说的偏差太大?” “不是,不是。” 典韦连连摇头,道:“先生可知此物成本几何?” 这回没等糜竺说话,典韦就自己说道:“一匹布,百斤纸!” 糜竺闻言先是一愣,旋即脸色一变,道:“怎会如此廉价!” 其实,典韦说的这个价格有点虚,李易现在弄出来的纸张,成本还是比较高的,跟布匹差不多,只是李易没有和典韦解释这一点,因此典韦都不知道自己是把糜竺给忽悠了。 典韦呵呵一笑,道:“纸张的便利先生已经见识过了,我家主公将来要在荆州设置工坊,大肆生产纸张,然后售卖于天下州郡,先生以为其中可获利多少?” 糜竺张着嘴巴,有些失态的连连摇头,他已经被其中的利润给吓到了。 既然纸张便利远胜竹简,且价格低廉,那么竹简肯定会被纸张替代,也就是说,未来天下读书人做学问都要用到从李易那里买来的纸…… 这个数目实在是太恐怖了,根本无法计算。 而且,李易在这个交易中得到的可不单单是金钱,还有随之而来的巨大名望,这都是糜竺所不敢想的。 典韦见糜竺被震住了,心里得意非常,紧接着道:“还有,纸上的那些文章你也看到了,比之如今蒙学所用孰优孰劣?先生以为,这些文章将来能否彻底取代如今蒙学所用?” 糜竺目光下移,虽然没说话,可他手中不断颤动的纸张确是表明他的心情是多么的不平静。 典韦看着糜竺的样子,知道糜家是没跑了,现在再开口让他嫁妹子给自己主公,糜竺肯定会一百个愿意,但想到李易的叮嘱,典韦咳嗽了一声,将走神的糜竺拉了回来,然后继续说道:“我家主公说了,只要两家结亲,将来纸张销售天下,主公就以一州之地的两成利润赠与糜家做聘礼,先生以为如何?” 第314章 曹豹来访 一州之地贩卖纸张的两成利润,糜竺虽然是个优秀商人,但他一时半刻也无法预算出这是多少财富,总之这是很大的一比钱财就是了。 同时也让糜竺明白,李易为何说这是一桩百年的富贵,因为,只要李易,或者说将来的李家影响力不减,单单这一桩生意就可以让糜家吃到饱。 在典韦给出这个条件的时候,糜竺在心里就已经答应了两家的亲事了,毕竟这件事对糜家有大好处,他实在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然而,开口之前,糜竺的脑海中忽的一阵清明,紧跟着生出了一个大大的疑惑。 按说以这次的事情,李易应该是顺势从糜家身上拿好处才是,可现在看上去,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两家结亲,这个不好计算,暂且不谈。 购买粮食一事,糜家虽然没有直接占李易便宜,却是得了好处的,至于李易却会多付出许多成本,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算是李易让利给了糜家。 而之后典韦拿出的纸张,糜竺心中清楚,天下间愿意跟李易合作的人多了去了,他糜家虽然富有,但并非李易的必须选择,可李易还真的就选择他们进行合作,而且开口就是两成利润…… 这么多的好处都给了糜家,李易到底图个什么? 最开始糜竺会怀疑李易想通过算计,然后一口将糜家吞下,可看到那纸张之后,糜竺就彻底抛下了这个想法,毕竟已经有了那种既可以捞钱,又能赚名声的好生意,何必再去做那强取豪夺之事? 糜竺相信李易不会如此不智,可是,糜竺更加不相信李易会是那种老好人性格的送财童子,平白给他糜家好处,有所予,必然有所求,而且所求甚大…… 见糜竺还在磨磨唧唧的扣着手指头不说话,典韦却是渐渐了有些沉不住气了。 原本在典韦看来,糜家敢不卖粮食给李易,那就是敌人了,但李易却是让他对糜家客气一点,一定要先礼后兵,现在已经给出了这么好的条件,糜竺还不答应,在典韦眼里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典韦冷声道:“先生还没考虑好么?” 听到典韦语气中几乎毫不掩饰威胁,糜竺只觉后背一凉,顿时从沉思中醒悟过来,知道典韦是等的着急了,赶忙拱手表示歉意,然后小小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糜某能否有幸随典韦将军与襄侯见上一面,然后再做决断?” 这是糜竺想到的最稳妥的解决办法了,亲眼看一看李易,他自信就算摸不清李易的目的,但李易的对糜家的善恶也当能看出几分。 典韦果断摇头道:“先生想见我家主公自然可以,只是我家主公已经表示了这许多诚意,先生却还不答应,这是不是有些太不给我家主公面子了?” 糜竺苦笑了一声,他算是看明白典韦这人了,不算很聪明,却偏偏比聪明人难以打交道。 又纠结了片刻,眼看着典韦的耐心要消耗殆尽,糜竺肩膀一垮,只能无奈道:“听了典韦将军所述,襄侯之慷慨让糜某折服,对于这桩亲事,我糜家也找不到任何拒绝之理,只是糜某心中有一处实在想不通和,希望典韦将军能为糜某解惑。” 典韦问道:“什么不解?” 糜竺叹了一声,问道:“糜某早先与徐晃将军那点事情,其实不算什么,却是之后粮食一事,是我糜家冒失了,然而,襄侯不但不怪我糜家,反而处处予我糜家好处,糜某虽然感激,但也清楚这好处不是那么好拿的,所以,糜某想从典韦将军口中知道,襄侯想让我糜家做什么,或者说想从我糜家得到什么?” “额……” 这回倒是典韦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李易虽然与他交代了许多事情,但李易毕竟是人,不可能面面俱到,把每个细节都告诉典韦,而且有些事就算李易想到了,也不能直说。 比如刘备的潜力,收服糜家,是想断掉刘备机缘,等等这些都是不能说的。 糜竺见典韦不答,抬头一看,发现典韦竟然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莫名有些好笑,问道:“典韦将军难道也不知?” “典某自然知道!” 典韦有些不服的说了一句,毕竟他作为使者,如果说不知道的话,那也太没面子了,不过,他也不敢胡乱替李易应承什么,只是哼道:“我家主公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厉害人物,不出门便可知道天下事,既然主公他愿意如此对待糜家,肯定是因为欣赏先生为人处世,对,就是这样的。” 典韦自己扯了两句,感觉还蛮有道理的,继续道:“被我家主公看中之人都非凡俗,就如同典某一般,所以,先生定然也是因此被我家看中,主公认为先生有大才!” 糜竺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那个本事,毕竟他现在的主业还是商人,虽然陶谦那边已经有所许诺,却是还没来得及上任,糜竺自然不敢将自己当做什么大才。 典韦见糜竺似乎又进入了沉思,忍不住说道:“先生也是堂堂男儿,做事怎地这般瞻前顾后,我家主公明明没有恶意,而且以我家主公的名望,也不可能为难糜家什么,如此先生还这般犹豫,实在是让典某失望了!” 糜竺被典韦说了脸上一阵发烫,最后抬头迎着典韦的目光,轻叹了一声,一咬牙,低声道:“罢了,此事……糜某就……应下了!” 说完这句话,糜竺心里并没有解脱之感,反而很是沉重,因为他知道,万一将来李易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说不得他就要放弃糜贞了,虽然这种情况不一定会发生,但一旦发生,那就是切肤之痛。 典韦不知道糜竺纠结,见他答应,知道自己此行的使命算是完成了,心中大为欢喜,上前拍着糜竺的肩膀大笑道:“先生早些答应就好了嘛,唉,你我平白饶了那许多的口舌,好生累人,哈哈,至于之前些许冒犯,典某就先给先生配个不是了,等到南阳,再置酒赔罪,还请先生莫要介怀。” 典韦说着就要给糜竺行大礼,又快又干脆,让糜竺一阵发蒙,也顾不得胡思乱想了,赶忙上前搀扶,口中也是说道:“典韦将军,这是哪里话,糜某承受不起。” 只是糜竺虽然搀扶,但典韦力气太大,他根本拦不住,等到礼毕,典韦这才直起身,郑重说道:“之前与先生非亲非故,典某自然无所顾忌,但如今糜家已经是主公姻亲,先生妹子就是典某主母,典某却不能有半点无礼。” 典韦的道理很简单,也很坚决,听得糜竺楞了一下,随后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典韦将军真乃义士也!” 典韦哈哈一笑,说道:“先生莫要称赞典某,待你见过我家主公,便知道主公麾下如张辽徐晃,还有那几位先生,全都是对主公忠心耿耿,随时可为我家主公赴死!” 典韦的语气非常肯定,让糜竺的眼皮子跳了跳,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虽然李易给人的感觉很优秀,可李易踏入仕途毕竟不久,能得一个如此忠心的典韦已经非常不易了,还要说他麾下每个人都那么的忠心耿耿,多少有些过了。 典韦见糜竺似乎不信,倒也不恼,毕竟都是自己人了,没必要对他那么凶,干脆挨着糜竺坐下,开始给糜竺讲李易的一些事迹,或者说给糜竺洗脑。 典韦的口才一般,辞藻有限,但他胜在情感充沛,语气真挚,糜竺最开始略感不适,但很快就被典韦带上了节奏,也知道了许多比传闻更加丰富的消息。 比如说徐晃当初抢糜竺的珊瑚树,其实是配合李易演戏,是为了给董卓设局做铺垫,糜竺听了是感慨不已,他原本还以为徐晃是贪财,哪知道背后的实情却如此复杂,如果当初他也能参与一下…… 唉。 糜竺感觉自己莫名亏了好大一笔。 之后典韦又着重说了李易是如何收揽那些人才的,特别是在郭嘉老家里发生的“挑水劈柴”,听得糜竺好一阵艳羡,很想知道郭嘉究竟又何许才华,竟然能让李易如此礼遇。 当然,糜竺最想知道的,还是李易如何找上郭嘉的,而且,对于李易的礼贤下士也不得不道一声佩服。 至于到了荆州之后的事情,典韦说的就少了,毕竟糜竺现在只是答应嫁妹子给李易,他本人还不是李易心腹,荆州的许多事情暂时都不能告诉糜竺。 不过纵然是有所保留,糜竺听罢也是连连赞叹,心中揣度,只要李易将来不吭他,妹子能嫁给他为妾,还真的是糜家高攀了,同时也是糜家的幸事。 有了这些想法做前提,糜竺回头再去看之前典韦所展露出的那几篇用作蒙学的文章,白纸,还有那种从未见过的精锐士卒,一时间思绪翻腾,隐约有了一些猜测的方向,但又根本不敢往深处去想。 不过,不管糜竺心里怎么纠结,他和典韦的关系终归是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因此两人都不再拿着架子,言谈很是亲切,稍后又将糜芳与徐盛喊了回来,糜竺也没讲具体缘由,只是笑呵呵的表示他已经同意将糜贞许给李易为妾室了,听得糜芳是一脸的懵逼,不过没人跟他解释,就连之前粮食的事,仿佛没发生一般,也没有人再提。 很快,下午过半,糜竺还想继续与典韦深入交流,进一步看看李易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却是有下人匆匆来报,说是徐州中郎将曹豹登门求见。 曹豹出身徐州大族,且自身在徐州为将,掌管兵马众多,乃是陶谦心腹,糜竺不敢怠慢,当即就要出去迎接,不过没走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典韦说道:“曹将军此来,虽然名为拜访糜家,其实多半意在恶来啊。” 典韦不解道:“与典某有何关系?典某又不认得他。” 糜竺问道:“襄侯让典韦将军来徐州,可有让将军拜访陶使君?” 典韦摇头,说道:“不曾,我家主公说了,典某身份不便与陶使君相见。” 糜竺哑然失笑,道:“好吧,这个暂且不提,将军入城之时,那些精悍士卒必然已经被城门守官看了去,后来更是穿街过市,所见之人众多,糜某所料不差的话,陶使君必然已经知晓,而徐州近来又多为黄巾余孽所扰,因此,对典韦将军有了些兴趣也是情理之中。” 顿了顿,糜竺又意味深长的道:“所以,还请典韦将军心中有个准备。” 说罢,糜竺就出去了,剩下典韦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也没想出陶谦能与他有什么关系,毕竟李易与陶谦素无瓜葛,典韦也没有在徐州犯事,双方是没交集的。 看着典韦苦思冥想,还留在这里作陪的糜芳忽然说道:“使君莫不是想要招揽典韦将军?” 典韦闻言一愣,随后就双眼圆瞪怒道:“这是将典某当做什么人了!” 糜芳坐在典韦对面,顿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赶忙摆手道:“典韦将军莫要动怒,这只是芳的贸然猜测,不一定属实的。” 典韦也明白这一点,对着糜芳拱了拱手表示歉意,心里却是开始琢磨这个事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徐盛见状,也在旁低声道:“典韦将军不用担心的。” 典韦疑惑道:“为何?” 徐盛轻笑一声,说道:“陶使君爱才,惜才,且抚照百姓,这些名声人尽皆知,但是,却少有人知道,陶使君从来不喜重用寒门,所以典韦将军大可放心。” 徐盛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的不屑,典韦敏锐的察觉道了这一点,顿时眼前一亮,也不去管曹豹来这里是为何了,拉着徐盛的手说道:“徐兄弟,实不相瞒,我家主公身边最为得力之人有二,其一便是典某,另外则是郭奉孝,我二人都是出身寒门,徐兄弟若是投奔我家主公,主公必然重用啊!” 徐盛没想到只是自己的一句劝慰,就让典韦找到机会见缝插针,而且还是如此的直白,摆明了事非要将他拉到南阳不可。 这迫不及待的模样,莫说徐盛本人,就连对面的糜芳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不过,徐盛马上就明白典韦为何会如此了。 因为世人所重视的面子,风度什么的,在典韦眼里全是浮云,哪个都不如能对李易有帮助来的重要。 徐盛心中有些小感动,正要说什么,就见糜竺与一三十余岁的男子并肩入内,那男子还未站定,便目光环视,笑着问道:“不知哪位是南阳来的典韦将军,贤弟可要为愚兄好好引荐一番啊。” 第315章 典某人要封侯 说话的人自然就是曹豹了,而且也确如糜竺猜测,曹豹此来的目的正是典韦。 典韦也不用人为他介绍,直接起身,大大方方的上前几步,抱拳道:“在下正是典韦,见过曹将军!” “哦?” 曹豹眼睛微微睁大,刚才屋中众人都是坐着的,他目光扫过,虽然看到的了典韦,也不觉得有太多特别,但自打典韦站起来,那身上气势就是骤然一变,特别是看到典韦向他走来的时候,更是让曹豹情不自禁的想要后退两步。 曹豹能成为徐州的中郎将,除带兵之外,本身武艺也是不差的,这次来见典韦,除了奉命招揽,他自己也想称一称这位嚣张的典韦将军究竟是有多少斤两, 然而,只是这一个招呼,曹豹就掐灭了与典韦交手的念想,一场必败的比试,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不过,曹豹并未感觉沮丧,反而越发欣喜,如此猛将,正是他徐州所需啊! 典韦带着十几个精锐入城不久,消息就被徐州牧陶谦知道了,刚开始陶谦并不在意,因为旁人见到典韦时会称呼他一声典韦将军,那只是客气的说法,真要计较身份的话,典韦只是李易的护卫,对于掌管一州之地的陶谦来说,典韦真的不算什么。 然而,陶谦的别驾赵昱却对此事格外上心,特意命人了解一番之后,便找到陶谦,告诉他典韦这个人虽然出身普通,却有万夫不当之勇,正是徐州目前急缺,而且,典韦带来的那些士卒也是前所未见的精锐,若能从典韦处得知练兵之法,同样对徐州武备大有裨益。 于是,陶谦就被说动了。 如今的徐州虽然没有什么大患,但小麻烦却是不断,那些残存的黄巾让陶谦很是头疼,官军与之作战,几次下来胜负各半,这对于官军来说是很丢脸的,甚至军心都散了,此时如果能有典韦这样一个可以斩将夺旗的猛将加入,绝对可以一震徐州士气。 赵昱见陶谦心动,就请陶谦亲自宴请一下典韦,以示礼遇。 只是陶谦却觉得典韦出身太低了,又不曾主动拜访他,之前行事更是张扬,这人太过粗鄙无礼,就算将来要用,也不能过分礼遇,反而要好好敲打一番,于是就拒绝了赵昱的建议,转而将事情交给了同为武将的曹豹去办,曹豹也很上心,于是就有了此刻的登门拜访。 “见面更胜闻名,典韦将军果真勇将也!” 曹豹赞叹了一声,随后亲热的拉着典韦坐下,回头对糜竺笑道:“典韦将军来到徐州,是我徐州幸事,曹某当代徐州武人招待一二才是,所以,今晚酒宴,贤弟可莫要与我相争啊。” 糜竺呵呵一笑,道:“既然曹将军发话,糜某自当成人之美。” 话是这么说,可糜竺的脸上却是不经意的闪过一丝无奈,曹豹进门就和他说了陶谦有意拉拢典韦,还让他帮忙出力,然而,糜竺知道典韦是李易死忠,想将他挖到徐州基本不可能,而且更糟的是,糜竺怕他们谈不拢,进而生出矛盾,毕竟这可是在糜家,事后肯定会有些责任的。 典韦对曹豹突如其来的热情有点不适应,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糜芳先前的话,暗道这人真的是来劝自己投奔徐州的? 典韦心里撇嘴,不过表面上并没太大反应,因为他知道,不能在外面轻易给李易竖敌,不然耽误了李易的大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曹豹脸上笑眯眯,没有傻乎乎的上来就劝典韦来徐州,而是先问起了典韦为什么来徐州,得知糜竺已经同意将妹子许给李易为妾,惊讶之余,也表示要送上一份厚礼作为庆贺,然后就是拉家常了,问问典韦家里有几口人啊,成亲了没有,在南阳过得好不好啊什么的。 不过虽然曹豹没有直接表明来意,但看他如今对典韦的关切模样,在场是个人都知道他的用意了。 典韦被曹豹的热情搞的有些头痛,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一时也没辙,只能看向糜家兄弟二人,希望他们给一些帮助。 糜竺面露为难之色,就心里来说,他是站在典韦那边的,但他作为徐州人,马上又是徐州长史,在这件事上他不好开口,糜芳态度倒是站在典韦那边的,只是他能猜中曹豹来意已经是智商的超常发挥了,现在纵然想为典韦说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后,典韦将目光看向徐盛,就见徐盛正连连给他打眼色,典韦暗道有门,就以方便为借口,与徐盛出去,然后找了个拐角处,问道:“文向可是有话要与典某说?” 徐盛看了一下左右无人,这才说道:“将军想来已经看出曹豹此来为何了吧?” 典韦有些发愁了抓了抓脑袋,说道:“典某自然知道,他是想让典某入徐州,可典韦是我家主公的人,岂能做那背叛之事,只是典某也不想平白的为我家主公树敌,所以,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拒绝,唉,刚才曹豹已经说了那么多,感觉不差的话,稍后他就要直接开口了。” 徐盛微微一笑道:“其实,将军想要拒绝,又不想得罪人,这实在有些困难,但如果只是小小得罪的话,徐某倒是有一个法子。” 典韦大喜,道:“些许矛盾典某还是不怕的,文向快快教我。” “稍后将军只要……” 徐盛在典韦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听得典韦眼睛大亮,强忍着笑意,嘿嘿道:“此法甚妙,哈哈,哎,就是我看文向乃是忠厚老实之人,竟然也会有如此算计,却是叫典某当真好生意外。” 徐盛脸上浮现一抹尴尬,典韦哈哈一笑,又低声道:“冒昧一问,文向如此助我,与徐州是否有些什么矛盾,” 徐盛没想到典韦会猜到这个,微微一顿,随后苦笑道:“之前盛冒昧猜测,认为陶使君不会拉拢典韦将军,虽然猜的差了,但徐某的理由却没有错,陶使君确实是只爱用世家之人,我等出身寻常之辈,难入其眼,若非如此,徐某早就入仕,又何苦在家耕读?” 徐盛说的有些含糊,但典韦已经明白,徐盛是因为出身问题,所以陶谦看他不上,让徐盛有点怨念,于是现在有了机会,徐盛毫不客气的就站在陶谦的对立面帮了典韦一把。 典韦笑着揽住徐盛的肩膀,道:“我还以为你是无欲无求,原来却有这些经历,那还犹豫什么,我家主公可是心胸宽阔之人,只要德行上没有大的亏欠,然后就是唯才是举,文向不要犹豫了,若来南阳,主公必然重用。” 徐盛之前听典韦说了许多李易的事情,本就很是动心,差点就应了,现在他与典韦走的近,一旦曹豹招揽典韦不成,难保不会拿他撒气,所以,徐盛只是微一沉吟,便对着典韦欠身道:“如此,将来就要多多仰仗典韦将军照顾了。” 典韦心中欢喜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道:“你尽管放心,只要对主公忠心之人,都是典某的骨肉兄弟!” 说话间,两人就并肩往回走去,刚一进屋,曹豹便好奇的问道:“典韦将军因为何事如此大笑,可否说出来叫我等同喜?” 问话的时候,曹豹的目光不经意的在徐盛身上扫过。 之前交谈,曹豹自然问了一下徐盛身份,也得知他是少有的能与典韦交手之人,因此曹豹对徐盛也是很有兴趣的,而且徐盛给人的感觉比典韦要沉稳,所以招入军中,在某些方面或许还要胜过典韦。 不过因为今日的主要目的是典韦,所以曹豹对徐盛只是略作试探,反正徐盛是徐州人,寻思着将来下手也不晚,但不知为何,徐盛对曹豹的回应却是明显冷淡,这让曹豹不满之余也有些戒备,隐隐觉得徐盛可能对他有些敌意。 屋中的糜家兄弟也好奇的看着典韦,这家伙刚刚还发愁呢,这怎么忽然就高兴起来了,糜竺更是多看了徐盛一眼,他猜的出,肯定是徐盛给典韦出主意了。 典韦呵呵一笑,对众人说道:“适才文向终于答应典某,做典某副将,过两天就去投奔我家主公,哈哈,如此喜事,当然值得大笑了。” 典韦早就有意拉拢徐晃,对此消息糜家兄弟并不意外,糜芳直接拱手来了一声“恭喜恭喜”,糜竺也是面露微笑,但他更多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曹豹那边。 果然,曹豹脸上的笑意一下就僵住了。 其实,曹豹对于招揽典韦,并没有太大把握,因为曹豹虽然对李易了解不多,却也知道李易对典韦是有知遇之恩的,而同为武人,他猜测典韦多是性情中人,所以,让典韦离开李易的很难,曹豹也只能是勉力一试。 不过,在看到徐盛之后,纵然徐盛的态度有些冷淡,但曹豹却还是将徐盛视做了囊中之物,毕竟是自家地盘上的人,让徐盛做点什么,也就一句话的事。 然而现在典韦忽然说徐盛要给他做副将,这不但断了曹豹对徐盛的念想,甚至还间接回绝了曹豹对典韦的招揽。 曹豹心里有些生气,但他清楚自己其实并没有生气的理由,只能耐着性子说道:“呵呵,的确是一件喜事,只是曹某听闻,典韦将军是襄侯护卫,并未领兵,怎么能让徐盛做你副将?哈哈,你可不要欺负我们徐州人啊。” 曹豹的话虽然是半开玩笑说的,但先是明名典韦的护卫身份,跟着又扯上了整个徐州,用意明显不善。 典韦也不怵他,笑着回座位坐下,有点嘚瑟的说道:“我家主公说过,将来会向天子进言,为典某封侯,那时让典某做个中郎将也是应当,所以文向给典某做副将不过是早一点罢了,没什么不可以的。” 糜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糜竺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也低着头装死,至于曹豹已是脸色涨红,强忍怒意,沉声到:“典韦将军莫要开玩笑,这封侯之事关乎江山社稷,岂能儿戏?” 典韦点点头,表示完全认同曹豹的话,然后很是自然的说道:“封侯自然不是儿戏,不过我家主公麾下将领,除去典某之外,张辽徐晃二人都已经封侯,让典某很是羡慕,好在我家主公与天子关系亲近,所以,典某想要封侯也不是太过为难之事。” 曹豹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典韦的脸上。 典韦的话乍一听有那么一点道理,其实完全就是胡扯啊。 而且曹豹也明白了,典韦是在那李易和陶谦做对比,让他绝了招揽了心思。 但让曹豹最郁闷的就是,即便抛开情义的因素,单纯就利益来说,陶谦能给典韦的,貌似还真的比不上李易。 陶谦之前与曹豹说了,可以给典韦一个奋勇校尉当当,再往上陶谦就不愿意了,毕竟典韦是个泥腿子出身,是个没文化的家伙。 结果典韦张口又是封侯又是中郎将的,这些是陶谦根本不可能给的,甚至,曹豹觉得他自己都是封侯无望,这还如何拉拢典韦? 曹豹深吸了一口气,强笑道:“襄侯果然厉害,果然厉害!” 虽然说的是李易,但曹豹却深深的看了徐盛一眼,他几乎肯定,徐盛必然是在其中使坏了,不然典韦不可能上个茅房回来就将他的话给堵死了。 典韦呵呵笑了一声,其实他很想接一句,我家主公确实厉害,但想想不宜与曹豹结仇,这才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一番言语交锋过后,曹豹此行算是白来了,再加上心中莫名的羞耻感,曹豹很快就提出了告辞,至于之前说的晚宴,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而曹豹前脚刚走,典韦正要发笑,就见糜竺的脸色忽然转为严肃,问道:“文向家眷何在?” 徐盛下意识的答道:“就在东城……” 说着徐盛脸色忽的一变,惊讶道:“难道先生是怕陶使君对徐某家人不利?” 糜竺苦笑道:“这个不好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希望文向可以尽快与家眷出城,糜某这边会提供人手,保证路上平安。” 典韦原本还是很高兴的,这时也有些不淡定了,问道:“陶使君名声不错,怎会如此?” 第316章 陶谦的黑历史 糜竺面露为难之色,现在他对于李易,只是感觉对方将来肯定比较厉害,但到底多厉害,心里并没有谱,自然也不可能产生像原本对待刘皇叔那般,赌上全家,跟着皇叔打天下的冲动。 再考虑到即将要在徐州仕官,真正成为陶谦下属,糜竺并不想太过直接的说出陶谦的污点。 犹豫了一下,糜竺只能勉强说道:“名声只是部分,世间之事何其复杂,还请两位速速决断。” 虽然糜竺没说什么实在的东西,但看他脸上的为难,徐盛知道多半是真的,他可不敢拿家人冒险,又看了典韦一眼,便对着糜竺抱拳道:“既然如此……还请先生代为安排,徐某在这里谢过了。” 见徐盛做了决定,典韦也对徐盛说道:“莫慌,稍后我与你同行,你既然答应为我主效力,此事又是因为典某而起,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糜竺见状赶忙阻拦道:“典韦将军莫要冲动,这些事情糜某只是猜测罢了,未必是真,反倒是典韦将军若骤然参与其中,却是真的容易生出事端,且放心,糜某可以性命担保,定然会将文向家人安稳送出徐州,典韦将军只要在府中等待消息就是。” 典韦心中有愧,又是个直性子,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徐盛,哪肯安生呆着,当即还要再说,但徐盛已经想明白了此中关键,对典韦说道:“将军无需为盛担心,盛不过无名小卒,陶使君纵然因为事情不顺,心生不快,想要惩治一二,但只要找不到徐某所在,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想来不至于过多追究,可如果典韦将军前往,于外人眼中,此事大概就成了襄侯与陶使君相争,关乎颜面,陶使君必然不会轻易罢手,而且更重要的是,最后无论结果怎样,都对襄侯无益啊。” 典韦不笨,被徐盛一点,他也明白了,他只要参与,陶谦那边为了面子,肯定会动徐盛,那时候他纵然单打独斗不惧任何人,这里毕竟是徐州,最后肯定要吃大亏的。 只是事情虽说是想明白了,但典韦心中那个郁闷啊,鼻子里喷的粗气几乎都要冒烟了。 眼看徐盛还在等着自己说话,典韦咧嘴勉强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文向就不要耽搁了,快去快回……不,你就照顾家眷,先不要回来了,不过典某今日向你保证,陶谦如果没有派人为难你也就罢了,若是有,等我禀明主公,主公将来必然要为今日之事要个说法!” 徐盛重点点头,他是比较理智的,没有说出要强留的话,至于典韦后面的话,虽然说让一个太守为了自己去和一方州牧较劲不太可能,但最起码人家能有这个态度,还是比较暖心的,同时也让他越发的坚信今日的选择没是正确的。 事情说定,糜竺便招呼人去给徐盛安排,他糜家能做得了那么大的生意,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糜家在徐州每个县城里都有能够使唤的人,其中还不乏一些官员,因此只是让徐盛一家人安稳离开徐州,自然没什么难度,很快就吩咐妥当,并让人将徐盛从后门送走。 办妥后,糜竺见典韦还是愤愤不平的模样,便劝慰道:“文向已经离开,安全无虞,典韦将军怎么还是如此气愤?” 典韦摇头道:“典某来徐州并无恶意,如今却平白要被刁难,甚至还要逃窜保身,这等憋屈大丈夫如何受得下!” 糜竺闻言,哑然失笑,典韦反问:“先生笑什么?” 糜竺心说你这家伙太一根筋了,不过害怕挨揍,嘴上却道:“如今天下纷乱,礼乐崩坏,不讲道理的地方多了去了,糜某虽然不知襄侯志向所在,但必然不小就是了,而将军既然作为襄侯亲近之人,也当看破这其中道理,不然如今也就罢了,将来待襄侯麾下人才济济,典韦将军难道就打算一直以蛮力安身立命?” 典韦先是若有所思,随后哈哈一笑,对着糜竺拱手道:“多谢先生肺腑之言,不过典某不是有什么大抱负的人,什封侯拜相不过笑谈,典某只要顿顿有酒有肉,便已经心满意足,此外,便是护卫我家主公平安,然后再无他求!” 糜竺看着典韦呆了片刻,然后苦笑着俯身行了一礼,表示钦佩。 随后几人再次坐下,一边说一些琐事,一面等着徐盛那边的消息,过去差不多一个时辰,便先后有消息传来。 第一个消息是说徐盛与家眷已经安然出城,让糜竺放心。 第二个消息是果然有官差去了徐盛家中,只是徐家已经没了人丁,官府中人无可奈何,只能回去复命。 典韦有些后怕的拍了拍心口,对着糜竺郑重说道:“多谢先生神算,不然今日就要祸事了。” 典韦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假如徐盛因为他,家眷被陶谦扣了,典韦自忖以自己的性格,怒火一上头,很可能会干出劫牢狱的事情,真到了那一步,他也就把这趟差事彻底办砸了,所以,他是真的后怕,同时也很感激糜竺。 糜竺笑着谦虚道:“糜某哪敢称神算,不过是提前知道了一些消息罢,有所推测罢了。” 这时一直陪坐糜芳忽然开口道:“陶使君名声一直不错,不是暴戾之人,兄长究竟是如何看出会有如此变故的?” 糜竺对糜芳可就没那么和善了,眼睛一眯,问道:“此事你自己可想过了?” 糜芳一愣,下意识道:“自然是想过的。” 糜竺又问:“那你还不知道?” 糜芳语塞,一时间无言以为,典韦看得好笑,替他解围道:“还请先生明言吧,典某也好奇的紧呢。” 糜竺轻叹了一声,这些话他原本是不想说的,但糜芳都问出来了,他也不好在瞒着了,于是说道:“典韦将军,可曾听说过彭城张昭张子布?” 典韦茫然摇头,他一个大老粗,要不是来徐州一次,连彭城在哪都不知道,更别提张昭是哪根葱了。 糜芳忽的轻“咦”了一声,接话道:“张先生前段时间不是因事被使君下狱了么?” 糜竺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道:“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啊。” “张子布乃我徐州智谋之士,素有名气,我辈远远不如,过年之前,陶使君有意征辟张昭为官,但张昭不从,使君为之大怒,认为张昭轻慢于他,便以不尊长者卫由,将张昭下到狱中。” 糜竺顿了顿,面露唏嘘之色,显然是极为不赞成此事的,只见他看了糜芳一眼,继续说道:“因为此事事关使君名声,知情人三咸其口,外人只知张昭被下狱,但具体缘由却不清楚,糜某也是如此,不过此事中的蹊跷之处太多,张昭来郯城也不曾隐瞒行踪,因此联系前后,还是可以看出一些内情的。” “所以,有张昭之事在前,又有今日之事在后,虽然徐盛名声不显,但难保使君不会恼怒,糜某担心会有类似之事再现,所以才会让徐盛与其家眷尽快出城。” “原来如此……” 典韦作恍然大悟状,同时微微撇嘴,有些瞧不上陶谦这人了。 最明显的对比就是刘表了,同样是请人请不到,刘表不管心里有多郁闷,最起码的风度还是保持了,就算后来给庞季穿了小鞋,但也没有造成人身伤害,可你陶谦直接把人下狱算是咋回事? 一边鄙视陶谦,典韦也不忘在心里膜拜了一下李易,毕竟李易的手段可比其他人高明多了。 一旁的糜芳听了糜竺的解释,很是惭愧自己没能想到这一节,不过很快,他的惭愧就转为担心,问道:“兄长,既然如此,陶使君会不会因此为难我糜家?” 典韦闻言也赶忙看向糜竺,毕竟糜家如果被打压,对李易也是没好处的。 糜竺笑着摇头道:“张子布被囚,是因为他虽有名望,但家族根基却是一般,而我糜家尽管名望不能与之相比,但生意却牵涉了千万百姓的生计,使君作为徐州之主,自然要为百姓考虑,因此我等只要不是太过触怒使君,些许小事倒也无妨。” 糜芳闻言松了口气,但典韦还有些不放心,说道:“既然先生这般说了,那典某也不再多言,只是将来万一有难处,先生尽管带话到南阳!都是自家人了,我家主公必然会出手相助!” “呵呵,若有需要,糜某自然不会客气。” …… 之后典韦就在糜家安顿了下来,等到一夜过去,根据糜竺得来的消息,陶谦那边确实没有为难糜家的意思,也没有再派人追踪徐盛,毕竟徐盛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上面人不高兴想踩他一下,踩着了不见得会有多少成就感,而落空了,大抵也不会太过失望,因此,这件事情算是不了了之。 等到中午的时候,后续的庞季等人也到了糜家,不过为了避免不要必要的麻烦,随行兵马全都留在城外,入城了只有了了数人。 典韦因为早到一天,便当仁不让的为双方做起了介绍。 对此,糜竺的应对是很从容的,因为他早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只是当真听了典韦的引荐之后,糜竺却是大吃一惊。 因为典韦这一行人中,多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豫州黄巾头领刘辟。 原来当日典韦离开何仪营寨之后,已经决心投奔李易的刘辟与龚都担心典韦之后路上会再遇到波折,二人商议了一番,便让刘辟随同典韦一同前往徐州,毕竟刘辟在“黄巾”这个群体中还是有些面子的,遇到小毛贼典韦他们自行料理就好,若是遇到大股的黄巾残余,刘辟可为典韦他们出面说和。 对如此好意,典韦自然不会拒绝,而且刘辟都表示出如此诚意了,典韦也不可能怠慢他,这才特意让刘辟一起入城,介绍糜竺等人与他相识。 只是刘辟的出现对糜竺就有点震惊了,糜家商队走南闯北,自然知道豫州的那几股黄巾势力,虽然不比正规的官军,但不管哪一家把老老少少凑一凑,摆出来上万人都是没问题的,如今这么大的一支力量忽然投靠了李易,而且貌似还是真心投靠,让糜竺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还是低估了李易的分量。 不过,在糜竺重新揣度李易的同时,他也发现刘辟这位黄巾头领的状态有些不太对,言行之间非常拘谨,身上明显缺少了一种大约应该被叫做“匪气”的东西,出于多种心理的影响,糜竺言语试探了一番,却是得到了一个叫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原来刘辟与典韦等人一路同行,近距离的见识了李易麾下那些正规军的样子,心灵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感觉这些年带的兵全都白瞎了,很是自惭形秽,让本就带着敬意而来的他彻底收起了身上的棱角。 也因为这一点,刘辟还未见到李易,就主动向典韦表示,希望他们投奔李易之后,也可以如同李易的嫡系精锐一般训练,对此典韦自然是一口答应,算是直接为李易省去了招安后将黄巾人马打散重编的问题。 在了解了刘辟的事情之后,糜竺对典韦等人的态度越发客气,很顺利的与庞季为两家的喜事定下婚期,而且糜竺还许诺,到时候他会争取亲自往南阳送亲,面见李易,即便到时候徐州这边实在走不开,也会让糜芳代为走一趟,算是诚意满满,只是在说到嫁妆的时候,糜竺却是笑而不语,让典韦等人很是好奇,但也不好多问。 因为双方相处的不错,典韦等人是想在糜家多住上几日的,不过在第三天的时候,却是意外收到了李易发来的书信,典韦他们不敢怠慢,与糜竺确认诸多杂事已经安排妥当后,便动身前往扬州的阳泉县接应李易。 说来很凑巧的是,典韦等人刚刚启程,对李易惦记了许久的孙策,已经先一步到了阳泉。 第317章 诸葛瑾 最近几天,阳泉县城很是热闹,直接原因不是悄悄到来的孙策,也不是南阳的李襄侯即将返程经过此地,而是因为这里出了一个很稀罕的祥瑞。 白鹿! 有道是“王者孝则白鹿见”,阳泉县出现白鹿的这个消息,虽然不知最初是从何处传出的,也不知道第一个亲眼看到的是谁,反正如今城中世家大户基本都知道了,这几天每日都有不少人结伴在野外游荡,或是想一览白鹿风采,亦或是想将之猎杀也不一定。 而打着李易旗号一路到此的霍峻自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甚至同行还有些人怂恿他去找李易说说,反正大家人这么多,若是撒网出去,很有可能会在当地世家之前得了这只神物。 不过霍峻心里虽然也挺稀罕那头白鹿的,但他知道,李易如今并不在队伍之中,根本没得上报,再加上李易离开前的交代,还有那只示警的箭矢,让霍峻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不但没有惦记白鹿,反而是让麾下兵马加强戒备,严令他们不准生事。 之后,霍峻照例向李易的两位准夫人禀报之后,便安排众人歇息,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照常赶路,没有在阳泉多停留半刻,摆明是对那所谓的白鹿毫无兴趣。 而霍峻这边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却是让暗中观察的孙策不淡定了。 孙策之前在战报中向袁术所说的什么攻打吴县受伤,只是用来迷惑旁人用的,其实他的身体好得不得了,不然也不可能绕路赶到阳泉来埋伏李易。 而这个所谓的白鹿祥瑞,也是孙策听了身边智囊建议,专门为李易设下的圈套。 原本孙策认为这个圈套是很靠谱的,因为他感觉李易这个人狡诈阴沉,很有野心,只要听说白鹿现世,肯定会有所图谋,到时只要李易离开大队人马进入山中,孙策就可借着早一步做下的安排,将李易引道险要处对其伏杀。 别说这么干不光彩,父仇大过天,孙策可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然而计划虽然很好,事实却是,目送李易的旗号越走越远,孙策与一群心腹只能躲在城外林中干瞪眼。 为了避开袁术耳目,孙策此行只带了十多个人,偷袭伏杀可以,但李易若是不离开大队,他们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子瑜,这是何故?” 孙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长枪,目光紧紧的盯着远方,心中愤懑非常。 布置了这么久,但李易就是不上套,让他真的很不甘啊。 孙策身后一个年轻人面带歉意的上前,拱手道:“此事有些蹊跷,按照伯符所言,李易既然颇有野心,就不该对白鹿无动于衷,然而现在却……唉,瑾怀疑他可能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或者就是因为阳泉县还在扬州之内,他虽然有心,但害怕触怒袁术,所以不敢妄动。” 此时若是诸葛家的人在此,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和孙策说话的,正是失踪已久,生死未卜的诸葛家长兄,诸葛瑾! “可是好不容易等来如此机会,今次过后,李易一旦离开扬州,再想找机会杀他,怕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孙策脸上肌肉纠结,双目喷火,让旁边的人都很担心,生怕他一个忍不住就会冲出去与李易叫阵。 诸葛瑾皱眉往李易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又低头想了想,说道:“倘若李易是忌惮袁术不敢寻找白鹿,那么瑾以为,他很有可能会在大队离开之后以轻骑折返,因此伯符可稍作等待,只是……此番情形希望究竟有多少,瑾实在不敢保证。” “唉。” 孙策重重的叹了一声,道:“只能暂且如此了。” 诸葛瑾见孙策失落,心中有愧,因为这件事全盘都是他在谋划的,结果现在多半要做无用功,便向着孙策深深一拜,道:“是瑾谋划不当,让伯符失望了。” 孙策连连摇头,将诸葛瑾扶了起来,郑重说道:“子瑜说的是哪里话,若没有子瑜相助,我又如何轻取吴郡?至于今日之事,不过意外罢了,而且,说不得那李易稍后就会折返呢?” 诸葛瑾见孙策如此大度,很是感动,又要行礼,但孙策已经将他拉了起来,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本人也不复之前消沉模样,显得很是豪气干云,而这也正是诸葛瑾最为欣赏孙策的一点。 不过,这边两人基情满满的时候,一旁的凌操心中却是非常不爽。 凌操可不是吃醋了,更没有什么古怪的爱好,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诸葛瑾不应该这样帮助孙策算计李易。 虽然李易与诸葛瑾没有过直接接触,但李易却是对整个诸葛家有恩的,甚至,诸葛瑾的兄弟姐妹现在都在李易的车队之中,然而诸葛瑾却是对这一切视若不见,只是闷头帮着孙策琢磨怎么杀李易,让凌操看他很是碍眼。 似乎是察觉倒了凌操神色有异,坐在他身边的黄盖笑问道:“怎么,有心事?” 凌操先是摇头,随即想到黄盖为人很是正直,便低声说道:“李襄……李易虽然与伯符有仇,但与子瑜一家却是有恩啊,如今子瑜不念报恩也就算了,反而设毒计欲要害李易性命,这简直……简直狼心狗肺!我气不过!” “哈……” 黄盖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换做他年轻时,多半也会如同凌操一般想法,可现在年纪大了,许多事情都已经看明白了,知道一些事情不能用简单的善恶对错来考量,而凌操这般想法,只是太年轻,见识过的事情太少了。 黄盖当即就要为凌操开导一番,不想旁边的程普听到了凌操的话,直接开口训斥道:“李易,奸诈小人,人人得而诛之,子瑜为少将军谋划,乃是正义之举,如此简单的道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程普在孙坚留下的几位部将之中,年纪最长,资格最老,与孙坚情分也是最深,在他眼中李易是必须要死的,这事根本不容商量,结果却听到自家这边竟然会有质疑之声,自然是恼怒非常。 之前凌操说话压低了声音,但程普没什么顾忌,声音很大,一下就将孙策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凌操是个年轻人,投入孙策麾下,是因为敬佩孙策勇武,但对于这个团体还没有完全融入,再加上新人与老资格两种身份上天然的不相容,他心里本就对头号老资格的程普有一些不满,只是平时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而这次刺杀李易,本就让他心中郁闷,忍不住稍稍抱怨一下,又被程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凌操只觉脑子一热,忽的一下站了起来,虽然手上没动,但目光灼灼的盯着程普,摆明是一百个不服,而且大有一副要随时跟程普干架的模样。 程普几时被人这般挑衅过,当即就要伸手去戳凌操的鼻子,凌操眼睛一眯,握住拳头就准备还击,好在挤在两人中间的黄盖终于反应了过来,赶忙起身,将凌操往后挡了一步,同时又抓住程普手臂,叫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有黄盖一耽搁,孙策等人也赶忙跑来将这两人挡开,他们此时还糊涂呢,这俩人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对上了? 孙策作为孙坚的后继之人,虽然他个人悍勇非常,但面对父亲留下的这些始终不曾抛弃他孙家的老将们却极为敬重的,当下示意诸葛瑾去安抚凌操,然后自己二话不说代凌操向程普赔了罪,然后才问起两人为何起了争执。 程普哼了一声,他不屑于背后说人坏话,特别还是一个后辈的坏话,便叫孙策去问凌操,但孙策转头却发现,凌操竟然也不搭理诸葛瑾,让诸葛瑾杵在一旁很是尴尬。 孙策这时已经隐约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了,便看向黄盖,黄盖轻叹一声,上前将之前程普与凌操的冲突简单说了一下。 孙策了解了原委,心中倾向自然是程普这边,毕竟他自己就非要杀李易不可,但对于凌操的想法,他虽然心中有些不喜,但也不好说凌操就错了,毕竟平心而论,凌操说的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只是大家同属一系,平时没人会站在偏向李易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罢了。 诸葛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奈苦笑,随后对着三人纷纷一礼。 孙策连忙还礼,程普拱了拱手,至于凌操却是坐在石头上没有动作,即便有人给他打眼色,他也装没看到。 诸葛瑾先是对着孙策说道:“没想到此事是因为诸葛而起,却是让伯符费心了。” “自相识以来,子瑜助我良多,你这般说法,却是叫策羞愧了。” 孙策连连摇头,孙坚给他留下的人手虽然不少,但几乎是清一色的大老粗,而诸葛瑾虽然年轻,却是少见的智谋之士,可谓一股清流,孙策也对诸葛瑾格外看重,从不因为诸葛瑾不能厮杀就对其有半点轻视。 程普虽然姿态高,其实也挺欣赏诸葛瑾的,便开口道:“此事与你无关,只是竖子不晓世事罢了!” 凌操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站起来道:“谁不晓世事!” 程普呵呵一笑,一副我不屑与你辩论的模样,让凌操险些炸毛。 诸葛瑾见状,赶忙连连向凌操拱手,道:“凌兄莫要与程将军置气,不如且听瑾一言如何?” 诸葛瑾把姿态摆的很低,凌操纵然不喜他,但也不好当面说再说什么,便低头装作什么都不管。 诸葛瑾觉得凌操看他不善很可能是有着什么隐情,但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释。 只听诸葛瑾说道:“之前袁术无故出兵豫章,害我家破,若非伯符半路相救,然后又暗中保全,瑾纵然不是身死,也要在小人之下忍辱求全,使先祖蒙羞,所以,伯符对瑾有活命之恩,而瑾无以为报,只能为伯符谋划一二,希望能了却伯符心中所愿。” 凌操反驳道:“你对少将军报恩理所应当,凌某也觉得如此,可李襄侯对你诸葛家有恩,此来扬州,为了就是让你家中弟弟妹妹带离虎口,事实上襄侯也确实做到了,然而你不思感激就罢了,反而还要害他性命,这算是什么道理?” 凌操心里很生气,说话也比较快,某些词语说出的时候就没想太多,只是他自己固然说的痛快了,但旁人听了之后,脸上表情却是多了几分变化。 诸葛玄因为被凌操劈头盖脸的质问,倒是没注意哪些细节,他现在很尴尬,因为凌操说的很正确,孙策要杀李易可以,但你诸葛瑾却不能做那个帮凶。 当然,诸葛瑾并不是真的狼心狗肺,他有自己的理由,而且还很简单。 除去孙策的救命之恩外,两人相处还极为投契,这让诸葛瑾生出了辅佐孙策打下一番基业的想法,因此诸葛瑾为孙策谋划,自然是不遗余力。 至于李易那边,虽然诸葛瑾听说了李易的许多事情,但因为有孙策连猜带蒙的部分“注解”,让诸葛瑾咀嚼之后,觉得孙策说的非常有道理,李易这个表面光鲜的家伙背后,其实布满了上不得台面的阴暗手段,甚至可以说,李易压根就是个唯利是图,冷血阴险的狡诈小人。 有了这个印象在前头,诸葛瑾就很难再对李易生出什么好感了,再加上孙策的推测,他们两人都不认为李易此来扬州真的只是为了诸葛家的那些人,李易可不是大善人,这里面必然还有着其他不可告人的隐秘。 如此一来,源于诸葛家的感激就不复存在了,诸葛瑾再联想到自己的两个妹妹要嫁给一个小人为妾,那感觉就更糟糕了,不知不觉中,诸葛瑾对李易的态度已经从帮助孙策杀李易,转变为了他自己想要杀李易。 甚至,诸葛瑾已经想好,杀掉李易之后,自己的两个妹妹就许给孙策算了,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总而言之,诸葛瑾有充分的理由帮助孙策杀李易,只是他的理由不好放到明面上来讲,犹豫了片刻,对凌操说道:“李易此人非是可靠之人,先是谋害了与他无冤无仇的孙太守这等国家忠良虎将,然后又杀了虽为国贼,却对他有提携再造之恩的董卓,其人行事可谓是妖邪诡异,难以捉摸,还望凌兄能够小心看待,千万不要被其外在所蒙蔽,不然……” 第318章 凌超请死 “够了!” 凌操忽的吼了一声,打断了诸葛瑾的话,更震得诸葛瑾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孙策见状脸色顿时不好了,跨上一步挡在诸葛瑾身前,沉声说道:“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要因为一仇敌与自家人针锋相对?” “我……” 面对孙策的质问,凌操身上的气势有些弱,毕竟他是孙策的手下,而且孙策为人豪爽仗义,让他说不出半点不是。 而之前凌操悄悄给李易报信示警,虽然是报答李易的回护之恩,却是很对不起孙策的,因此,不管从哪种角度来看,他都没有底气与孙策顶撞。 见凌操哑火了,孙策暂时也不想就眼前这件事继续纠缠下去,他隐约猜到,凌操之所以这么向着李易,多半是在寿春的时候与李易发生了什么交集。 当然,孙策暂时想到的也只是有交集,却不知道,两人的交集虽短,但其中牵扯已经颇深。 想到此,孙策略显无奈的看了诸葛瑾一眼,当初是诸葛瑾提议让凌操去寿春面见袁术的,因为凌操年轻,且颇为悍勇,他这种人可能会让袁术生气,但只要别故意蹬鼻子赏脸,袁术轻易也不会对一个蝼蚁故意下杀手,不像是程普这中年大叔,程普要是敢当面给袁术一个不痛快,分分钟脑袋就搬家了。 只是现在孙策有些后悔,报个讯罢了,结果却让内部人心生出了变化,实在不值。 孙策晃晃脑袋,将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抛到脑后,然后沉声说道:“我等如今虽然在吴郡有暂时栖身之地,看似收获不菲,其实危若累卵,诸位此时正当众志成城,切不可因小怨而使内部生变,否则前功尽弃,我等性命堪忧,所以,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还望诸位莫要再提!” 孙策语气很严肃,众人知道他是认真的,程普等几个与他差不多的老资格这时第一时间站了起来,抱拳应道:“喏,我等唯少将军之命是从!” 孙策看了几人一眼,轻轻点头,目光深处隐藏着许多的感动,这般肱骨在侧,他孙家何愁不能兴旺? 有这些老资格带头,随后不管是诸葛瑾还是凌操,亦或者是其他人,也纷纷应了下来。 孙策见状心中松了口气,便开始寻思是不是将凌操调离此地,他不想在刺杀李易这件事上生出什么波澜,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决定,自林间小道中一个年轻魁梧的汉子大步奔走而来,距离还有十多步,便对着孙策喊道:“伯符,事情有变!” 孙策闻言也不管凌操了,转头赶忙迎上两步,出声问道:“幼平,怎么回事,可是李易折返了?” 来人是周泰,表字幼平,与凌操同样算作是孙策麾下的新人,这次是被孙策派出去跟踪李易大队人马,所以,看到他回来,孙策等人都很在意,想知道李易是不是真的会离开大队回来猎取白鹿。 凌操同样紧张,他怕李易回来和孙策撞上,那样他就难做了。 面对众人注视,周泰脸色不是很自然,先是说道:“李易一行人马已经走远,看样子,应该不会有人回来。” 孙策动作一顿,随即脸上满是失落,他知道,想杀李易为父报仇,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不过诸葛玄心很细,发现周泰表情不太对,问道:“幼平,是不是还有其他情况?” “嗯?” 孙策脸上表情一滞,再次看向周泰,目露希冀,希望他能给一个比较容易接受的回答。 可今天注定不是孙策的幸运日,只见周泰皱皱眉头,面露疑惑,还带着点迷茫,慢吞吞的说道:“不知为何,那一行人马走出不远,忽然改换旗帜,放下了李易的旗号,换做了一面“霍”字大旗。” 孙策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对李易身边人是有一些了解的,但也就仅限于典韦张辽等人,至于霍峻这个刚刚跟随李易,而且又没什么名气的,自然就不知道了。 还是凌操低声为众人解释道:“李襄……李易此行的亲卫统领,貌似姓霍名峻。” 众人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一时间根本想不明白李易那边到底闹的什么名堂。 片刻后,诸葛瑾忽然眼睛微微睁大,上前一步对周泰问道:“李易那边改换旗帜时队伍中可有混乱发生?” 周泰看了孙策一眼,见他点头,这才说道:“有,不过很快就平稳下来,并未有不可控之势。” 诸葛瑾表情越发凝重,紧接着又问:“那发生乱相的人马是李易亲卫,还是袁术的扬州来的兵马?” 周泰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东西,认真想了想,这才答道:“李易亲卫人马居中,虽然更换旗帜,但始终未有异动,前后扬州兵马轻微骚乱之后就派人与中间交涉,随后很快也安定了下来。” 在场许多人听得糊里糊涂,不知道其中有什么问题,唯有诸葛瑾低头想了一会,随后重重的在手心砸了一下,对着孙策懊恼道:“伯符,我们这次怕是被那李易当做笑话给戏耍了。” 孙策这会儿还没想明白呢,皱眉问道:“这话怎么说?” “若李易在队伍之中,断然没有树他人旗号的道理,而一个区区亲卫统领,也不存在夺权可能,即便是万一生出变故,他也无法让扬州兵马心服,所以,这情况只能是李易根本就不在队伍之中,而且预先留下手令,让他们在适当之时更换旗帜,并且以手令安定人心。” 孙策还有众人全都听得一呆,脾气本就不太好的程普莫名有种羞辱之感,带着几分怒意道:“李易怎么会如此,难道他是吃饱撑的?” 诸葛瑾张嘴便要答话,但脑中忽然间仿佛有一道亮光闪过,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惊诧的看了凌操一眼,然后嘴巴微张,明显是在犹豫,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孙策一直看着诸葛瑾,发现他神色不对,顺着他目光又看到了凌操,皱皱眉,想了想,还是问道:“子瑜,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妥?” 凌操也察觉到了诸葛瑾的目光,心中更是隐约觉得诸葛瑾可能猜到了什么,陡然间心中多了一丝惊惧,不过他咬了咬牙,还是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诸葛瑾没有着急开口,而是等了等,发现凌操明显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才暗叹一声,缓缓说道:“之前我等放出白鹿祥瑞的消息,李易不为所动,当时我就疑惑,李易为何能无动于衷,现在看来,原因有而,李易本人不在队伍之中是其一,其二则是李易早有交代,让这些人中途不可生事!” 诸葛瑾第二次将目光投向凌操,虽然说凌操对他有敌意,但诸葛瑾并不怪凌操,只是想到凌操可能做的一些事,还有稍后大概会发生的情况,心中感到非常的惋惜。 “而李易之所以如此作为,最大的可能就是提前得知这一趟的路途上并不安宁,所以才会故布疑阵,吸引我等注意,至于李易本人行踪,可能已经转水路走向南阳,亦或者因事去往他处,总之,我等在这里的等待谋划,从最一开始就是徒劳……” 孙策渐渐的握紧了拳头,表情狰狞,连眼睛中甚至都爆出了血丝。 如果李易在前方的队伍中,只是因为行事过于小心,让孙策的谋划落空的话,那样孙策虽然遗憾,但也就认了,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可要是李易早就知道了消息,然后压根没把他的埋伏当回事,该干嘛干嘛去了,这就让孙策感觉自己像是被李易当猴耍了,心中实在承受不住。 孙策一手按着刀,然后缓缓的转动脖子,看着凌操,口中却是向诸葛玄问道:“子瑜是想说,有人提前泄露了风声?” “唉。” 诸葛瑾叹了一声,拱拱手没有回答。 诸葛瑾不想干那种指正己方人的事,不过也不需要他指正了,因为凌操发白的脸色,还有微微颤抖的身躯,已经向周围人坦白了一切。 这偏僻的山林中一时间显得格外寂静,谁也没说话,不过程普他们几个却是不着痕迹的将凌操的退路给挡住了。 只有周泰,蒋钦两个不太明白情况的,以及诸葛瑾这个非战斗人员默默站在孙策身后没有表示。 良久,孙策手握着刀,闭着眼睛,声音低沉且有些嘶哑的问道:“你有何话说?” 凌操咽了口口水,只觉口中无比苦涩,手臂下意识的动了一下,牵动腰间长刀上的佩环叮当一阵轻响,程普等几人瞬间不约而同的亮出了兵刃,全都齐齐对准凌操,生怕他拼死一搏。 虽然孙策武艺高强,等闲根本伤不到他,但凌操也不是白给的,程普等人可不想让孙策平白担这个风险。 然而,相对于众人的戒备,孙策却是连眼都没睁,更没动兵刃,一点防御的样子也没有,只是叹息一声对众人说道:“虽然我不知此事背后原因为何,但我相信坤桃不会故意害我,是也不是?” 本就感觉有愧于孙策的凌操鼻头一酸,当啷一声将长刀扔在地上,然后单膝跪地,低着头颤声道:“凌操对不住少将军,愿领军法。” 孙策看了眼凌操的脖子,又看看手里的刀,杀凌操不过抬手之间,但他没那么做,只是深吸一口气,不去看他,然后以尽量平稳的语气问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会向李易报讯,我孙策如今虽然不算富贵,供不起锦衣玉食,但对待身边之人自问都与兄弟无二,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帮李易那个小人!” 凌操吸了吸鼻子,反正事情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开口说道:“当日我面见袁术,袁术认为我言语冒犯,两度要对我严惩,但两次都是李襄侯出言为我开脱,甚至,哪怕我说出要以襄侯性命作为少将军军功奖赏,当时殿内众人皆因此动怒,唯有李易依然对我回护如初。” 凌操因为跪在地上,没有看到孙策在听到他的这番话时,脸上那无比的懊恼与沮丧之色。 因为孙策知道,凌操是被李易的伪善给骗了,一如当初的盟军大帐之中,李易温酒斩华雄,那时候的孙策何尝不是也将李易当做了响当当的英杰好汉? 可笑,可悲…… 凌操不知孙策想法,还在继续说着:“我与襄侯非亲非故,不知他为何如此待我,我只知道,襄侯保全于我,而我却要探他行踪,然后害他性命,如此恩将仇报之举,操每每念及,心中次次痛如刀绞,所以,这等事操实在是做不来,不得已才会在襄侯出城时以弓箭射入书信示警。” 说罢,凌操顿了顿,又补充道:“书信中我并未提及少将军名号,襄侯应该不知道……” “哈哈哈,当真好笑,与一个卑鄙小人讲究恩义,真是让人佩服啊,但是我要问你,你如此作为可对得起少将军!” 孙策被凌操整得又气又憋屈,牙关紧咬说不出话来,但程普却是火大,直接开口大声呵斥,要是不有黄盖在旁拉着,怕是这就要一刀将凌操给砍了。 其实黄盖他们也想砍了凌操,不过这里毕竟是孙策说了算的,他们不能逾矩行事。 至于周泰这些新加入的人虽然看凌操的眼神复杂,但并没有多少愤恨,毕竟代入一下凌操当时的情况,真的挺为难他的。 凌操此时没有底气反驳程普,只能对着孙策深深拜下,颤声说道:“襄侯恩情凌操不得不报,但对少将军不忠,也不得不罚,凌操知道此请难以两全,所以今日请死,还望少将军成全!” 说罢,凌操保持着跪地姿势,但胸膛与脑袋却都抬了起来,只是紧闭着眼睛,等着孙策结果他性命。 这里所有人不管是喜欢凌操的,还是讨厌他的,都知道凌操的请死不是做戏,而是真的准备去死。 程普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周泰还有诸葛瑾倒是想为凌操求情,但事情关乎孙策父仇,他们实在不好开口。 孙策目光复杂的看着闭目待死的凌操,他此时也是两难啊。 第319章 陆康有请 虽然凌操做的事情很曹蛋,让孙策很想剁了他,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凌操的这种性格又是很对孙策胃口的,是以孙策气归气,但真让他为此杀了凌操…… 孙策对外人或许狠辣,但对待自己人,小霸王的血没那么冷。 可如果轻描淡写放过凌操,那就更别提了,孙策打小就在军中厮混,他知道这种事情若是轻轻揭过,将来其他人有样学样,孙策还如何御下,如何让他人信服? 甚至,纵然孙策可以心软,但程普等一干老将也不会放过凌操。 良久,孙策缓缓抽刀出鞘,对着凌操高高举起,凌操好似有些察觉,没有惊慌,没有闪避,脸上反而出现释然之色,然后将身体挺直,似是在主动等待孙策的刀斩下。 “伯符,这,还请……” 诸葛玄是个文人,背后算计人的时候或许心肠比较硬,但看着刚刚的同僚转眼就要化作刀下鬼,心里面还是有些承受不住,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劝说。 而周泰等几个年轻一些的,也想开口,毕竟大家之前相处都是比较不错的,凌操的走漏消息对他们来说影响也不算大。 然而,孙策没有停顿,更没有再给旁人开口的机会,只见长刀刚刚举过头顶,便在瞬息之间斩下,刀光快到极致,众人只是感觉眼前一闪,下意识的眯起眼睛,紧跟着一阵风声传来,等睁眼再看时孙策已然收刀入鞘。 不过,出乎众人预料的,面前并没有出现凌操身首异处的血腥场面,只是凌操右脸侧的头发少了一缕,除此外身上再无缺损,反倒是孙策脚边落了一块被削掉的衣摆。 众人见状,知道孙策是不会要凌操性命了,程普皱眉心说这样不对,但黄盖拉了他一下,摇摇头,程普不知想到了什么,叹息一声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至于周泰等人却是松了口气,同时他们的目光也无形中更加贴近孙策,毕竟,军令无情虽是理所应当,但事实上许多人却希望其中能够稍稍容下几许情分。 这时凌操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刚刚凌操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然而久久未至的疼痛感还是让他睁开了眼睛,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孙策,目光中满是不解。 不过孙策却没有多看凌操一眼,如同空气一般将他无视,转身捡起丢在地上的长枪,然后一边往县城方向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凌操不遵军令,已经被我斩杀,还望诸位引以为戒!” 孙策的声音相当冷冽,听得众人心中蓦的一紧,齐齐抱拳应喏,然后收拾兵刃衣甲,陆续跟随孙策而去,期间也同样无视了茫然跪在地上的凌操。 凌操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只觉得比死都难受,最后目光落到孙策留下了那一块衣摆上,颤着手将之抓起,片刻后忽的悲呼一声,掩面痛哭…… 孙策离去后,虽然对于这次刺杀彻头彻尾的失败感到非常不甘,但他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没有再管凌操,也没有在阳泉县继续逗留,直接带人走小路回了吴郡,毕竟吴郡现在还很不安稳,而孙策可是将吴郡当做自家老巢去经营的。 至于说要不要带人撒网兜圈子再找一找李易,孙策一行人中没有一个有这样想过,毕竟在他们看来,李易先是得到了凌操示警,又悄无声息了避开了他们的算计,明显已经走在了他们前头,他们再想继续做点什么,就跟垂死挣扎差不多,将没有丝毫的意义,与其花费这个功夫,还不如赶快回去做点正事。 于是,让孙策咬牙切齿的李易就那么一路优哉游哉的晃悠到了庐江的皖城。 入城时,因为李易一行人面生,气势不俗且各个带着兵刃,城门官吏自然是要问询一下身份的,而李易到了目的地,也就没有了继续掩藏行踪的想法,笑呵呵的对那城门小吏报出了自己的一串名号,然后就在对方一脸懵逼的注视下去了赵大事先备好的别院。 因为李易的不加掩饰,所以李襄侯出现在皖城的消息不到半日的功夫就传开了,寻常百姓也就罢了,那些官员与世家之人却是着实好奇的很,这位李襄侯绕个大弯来皖城干嘛? 等到这日傍晚,皖城县令慕名来访,李易笑呵呵的迎客,两人喝了点小酒,聊了半天,最后李易亲自将县令送到门外,县令一脸笑容的告辞而去,显然是相谈甚欢。 不过之后有人问起县令李易来意到底为何,县令却是闭口不谈,毕竟此事有损李易形象,这县令不愿与李易交恶,只对人说,李易来到皖城并无恶意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李易换了一身新衣,带上礼物与几个护卫,找到了当地姓乔的一户人家,递上了名帖。 这家主人姓乔名德,膝下有二女,正是江东大小乔. 乔家在皖城勉强算是大户人家,乔德也是名士,不过只是县城级别的名士,甚是说他是个读过书的地主更为贴切。 因此,原本生活淡如白水的乔德骤然听到李易登门拜访,直接就呆住了,连看了好几遍名帖,再三确认没认错人,乔德这才狠狠的拍了下脑门,既惊且喜的招呼全家出门相迎,生怕在礼数上怠慢了。 李易别有用心,自然不会摆架子,拉着乔德的手臂一番亲热开场白过后,笑呵呵的送上一封书信,只说是蔡邕赏识乔德才华,有意请乔德到到南阳当学院讲师云云…… 按理说乔德有家有业的,没必要为了一个老师的岗位千里迢迢的跑去南阳,毕竟他在皖城随便收点租子,都抵得上南阳那边做教习的俸禄了。 但是,乔德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答应了李易的邀请。 原因很简单,这年头许多人重视名声可是要胜过钱财的,像乔德这样有点文化,但又算不上智谋出众的中年大叔想要凭借自己本事赚名声,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而如今机会却是摆在面前。 名传天下的李襄侯亲自登门相请,文化圈大佬蔡中郎指名要人,这样的成名机会摆在面前,乔德这个县城级别的名士岂有不答应之理? 甚至,乔德按捺不住心中激动之情,差点就对李易说,你现在就把我带走吧。 不过李易的名声那么好,对属下也是贴心,怎么能做那么不人道的事情? 于是李易表示愿意为了乔德将来的美满生活考虑,可以在皖城多逗留两天时间,让乔德从容收拾家当,弄好之后带上老婆女儿随他一起去南阳。 乔德原本答应这事只是为了求名,现在发现李易竟然如此厚道,却是当真生出了几分效力之心,一脸感动的拍着心口表示,只要给他一天时间就可以了,绝对不会让自家的小事耽误了李易的大事。 乔家的事情就被李易以非常利落的手段搞定了,不过李易在目的达成之后,脸上却半是欢喜,半是唏嘘。 之前县令找李易说话,请教李易来皖城有什么事,是不是他能帮上忙的,李易倒也没有隐瞒,反正早晚都会被人知道,便直言说听闻乔家有二女,端庄秀丽…… 结果县令一听这话,看李易的眼神登时就变了,跟看牲口似的,李易感觉不妙,再三追问,这才知道,原来大小乔的年纪实在是…… 后世有句话叫做“东吴好萝莉”,大小乔也算是其中代表人物了,而今时今日可被比她们被孙策周瑜这俩好基友霸占要提前了六七年,可想她们现在才多大年纪? 李易虽然比较没节操,背地里甚至挺混蛋,但他还不是禽兽,从县令那边了解到乔家的最真实情况后,便放弃了上门提亲的打算,借用一把蔡邕的名气,给未来的岳父大人提供了一个既稳定又轻松的铁饭碗工作。 想到乔德那高高兴兴的模样,李易就暗暗佩服自己的机智,唯一稍稍麻烦点的就是蔡邕那边,不过以之前胁迫蔡邕写各种段子的经验来看,李易觉得这事问题应该……不大。 于是,乔家之事顺利敲定,李易也就没了别的心思,准备好好休息一天,然后带上乔家老小上路,不过,让李易意外的事,这天下午,那位县令大人却再次登门,同时还为李易送上了一张请柬。 看着请柬末尾那个方方正正的署名,李易略一思索,眉毛明显颤了一下,然后果断应道:“既然是季宁公相邀,晚辈后生敢不从命?” 原来,邀请李易做客的人姓陆名康,单说这个名字可能会有些陌生,但他亲大哥家的孙子却是名声赫赫,就是那位先坑了关二哥,然后又一口气烧了刘皇叔七百里联营的陆逊陆伯言! 后世陆康的名声虽然没有陆逊那么响亮,但李易也是知道一点的,送走县令之后,又让人打听了一些,两相结合,李易发现这时候的陆康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太细的不说,只是陆康担任过太守的郡就有四五个之多,这份资历可谓相当的压人,而且陆康官声还很好,甚至上一任的庐江太守就是陆康,只是年纪大了,加上袁术这货当了扬州刺史,陆康才在皖城养老。 如果没有李易的参与,再往后推上几年,原本袁术造反后,那个时间线中袁术没有那么早到扬州,庐江太守还是陆康,袁术让孙策攻打庐江,双方打了两年的拉锯战,陆康方才城破病亡,陆氏也与孙氏结下血仇。 那时候的陆康已经垂垂老矣,能与有着袁术支持的孙策缠斗那么久,可见其个人威望之厚,也能看出陆家在庐江,乃至整个江东影响之深。 因此,对于陆康的邀请,李易是相当重视,同时也在暗暗猜想,陆康为何会邀请他。 皖城的县令是陆氏族人,第一次交谈时这位县令就想过召集皖城世家宴请李易,但李易以时间紧迫为由婉拒了。 有这一次婉拒在前,县令却还是送来了陆康的请柬,明显有些不妥,李易可不相信陆康只是好奇心来了,单纯的想看一看他这个晚辈。 李易在心中设想了许多种可能,只能大概判断出陆康并没有恶意,除此之外,虽然还有种种想法,但那些就真的只是猜测了。 时间还未到傍晚,李易为了表示尊敬,便让人备好礼物,打算提前一些拜访,但刚到陆家门口,李易就看到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先生,坐在陆府门前的台阶上,正与两个孩童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 李易看老头的穿着虽然不显奢华,身上也没多少威势,但却有一种少见的从容镇定,显然养气功夫非凡,当即李易便猜测这人有可能就是陆康,不过他也不好贸然相问,毕竟陆家的人多,老头子也不少,万一认错就尴尬了。 而那老先生虽然年纪大了,但感觉却很敏锐,李易只是看了他不到两个呼吸的功夫,便被他注意到了。 老者抬头看向李易这边,目光稍一接触,老者又将视线转到李易身上,老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旋即便起身向着李易这边拱手深深一礼,朗声笑道:“老夫陆康,见过李襄侯。” 陆康对李易的这一礼没有半点含糊,腰弯的很厉害,几乎都要到九十度了,这根李易想的完全不一样。 原本李易觉得,陆康对他只是轻轻拱一拱手就算了,毕竟年纪那么大了,比刘表还要大十几岁,虽然如今只是在家养老,但人家可是老资格的太守了,根本不是李易这种新丁能比的,然而陆康一来就对李易如此大礼,让李易真心有些吃不消。 李易赶忙迎上前去,一揖到地,说道:“晚辈李易,见过季宁公!” 李易给陆康的字号后加了一个公字,算是很尊敬的表现了,不过说罢李易并没有起身,而是再次一揖,又道:“易此来皖城乃是私事,中途不敢惊扰百姓与地方官员,是以易虽然久仰季宁公之名,却不知季宁公就在城中,否则必当早早拜见,如今却是劳烦季宁公主动相召,是晚辈失礼了,易惭愧万分。” 第320章 谁是乱臣贼子 “唉,老夫不过一区区枯坐家中的无用之人罢了,如何当得襄侯如此大礼?” 陆康大概也没有想到李易会比他还客气,一边笑着一边上前伸手将李易扶了起来。 这个过程中李易一直很小心,生怕不小心动作大点磕碰到陆康了,因为这可是个实打实的老人啊,就算放到后世也是快退休的年纪,真的伤不起。 陆康将李易扶起后,又略微侧身,近距离打量了李易一遍,轻轻点头,口中啧啧称赞道:“不愧是李襄侯,比老夫原本想的还要年轻许多,也比老朽想的要厚重许多,很好,很难得啊!” 李易微微欠身,谦虚道:“后生晚辈只是恰逢其会,做了些许分内之事罢了,算不得什么的。” 陆康又笑了笑,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眼角的皱纹也挤在了一起,虽然看上去尤为老态了些,但李易却觉得身边的老人似乎更为亲切了几分。 陆康右手拉着李易,左手对身边的两个小孩子招了招,喊道:“过来,过来,这便是刚刚与你们讲到的李襄侯,是天下少有的人物,你们快来拜见,等你们如襄侯这般年纪,能有他的一般成就,便足以让族中师长宽慰,知道吗?” 两个孩童,其中一个约莫十来岁,虽然年纪小小的,可不知道是认生还是怎么的,总给李易一种他是在板着脸的错觉。 另一个则大概五六岁,年幼力小,站的还不是很稳,不过却比那个大孩子更加开朗一些,还会主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李易。 听到陆康的召唤,两个小孩子齐齐向着李易鞠了一躬,脆生生道:“小子见过襄侯!” “哈哈!” 李易笑了一声,也像模像样的回了一礼,道:“无需多礼!” 说罢,李易又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对双鱼挂坠,拉过两个孩子的小手,给每人塞了一块,说道:“今日初见,又来的匆忙,不曾有太多准备,唯有这一对随身挂坠还算拿得出手,你们看喜不喜欢?” 小一些的那个孩子当即就低头看了手中的挂坠,还摩挲了一下,然后笑着看看李易,又看向陆康,至于大一点的那个,却是第一时间就看向陆康。 很明显,两人都是在征求陆康的意见。 陆康微笑着对着两个孩子点点头,二人这才郑重将挂坠收好,然后又向李易行了一礼,齐声道:“谢过襄侯!” 李易笑呵呵的摆了摆手,表示这不算什么。 其实也是凑巧,这对双鱼挂坠李易原本是给大小乔准备的,但当时乔德太热情了,在乔家对李易是寸步不离,又害怕家里孩子会吵到李易,愣是让李易磨蹭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机会把挂坠送出去,如今却是便宜了这两个小鬼。 直到这时,陆康才指着年纪稍大的那个小孩为李易介绍道:“这孩子叫陆逊,是老夫兄长之孙,别看他平时话语不多,其实极为聪颖,不瞒你说,老夫如今心血多半全都用在了他身上。” 陆逊! 李易顿时就觉得这两块挂坠送的不亏了,同时他还有些纳闷,陆逊居然都这么大了,看上去只是比诸葛亮小个两三岁的样子,真的叫人意外。 请原谅穿越者不是万能的,李易之前还猜测那个小点的是陆逊呢。 意外见到陆逊,虽然不能算计什么,但李易心中还是很高兴的,顺势恭维道:“天资乃是天授机缘,已是令人羡艳,更难得又有季宁公亲自施教,请恕李易冒昧断言,此子将来成就恐怕不下于季宁公啊!” 虽然是随口道来的恭维之语,但李易说的也是实话,毕竟陆逊在后世的名气真的比陆康要大了许多。 陆康闻言哈哈大笑,毕竟到他这个年纪,除去国家大事之外,最能让他开怀的就莫过后家族后辈们有出息,不会辱没先祖了。 被李易如此称赞,陆逊自然是要向李易躬身致谢的,不过这小家伙还是板着一张小脸,看得李易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憋笑的样子。 陆康见状,却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然后又指着最小的那个小家伙,对李易介绍道:“此乃老夫幼子,陆绩,过年刚刚五岁,还未蒙学。” 李易下意识的就要再夸上两句,不过刚一张嘴,猛的反应过来,愕然的看了陆康一眼,一句“老当益壮,晚辈佩服佩服”险些脱口而出。 李易的反应实在是太明显,饶是陆康这辈子大风大浪不知经历了多少,老脸还是忍不住一红,轻咳一声,侧过身子,对陆逊说道:“你们两人去学堂那边旁听吧,我与襄侯还有事情要谈。” “是!” 两个孩子应了一声,又向李易行了一礼,陆逊就拉着他的小叔走了,只是这原本挺童真的画面,李易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和谐。 等两个孩子走远了,陆康忽然唏嘘道:“逊儿这孩子聪慧非常,只是他父亲早亡,所以性子上有些沉闷了,唉。” 李易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闻言轻轻点头,他之前就纳闷陆逊一个小孩子怎么老板着个脸呢,现在却是明白了。 “逝者已矣,虽然不幸,却也是磨砺,等到陆逊想法透彻之后,心性必然坚韧非常,可为同龄人中佼佼者。” “老夫之前就听闻襄侯有识人之能,身边追随之人原本都是籍籍无名之辈,但跟随襄侯之后,却是不断展露头角,纵然老夫也闲散之人也有所耳闻,在这点上老夫不得不道一声佩服,今日我那小孙子能得到襄侯如此预言,呵呵,老夫便是就死,也安心了。” “季宁公这说的是哪里话,我看季宁公身体康健不弱于寻常壮年男子,将来时间必然长远,说不得陆逊将来成家立业之后,他的孩儿还要仰仗季宁公提点教导呢。” 陆康平日里好话虽然听过不少,但李易这马屁,不,也不能算是马屁,总之,李易这些话当真是说的他周身通泰,感觉就像是年轻了十来岁一般。 陆康哈哈大笑,道:“襄侯果真妙人,老夫若是年轻二十许,必然与你为知己啊。” 李易笑着谦虚道:“季宁公忠义贤德之名世人皆知,易不过后学晚辈哪敢高攀,只求偶尔能听季宁公指点一二,已经是不甚惶恐了。” 陆康暗暗点头,感觉李易的性格很不错,又笑道:“既然襄侯愿听我这个老头子唠叨唠叨,不如就随我入内一叙,如何?” 李易一怔,这才赶忙答道:“易自当从命。” 当下陆康带着李易往府内走去,路上一直拉着里的手臂,显得很是亲热,每每看到有自家人经过,就会将他们招呼过来,让他们与李易认识。 虽然说陆康并不像乔家那样直接将一家老小全都喊出来与李易相见,但看他为李易介绍族人时的态度,却是自然无比,无形中将李易与陆家的关系拉进了许多,这让李易在短暂的自满之后,也提起了几分警惕。 有道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陆康对李易的态度越是亲热,李易就越是觉得陆康邀请他的目的绝对不简单,而这个老先生也肯定不会像表面上这般单纯。 陆家很大,陆康领着李易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才到了陆康的书房,李易怕陆康年纪太大,中途想扶着他,但陆康却是笑呵呵的表示自己身体没问题,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一路走来,陆康依旧气定神闲,不见丝毫疲态。 进入书房,两人相对坐下,在仆人稍稍布置之后,陆康让其退下,然后亲手为李易斟了一碗茶,等李易饮下之后,却忽然起身后退三步,对着李易拜下,口中也说着:“请襄侯受老夫一拜!” 得亏李易的习惯是只喝茶,不品茶,不然这一下他就得喷了。 李易赶忙起身快步到了陆康身边,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惶恐道:“季宁公为何突然如此?实在是折煞李易了。” 李易的反应一半是习惯使然,还有一半倒是真的。 毕竟以陆康的身份以及年纪,李易确实是受不起他的如此大礼。 但李易虽然想把陆康拉起来,陆康自己却是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李易也不敢太过用力,只能一脸无奈的任由他跪在那里。 陆康坚持着又向李易拜了两拜,这才起身,一脸正色的开口说道:“襄侯是受得起老夫大礼的。” 李易嘴唇动了动,这话他都不好接了。 好在陆康并没有卖关子,只见他微一闭眼,紧跟着却是两行老泪徐徐落下,然后面相西北,又是一拜,怆然道:“老夫已是年近六旬,数十年中奔波各地为官,眼睁睁看着妖道乱国,朝堂奸佞横行,再有董卓祸乱朝纲,而老夫虽然自诩忠义,但在朝廷危难之际,却如同庸碌废人一般,不能有半分建树,每每想到此处,老夫就心痛莫名,老夫于先帝有愧,于大汉有愧啊!” 说话间,陆康已经是捶胸顿足,失声痛苦,听得哪怕是李易这个一心造反之人,竟也是鼻头一阵发酸。 自穿越以来,在李易面前掉眼泪的人海了去了,而且其中还多是声名赫赫之辈,一个个掉眼泪的时候可谓相当具有感染力,然而李易却觉得,他们的泪能有五成是真就不错了,厉害一点的,甚至全都是装的。 因此,李易渐渐的产生了一种听到别人对着他哭就要先在心里评价对方演技的本能。 可今天却是一个例外,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次例外。 没有太多的分析,也不需要什么证据,李易就是觉得,面前这位泪流满面的老先生的的确确是在为他心中那个风雨飘摇的大汉江山而落泪。 李易忍不住轻叹一声,拍了拍陆康的后背,帮他顺气,却没有劝慰什么。 因为李易张不开那个口。 虽然他是个脑子里被野心与阴谋填满的家伙,但李易在内心深处还留着一分底线。 他可以打压,抹黑自己的对手,可以在利益与贪婪面前毫不犹豫的使用坑蒙拐骗等种种手段,但对于那些真正值得尊敬的人,不管李易表面上做的多么恶劣,他从未在心中将其否定过。 这么说可能像是猫哭耗子,可能很虚伪,但李易确实就是这样的。 就像是陆康这种真正的忠义之人,虽然李易明知道双方的观念是背道而驰的,最终将会处于对立的立场,但此情此景,让李易对着这样一个老者张嘴瞎比比,却是比当着十八路诸侯黑刘备的压力都要大许多。 哭了一会,陆康擦了擦眼泪,然后转向李易,哽咽道:“老夫无用,不能为国除贼,幸有襄侯杀了董卓,扶大厦于将倾,若无襄侯,天子此时怕是性命难保,仅此一点,襄侯就当得全天下人一拜!” 说着,陆康又要对李易行大礼,这次李易提前伸手挡在了陆康的面前,苦着脸道:“唉,这……李易也只是做了一点能做之事罢了。” 李易没有说惭愧,因为面对如此一位忠义老臣,这回他心里是真的感觉到惭愧了。 陆康被李易挡着拜不下去,也没有强求,再次用衣袖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轻声道:“老夫失态,让襄侯笑话了。” 李易连连摇头,道:“季宁公忠义之心可昭日月,晚辈心中只有敬佩。” 李易说话时微微躬身,因此并没有察觉到陆康虽然泪眼朦胧,但其后的目光是多么的犀利。 陆康摇头轻叹,道:“如今董卓虽然已经伏诛,然而长安内外依旧虎狼环视,偏偏朝堂诸公却勾心斗角依旧,至于京畿之外,各地官员更是多有异心,忠奸难辨,我大汉的江山……难啊,难啊……” 李易张了张嘴,但迟疑了一下,最终只能也跟着发出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过后良久,陆康都不曾再有言语,李易起先同样是沉默,但随着时间过去,书房内的气氛隐隐多了些诡异,就在李易想打破沉默之时,陆康忽然开口问道:“襄侯既然善于识人,老夫有一事想请教襄侯。” 不待李易答应,陆康就直接问道:“这天下州郡之中,都有有何人是乱臣贼子?” 第321章 为大汉而死,理所应当 谁是乱臣贼子? 骤然听到这个问题,李易几乎是在瞬间就感觉到身后一阵寒意袭来,整个人仿佛被什么噬人巨兽给盯住了一般。 随着李易在这个乱世生活的越来越久,做各种事情也是越发的如鱼得水,上次有这种感觉,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然而,今天却是再次出现了。 而且,陆康问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没有预兆,李易更是没有丝毫的防备。 为了避免乱仲出错,李易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抬头。 他不知道,陆康问出这个问题,是不是因为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疑似乱臣贼子的迹象,这才会忽然出言试探。 如果真是如此,今日之事肯定不能善了,死的人也不会少。 想到这里,李易暗道一声大意,自己果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反派啊,看到一个未来敌对阵营的忠臣义士痛哭流涕,自己居然就被感动了,而且还卸下了心中戒备。 这是个教训。 当然,这种情况是最糟糕的,李易并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即便不是如此,陆康的这个问题也绝对是来意不善。 李易是什么人? 有名气,有官位,乃是当代的成功典范。 可这些表面上的成绩并不能掩盖李易是个没有根基的草根的事实! 别人想上位,只要干点涨名气的事,私下里再打通一些关系,再找个德高望重的人向朝廷举荐一下,然后就差不多了。 可李易呢?他想扩张势力,需要不断的小心翼翼的暗中布置,将既定目标推入泥沼后才可以开始慢慢的蚕食。 真的不是李易太怂,而是他很清楚自己的本钱有多少,还不是人家圈子里的人,却进人家的圈子里抢食,是要被围殴的。 也就是说,这天下诸侯,绝大多数李易暂时都不能惹,最起码不能明着招惹。 现在陆康问李易的这个问题,如果不是针对李易本人,那就是旁人了,而天下间目前有资格去当乱臣贼子的,全都是李易目前惹不起的,而陆康让他回答这个问题,不是把李易往火坑里推么? 李易低着头,一动不动,明显是在思考,陆康清楚自己的这个问题很尖锐,不好回答,所以也没催促,就静静的坐在李易对面等着。 许久之后,李易抬起头来,面带歉意的笑道:“季宁公此问实在是为难李易了,易自入洛阳,到如今南阳,满打满算还不足一载,相识也不足百人,若是让易对身边之人评价一二,或许还能勉强说上几分,但对于那些名传天下的人物……井底之蛙若是轻言鸿鹄之志,岂非不自量力? 李易说罢,再次恢复了之前微微低头的姿态,而陆康看着他这模样,眼中神色却是颇为复杂。 李易之前的猜想可以说是对了一半,陆康确实是有试探一下李易的想法,只是李易这家伙该怂就怂,缩的严严实实的,而且外表还无比的圆润,没有半点炸刺的样子,让陆康可以确定,李易肯定是有什么隐瞒,甚至是心虚,但他也不敢说李易真的就是个乱臣贼子了。 毕竟李易的外在形象实在是太好了,跟“坏人”二字几乎完全不沾边。 而这个状态,正是李易故意表现出来的。 在最初的惊惧过后,又了解到陆康可能会算计自己,李易迅速将心中乱七八糟不必要的情绪丢到一边,心神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即便陆康是真的对自己有所怀疑,但一个已经下岗的太守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另外一个太守拿下? 那样的事情若是发生,陆康就不可能是忠臣义士了。 陆康盯着李易看了半晌,见他始终没有什么异常反应,最终叹了一声,善恶暂且不谈,但面前这年轻人是个小狐狸是一定了。 眼前情况跟陆康想的有些出入,不过,陆康却没有放弃他原本的打算。 只见陆康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块布帛,也不说话,直接放到了李易的面前。 李易抬头,疑惑的看了陆康一眼,然后缓缓打开,登时,李易的脸色一沉,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 原来这是一封书信,其中所述正是袁术得到传国玉玺之事,且记录颇为详细,比如袁术是何时何地得到的玉玺,当时又是何等反应,而之后袁术又是怎么做的,等等全都出现在了这一封书信之中。 可以说,任何人看到这封书信的都能得出一个结论,袁术要反,袁术想当皇帝! 不过,如果这些消息只是让李易震惊与意外的话,后面的内容就让李易想骂娘了。 大概是写下这封书信的人想要隐瞒自己身份吧,虽然对于袁术的相关记录颇为详细,但只要关系到袁术的那些下属,就是清一色的一笔带过,让人根本无从猜测这封信到底是出于何人手笔。 所以,李易这个扬州体系之外的人,就很不幸的成为了其中唯一的“男二”。 书信后段明明白白的写了李易是什么时候去见袁术的,李易对袁术态度如何,甚至还像是个跟宗狂一般,将李易每一次和袁术会面的时间,还有时间长短都记录了下来! 这特么的…… 李易看到最后差点就把信给撕了,不是想毁灭证据,是单纯的生气,这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干的事啊! 你说袁术造反就说他造反好了,干嘛非要着重点出我李某人?好像已经成为袁术的坚定支持者了似的! “呼——” 李易长长的吐了口气,将书信放回,抬头问道:“季宁公这是何意?” 李易没有问书信是谁写的,因为他知道陆康肯定不会告诉他。 不过气恼之余李易心中也是感慨,这天下有才之人何其多,真的是到哪里都不能掉以轻心啊,这趟扬州之行还没彻底结束呢,就遇到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而陆康现在将这封信拿出来,用意是相当的耐人寻味,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究竟想干什么? 刚刚李易阅读信件的时候,陆康一直都在盯着李易观察,结果却是再次让陆康感到意外。 尽管李易在最一开始表现出了明显震惊,但情绪很快就趋于平稳,并没有一个乱臣贼子被提前揭穿阴谋之后该有的惊慌失措,至于说最后,虽然李易情绪起伏较大,但陆康分辨的出,李易只是单纯的气愤罢了,心虚可能会有,但绝对不多。 陆康将信件收好,轻轻摇头道:“襄侯错了,这话应该是老夫问襄侯才对。” “呵呵……” 李易皮笑肉不笑,道:“如此,李易无话可说。” 陆康表情一滞,他感觉得出,现在的李易与刚刚见到他时有了明显的变化,先前的李易是个十足十的晚辈,低调谦逊,对他恭敬有礼,而现在的李易却已经成为了一个政客,貌似还是滚刀肉的那种,可能对他依然保有几分尊敬,却是再无半点迎合。 陆康有些为难,在他想来,李易看到这封信之后,不管是气急败坏也好,还是为自己大声申辩也罢,总之反应应该是很激烈的。 要知道,陆康自己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可是把茶碗都打翻了,特别是看到李易可能会在南阳为袁术策应,帮助袁术一下雄跨荆扬二州,陆康更是眼前一黑,好险没晕过去。 可李易现在的温吞模样,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让陆康准备的许多后手也没了用武之地。 又是一阵静坐,这回是陆康最先沉不住气,问道:“襄侯难道就不怕老夫将此书信呈到天子面前,届时只要天子一道圣旨,襄侯如今的名声富贵,全都会化作过眼云烟!” 陆康声音严厉,身上也散发着无形的压迫,然而李易却是眨了眨眼睛,问道:“既然如此,季宁公今日为何还会邀我见面?” 顿时,陆康表情一滞,刚刚凝聚起来的气势就像是被针扎爆的气球一般,刹那间消散一空。 李易嘴角露出微笑,刚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李易的确是有些慌的,但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李易就想开了。 因为李易可从来都没想过真的要跟着袁术造反啊,他可是大大的忠臣,这样他还慌个什么劲? 相反,真到了袁术造反的时候,李易还会再一次以忠义之士的身份走上前台,甚至是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最热衷谈论的英雄人物。 至于说陆康这边,既然陆康都把信拿出来了,明显是想和李易谈一谈,那么,陆康肯定还没有大肆宣扬此事,不然跟李易就没啥好说的了,直接动刀子吧。 当然,不排除一个可能,那就是陆康已经将这个消息送往了长安。 这种情况对李易之后的计划是有影响的,不过李易也不是不能应对,因为现在的长安可乱的很,吕布,董卓余部,朝堂众臣,还有皇帝…… 李易感觉,真到了袁术造反那天,朝堂能做出的应对也非常有限,真正要看的,还是扬州左右各个势力的态度,因此,朝堂上纵然会针对李易所有动作,但只要李易扯扯皮磨蹭到袁术起兵,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一连几次都没能在李易身上讨到便宜,陆康也无奈了,只能坦言道:“不瞒襄侯,这封信老夫乃是刚刚收到,虽然传讯之人身份不便明言,但老夫可以确信,信中之事完全属实,襄侯是否同意?” 李易这回没有装傻,点头道:“应当不差。” 陆康深吸一口气,脸色严肃非常,问道:“倘若袁术真要行那大逆不道之事,襄侯打算如何应对,是固守本心,还是与奸人同流合污?” 李易想了想,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季宁公既然已经看过信上内容,还如此问我,难道没有将李易当做那乱臣贼子?” 陆康轻轻摇头,道:“老夫一生观人无数,却是看不出襄侯心中所想,虽然信中所述……襄侯与袁术关系暧昧,不过老夫认为,襄侯与那袁术不像是一路人。” 李易笑了笑,这话说的不错,他确实不是和袁术一路人。 李易又问:“季宁公如今打算怎么办?” 对于李易避开自己问题,却连连反问,陆康并没有表示出不满,而是看着李易的眼睛认真说道:“老夫稍后就会将袁术得传国玉玺,且暗中谋逆之事上奏天子,同时还会联络扬州忠义之士,只待袁术起兵,或者另寻机会对其发动攻击!” 李易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按照李易最后一次与袁术密谈时的约定,袁术竖起反旗后第一步就是奇袭荆州,可如果按照陆康说的这样召集兵马向袁术捅刀子,袁术发兵荆州的脚步有很大可能会被耽误,相应的,李易的计划也会出现意外,那么他就很难从这场战争中拿到他想要的好处了。 见李易表情变得凝重,陆康眼睛一眯,问道:“怎么,难道襄侯觉得不该如此?” 李易听出了陆康语气中的不善,但他并没有在意,只是问道:“季宁公如果提前招兵买马,可有想过,此事几乎不可能瞒过袁术耳目,且一旦事情泄露,季宁公马上就会面临四面楚歌的局面,这点季宁公可能想过?” 陆康呵呵一笑,道:“此事若成,便是老夫为大汉诛杀叛逆,若是事败,以老夫的一颗白头换来天下忠臣义士的警醒,倒也划得来!” 饶是李易已经将心中那份对这种真正忠臣的好感压了下去,可听到陆康如此话语,还是忍不住呆了一呆,然后脱口又问:“季宁公高义,李易佩服,只是季宁公难道就不曾想过,如此一来,整个陆氏宗族很可能也要陷入危难之中?” 陆康又是一笑,伸手指向门外,道:“这院中之人,享汉禄,食汉米,已近四百年,所以,为大汉而死,理所应当!” “……” 李易拱了拱手,面对有这种情操的人,他除了表示钦佩还能说什么? 看到李易哑火了,陆康终于再次发问:“老夫一切都已经如实相告,襄侯是否也该说一说自己的打算?” 第322章 我要反戈一击 李易再度沉默。 陆康没有直接将他当做乱臣贼子固然可喜,但如果李易不是乱臣贼子的话,那就表示着,他应该高举忠义的大旗和袁术对着干,可问题是现在还不到时候啊! 想了好一会,李易方才悠悠开口道:“昔日李易还是布衣之时,河北袁本初对李易帮助良多,所以——” “老夫待襄侯以诚,一应安排坦然相告,可襄侯反而如此敷衍老夫,难道不觉得有些太过无礼了么!” 李易正要把袁绍扯出来打掩护,说自己是碍于情面如何如何,但陆康大概是之前耐心已经被消耗了不少,直接就打断了李易的话,点出了李易的敷衍。 李易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被陆康点破心思,确实怪不好意思的。 陆康却没罢休,冷哼一声又道:“且不说袁术与袁绍两人不合,此事天下皆知,即便是襄侯早先之事老夫也有些耳闻。” “所谓袁绍对襄侯有帮助,其实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反倒是当时襄侯斩杀华雄有功却没得什么赏赐,后来襄侯更是帮助袁家不少人免遭董卓毒手,总的说起来其实是袁家欠了襄侯的,所以,老夫诚心相问,也请襄侯不要再糊弄老夫了!” 李易苦笑了一声,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陆康称呼袁绍是直呼其名的,可见陆康不光不待见袁术,对袁绍乃至整个袁家的看法都不怎么样。 迎着陆康那直勾勾的目光,李易知道,自己得说点实话了,不然陆康之后肯定会将他当做是和袁术一伙的,进一步铁定会干扰他之后的计划。 李易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缓缓道:“前些时日,袁术将传国玉玺与我展示,诉说当时种种天地异相,劝我入其麾下,同时更是许诺,只要关键之时,我在南阳起兵响应,助袁术拿下荆州,将来就会予我九卿之位!” “砰!”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但陆康听到李易承认的这么直接,还是不由得怒从心头起,老拳狠狠的在坐席上砸了一下。 李易撇了一眼,继续道:“李某当时想了想,便答应了。” “呃——” 陆康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怪声,双目圆瞪,愕然的看着李易,那眼神,简直要跟要吃人了一样。 李易不怕陆康吃人,却怕把他给气死了,赶忙解释道:“这乃是权宜之计,季宁公先不要着急。” 陆康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体谅?呵呵…… 他算是发现了,李易这家伙蔫坏,而且小气的要死,就是因为自己之前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结果转过头来就故意这么断断续续的说话,挑动他的火气! 李易看着陆康的呼吸平稳了,这才继续说道:“不过,李易当初虽然是虚与委蛇,却从未打算将此事宣之于众。” “嗯?” 饶是陆康的心态已经有些爆炸了,但听到李易这句话,还是感觉心里的火苗再度向上窜了窜,忍不住大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在陆康看来,碰到有人造反,最应该且最正常的应对就是上报朝廷了,如果说自家有些势力,像他们陆家这样的,还可以自行招揽人手准备应付叛逆。 可李易辞别袁术后,没有着急回南阳应对此事,而是忽的跑来了皖县,这行为已经让陆康感觉匪夷所思,现在李易更是直言不讳的承认了不打算揭发袁术,陆康能忍着没直接骂人,已经是涵养很好的表现了。 李易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因为……那样做对李易没有半点好处啊。” 陆康呆了一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听错了,又看着李易楞了好半天,这才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易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但还是坚定的重复道:“因为对李易没有益处,所以,就没打算将这个消息向外透露。” “你——” 陆康终于确定,自己的耳朵没问题,而李易这家伙竟然真的是因为觉得没有好处,所以就打算隐瞒袁术谋逆的消息,浑然不顾整个天下的安危,也完全不去考虑一下这件事会让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大汉江山受到怎样的打击! “你这个短视竖子!” “愚蠢!” “糊涂!” …… 以陆康的涵养,终于再也受不了李易这种满脑子里装满了利益,完全不顾国家大义的家伙,直接张口骂了起来,手里还抓起一只茶碗,看样子要砸向李易,而李易似乎也预计到了刚刚的话可能会让陆康原地爆炸,见陆康抓向茶碗的时候,便第一时间将双手放在身前,准备抵挡。 不过,陆康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双目喷火,膀子也甩开了,甚至连茶碗都快要捏碎了,但愣是没有撒手。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一个要砸,一个防御的姿势持续了好大一会,陆康终于咬牙切齿的将茶碗放下,嘴皮子一阵颤动,似是将骂人的话给碾碎了,这才抬手指着李易训斥道:“你身为汉臣,天子不计较你出身,给予信任,授你高位,使得天下人皆知你姓名,如此恩宠,可谓百年不见,但你却不思回报天恩,反而计较那所谓‘好处’,我问你,你对得起大汉么?你对得起天子么?你惭不惭愧啊!” 陆康说着李易,他自己也是痛心疾首,甚至眼含泪花,可见,这确确实实是个心中有着大义的人,但李易虽然敬重这种忠义之人,但对于这些斥责却是无法认同了。 李易也不着急反驳,静静的等着陆康训完了,李易脸色一肃,拱了一下手,问道:“季宁公只说天子授我官爵,只说恩宠如何,却为何不谈谈我又为天子做了什么?” “嗯?” 陆康先是一怔,旋即脸色一变,久经官场的他自然知道李易要说什么了。 “当初诸侯合兵讨伐董卓,但互相掣肘,甚至彼此算计,无人肯用全力,以至于一个区区华雄莽夫,就让联军在汜水关下不能前进半步!” “呵呵,当时的李某人,还是一个布衣白身,见董卓祸乱天下,气愤不过,便孤身一人入联军大帐,请命斩杀华雄!” “说来有些寒酸,对阵华雄之时,李易一没有甲胄,二没有马匹,更没有一兵一卒为我压阵呐喊,我所仰仗的,唯有一根随身铁杖罢了。” “得亏我得手了,不然我若是败于华雄,纵然华雄不杀我,联军中人也会取我性命。” 陆康绷着脸,没说话,心中却是叹息,他陆家深受皇恩,但李易跟他们不一样啊。 只听李易继续道:“后来入洛阳,得董卓信任,易潜伏其身侧,开始谋划如何斩杀董卓,当时,天子年幼,易担心走漏消息,不敢告知大事,至于朝堂诸公……呵呵,李某人一个都信不过,说来季宁公应该不知道,易遇到过几次暗杀,全都是那些大汉忠臣的手笔!” “所以,当时种种谋划,全都是易一人布置,其中多少辛苦,多少风险,想来不用明说,季宁公也应当能够明白。” 陆康虽然紧皱着眉,但还是点了点头,他可以想得出李易当时有多难。 “等到董卓死后,天子论功行赏,吕布为司隶校尉,卫将军,李傕受封并州刺史,这些人功劳不及易,但封赏却远过李易所得,即便如此,当时还有人觉得易得到的赏赐太重,就连天子也是犹豫再三。” “还有,荆州刘使君在董卓死后派人入长安进谏天子,无人追究其当初与董卓之间龌龊,反而加封荆州牧,镇南将军,呵呵……” 忽的,李易收起冷笑,沉声说道:“易今日所得虽是天子赐予,却也是自己拿着性命换来的,如果将这比作买卖,易更是亏了的,所以,易不欠天子的,也不欠朝堂上那些人的。” “至于如今袁术之事,季宁公可有想过,倘使李易将此事上报朝廷,袁家将恨我入骨,袁家门生故吏,也将待我如仇寇,而如今长安不宁,必然无力发兵征讨袁术,只能就近从豫州,徐州,荆州调兵遣将。” “豫州刺史与袁家关系匪浅,出兵伐袁,难!” “徐州武备衰弱,自守已是万幸,纵然勉强出兵,也难有功绩!” “这其中唯有荆州武备最为充足,然而之前南阳一战,荆州诸将屡屡败北,此次再战,胜算实在不大,偏偏李易又是其中外人,到时这份‘重担’多半要我李某人来抗。” “真到了两军交战,若是胜了,是朝廷与州牧调度有方,易能跟着得些小恩小惠,可一旦败了,便是易指挥不当,而易在朝中又无交好之人,必然被重罚!” “如此这般,季宁公说说,易若是将袁术之事上奏朝堂,算不算是自掘坟墓?” 陆康轻轻叹了一口气,连带着肩膀也垮了几分,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无形的落寞。 什么亏欠,什么利益,一方是臣子,一方是君王,臣子敢跟君王这么计较,那是大不敬,是取死之道,冲着这点,陆康照样可以凭借大义将李易骂的狗血淋头。 奈何,现在的大汉已经不是曾经的大汉了,现在的天子,在董卓之后,更是彻底失去了大汉天子该有的威严。 李易的话虽然刺耳,让陆康难以接受,可陆康也知道,李易说的都是实情,之后的判断,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这种例子在黄巾作乱的时候,发生的可不再少数,特别李易这种没有背景,却有名气的官员,更是当仁不让的顶缸人选。 这让陆康心软了,也对李易怒不起来了。 正如他之前说的那样,李易当得起全天下人的一拜,李易做过的事情,对大汉的功劳,已经比天下许多人都要好了,这点就连陆康自己都比不上。 反观其他人呢,当初十八路诸侯浩浩荡荡讨伐董卓,其中有几个是真的一心为了君王社稷? 否则董卓再怎么厉害,一人独挡十八路诸侯,哪还会有李易杀他的机会? 再看刘焉,刘表那些人,就更别提了,黄恩浩荡啊,他们本身还是宗室,在帝王危难之际,却是一直不闻不问,反倒是事情平息,才赶着派人向天子上供,结果却是种种加封,也难怪李易会抱怨。 陆康真的不耻他们为人,正是有这些人做对比,陆康才会愿意邀李易这个“嫌疑人”面谈,而不是闷不做声的直接将李易准备跟着袁术造反的消息送到长安。 不过,有些事情理解归理解,但陆康心中的坚持却是不会变的。 “襄侯为难,老夫已然清楚,但事关国家社稷,襄侯岂能因为心中不平,就不顾大义,坐看袁术祸乱天下?” 陆康再次发问,不过语气虽然沉重,却是没有了之前的强势,反而多了一丝长者对后背的诚心劝解,明显是想要将李易引入大无畏的正途。 李易摇摇头,说道:“易是个俗人,好金钱美色,偏爱名利权柄……” 李易刚说到这里,就听陆康呼吸猛的急促起来,就连身边的温度貌似都提升了不少,大概这位老先生活了一辈子,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赤果果的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李易赶忙语气一转,又道:“不过易虽然有种种私心,却也不敢完全枉顾大义,其实,易另有打算!” 陆康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伸手捏了捏眉心,瓮声瓮气的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陆康这回已经说不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了,他可以发誓,自家里要是有个像李易这样子的东西,绝对要每天要绑起来抽一顿,不然念头不通达! 李易往前靠近了一些,低声说道:“袁术此时已经将我当做心腹,而且还是取荆州关键所在,请季宁公想想,若是袁术发兵荆州,但在关键时候,我如果忽然出奇兵反戈一击,甚至找机会直接将袁术本人毙命,那么……” “嘶——” 未等李易说完,陆康就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太守,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袁术在李易倒戈的情况下还能不能成事,而是——此子好毒的算计! 第323章 陆康一退再退 “嘶——” 未等李易说完,陆康就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看着面前这位很有可能是大汉历史上最年轻的太守,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袁术在李易倒戈的情况下还能不能成事,而是——此子好毒的算计! 不,甚至说是阴狠都不过分! 陆康今日约见李易,最开始无论从心理还是实际局势上,都是占着主动的,不管李易谦逊也好,还是炸刺也罢,陆康一直压了李易一头。 陆康自问,即便是他拿出信件的时候,李易如果因为被点破心思恼羞成怒想要伤人,他也不会怕,毕竟他是个为了国家社稷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连死都不畏惧,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忌惮的? 可现在听了李易对袁术的算计,哪怕仅仅只是一句话,却是叫陆康的心中无可遏制的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寒意。 袁术刚到扬州的时候,陆康拜见过袁术,对袁术麾下的兵力大抵上是有了解的。 相对于荆州,袁术的实力占优,但并非绝对优势,之所以敢动荆州,前提是偷袭再加上李易的协助,可只要李易对袁术反戈一击,不用问李易的具体谋划,陆康就可以想象,袁术这回肯定要栽个大跟头。 袁术这个乱臣贼子倒霉对大汉来说自然是好事,只是李易的这种手段…… 虽然说兵不厌诈,但陆康却认为这四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李易。 在得知袁术将要谋反后,陆康身在扬州,避无可避,便已经有了必死之心,因为袁术强大,陆康知道自己即便倾尽全力也只能拖延,很难完全抵挡,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让他不得不豁出性命对待的对手,在李易的面前却好像是那么的脆弱,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反戈一击”就可以让袁术所有的威胁化为了乌有。 这种情况给陆康带来的挫败感实在是太大了,也导致他对李易生出了一些原本并不会产生的想法。 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罢了,哪来的这么厉害的算计? 为什么现在再看袁术的造反大业,很像是一个喝醉的人高高兴兴的在往早就挖好的坑里跳? 这些感觉让陆康的心情无法平静,再联想一下当初的董卓,虽然与如今袁术的局势不同,可两人却是同样的将李易看做亲信臂膀,没有意外的,也同样会在重要关头被李易反噬…… 李易当初是千里迢迢主动找上的董卓,今日也是从南阳跑来见的袁术…… 这种种巧合…… 李易到底是适逢其会,只在关键时刻推了对方一把,还是说,那条绝路,其实是李易悄悄铺好,然后拉着他们走上去的? 前者也就算了,如果是后者…… 太可怕啊! 陆康深深的看了李易一眼,目光中的忌惮之色已经掩藏不住,这样的人如果是大汉死忠也就算了,一旦生有异心,恐怕其害更甚于董卓袁术之流啊! 陆康情不自禁的握住了茶碗,犹豫了片刻,给自己满上一碗茶,慢慢的拿起喝了一口,脸上却是露出了一种好似饮鸩止渴一般的纠结且痛苦的神色。 刚刚在察觉到李易谦逊的外表之下其实有一颗阴毒的心后,陆康一瞬间想过将李易杀死在这里,但纠结过后,陆康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这种感觉真的只是感觉,至于凭证,陆康拿不出半个,真要把人杀了,他根本没法子对外解释。 更何况,陆康也怕冤枉李易,杀错人了,甭管人家行事是阴险还是阴毒,但对大汉的功劳都是实实在在的,万一让这样的功臣冤死,陆康过意不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杀了李易,袁术怎么办? 没了李易,陆康将袁术准备造反的消息上报朝廷,虽然免去了袁术偷袭荆州的可能,但情况依然很糟糕啊。 首先,南阳很可能生乱,照样会让刘表喝上一壶,袁术依然有机会趁虚而入,而且正如李易说的那般,朝廷根本派不出什么兵马,只能让附近地方出兵围剿,到时候胜负很难说,一个不小心,大汉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就会被袁术给扯下来,到了那时袁术固然是恶人,可他陆康,同样也是罪人。 相反,暂时别动李易,固然这家伙可能是个祸害,但最起码李易能够先把袁术这个已经跳上台造反的家伙给收拾了,让大汉度过眼前难关。 至于李易,只能是暂时小心提防,以后看看再说了,而且陆康也不断的安慰自己,李易不是世家子弟,没有根基,不像是袁术,李易如果想做反贼,应该没人会跟随…… 怔怔的看着茶碗中留下的残渣,陆康吁了口气,叹道:“襄侯妙计,老夫不如啊,呵呵……” 陆康的声音比之前低沉了许多,身上那种老而弥坚的锐气,也在短短时间之内,被磨去了许多。 李易看了陆康一眼,目光似有笑意,也似带着凌厉,但语气依然谦逊:“季宁公过奖,其实这些算计有些过于阴狠了,上不得台面,易只盼将来不被人诟病,已然是万幸了。” 李易虽然年轻,但毕竟在大汉的官场里混了这么久了,又是天天的搞算计,虽然还没有所谓主角那种一眼就能看穿对方什么是什么念头的bug能力,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刚刚陆康对他表露出来的警惕,乃至是杀意。 不过李易也没怎么当回事就是了,只是内心有些唏嘘,袁术马上要造反了,自己的真面目还能在世人面前隐藏多久? 陆康好像没有发觉李易的话语虽然谦虚,其实是处处带刺一般,强行定了定神,尽量以平和的语气问道:“有襄侯安排,袁术之乱定然难以造成大患,只是,袁术一旦起事,若是不能以迅雷掩耳之势将其扑灭,天下难免不会有其他不知天高地厚之辈竞相效仿,届时大汉苦也,百姓亦苦,所以,对此我等是不是应当再细细谋划一番?” 李易神色的认真的听完了陆康的话,诚恳问道:“这般大势谋划,非易所擅长,还请季宁公不吝赐教,易愿洗耳恭听!” 陆康心中苦笑,再一次确认了李易的小心眼,同时也不得不认真斟酌了一下语气,这才说道:“老夫是这样打算的,由老夫将此事上奏天子——” “不可!” 陆康一开口,刚刚还说不善谋划的李易就出声打断,只见他毫不客气的说道:“一旦上奏天子,事情必然生出许多变数,而且,朝堂上的那些人,季宁公难道可以肯定他们全都是心向天子,而不是袁家?” 陆康顿了顿,轻叹一声,道:“好吧,就依襄侯所言,先不上奏天子,唉……” 对于李易的反应,其实陆康早有猜测,只是他不甘心,还想试试罢了,现在看来,李易在这件事上完全是想撇开朝廷了,偏偏如今朝廷的烂摊子,他都没法为朝廷说话。 陆康强忍着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又道:“襄侯计谋虽奇,可重创袁术,然而万一袁术见势不妙,迅速退兵固守寿春,襄侯兵少,很难再有建树,相反,一旦给袁术机会卷土重来,兵马必然更胜之前,还会是一场苦战,所以,老夫准备事先修书徐州陶谦,荆州刘表,同时老夫也联系扬州世家,只要襄侯发动之后,我们四方兵马一齐出兵寿春,阻断袁术归路,届时袁术必然败亡!” 陆康的建议是从大局考虑,毕竟袁术肯定是越快消灭越好,而且也很给面子的将李易单列一支兵马,但李易只是稍微想想,就发现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他都必须否定陆康的计划。 李易摇头,用明显带着失望的语气道:“季宁公难道不知‘臣不密则师身,几事不密则害成’的道理?” 陆康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他当然明白李易所指,只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不过考虑到李易的想法,再退一步道:“徐州那边我不会透漏襄侯的事情,纵然有消息走漏也对大局无碍。” 李易眉头一挑,问道:“这么说,对于刘使君那边,季宁公还是打算如实相告了?” 陆康看了李易一眼,点头道:“不错,毕竟襄侯也要在荆州行事,若是刘使君那边能有所准备,自然是好的。” “呵呵……” 李易笑了笑,忽然起身一礼,道:“如此,易告辞了。” 说罢,李易转身就往外走,陆康惊讶了一下,然后赶忙伸手抓住了李易的袖子,苦笑道:“襄侯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大家好好商量就是了,何须如此?” 李易轻哼了一声,说道:“季宁公忠义,李易佩服,然而按照季宁公行事,李易怕是早晚要身陷危难之中,所以,为了保全性命,为了后半生富贵荣华,易觉得还是回寿春一趟,与袁使君重新细谈一番比较好!” “你——” 面对李易这近乎无赖的举动,陆康有些生气,不过他也知道李易的话多半是气话,是不满他的安排,咬咬牙还是将火气压了下来,无奈道:“此为稳妥之法,还请襄侯以大义为先啊!” “呵呵……” 李易不屑的笑了笑,道:“荆州,徐州,季宁公,再加上李某人,届时四路兵马,易为自己身家性命计,绝对不会接受旁人调度,也不会做那开路先锋,而荆州与徐州兵马,必然互不统属,而季宁公虽然没有私欲只是一心除贼,奈何其他几位都是俗人,也就是说,四路兵马四个心思,呵,也不知道袁术到时候是分头击破,还是用一出反间计,不战而屈人之兵呢?” 陆康微微张嘴,竟是被李易说的哑口无言。 其实陆康是知道一些兵法的,也亲自带过兵打过仗,奈何时也,势也,现在的天下局势可比陆康打仗那会要复杂的多,这位老人的想法其实已经有点根本上了。 想了想,陆康面露不甘之色,只能继续退让,道:“如果不联系徐州,如何?” 李易还是摇头,陆康有些焦急了,说道:“襄侯谋划虽好,但此事轻易还是不要冒险了,只有事先得到刘使君配合,才能万分周全啊!” 李易依然不为所动,见陆康还要再劝,李易只好干脆说道:“若是提前知会刘使君,事后李易功劳能得几何?” 有了之前李易赤果果的贪功之言,陆康虽然无语,但还是果断说道:“老夫做保,今次是以襄侯为主,只要……” “李易信得季宁公,却信不过刘景生!” “你——” “季宁公想来应该知道,易在荆州可是被人数次暗杀呢,偏偏易又是个惜命之人,所以,还请季宁公谅解。” 这回陆康没话说了,因为刘表想杀李易的这个说法,天下间但凡关注荆州局势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 其实一开始陆康对这个事情是有怀疑的,认为刘表不会那么没品,不过在蒯越告病辞官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刘表的黑锅就被扣死了,陆康自然而然的就认为背后肯定是刘表指使,而蒯越不过是刘表推出来的替罪羊罢了。 陆康莫名的对刘表生出一丝不满,李易这种人你没事动他干嘛,而且真要动了,那就不管不顾的彻底能死他,结果现在事没干成却白惹了一身骚。 陆康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确实是老了,在一个小辈面前竟然都会如此无力。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几事不密则害成”的道理? 以为他真想拉刘表与陶谦参与进来? 一半原因是对付袁术没错,还有一半却是因为李易这个竖子满口利益,完全不提忠义,不让徐州和荆州的兵马过来牵制他,陆康心里不踏实啊? 要知道,这次事情一个不慎,就会让大汉江山塌去半边天啊! 只是李易寸步不让,陆康奈何? 陆康整个人好像进入了一种半失神的状态,很没形象的半靠在身后的屏风上,双目浑浊,满脸沧桑,片刻后,用带着些发颤的声音问道:“襄侯,就当是老夫……” 李易不待陆康把话说完,就抢先说道:“此乃董卓之后天下间的头一份大功劳,易只愿与季宁公分享,其他人,不管他是谁,全都不做考虑,不然,李易宁可去做一回乱臣贼子!” 第324章 陆家欠襄侯一个人情 “你——” 陆康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李易,但最终还是无力放下,一双老眼中也再度沁出了泪花。 李易也看了陆康一眼,然后低垂眼帘,尽量不去关注陆康脸上的颓丧。 他刚才之所以出言打断,是听出陆康想豁出老脸来求他,李易知道自己百分百是要拒绝的,但想想陆康这么大年纪的人可能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哭求…… 李易不想让自己的良心受到拷问,干脆提前把陆康的话给堵死。 陆康抿着嘴,片刻后大概明白了李易的想法,没有再求,不过他想了想,却是忽然道:“襄侯,老夫想问你一句话,你答与不答都可。” “季宁公请讲,易一定知无不言。” 李易答应的很干脆,但至于其中诚意……天知道! 陆康呵呵了一声,笑声中带着凄凉,问道:“将来某一天,老夫想知道,你会不会效仿董卓袁术之流?” 换做刚刚见面那会,陆康要是问这样的话,他肯定会牢牢的盯着李易的双眼,然后通过李易的语气神情来判断他的真实心意,但此时陆康的样子看上去却颇为随意,好像完全不在意李易的答案。 因为,不管李易怎么回答,只要有袁术那个家伙在前面,李易是善也好,是恶也罢,陆康都不能把李易怎么样。 更何况,李易之前的许多话虽然没有直接表明,但已经有点那个意思了,陆康这么问,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一种人在身处绝望时,对谎言的渴求。 李易听到这问题,几乎是习惯性的就要否认,可看到陆康的颓丧之态,想了想,改口轻声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嗯?” 陆康有些诧异,没想到李易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李易又笑着补充道:“天子爱民,百姓必然拥护天子,百万民心所向,乱臣贼子自然没有容身之处,李易自问不算愚蠢,又岂会学那些大逆不道之徒?” 陆康的老脸上维持着之前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李易的答案乍一听是好话,毕竟没人敢说天子不爱护百姓,然而考虑如今的天下形势,呵呵…… 小皇帝上位之后基本就没有过自己说了算的时候,甭管他是明君还是昏君,对老百姓都没差别,李易的话自然也就成了废话。 不过,除此之外,陆康倒也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李易与董卓袁术那些人不一样。 董卓就像是个闯入富人家里的恶汉,烧杀抢,是个人都知道他生了一副恶人嘴脸。 袁术倒是强一点,算是隔壁街的混混头子,虽然本质也是个混蛋,但毕竟都是街坊,比董卓稍微要点脸。 而李易,这家伙最深处的心思先不说,反正明面上看起来是个好人。 李易先是杀了董卓扬名天下,得到了许多赞誉,后来去荆州,李易知道南阳百姓苦难,便单人独骑去襄阳见刘表,为民请命,为此还莫名其妙的开罪了刘表,结果被刘表数次暗杀,无形中得了许多人的好感与同情,甚至陆康曾经就是其中之一。 李易这种人…… 陆康缓缓闭上眼睛,他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在此次袁术的事情上,他会尽全力一搏,为大汉尽忠,至于再往后的事情,陆康感觉自己太累了,真的没力气了。 想好了这些,陆康慢慢的坐了起来,身上气势也缓缓恢复,再度成为了刚刚与李易见面时那个如同苍松一般的老人,只是相比最初,现在的陆康与李易明显疏远了许多。 “好,就按照襄侯说的,此事暂不上报朝廷,老夫也不联系其他人,只有你我,只希望到时襄侯千万不要失言,否则老夫纵然是死……” 陆康想放狠话威胁一下李易,但最后却是无力的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能够威胁李易,只能默默的将最后的话音压下。 李易对此只是微笑,全完不在意陆康原本的想法,因为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好了。 虽然事情意外泄密被陆康知道了,但并没有给李易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反而可以借助陆康将扬州化为泥潭,让袁术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在扬州抽不出身。 是的,李易的目的只是将袁术驱逐,压根就没想过在第一次交锋的时候杀掉袁术。 虽然袁术这家伙身上的龙气必然不少,但袁术一死,扬州很可能会被朝廷派来新的继任者接管,或者是有类似小霸王一般的人物,趁机将扬州力量整合。 出现那种情况,李易将来再想动扬州的话,要么是面对强敌,要么是面对朝廷,都不好下手,甚至根本无法下手。 但袁术还活着的话,他吃了败仗,下面肯定人心不稳,那么袁术安内的同时还要面对朝廷,陆康等等明面上的,或者潜伏在暗中的对手,根本没工夫报复李易这个坑了他的家伙。 而在这段时间里,李易就可以趁机吃下下荆北,然后收服荆南,一边稳固后方,一面招兵买马,等待时机成熟,就可以以大义名分出兵扬州,让自身实力再度飞涨! 大概捋了一下思路,李易对着陆康笑道:“这一点季宁公无需多虑,李易有时行事虽然不择手段,但对于季宁公这样的忠义之人是真心敬佩的,还不至于出尔反尔。” “但愿吧……” 陆康随便应了一声,要到:“之后老夫会在扬州联系人手,襄侯那边,希望襄侯也不要懈怠,嗯,少年人,不要为美色所误!” 李易愣了愣,紧接着就是一阵无语,心想你这么大年纪还能有个比孙子还小的儿子,典型的人老心不老,居然好好意思说我。 本来嘛,话到这里,李易就可以撤了,但陆康的教训让李易有些小不爽,虽然敬佩这位老先生的气节,李易不会真干出什么比较牲口的事,但让陆康郁闷一下,还是完全可以的。 李易轻咳一声,说道:“待到袁术起兵,扬州必然生乱,季宁公虽然不惜为国赴死,但易觉得,却没必要让稚子孩童冒险,令孙尚还年幼,令郎更甚,季宁公可以提前将他们安排离开扬州,避免遭到战火殃及。” 陆康深吸了一口气,老脸有些红,也不知是被李易气的,还是说羞的,偏偏李易这个提醒是善意的,陆康憋了半天,也说不出半句不是,最后深吸一口气,道:“襄侯好意,老夫心领,不过老夫已有安排,无需襄侯费心。” 李易呵呵一笑,他刚才其实还想说,让陆康将陆逊送到南阳避难算了,不过感觉这个操作起来难度太大,弄不好陆康甚至会认为他是想抓人质,还是算了。 陆康现在看李易心里已经有点膈应了,淡淡道:“如此,就暂且说定了,将来若有变动,你我再书信联络。” 说着,陆康拿起茶碗,这是要端茶送客了。 李易也不想久留,不过准备起身的时候,李易再次注意到了陆康的茶碗,脸上忽然多了一抹有些诡异的笑容,问道:“如此,易也就不再叨扰了,只是……季宁公没有什么话要对李易交代了么?” 陆康正准备顺势送客,听到李易这么问,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解之色,李易可是把他给气了个够呛,感觉要少活好几年,不明白李易还让他交代什么? 李易笑了笑,伸手拿起自己面前的茶碗,在陆康先是不解,然后惊讶,最后转为慌张的目光中,手臂轻轻一扬,将茶碗抛起,以一个很是优雅的弧线飞向屋外。 陆康毕竟年纪大了,反应慢,当他喊出“不要”的时候,茶碗已经落地,咔嚓一声碎做了好几瓣,而与此同时,就见原本安静的院子中,不知从哪些角落里忽然冒出了七八个手执利刃的武士发足狂奔向着小屋冲来。 陆康顿时感觉脑壳都要裂开了,在那些武士冲进来之前,抢先起身喝道:“全都住手!” 那些武士冲的很猛,按照之前约定,一旦家主放出信号,他们就到第一时间冲进去拿下李易,结果现在信号发出了,自家家主却不让他们动手,这让一众武士不明所以,只能脚步很不的停在了房门口,然后一边等待陆康的命令,同时小心戒备一直一脸淡定,完全无视他们存在的李易。 陆康对武士们摆了摆手,脸色儿很难看。 陆康没想到,李易会猜到他在这里安排了武士,更没想到,李易会有胆量替他将茶碗扔出去,把这些人给招出来。 而且,最让陆康受不了的还是,李易那样子,明显是一丁点都不怕啊! 见陆康对着自己干瞪眼,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李易哈哈一笑,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站起身开始向着门口走去。 那些武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想上前将陆康护住,但陆康却是用力将他们推开,他今天真的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李易走到陆康身前,扫了一眼那些武士,问道:“今日之事,就算是陆家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陆康老脸紧绷着,他埋伏人是为了确认一旦李易是真的想跟着袁术造反,就直接将李易拿下,但之后的事情发展完全超乎他的掌控,也让他不敢动李易,所以那些武士就用不到了。 哪想到李易居然看出来了,而且这个混蛋还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当面点了出来! 要不是有袁术那个杀千刀的造反在即,陆康真想把李易给剁了。 不一会,陆康闭着眼睛,深吸一口道:“这……是老夫的不是,老夫可以承诺,我陆家欠襄侯一个人情,但是,我陆家之人,绝对不做那悖逆之事!” 李易点点头,笑容满面,他对陆康的回答很满意。 之前李易看到陆康有意对他不善的时候手摸了茶碗,理所当然的就想起了“摔杯为号”的段子。 李易虽然不怕,但被人算计心里肯定是不爽的,于是,李易就在最后的时候替陆康把茶碗给摔了,反正陆康现在不敢动他。 没想到,李易还真的猜对了,顺便白讨了一个人情,至于说陆家不做悖逆之事,完全没问题啊,李易这么善良的人自然不会提出那种过分的要求,他只是想让陆逊给他当个学生罢了,呵呵…… “如此甚好,那么易就告辞了,季宁公保重,希望将来可以于寿春再与季宁公相见!” 说完话,李易转身就走,完全无视了周围那些个目光不善的武士,一直等李易消失在了拐角,武士中的头领方才小声问道:“家族,这……” 陆康摇摇头,失落到:“今日之事不可外传,然后你们就退下吧,唉。” 武士们无奈,只能缓缓退走。 院子里最后就剩下陆康一人怔怔的抬头看天,低声喃喃:“我大汉难道真的……” 李易离开陆家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临时院子里待到第二天,然后买了几辆马车,带上乔家老小,重新启程奔着着阳泉县的方向前进,那里是李易事先与典韦约好的见面之地。 因为乔家带了许多家丁的缘故,李易这一行人的数目直接就到了一百来人,再加上李易没有隐瞒名号,路途上那些以打家劫舍为生的毛贼看到这一行人自然是远远避开,根本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而沿路官员更是给予了李易许多便利,还有些官员或者世家子弟想要邀李易喝几杯,拉拢一下感情的,但李易都以时间紧迫为由,给推辞掉了,不过,李易的态度比较委婉,而且对于被他推辞掉的那些人,他还会送上一些东西表示歉意,因此倒也没有人觉得李易是心态高傲,故意不给面子,只当他是真的着急赶路。 总之这一路是很平稳的,在加上也没其他重要事情,李易许多时间都在与乔德聊天,其实也是指点他,毕竟乔德自以为是才华出众被蔡邕赏识,感觉相当良好,但李易自己心里有数啊,知道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关系户,而且是他一手包办的,那么,李易必须负起这个责任,抓紧时间给乔德充电,不能叫他给自己丢脸。 好在乔德的文化水平还是不差的,而且,李易经过一番显露之后,更是让乔德惊为天人,对李易有点小崇拜,若不是觉得自身身份太低,有点配不上,多半已经直接喊主公了。 随着李易这一行人越来越靠近阳泉,关于他之前在皖县的消息,也陆续传到了有心人耳中。 第325章 求死的醉汉 之前李易忽然脱离大队人马南下,并没有刻意避开袁术的眼线,而且也很难避开,所以,李易离开皖县不久,袁术就拿到了关于李易在皖县的情报。 最先看到李易去找一个没什么名气的乔家,而且还把乔家一锅端的时候,袁术可是楞了好一会,随后就是哭笑不得。 他自然是从皖县的县令处得知了李易找乔家的真正目的,毕竟大家都是男人嘛,袁术是比较理解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对李易的这种行为颇为欣赏。 但对于之后李易面见陆康的这件事情,袁术的态度就比较认真了,为此,袁术还特意叫了几个谋士帮自己参详一下,毕竟袁术对李易欣赏归欣赏,但他脑子里又不是只有一根筋,只凭李易的一声答应,真的对李易百分百信任了。 现在李易忽然与陆康这个在扬州很有名望的老家伙见面,由不得他不小心。 不过袁术和他的谋士们拿着情报琢磨了半天,最后发现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次见面完全就是陆康一时兴起想见李易,根本不像是早有预谋的样子。 袁术又回忆了一下当初陆康来寿春见他的时候,陆康年纪已经很大了,看上去更是一副和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模样,而且比较逗的是,陆康当时还带了一个才四五岁模样的儿子。 这样老的老小的小,实在不像是会有太大威胁的样子,于是,袁术这边在讨论无果后,也就将这件事情放下了,只是命人多留意一下皖县的动静,就将注意力转到孙策刚刚打下的吴郡。 巧合的是,刺杀李易失败后,刚刚回到吴郡的孙策,在袁术之后不久也得到了李易去了宛县的消息,然后,孙策果断的抓狂了。 因为李易返程时没有隐藏行踪,于是孙策按照李易的行路方向,对照了一下地图,发现李易肯定是要经过阳泉县的。 孙策不知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李易故意为之,总之他是真的想要吐血啊。 脾气大一些的程普更是提出要再去追杀李易,但孙策生气归生气,脑子还没糊涂,稍作犹豫后,虽然他也很想去,但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且不说追过去能不能动找到李易动手,更重要的是,孙策肩负的不仅仅有父仇,他还要带着父亲留下来的这些忠心的部将们打下一番基业,而之前借口养伤离开吴郡那么多天已经不妥,现在吴郡有许多事情都在等着他,袁术那边也需要应对,如果再度因为私事离去,那就太不负责了。 …… 阳泉县近来多事。 前些天因为白鹿祥瑞引得许多人整日的进入山林中晃悠,最后更是惊动了袁术,袁术亲自派人过来,查探过后,便下令不准猎杀白鹿,同时也放出了一个消息,说白鹿之所以在阳泉现世,全都是因为扬州牧袁术贤明仁德的缘故,一时间还真的引了不少百姓为袁术歌功颂德。 白鹿的事情在此划上了句号,然后紧跟着,阳泉县就迎来了新的热闹。 典韦一行人得到李易的传信之后,不敢耽搁,一路急赶,在李易之前到了阳泉。 庞季在去南阳主动见李易之前,就被家中长者提点,说李易不是池中之物云云,然他的眼光要看长远,所以,庞季想了想,不想让扬州对李易生出多余的警惕,就让随行的兵马解除了正常状态,暂时进入了“放羊”模式。 不过,典韦个人的派头却是没有变化,依然竖着他那格外拉仇恨的旗号,大大咧咧的进了阳泉县城,当天就引来了好大的一波仇恨。 因为李易还没到阳泉县,典韦的时间宽裕,干脆就在闹市中选了个路口,把糜竺送他的一匣金玉之物往地上一摆,放言不服的人尽管上来挑战,然后典韦就像开了挂一样,一口气连着打翻四十多个汉子,以至于无一人敢说不服,这让典韦在阳泉县迅速走红,一下就成了名人。 之后典韦听取庞季与半路汇合的徐盛的建议,又请了那些与他交过手的好汉在酒肆中潇洒快活了一天,很是拉拢了一些人心,若不是典韦是李易的人,不然阳泉县的这个“大哥”典韦是当定了。 不过,世上最为复杂的莫过于人心,有人佩服典韦勇武,自然也就有人感觉典韦碍眼。 其中一位,正是典韦请阳泉县中诸好汉的喝酒的那处酒肆的掌柜,掌柜读过书,自诩雅人,典韦他们虽然让他赚了钱,但掌柜觉得这些人吵吵闹闹,毫无仪态,让他的酒肆失了风雅,于是就仗着读过书,训斥了典韦。 然而典韦是什么人啊,如果你是他朋友,打他一下他也不当回事,可你一个没什么交情的掌柜也想教训他,就算典韦能忍,李襄侯的头号护卫也不能忍,于是,典韦当场就骂了回去,而且典韦骂人可是什么词都说,掌柜给怼的差点心梗,然后两人就这么结仇了。 之后典韦没当回事,一点口角而已,但掌柜却是不甘心啊,便寻了一个能够徒手击杀恶狼的好汉,他倒也知道轻重,不敢做太过分的事情,只是想让那个好汉将典韦的面子给落下来就好。 于是,典韦这天坐在路口与人聊天打屁的时候,终于再度有人挑战,而且还是一个好手…… “砰——” 典韦一个闪身,让开对面打来的拳头,然后小臂一甩,拍在了对方后背上,那人闷哼一声,跌坐在了地上,想要起身却是晃悠了一下,又跌了回去,然而,他却没有罢休,还挣扎着要起来与典韦继续搏斗。 而典韦看着这个汉子,心里却是相当的生气,而且脑袋有点大,他与人切磋,一直都是点到即止,对方知道打不过他,只要脑子没问题,自己就认输了。 可今天这个对手却是毫无风度可言,而且脑子还不好使。 那汉子来挑战典韦的时候满身酒气,走路都打晃,不过典韦自己也好酒,并没有什么好介意的,然而互报姓名的时候就不对劲了,典韦报出了自己的大号和外号,然而那醉汉却是来了一句“老子是个死人,无名无姓”。 这摆明了是不尊重对手,也没将典韦放在眼里,典韦当时就不想跟他打了,感觉掉份,有几个认识典韦的阳泉本地汉子更是要将那醉汉拉走,然而谁想到,醉汉虽然醉了,却是有真功夫的,双手划拉几下就把那几个汉子给放到了,出了这种情况,典韦自然不能继续袖手旁观。 醉汉虽然能够杀狼,虐菜的时候也是轻描淡写,但不要忘记,典韦要不是被李易这个穿越者影响,那可是会上演“逐虎过涧”的超级猛人,因此,两人一对上,醉汉除了刚开始以那种不要命的以伤换伤的打法叫典韦的节奏稍乱,之后就纯粹是典韦在单方面虐人了,不过十几合就把醉汉给踹翻了。 胜负已分的情况,正常人自然就罢手了,但醉汉却只是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就爬起来继续和典韦厮打,典韦无奈,只能接着,但连续将醉汉放翻几次之后,典韦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说是来挑战的,其实是想让典韦打死他! 典韦活了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人! 趁着典韦再一次将醉汉打翻的空档,早就看出苗头不对的徐盛走到典韦身边低声道:“恶来,我打听过了,此人不是阳泉本地人,甚至无人知其来历,只听说前些时日此人在山中猎了头狼,入城换了些钱财,然后就日日醉酒,少与人说话,但常常自称已死之人,他无家可归,晚上都是醉宿街头,不过很是有些武艺,且动手不知轻重,因此那些泼皮闲汉倒也不敢招惹他,而这人虽然糊涂,倒也没仗着勇武欺负百姓。” “那他干嘛寻我等晦气?典某又不曾欺辱于他!” 典韦瓮声瓮气的说道,毕竟换谁被这么个醉汉缠上都会郁闷。 徐盛看了看晃悠悠还想起来再斗的醉汉,目露失望之色,继续道:“听说他在前日的那处酒家欠了不少酒钱。” 典韦先是迷糊,随后眼睛猛的瞪圆,徐盛怕典韦脾气上来惹事,赶忙又道:“不过我看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答,若只是为了几个酒钱,他来打过一场,输了就已经完事了,又何苦与恶来纠缠不休?所以,盛猜测,此人或许是有什么心结或者冤屈,与恶来交手不过泄愤,顺便求死。” 典韦听了这个解释,再看着已经重新站起来的醉汉,心里更加的郁闷了,无奈的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唉,太好的办法没有,不过,倒是可以这样……” 徐盛低声对典韦说了两句,典韦连连点头,他本就是个生冷不忌的人,只要不会影响到李易的名声就好了。 恰恰此时,那醉汉挥着拳头再一次向典韦扑来。 醉汉脚步踉跄,他之前被典韦撂翻好几次,纵然典韦没有下狠手,但他已经不剩多少战斗力了,典韦直接迎上,轻轻松松的箍住醉汉,将他按在地上,对徐盛喊道:“文向,给我绳索!” 趁着徐盛找绳索的功夫,典韦又对旁边看热闹的那些百姓们说道:“还请诸位做个见证,今日并非典某有意以力欺人,实在是这醉汉太不晓事,纠缠不休,典某无奈,只能暂且将他捆了,但也不会伤他,等他醒酒自然会将他放开。” “典韦将军请放心,我等自然愿意做这个见证。” “分明都是这醉汉无礼,也就是典韦将军宽容,唤了我叶某人,此时必然叫他好看!” “唉,几口马尿下毒就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是哪家的后生,丢人现眼啊!” …… 旁边看热闹的百姓其实也早就看醉汉不爽了,只是醉汉整天醉醺醺的,又特别能打,所以平时没人敢招惹他,可现在典韦都把醉汉的脸给按到地上了,百姓们自然再无顾忌,开始说这个醉汉的不是。 典韦见状,脸上露出笑容,这时徐盛也拿来绳索,两人合力将醉汉捆住,然后当着百姓的面,将醉汉放在了路口旁边一个还算是避风的旮旯里面,买了几个饼塞给他,又贴心的找了些稻草将醉汉盖上,免得把醉汉给冻死了。 醉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求死,被捆绑的时候还会挣扎,等真的被捆上之后,却是格外老实,一动不动,任由典韦与徐盛摆弄。 醉汉的反应让典韦诧异之余也算是放心,又暗示一下附近的百姓,别趁着这家伙醉酒,就过来欺负人,便也撤了,毕竟场子被醉汉搅合,再耗下去也没意思了。 至于说要不要招揽这个醉汉,典韦却是压根都没想过的。 其实,按照典韦的感觉,醉汉如果脑子清醒的话,武艺大概与徐盛差不多,奈何这个人的脑子貌似有问题,而且典韦也知道李易的忌讳,喝酒可以,但千万别撒酒疯,特别是武官,如果因为喝酒误事,就等着被李易穿小鞋吧,典韦对此也算是有体会的,所以,这个醉汉虽然功夫底子不错,但典韦却是丁点欣赏都提不起来。 在典韦等人散去不久,李易也到了阳泉县,虽然已经有人去通知典韦了,但李易并没有等着典韦接他,直接就带着人入城了。 李易没走多远,就注意到旁边有百姓议论典韦,李易仔细听了听,很是高兴,对着身边人称赞道:“不愧是恶来,一路去往徐州未逢敌手,现在刚到阳泉,名声已经人尽皆知,很好,赵大,你帮我记下,回去后要给恶来奖赏,莫要让我忘记了。” “喏!” 赵大应了一声,然后拍马屁道:“典统领武艺确实厉害,不过小人更佩服主公慧眼识人,若无主公,典韦统领纵然武艺再高,也难免会埋没乡野。” 李易听罢哈哈大笑,他不介意身边人拍马屁,毕竟有益身心健康,不过李易也不会太过提倡这种行为,所以微笑着不置可否,只是继续往前走。 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赵大皱了皱眉,然后下了坐骑,开始给李易牵马行进,因为前面不知怎么回事,路边有十几个小孩子在到处疯跑,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惊了自家主公坐骑就不好了。 李易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也没在意,但刚走出两步,李易就猛的勒住了缰绳,因为刚才那一撇,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第326章 几个熊孩子 一个被绳索捆绑的大汉倒在一堆乱草之中,衣服被扯开了,看神色半梦半醒,眼睛似睁还闭,迷迷糊糊的,旁边一群小孩子正一边吃饼,一边用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木棍戳在大汉身上。 小孩子没多少力气,那些小棍戳在身上只是疼一下,顶多有点破皮,不过一个壮年男子被一群小孩子如此欺负,却是太过屈辱了。 然而,让人不解的是,即便如此,那大汉只是仰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任由小孩子们施为。 这汉子自然就是被典韦捆起来的那位了,本来因为典韦的警告,虽然不少人看汉子不爽,却也不敢,或者不屑于对一个被捆束之人做些什么,但小孩子们就不一样了。 这些小孩子先是贪嘴,壮着胆子拿走了典韦留给汉子的饼子,当时大汉杨静微睁,似乎看了他们一眼,但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小孩子们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开始着迷般的一点点的试探着大汉的底线,直到最后拿起了棍子。 而附近的大人们全程目睹,没有一个人阻拦,毕竟小孩子喜欢淘气很正常,管那么多干嘛?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这个大汉不知反抗,如同死狗一般的模样,让百姓们对这个能够徒手杀狼的狠人渐渐的失去了畏惧。 这时,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孩子和一个小伙伴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几个小子脸上全都露出了畏惧,且又带着点兴奋的神色,不过在那个大孩子坏笑着往前迈开步子,他们还是果断跟了上去。 “你们几个,都学着我!” 大孩子招呼了一声,就要动手,却不见小伙伴们回应,正疑惑呢,就听脑后风声呼呼,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啪”的一声,却是脑瓜不知被谁拍了一巴掌,直抽得他眼冒金星。 大孩子还以为那个小伙伴暗算他,转过身张口就要骂,然而看到身后的人,却是一下就被吓住了,小脸煞白煞白的,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大孩子的面前,李易面沉如水,那一巴掌就是他抽的,也把进城时的好心情给抽没了。 因为李易认出来了,那个靠在墙根的大汉就是凌操。 李易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才几天没见凌操怎么就如此落魄了,而且任由孩童欺辱,连乞丐都不如。 那些史上留名之人,李易对其中大多数都是心存敬意的,或许,因为立场与利益,很多时候在公共场合不得不黑他们一把,甚是不择手段将之杀死,但如非必要,只要别真的惹恼了李易,李易愿意将“士可杀不可辱”这一条进行到底。 而凌操这人,虽然因为死的太早,没能在历史上留下太多笔墨,名声甚至不及他儿子,但上次的短暂接触,李易对凌操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那封示警的书信很可能是凌操送来的,有这份关系在,李易怎么能看到他受辱,于是果断抽了那小屁孩一巴掌。 这时其他那些孩子也被吓住了,全都不敢动,因为李易可不是一个人,别看这回的对手是小孩子,但李易的护卫还是全都跟了过来,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围上一圈,就像是乌云盖了半边天,对小孩子来说威慑力简直不要太大。 李易没去管那些小孩子,吓唬吓唬他们也好,李易只是眉头拧着目光落在凌操的身上。 凌操身上满是酒气,李易距离他一丈多远,都能感觉到那呛鼻的味道,很糙,显然不是什么好酒,而且,其中还夹杂着一股子的怪味,因为凌操身上很脏,李易估计,怕是打上次见面后凌操都没有清洗过。 不过让李易纳闷的是,凌操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李易打了那个小孩子后,发现凌操明显动了一下,但之后就没有别的动静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但是,不管怎么说,李易都不能这么把凌操扔着,就吩咐两个护卫让他们小心查探一下凌操的情况。 其实原本李易是想自己去的,借此表示亲近,但想到凌操毕竟是孙策的人,而那封示警的信李易也只是觉得有可能是凌操送的,还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李易对凌操印象虽然好,却不会轻易拿自己小命冒犯,万一凌操一刀子扎过来,说不得就要一命呜呼了。 这时,一个中年汉子搀扶着一个老头颤颤巍巍往李易这边走了过来,李易的护卫们站位微微变化,挡在了两人与李易之间,李易看了一眼,没有再摆出之前那板着脸的样子,还算客气的拱了拱手主动问道:“敢问老丈,这里是怎么回事?” 那老头见到李易这一行人也犯怵,奈何刚刚挨抽的是他亲孙子,老头再怕事,也得硬着头皮过来。 现在见李易说话温和,虽然是问询,但语气中并没太多质问之意,老头稍稍松了口气,赶忙向李易行了一礼,解释道:“是他们几个孩童嬉闹,不懂事,冒犯了尊驾,还请尊驾原谅。” 李易心里呵呵,你们家孩子这么欺负人了,居然一句嬉闹就带过了,果然,有些事情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那么一回事。 李易看了看四周,发现不少百姓都在往这边瞧,只是碍于李易的阵势,不敢靠近而已。 又瞧了瞧凌操那边,见护卫示意凌操应该没什么大碍,李易感觉时间宽裕,沉吟了一下,便脸色一肃,指着那几个孩童问道:“老丈认为他们是在嬉闹?” 老头心里顿时一个咯噔,那几个孩子也感觉到李易语气不善,刚刚因为自家长辈过来生出的那丁点安全感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老头不过是年纪大,经历的事情稍多,在附近有些威望,年轻人们也敬重他,此外并没什么大本事,因此骤然碰到李易这明显有找茬嫌疑的问话,一时间白胡子抖啊抖的,根本不敢轻易开口。 李易见老头被他一句话就问的“无言以对”,便收回了目光,免得把人吓坏了,然后李易对着四方拱了拱手,朗声道:“阳泉的诸位乡亲父老,李某有话要说!” 一众百姓不明所以,不过见李易模样不像是凶恶之人,所以除了那些孩童的父母,倒也不是太过害怕,便慢慢的向李易靠近了些,想听听李易会说些什么。 李易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又向老头问道:“我看老丈年迈,身体肯定不如壮年,但是我想知道,老丈在家中,可有儿子儿媳因你老迈就欺辱于你?” 老头连连摇头否认,那个扶着他的汉子更是大声辩解道:“某从未有过不孝忤逆之举!” 这时老头也跟着解释道:“我家大郎二郎都是忠厚孝顺之人。” 老头心里七上八下的,完全摸不着李易的脉络,忽然问他家儿子孝顺不孝顺,难道是想扣上不孝的名声整治他们,这也太不合适了吧? 没等老头想明白,李易又问:“那左邻右舍,或者其他不相熟之人,可有因为你年迈,就欺辱于你?” 老头还是摇头,道:“我阳泉县民风淳厚,从来未有那欺凌老弱……” 老头正说着,话音忽的戛然而止,然后歪头看向依然醉倒的凌操,他终于知道李易为啥这么问了。 就在老头想着找什么理由补救的时候,李易已经抢先指着凌操问道:“他与你家孙儿可有仇怨?” 老头苦着脸摇摇头,凌操前些天虽然看着有点疯,既不讨喜还有吓唬人,但凌操除了殴打过几个混子,还真没欺负过普通百姓,老头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李易又问:“那他可与老丈,或者令郎有仇怨?” 老头还是摇头,皱巴巴的老脸更加尴尬了。 李易看了那孩子一眼,叹息道:“既然此人不曾与你家有仇怨,那你家孩童趁他醉酒欺辱于他,你们为何不出言劝阻?” 当李易目光扫过去的时候,一个小孩子下意识的将从凌操怀里偷来的饼放到了身后,好像这样李易就看不到了一般,而其他小孩子见状也是有样学样,全都把饼藏道身后,老头的孙子也不例外,却不知道这样一来,却是跟主动认罪没什么两样。 李易嘴角微微抽动,虽然很恼火这几个小孩子敢欺负凌操,但还是差点笑了出来。 李易故做掩饰的哼了一声,道:“看来不单单欺辱于他,还夺了他的口粮是吗?” 老头儿子想说那些大饼是典韦送给凌操的,不算是偷了凌操的东西,但老头比他晓事,直接深深一拜,说道:“都是草民管教无妨,让这孩子做了错事,冒犯了尊驾,草民之后定然对他严加管教,只是今日还请尊驾高抬贵手……” “唉。” 李易感觉自己威严摆得差不多了,该转换一下态度了,便轻叹一声,上前将老头扶了起来,问道:“你那孙儿没有冒犯我,我也不是阳泉官吏,不会对他做什么,我之所以要说这些话,而是因为我对诸位不放心啊。” 李易说诸位的时候,目光扫过周围百姓,显然李易口中的诸位是他们。 百姓们一个个面露疑惑,完全不明白李易的话,李易便“语重心长”的为他们解释道:“今日这些孩童见到有人醉卧道旁,便夺他口粮,又用棍棒殴打于他,而诸位身为长者却对此坐视不理,孩童便会认为这样做乃是理所应当!” “今日他们欺辱一个醉倒之人,没人劝阻,明日便去欺负那些无人护持的孤儿寡母,想来也难有多少人规劝,长此以往,等他们渐渐张达,便会觉得除了至亲之外,天下弱者皆可欺凌,而到那时候诸位已经老迈,请问,他们将来会如何对待已经成为弱者的诸位?” 百姓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不过几个小孩子戏弄一下醉汉罢了,怎么被面前这年轻人一番剖析,眨眼就成了如此严重的大事? 虽然感觉告诉他们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发生,但他们又没人能够都否认,因为李易讲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于是,这些百姓想了想,看那些小孩子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 当然,毕竟都是街坊邻里,倒也不会把这些孩子怎么样,不过将来很长一段的时间里他们的日子不好过是肯定了。 那老头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也知道李易说的有道理,而且人老成精,已经确定李易不是对他们真的有恶意,更不会把这些孩子怎么着,便让儿子扶着他上前,抬手两个大巴掌拍在了那孩子的脑门上,呵斥道:“叫你不学好,叫你欺负人,要不是今天这位……先生指点,你将来就要成了对街刘三赖子那样的人了知不知道!” 打完了,老头又扯着小孙子的脖领子,一边按着他脑袋给李易行礼,一边陪笑道:“尊驾教训的是,唉,幸好今日遇到尊驾,不然我等愚笨之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这个道理,不知可否告知尊驾名号,我等日后也好在心中牢记尊驾教诲。” 李易等得就是老头问他名号,要知道,李易能撺掇典韦到处拉仇恨扬名,李易自己又岂会是安分的人? 只不过李易的方式相对委婉,比较注意吃相,不像典韦那么直接罢了。 李易轻轻摆手,故作淡然道:“李某只是个恰好路过的凡夫俗子,姓名不提也罢,不过李某性子有些直,最见不得那不平之事,但凡遇到,总是要管一管的。” 老头赶忙附和道:“尊驾高义。” 李易微微一笑,要含蓄嘛,直接报名字太没格调了,而且,龙已经画好了,他还需要“点睛”呢。 李易又看了看那个倒霉孩子,这娃已经被他爷爷打的脑门都红了,一个劲的吸鼻子,一边无声的呜咽,就是不敢出声。 李易上前一步,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轻声问道:“打疼了吧?” 孩子没出声,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李易呵呵笑了笑,又伸手点了点其他那些孩子,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方才之过不可再犯,而且相见即是有缘,今日,我就送你们一句话,今后要好好记住了,知道么?” 孩子们还在发愣,但老头和几个疑似其他孩子父母的人将孩子们的脑地按了下去,同时老头向李易躬身道:“尊驾请讲!” 李易点点头,然后用力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朗声道:“为人者,当持中守正,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如此方能不负父母养育之恩,进而贤达,然后报效国家,不枉做一回堂堂男儿!” 第327章 无法化敌为友 在场的都是普通老百姓,没读过什么书,但李易并没有……其实他也不会咬文嚼字,所以,其中的意思众人全都听明白了。 虽然李易说的这些是套话,比较虚,放在后世只能被听众在心里吐槽他,但这年头,那些世家子弟,达官显贵,其中纵然有善心之人体恤百姓疾苦,可以为百姓生活奔走,但愿意当面给百姓讲大道理,鼓励他们上进的,就真的是少之又少了。 “多谢尊驾指点。” “先生教诲,我等必当牢记。” “谢谢先生” …… 百姓中有人大概体会到了李易的心意,当即向李易拜谢,而那些脑子转的稍微慢的,不明觉厉,也跟着向李易致谢,反正随大流多半不会错。 “唉,诸位无需多礼。” 李易没有托大,也是欠身还礼,然后对着百姓们虚扶了一下,说道:“李某只是有感而发,说了几句,实在当不得谢,而且诸位将来能够好好教导家中子弟,引其向善,李某反而还当谢过诸位才是。” 说着,李易对着百姓们又是一礼,然而百姓们可不知李易这是一语双关,还以为这回是真的遇到了一个谦逊的好人,真的有点感动了,纷纷再次拜谢,双方之间看上去分外的和谐。 李易呵呵笑了笑,然后撇了一眼凌操那边,发现一个护卫正轻拍着凌操在说些什么,而凌操虽然还是原本的模样没变,但相比之前那只是微微耷拉下来的眼皮,这会却是用力的闭着,甚是眉心都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川字,看样子就算是没有醒酒,也肯定是有意识的。 李易自然是乐得如此,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凌操为何沦落如此,但看这样子,有很大可能是在孙策那边出了问题,所以,李易刚才那一番表现,一半是为了给自己在阳泉留下一些名声,还有一半则是想在凌操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万一凌操真的跟孙策“分手”了,这可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机会,毕竟凌操虽然应该不如张辽这样的,但肯定也是个将才,没人会嫌弃自己手下人才多。 而且凌操还有个很优秀的儿子呢,买一送一简直不要太划算。 李易抬抬手让百姓们安静下来,然后又对刚才欺负凌操的那几个小孩子招了招手,小孩子们虽然还怕李易,但也大抵上知道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犹豫了一下,便乖乖的在李易旁边站成了一排。 “你们方才殴打于他,还夺了他的面饼,那面饼我做主不与你们计较了,但你们动手伤人却不能不说,只是念在你们还年幼的份上,今日就先道个歉吧,之后再让你们家人自行管教。” 当即,李易将一群小孩子招呼到了凌操的身前,小孩子们倒也听话,全都俯身向凌操致歉,就是声音很乱呜呜啦啦的听不清楚,不过李易也没花费心神去听那个,他注意力一直都在凌操身上,发现凌操眼睛闭的更用力了。 李易也是纳闷,孙策到底把凌操怎么着了,居然让一个大汉成了这样子。 等小孩子们的声音渐渐停歇,李易点点头,对他们叮嘱道:“要记住,以后不得再欺凌他人,辱人者人恒辱之,切记,好了,散了吧。” 小孩子们对李易的话也不知有没有放在心里,见李易放他们走,有的知道先向李易行礼,还有则是轻轻迈脚试探了一下,感觉没事,便撒丫子就奔着自己家人那边去了,自以为解脱,却不知迎面就是自家的巴掌。 这么好的一位先生给他们讲道理,不知道规矩点,还疯跑,不就是找揍么? 李易没管那些,毕竟是古代,棍棒教育再正常不过,连刘琦都还挨揍呢,更何况这些熊孩子,而且早早的锻炼一下抗击打能力,也不见得是坏事。 李易对百姓拱了拱手,示意此事已了,百姓们纷纷还礼,也散开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走远,还在远处观望李易,如果说之前那老头问李易姓名是想表示一下尊重的话,现在百姓们却是真的开始好奇这位衣衫华贵,严厉却又不失温和的年轻人到底是哪位了。 李易自己自然是不会去解释的,他会在离开阳泉之后,让人回来一趟,在酒肆中“不小心说漏嘴”,让这里的百姓们恍然大悟,原来那位指点他们家孩子走上正途的大好人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李襄侯啊…… 一边考虑要不要让蔡邕以今日的事情为模板给自己写点段子,李易已经走到了凌操的身边,看着这模样的凌操,李易乱七八糟的念头也就渐渐的淡了。 李易叹了口气,俯身低声说道:“我不知你现今为何如此,也不知你将来还有什么打算,但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我见不得你这般作践自己,且先随我安顿了再说吧!” 李易说罢,亲自扶着凌操手臂,让他半边靠在自己身上,因为凌操的衣服脏兮兮的,一下就将李易身上给染脏了,不过李易并没有躲闪,只是又点了个护卫在另外一边扶着点。 而附近还没有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纷纷自愧不如,没想到李易如此富贵之人,竟然还这般的心善,让他们很是惭愧。 同时,还有些百姓开始为李易担心,毕竟凌操现在看上去有点神经质,万一忽然发疯,伤了这位好心人可怎么办? 之前与李易说话那老汉就是放心不下,对儿子叮嘱了几句,然后他儿子便小心翼翼的凑到前边,找到了看上去身份略高的赵大小声将凌操为何被人捆着扔在旮旯里的事情说了。 汉子因为有些紧张,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赵大听完后一张脸憋的都快紫了。 这特么谁能想到,把凌操给捆了的人是典韦? 赵大觉得有必要赶紧提醒一下自家主公,但看到李易正搀扶着凌操,这话一时也没法说,只能赶忙挨个叮嘱自家护卫们,让他们全都将嘴巴把牢,别不小心闹出笑话。 李易与护卫将凌操放到了马车上,队伍自然继续前进,不过李易原本是想坐在马车上与凌操说说话,看能不能叫醒他,但见赵大一个劲的给自己眨眼,李易知他必有急事,便暂且离开了马车,一边走向赵大,一边还好奇问道:“典韦虽然好酒,但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传讯的人回去了那么久,按说典韦应该过来接应了,怎么还不见人?” 赵大苦笑着左右张望了一下,说道:“主公,典统领应该已经来过了,只是不敢与主公相见。” “哦,这是为何,难道他闯祸了不成?” 李易很是奇怪,还没见典韦这么怂过呢。 赵大凑近,小声把凌操和典韦干仗的事情说了,着重强调了凌操的胡搅蛮缠,然后补充道:“典统领应该是知道主公与凌操相识,这才不敢过来相见,不然没法向百姓交代了。” 李易听了虽然不像赵大反应那么强烈,但也有些呆住了。 之前李易自然纳闷是谁把凌操给捆了,但李易存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向在场百姓打听。 因为这种事你只要当众问了,就必须出头,不然凌操嘴上不说,心里好感度肯定狂掉,就连百姓们也会看他不起。 一般人也就算了,假如凌操是得罪了当地的什么世家望族,等闲李易虽然不惧,但平白做上一场,实在是太过不理智。 李易不觉得自己这是斤斤计较,因为他认为不审时度势,动不动就怼天怼地的人肯定活不长久。 当然,如果凌操是李易的部下,那就是另外一种性质,李易说什么都要把这场子给找回来不可,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回过神后,李易有些庆幸,刚才要是牛掰轰轰的说自己是什么大汉左将军李襄侯是也,然后百姓接上一句,捆人的是你家典韦…… 李易感觉自己的人设弄不好要崩。 李易摇摇头,笑着对赵大吩咐道:“你做的很好,咱们自己人就不要对外说我的身份了,免得到时候不好解释。” “喏!” 赵大应了一声,心中却是觉得自家主公办事地道,心里向着自家人,没有拿典韦的面子去踩,哪怕典韦自己都不在乎这点面子。 不过本着为李易考虑,赵大还是问道:“若是过些时日,恐怕还是会有人知道主公身份的。” “无妨。” 李易看的很开,毫不在意的说道:“典韦做的没错,那块饼送的很好,我们更加没做错,具体怎么说,就交给旁人好了,想来不会太差。” 赵大再次应下,便退到外围去了,而李易则再回了马车之上,他知道,凌操这样子肯定是与自己有关了,可能还有些怨气,不然凌操纵然借酒浇愁,也不至于专门逮着典韦不放手。 再联想到那份示警的书信…… 李易叹了一声,对着依旧闭目装醉的凌操说道:“坤桃,你这般模样,是与我有关系吧?” 凌操没动静,李易也没有动他,只是自言自语道:“原本我只是有所猜测,不过现在看来,那天示警的箭矢定是你送来的,李易对此当重谢!” 虽然凌操闭眼看不见,但李易还是郑重行了一礼,然后犹豫了一下,又轻声道:“坤桃是因为那件事与伯符之间生了不快吧?” 说出这句话,凌操终于又了反应,虽然身体还是躺在那里,但握起的拳头,还有脸颊上绷起的肌肉,都在证明李易说的是对的。 如此,事情就比较明朗了,凌操示警的事情被孙策知道,然后两人闹崩了,而凌操心中对孙策有愧,李易又在袁术那里帮过他,凌操左右为难,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凌操就果断想不开了。 乍一看凌操现在的表现比较差劲,毕竟面对问题,他没有迎难而上,却是选择了逃避,这样确实不好,但同时也说明了这人重感情,重恩义,换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过来试试,就像李易这种的,会为类似事情寻死觅活? 而且,凌操还年轻呢,可塑性很大,收入麾下,再磨炼磨炼心性,只要别让他去对跟老东家孙策对上,绝对可以放心。 不过,对于怎么收服凌操,却是需要仔细斟酌,李易可不相信凌操这种性格的人,刚刚离开孙策,自己这边随便卖个好,他就会喊主公,否则凌操也不会是现在的副模样了。 随着马车的轻轻晃动,李易沉吟着,直到听见赵大告诉他快到地方了,李易这才想到了一个可能的突破口,也不着急下车了,直接向凌操说道:“孙家的家传宝刀,也是孙文台将军的古锭刀在我手中,坤桃可愿代我送还给伯符?” 随着这一声话音落下,一直装死的凌操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那目光有痛苦,有挣扎,真的是叫人一言难尽。 李易察觉到凌操的眼神,知道自己想对了,连忙又道:“孙太守非我所杀!” 果然,凌操的眼神顿时就柔和了一些,不过还那么看着李易,似乎想让李易给他解释。 既然试出了凌操心中纠结的地方,接下来对李易来说就比较好办了。 李易也不着急,透过车窗对赵大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慢慢的说道:“上次初到荆州,我与伯符有过一次见面,因为有些事情不好解释,我与伯符就动了手,之后我许诺让伯符派人来取回古锭刀,但你也知道,伯符心气很高,所以,唉。” 凌操目光露出焦急之色,他想听的不是这个,而是李易对于孙坚事情的解释啊。 李易却仿佛是现在才明白凌操所求一般,冲着他轻轻点头,道:“我是孙文台将军生前最后所见之人,他当时写下一封血书交付于我,那血书可证明我并非杀害孙将军之人。” “真的?” 凌操总算是开口说话了,虽然声音有些嘶哑,但李易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 李易露出微笑,道:“自然是真的。” 凌操心中着急,直接问道:“那襄侯为何不告诉伯符,化解两家恩怨?” 李易面露为难之色,但在凌操的注视下,最后还是苦笑着说道:“其中关乎李易私事,有些难以启齿,而且,我将那血书送与孙策,他也未必肯信,纵然他心里信了,也很难与我化敌为友。” 第328章 主从相见 “为何不能!” 凌操下意识的选择了摇头。 在凌操看来,孙策是个行事光明磊落之人,也就是为了给孙坚报仇,这才不得已使出暗杀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而李易,不管是之前的种种听闻,还是近来所见,显然也是个正义人士。 所以,凌操觉得李易如果真的没有杀害孙坚,与孙策完全是可以谈得来的。 李易摇了摇头,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解释,毕竟同龄中人大概就没谁比他的心更黑了,不,也不能说是心黑,只是阵营决定态度,该敌对的,早晚都是会对上的,李易只是提早看到了这一点罢了。 “这其中曲折太多,而且此事虽然重要,却也不急在一时半刻,不如坤桃先随我入内,你我来日方长如何?” 李易笑着对凌操提出了邀请,因为他已经看到典韦迎过来了,典韦是自己人,让他多等一会无妨,但典韦身后跟着的那两人却是不能轻慢。 之前有过通信,李易知道典韦后面的两个生面孔应该就是刘辟,徐盛。 这两人能跟着典韦来与自己相见,可见其诚心,所以,于情于理李易在第一次见面都不能冷落了他们。 凌操心中默默叹了一声,李易都说了以后会跟他解释孙坚的事情,那么这份邀请他如何能够拒绝? “那么,就打搅襄侯了。” 凌操向李易拱手,李易却是微微一笑,顺势把住他手臂,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说道:“你与典韦当真是有些……意思,这就重新让你二人认识一下。” 一提典韦,凌操就心情复杂,然后看了气质宛如温玉的李易一眼,暗暗羞愧。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这时马车已经停在一处院落前,典韦等人就站在门口,见李易现身,便要行礼,但李易已经先行上前把手搭在典韦的肩头,微微用力,笑道:“恶来做的很好,很好,没有让我失望!” 典韦之前还在为凌操的事情吐槽呢,平白被人纠缠,又莫名其妙的差点又让李易下不来台,偏偏事实上他还很无辜,这事搁谁身上都郁闷。 不过,在看到李易之后,典韦瞬就将凌操忘到了脑后。 说出来可能有点肉麻,但许久未见,典韦对自己的这位主公真的很是想念,不然也不会出神让李易先行走到了他的身边。 而李易的称赞,还有看着他的时候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欣喜之意,更是让典韦感觉自己这辈子真的挺值了! “主公,典韦,没……没什么的,这一路全都是按照主公吩咐去做的,功劳全都是主公的!” 不知怎地,典韦的脸红了一下,说话也是反常的谦虚,甚至直到说完了,这才想起来向李易俯身行礼。 李易哈哈一笑,打趣道:“你也有不要功劳的时候?不过你不要就算了,把子尚的功劳也送出去算是哪门子事,我可知道,这一路人家没少为你操心劳神啊。” “嘿嘿……” 典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点他心里也是明白的。 别看典韦一路咋咋呼呼的看上去很威风很欢乐,而庞季就像个打酱油的,对外的存在感略等于无,但事实上,在典韦各种拉仇恨的情况下,他们一行人还能安稳的到达徐州,全仰仗庞季居中调度为典韦查漏补缺,不然别说在阳泉见李易了,典韦多半还在徐州打转呢。 而且后来得知徐盛的事情,庞季也是告诉了典韦,当时其实有更简单更温和的处理方法,完全不用搞得那么紧张。 典韦看了凌操一眼,然后往旁边让开,给庞季挤了挤眼睛,一路下来,两人关系已经颇为不错,而庞季也适时的上前,李易正要与他打招呼,却见庞季忽的一揖到地,朗声道:“庞季,见过主公!” 李易刚要伸出去的手立时一顿,旋即脸上就浮现出惊喜之色。 庞季算是李易来荆州后最早打交道的人之一,关系也是不错,后来庞季主动跑来南阳,投靠之意非常明显,不过可能是两人年龄差不多的缘故,庞季只是称呼李易襄侯,而非主公。 却不想这一次徐州之行后,庞季再见却是直接改了称呼,要知道庞季身后还有着一个庞家呢,这让李易如何能不惊喜? 一旁的典韦咧嘴无声笑着,显然,他是早就知道庞季的打算了。 李易心里很高兴,不过神色却是比之前面对典韦时郑重了许多,慢慢的将庞季扶了起来,略一沉吟,道:“子尚此行有功,有功则当赏,贾先生居所旁边还有一处宅院,不如就赠与子尚可好?” “季在南阳正缺落脚之地,今日得主公赠与,感激之至!” 庞季俯身再谢,李易刚说出口时他是有些失望的,因为庞季这人有点官迷,不然当初在庞德公再三拒绝刘表征召的情况下,他还跑去刘表手下做事,后来被刘表针对了好几次,实在干不下去了才辞官走人的。 而庞季找到李易,除了家族中的安排之外,他自己也是想要求个官的,但上次见面李易直接让他跟典韦去徐州,现在再见喊了主公李易也不提官职的事,让庞季难免有些腹诽。 不过很快,庞季的眼中就是一亮,那点负面情绪也随之消散一空。 因为是个人都知道,李易身边的文官第一绝对是非贾诩莫属,虽然郭嘉也很被李易重视,但因为年龄,资历,还有郭嘉自身的一些小缺点,在外人看来,郭嘉是比不得贾诩的。 那么,庞季就要想了,李易没有许他官职,大概是因为南阳郡靠前的位置已经全都有人,但李易让他住到贾诩隔壁,其实在告诉他,李易愿意如同重视贾诩一般重视他。 庞季也不是急功近利的短视之人,这么一想,他感觉还……挺不错的。 只是,庞季却不知,他只是猜对了一半。 李易没有许诺官职,一方面确实是因为位置有限,其二是因为在庞家没有完全表态之前,李易实在不好给庞季定位。 低了,庞家觉得李易轻视他们。 高了,庞家再来几个人,这叫李易如何安排? 至于为什么送贾诩隔壁的宅子,李易真正想表达的是,他愿意将给庞家如此重视,却非是庞季想的,对他个人的重视。 这些门道,庞季可能想不明白,但李易相信,庞德公绝对能够看清楚,而且以这等人物的睿智与气量,应该会明白自己心思的。 庞季高高兴兴的也退到了一旁,剩下的两位面对李易的时候就有些紧张了。 上位者气场这东西看不到摸不着,但它还真就存在着,徐盛刘辟二人虽然早就知道李易的名号,一路上又听典韦给他们灌输了许多李易的事,比如李易如何英明神武,对下属如何亲厚等等,唯独没有说过李易威严重不重。 所以,他们对李易的名望或许很敬仰,但想到李易的年纪,并不觉得李易会是一个威严很重的人,直到当真见了面,活生生的李易站在他们面前,他们这才发现,传说中的李襄侯虽然年轻,却是个让他们必须敬畏的人。 特别是在对上李易那带着笑意的眼睛的时候,两人明明没有做什么不妥之事,可就是莫名的心虚,仿佛被李易看穿了内心一般。 其实李易只是分辨一下两人身份,顺便回忆了一下他们的大概过往罢了,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嘛,有些事情言语难以表述。 典韦想开口为李易介绍,庞季却是笑着扯了扯他的袖子。 庞季也说不出为什么,他有一种直觉,自己虽然与徐盛刘辟相处了一些时日,但好像还没有李易了解他们似的。 李易上前一步,徐盛与刘辟赶忙低头行礼,齐声道:“见过襄侯!” 虽然是同样的话,也是同样行礼,但两人差别却非常明显。 徐盛在李易右手边,行礼之时双臂用力,拳掌紧扣,衣袖带起风声,对李易恭敬不失礼数,却又不会显得阿谀谄媚。 再看旁边的刘辟,就明显不一样了。 刘辟的将身体俯得很低,而且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手臂上没有用力,不是他没力气,而是心中生了怯意,不敢罢了。 “两位免礼!” 李易说着,伸手去扶两人,徐盛这边顺势起身,但刘辟不知为什么反应慢了一拍,却是真的被李易扶起来的,等站好之后,脸色极为不自然。 刘辟心里也是苦,这里庞季是世家名门不用说了,典韦虽然出身不咋地,但人家是李易心腹,徐盛家世一般,但人身家清白啊,就连那个乞丐装的也是李易的旧相识。 唯独刘辟,不知文墨,武不如徐盛,除了反贼的身份再无亮点,这让他自惭形秽之余,更觉亚历山大,自忖前途黯淡。 李易看了刘辟一眼,拍拍他的手背,然后对徐盛笑问道:“徐盛,徐文向?” 徐盛连忙答道:“正是徐盛!” 李易点点头,赞赏道:“你很好,我听恶来在信中对你武艺多有称赞,更难得的是,你勇武之余更兼智谋,我对你期望甚高!” 李易说的是实话,他虽然的确很倾慕那些一骑当千,万军中斩上将首级的猛人,如吕布关羽。 但因为个人性格问题,李易真正用人的时候,心中其实更加偏向那些性格稳重,可以坚守军令,不轻易犯险的将军,而徐盛虽然跟第一梯队的那些名将们相比,本领并不出彩,但从典韦送来的消息还有李易的记忆综合来看,徐盛这人武艺不弱,而且兼有智谋,这种将领培养好了拿出去用很放心。 徐盛抱拳,微微躬身,谦虚道:“襄侯称赞,徐盛惶恐!” 一旁的刘辟听着李易对徐盛说的话,心中默默叹息,之前领着一帮兄弟想干嘛就干嘛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现在跟人家这些人一比,那感觉……真的只有自己才知道! 李易似乎听到有人叹息,余光看了刘辟一眼,然后继续与徐盛说道:“典韦在信中向我举荐,说你可为军中校尉……” 不等李易说完,徐盛就赶忙摇头道:“不可,能为襄侯效力,徐盛求之不得,但盛未有寸功,却被襄侯委以重任,心中忧虑,担心辜负襄侯期望,盛只求为襄侯做一马前卒,便心满意足!” 李易嘴角含笑一笑,道:“文向果然沉稳,你是个将才,甚至是半个帅才,所谓校尉一职,不过暂时之选罢了,将来前途绝不会局限与此。” “徐盛不敢当!” “呵呵,你莫要着急谦虚,暂且听我将话讲完。” “喏。” “璞玉虽好,但想要成器,却是需得精雕细琢,文向资质甚好,正是璞玉,但我若是轻易授你官职,那便是刀削斧凿,虽能光彩一时,于你长久发展却是有害无益。” 徐盛果胡会意,断拜道:“徐盛愿听襄侯安排!” 李易点点头,对徐盛的表现很满意,道:“待回到南阳之后,你便入徐公明麾下,先为军中斥候,待你优于中其余斥候之中的八成,便升任你为伍长,然后仿照先例,只要你奋勇上进,易绝不吝惜官位!” 徐盛脑子本来就挺不错的,哪还听不出李易是要重点栽培他,再次拜道:“襄侯栽培之恩,盛铭记于心,今后徐盛为襄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盛的声音有些激动,除了李易的栽培与看重之外,他还察觉道了一丝其他意味。 李易这么安排是要他迅速熟悉军中环境,同时快速的将他提拔起来,正常来说,是不用这么着急的,而李易如此,是不是表明哪里将要发生争斗,他徐盛也找到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看着低头的徐盛,李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后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了,对了,恶来应当有所准备吧,余下的话我们进去一边饮酒一边慢慢再谈,顺便你们几个与坤桃重新认识一番。” “喏!” 几人应下,然后把注意力全放到了凌操身上,却是没人发现刘辟已经呆住了。 李易和谁都说话,怎么单单把他给撇下了? 这是下马威么? 就在刘辟脑子里要乱做一团浆糊的时候,却是听到李易又道:“稍后酒宴让刘辟与我同席,唉,这些时日我最为挂心的便是藏身山林中的那些百姓,待你们几个的事了,我有好些话要与他讲。” 第329章 张昭在徐州? “呼——” 紧绷心神骤然一松,刘辟下意识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发现自己这明显的动作被其他几人注意到之后,又赶忙闭上嘴巴。 刘辟脸有些热,感觉很不好意思,不过,心中却已经没有刚刚那种压的他仿佛喘不上气一般的沉重。 李易不是说了么,对他有许多话要讲,这已经说明,李易并不是无视,看不起他,甚至,李易还要与他同坐一席,这待遇可是连典韦都没有的! 当然,刘辟也没傻乎乎的认为自己真就能和典韦比了,反正,李易的这个表态,让刘辟在安心之余,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李易微笑着看了刘辟一眼,对刘辟的反应他很满意,不过,李易最满意的还是他自己的套路。 刘辟虽然也在三国中留下了一些名号,不过论“戏份”的话,绝对是龙套打酱油的那种,但李易却不会轻视他。 毕竟是管着几千兵马,还有上万百姓的人,就整个三国来看是个渣渣,但就实用程度来说,却也是个人才。 而且,刘辟本身的身份,对李易来说还有这一种非才能之外的重要意义。 李易如果能够将刘辟这一支黄巾残余妥善收编,除了直接增强自身实力之外,他还准备将刘辟这些人打造成一个活广告,让各州各郡的那些黄巾残余,以及其他种种非官方势力看到刘辟在南阳受到的厚待,那么他们将来有意摆脱“贼人”身份的时候,与其投靠那些将他们当做“余孽”的诸侯,为何不选择李易这个前途远大,名声好,而且完全不会因为他们过往而轻视他们的人呢? 而且,像刘辟这种经历的人,还有他们的麾下的那些百姓,需要的不光是一个可以让他们安稳生活的地方,还有身份上的认可,让他们摆脱黄巾余孽的身份。 李易如果能处理得当,将来这些黄巾出身的人,很可能就会成为最为拥护他的那批人之一。 正是因为干系太大,李易才会在之前故意冷落了一下刘辟,让他体会到自身与旁人的差距之后,李易才告诉他,我其实是很看好你的哦…… 这样的效果,绝对比李易上来就表示出重视要好的多,毕竟轻易到手的,人们往往不知道珍惜。 其实,李易在对待徐盛的时候其实也用了类似的套路,只是具体方式略有不同,但效果也是同样的好。 典韦跟随李易的久,自然知道李易习惯,早就在正厅设下酒席,菜肴样式也都是按照李易喜欢的来,让李易很是满意。 为了表示亲近,这场饮宴并不是太过正式的,李易让刘辟挨着自己坐下,然后一边是凌操,典韦,另一边则是徐盛,庞季,足见李易对这些新人的重视。 入席后除了吃喝之外,最先谈到的就是典韦的徐州之行了,凌操自认为是外人,觉得旁听这些事情不太好,有意告退,但被李易一句“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给留下了。 然后就是典韦的单方面讲述,庞季不时补充,李易一边喝酒,一边点头,因为典韦这一程除了遇到豫州黄巾,还有见到徐盛那次,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的曲折。 其他主要内容就是糜家之事,亲事是成了,如果李易没意见,糜家会在三月初将糜贞送到南阳,届时糜竺很可能会亲自走一趟,李易对此没什么意见,自然是答应,而且他也很想见见这个孤注一掷,将全部身家压在刘备身上的人物。 还有就是在徐州购粮的事情,既然两家结亲,之前那些摩擦也就不算什么了,而且,虽然李易的意思是以正常价格购粮,但糜竺把妹妹都嫁出去了,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岂会傻乎乎的和李易“明算账”? 在最初的商讨中,糜竺数次主动要求降价,但李易给典韦他们有明令,粮价绝对上不占糜家的便宜,说什么都不答应,糜竺见落不下这个人情,只能转变策略,将接济豫州黄巾百姓的事给接下了。 糜竺坚决表示,之后的每个月都会以李易的名义往黄巾送粮,庞季推辞不过,再加上这方面李易也没有明确要求,便答应了下来。 糜竺的主动超出了李易的预计,按照李易的最初想法,这点便宜他是不想占的,不过站在糜竺的角度上考虑一下,如果把两家分的太清楚了,糜竺恐怕会不安心,也会多想。 不过,不要以为李易是转性成了烂好人,他现在不占糜家便宜,不要糜家的人情,是为了在糜竺眼中抬高他的形象,增加将来糜竺押宝在他身上的概率。 假如李易从现在就开始占糜家的便宜,承糜家的人情,将来糜竺很可能会觉得,他对李易这边的投入很大,已经足够,只要继续下去就好了,很难会像对待刘备那样对待李易。 当然,李易虽然惦记上了糜家的家当,但他也不是那种拿了好处就翻脸的人,对真正的自己人,李易还是很厚道的,只要糜家肯付出,他将来肯定会以另外的方式加倍回报。 差不多将正事说完,典韦见李易对他们的表现还算满意,便仗着李易对他的亲近,吐槽道:“主公,那徐州陶谦太不给面子了,当时竟然要让人去拿文向家眷,不得已让糜先生将文向等人连夜送走,某当时好生气愤,偏偏又不能拿他们怎样,直到今日想起还是分外憋屈,主公,你看我们是不是要将这个面子找回来?” 徐盛在一旁听的都冒汗了,当初典韦就说过要帮他找回面子,徐盛挺感动的,不过他知道陶谦身份,所以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慢慢的也就忘了这茬。 哪想到刚刚见到李易,典韦就将这事说了出来,虽然典韦的这种耿直让徐盛的确很感激,徐盛心里也是欲哭无泪啊。 因为不管是谁,都不喜欢带着麻烦上门的下属。 而且,徐盛觉得李易暂时也无法拿捏陶谦,提出这个要求,只能让李易难看罢了。 徐盛赶忙离席,向李易行礼道:“当日之事不过些许摩擦,算不得仇怨,而且,襄侯还要在徐州购粮,若是追究那件事,恐怕会让购粮之事生出波折,还请襄侯三思!” 说完,徐盛还苦笑着向典拱拱手,意思是我承这个人情,但事情真不能这么干。 典韦揉揉鼻子,也没在意,他只是想什么说什么,至于怎么办,他全听李易的。 李易没有着急回答,只有眉头微皱,疑惑道:“我之前虽未见过陶谦其人,但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应该是如此气量之人啊。” 李易是真的纳闷,因为陶谦的表现,有点像是小人了。 而陶谦这个人在历史上最有名的事迹则是“保护”曹操家人,以及三让徐州于皇叔。 前者虽然好心办了坏事,但陶谦本意还是蛮厚道的。 至于第二件,抛开种种阴谋论不说,李易前世时一直觉得陶谦送徐州给刘备,主要是为了让刘备来保全徐州百姓,可见这人做事大气,心有当有大善。 等到穿越后,李易的关注重点一直都在荆州这一块,没有刻意了解陶谦,而这年代的人,只要没深仇大恨,轻易也不会说旁人坏话,因此,李易对陶谦的印象,主要还是来自前世,不过,现在听了典韦他们的讲述,陶谦貌似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典韦答道:“主公,某是粗人,虽然不喜那陶谦,也不敢说他是好是坏,不过,典韦敢保证,他肯定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 李易见典韦语气肯定,不由好奇道:“哦,此话怎讲?” 典韦嘿嘿一笑,道:“在徐州听糜先生说的,年前陶谦要请人出仕,人家不答应,他便直接将人家给问罪关了起来,哼哼,这点气量,连典某都比他强。” 李易是真的惊讶了,这年头高人隐士拒绝仕官是常有的事,庞德公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也没见刘表拿他怎么着,可……陶谦是要干嘛? 李易轻轻摇头,提醒自己将来应对那些名人的时候,可不能全凭借前世那一知半解的信息对其性格进行预判,不然遇到陶谦这种的,怕是要大吃亏。 一边想着,李易随口又问:“被陶谦下狱那人是谁?” “张昭。” 典韦说罢,等了一会却不见李易回应,转头一看,却见李易脸上竟然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其余人也注意到了李易的反常,庞季拱手问道:“主公,难道是那张昭有何不妥?” 李易吸了口气,没有回答。 三国中,张昭这个名字可是很响亮的,孙策托孤,将张昭与周瑜并列,让他们一起辅佐孙权,而张昭后来也确实成为了孙权臂膀一般的存在。 虽然张昭在某些事情的表现上不如人意,但不能因此就否认了张昭的内正才能。 李易目露思索之色,他潜意识里觉得张昭应该是扬州这边人,怀疑徐州的那个只是重名重姓罢了。 于是,李易问道:“那张昭名声如何,才学又如何?” 这问题自然应该庞季来回答,但庞季却是尴尬了,一脸歉然的俯身道:“当时糜先生说张昭是‘智谋之士,素有名气’,但我等未曾详细打探,所以,也不敢肯定……还请主公见谅。” 好吧,这答案其实跟不知道没多少区别,李易微微有些失望,但也理解庞季他们没事不可能去关注张昭。 李易想了想,先是打算托糜竺试试能不能将那个张昭弄到南阳来,但马上又考虑到,张昭能拒绝陶谦,自然也可以拒绝他李易啊,万一花大工夫弄了个犟驴过来,甚至还是重名重姓的,那就亏大了。 最后,李易权衡了一番,对庞季吩咐道:“你稍后代我向糜家去信一封,就说我仰慕张昭才华,奈何无法与之相见,又闻其入狱,很是心焦,所以请糜家对张昭及其家眷,尽量照顾一二。” 如果徐州的张昭真是那个很厉害的张昭的话,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糜家的人情他想不接受都不行,等到他恢复自由身的时候,李易带着恩义请他出仕,他如果再拒绝就不是淡泊名利,而是薄情寡义,是要污了名声的! 新来的几个人听得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李易为何忽然对那个张昭感兴趣,但典韦与庞季都是精神一震,作为接触李易时间久的人,全都知道李易有“识人之能”,但凡被李易看重的,必然才华不凡,那么,这个张昭肯定非同一般。 庞季当即应道:“还请主公放心,季稍后就去信,想来数日内就会又消息传回。” 李易点点头,张昭这个意外之喜,让他心情大好,将话题又转回之前,对徐盛笑道:“我夜观星象,发觉徐州一两年内必有大变,届时陶谦若是向我求援,文向就做个步军先锋吧!” 徐盛一愣,他虽然有听典韦给他吹过,说李易一算一个准,但这种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很难完全相信,所以徐盛有些懵,直到庞季轻咳一声提醒,这才匆忙拜谢领命。 在场可能只有典韦是百分百信了李易的话,但李易却不在意,因为他估摸着曹操他老爹快到出事的时候了,即便是考虑到蝴蝶效应,没有那档子事,李易认为曹操想要发展,肯定也会找其他接口向徐州动手。 再退一步,就算没有曹操,还有吕布和袁绍呢,有这么多能折腾的人,李易完全不担心自己的“铁口直断”会砸了招牌,等到将来,不管是哪一方在徐州闹出了动静,知道他今日言论之人,肯定会对他越发的敬畏。 李易让徐盛重新坐回去之后,徐州的事情也算是了了,然后李易看向沉默寡言的凌操,想了想,只是重新向众人介绍了一下凌操的身份,其他就没有再多说,毕竟凌操现在这个状态,在说明孙坚的事情之前实在是不好攻略,与其围着他转,还不如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于是,示意其他人继续吃喝,李易自己给刘辟倒了杯酒,等刘辟双手接过饮尽,轻声问道:“你那边有多少百姓,今冬有多少人挨饿?” 刘辟脸上的表情一滞,低着头道:“户口过万,家家挨饿。” 顿了顿,刘辟看了下李易的脸色,又小声补充道:“今年饿死不足百人,相比往年已经好了许多了。” 第330章 贪得无厌 李易脸色有些沉,他虽然很多时候做事挺那啥,但底线还是在的,更何况他已经将刘辟麾下的人当做了他自己的子民,现在自家子民被饿死了,他能高兴得起来才怪呢。 刘辟见状,赶紧道:“我等启程时,糜家知道寨中难处,已经安排就近人手准备往豫州那边运粮,按照时间来看,已经在半路上了,寨中口粮之事,很快就可缓解。” 向李易解释的时候,刘辟心里也是暗暗警惕,他发现这位襄侯是真的很在意百姓性命的,如此的话,他,还有他那些老兄弟将来都得注意点了,甚至,万不得已之时,事先清理一下门户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反贼,就算是原本的好人心里也多少都有些些野性,毫不客气的说,刘辟这些人干过的事,真的一个个拿出来计较的话,哪怕不计较造反本身,几乎是人人脑袋上都得挨上一刀,刘辟实在不想因为个别人的臭毛病,失去了投靠李易的机会,或者是因为个别难以管教之人让李易对他们整体生出厌恶。 李易这时脸色稍缓,叹息道:“世道艰难,百姓困苦,我李易虽然才干有限,但我可以保证,凡我治下之民,纵然不能保证顿顿饱餐,但绝无饿死冻毙之忧,记住,我说的是我治下之民,无论之前身份如何,尽皆一视同仁,我不光会让你们如原本南阳百姓一般生息劳作,同样会让你们的孩童有机会识字,读书,明理!” 刘辟眼眶有些惹,一个大礼拜下,道:“谢襄侯!” 类似的话典韦之前就给刘辟说过,但典韦毕竟是典韦,他只是李易的护卫,现在听到李易的亲口许诺,对刘辟来说自然是另有感触,只是宽慰之余他心中也有些酸楚。 早些年那些大汉官员还有地方世家,倘若全都如李易这般爱护百姓,他们又何必扯旗造反? 李易微微一笑,将刘辟扶了起来,道:“你不要着急谢,我开书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典韦也应该告诉过你,届时你与龚都都会进入其中学习,学有所成,加官进爵乃是早晚之事,可你们如果不能虚心求学……丑话我可说在前头,那样的话,你今后就真的只能当个校尉了。” 刘辟闻言又要拜倒,但李易被李易拦住,只能拱手道:“襄侯愿意栽培我等,是我等三辈子攒起来的福气,若是还不珍惜,莫说别的,便是那校尉之职,我等也无法厚颜担任,请愿归于乡里,为襄侯种田务农!” 李易点点头,目露欣慰之色,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很好,很有上进心!” 刘辟被李易这么一拍,感觉骨头都有些软,暗暗定下决心,要以死相报。 而李易这时目的已经提前达成,却是比他想的要简单的多,原本李易可是准备了许多崛起于微末的励志鸡汤要给刘辟浇灌的。 不过,李易想了想,还是以聊天的方式与刘辟攀谈着,拿了许多名人的例子鼓励他,让他上进,不要觉得自己不如人等等,毕竟,刘辟看上去虽然是有一定的忠心了,但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总是会心生怯意,简单说就是有点怂,这可不是李易想看到的,只能是不断帮他见礼自信了。 李易说的并不是什么私密之事,所以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坐在旁边的凌操自然是全都听到了,暗暗将孙策与李易做了个对比,他发现孙策是个好兄弟,是个优秀的带头大哥,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孙策身边的人,与孙策私交都很亲厚。 但李易明显没有与身边人做兄弟的意思,他是用另外一种凌操看不明白的东西,将这些人才聚拢在身边的。 凌操一直都是盘观者,所以他看得出,李易面对这些人的时候,拉拢之意非常明显,同时又无比自然,虽然许下了许多前景,偏偏还能够让人深信不疑,丝毫不觉得李易是在说大话,即便是凌操这个外人听了,心中都隐隐有一种热血翻涌的感觉。 凌操有些惭愧的叹了口气,自己果然是太差劲了啊! 凌操心态崩溃,除了帮助李易背叛孙策这个直接原因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却是凌操在离开孙策后有些后悔了。 没办法,人在孤独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凌操虽然耿直,也不能免俗,而当他听说李易其实早就拐去了扬州其他地方,明白有没有他的示警都无关紧要的时候,凌操更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合着他自己纠结的要死才做出的事情,原来只是无用功,正是这样,让凌操的心态彻底失衡,才会在听酒肆掌柜说典韦是李易的人后,上去与典韦纠缠不休。 可现在听听李易说说的话,对比一下自己心中所想,凌操只觉自己是那么的浅薄,那么的愚蠢,可怜,可恨。 就在凌操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间看到面前多了一碗酒,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是李易给他放的,然后有见李易微笑道:“哪怕是先贤,心中也难免会有包袱,更何况我等凡俗,暂时我不知如何安慰坤桃,但易可以保证,到了南阳之后,定然会就孙太守之事给坤桃一个交代!” 凌操迟疑片刻,拿起酒碗,低声说了一句:“多谢襄侯。”然后抬头一饮而尽。 …… 李易一行人汇合后,之事在阳泉县停留了一日,便动身往南阳折返,只是在路线选择上,却是绕了一个弯。 李易准备亲自到刘辟与龚都的山寨中看上一看,提前露个脸,等支援的粮食到的时候,必须让百姓们知道,这些粮食是李易给他们的。 至于何曼何仪兄弟那边,李易已经得知,他们基本是铁了心投靠袁术了,而袁术称帝在即,正大肆扩充兵马,肯定会接纳他们的投效,那么,李易就不可能再对他们进行拉拢了,否则袁术知道,问李易你没事招那么多人干嘛,李易实在不好解释。 至于刘辟龚都这边,李易倒是不用太担心,他们算是主动找上李易的,而且也压根没有对扬州那边有联络,所以,李易谈不上与袁术抢人,而且纵然袁术闻起来,李易也完全可以推脱是心疼那上万的百姓太过贫苦,心中不忍才将他们收留的。 这解释完全说的过去,而袁术那边还有用得着李易的地方,就算有些许不满,也不会明确表示出来。 在经过细阳县地界的时候,李易决定还是到何曼那边看上一眼,毕竟这些人是“友军”,就算现在不能拉拢,但不代表将来不可以,而李易现在投入的,不过是一个月一千石粮食罢了,真心不对,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这天中午,李易带着典韦徐盛以及三十多护卫,让刘辟在前引路,奔着何曼山寨所在之地而去,中间有寨子里的探子发现他们,当看到带头之人是刘辟,有听闻来人是李襄侯,自然是放行,不过因为李易等人的马快,所以山寨的斥候的想往回传消息,却是落在了李易等人的后面,好在刘辟可以“刷脸”,倒也无甚是紧要。 不过到了山寨脚下的时候,一行人却是停下了脚步。 只见山脚之下,上千人马正将一队大约两三百人的车马困在中央,虽然没有发生直接争斗,但双方已经亮出了兵刃,气愤很是紧张,很明显,拿下兵马是在打车队的主意。 李易同情那些黄巾不假,但也不是无底线的同情,看到他们要干这劫掠的勾当,只觉得分外刺眼,心里更是骂了一句狗改不了吃si。 不过就在李易考虑要不要参合的时候,目力过人的典韦却是低呼了一声,然后对着李易叫道:“主公,那是糜家的商队!” “嗯?” 李易一怔,糜家可是给他们送粮食的,山寨中理应还好招待才是,如何会起冲突? 这时,李易这边又有骑士策马上前数十步,看了看之后,折返回报道:“主公,前方车驾之上全是糜家旗号,看车上装载之物,应当是粮食无误。” 李易心里骂了一声,他机会是下意识的,将冲突的责任归到了何曼一方,毕竟从关系上来讲,糜家与他已经是亲家了,而且,糜家作为商贾之家,最重的就处理关系,上次与南阳的纠纷还能说是不慎,如果是他们主动与这里山寨生出矛盾,那样的糜家生意能做得那么大么? 见李易不高兴,刘辟感觉脸热,毕竟前面是他的同行,而且这种事他也干过,赶忙说道:“主公,不如我前去问询一下,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易摇摇头,一指前方,道:“已经有人来了。” 刘辟顺着李易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山寨中的军士正向他们这边快步奔来,显然在李易发现他们的同时,对方也发现了李易,不过山寨那边军士没有骑马,所以速度上险得慢了一些。 而且,那军士在靠近到李易前面五六丈的时候,更是不敢往前走了,眼前的人虽然不多,但看气势明显不是山寨众人能比的,而且,看上去还颇为眼熟。 李易没管那军士的心思,直接指着前面问道:“那是怎么回事,你寨众人,为何为难糜家车队?” 那军士“啊”了一声,没想到这些人是与糜家商队认识的,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好,心中一慌,没有答话,这时典韦已经出列喝道:“我家主公问你话呢,还不回答!” 之前那军士的注意力被李易吸引,并未及时察觉到典韦的存在,现在典韦这一喝,再看旁人,这不是那个号称步战第一的典韦么?而旁边脸色同样不善的,则是同样是黄金头领的刘辟刘头领。 军士心知要遭,眼睛乱转,显然再动别的心思,而一直默默跟在李易身后没动的徐盛,忽然张弓搭箭,瞄准了军士,虽然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此刻最吓人的就是徐盛了,那军师感觉自己在犹豫,肯定会死的! “别,别动,我说!” 这军士也是倒霉,一连被这么多猛人威胁,他大概也算是头一号了,当即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这里的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糜家在被刘辟告知这边缺少粮食之后,对此很是重视,再加上为了向李易有所表示,当即就装了两千石粮草送往豫州。 按照计划,这些粮草第一次的时候,是何曼与刘辟他们各分一半的,而在之后,李易这边会知会糜家将何曼这边的份额陆续减少,以此来分化何曼麾下的内部人心,也算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小毒计。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事,今日糜家的运粮队到了之后,卸粮食时,何曼却要求让糜家卸下一千五百石,理由是他们寨中人多。 糜家送粮食是出于李易的要求,至于何曼算老几?而且他们也知道刘辟比何曼的关系要亲近,要是答应了何曼,这边糜家,李易,还有刘辟的面子都会挂不住,而且糜家事后也不好交代,于是果断拒绝了何曼,却不想何曼竟然认为糜家人轻视于他,果断派人将糜家的两队围了。 大概是感觉这么做不太地道,何曼没有真的动手,只是想要以此威慑糜家拿出粮食就好,哪知道糜家虽然是商人,却也不怂,几百人直接抄刀子就跟何曼盯上了,反而搞的何曼有些下不来台,在李易来之前,双方已经僵持了好一会。 最后,那军士战战兢兢的说道:“我家头领好像被糜家逼得急了,有点想要动手。” 李易都被气笑了,直接骂道:“糜家逼迫你们?呵呵,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李某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贪得无厌,良心都被狗吃了么!” 自家大头领被骂,那军士脸色涨红,但徐盛的弓箭还盯着他呢,他一句话也不敢辩驳。 李易骂了一声,又问:“糜家带队的是何人,你可知他姓名?” 军士脸色煞白的说道:“好像是糜家家主的弟弟。” 李易心中又是一声暗骂,糜竺的弟弟不就是糜芳么? 如果糜芳在这边,因为送粮食的事情出点意外,两家初步建立起来的关系,立马就要断裂。 想到此,又看了一眼远方那散乱的阵营,李易嘴角动了动,然后双腿轻轻踢打马腹,同时下令道:“典韦上前开路,若有人敢阻拦,杀了便是!” 第331章 欺负你又怎样? 能够被曹操称为“古之恶来”,典韦本就是个凶性比较重的人,好斗,好酒,好杀,且动起手来不畏死,平日里只是因为被李易管教的太多了,这才显得“憨厚”,甚至说“蠢萌”,以至于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典韦的本性。 此刻李易放开了典韦身上的枷锁,只见典韦侧身对李易抱拳应道:“得令!” 然后只是瞬间,典韦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仰天吼了一声,便单手托刀,快马冲到前方为李易开路。 而之前那个回答问题的军士,见典韦向这边冲来,直接腿一软趴在了地上。 虽然很丢脸,但他如果没有这样,在典韦经过时这家伙肯定是要被开瓢的。 紧接着,一众护卫也纷纷催动战马,簇拥着李易向糜家商队所在的方向冲去。 李易的护卫基本都从最早那一批忠义军里面挑出来的,全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骑兵玩的也很熟练,几乎不用李易可以交代,便自动在奔跑的过程中形成了一个锥形的小阵。 而李易虽然在骑兵尖端,但前面有典韦开路,左右分别是徐盛和刘辟,在这种保护下,只要别撞到大规模的箭雨,安全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李易这一行人本就引起了山寨中人的主意,此刻见李易他们忽然对自己这边发起冲锋,顿时哗然,何曼等头领因为还在人群中与糜芳互相喊话,一时并没有分辨出来人是谁,不过因为来人不多,何曼也不慌,只是命黄邵领一队人先将对方拦下再说。 黄邵本就在外围,所以反应很快,一边点出两百人正面列阵,一边让传令兵往两翼加派人手,他要在对方冲锋受挫之后,将对方一举包围。 然而阵势还没成,黄邵的脸色就不对了,因为随着距离拉近,他看到发现当面冲来的人正是曾经徒手将他跟抓鸡仔一样俘虏的典韦! 黄邵心里登时就虚了大半,一来典韦给他的阴影太大,二来黄邵也感觉今日事情办的太糟,道义上亏欠太多,有点不敢面对典韦。 只是考虑到何曼的命令,黄邵还是咬牙对着典韦大声喊道:“典韦将军请止步,有话好好说,否则刀剑无眼,恐会伤了和气!” 典韦撇了黄邵一眼,在冲到距离黄邵还有七八丈远的时候,勒住缰绳停顿了一下,然后长刀向前一指,厉声喝道:“我家主公,大汉左将军,李襄侯在此!若有宵小挡路,皆杀!” 典韦嗓门很大,不管糜家人还是何曼等人全都听到了,而且如典韦这般的猛将,似乎天生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气势,只是一句“皆杀”便让许多山寨军卒惊惧不已。 李易在后看得暗暗点头,只此一吼,不输于当阳桥上猛张飞! 当然,现对于山寨士卒的惊慌,糜家人却是心神大定,他们自然知道李易是他们糜家的姑爷,李易来这里自然是向着他们的,而且,有典韦这等猛将在,他们又何惧区区几个山贼? 不得不说,这年头猛将虽然不能真的坐到以一挑一千,但一个武力超群的猛将对士气方面的提升却是相当显著,只要不是去硬冲那种密集的阵线,以少打多真不是太难的事情。 而何家兄弟的脸色一下就绿了,倒不是害怕,而是人毕竟都要脸,可眼前的事让他们如何交代? 何曼也不管糜家了,当即就要去迎接李易,哪想到刚走开两步,就听前方一阵惨叫传来,他心头一惊,只见典韦已经再次催动战马,一头撞上了黄邵的阵列。 黄邵虽然知道自己不敌典韦,但他毕竟是个男人,一咬牙,便拍马迎上典韦,然而典韦一刀拍下,黄邵力气不如,直接被震下马背,生死不知。 黄邵部下本就畏惧典韦,因此士气不高,再次目睹黄邵一刀落败,更是跌倒谷底,当典韦冲到阵前时,前排的士兵自己就想往后推却,然而典韦却是仗着身上甲胄与兵刃犀利,冲入其中一阵挥刀左右劈砍,瞬息之间就连斩十余人,而且典韦杀起人来,不管不顾,只是几个回合过去,他明明没伤,楞是染了一身血,再搭配他那本就凶恶的面貌,简直就如同修罗一般,分外骇人,除了个别胆子比较大的黄巾军士,根本无人敢与典韦正面交手。 在典韦的冲锋之下,这两百人的阵列马上就出现了一个缺口,而就在黄邵麾下的一个头领想要重整阵型之时,却是一直冷箭,骤然钉在了他的胸口,那头领闷哼一声,便栽倒在地,然后被那些让典韦驱赶而来的军士踩踏而过。 “好箭法!” 刘辟看着再次抽箭的徐盛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徐盛只是淡淡道了一声“过奖”,倒不是他要装高人风范,而是已经瞄上了另外一个目标。 徐盛的箭术可能不及黄忠吕布那般厉害,但此刻双方距离很近,再加上对面几乎无人着甲,一箭一个简直不要太轻松。 李易也对徐盛头来赞许的目光,不过,他的注意力更多还是在典韦那边,看到典韦在前面已经是无人敢敌,便吩咐道:“接上恶来,再向两翼冲杀一阵,再去糜家那里!” 其实这时候直接去找糜家就可以了,但李易却是担心后面会生出意外,索性多冲一阵,在最大程度上打击对面士气,那时就算最后彻底打起来,对面战力也会降低许多。 何曼呆呆的看着黄邵的几百人眨眼只见被打垮,然李易那队骑兵又将两翼的兵马冲散,最后如同在自家后花园一般的去找糜家等人汇合,脸上怒意差点就要化为实质。 放在往常,黄巾战力虽然不比正规官军,却也不会如此不堪,奈何他们今天原本要对付的只是糜家商队,并非打硬仗,却又碰到了李易这支人数虽少,却人人精锐的骑兵队伍,只能说是太倒霉了。 再者说,何曼知道自己今天这事干的不太地道,事后李易肯定也会问他,何曼虽然有借口,但也不想与李易撕破脸,所以他并没想过杀人,哪想到李易却是二话不说动手就动手,转眼就杀了几十人人,就连黄邵好像也折了进去,这实在是太嚣张跋扈了,将他何曼的颜面至于何地? 而且,这里可是他何曼的地盘,李易只有几十人就敢如此行事,难道以为他何曼不敢杀人吗? 何曼左右的那些小头领也气愤非常,感觉被羞辱了,纷纷请战为杀李易一行人,然而,何仪却是少有的冷静之人,在示意众人后退后,苦笑着对何曼摇头道:“兄长,今日之事,我们怕是只能吃个闷亏了。” 何曼先是张口欲言,然后忽的想到了什么,脸色急剧变化,最后深深握拳,感受这指甲刺入手掌的痛苦,片刻后吸一口气,沉声道:“随我去见过李襄侯!” 最后的“李襄侯”三个字,何曼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李易此时已经一路顺畅的到了糜家车队前面,坐在马背上环视一圈,竟然没发现疑似糜芳的人,只能朗声道:“南阳李易在此,敢问哪位是糜子方?” 这里的糜家人之前都被李易等人冲杀的犀利给震惊住了,一时无人开口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听到远处有人喊道:“襄侯,糜芳在此!” 李易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粮车那边一个年轻人正分开众人往这边小步跑,徐盛看了眼,对李易低声道:“此人正是糜芳。” 李易点点头,翻身下马,眼中却是闪过奇怪之色,因为糜芳过来时手里还拿着火把,看上去颇为好笑。 很快,糜芳到了李易面前,将火把一丢,深深一拜,道:“不才糜芳,见过李襄侯!” 就关系上来说,李易现在算是糜芳的准妹夫,用不着这么客气,但糜芳可不敢拿这个关系在李易面前显摆。 第一次见到典韦的时候,糜芳虽然也觉得典韦很厉害,但也没有太多害怕,可刚才看到典韦有如刀切豆腐一般的杀的黄邵等人屁滚尿流,那一声声惨叫,那一道道飞溅的血水,当真是让他惊惧不已。 这等猛将,根本不是他糜家的人马能抵挡的。 至于李易,虽然糜芳没有看到李易动手,甚是都没见李易的手里出现过兵器,全程风轻云淡,仿佛这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赶羊,相对与典韦那一身让人畏惧的煞气,李易的这种风轻云淡,却是更让糜芳心折。 李易挥手,示意护卫戒备,然后上前将糜芳扶了起来,歉然道:“因为李易之事,让子方身处险地,是易的不是,唉,幸好来的及时,否则子方若有万一,必为易终身憾事!” 糜芳苦笑了一声道:“久闻襄侯大明,但今日方襄侯风采,按说应置酒庆贺,却不想却是连累襄侯在此相见,糜芳惭愧。” 李易微微一笑,暗道果然是商人,就是会说话。 “子方严重了,今日之事原委我已经知晓,乃是某些人不知好歹罢了,你尽管放心,我既然到此,定然保你,还有所有糜家之人安然无恙!” 糜芳呼出口气,再次一拜,道:“多谢襄侯!” 那些糜家的仆役护卫,也纷纷向李易道谢,别看他们之前对何曼的时候不服软,但能不血拼最好还是别拼的好。 李易又扶了糜芳一把,笑道:“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了。” 糜芳起身,脸上刚刚挤出一丝微笑,就看到李易等人之前冲破的那个缺口似有合拢之势,脸上肌肉顿时一紧,赶忙道:“敢问襄侯,我等此时应该如何应对,若是突围,我糜家上下愿尽皆听从襄侯号令!” 其实糜芳想表达的是,咱俩先别说了,突围要紧,然而李易只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为何要突围,何曼何仪两人我还没见到呢!” 说着,李易往边上瞅了一眼,只见黄邵被刘辟捆着按在地上,这家伙运气好也不好,被典韦劈落马下后虽然没有被后续的马蹄踩踏,却是被刘辟白捡了去,光荣的成为了李易的第一个俘虏。 糜芳还以为李易是想拿黄邵做人质,他感觉这么做非常不妥,还想再劝,但看到何曼何仪已经领着一票军马过来,只得闭上了嘴巴,在心里祈祷何曼他们会在意黄邵性命。 何曼带人到了李易等人两丈左右的时候,纷纷下马,何曼看了李易一眼,暗道一声好年轻,然后就沉着脸,拱手道:“何曼,见过襄侯!” 而李易却是仿佛没听到何曼的话一般,指了指被糜芳丢在地上的火把,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啊?” 糜芳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时候李易不应该与何曼说话么,怎么反过来问他了? 典韦不屑的撇了何曼一眼,然后大大咧咧的拍了糜芳的肩膀一下,大声道:“主公说话,哪有旁人打断的份,咱们不理会他。” 糜芳嘴角抽了抽,不知是因为被典韦染了一身血,还是被典韦的话给刺激到了,不过事已至此,糜芳也没啥好犹豫的,便答道:“适才我看何曼等人似要强攻,我便命人燃起火把,只要他们动手,这边就会放火焚烧粮食,然后突围,届时何曼等人首尾难顾,我等趁乱突围将会大有胜算。” “哦?” 李易很是诧异,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糜芳却是给了这么一个回答,而且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在谈不拢,糜家又不低头的情况下,防火烧粮还真是一个很不错的脱身之法。 于是李易不吝赞赏道:“好,此法很好,纵然我等没有出现在此,糜家肯定也能安然脱身!” 糜竺谦虚道:“糜芳惭愧,那只是最后无奈之举罢了。” 李易摇摇头,道:“不,我说的不只是此法可让你与随行之人脱身,更重要的是,有些东西纵然毁掉,也不让那些贪婪小人祸利,不然即便是安然脱身,念头也不得通达!” 何曼先是被李易无视,接着又被李易直言他是贪婪小人,这简直…… 何曼深吸一口气,收回行礼的手,按在刀柄上,一字字的说道:“襄侯,莫要欺人太甚!” “呵呵……” 李易轻笑着转身,打量了何曼一眼,微微摇头,慢吞吞道:“我就是欺你,你又能怎样?” 第332章 借一步说话 就是欺你,你又能怎样? 听到李易这句话,别说何曼何仪,李易身边的一些人都是一怔,甚至被按在地上的黄邵都抬起了头来,想细致看一看襄侯究竟是何等模样。 有人觉得李易这么说有些无礼,有失太守身份。 也有人觉得,李易刚才虽然轻轻松松破开了黄邵的阵型,但毕竟人少,何曼似乎也有“好好谈谈”的打算,那么李易现在最恰当的选择是也给何曼一些面子,不然真把何曼逼急了,李易怕是要吃亏。 旁人都这么想了,被李易直接羞辱的何曼更是双拳紧握,怒目圆瞪,似乎要暴起杀人一般,然而李易依然没把他当回事,甚至都没正眼看他。 李易喜欢跟刘表那样的名人客气,一来是李易对历史人物,以及自身对手的尊重,二来则是跟他们客气点,李易有好处可拿。 然而何曼算是个什么东西? 不谈出身,单单何曼这种见利忘义的举动已经足够让李易把他摆到世界最底层了,跟这种人客气完全就是自甘堕落。 面对李易的无视,何曼就像是一头被捆起来的老牛,吭哧吭哧了半天,哪怕身边有无数部下跃跃欲试,但他最后还是选择忍了。 就像李易说的,欺负他又怎样? 旁人觉得何曼应该下令动手,就算不杀人,最起码也要教训李易一顿,但何曼自己清楚,他真的不敢动李易啊。 李易看着何曼身上的气势一点点的跌落下去,暗道一声果然,一个原本还只是存在于心中的猜测已经成为肯定。 何曼应该已经与袁术搭上线了! 李易敢带这么点人冲击何曼的阵线,可不单单是仗着典韦悍勇还有自己的人马精锐,毕竟李易一直都是比较惜命的,自己怕死不说,也舍不得让部下们白白送死。 然而,李易却是推断出何曼有很大可能不敢对他下死手,最起码只要不把何曼逼到绝路上,何曼就不敢那么干。 因为在知道何曼让人围了糜家粮队之后,李易就已经想到,何曼多半是与袁术见礼的联系,甚至已经得到了袁术的正式任命。 典韦第一次接触何曼的时候,双方虽然在选择看法上有冲突,但就相处的态度上来说,何曼对李易这边还是很客气的,全程以礼相待。 但现在呢,何曼却叫人围了糜家粮队,显然是没有将糜家当回事,同时表明李易这个名号对他的影响力减弱,如此明显的态度变化,只能说明何曼是有了某种支撑他这么做的底气。 那么,谁能给何曼这种底气? 只有袁术。 李易心中冷笑,且不说他并不真是的袁术阵营下的人,就算是,也不用给何曼面子。 因为袁术何其高傲? 以何曼的身份投靠袁术,注定是要被袁术当苦力去用,真正的重视是不存在的,最终的归宿多半就是在袁术的美好许诺下于某天战死沙场。 所以,面对这样一个炮灰一般的家伙,李易心里优势简直不要太大。 何曼被李易那种看地上烂泥一般的眼神看的极为不舒服,再加上他虽然不敢动手,却也也不想在自己部下面前弱了气势,便上前一步,松开刀柄,再次抱拳,朗声问道:“素问襄侯美名,然而襄侯为何无端杀我士卒,还请襄侯给何某一个说法,否则就算何某不计较,我身后的上万兄弟也不会答应!” “吼吼吼!” 何曼身后的兵卒很给面子的吼了几声,他们之中许多人还不知道李易为何要杀过来,很是莫名其妙,心里憋屈,声音中也的确是有几分悲壮的味道。 李易没回答何曼,而是回头看了看自己这边人的反应,只见糜芳脸上很是焦虑,糜家的脚夫护卫们有点慌神,但自己部下们却没什么太大变化,纵然新来的徐盛也是一脸平静,唯有刘辟反应稍稍大了点,也只是将黄邵给按的更紧了。 片刻后,李易转过头来,那些呼喊声也渐渐落下,李易并不理会何曼,径直往旁边走了几步,到了一辆粮车旁边,伸出左手在一个鼓囊囊的粮袋上轻轻的拍了拍,好像在试探里面粮食多不多,然后手指张开,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缓缓的抓在了粮袋上。 众人纷纷好奇李易这是要干嘛? 有个别人倒是大约猜到了李易的目的,但很快又果断摇头,自我否定了那个可能。 李易没管旁人怎么想,只见他的身体微微下压,就听“噗”的一声轻响,那装粮食的袋子竟然被李易生生的“按”出了一个窟窿。 在场的许多人还在发蒙,但还有一些人已经开始眉角乱跳,很想凑上去看看,检查李易是不是早就在那粮袋上做了什么手脚。 要知道装粮食用的都是粗布,虽然粗糙,但针脚却很密,装个百十来斤的东西轻轻松松,结实的狠。 让典韦这样的猛人过来,抓起一袋粮食“手撕”,应该不难做到,但是个人都明白,慢慢用力,和凭借突然的爆发力去破坏完全是两个难度,李易刚才就没怎么动作,只是那么慢悠悠的,就把粮食袋子给透了个窟窿。 那么,李易得有多大力气? 就在许多人脑子里还在转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李易伸手抓从袋子里抓了一把粟米出来,缓缓向着何曼走去,而何曼因为刚才状况,自知力气不如李易,莫名心虚,有些不敢与李易太过接近,竟然在李易距离他还有一丈多远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何曼身边的那些小头领本就对他不与李易正面较量而不满,现在何曼主动退后,在众人看来更是成为了怯懦的表现,虽然没人敢明说,但心中对何曼越发不满了。 其实一退之后,何曼立时就后悔了,奈何为时以晚,李易已经在对面站定,何曼也只好站定不动,看李易要做什么。 李易摊开手掌,让何曼看着手里的粟米,问道:“你说,这粟米是谁的?” 何曼目光低垂,这些粮食是糜家的,也是李易的,何曼虽然做事不地道,但也不是泼皮无赖,做不出当面胡搅蛮差的事,只能硬着头皮道:“暂时是襄侯的。” 何曼刚刚说罢,一旁的何仪就补充道:“但襄侯之前有言,因为我寨中百姓困苦,愿意赠送粮食于寨中百姓,而粮食既然已经送此地,当是我等与襄侯共有!” 李易目光转动,看了何仪一眼,问道:“你是何人?” 何仪躬身道:“何仪,见过襄侯。” 李易并不还礼,只是点点头,然后一指何曼道:“不错,你比他要聪明一些。” 顿时,何曼何仪两人脸色再度涨红。 何仪没想到李易竟然这么过分,当着两人的面,一张嘴就是挑拨离间,虽然不一定能够起到效果,但真的很膈应人啊! 而且,再看何曼那仿佛吃si一样的表情,何仪虽然知道何曼不至于因此与他反目,但可以预见,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何曼是不会主动找他商谈事情了。 随便挑拨了一下,李易发现貌似真的有点效果,便舍了何曼,继续对何仪说道:“你很会找理由,奈何却是大错特错,而且从一开始就错了。” 何仪看了何曼一眼,见他脸色更黑,但碍于李易向他问话,只好问道:“哪里错了?” “粮食……不,任何东西,在谁手里,就是谁的!” 说着,李易收起左手,握成拳头,然后猛的一用力,周围人隐约能听到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然后李易手掌再度张开,只见原先颗粒还算是保满的粟米眨眼间几乎全都烂掉了,部分甚至都成了粉末状,要不是因为有谷壳兜着,怕是随便一阵风吹来,就要灰灰了。 何仪的眼睛不由微微睁大,之前他还有些怀疑,李易可能是在粮食袋子上做了什么手脚,现在眼看着李易当着他的面将一把粟米抓烂,这绝对没假了。 就在何仪感叹之时,李易又道:“粮食是我的,我将他送给你,那才是你的,如果我不送,你却想强抢……” 李易手腕一转,粟米在地上撒了一片,然后就见李易冷声道:“我保证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说罢,李易忽然转过身,提高音调,对着众人朗声道:“我李易虽然心善,却也不是烂好人,我怜尔等山寨中人缺衣少食,愿赠你们粮食,但尔等既然不知好歹,更不晓得恩义为何物,这粮食不送也罢!” 何曼的那些部下,特别是最底层的士卒,一时间都有点蒙,他们可不知道这粮食的来历,还以为就是糜家的,现在听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而且,这些粮食原本就是给他们的? 不管四周渐渐出现的嘈杂,李易已经开始下令:“徐盛何在!” 徐盛当即出列,抱拳道:“属下在!” 李易指着那些粮车说道:“拿起火把,将这些粮车烧了!” “得令!” 徐盛应罢,捡起糜芳扔在地上的火把,又点了两个护卫,当先就奔着李易撕破口袋的那一架粮车去了。 见李易是真的要烧粮食,根本不与他们谈条件,何曼也不顾黑脸了,赶忙大喊一声“住手”,然后又对李易叫道:“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襄侯何必如此行事!” 李易只是冷笑,何曼看着那一辆被何曼丢了火把的粮车,心疼的厉害,叫道:“襄侯执意如此,那就休要怪我等无礼了!” “无礼?” 李易冷笑了一声,道:“你敢么?” 何曼呼吸一滞,他心里顿时陷入天人交战。 过年之时,何曼秘密派人去寿春为袁术送上一份厚礼,表示愿意投效,希望可以为袁家世代效忠如何如何,袁术为了他的造反大业正疯狂的招兵买马,对送上门的大手自然是欣然接受,当即就任命何曼为扬州中郎将,给何曼送去了官印甲胄,同时也给何曼三个都尉名额。 中郎将啊,那可是何曼一开始就非常觊觎,但自我感觉希望不太大的职位,结果这么轻易的就得到了,自然是欢喜非常,认为投靠袁术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何曼自然是不知道,袁术一旦扯旗造反,什么三公九卿,天下兵马大元帅全都会册封,中郎将虽然在名义上是高级武官,但在袁术那里其实就是垫底的。 袁术除了给何曼送去印信官袍,同时还附有一封亲笔信,其中除了勉励之语,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叮嘱何曼暂且不要声张此事,只管好生在豫州招揽人手训练士卒,等时机到时,袁术自然会有命令传来,然后正式让天下人知道,何曼是他袁术的部下。 袁术还是很厉害的,一封信说的何曼热血沸腾,而且何曼也隐隐察觉到,袁术应该是有什么大动作。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何曼也不在乎,只要能靠上袁家这根粗腿就可以了。 于是,何曼就开始按照袁术的交代招兵买马,只是他寨中粮食本就不够吃,又招了一些饥民,那就更不够了,又不敢轻易劫掠县城,一群人饿的跟狼一样,所以,在糜家粮队到来的时候,何曼就起了在糜家身上多咬一口的想法。 当时,何仪以及黄邵都是反对的,觉得此事不地道,但何曼却是告诉两人,整个寿春都知道李易与袁术关系非常不错,既然如此,他们作为袁术的部下,纵然今日夺了糜家的粮食,事后李易再是不满,只要向李易坦明身份,李易不看僧面看佛面,肯定也会给他们一些面子,甚至说主动帮他们筹集粮食。 何仪与黄邵虽然还是觉得不妥,但寨中缺粮实在太过严重,最后也只能勉强同意了何曼的要求,只是谁都没想到,现实比预想要残酷的多,先是糜家油盐不进,然后又被李易逮了个正着,而且李易这人跟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办事比他们都莽! 能说的狠话都说了,但李易强硬依旧,何曼不得不去猜想,李易是不是知道了他已经投效袁术的消息,而且李易也是袁家一系的人,所以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何曼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一连数次,最后还是无力的展开。 他不是怕李易这位南阳太守,而是担心动了李易,袁术震怒,让他刚刚谋来的前程,付诸流水。 何曼清楚,他虽然兵马不少,但在袁术那边的分量,却远远不如李易这位天下皆知的太守。 因为,他是个反贼。 没有身份,注定被人轻视。 他真的不想再当反贼了。 那么,为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官位,除了让他去死,何曼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深吸一口气,何曼对着李易低头一拜,轻声道:“襄侯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333章 能躲多远躲多远 听着何曼那明显服软的语气,李易笑了。 同时心里有些感慨,如果何曼真的跟他硬顶,李易纵然不会退让,但肯定会给何曼留一线面子的,毕竟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但许多时候,只要往后退了一步,就很难刹住车了,何曼明显就是这种情况。 李易摇摇头,任由徐盛在那边点火,却是慢斯条理的说道:“我知道你想谈什么,无非就是让我看在袁使君的面子上,今天不与你计较,是不是?” 何曼绷着脸点点头,暗道李易与袁术关系果然非同一般,这么快就知道了,虽然诧异李易居然当众说了出来,但心中却是存了一丝庆幸。 因为他原本就是这个打算,借用袁术的关系,众目睽睽之下,李易可以看不上他,但总不能驳了袁术的面子吧? 然而,何曼没搞清楚的是,如果是造成既定事实之后,李易就算恨得牙痒痒,最多只能跟他这边“断交”,但很大可能还是得把这个闷亏吃了。 可现在事情还没成呢,别说李易,全天下那么多太守,几乎没人会认下这个亏。 李易冷笑一声,也不说面子的事,直接呵斥道:“何曼,你好大的胆子!” 何曼有点蒙,他胆子确实很大,不然也不会强扣糜家粮队,不过,他知道李易说的胆子大不是这回事。 李易指着何曼,继续骂道:“袁家四世三公,声名赫赫,天下无数人敬仰,袁使君在扬州,文武并施,威震东南,无一人敢轻言冒犯!” “可你倒好,此行之前,我听闻你有意投靠袁使君,本还想路过时勉励你一二,顺便做个中人,让你与这山寨中老老少少摆脱贼身,今后好好做个安顺百姓,哪想到你却是这般的不成器!” 何曼还没反应过来李易究竟是为什么骂他,但何仪的确比他聪明一些,脸色一白,颤声道:“襄侯是说,今日事,袁使君会对我等不满?” 李易呵呵一笑,这个道理没错,以目前的关系来看,袁术肯定不会希望看到何曼他们抢李易的东西,不过,事情也不会闹的很大就是了,但这并不妨碍李易小题大做啊。 李易没回答,而是上前直接一脚揣在了何曼的肚子上,后者没有半点防备,李易力气又大,何曼一下子往后跌出去小两丈远,何曼的那些亲卫们下意识的就要抽刀,可再看看自家两位头领的脸色,又很明智的没把兵刃亮出来。 踹完何曼,李易心中大爽,然后目光看向何仪,脚下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抬腿,毕竟一个挨了踹,一个没挨踹,这才会有差别,有差别就有矛盾啊。 反正这些人已经投靠了袁术,随手埋下一下矛盾的种子,削减一下袁术的战斗力,何乐不为? 何仪已经咬牙准备也挨一下了,却发现李易只是眼睛在他身上转了转,并没有踹,但他心里却没有半点庆幸,反而凉嗖嗖的。 这会何曼已经爬起来了,毕竟是混了这么多年的爷们了,身体还是很皮实的,何曼一手捂着小腹,有些晃悠的走到李易身前,完全不提李易踹他的事,再次俯身一拜,道:“还请襄侯救我。” 说救他有点过,但何曼并不知道袁术准备造反,正在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他是真的很怕因为今日之事失去了刚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中郎将。 明明把人踹了,对方还反过来求自己,那感觉真心不是一般的好。 李易也不掩饰,哈哈一笑,反问道:“我之前让糜家于尔等恩惠,尔等不知感恩,反而恩将仇报,派人围困糜家之人,现在出了岔子,反而让我帮你,哼,你以为我李某人是那么好说话的么?” 何曼一张脸憋的通红,原本还想说让李易看在山寨中百姓的面子上,但一想李易果断烧粮食的举动,感觉那些理由李易根本不会当回事。 无奈,何曼只能看向一旁何仪,比较智谋,确实是这个兄弟主意多一些。 只是何仪是有些主意不假,但也比不得一个三流谋士,此刻已经被李易乱了心神,一时间哪能想到什么好主意? 何仪急得抓了抓头发,最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了何曼一眼,然后对李易一拜,小声道:“我寨子中虽然缺衣少食,不过早年间倒是还有些积蓄,今日冲撞了襄侯,我兄弟愿为襄侯送上……” 何仪看着李易那淡然的神色,一咬牙,道:“原为襄侯送上五千金做赔礼!” 对何曼何仪他们来说,钱财是有的,毕竟打家劫舍,肯定会积攒下来一些家底,但让他们把这些东西换成粮食,那就很难了。 因为粮食主要都在世家与官府手中,他们若果卖粮食给何曼他们,简直就跟在院子里养狼没什么区别,所以,何曼他们就算有钱也很难买到粮食。 李易暂时还是不差钱的,五千金虽然挺多,但也不至于让他动心,不过李易却是注意到了何曼那明显粗了一圈的脖子,显然是肉痛了。 李易双手后背,眼皮耷拉,沉吟了一会,对身边护卫吩咐道:“好了,传话过去,让文向不用再烧了。” “喏!” 听到李易下令,何曼何仪都是大松一口气,虽然李易还没明着答应,但这态度已经是明显缓和了,于是,两人的态度也就越发恭敬。 不过李易是什么人,折腾这一圈,虽然杀了对方的人,踩了对方的面子,但最后只是带走五千金的话,别人或许觉得划算,李易却是不会满足的。 想了想,李易忽然问道:“之前看尔等山寨众人,许多人并不知道这些粮食来历?” 何曼不明所以,想了想,只能如实说道:“其实糜家粮队到此,我等也很是意外,所以,下面人自然就更加不知道了。” 李易暗暗摇头,这哪里能行,他可不是善财童子啊。 于是李易吩咐道:“世人有人爱财,有人好美色,有人重是名声,而我李易,就是后者!” 在场那些大老粗们还好说,但度过书的几个却是很想捂脸,这话咋就明说了? 而且说的也太假了,但凡跟李易接触过一段时间的,都知道自家主公可是相当“博爱”的。 李易的脸皮早就很厚了,混然没有不好意思的觉悟,继续道:“我好心好意送来粮食,被尔等恩将仇报,然后这里的士卒百姓,甚至还会觉得是我欺人太甚,你们说,我堂堂李襄侯,是不是做了一次冤大头?” “这……” 何曼擦汗,他原本还真就是把李易当冤大头来看的,但这话绝对不能说,不然就没法谈了。 好在何仪却是已经知道李易目的了,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道:“我等今日之后便会在寨中传下号令,让他们尽数知晓襄侯仁义之名,不知襄侯意下如何?” 李易暗暗点头,这家伙确实聪明一些,还知道悄摸的跟他说。 不过李易却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那是你们寨中之事,你们自行处置便是,与我无关。” 何仪暗暗撇嘴,李易摆明是又想要名声还不想下水,但他也不敢道破,反而附和道:“襄侯于我等有恩惠,我等自当尽一些分内之事!” 何仪说的很好,然而,有了今日之事,李易哪还会对这些家伙们放心?只见他轻咳一声,又道:“不过,这些粮食李某乃是要赠与这山寨中的穷苦之人的,今次也就算了,将来让糜家来人与两位头领统计一下寨中人口,然后再次送粮之时,直接按照家户来领吧。” 何曼闻言,原本有些惶恐的脸上已经透出了几分喜色,他刚刚想的只是如何让李易别往袁术那边说他坏话,保住他的官位,对于李易原本答应援助的粮食,已经不敢期盼了,哪想到峰回路转,李易竟然还愿意继续给他们粮食? 何曼当即谢道:“多谢襄侯仁慈!” 何仪同样跟着行礼,但脸色却是来回变化。 何仪心中不解,事情闹到这样子,要说李易是因为心善提供粮食给他们,那简直就是扯淡呢,天下那么大,哪里没有饥民?李易真有那份好心,给谁不行,为何偏偏找上他们? 还有,李易让山寨里的人按照户口领粮食,被李易知道山寨中虚实也就算了,毕竟有袁术在,双方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直接冲突,真正要担心的是,山寨里的人将来肯定会念李易的好。 何仪也说不出来这会有怎样的后果,因为他们是要投奔袁术的,按说李易是不可能对袁术做什么的,但正因为想不通,何仪心中才越是没底。 其实,有一点何仪没想到的是,李易如果直接送来粮食,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要被何曼何仪扣下用作军粮,但直接送给山寨中百姓的话,哪怕他们是山寨首领,只要敢下令将百姓手里的粮食收回来,那些底层的士兵绝对会反给他们看。 即便没有这么做,如果山寨头领出于下面百姓自己手里有粮的考虑,将原本应该配发下去的粮食数目减少,转为军粮囤积下来,下面人照样会觉得,他们的粮食无端被扣了,肯定会生出怨气…… 总而言之,将来除非何曼等几个首领完全不考虑私利,不然这个山寨的人心肯定要散了,等到袁术扯旗干大事的时候,何曼能带多少人过去很难说,但相应的,李易的名声却是会在这边被大大的传扬,相信除了今日被杀的那些人的家眷,多数人都会记着他的好的。 李易发现何仪的眼睛乱转,似乎是想到的什么,便笑呵呵的抬手拍了拍何仪的肩膀,称赞道:“你确实很不错。” 何仪脑子里本就糊里糊涂的思路顿时被打断,转而被另外一种不安的情绪说取代。 又是挑拨离间! 李易对他兄弟二人的态度差别太明显了,不一会功夫就对他数次褒奖,这让何仪欲哭无泪,他跟何曼只是同宗,要知道,就算亲兄弟也经不起这么整啊,没瞧见何曼的眼睛又红了么? 可是,何仪想不明白,李易这么挑拨图个什么? 最终,何仪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安慰自己,李易纯粹是看何曼不顺眼,想要趁早打压他罢了。 李易又和何仪交代了几句,便转过头对糜芳吩咐道:“你让人点出一千石粮食,稍后继续按照原路行进,至于剩下那些粮食,就留在这里罢。” 糜芳当即领命去安排了,同时还准备帮李易接受那五千金,这个虽然李易没交代,但糜芳知道,这种事李易不可能亲自去处理的,不然太掉价。 何曼等人失望之余也有些庆幸,因为放火烧粮食也是需要时间的,赶紧灭火清理,损失应该不算太大。 说罢这些,李易便准备走人,何曼邀请李易到寨中小坐,但李易心还没那么大,将人家的面子都碾碎了,哪怕李易判断何曼他们不敢动手,但该有的提防还是需要的。 于是,李易随便对他们摆摆手后,就带着人在上千山寨军卒的注视下施施然的离开了,剩下何曼,何仪,还有被李易放掉的黄邵,三位头领站在原地相顾无言。 良久,何曼缓缓太守李易离开的方向,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艰难的说道:“他日我若封侯拜将,必杀此人!” 按照往常,何曼若是发出这等言语,左右必然有人附和,可今日说罢,周遭却是一片冷清,就连何仪与黄邵两位,也尽皆低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 何曼见状,对他们两人训斥道:“今日这般奇耻大辱,尔等难道就真的忍下了不成。” 黄邵依然是低着头不说话,因为在李易下令放他的时候,典韦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可怜你被擒下许久,始终不见有一人为你求活”。 就这么一句话,黄邵的心乱了。 何仪倒是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李易……可惜不曾早早的见过此人,否则无论如何,我都要阻拦兄长扣留糜家粮队。” “你——” 何曼被气的够呛,叫道:“难道因为李易那几句夸奖,你就不计较了?” 何仪表情一滞,本想开口辩驳,但最终什么都没说,脸上只有苦笑。 人家两句话就让你中了离间计,这其中差距简直不能以道里计,还怎么杀? 为身家性命考虑,何仪决定,对于李易,不管何曼怎么想,反正他是能躲远躲多远。 第334章 蔡玉来了 李易一行人虽然离开了,却没有走远,很快就在距离山寨大约有七八里远的地方停下了。 刚才那一阵冲锋,李易这边虽然没有人丢掉性命,却是有好几个受了轻伤的,只是在何曼那些人面前,大家要撑个气势,再加上伤势也不重,所以都没怎么管,现在走出一些距离后,自然是要处理的,不然以这年头的医疗手段,拖下去就算不要命,但真有可能把人给整废了。 在这个修整的过程中,李易虽然没有亲自动手给那几个伤员裹伤,但言语勉励却是少不了的,当然,该有的奖赏也不会吝啬。 这些人可是李易的亲卫,是直接与李易安全挂钩的,对待他们,李易绝对不会有半点亏待。 而这些亲卫也很愿意给李易卖命,别的不说,当初襄阳城中被史阿重伤的两个亲卫,虽然因为受伤太重,不得不离开行伍,但李易了没有因为他们无用了,就将他们扔到一边。 到宛城之后,李易给他们说了亲事,每个月俸禄照拿,而且,李易还许诺将来让他们入学,只要学得差不多,即便不在军中,一样可为官吏,过的风风光光的。 由此可见,李易对待自己人真心不差,而在这个人命轻贱的年月,普通人能求一口饱饭便心满意足,但李易的这些亲卫,只要保证忠心,肯为李易拼杀,成家立业什么的,李易就给他们全包了,如此,他们自然肯为李易效死力。 李易这边修整没多久,就见一行七八人追了过来,不用说,自然就是糜芳了。 糜芳远远的就跳下马,向李易拜道:“襄侯!” 李易上前拍拍糜芳的肩膀,笑道:“今日让你受惊了。” 糜芳连连摇头,道:“芳不过是做一些分内之事罢了,只是何曼那些人长久缺乏约束,这才生出岔子,不过有了襄侯今日威慑,想来今后此事将再不会有差池。” 糜芳说着,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会功夫,可他心中对李易的佩服却是越来越多。 虽然糜芳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跟何曼他们服软,但真的看到李易指着何曼的鼻子骂,甚至动脚踹人的时候,糜芳真的是吓得够呛,可结果却是何曼他们怂了,自家这边丁点事都没有。 这让糜芳有些庆幸,还好自家哥哥应允了两家的亲事,将他之前那些许矛盾抵消,不然跟李易做对头的话,糜芳感觉自己肯定要睡不踏实。 一边心中感慨,糜芳也不忘正事,对李易交代道:“一千石粮食已经点齐,正往这边行进,不过山寨之中钱财也不是太过宽裕,五千金还需稍待一些时间,不过请襄侯放心,我已经安排可靠人手,只要那五千金到手,必然第一时间为襄侯送往南阳。” 李易满意的点点头,他之前只是随便吩咐了一下,糜芳这边就给安排好了,可见办事还是不错的,不过,李易却笑道:“我可不是贪财之人,要那许多钱财有何用?这样吧,你将那些钱财分为两份,一份用来奖赏糜家的那些马夫护卫,毕竟他们在何曼等人威逼之下没有退却,这点很是难得,理应嘉奖,不然容易让人心寒。” “至于另外的一部分,便交由你带回徐州,权当是买粮食的订钱吧。” 糜芳急忙说道:“当时抵御那是糜家应做之事,即便抚恤也该糜家自行料理,怎可因此让襄侯破费?” 糜芳连连摇头,这一趟糜竺安排他来送粮,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找机会见一见李易,判断一下这人究竟如何,其次则是尽量给李易让利,让糜家在李易那边落下一些人情,以备不时之需。 但今日糜家被何曼围了,这事并不能怪李易,而李易先是亲带轻骑相救,现在又愿拿出钱财作糜家抚恤之用,这事情做的简直不要太地道,让人说不出半点不是。 然而,这与糜家的预期不符啊。 李易并不知道糜芳想法,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见糜芳不想答应,便大笑道:“今后你我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生分,我若是不与他们一些慰劳,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糜芳还想再说什么,典韦笑呵呵的凑了过来,大声道:“我家主公就是这般仗义,从来不让自家人吃亏,不过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下次送粮食的时候就多给我家主公送几坛好酒算了。” 李易听了,佯怒道:“你这家伙自己贪杯,还要借我的名头要酒,羞也不羞?” 典韦嘿嘿笑着跑开了,他还真不是给自己要的,因为李易也喜好杯中之物,只不过李易是喜欢小酌,微酣即可,而典韦他们则喜欢牛饮,不喝到全身发麻就不痛快。 糜芳见状,知道自己拒绝不得了,否则弄不好会将好事便坏事。 深深一拜,糜芳对李易说道:“襄侯果然仁义,糜芳拜服,也替那些运送粮食之人,谢过襄侯恩德。” 李易笑着将糜芳扶了起来,他可是打算让糜家彻底为他所用的,今日给出些许钱财拉拢人心,与将来的回报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糜芳见李易心情似是不错,又小心说道:“因为洛阳那些许误会,芳行事冲动,开罪了襄侯麾下徐晃将军,所以,芳此次押运粮食,其实还有意往南阳一行,想向徐将军赔罪,不知襄侯以为是否可行?” 其实说向徐晃赔罪什么的,只是幌子,糜芳真正想做的是去南阳看看,看李易在南阳“混”得怎么样,当然,或许也有几分确认一下李易是不是小心眼的可能。 只是李易的小心眼可是典型的双标,对糜家,他还真没多少阴暗心思,于是,看到糜芳那小心翼翼的姿态后,不过一两个呼吸时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失笑道:“你就算不说,我也要拉上你同往南阳一行,届时不只是徐晃,张辽,贾诩,郭嘉等人我也会一一为你引荐,毕竟我可是说过,你我乃是自家人!” 那几个名号糜芳都是听过的,知道他们是李易的亲信之人,既然愿意为自己介绍,那所谓的“自家人”应当不会假了,心里只觉得热乎乎的,再次拜道:“多谢襄侯盛情。” 就这样,李易在县城中修整一日再次启程时,队伍中便多了糜芳以及他的十余名护卫。 李易对糜家很是看重,路上经常邀其同车而行,让糜芳很是感动,一颗心不知不觉的就往李易这边偏向了许多。 而李易在对糜家表示亲厚的同时,也在暗中评估着糜芳的才干和人品,他已经开始考虑将来应该把糜家人安排到什么职位上去,重用糜竺是肯定的,但对于糜芳……这位就不太好说了。 原本的时间轨迹中,糜芳开城降吴,间接导致了关羽的兵败被杀,这个问题是在是太严重了,不管糜芳当时的心态如何,不管是不是与关羽因公或因私产生了什么无法调节的矛盾,糜芳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个大背叛,而且他背叛了很多人,关羽,刘备,糜竺,以及整个糜家。 按说只凭借这一点,李易作为穿越者就应该给他打上一个“永不重用”的标签,然而,不要忘记,糜芳早年与糜竺一起追随刘备,糜家为了刘备几乎付出了所有,然而刘备却丢了徐州,让糜家的“投资”几乎化作乌有,那种情况换做李易肯定宰掉刘备的心都有了,然而糜家兄弟对刘备依然不离不弃,始终如一,如此君臣之情,让李易每每想起都有几分嫉妒。 奈何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么苦日子都熬过去了,在刘备事业走到最高峰的时候糜芳选择了背叛,这……让李易完全无法理解啊。 几天接触下来,在李易有意试探之下,从糜芳身上套到了不少东西,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糜芳性格中庸又带着一两分固执,有点小聪明,但缺少大智慧,品行上虽然不完美,但也没有让人无法接受的地方。 虽然很想从现在的糜芳身上推断出他背叛的原因,李易努力了,但真的做不到,综合考虑之下,李易暂时将糜芳定义为可以重用,但有两点必须在意,第一重用可以,但不能担要职,第二,不予其军权,永不让糜芳上前线。 而符合这些要求的地方很多,比如说……荆南。 有典韦打过前站,再加上刘辟这个老资历的黄巾,李易之后的路上再无遇到半点麻烦,非常顺利,只有在经过刘辟山寨的时候,李易才停下脚步,亲自与龚都见了一面,也与寨中的军士百姓有了许多接触,而且为了表示对他们的信任,李易全程就带了三五个护卫,且与山寨中百姓同食同寝,住了一晚方才继续启程,收获了山寨中许多百姓的好感。 然后李易却是继续把刘辟带上,毕竟山寨中那么多人要迁到南阳,其中有许多细节要商讨细化,可不是一拍脑门,说迁就迁了。 之后又行两日,进入南阳地界,李易就放慢了脚步,见了一些沿路的县城官员,虽然这些官员多是刘表所任命,但刘表在荆州的根基还深,其中顶天能有两三个死忠,其余的人,立场就很难说了,所以,李易与他们适当的接触一下是很有必要的,不求让他们成为自己人,只要将来在取代刘表的时候他么可以别添乱,安抚好当地百姓就可以了。 而李易对这些官员的整体素质感觉还算是不错,要知道刘表选官的时候也是花费了许多精力的,虽然基调是重用世家之人,但刘表也不会任命那些一肚子草包的家伙不是? 这一番接触,让李易动了心思,想要稍稍绕一下路,多见几个官员,可是,随着他收到贾诩送来的消息,以及伏寿的家书,李易心里的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给掐灭了。 这个新年李易不在南阳,主要事物全都交给贾诩处理,以贾诩的能力自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某些事情却是真心不是贾诩能控制住的。 当即,李易直接离开大队人马,快马轻骑,第二天中午就赶回了宛城,按说李易应该先回家看一眼的,不过想了想,他却是直接去了太守府衙。 倒不是那边的事要紧,而是伏寿写信告诉他,蔡玉正过年的时候跑过来了。 这是李易与蔡玉早就说好的,让蔡玉装病,然后在家里各种不能治,最后无奈跑来南阳瞧病,蔡玉果然如约做到了。 只是,蔡玉来的时候,李易不在啊,招待她的就只是伏寿了,这关系想想都…… 李易不知当时她们是怎么接触的,只是通过书信得知,双方接触之后,蔡玉就在城中购置了一处院子,在里面“养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上去挺老实的。 但李易清楚,蔡玉这丫头早就被惯坏了,性格是相当的恶劣,李易如果直接回家,等第二天再去见蔡玉,蔡玉绝对会使性子。 虽然说李易可以强势镇压下去,但他接触蔡玉的时候居心不良,真正目的是利用蔡家,心中难免有愧,所以李易并不忍欺负蔡玉,也不想伏寿难做,于是李易思量一番,入城后直接让人传信,将蔡玉叫到他家里去,然后等晚点回去一起见了,虽然可能会触发修罗场,但也好过把一个姑娘家扔在外头胡思乱想。 因为李易回来的太快,贾诩等人并没有来得极搞什么场面迎接,一众人直接就守在太守府衙门口等候了。 当看到李易出现,众人齐齐上前向李易见礼,一番寒暄不必多言,然后李易就准备入内,与他们所说正事。 贾诩本要到李易身边,将某些事情提详细说一下的,但郭嘉却是硬生生挤了过去,一副谄媚奸臣模样的看着李易,口中唏嘘着:“主公不辞辛苦,往返千里,如今折返,滴水未沾,便要处理政务,唉,主公如此勤勉,乃是百姓之福,亦是我等之幸,嘉以为古之明主贤臣也不及主公三分,不知诸位以为然否?” 换做往常,这个马屁虽然有点不要脸,但肯定会有人跟风,然而今次情形却是有些不同。 只见几个老家伙笑而不语,诸葛玄气呼呼的,张辽徐晃眼观鼻观关心摆明了事不关己,徐庶石广元面色又羞又尬正忍不住想说什么,李易已经转头,瞪了郭嘉一眼,咬咬牙,有些恨其不争的说道:“你啊你,我,唉,莫要以为说上几句马屁那些事便不与你计较了!” 第335章 杀人者,周仓是也 被李易训斥,郭嘉满脸的自责悔恨,换个人肯定以为郭嘉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身错误,悔过态度良好,但李易可不相信他真的就觉悟了。 历史上郭嘉才智过人,被人冠以鬼才的称号,甚至还有个很夸张的说法叫做“郭嘉不死,诸葛不出”,由此可见世人对郭嘉才华的推崇。 两人巅峰时的才智无从比较,但有一点却是诸葛亮完胜,那就是个人生活作风方面,郭嘉真的是…… 唉,一言难尽,反正把这家伙放到后世,妥妥是被双规的命。 李易不想当众就郭嘉的事情多谈,毕竟这是自己最为倚重的谋士之一,尽管这次的事情李易都有些看不过去,但也舍不得说他太过。 又瞪了郭嘉一眼,一行人进入议事厅旁边的一个偏厅,等仆人端来火盆,送上烫好的酒水,李易挥手让闲杂人退下,开口说道:“扬州之事与预计相差不大,只有一些细节,需要与诸位额外交代,不过那些都不是急事,文和,你先与我说说祢衡之事,我收到你传信便火速赶回,只是其中所述不甚明了,你且与我详细说说。” “喏!” 贾诩早有准备,应了一声,不过却是先从兖州曹操说了起来。 早在李易还没进入荆州的时候,不管李易多么忙碌,有一个人他始终都有关注,那便是曹操,当时贾诩等人还很不解,天下英杰何其多也,李易为何独独对曹操青眼有加,但后来事实证明,李易的关注没错。 李易在琢磨各种阴谋诡计的时候,曹操同样没闲着,陆续吞并了一些地方诸侯势力,又接连击破几路黄巾残余,打下了好大一块地盘,得人口超过百万。 而且因为征战不停的缘故,曹操麾下兵马皆为可战精锐,是以哪怕如今曹操还没能完全消化掉所得战果,但除了那些目中无人之辈,天下已经少有人敢小觑曾经的曹阿瞒。 相应的,还有曹操的名声与官位的提升。 十八路诸侯讨董之后,袁家行事过于嚣张,袁术这个马上谋反的就不说了,至于袁绍虽然还是以汉臣自居,可看他在河北行事,傻子才会以为他是忠臣。 而余下的现存诸侯之中,大概就属曹操名声最好了,若非李易杀了董卓,出风头太大,曹操弄个第一忠臣的名头绝对是妥妥的。 不过,即便如此,曹操的官位也是窜得飞快。 曹操先是凭借当初联军讨董的功劳,外加杀败了几股黄巾,被表为东郡太守,然后恰逢兖州刺史刘岱被黄巾所杀,曹操又趁机以自身威望与麾下将士作战勇猛,于年前再被推举为兖州牧,单看这个速度,李易也得甘拜下风。 毕竟曹操能走的这么快,除去他自身确实厉害,还有世家大族肯为曹操说话的缘故,换做李易试试,即便拿出曹操一样的功劳,所得到的封赏最起码要打两三个对折。 不过,曹操虽然势力扩张的很快,但他的根基却并不安稳,因为从豫州往北,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准备打仗,曹操这个兖州牧,根本不能消停,甚至于兖州内部都不能确保安稳。 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李易虽然提防曹操,但他觉得曹操想要在自己之前形成大势很难,所以李易的想法就是大家各玩各的,看谁发展的快,并没有与曹操接触的想法,但让人想不到的是,在过年的时候,曹操却是派人过来与李易联络感情了。 逢年过节,相熟的官员礼尚往来一下乃是常理,李易去扬州之前,就有叮嘱贾诩到时候莫要忘了给荆州那些官员送些礼物,甚至就连与他有着私仇的蒯家也不例外,当然,李易的那份礼在名义上是送给南郡太守蒯良的。 李易能想到给别人送礼,荆州那些官员也不会无视李易,新年时候,宛城来了不少客人,不过都是荆州之人,往外的话,不好意思,李易的人脉关系有限,长安那边倒是有些熟人,但路太远,也就没人过来了。 所以,曹操派来的使者让贾诩很是重视,寻常荆州官员来人全都是贾诩接待的,但考虑到李易对曹操的重视,于是,贾诩就把这件事与伏寿讲了。 伏寿又喊来几个跟随李易时间比较长的人,问了问他们的意见,都觉得李易在董卓麾下的时候,虽然有献计助郭汜徐荣击败曹操孙坚的经历,但当时死的是孙坚,曹操并没多少损失,因此不会与李易有太多仇怨。 所以,众人一致认为,曹操派遣使者是为了与李易交好。 伏寿觉得很有道理,便决定亲自见一见曹操派来的使者,毕竟李易与曹操是认识的,非要说私交的话,也有那么点。 然而,后面的事情发展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曹操派来的使者唤作祢衡,很年轻,但李易这边并没有轻视他,甚至伏寿都出面了,这接待不可谓不重视,按说祢衡承当恭维一二才是,哪想到祢衡却是不以为然,上来就说,他既为兖州牧使者,李易为何不亲自出面接待,莫不是轻视曹使君? 李易去扬州并不是什么秘密,之前来客全都知道李易不在宛城,而祢衡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但他却因此说李易无礼,显然就是没事找事了。 当时伏寿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李易是她的夫君,她母亲是大汉的公主,就在前一天,刘表这位州牧也特意派人给伏寿送了许多东西,可你祢衡是哪根葱,不,别说祢衡,就算是现在的曹操也不会对伏寿如此无礼。 伏寿不搭理祢衡,只让贾诩耐着性子给祢衡解释了一下李易为何不在,按说祢衡只要稍微晓得进退,这时候就该说一声“原来如此”,然后对方才的失礼道歉。 却不想祢衡不但不道歉,却是再次语出惊人,再次发问,既然伏寿招待与他,这就是私宴,既然是私宴,为何不见舞姬助兴? 伏寿很生气,祢衡说出这种话,实在太过轻浮,但此事与李易名声有关,便忍着怒意告诉祢衡,李易为百姓生活考虑,府中生活节俭,因此不曾蓄养舞姬。 这是实话,太远地方的人不清楚,但南阳的世家百姓都知道,为此还给李易添了不少的好名声,毕竟以李易的身份,家里连个舞姬都没有的,全天下绝对不超一掌之数。 然而,祢衡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听了伏寿解释,不但不赞扬李易勤俭,反而又说,听闻李易有一美妾名为貂蝉,府中若无舞姬,可让貂蝉献舞。 这年头女子地位不咋地,许多世家里面玩的挺乱的,但李易这边可不兴那个,众所周知,李易对待他那几个妾室都挺不错的,祢衡此言可谓是无礼之极,甚至说,祢衡就像是在存心试探李易能承受多大的羞辱一般。 正所谓主辱臣死,这种情况下,不管曹操是出于什么心态派了这么一个东西过来膈应人,两边铁定是没得谈了,伏寿也不再忍耐,当场翻脸,下令将祢衡轰了出去,之后张辽又找人将祢衡与随行之人打了一顿,然后将这一伙人丢出了城外。 其实张辽当时是想杀人的,但贾诩将他拦下了,祢衡毕竟是曹操使者,他出言无礼,是他的不对,李易这边将他打一顿可以,但杀人就有些过了,难免会被人反过来诟病。 而且,贾诩还有猜测,曹操除非是脑子有坑才会送这么个嘴欠的玩意过来与李易结仇,那么,曹操会不会是故意让祢衡过来送死,然后以此为借口,想要干点别的? 所以,出于稳妥,哪怕贾诩自己也很气愤,但终究还是不愿杀祢衡。 只是世事难预料,张辽中午把祢衡扔出城,下午就有人将祢衡给带回来了,嗯,准确的说,是祢衡的脑袋。 原来,祢衡一行人虽然被张辽打得脸都走样了,但也不知道祢衡是哪来的劲儿,出城后也不消停,一边走,一边嘴巴不停地说着李易的不是,说李易有今日成就,不过是投机取巧,看似忠义,其实只是小人得志,且没有容人之量,将来必不长久如何如何。 寻常百姓听了祢衡的话,固然不忿,但看他们一行人虽然明显挨过揍,但衣装车马明显不凡,又是从成里出来的,也没法拿他们怎样,而祢衡见状,似乎是觉得真没人敢动他,喷的也就更来劲了。 然而,大概是老天都看不过眼,祢衡最终还是被一伙人给围住了,祢衡这人虽然嘴欠,但脑子也不笨,感觉出对方来者不善,不过他也不怂,大笑着问了对方一句“莫不是李襄侯恼羞成怒,要使人杀祢某?” 这话问的很巧,如果来人要对他动手的话,很可能就会影响到李易的名声,让李易背锅,只是,祢衡弄错了一点,那就是世上的读书人终究是少数,更多的人讲究的是快意恩仇,根本不和你玩那些弯弯绕绕的。 于是,随着手起刀落,祢衡这个一代大喷子的脑袋就搬家了,而杀了祢衡的人也的确是个痛快好汉,留下一句“杀人者,周仓是也!”便拎着祢衡的脑袋进城了。 没错,就是那个给关二哥扛刀的周仓! 周仓入城后便找到城门官吏,先是说明身份,然后直言自己是听闻李易仁义之名,便与兄弟部曲前来投奔,希望李易收留,另外,周仓着重强调了半路上听到有人侮辱李易,他顺手给杀了,人头在此,有百姓可做证明。 原来,周仓还不知道祢衡身份,可城门口那官儿知道啊,赶忙将此事上报,然后贾诩的脑袋就大了。 这件事涉及到曹操,原本贾诩是打算给出意见,然后留给李易处理的,但祢衡死了,虽然不是李易的人动手,却是投奔李易的人杀的,这事儿李易不认也得人,不然肯定会让人寒心,于是,贾诩见过周仓之后,先是安抚,夸周仓杀的好,杀的妙,紧跟着就以李易的名义向曹操去信,不提祢衡生死,只是质问曹操趋势小人辱没国家有功之臣,究竟意欲何为! 这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恶人先告状”,不管事实如何,先把曹操骂了再说。 不过,贾诩心中却是有些不宁,因为他最好阴谋诡计,有些怀疑周仓是跟曹操一伙的,是曹操给李易设的圈套,所以,贾诩虽然明面上好吃好喝的招待周仓他们,其实警惕非常,但苦于没有证据,也不好轻举妄动,就一直拖到了李易回来。 李易听完讲述后,脸就黑了,感觉跟吞了个苍蝇似的,恶心! 祢衡这人因为此时还比较年轻,贾诩他们对其不算清楚,但李易知道啊。 那厮可是三国中有名的狂士,才华大概是有点的,不然曹操就不会忍他,但祢衡肯定也不是那种经世之才,否则不能为曹操所用,曹操必然杀他,而不是将祢衡送到刘表那边。 可祢衡呢,不想着踏踏实实的干一番事情出来,也不想着读书做做学问,就整天怼这个怼那个的,唯才是举的曹操忍不了他,宽厚待人的刘表也忍不了,将他扔给黄祖,然后黄祖也忍不了,就把祢衡给宰了。 李易上辈子就觉得这家伙是个笑话,像个小丑,所以从未将祢衡放在心中,却不想这家伙趁着自己不在南阳,却是将自己膈应了一把! 李易沉着脸,没说祢衡如何,只是淡淡问道:“周仓如今何在?” 贾诩顿时苦笑,以他的聪明才智,如何看不出李易是不满他们当时的处置了? 贾诩一直认为,李易的性格最容易在乱世中成事,但这不代表贾诩觉得李易的性格就完美了,李易在贾诩眼中也是有缺点的,不,其实不止贾诩,李易身边的其他人也都有所察觉,只是大家都没说罢了,毕竟那并不是什么关乎根本的大问题,又是李易的私事,除非脑子秀逗了才会去跟李易掰扯。 而且,祢衡的事情,如果是李易在宛城,一怒之下,杀了便杀了,就算曹操来找麻烦,打回去就是。 但李易不在,旁人却是不能动那个手的,因为李易是主公,他们是臣子,有些事情臣子可以便宜行事,但有些事却哪怕明知道是符合李易心意的,也不能去做,因为会超出臣子本分。 第336章 天下第一忠心之人 贾诩轻咳一声,说道:“周仓早年为张宝麾下黄巾,张宝战败之后,便带着部曲聚啸山林,听闻主公仁义之名,所以特来投效,他的那些部曲,已经交由公明进行安排,至于周仓本人以及其中另一位头领裴元绍,我将其安排在城中一处别院,得知主公归来,我就已经让人通知他们二人,此刻应该就在府衙之中,主公可随时传见。” 李易点点头,道:“那好,这就请他进来吧。” 命令传下,不多时便有两个布衣汉子被亲卫引进门来,贾诩小声为李易说道:“那个身形高大魁梧者的面黑之人正是周仓,表字元福,文远说他武艺很是不错,旁边身量稍矮一些的,是裴元绍,无表字,武艺比周仓稍稍逊色。” 两人走到李易面前,并不敢抬头直视,只是用余光往前看了看,感觉面前之人就是李易,便赶忙下拜行礼道:“草民周仓(裴元绍)见过襄侯!” 两人的动作有些拘谨,在最后说道“襄侯”二字的时候,不知是谁的尾音竟然还颤抖了一下。 激动? 不太可能,李易感觉应该是慌张才对。 李易没有着急让他们起身,而是就这么打量着两人。 虽然这两人在正史中没出现过,可在后世的存在感却是丝毫不弱。 周仓,跟了过五关斩六将的关二哥,然后就不离不弃,对关羽忠心耿耿,等到关羽兵败被东吴杀,周仓也毅然自刎赴死,让人不得不为之动容,而后来随着关羽世人尊为“武圣”,周仓也有了“天下第一忠心之人”名号。 所以,虽然心里被祢衡膈应的厉害,但听说因为受不得祢衡辱骂自己,愤而杀之的人是周仓,李易的心情一下就舒畅了许多。 关羽虽然勇武过人,但真正让他成名的却是忠义,纵然后世有说关羽性格上缺点多多,但关羽的那份“忠义”却始终无法撼动。 而原本应该投奔忠义无双关二哥的“天下第一忠心之人”转来投奔了自己,这足以说明李易美名在外,让他如何能不飘飘然? 所以,对于周仓这个人,李易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 至于另外一位,裴元绍,怎么说呢,这家伙就是大悲剧,因为抢赵云的马结果被赵云一枪捅死了,上来就领了便当,也因此失去了跟随关羽的机会。 不过李易个人对裴元绍的印象却非常深刻。 前世那时李易还小,傻乎乎的,看着老三国电视剧,觉得赵云老厉害了,但并不是因为赵云能在曹军中七进七出,而是赵云一枪就把“袁绍”给捅死了,你说厉害不厉害? 即便是现在,想到前世的那个误会,李易还是忍不住想要发笑。 周仓与裴元绍见李易一直不出声,心中却是忐忑无比。 他们也不傻,最初杀祢衡的时候他们想的气势很简单。 祢衡辱没他们要投奔之人,没啥说的,就是该死,再加上在山中落草,两人身上凶性都很重,一激动就把祢衡给杀了,然后还喜滋滋的,感觉有这颗脑袋,也算是见面礼吧。 但入城之后,渐渐的,两人就觉得不对劲了,一打听,好家伙,原来被宰了的那个嘴臭的家伙是曹操的使臣。 他们是晓得曹操名声的,当时就知道坏菜了。 杀了曹操的使者,而使者又是从宛城出来的,稍稍想想,就知道很可能会坏了李易的事情,那样别说有功了,弄不好李易将他们兄弟捆了给曹操送去都有可能的。 所以,之后的日子里,两人可谓是食不下咽,睡不安稳,即期盼李易早日回来,又害怕他回来。 甚至,裴元绍还跟周仓提议,要不咱们兄弟别投奔了,趁早开溜重新找个地落草吧,不过周仓却是果断拒绝了。 以周仓性格,人杀便杀了,纵然可能是好心做坏事,但也没有逃跑的道理。 更何况,真能跑的了么? 于是,周仓只能是在心里期盼这次事情闯祸不大,但真的见到李易之后,莫说裴元绍心虚,周仓心里也没了底,甚至连手心都生出了许多湿汗。 就在两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得一阵微微声响,周仓余光向前扫去,却是李易动了。 周仓不敢多看,但下一刻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然后被一股大力将他托了起来,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笑容很温和,同时又隐隐带着几分喜意的年轻人。 周仓先是直视了李易片刻,这才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无礼,赶忙低头。 不是周仓好奇,实在是李易太年轻了,也让周仓担心这么年轻的襄侯,做事会不会欠缺稳重? 李易有些好笑的看着周仓,问道:“你便是周仓?” 周仓赶忙答道:“小人正是周仓。” “之前所在何处?” “兖州与司州交界。” “如今曹操为兖州牧,掌握兖州,正是威风了得,且曹操用人不拘一格,不慎在意出身,尔等兄弟若要奔个前程,大可就近投在曹操麾下,却为何千里迢迢来到此处?” 周仓当即再次下拜,大声道:“曹操虽然名声响亮,兵锋所致,少有人能敌,然而,我等兄弟,却是不以为然!” “哦?” 李易好奇,问道:“此话怎讲?” 周仓继续道:“曹操声势虽大,奈何不修仁德,杀伐太重,如今兖州内外,已经是满目疮痍,周仓早年虽为黄巾贼,做了许多错事,如今已然悔悟,深知百姓生而不易,所以周仓愿为仁者作一看门小卒,也不愿为暴虐之辈披甲!” 李易面露微笑的听着,心中却是为替曹老板叫了声屈,毕竟在兖州那地方,搁刘表过去也得天天打仗啊。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李易嘴上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 只见周仓忽的抬起头,有些激动的对李易说道:“襄侯早在洛阳之时,便有许多爱民之举,为百姓安稳甚至不惜与张绣厮杀,我等兄弟听闻,皆是倾慕不已,后来襄侯到达荆州,为南阳百姓生计,单枪匹马入襄阳为民请命,因此招来刘表嫉恨,屡屡欲对襄侯不利,我等兄弟得知,恨不得可以以身为襄侯挡刀!” 周仓说话时拳头紧握用力的按在地面之上,额头上不时有青筋跳起,旁人看到周仓这般模样信不信他是真心的暂且两说,反正李易是信了。 这可是“天下第一忠心之人”啊,他要是也会飙戏,那也太坑了。 李易唏嘘着将周仓扶了起来,没说什么,只是用手用力的握了握他的肩膀,以此表示认可。 至于周仓对刘表的看法,李易没否认,但也没承认。 然后李易又看向一旁的裴元绍,这家伙给人的感觉就不像周仓那么优秀了。 虽然两人都挺紧张的,但看周仓刚才那翻言语,心中虽慌不乱,而裴元绍对上李易的视线后,却是明显有些懵。 当然,裴元绍也可能是因为在周仓的“深情告白”之后,不知道该说啥了。 总之,裴元绍给李易的第一印象大约就成了“比一般略好”,这个评价在名将璀璨的三国李易算是比较低的,不过李易也不失望,毕竟是自己送上门的……咳咳。 李易对着明显紧张的裴元绍露出一个笑容,问道:“你之前曾在张宝麾下领兵?” 裴元绍有些拘谨的行了李易,这才答道:“正,正是!” “当时将兵几何?” 裴元绍老老实实的说道:“一半五百余,不足千人。” 李易点点头,他这边还是很缺基层军官的,像裴元绍这样有着带领几百士兵经验的人尤为缺乏。 李易沉吟片刻,摘下腰间长剑,拉起了周仓的手,说道:“我听闻祢衡狂妄之事,当时便欲以此剑杀之,如今祢衡既然亡于你手,此剑当赠与你!” 周仓闻言顿时大喜,之前李易虽然态度挺好的,但李易一直不提祢衡的事情,周仓也不敢说,生怕李易先称赞几句,然后来个“但是”,最后将他送给曹操,现在李易既然以贴身佩剑相赠,显然是不可能将他们当做“牺牲品”了。 周仓双手接过长剑,举在头顶,再次下拜,道:“多谢襄侯,周仓今后愿为襄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李易哈哈一笑,将周仓扶了起来,又看到旁边裴元绍那明显羡慕的神色,微微一笑,却是伸手轻拉了一下裴元绍大臂处的衣袖,只见衣袖内侧赫然有一个破口,里面的麻布里衣清晰可见。 裴元绍根本想不到李易会这么干,莫名出了一个大丑,脸色涨红无比,目光中也满是尴尬与不解。 周仓与裴元绍千里迢迢来南阳投奔,路上自然是辛苦,到宛县之后,因为祢衡那一档子事情,两人也没心思去买什么新衣,所以身上衣服虽然干净,却都是旧衣,身上有几个补丁口子,在所难免。 裴元绍很低着头,咬着牙,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但又不理解李易为什么这么干,就在他想不通的时候,却看到李易解下了自己身上的锦衣外袍,轻轻的披在了他的身上。 裴元绍顿时呆愣,直到看见一旁周仓连连给他打眼色,这才恍然大悟,连忙下拜,道:“襄侯赠我衣袍,今后元绍原做襄侯甲胄,为襄侯披坚执锐!” 李易将裴元绍拉了起来,没有对他的效忠做什么回应,而是看着自己身边的老部下们说道:“李某所为,固然要让这全天下的百姓有衣穿,有饭吃,让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休养生息,但易也不会因此就忽略了身边之人,让尔等受了委屈。” 贾诩张辽等人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暖,纷纷拜道:“多谢主公。” 其实李易话里的意思真说白了,是有点上不去台面的,但在场没人会深究,毕竟与一个知道体恤下属的主公相处,总比面对那种一天到晚抠搜的家伙们要舒坦的多吧? 李易也是深知这个道理,偶尔可以用爱发电,但更多的时候,人心还是需要用好处来笼络的。 没看到裴元绍的脸色更红了么? 这就是效果! 李易再次对他两人说道:“祢衡之事,你们做的很好,甚合我心意,这佩剑衣袍,乃是我私人所赠,至于将来你二人为何职务……” 见李易迟疑,周仓当即表态道:“我二人不求官职,只要能在襄侯麾下一小兵便心满意足!” 李易微微一笑,其实他还真的有心让周仓给他抗兵器呢,要知道那可是关二哥的范儿,但想到关羽是武将,经常身先士卒,而自己呢,随着时间推移,亲自动手厮杀的机会已经是越来越少,如果为了满足一点恶趣味,就让人家去“扛刀”,那也太昏庸了。 想到此,李易便下决定道:“前些时日我去扬州,典韦为我招揽了一名壮士,名为徐盛,很是有些将才,我已经决定让其去军中历练数月,然后再委以重任,你们不如就与他一起,呵呵,我希望你二人不要弱于徐盛,不要让我失望啊!” 周仓与裴元绍哪还听不出来,李易是要将他们与那个叫徐盛的一起重点培养,如此机会如果不知道珍惜,那就是傻子了,当即纷纷抱拳领命。 而与此同时,两人也把徐盛这个名字给牢牢记住了,不让李易失望,他们就必须要胜过徐盛才行啊。 李易见他们这干劲满满的样子,很是满意,他刻意点出徐盛,不单单是给他们互相树立竞争对手,更是不想让他们因为得到重点培养就生出骄傲轻慢之心,也算是一举两得。 又嘉奖了几句,李易便让他们退下了,毕竟后面还有要事商讨,不是这些新人能参与的。 这两人一走,李易就要回自己的座位,但没等他坐下,就见贾诩出列请罪道:“祢衡之事,诩未能妥善处置,使得主公被人轻视,还请主公降罪。” 紧跟着,张辽也出列请罪,当时在场的除了伏寿主要就是他们,而李易明显对他们的处理并不满意。 特别是张辽,作为武将,他没把祢衡杀了也就算了,结果半路来个周仓将人给宰了,现在更是得到了李易的嘉奖,张辽感觉自己脸疼。 第337章 主公眼光十倍于曹操 “唉。” 李易叹了口气,将两人扶起来,轻声道:“先生,文远,何必如此?” 张辽摇头,脸上满是羞愧,道:“主公待辽厚重,而辽却无有作为,如祢衡那等小人,却是外人出手方才杀之,张辽实在……无地自容!” 贾诩立时便要为张辽说话,因为当初张辽本意是要杀祢衡的,却是被贾诩给劝下了。 其实,贾诩在信中已经特意说明过这一点,因为贾诩很清楚,对外人怎么算计都好,但同在李易麾下,如今又是“创业”阶段,可不能有挖坑内斗的嫌疑。 不过,李易轻轻抬手,示意贾诩无需解释,他自己则面露些许复杂之色,缓缓说道:“不瞒诸位,我最初得知事情经过,确实心有不满,有心责怪你们放任祢衡,即便不杀,再不济也要将他扣下,等我回来再做处置。” 张辽闻言惭愧低头,但贾诩品味着李易话中语气,却是目露欣慰之色,知道自家主公已经明白了他的顾虑。 李易眯了眯眼睛,看其中神色,似乎是想起了当初与曹操相见的那一幕,带着几分感慨,说道:“这天下人虽多,但能与我为敌者,唯有曹操一人!” 在座之中有人听到过李易称赞曹操,有的还是头一次,虽然各自想法多少有些不同,但他们都很服气李易,而曹操既然能被李易如此盛赞,显然这人要比表面上的兖州牧厉害。 只听李易继续道:“曹操此人无论心胸,眼光,智谋,皆为当世上上之选,似祢衡这等以言语刻薄刁来钻博取名声的狂逆之人,来此之前,必然开罪过曹操,然曹操既然知其恶劣,却不但不杀之,反而送来南阳,呵呵,祢衡之后能做出什么事情,曹操难道会想不到?” 张辽低声问道:“主公是说,曹操故意让祢衡来送死?” 李易没回答,却是看向贾诩。 贾诩似有迟疑,又看了看李易脸色,这才说道:“文远说的对,但也不对。” 见张辽面露不解之色,贾诩向众人拱了拱手,道:“贾某对曹操了解不多,有些事情只能推断臆测,若有不足之处,还望诸位指正!” 李易暗笑贾诩这人不愧是出了名的惜身,真正说问题之前,还不忘先给自己准备好台阶。 只见贾诩起身,一边缓缓踱步,一边说道:“如今天下,威望最盛之人,无过于河北袁本初,年前与公孙瓒征战厮杀,袁绍多有胜绩,且在界桥一战重创公孙瓒麾下白马精锐,而公孙瓒新败之后,对内不但不知养精蓄锐,恢复元气,反而越发不惜民力,渐渐有穷兵黩武之势,对外又同时交恶幽州牧刘虞,如今白马将军虽然威名犹在,但天下智谋之士皆可看出,其势已呈日薄西山,将来若无大变故,河北之地早晚都会被袁绍所得。” “而除去袁绍,也不计主公,这天下最为让人侧目之人,便是曹操了。” “主公行事,讲究和风细雨,润物无声,与民无伤,然曹操却是处处以兵戈为先,尽管许多时候是不得已为之,但其人必定好战,观曹操之前在兖州行事,待今年兵马修整,补充粮草之后,多半会再兴战事。” 屋中有屏风,上面挂着一张简略的地图,贾诩走到近处指了指,说道:“河北有袁绍,如今正是势大,且与曹操交好,曹操必然不取,而司州混乱,其中虽有重利,奈何势力纷杂有如泥沼,轻易涉足,稍稍不慎就会万劫不复,那么,曹操有意扩张,所选唯有徐州,豫州!” 一旁的徐晃忍不住插话道:“先生,南阳可是在荆州,与之何甘?” 贾诩微微一笑,道:“公明莫急,且听我说完。” 顿了顿,贾诩叹道:“自董卓入洛阳,天子威望大不如前,但袁绍在河北与公孙瓒厮杀,彼此也要假借大义名分,又何况曹操?” “所以,曹操想要兴兵,必然要师出有名!” 李易暗暗点头,后来曹操打徐州,虽然是以为家人复仇的名义,但其实是个人都知道,就算没有那档子意外,曹操没事找事,迟早也会另立名目对徐州下手,而那次意外,不过正好给了曹操借口罢了。 这时候,许多人已经明白了贾诩所指,坐在末尾的徐庶问道:“先生是想说,曹操派祢衡来南阳,就是故意借祢衡生事,然后好图谋不轨?” 贾诩还没答话,挨着徐庶的石韬就摇头道:“不然,除非曹操是行那假道伐虢之策,然而中途有豫州相隔,豫州非是曹操能够吃下,且南阳又隶属荆州,曹操若是真的如此作为,怕是立时会被群起攻之。” 徐庶微微摇头,没有与石韬争论,但看其表情,显然是与石韬看法相左。 这时,郭嘉轻咳了一声,说道:“诸位,有一件事我等怕是疏忽了。” 贾诩笑问道:“奉孝说的是何事?” 郭嘉因为过年的时候犯了一些错误,这时候也是有心表现一下自己,当即说道:“如今世人皆道刘表欲害我家主公性命,现在只是面和心不和,而曹操与刘表同为州牧,主公与其也无多少私交,可是我等只见曹操遣使来南阳,却未闻其有使者入襄阳……敢问诸位,刘使君若是知道此事,当作何感想?” 贾诩闻言连连点头,赞叹道:“奉孝所言甚至,祢衡入宛城,以其言行,必然沸沸扬扬,刘表知晓后,固然认为曹操轻视与他,却也会对主公更加提防,将来倘若南阳有事,襄阳态度极难揣测。” 正说着,贾诩忽的哑然失笑道:“只是谁也不曾料到,我等虽然不杀祢衡,祢衡却是终究身死,如此,刘使君纵然心有狐疑,也说不出半个不是。” 贾诩眯了眯眼睛,如同一只阴险的老狐狸一般,继续道:“祢衡来南阳若是不死,其一可让主公对我等不满,有离间之效,其二可让刘表与主公隔阂加深,方便曹操将来行事,至于祢衡死在我等手中,呵呵,曹操近可以以擅杀名士之故抹黑主公名望,远则以此留作出兵借口!” 说到这里,贾诩看向徐庶石韬那边,幽幽道:“曹操能一年之内下兖州,那么豫州能当他多久?甚至,曹操不取豫州,只谋颍川呢?” “曹操此人算计深远,我等若与其相邻,纵然不惧,但精力也必然为其所牵制,那样就会影响到主公的大事了。” 说了这些,贾诩看着有些人面露思索,还有人更是露出担忧之色,显然已经将曹操当做敌人,心中暗道年轻人缺乏历练,口中却忽的大笑了三声,顿时引来了许多注视。 张辽就问道:“先生为何忽然发笑?” 贾诩向李易拱了拱手,道:“我笑那曹孟德虽然有些眼光,纵然我家主公如今只是南阳太守,就让他起了戒备之心,如此智谋,确实罕见!” “只是可惜了,曹操虽然厉害,但他又哪里知道,我等主公眼光更是十倍于他,虽然暂时偏居荆州一隅,却是于无形中将整个东南半壁的局势变化掌握手中,只待天下风起,便可扶摇直上,到那时再回头看曹操今日算计……呵呵,不过一场笑谈罢了。” 众人闻言,精神全都是一震。 今日这场会谈的参与之人,除了诸葛玄,之前都是李易心腹,是知道他谋划的,同样是在争地盘,相比曹操在兖州与人打生打死,李易的手段还真的是高出了不止一筹! 李易之前只是不时点头,在心里评估着自己这些下属的眼光见识,却不想贾诩说到最后,却是忽的给自己送上了一个大大的马屁,拍的他神清气爽,周身上下无比通泰。 一边在心里吐槽贾诩没节操,李易一边绷住笑意,在众人明显带着崇拜的注目礼中,缓缓说道:“先生所言甚是,我之前所想到的,就是祢衡倘若直接死在我等手中,我虽然不惧曹操阴谋暗算,但终归于大局不利,好在人算不如天算,祢衡被周仓所杀,曹操即便想要以此为借口行些算计,却也是不知何年何月了,而且,呵呵……” 李易想到原本历史中这一年中会发生的事,先是眯了眯眼睛,然后神色一肃,郑重道:“诸位,我有几件事要告诉诸位,事关重大,切记不可外传。” 众人神色一凛,齐齐应道:“喏!” 李易点头,这才继续说道:“袁术已得‘玉玺’,开春之后必然会竖起反旗,然后以奇兵袭取江夏,而我等将来如何,就要全看那时应对!” “徐晃!” 徐晃眉毛一扬,出列道:“末将在!” 李易说道:“公明随我最早,我素来寄予厚望,待到袁术起兵之时,南阳须有三万可战之兵,公明能否做到?” 徐晃朗声道:“末将定不辱命!” 不过徐晃说罢,却是又顿了一顿,有些迟疑的问道:“末将可保练出三万精锐,只是甲胄兵器恐怕略有不足……” 李易轻轻点头,道:“这些你无需担心,所缺多少甲胄,届时自会有人为我等加倍送来!” “喏!” 徐晃当即放下心来,退回座位,开始盘算招兵之事。 李易又道:“张辽!” 张辽出列拜道:“末将在!” 李易看着张了的目光很是欣赏,他麾下虽然典韦武力第一,但带兵打仗的第一猛将,却是非张辽莫属。 只听李易说道:“若起战事,我自当亲自挂帅,但军中第一大将,具体指挥三军,排兵布阵之事,却是要文远去做,可谓责任重大!” 张辽深吸口气,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诛杀董卓那次,张辽虽然功劳不小,却并非其中不可替代之人,后来许多人只是觉得张辽跟了个好主公,并不认可他有多少将才。 但这回不一样了,李易让他做真正的统兵大将,对手还是袁术,刘表这样的声名赫赫之人,一旦事成,绝对可为当世名将! 得到这样的机会,张辽又是感激,又是兴奋,大声道:“张辽宁死不辜负主公厚望!” 李易微笑道:“我对文远才干放心,唯一顾虑就是,文远从未统御万人,所以,公明练兵之时,文远也不可懈怠,当多在军中行走,但有不明之事,可与诸位贤能探讨,千万不能马虎大意,因为战事一起,我等胜则海阔天空,败便是粉身碎骨!” “喏!” 待张辽也领命退下之后,李易没有再刻意针对谁下令,而是直接对众人说道:“曹操之事,自要留意即可,但无需太多顾虑,因为袁术一反,只要我等奉诏讨逆,便占据了大义,曹操若打南阳主意,便是与袁术同流合污,自坏名声,以曹操智慧绝对不会如此。” “另外,我夜观天象,发现曹操不久之后在东南方向当生出一桩仇怨,届时曹操若是兴兵,假如不是讨伐袁术,就只能是在徐州方向,总之绝非豫州,更不是南阳。” 听到李易“夜观天象”,这里没有一个人觉得不以为然,因为李易每每所言必中,众人对此心中已有敬畏。 李易看了看众人反应,确定除了诸葛玄有点懵逼,其他人都是很有干劲的样子,心中满意,知道祢衡的事情可以了结,便说道:“文和既然已经去信责问曹操,不管曹操如何回复,都是小事,我等都无需理会,今后大事,只在荆扬之间!” “喏!” 众人纷纷起身领命,李易挥手示意众人坐下,然后看向诸葛玄笑道:“我看诸葛先生面庞红润,气色远胜以往,可见大丈夫功名虽然重要,但家人陪伴也不可缺少,我知在场有几位还未成家,若是有意哪家女子,需要保媒,尽管开口,李某人乐意之至。” 众人哄笑,看向个别人的目光不乏揶揄之色,气氛一时轻松了许多,不过也有例外,一个是诸葛玄,还有一个是郭嘉。 诸葛玄知道,往日这等商讨,是没有他的份的,为此心中常有叹息,不时还顾影自怜,今日得到召唤,以为李易只是表示重视,诸葛玄一直暗暗欢喜,哪想到却是稀里糊涂的就上了贼船。 坐看袁术谋反,同时算计刘表,一口吃两家,诸葛玄除非眼瞎,才会把李易当做单纯的良善之辈。 然而,看到李易的真面目又如何? 诸葛玄与刘表的关系已经淡了,反观李易与他诸葛家有大恩惠,因此纵然明知脚下的是贼船,诸葛玄也下不得,只能期盼李易这艘船别轻易就翻了。 察觉到贾诩目光一直看着自己,诸葛玄知他用意,微微定神,然后向李易拱手道:“襄侯于我诸葛家有再造之恩,诸葛玄感动莫名,奈何身无他物,唯有以今后残生相报,还望主公不弃。” 第338章 提醒郭嘉 对于诸葛玄的表态效忠,早在李易的预料之中,毕竟诸葛姐妹已经许给了李易,再考虑到无数人都知道李易为诸葛家之人特意去了扬州一趟,有这份“恩情”在,诸葛玄不喊一声主公那简直不是人啊。 虽然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但事实就是如此。 李易笑着将诸葛玄扶了起来,说道:“前日文和就在信中告诉我,南阳中官吏最为兢兢业业,且秉正无私之人,首推诸葛先生,今日又得先生如此言语,易喜不自胜,不过,正是因此,易也有一事相求。” “还请主公示下!” 诸葛玄赶忙应了一声,同时用力琢磨着李易会找他干嘛,说到底,诸葛玄的这一声主公,相比郭嘉他们,终究是欠了几分火候。 李易微微一笑,拱手向着诸葛玄欠身道:“易年少,缺少历练,虽然有诸多贤达相助,但仍然不免时时回望,顾虑自身不足,所以,易希望先生可以为我明镜,照自身之不足,但凡先生觉得易言行有不当之处,尽管直言,易一定虚心听教。” 李易这些话虽然学的是李世民与魏征的那一套,但也不全是为了装样子。 如今李易身边有正经职务的官员,单论品行还真是诸葛玄最为高洁,李易的确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来给他查漏补缺。 诸葛玄目前担任南阳功曹,负责全郡之内的官员督导考核,类似后世的组织部,但比组织部的权限要大,诸葛玄能得到这么重要的官位,有一半原因还是刘表硬给他要的,李易之前不时就琢磨着哪天让诸葛玄挪一挪,但出乎意料的是,诸葛玄工作表现真的太好了。 就在过年之时,诸葛玄一口气点了五六个南阳下辖的县城官员,全都是犯了错的,其中更有一个是与刘表私交不错的,但诸葛玄却是根本没给刘表面子,说弄就弄,只等李易点头,那几个位置就可以换人了。 毕竟李易当初与刘表说的只是让刘表任命,但刘表用的人有问题,那就别怪李易再动手了。 不过不要误会的是,诸葛玄这么做并非针对刘表,也不是迎合李易,因为没等两天呢,诸葛玄就把郭嘉给抓了典型。 正是因为诸葛玄如此行事,虽然得罪了不少人,却也真正的被李易重视了起来。 诸葛玄本以为李易会说出什么让他为难的话,没想到是这个,明显是在肯定他前些时日的表现,心中受用之余更是感慨,尽管面前这年轻人的思想有点危险,但真的很有本事啊,或许跟着他,诸葛家就不会再如同现在这样半死不活了吧? “既然主公如此重视,诸葛玄敢不效死力!” 诸葛玄低头应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却很有力量,与之前说话明显是两个味道。 贾诩与郭嘉对视一眼,面上皆又笑意,不过下一瞬郭嘉的笑容就僵住了,因为诸葛玄与李易说罢,目光就看向了他。 郭嘉心虚,赶忙低头,而诸葛玄虽然正直,却也不是傻子,想了想觉得意思到了就好,有些话不用再说一遍。 只是诸葛玄不敢说,李易却是不能不提。 请诸葛玄坐下后,李易回头笑眯眯的看了郭嘉一眼,郭嘉也是个鬼精的,刚瞧见李易的时候就知道卖乖,现在李易明显要拿他说事了,哪还会墨迹? 郭嘉二话不说,直接拜倒在李易面前,大声疾呼道:“主公,嘉有错,还请主公降罪!” 徐庶与石韬两人对视一眼,神色复杂,也默默的出列,跟在了郭嘉的屁股后面。 李易嘴角抽了抽,老实说,要不是看郭嘉瘦巴巴的,李易真的很想踹他一脚,至于徐庶与石韬,他倒是没什么想法,毕竟老实人被坏人拖下水,不是很正常的操作么? 李易轻轻抬手,对二人说道:“元直,广元,此事与你二人无关,何罪之有?” “多谢主公。” 二人再次对视,然后同情的看了眼郭嘉,缓缓又退了回去。 郭嘉暗道一声不仗义,又看向旁人,但无论文武,没有一个跟他对眼神的,显然是没打算管他那烂事。 其实,郭嘉那错误,说重不轻,说轻也不重,但完全是他自作的。 就在过年的时候,郭嘉妻子身体略感不适,请了张机过来一看,原来是怀上了,这可是一桩大喜事。 郭嘉也很高兴啊,他身体虚,又好玩,老婆能怀上真心不容易。 当时便有人让郭嘉摆酒大家乐呵乐呵,但郭嘉寻思着李易不在,这酒不能摆,于是就推说等李易回来。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事,郭嘉不摆酒,却是自己“庆祝”去了,当天就找了家女闾彻底放飞了自我,而且这一放就是将近三天,夜不归宿不说,还拉上了路过的徐庶和石韬,这两人资历浅,又没郭嘉官大,可能是推辞不过,也可能是欲拒还迎,反正扭扭捏捏的也那啥了。 可郭嘉玩的高兴,他的老母亲发现儿子不见了不能不管啊,便问了人,又找到贾诩,这才寻到郭嘉,当时郭嘉正左拥右抱,又唱又叫,然后嘛,老太君被气了个够呛,逮着郭嘉又打又骂,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再之后,这件事就被诸葛玄知道了。 诸葛玄早就觉得郭嘉平日里没正行,劝过郭嘉,但郭嘉嘻嘻哈哈的不当回事,跟李易说,李易也是含糊,推说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这回好了,郭嘉整这么大动静,说他举止轻佻,有伤风化是肯定没问题了,而且,郭嘉当时还拉上了徐庶石韬,这整得,连带这李易的全体部下跟着脸面无光。 于是诸葛玄就把郭嘉给告到代理南阳事务的贾诩那里了。 贾诩对这种事也是头疼,只能代李易训斥郭嘉几句,让他闭门思过,其他的等李易回来再说。 李易对此自然很生气了,有伤风化什么的,他在这方面压根就没指望郭嘉,丢人啥的,也好说,只是郭嘉的行为本身,让他感觉有毒。 放到后世,刚刚确认老婆怀孕,老公转头去夜总会浪了,这怕不是要被柴刀的节奏? 李易觉得应该提醒提醒郭嘉了,让他收敛一点,还有别玩的太过,都瘦成这样了,别跟原本一样早早的就挂了。 郭嘉不见李易发话,轻轻抬头,只他脸色不善,不禁暗道一声苦也,然后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希望李易能高抬贵手。 李易不管郭嘉装可怜,自顾自的想了想,向诸葛玄问道:“罚他半年俸禄,暂代主簿之职,先生以为如何?” “甚好!” 诸葛玄清楚李易对郭嘉的看重,所谓暂代,其实就是不变,真正的惩罚只有那些俸禄,不过诸葛玄知道分寸,而且他的原本目的就是让李易小小敲打郭嘉一下,免得郭嘉将南阳的风气给带歪了。 但郭嘉的脸却是绿了,他这人生活随意,虽然每月俸禄不少,但手中却是少有余钱,忽然没了半年的俸禄,家里没几天就揭不开锅了。 眼看郭嘉那委屈巴巴的样子,李易也是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笑骂道:“你啊你,马上就要为人父了,怎么还如此没有正行?” 郭嘉理亏,不敢辩驳,只能小声道:“主公教训的事。” 李易叹了口气,道:“你虽然犯错,但你家中母亲妻子无错,这样吧,这半年的俸禄就不要想了,那是必须要罚的,不过你家中开支用度,全都由太守府承担吧。” 郭嘉知道自家主公这是恩威并施了,让他家里人吃好喝好,但就是不给他自己钱花,想到那种日子,郭嘉就感觉世界一片灰暗,但李易已经相当厚道了,他连诡辩都不好意思,只能俯身谢道:“多谢主公。” 李易看着郭嘉这幅表情,知道最关键的问题他其实没往心里去,再加上李易自己的后院里也许多人了,不好摆出道德先生的架子来教训郭嘉,想了想,便低声道:“你附耳过来,我有紧要之事告诉你。” 郭嘉一怔,不明所以,但还是将耳朵凑了过去,只见李易嘴唇微动,不一会功夫,郭嘉就脸色发白,目光中满是惶恐。 众人原本还以为李易是心软了,想要私下里再给郭嘉一些好处,可看郭嘉这模样,显然是被李易的话给吓到了。 李易与郭嘉说了什么? 众人好奇,却又不敢多问。 郭嘉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主公说得是……是真?” 李易瞪了他一眼,认真道:“生死大事,我岂会儿戏?” 郭嘉一想也是,作为亲近之人,虽然知道李易的种种预言多少有装神弄鬼之嫌,奈何每言必中,所以,郭嘉即便觉得有些没来由,但内心深处还是信了。 李易也是没办法,这才不得告诉郭嘉,他可能早亡,希望郭嘉以后能够修身养性,尽量少瞎闹腾。 目前看郭嘉的样子,效果貌似还不错。 不过为了保险,李易又加了一把火,道:“莫要忘了,你即将为人父,你自己可以恣意洒脱,然而将来妻子儿女怎么办?难道要托付我为你照看?” 郭嘉咧嘴强笑了一下,原本他还真想这么说来着,可李易提前说了出来,他再那么讲,就有点不知好歹了。 最终,郭嘉闷闷的坐回去开始思考人生了,而李易虽然还有不放心,但他能做的只能这么多了。 在李易的原计划中,本来还想做个引荐人,让诸葛亮拜师郭嘉的,但郭嘉那事闹的,莫说诸葛玄肯定不会答应,李易都不好意思开口,只能作罢,改天让贾诩见见诸葛亮再说。 李易轻咳一声,示意此事到一段落,然后又问贾诩,最近还有哪些急事是要报于他的。 贾诩当即又与李易说了几件事情,其中主要就是书院修建,以及蔡邕招来的几位贤才。 因为李易回来的突然,蔡邕并未来得及与李易相见,但蔡邕却特意与贾诩说过,他招来的那些人,才华都是有些的,但难免有眼高手低之人,所以李易随意安排就好,但唯有一人,贾诩却是极力保荐,希望李易莫要因为年龄就对其轻视。 李易记得蔡邕之前也与他说过类似的话,便记了下来,准备这两天就找时间见见蔡邕看好的年轻才俊。 再往后的事情,就没有太多重要的了,李易只要点个头,表示知道就好,具体如何去做,自然会旁人代劳。 一众人又说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便散了,毕竟李易还没回家,他们不好耽误太久。 不过,临散之时,李易又将郭嘉与诸葛玄留了下来,先是问问诸葛玄家人安置的情况,另外也表明自己虽然纳诸葛姐妹为妾,但也会摆下酒宴,让众人做个见证,尽量不让她们太委屈。 最后,李易却是带着郭嘉,溜溜达达的去了郭家,探望了一下郭嘉的老母,还有他那怀孕的妻子。 郭嘉的老母亲得知李易还没回府,就先来看望了他们,登时好不感动,然后看郭嘉的眼神也越发不善,显然是又想到了郭嘉前些天的浪荡之举,看来之后少不得一通说教。 郭家母亲也是个精明人,虽然骂郭嘉骂的很,但也不想真个就坏了郭嘉的前程,见到李易,便请求李易给她那还没将世的孙儿或者孙女起个名字。 这种拉进私人感情的事情李易自然不会拒绝,虽然他起名很废柴,但他可以抄啊。 于是,李易笑呵呵的告诉老夫人,那腹中孩儿若是男儿,可名郭靖,若是女娃,那就叫做郭……襄好了。 老夫人听了自然满口称赞,就连郭嘉也觉得这名字挺不错的,亏得他们不知李易的恶趣味,否则一口老血怕是非得喷出三尺远不可。 又在郭嘉家中墨迹了好一会,李易估摸蔡玉人肯定已经到了,这才抬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往自家走去。 没办法,虽然蔡玉的性格挺糟糕的,可以说除了脸蛋与家世,蔡玉浑身上下都是减分项,但李易为了蔡家的势力,愣是把蔡玉给骗到了手,那负罪感简直不要太重。 所以,家里别人闹脾气,李易可以板起脸,但蔡玉要闹,李易虽然一样能黑脸,但那样子的话,他觉得自己也太不是东西了。 而且,襄阳那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虽然全程做戏,但戏到最后,李易不知不觉间,心里也确实是有了属于蔡玉的位置。 就这样,带着异常纷乱复杂的心情迈入家门,李易却是发现,家里情况貌似还……不错? 第339章 你果然在骗我 走进家门,并没有出现李易所担心的凄凄惨惨戚戚,更别说互掐互撕头破血流的修罗场,有的只是几个俏生生的女子,那娇嫩却又整齐的一声“恭迎老爷回府”。 看着面前这些女子,更准备的说,看着自己的家人,李易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很是放松的笑容。 数日不见,彼此必然是极为想念的,但李易的脚步只是动了一下,却没有着急上前,而是开始挨个打量起她们。 过年时因为李易不在,伏寿不得不站出来,代替李易做一些安抚示恩的事情,除了祢衡那个故意找茬的之外,伏寿并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可谓是相当不容易。 相应的,在经历了这些之后,伏寿脸上那点残留的婴儿肥虽然依在,但鼻尖的那一抹稚嫩已然退去了不少,毕竟没有历练,拿来的成长? 但不管在外是如何的大气,也不管在内是如何的威严,有一个不争的事实便是,伏寿是诸多女子之中年纪最小的,甚至李易还没真个“碰”过她,伏寿的压力一直都很大,平日里有李易在身边还好,这李易一走,代李易做那一家之主,伏寿真的是身心俱疲。 等到后来蔡玉到来,伏寿险些都要哭了,她真怕后宅不宁,让李易对他失望,好在,情况还没失控。 李易对伏寿笑了笑,目光中有许多安慰鼓励之意,虽然伏家很不给力,并没有给李易预期中的帮助,但伏寿这个“正宫娘娘”的位置李易却是丁点换人的想法都没有。 再往后伏寿右边看去,则是李易最喜欢的貂蝉,貂蝉能名列四大美人,似是天生就有勾魂夺魄之能,这时见到李易,明明一动未动,眼波之间却好像藏了无数的话而一般,似喜还忧,水波莹莹,欲说又羞,真个叫李易受不了。 不过李易的目光只在貂蝉的脸蛋上停留片刻,就忍不住转向了下面。 李易记得之前伏寿与貂蝉可是有些不太对付的,两人倒不是有什么大矛盾,虽然李易对貂蝉有些宠溺,但伏寿也不小气,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归根到底还是貂蝉本身的颜值让伏寿这个大萝莉有点吃不消,所以,这关系自然就无法亲近了。 可今天李易却是意外的看到,貂蝉与伏寿居然是手拉着手出现的,这就有点让李易无法理解了,她们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于是,李易又看向最边上的邹蓉,这妹子与其说是李易的侍妾,更像是侍女,最为乖巧听话,平日里不争不抢,跟谁关系都可以,但就是不拉帮结派,任谁都觉得她人畜无害。 但旁人不知道的是,邹蓉可是李易最为“忠心”的卧底,只要李易开口问,邹蓉绝对是逮谁卖谁,一点犹豫没有的说。 给了邹蓉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也不管对方是否领会,然后李易望向蔡琰这位大才女。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的缘故,李易感觉穿越一把,他对所有“姓蔡的”都有点不地道。 之前强掳了蔡琰,李易很长时间将她放在一边不闻不问,好不容易将这位大才女娶进门,但没两天李易就闪人去了扬州。 虽然郭嘉犯事的时候李易很是鄙视他,但真个衡量一下自己,李易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自己其实也挺渣的。 想到这里,李易脸上不由多了几分歉疚之色,不过蔡琰却只是轻轻抿嘴,柔柔的笑着,坏中还抱着一件李易在内宅穿的外袍,只等他过来便要为他换上。 “唉——” 心里升起的负罪感,让李易不由默默的叹息了一声,这才看向了最后的两位。 蔡玉,黄月英,这两位也是手拉手,与貂蝉那边不同的事,蔡玉也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把黄月英的手都给抓红了,不过看看蔡玉那复杂到无法描述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里是有多乱了,现在抓着黄月英,多半也只是寻找心里安慰罢了。 至于黄月英,神色倒是颇为悠哉,见李易看过来,还有些俏皮的冲李易挤了挤眼睛,心情明显不错,似乎是有什么喜事要告诉李易。 “我回来了。” 将众女打量了一遍,李易深吸一口气,展露笑容,大步上前,先是给了伏寿一个“举高高”,然后在伏寿未停的惊呼声中,又与其他几人挨个拥抱了一下,只是轮到蔡玉的时候,这姑娘可能是暂时比较矜持,想侧身躲开,奈何黄月英大义灭亲,双手往前一推,直接就把蔡玉给卖了。 一阵笑闹之后,李易这才拉着伏寿的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她们最近过得如何,有没有受什么委屈之类的,至于蔡玉,虽然李易其实有许多话要对她讲,但暂时真心还不是时候。 “家中一切安好,只是想念夫君,而且夫君在外奔波也是辛苦了。” 伏寿略带羞怯的看了李易一眼,然后才摆出大妇架势,拿手帕一边给李易擦手净面,一边絮絮叨叨的给李易说这些日子里的事情。 过年主要应付的就是一些迎来送往之事,伏寿从小耳濡目染,现在有样学样,压力并不大,只是说到祢衡的事情时伏寿跟贾诩他们差不多,事后也想到,李易对这样的处置很可能不会满意。 不过李易对此并不在意,不是偏向伏寿,而是他确实觉得伏寿当时的处置没有问题。 要知道伏寿现在还是个少女,祢衡当时胡言乱语让人厌恶,伏寿不跟他墨迹,果断下令将祢衡赶走就是最正确的选择,至于说杀人…… 贾诩张辽他们也就算了,伏寿当时如果因怒杀人,李易肯定得怀疑伏寿是不是啥时候不小心黑化了。 不过说到了祢衡,貂蝉忽然有些期期艾艾的走了出来,怯生生看了李易一眼,低着头说道:“妾身有错,还请老爷责罚。” 没等李易问原因,伏寿也说道:“夫君,不关貂蝉妹妹事,其实主要过错都在妾身身上。” “哦?” 李易看了看她们神色,感觉不是什么大事,笑着问道:“蝉儿能犯什么错?” 貂蝉看了伏寿一眼,见伏寿点头,这才说出实情经过。 原来伏寿年前看望城外百姓,准备给百姓送些粮食,虽然随行护卫众多,但她一个女子多少有些不方便,便喊上存在感比较强的貂蝉作伴,这么做也是为了给李易争脸面,但伏寿哪里想到,貂蝉这一露脸,顿时被惊为天人,虽然伏寿见势不妙提前结束了行程,但貂蝉的美名却还是传了出去,祢衡后来出言无礼,其实就有那件事情的影响。 “原来这样……” 李易笑着摇摇头,将貂蝉召到身边,这才看到,她的眼角已经湿润润的了。 相处日久,貂蝉知晓李易性格,明白李易不见得会因此把她怎样,但貂蝉心里依然难过,因为这年头的人们都重名声,要是因为貂蝉的缘故给李易弄个好色之名,即便李易不说她,这让貂蝉如何自处? 李易轻轻给貂蝉擦了擦眼角,安慰道:“那些闲言碎语,管他们作甚?反正这太守府中还没哪个敢嚼舌根的,总不会污了你的耳朵,至于似祢衡那般小人,若有愚人效仿,我必然亲手杀之!” 貂蝉还想说些什么,被李易摇头止住,只听他继续道:“我知道你是怕于我名声不好,不过那又如何?” “似祢衡那种人,敢在南阳大放厥词,所图并非真的是要羞辱于我,只是沽名钓誉,希望我能在意他的才名,对他退让,以此助他成为名士,相应的,事后可能也会有些人说我‘爱才’,为此在茶余饭后称赞我几句。” “然而,真正有本事的人,都是以才学让人折服,或者是以德行让人敬畏,唯有那些既没有本事,又没有德行的人,才会像祢衡那样,去鼓捣这些虚名,而我,你们的夫君,岂会与他们并列?” “呵呵……” 李易笑了笑,继续道:“今日我为太守,有祢衡敢出言无状,但将来,待我为州牧,甚至……呵呵,只要我治下百姓安宁,衣食无忧,所谓名声,不取自来,再有如祢衡那般小人有狂悖之语,无需我等动怒,百姓就会叫他寸步难行。” 听李易说的豪气,貂蝉心里也不郁闷了,只觉得自家夫君万分厉害,一双眼儿也跟被丝线系住了一般看着李易挪不开。 貂蝉的表情让李易极为受用,但他也没好意思胡来,只是拍了拍她,示意伏寿继续。 伏寿看了看貂蝉,又看看貂蝉,她是真心羡慕啊,也亏得貂蝉出身寻常,不然她铁定不会跟貂蝉做姐妹。 伏寿定下心神,又说了几件小事,然后就把视线落在了蔡玉那边,蔡玉之前虽然没有说话,但一直都有留意,察觉到伏寿的目光,当即挺直腰板,做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却不知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她心虚。 而伏寿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做回应,然后看向李易,毕竟蔡玉明面上跟李易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关系到蔡玉的事情,李易不表态,旁人谁也不敢乱参合。 李易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由看向蔡玉,而蔡玉只是与李易对视不大一会,小嘴就情不自禁的噘了起来,那样子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李易见状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因为蔡玉身上的那个劲儿真的是独一无二,让人有点来气,又有点心疼,但偏偏还叫人忍不住总想欺负她一下。 眼看着蔡玉把嘟嘴改为咬嘴唇,李易收回视线,对众人说道:“玉儿与我关系,正如大家想的那般,都是自家人,只是因为玉儿身份关系,此事暂时还不能公之于众,唉……委屈你了。” 蔡玉原本心里就老委屈了,一听李易这么说,就像是触动了心里的某个开关,自信也装不出来了,只剩下吧嗒吧嗒往下掉的眼泪。 李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蔡玉的脑袋,原本他一直担心蔡玉仗着自家是荆州的地头蛇,过来之后就算不跟伏寿争抢,必然也会嚣张跋扈,哪会想到她居然会是这般“小受”模样? 伏寿察言观色,知道李易肯定是有着许多话要与蔡玉说,只是为了照顾家中姐妹感觉,这才一直没有提起,现在大家已经见了面,又瞧见蔡玉这样子,伏寿知道该自己表现大度了,便笑问道:“夫君,妾身准备了许多食材,有意让姐妹们亲自下厨,所以,不如妾身与姐妹们暂且告退,稍晚些再来侍奉夫君如何?” 李易略一想就明白了伏寿的用意,知道这是在给他留出空间,当即点头应了,伏寿笑着招呼貂蝉等人退下,给李易留出地方。 不过让李易觉得好笑的是,黄月英也是要走的,但蔡玉却是抓住她不让她走,那模样,好笑至于又有些可爱,李易忍不住道:“你抓她不放做什么,而且在这里我还会欺负你不成?” 闻言,蔡玉一怔,黄月英趁机逃脱,然后咯咯笑了声,这才离开。 这里所有女人,也就黄月英过得最是舒心了,毕竟名份上还是师徒嘛,虽然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但只要窗户纸没捅破,她就是超然物外的。 “玉儿!” 没了旁人,李易也就不那么含蓄,直接拉住了蔡玉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蔡玉力气跟李易差太多,没得挣脱,不过当李易想抱她的时候,却是抬起头,泪眼汪汪的问道:“你……你过去是不是都在骗我的?” 李易闻言表情一滞,正要给蔡玉擦眼泪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心中好不纳闷,这姑娘智商貌似终于上线了? 见李易那卡壳的样子,蔡玉顿时悲从中来,哭腔道:“你果然是在骗我的,你与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李易赶忙伸手将她环住,安慰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骗你,难道你忘了,在襄阳时我哪怕被人捅了一剑,依然咬着牙去见你,血流了一路我都不在乎,这还能作假?” 蔡玉哭声一顿,显然想起了当初那一幕,一时间愁肠百转,其实,她自己又何曾忘记过,不然又怎么会来到南阳? 不过蔡玉智商上线后,可不像之前那么好忽悠了,撑着手臂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问道:“你这上面说的明明就不是我,还不是在骗我么?” 第340章 李易的真面目 李易面露疑惑,展开那块手帕一看,就瞧见上面写的赫然正是已经传遍荆襄,顺便给李易的来了许多风流才名的“洛神赋”。 只听蔡玉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道:“你之前说人家是天上的仙子,人家傻傻的就信了,又看了你的这文章,那时心里真的是好欢喜,只以为你是真心对人家的,后来你离了襄阳,人家见不到你,便把文章抄在贴身的手帕上,每天都要默默读上几遍,感觉就好似你在身边一般……” 虽然明知此时不能发笑,但李易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咧了咧。 原本听蔡玉姑娘家家的直接说想念自己,李易确实是有些感动的,可再听蔡玉说自己每天都要读几遍“洛神赋”,尽管她说这是寄托思念,可李易不管怎么琢磨,都感觉是蔡玉在自恋的成分更多啊。 感觉到李易的身体微微颤抖,蔡玉抬起泪眼一看,正好就瞧见了李易那弧度明显不正常的嘴角,看出他是在笑话自己,顿时悲从中来,一边捶打李易胸口,一边眼泪狂滋,哭腔道:“你……你,你不光骗我,你还笑话我!” 李易也知道自己的表现实在太差劲,是个女的都受不了,于是赶忙握住蔡玉的小手,陪着笑脸道:“怎么可能会笑话你呢,我是觉得……觉得你对我用情至深,有些志得意满,心生虚荣,所以发笑,与你想的笑话完全不一样!” 李易信誓旦旦的说着,然而早些时候蔡玉可能会信,但现在么…… 蔡玉一边吸着鼻子,一手夺过手帕,摊开在席面上,问道:“你发誓,这真是给我写的?” 赌咒发誓对李易早就跟喝凉水差不多了,当即二话不说就道:“当然,你让我发什么誓言都可以,要知道在襄阳我最早识得的就是你,即便月英也是后来才遇到,这文章除了是给你的,还能有谁?” 蔡玉毕竟是女子,不忍心让李易说什么天打五雷轰的话,生怕他一个牛皮吹下去人直接就没了,不过这并不代表蔡玉就真的信了李易的鬼话,只见她指着其中一句,问道:“这说的是我?” 李易低头探去,只见蔡玉说的正是那句知名度相当之高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对此,李易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点头,肯定道:“自然是你啊,这世上除了你之外,谁人还有如此除尘姿态?” 话是这么说,可李易的脑子里却是一连浮现了好几个名字——赵飞燕,貂蝉,西施,甄宓…… 没办法,曹植这家伙的文笔太过厉害,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就让无数男子为之遐思万千不知多少次午夜梦回,也让无数女子幽幽怨怨,顾影自怜。 李易也是如此,在他看来,即便是身为四大美人之一杨玉环因为体重原因,很可能都当不起这八个字,至于说蔡玉,那差距真心有点大了。 只是男人这种生物嘛,对女人是肯定不会说实话的。 蔡玉也不知信没信,不说话,只是咬着嘴唇,又指向下一行,是紧跟着的“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这两句。 李易微微一笑,目光温柔的看着蔡玉,道:“这写的自然也是你啊。” 蔡玉嘴唇咬的更紧,继续往下指,李易依然不断点头表示肯定,但点着点着,渐渐的,李易就有点点不下去了,甚至额头上都开始冒汗,因为这文章读个整个感觉也就算了,真要一句句对照的话,还要说是蔡玉,那牵强之意就太明显了。 眼看着李易有点顶不住了,蔡玉的情绪反倒是比最开始稳定了一些,抬起小手擦了擦脸蛋,幽幽道:“我到了宛城后,虽然你不在,但我想不能失了礼数,便上门拜访,然后远远的见到那位貂蝉妹妹,瞧着她那走路的模样,我才恍然悟,终于明白什么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我忍不住走得近些,看她容貌,又知道了到底何为轻云蔽月,何为流风回雪。” 说话间,蔡玉脸上幽怨更浓,道:“想想人家那时心里偷着欢喜,一边看着你的文章,一边躲在屋里学着文章里说的那样子走来走去,感觉真的好傻。” 听了蔡玉这番话,原本就隐隐有所察觉得李易,总算是明白蔡玉为何忽然就聪明了。 就好像一个七十分的美女和一个九十九分的美女站在一起,你楞说七十分那个是天下第一美人,或许人家一时被爱情冲昏头脑会信,但等到冷静下来之后,要是还回不过神,那就是真的智商不足了。 李易也是失算,他之前只考虑蔡玉来了宛城之后会不会和伏寿起冲突,却没想到问题竟然出在貂蝉那边。 不过,李易是什么人,虽然心里负罪感满满的,但还是咬着牙坚定的说道:“玉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嗯哼……” 蔡玉很伤心,也知道李易肯定是又想了什么话来骗他,有心不理,但又有点不忍心,便索性哼了一声作为表示。 李易将她往怀里紧了紧,在她耳边低声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蔡玉感觉耳朵有点热,转了转身子,显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李易给哄回去。 李易抓了抓脑袋,他家里妻妾虽然有了好几位,可看其中过程,基本没有一个是正常进门的,更别提“谈恋爱”了,真要算起来,蔡玉还是第一个被李易“泡”来的,所以,李易在这方面尽管经验丰富,但手段却是相当差劲的。 看着蔡玉摆明了一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信的样子,李易感觉,不说点实话,怕是很难彻底拿下她了。 李易看了眼门口,发现没有侍女,大概是伏寿觉得他和蔡玉的事情不好让旁人瞧了去,都给撤掉了,这便轻咳一声,道:“我发誓,真的,那篇文章百分百与貂蝉没有半点关系,否则即刻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李易这话说的是很有底气的,洛神赋是曹植写给甄宓的,跟貂蝉没有丁点关系,而李易抄袭过来后,虽然许多人都有猜测那仙子是谁,但李易在外人面前一直含糊其辞,从未给过准确答案。 李易觉得自己很诚实,说的都是大实话,不过他的眼睛还是不时的瞥向窗外,似乎是在担心打雷下雨什么的…… “你,你乱话说什么话,不要命啦!” 蔡玉见李易真的发下如此毒誓,却是有点慌了,急急的伸手去捂他的嘴,不过李易却顺势将蔡玉的手捉住,柔声道:“若是不能让你信我,我还不如就此被雷劈了的好。” 这话酸得李易自己都有点膈应,但蔡玉却是明显受用,眼睛又红了,张口要对李易说些什么,只是想到自己还在与李易闹别扭,这才强忍着没说话。 李易一看就知道有门,趁着蔡玉低头,又往窗户外看了一眼,这才继续道:“你可知道我与貂蝉她们是如何相识的?” 蔡玉顿时就深吸了一口气,耳朵也竖得老高。 女人嘛,天生就爱八卦,更别提是貂蝉这种超漂亮的,同时还是自己情敌的八卦了。 李易心里暗笑,然后弯下身,低声告诉蔡玉道:“她呀,其实是我掳来的。” “啊?” 蔡玉虽然不想直接与李易对话,但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老实说,如貂蝉这般容颜绝美的女子,莫说男人了,就连女人看了都有点舍不得,在蔡玉想来,李易肯定是得把貂蝉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宝贝得不行,结果却是掳来的,这跟她所想象的漂亮女孩子该有的待遇反差实在太大。 然而李易的接下来的话,更是再次让蔡玉吃惊。 “她义父是王允,就是王司徒那个老头子,他想算计我来着,却不知我早就看破了一切,将计就计,直接就把貂蝉在家里后院关了三个月,为这事,王允都跟我吵到朝堂上去了,不过我可不管他什么司徒不司徒的……” 李易有选择的将与貂蝉有关的事情说了一遍,主要意思就是李易这个家伙看到貂蝉后脚下迈不动,于是无情的对貂蝉进行了小黑屋,最后貂蝉别无选择,不得不屈服在李易爪下的故事。 虽然真实情况差不多的确就是这样的,但在蔡玉听起来,李易就是个色胚,是个大坏蛋,让蔡玉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李易口中的自己,与她所认识的李易,差别好大! 然而,李易为了忽悠蔡玉,今天已经打算豁出去挨雷劈了,只说一个貂蝉怎么够? “再与你说说邹蓉吧,就是看上去最乖巧,特别好欺负的那个,当时他们村子被人屠戮,那个凄惨啊,我虽然救了他们,但全村人却没了依靠,于是,不得已,一个好像是她爷爷辈的就把她送给了我,希望……” “对了,还有蔡琰,这位可是你本家,我当时要离开长安,寻思着必须带点什么走才行,于是就把她给带走了,哦对,捎带着还有她父亲,就是蔡邕蔡中郎,不过蔡中郎怕我欺负他女儿,表示愿意为我当牛做马,我面子上过不去,勉为其难答应了,但背地里,嘿嘿嘿……” 几句话下来,蔡玉听得是目瞪口呆,也不顾与李易置气了,下意识的问道:“伏……伏寿呢,她也是你抢来的?” 李易干咳了一声,说道:“这个啊,当时她原本应该入宫的,但董卓给我作媒,伏家当时虽然看不上我,但也只能捏鼻子认了,后来董卓一死,伏家就想把伏寿接回去,不过当时我连董卓动杀了,怎么可能会怕了他们?” 听了李易这番言语,蔡玉已经自动脑补出了李易一手抱着泫然欲泣的伏寿,一手拿着正滴血的八尺长的大砍刀架在伏完脖子上,问老子带带走你女儿,你答应不答应的血腥场面。 忽的,蔡玉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再看向李易的时候,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虽然已经知道了李易就是个大骗子,但李易之前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蔡玉心里更多的还是将李易当做那个甜言蜜语,幽默风趣的男子,纵然偶尔有点霸道,但只要她撒个娇就可以化解,然而现在听了李易的讲述,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对女人超凶的。 蔡玉有点怕了,不禁开始为未来担忧,自己已经看破了他的真面目,他会怎么对自己? 蔡玉又是南国,又是忐忑的问道:“你……你对我说这些,是不是在警告我,让我听你的话,不然你就像对待貂蝉那般,将我关押起来?” 两三句话的功夫,蔡玉那本就红红的眼睛已是再次蓄满了泪水,她实在是太伤心了,虽然已经确认了李易就是个大骗子的事实,虽然真的很难过,蔡玉并完全就没有离开李易的想法,不然她早就回襄阳了,哪还会在这里眼巴巴的等着李易回来? 至于说的那些话,也不过蔡玉心里太委屈,想让李易承认一下,然后以后对她好一点而已,可现在情况貌似更糟了,李易是骗她不成,于是恼羞成怒,准备强行囚禁她了么? 稍微想一想将来暗无天日的日子,蔡玉就觉得心好痛…… 蔡玉的思绪跟脱缰的野马一般,根本停不下来,然而李易却是有点蒙了。 他几时说过要把蔡玉给关起来了? 而且,真关了蔡玉,蔡瑁不得跟他拼命? 李易哭笑不得道:“你莫要胡说,好端端的,我关你做什么?” 蔡玉却是咬着嘴唇,道:“你骗我却被我看穿,自然是恼羞成怒,然后又告诉我你家中女子全是被你掳走的,这不就是在暗示我,我只要不听话,你就要如对待她们那般待我么?” 蔡玉说罢,就用袖子捂脸呜呜的哭了起来,而李易同样捂脸,他本以为这姑娘的智商终于上线了呢,现在看来,果然都是自己的错觉啊。 李易将蔡玉的手拿开,看着那张已经彻底花掉的笑脸,将自己脑袋凑道跟前,哭笑不得的道:“你啊你,来来,好好看看,你看我这样子有哪点像是恼羞成怒?” 虽然两人已经有过深层次的交流,但毕竟许久未见了,骤然被李易这么近距离的脸对脸,蔡玉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的想往后躲,只是李易抓得牢靠,无奈只好看向李易的脸,然后很快的,就见蔡玉呆了呆,旋即一脸不解的问道:“你怎么没生气?” 第341章 蔡瑁知道了 李易对着蔡玉那可爱的模样看许久,这才反问道:“我为何要生气?” 蔡玉小小声道:“你不是被我戳穿了么……” 李易哈哈一笑,道:“你啊,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拉过蔡玉的手,轻轻的握在自己的掌心,李易说道:“我和你说的那些事情,可不是作怪想要吓唬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直都没骗过你,我对你是非常坦诚的。” 蔡玉眨了眨眼睛,明显不是很明白。 李易只得继续为其解释道:“你看我是怎么对旁人的啊,不是拐,就是用强,非常粗鲁,根本不管她们是否请愿,可是,我又是如何对待你的呢?” 蔡玉一怔,不由开始回想起自己与李易相识的经过,但李易对蔡玉不放心,怕她又想歪了,同时在一旁说道:“你看你我相识这么久,可有强迫过你,又或是又在别的地方为难过你,亦或者是欺负过你?” 蔡玉的心防本就松动了不少,又被李易的话引着一想,是啊,对比李易家里的妻妾,貌似就自己没被他欺负过,不,非要说欺负的话,也不是没有,可那却是…… 蔡玉想着想着,忽得脸红红的低下了头去。 李易可不知道蔡玉已然想到了不该想的地方,他还在自顾自的往下说道:“你看,我身边虽有妻妾,其实唯有待你最诚,从来不使那些旁门左道的手段,一片真心可昭日月啊。” 蔡玉的脑袋微不可察的点了点,明显是认同了李易这不要脸的话。 “至于那篇文章,在旁人,不,甚至是你自己看来都觉得言过其实,但在我眼中却是朴素严谨,字字句句皆是写实之语!” 蔡玉这时候心里那点埋怨基本已经不剩下啥了,毕竟凡事就怕对比,貂蝉确实是比她漂亮,但那又如何? 李易能舍得把貂蝉关几个月的小黑屋,可见只是单纯的贪恋其美色,而自己就不一样了,李易必然是真心喜欢自己的。 自以为再次接触到了真相的蔡玉,情绪也柔和了下来,开始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又听到李易这般温声细语的,反倒是有点后悔之前不该跟他置气的,万一置气过头,他不高兴了咋办? 这般想着,一直习惯眼珠子只往天上瞧的蔡玉难得的谦虚了一下,小声道:“你不用这么说了,我……我其实没那么好的。” 李易察觉到蔡玉的语气变化,心中一喜,但还是继续说道:“如何不好?呵呵,有个秘密,许多人都问过我,但我却是任何人都没告诉,今日就告诉你罢!” 刚刚还有点羞怯的蔡玉一听李易又要暴秘密,立时就抬起头来,虽然没有明着发问,但眼里却全都是好奇,显然对所谓秘密非常感兴趣。 李易轻咳一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许多人都问过我那篇文章为何只写下一半,甚至还有人催促我将后半补齐,但不管是谁问的,我全都拒绝了,你道是为何?” 蔡玉忍不住问道:“为何?” 李易微微一笑,半眯着眼睛缓缓说道:“那日我饮酒许多,有些昏沉,不知怎地,忽然就想起了你,然后就发现,但凡目光之所及之处,不管是街角云端,还是身畔鼻孔,竟然处处全都是你的样子,让我目眩神迷,恍恍惚惚不能自己……” “呀!” 哪怕是与李易经历过了更加羞涩的事情,但听到李易的这般讲述,还是让蔡玉感觉极为不好意思。 要知道,那时候的李易连蔡玉姓名都还不知道呢,两人的交情也仅仅只是见过面罢了,但李易就已经眼里都是她了,那实在是有点…… 蔡玉感觉实在臊得慌,整张小脸又红又烫,但嘴上却忍不住想笑,无奈只能用双手捂住脸,低着头,装作自己好像不存在一样,不过耳朵尖却是动了动,显然是全神贯注,生怕会漏过李易后面的话。 “那时候的你,在我眼中确确实实就是仙子,如烟如雾,似影似幻,触之不及,退则再近,仿若尽在咫尺,有好似远在天涯……” “其实,我是个文笔非常粗糙的人,平时连书写都是让月英代笔,但当时看到了你那天女之姿,我担心此景不能长存,便忍不住将之描绘下来,所谓的夸张之言,完全不存在的,我只不过是单纯的看到了什么,就写什么,最为简单朴实。” 蔡玉这时候已经是心肝乱颤,连脑回路都被甜腻堵塞,浑身酥软,整个人幸福的都有点晕乎,要不是因为靠着李易,整个人恐怕已经是趴到地上去了。 然而李易的话还没完呢,他伸手轻轻揽住蔡玉,以一种极为惋惜的语气说道:“奈何我终究只是凡人,那般有如谪仙降世的场景能看到须臾,已经是三生有幸,只可惜文章还未完成,面前的那一切便已如梦幻泡影一般消散不见,当时让我好生失落,只道文章再难继续,不过我很快将失落扫空,因为我已经明白过来,这正是上天对我的指引!” “什……什么指引?” 蔡玉捂着脸小声问道,声音中明显带着颤。 李易握着蔡玉的手紧了紧,凑近说道:“仙境虽然不再,文章也不能完成,但是,你,我的玉儿还在啊。” “呜……” 蔡玉口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咽,李易笑了笑,又道:“只要你能在我身边,我们便可在地上做那神仙眷侣,待到将来,我也会让你如同那日我看到的仙子一般,让世人对你仰望,也只有到了那时,我才会将那未完的文章续上。” “呼呼……” 蔡玉不断的喘着粗气,大概是古代的女子都偏向含蓄内敛吧,李易那大胆奔放的话愣是听得蔡玉出了一身的香汗,同时也显得她的脸蛋越发红润。 强忍羞意,蔡玉抬起头来,如水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李易,她感觉这时候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才行,只是蔡玉的智商本就不高,刚刚又被李易的糖衣炮弹一通乱砸,没有变成负数已经很是不容易了,哪还能想到什么合适的说辞。 李易见蔡玉张着嘴巴跟个小蛤蟆似的,不由轻轻的为她理了理耳畔的头发,温柔笑着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的。” 终于,蔡玉没能忍住,扑到李易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李易见状轻轻叹了口气,轻轻的拍着蔡玉的后背帮她顺气,中间不时的也擦一擦自己的脑门。 这么忽悠人,李易也冒汗啊。 好在蔡玉这次的眼泪是被感动出来的,哭的时间并不长,没多大功夫,就从李易的怀抱里坐了起来,脸上有着几分羞喜,也有着些许忐忑,不着痕迹的用小手反拉着李易的几根手指,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的说道:“李郎,我过去只知道你对我好,却不知道你对我竟然如此之好,而我却不懂事,居然误会你,我……都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竟然污蔑你骗我,你……你要是不高兴,你就打我两下吧。” 说着,蔡玉脑袋往前伸了伸,似乎是准备让李易敲她的后脑勺。 李易忍俊不禁,这姑娘都被自己忽悠得快分不清南北了,脑袋要是再打几下,怕不是得彻底傻了? 李易揉了揉蔡玉的脑袋,说道:“放心吧,我舍不得打自己女人的,而且我也没怪你,毕竟你心中若是无我,又岂会在意我是否骗你?所以,那些事情我是完全不在意的。” 见李易如此宽宏大度,蔡玉心中一暖,娇声道:“李郎你真好。” 被发了一张好人卡,李易也不介意,反正蔡玉整个人都是自己的了,还有啥好怕的? 不过,看着终于将蔡玉哄了过来,李易心里却是起了别的心思。 虽然很久之前就和蔡玉说好了,让她装病然后找借口来宛城寻找李易,此事当时两人并未定下具体时间,但李易估摸着蔡玉怎么着都得过完年后,等二月份再动身,毕竟大过年的,蔡瑁不可能让她乱跑。 结果蔡玉却是正过年的时候就来了,这时间上实在是说不通。 再加上之前蔡玉的那些话,虽然拿洛神赋来证明李易瞎扯淡是非常具有说服力的,但早就接触过蔡玉的李易却是明显感觉到其中有哪里不对。 那便是蔡玉不像是因为发现线索进而推断出结果,反而更像是早早就知道了结果,然后刻意去寻找线索来佐证一样。 至于貂蝉,只不过是因为容貌太过醒目,首先被蔡玉给盯上罢了。 这个情况对李易来说,可轻可重,所以,他很想知道,是不是蔡玉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是这话他并不能直接问,否则很可能会让刚刚忽悠过来的蔡玉再次生出变数。 就在李易琢磨着应该怎么样从蔡玉口中套话的时候,蔡玉忽然目光有些闪烁的说道:“李郎,那个……我家兄长好像……不,是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这突然的一句话差点让李易岔气,他当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蔡玉一定要将两人的关系保密的。 倒不是李易防备蔡瑁,怕蔡瑁翻脸,主要是担心走漏风声,一旦传到刘表耳中,双方很有可能提前撕破脸,那样一来,可能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李易的全盘计划。 蔡玉见李易脸色微变,有些小委屈,但更怕李易埋怨她,赶忙解释道的:“不是我不保守秘密,是我家的一位ru娘来给家里送东西,我小时候被她照看过,所以就见了一面,我当时也没做什么,但她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眼就看出我已经……已经和你那个了……” 蔡玉说到后面很是不好意思,当时她可是很羞的,感觉都没脸见人了。 旁边李易听着也蒙了,你家的nai妈是练了火眼金睛么?一眼就能看穿事物本质?这技能是怎么练的,李易表示也想学一手啊! 蔡玉看了李易一眼,继续小声道:“她没告诉我,却直接找了兄长,兄长自然找我来问话,因为你有过交代,我原本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说的,但兄长他拿了棍子,威胁我说再不老实交代便要请家法,我实在没了办法,这才把咱俩的事情交代了……” 李易感觉心口仿佛挨了一记闷锤,刚刚那稍微跑远的思绪一下就被蔡玉给拉了回来。 蔡玉的声音听上去委委屈屈的,不听说话内容,还以为蔡瑁是把她怎么着了似的,可李易却感觉那所谓家法不过是蔡瑁拿来吓唬人的,至于蔡玉则是直接就交代了。 李易低头看着蔡玉,蔡玉目光飘忽连连眨眼,更加证实了李易的猜测。 李易忍不住抚了下额头,他觉得自己作为穿越者,那肯定是男主角了,而蔡玉做为女主之一,为了男主的秘密不说宁死不屈,甚至连抗争一下得觉悟都没有,这行为妥妥的大污点,还是洗不掉的那种,但李易看着蔡玉,却不知为何,愣是半点气都生不出。 片刻后,就在蔡玉心虚的差点又要掉泪的时候,李易低下头,两人的额头轻轻蹭了蹭,然后笑道:“他是你兄长,将来也是我兄长,此事瞒他本就是我的不对,告诉他也是应该的,你没错。” “真的?” 蔡玉眼睛一亮,情不自禁的欢喜道:“你不怪我告诉兄长?” 李易轻轻摇头,心里却是打定主意,以后就把蔡玉当个大花瓶好了,稍稍要紧的事情都不告诉他,也不让她往外乱跑,否则实在是太让人操心了。 不过,考虑到蔡玉大概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根本没有警惕意识,李易还是尽量委婉的提醒道:“你兄长是自家人,自然无妨,可要是让旁人听去,那就不好了,你知道,我可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 蔡玉心道李易果然是待自己极好的,之前误会他不生气,现在没能保守住秘密还不生气,果然不愧是自己的男人。 蔡玉先是欢喜,但随后却是皱了皱鼻子,轻轻靠在李易身边,噘着嘴巴道:“你果然是对我最好的,兄长他问话的时候虽然没真的打我,但那样子好凶的,亏我平日里有好事得时候还总记着他,他却那么对我,根本不像是你这般体谅我的难处。” 李易忽然有些同情蔡瑁,换他有个这样的妹子,恐怕不是杀妹证道就是被妹子给气死了吧? 第342章 一封书信 “莫要这么说蔡兄,毕竟他一边在州牧那边担负重任,同时还要操持这么大的蔡家,很是不容易的,平日里有时难免有些心急,或者说照顾不到你的地方,你是他妹妹,应该要多多体谅他。” 李易心里同情着蔡瑁,嘴上也在为蔡瑁说话,不过他心里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为蔡瑁着想,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别看蔡玉嘴说动不动就抱怨,这是被娇惯的,但蔡瑁到底是她亲哥,平时对她也是宠溺,李易要是傻乎乎的跟着蔡玉一起讲蔡瑁的坏话,蔡玉就算一时回不过味,但之后对李易掉好感几乎是必然之事,这点道理李易还是明白的。 果然,蔡玉见李易没有顺着她,反而说蔡瑁的好话,虽然本能的皱起了鼻子,但心里并没有真的感到不满,反倒是觉得李易不愧是自己的男人,竟然如此耿直,甚至不被美色所动,想来古时候那些以直言敢谏的忠心栋梁也不过如此吧? 一时间,蔡玉心中涌起了强烈的满足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不过李易并没有让她陶醉太久,就问到:“蔡兄对于你我之事如何看待?” 虽然蔡瑁在知道了蔡玉与李易的关系后不但没有扣下蔡玉,反而放蔡玉独自来宛城,从表面上来看,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充满善意的信号,但在拿到确切的消息之前,李易心中还不能放下顾虑,更别提对蔡家的完全信任。 这可不是李易的多疑作怪,实在是三国之中蔡家的表现实在太糟糕了。 无论声望,家世,官职还是手中掌握的力量,蔡家虽然没有自己竖起旗号争霸,但也是不可小视的一股力量,可瞧瞧蔡家干过的那些事,没有一件是值得称道的,至于最后下场更是凄惨。 而蔡家的惨淡结局固然是诸多外部因素导致,可李易觉得,究其根本,关键问题还是出在蔡家自己身上,要不是干得蠢事太多,让曹操心里待见不起来,否则周瑜的计策再是精妙,曹操又岂会擅杀大将? 所以,李易对蔡瑁的才能是很怀疑的,一直打算也是让蔡瑁别站到刘表那边去就好,至于交托重任,他真没那个胆。 蔡玉可不知李易心里竟然是那么看不上蔡家,还在考虑如何回答李易的问题,不过想了片刻后,却是有些期期艾艾的说道:“兄长他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啊。” 顿时,李易脸上就露出了一副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以蔡玉的不通世事,蔡瑁既然会放她来宛城,肯定是有着嘱咐的,总不可能真把蔡玉当成小羊羔送来吧? 被李易这么注视着,蔡玉只觉自己被鄙视了,急忙辩解道:“那日兄长用家法逼迫我说出与你之间的关系之后,脸上就忽黑忽红的,先是一口一个大骗子的骂你,还说你是卑鄙无耻,我是你的人,自然要维护你,当时跟他吵了起来,然后他就无言以对了。” 李易不由汗了一下,虽然他拐了人家妹妹,对于被蔡瑁骂上几句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蔡玉这么直言不讳,真的合适么? 而且李易感觉蔡玉话里肯定参水分了,看她来宛城后的作为,很明显是在一定程度上相信了“李易是个大骗子”,因此即便为他与蔡瑁发生了争吵,也肯定不像她口说的那般立场鲜明。 不过李易也没在这方面深究,而是问道:“然后这就完了?” 蔡玉摇头道:“哪里,争吵之后,他就不在说你坏话,开始说你好智谋好厉害啊什么的,但我问他你到底哪里厉害,他又不吭声了。” 李易默然无语,虽然隔着老远,但他仿佛已经感觉到了蔡瑁当时应该是有多么的心塞。 最后蔡玉很无奈的道:“他就是这样,一边骂你,又一边说你的好话,脸色就跟变戏法似的,让我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 李易心里暗道以你的智商,就算蔡瑁脸色不便也你也不到他的想法啊。 李易正吐槽呢,蔡玉忽的眼眸睁大,小手一拍,轻呼了一声,说道:“哎呀,有件事我差点忘记!” 李易脖子往后一扬,强忍着没去吐槽她的一惊一乍,问道:“什么事?” “你等我下。” 蔡玉当即就伸手拉住了衣襟,但马上又想到自己这是在李易面前呢,不由娇羞的看了李易一眼,然后磨磨蹭蹭的背过身子,从贴身处取出一封信件送到李易面前,说道:“那天兄长说不出话之后,就独个去书房待了一晚上,中间好像见了几个人,不过具体做什么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只是他第二天就将这封信给我,让我千万贴身收好,还说我什么时候想见你了,就让我自己过来,然后如果你待我好的话,就把这封信给你,你要是待我不好,就让我把这封信给烧了。” 李易诧异于4玉的坦率,竟然是什么都往外说,当下接过信件,轻笑着问道:“那蔡兄有让你将他这些交代也都告诉我么?” 蔡玉脸上的笑容当即僵住,显然,蔡瑁是没说过那些话的。 不过下一刻,蔡玉就感到脑袋上一暖,原来却是李易没有着急打开书信,而是一边抚着她的头发,一边满是宠溺的说道:“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跟我一样的坦诚。” 顿时,蔡玉啥也不想了,就乖乖的低头享受着李易的摸头杀。 见蔡玉已经乖巧的像个小媳妇了,李易这才打开信件看了起来,只是刚看了一个开头,眉头就不由连着跳了几跳。 没办法,不管是哪家做兄长的骤然得知自家妹子被一个有夫之妇给骗去了身心,都不可能有好脸色,脾气稍微暴一点的,抄家伙干一仗都是正常操作,而蔡瑁对李易只是在书面上进行道义上的谴责,真的已经很客气了。 不过,尽管蔡瑁的语气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凶巴巴的,似乎要与李易不死不休,但稍稍仔细一点的话,不难从中品出几分无奈与妥协的味道。 倘若李易只是个寻常百姓,与蔡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蔡家不管是为了家族名声,还是为了蔡玉自身,肯定都会将李易杀了。 但李易可是李襄侯,南阳太守,虽然根基浅了一点,但名声够大,纵然蔡瑁很生气,但在具体应对上,蔡瑁却是不得不站在蔡家家主的位置上,从利益的方面来考量。 蔡玉作为蔡家之女,原本最大的价值在于联姻,且蔡家早有意向,只等刘表的老妻过世,就让蔡玉去做正房。 然而李易却是不声不响的就将蔡玉给拿下了,让蔡家原本的打算落空,再加上蔡瑁很清楚,以蔡玉现在的表现,别说联姻了,嫁到刘表那边也只能是给家里拉仇恨,那么蔡瑁可选择得余地就很窄了。 果然,当李易继续往后看的时候,就发现书信内容已经从单纯的斥责变作了威胁,大意就是说李易将来如果不好好对待蔡玉,让蔡玉受了委屈的话,蔡家必然跟他不死不休云云。 这点倒是在李易的预料之中,毕竟就某种程度而言,李易对蔡玉的态度和对待蔡家的态度应该是一致的,而且,让李易松了口气的是,蔡瑁并没有在书信中透露出让李易将蔡玉扶为正妻的意思。 这让李易对蔡瑁的好感多了一些,知道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因为,李易心中虽然从未想过动伏寿的位置,可实际上,李易也动不得她。 伏寿原来可是要入宫的,结果阴差阳错嫁给了李易,这件事情让许多心向汉室的人都是感到非常不满的,只是当时事情源头在董卓那边,而李易又是有功之臣,这事也就没法提了,否则天子的脸面挂不住。 可李易要是敢把伏寿降为小妾试试,分分钟就要被朝廷栋梁们的口水给淹死。 李易接着往下看,并没有发现蔡瑁直言今后会支持他如何如何,不过李易也可以理解,且不说这年头的人含蓄,只是蔡瑁就此就许诺什么的话,他蔡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别忘了,之前蔡瑁虽然对李易态度亲密,可实际上还是打着脚踩两只船的主意,现在能在信中明确表示可以接受让蔡玉跟随李易,这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当然,因为事情关乎刘表,蔡瑁在信件中也只是说让蔡玉以瞧病的理由留在宛城,且不必着急回来,因为刘表的结发妻子快要不行了,大概就是最近一两个月的事情了。 看到此,李易暂时收回目光,向蔡玉确认道:“州牧妻子可是病重?” 蔡玉理所当然的点头道:“是啊,不过因为过年要喜庆一些,所以这个消息知道的人还不多,但我还是打听到了。” 蔡玉的样子先是有些骄傲,大概是因为自己消息灵通吧,不过旋即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道:“我担心之后兄长会趁机将我嫁出去,但我可是你的人了,所以就早早的就跑来宛城见你了。” 李易顿时恍然,然后赞赏的看了蔡玉一眼,虽然蔡玉算不上聪明,但不得不承认,她来宛城的时间选得很好。 早在李易来荆州之前,就有消息说蔡家将与刘表联姻,但那只是传闻罢了,谁都没有确切的消息,所以对蔡玉影响不大,可一旦两家真的开始运作这件事情,到时候即便知道李易也参合了进去,但两家人哪怕只是为了脸面,还能让蔡玉说走就走? 所以,蔡玉此时暴露了两人的关系虽然不在李易的计划之内,但时间上真的是刚刚好。 李易心中感叹傻人有傻福,但蔡玉见李易一直瞧着她看,还以为李易是见识到了她美貌之外的聪明机智,心中不由得越发欢喜。 李易再次看向书信,剩下的内容大多比较含糊,零零碎碎说的一些襄阳的事情,不过有一件事却让李易很是在意。 蔡瑁在信件末尾提到,前些时候南郡太守蒯良动用了许多的人手,或明或暗的到处宣扬你离弄出的那三篇启蒙文章,且言语之间极为推崇,愣是在短短时间之内,给李易在南郡那边经营起来了好大的名声。 年前霍峻投奔李易的时候,李易就知道自己的名声在南郡忽然高涨,虽然这是好事,可李易却非常纳闷,因为南郡那边情况明显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推动,而李易也不是那种别人给他点好处,就以为对方是好人的萌新,当即就对幕后之人的身份进行推断。 然而结果却让李易感觉不可置信,因为他发现有能力做到那些的,唯有南郡太守蒯良。 但蒯越可是派人刺杀过李易的,虽然蒯家后来有派人送东西示好,李易也是笑呵呵的收下,但那些表面上的客套根本不能掩盖两家其实是敌非友的本质。 于是,李易就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蒯良有那个能力,却没有那么做的理由,除非蒯良是想捧杀他。 但捧杀也是讲究方式方法的啊! 像南郡那边的事情,虽然名声这东西是虚的,但那三篇文章却是实实在在,没有半点虚假,要说这也是捧杀的话,李易会忍不住怀疑蒯家人的脑袋集体秀逗了。 然而蒯家人显然不可能那么蠢,李易后来也就渐渐的否定了原本的推论,认为背后另有其人,却不想蔡瑁却是在信中证实了这件事。 这其中原因李易想不明白,一时间不由陷入了沉吟,而蔡玉发现李易忽然不管她了,不由好奇的往信上撇了一眼,奈何匆忙之间也看不清楚,只能问道:“你为何皱眉啊,是兄长他说什么不好的话了么,你不要担心的,我已经决定了,这次来完成,我就不走了,哪怕是兄长来抓我我也不回去!” 思绪被蔡玉这孩子气一般的话语打断,李易也不脑,笑着解释道:“放心,你兄长他已经不反对我们的事情了,只是暂时还不能对外声张把脸,至于我皱眉,却是因为别的事情。” 蔡玉顿时喜上眉梢,暗道自家兄长果然还是疼爱自己的,不过看到李易的眉头依旧皱着,也不好表现的太高兴,毕竟女儿家是要矜持的,只是她只憋了一会,就忍不住问道:“是什么事情为难呢,我也是知道许多消息的,或许能帮得上你也说不定。” 李易并没在意蔡玉的话,不过想到这事虽然很多疑惑,但也不算太过重要,便满足她的好奇心,大概的说了一下,却不想蔡玉只是眨一眨眼睛,便脱口到:“这件事情我知道呀!” 第343章 安置 听着蔡玉的话,特别是其中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李易不由得微微一怔,旋即一脸的狐疑,摆明是不大信蔡玉有那个本事。 蔡玉倒是没有太过注意李易的神色变化,只是以一种很随便的口吻说道:“蒯家的那两人我都见过,还是好几次呢,每次两人都是笑呵呵的,张嘴就是夸人,不过我可没有被他们的花言巧语迷惑,一眼就看出来了,蒯越那人表里不一,乍一看很和气,其实背地里心特别黑,我见他都有点怕。” 李易忍不住想笑,但蔡玉说的也不差,刘表初到荆州的时候,蒯越给刘表出过毒计,杀了不少的人,因此虽然他名声很大,又身居高位,但确实是很多人都不喜欢他。 而在此之外,李易心中也有了一些别的猜测。 蔡玉在李易眼中是少女,可按照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姑娘了,而造成这个状况的,很可能是那些门当户对的世家不大愿意娶她,毕竟蔡玉过去肯定是要做正室的,各方面要求比较高,而蔡玉似乎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至于说家世差的,蔡家又不乐意,所以才会磨磨蹭蹭,最后不得不在利益面前互相妥协,选择了刘表这个“大龄男”。 蔡玉可不知身边一脸笑眯眯的男人正在心里如此编排她,还温柔的看了李易一眼,说道:“那个蒯良虽然年纪大点,但给人感觉软绵绵的,一副很小心很好欺负的样子,连我都不怕他。” 这回李易就直接摇头了,他没见过蒯良,不过也知道蒯良名声甚好,没什么黑历史,再加上又是蒯家家主,如果说他内外如一,确实和善,的确有可能是真的,但要说这样的人好欺负,那就是开玩笑了。 蔡玉的话还在继续着:“所以呀,事情就很明显了,你那么厉害,将来肯定是要做大事的,可蒯越那家伙胆大包天敢派人刺杀你,只能说他的脑袋坏掉了,但蒯良不傻啊,他怕你将来连带他一起报复,干脆就向你卖好了,叫我说,你现在就给他去一封信,表面上说蒯越那事就不跟他们计较了,然后我再叫上我家兄长,咱们三边一齐动手,先刘表给干掉,等你坐上州牧后,再摆个鸿门宴,和我兄长一起再把蒯家给干掉,到那时候……哼哼,我的计谋你感觉怎么样?” 李易刚开始觉得蔡玉说的理由虽然不大可能,但逻辑上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可听到后面的“计谋”,就让他忍不住冒汗了。 这姑娘明明看上去蠢蠢的,可为什么借刀杀人,过河拆桥这种东西会说的这么顺啊。 于是,李易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点,半是敲打,半是提醒的说道:“你应该听说过‘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道理,所以我们行事啊,未必要处处光明正大,但必须占据大义,必须要能够在道义上站得住脚,这些是事业根本,也是立身所在,只有这样才能够长久,否则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纵然进了襄阳,但世家必然离心,百姓同样人心惶惶,那时我们就成了坏人,迟早会被群起攻之,所以,以后不准说这样的傻话了知道么?” 蔡玉也不傻,听出了李易的教训之意,乖乖的点头没敢反驳,而李易见她听话,也就没继续在这方面多想,至于蔡玉之前给出的关于蒯家的说法,也被李易下意识的以“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的缘故给抛到了脑后。 之后李易拿着信件仔细看了两遍,确认没什么疏漏之后,想了想,便让蔡玉代笔,给蔡瑁回了一封信,他也没有明说什么,只是言道蔡玉身上的非是急症,需得每日细心调养才行,所以可能要在宛城多留一段时间,而李易作为南阳地主,保证会好好照顾蔡玉,让蔡瑁尽管放心就是。 说完这些,李易斟酌了一会,又让蔡玉加上一点,说他过年在往扬州路途之中,见到有许多黄巾余孽作乱,且异常勇猛,而蔡瑁身为荆州军师,请他加强襄阳武备,小心防范。 这个事情李易说的含糊,但蔡瑁只要能品出一些意思,在将来肯定会收缩己身势力然后尽量集中在襄阳,这样的话,将来等袁术发动第一轮攻势的时候,也可以在最大程度上的减少蔡家势力的消耗。 如此,蔡家那边暂时就不用多关注了,而蔡玉被李易安抚下来之后,也很是乖巧,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伏寿便遣侍女来唤两人去用饭,李易自然应允,顺便也看看蔡玉的表现,发现这妮子虽然还与众女有些疏离,但也没多少敌意,毕竟在蔡玉眼中,她可是李易心里最喜欢的,貂蝉什么的,不过皮囊罢了,不足为虑。 李易也乐得如此,暂时就这么哄着蔡玉,等她将来明白过来之后,想来那时的蔡玉大概也能有“一笑而过”的心境了,纵然没有,那时候的李易也不怕她偶尔闹腾一下,权当给生活添加一些调味好了。。 入夜之后,李易亲自将蔡玉送回了她在宛城的那处别院,毕竟蔡玉名义上可是来瞧病的,如果直接住在太守府,那也太不像话了,不过李易将黄月英送出去陪她了,顺便“照看”着点。 不得不说,胳膊肘往外拐这点,可以说是通病了,不过李易喜欢。 至于李易自己,则是与伏寿说话说到了半夜,毕竟这是他正妻,虽然因为某些原因,李易没下手,但也不想让伏寿感觉到冷落和委屈,所以李易陪伴她的时间是最多的,不过等伏寿被李易聊到再也睁不开眼之后,李易却是悄摸了出了门,至于到底去了哪,那就没人知道了。 第二日,李易起了个大早,带上一些礼物,先行去拜访了昨日没能见到了蔡邕与黄承彦,毕竟这两人是他手底下真正的“名士”,虽然直接参与谋划不多,但个人影响却是很大,单看蔡邕,不过过了一个年,就给他招来了不少文化人,其中有几个还是有些名气的,这种号召力你不服都不行。 因此,李易尽管时常会安排下一些让人感觉很掉分的工作,但在其余时候,李易对他们都是很敬重的,这是应该的礼数,同时也是做给外人看的面子。 蔡邕对李易回来就登门拜访显然是很高兴的,原本他还对李易丢他他闺女跑去扬州有些不满,可想想李易心中报负,也就理解了,所以,蔡邕对李易很是客气,并没有拿架子,只是在最后稍稍提醒李易督促一下郭嘉,顺便也让李易抽空见一见他招来的人才。 前者在李易预料之中,毕竟对蔡邕这样的大儒来说,规矩可是很大的,而且昨晚伏寿也与李易说起过此事,李易也确实是意识到了,做官就得有个做官的样子,他虽然可以因为郭嘉的才华对郭嘉纵容,但旁人有样学样,那时候李易还能纵容么? 李易将此事记在心中,至于第二件事,蔡邕倒是表示李易无需着急,因为他也清楚,李易刚刚回来,肯定会先忙一阵子的。 离开蔡邕家,拜访黄承彦的时候,双方脸上都有些不太自然。 蔡玉到了宛城,自然瞒不过她姐夫黄承彦,鬼精的黄承彦自然也就明白,他与李易之间的关系又多了一个“连襟”。 黄承彦本人就算了,他觉得蔡玉就是个坑,反而还有些同情李易,不过他夫人,也就是蔡玉的姐姐对李易的意见可就大了去了。 还好李易与黄承彦的脸皮都够厚实,一些小事情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 然后李易就回到太守府,马不停蹄的见了几个向他拜年的世家,双方客套了一下,收下不少礼物,李易定下日子再摆酒宴,这便将众人送走了。 李易先见这些人,除去必须的礼数客套之外,更多的还是想给人留下一个勤政的印象,毕竟换个人一番奔波下来,肯定是要先修整两天的,而李易直接就开始“办公”,这么勤劳的确实不多。 之后李易又处理了一些政务,便得到消息,那些后续人马也到了宛城。 徐盛那边李易早有决定,交代了徐晃,只等徐盛安排好家人便可让他与周仓裴元绍一同进入军中历练,乔家人那边,乔德本来是要自行安置的,但李易真心不好意思啊,便也直接代为安置了,反正当地世家送了李易好几处空宅,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给乔德他们了,反正迟早也是自家人。 最后剩下的凌操,刘辟还有糜芳,李易就不能那么随意了。 李易上午已经就招揽刘辟及其部下的事情与贾诩等人深入交流过,这是好事不假,但过程却必须慎重小心,不然中途万一出了纰漏,很可能就会把好事变作坏事。 因此,李易将刘辟与贾诩等人拉到一起谈了许久,最终定下此事由贾诩负责,霍峻与徐庶协同,拨选了一千人马,另外又从蔡邕召来的人中抽调了数名文士负责迁徙之事。 同时,李易决定在宛城西北约七八里处新设一镇,名为安民镇,专门用来安置之前的难民以及刘辟那边迁来的百姓。 其实李易最初的打算是直接将那些人安排到宛城城中的,毕竟宛城的规模虽然比不得襄阳这等规模的雄城,但在荆襄之内,也是少有的大城了,安置刘辟那些人,还是勉强可以的。 不过贾诩却说不妥,甚至还说非要这么安排的话,宛城可能生乱。 因为李易初到荆州的时候,为了收揽人心,让部下以他的名义收留了许多被袁术祸害的百姓,事实证明效果显著,李易确实赢得了不少好名声。 但当时李易人在襄阳,宛城这边世家大族对李易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再加上李易的种种举动虽然博得了爱民的美声,但面对刘表的时候却显得有些太过“懦弱”,因此,许多人都当他是个满心正义感,外加运气好些的毛头小子罢了,真正走进官场,难有作为,毕竟脑子太直的人,做事往往不顺。 于是,宛城世家一开始对贾诩等人的态度也就一般般,没有敌对,也没太多亲近,在贾诩表示想要让聚在城外的百姓进城时,就遭到了世家的一致抵制,连带着,城内的百姓也不大情愿。 因此,贾诩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城外给百姓们设置营地,好在那些百姓要求很低,图的只是一口能活命的饭食罢了,所以,此事也就如此安排下去了。 可现在李易准备接手刘辟那边的百姓,老老少少加起来也是上万人规模,以如今世家们对李易的态度,将这些百姓安顿到城中不是难事,但很容易会引起许多不好控制的变化。 首先就是宛城的原本百姓,虽然李易多有善举,得到了世家与百姓的认可,可他往城内接纳一般百姓也就算了,但这上几万人虽然生活凄惨,却是实打实的黄巾余孽啊,他们入城,百信心中肯定惶惶,万一到时候再有个别人做出一些偷盗抢劫之事,很有可能会引起民乱。 听上去可能有些夸大其词,但这时候的百姓以地域或者血缘亲属关系抱团的现象是很严重的,如果真的与外人发生冲突,很容易就会让失态扩大化。 而且麻烦还不止于此。 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之前的难民李易全都安排在了城外,可新来的却让他们进了城内,之前的那些人肯定会心里不平衡,起冲突不至于,但李易通过种种努力得来了民心必然会打折扣。 正是这两方面原因,让李易不仅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同时也受了一次教育,知道上位者行事需慎之又慎,因为牵一发动全身,一个疏忽,哪怕原本是好意,也可能会产生不可预料的负面效果。 于是,李易就采取了贾诩的提议,让这些新来的百姓同样住在城外,与之前的那些人比邻而居,初期可能会有一些小摩擦,但时间久了,两个群体慢慢接触融合,就会去掉身上原有标签,成为李易自己的百姓。 此外还有一点,宛城作为荆州的北方门户,一旦有战事发生,肯定是北方兵马的第一个攻击目标,其战略重要性不言而喻,而那几万人既然需要地方安顿,不如就依托宛城新建一处大镇,也无需高墙深沟,只要与宛城保持犄角之势,在临敌之时攻守互助,绝对可以大大的增强宛城的防御能力。 这个方案可以说是两利,既让那些远来百姓找到了依靠,也给让宛城多了一道屏障,唯独让李易担心的是刘辟可能会有不满,但听贾诩讲了那些顾虑之后刘辟一边连连摇头,一边千恩万谢,他们这些人能不被官府当贼人对待就好了,至于其他方面,要求真的是很低很低。 李易叹息一声,许诺会好好对待那些百姓,至于剩下的具体事务他就不参与了,稍稍休息之后,便命人把凌操唤来,将两样事物放到了他的面前。 第344章 恐怕难以长久 “这……这是孙太守的古锭刀?” 看着面前这柄做工稍稍显旧,但擦拭的很干净,刃口还隐隐泛着锋锐青光的长刀,凌操一下就想到了那把古锭刀。 李易点头道:“不错,正是古锭刀。” 凌操伸手在刃口上轻轻摸了摸,却是默然不语,因为按照孙策的说法,这刀可是李易杀了孙坚之后才得到的。 李易看了凌操一眼,嘴角微微动了动,似有笑意,不过透出的表情却很淡,因为李易虽然在与凌操接触,可心里已经不是很在意凌操的反应了。 之前李易手下缺人缺得厉害,所以对人才的渴求已经到了一种见到“名人”就迫不及待想拉过来的地步,但随着刘辟,徐盛,周仓,裴元绍这些人的被招揽,或者主动投奔,让李易的心态产生了一些改变,对二流武将的需要不再是那么的急切。 因为李易忽然明白了,在他渴求人才的同时,人才其实也在寻找着可以托付性命的明主,而李易身为主公,随着势力越来越大,自身分量越来越重,除非是顺路或者在自己地盘之上,亦或者是郭嘉诸葛这样的绝世大谋,需要李易亲自上门招揽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像拉拢郭嘉时用的劈柴挑水的手段,更是不可能再现,毕竟就算李易肯弯腰,他的那些下属们也不会答应。 在将来,李易更多的应该是凭借自己的名望,吸引那些人才主动来投。 所以,相对于凌操的才华来说,李易之前对他表现出的重视已经够多了,再继续放低姿态过而不及,更何况,在李易内心深处,他与凌操接触的根本目的都变了,从单纯的招揽一个武将,变成了为将来顺利接受孙家势力铺路。 李易将一张血书往前推了推,道:“坤桃心中大概还有包袱吧,不过看了孙太守的留书之后,想来就可以芥蒂尽去了。” 凌操闻言,赶忙深出双手,极为小心接过血书,然后只是扫了一眼,眼睛就情不自禁的眯起。 因此这是真正的血书,上面血迹斑斑,触目惊心,而且看样子也有了许多时日,不可能是临时伪造的,凌操尽管不识得孙坚的字,但角落处略偏一点的一处私印,他却是在孙策那里见到过的,知道这应该是孙坚的血书无误。 凌操不由叹息了一声,这才开始仔细查看血书内容,只见孙坚起笔处写的是后悔轻敌冒进,中了郭汜设下的圈套,今生遗憾云云,然后话锋一转,就说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只是担忧儿女无人照料,所以,将小女儿孙仁许配给李易,希望李易能够好好待她,也希望李易可以对孙家照料一二。 看到这里,凌操直接就呆了,下意识的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李易摊了一下手,做出自己很无辜的样子,说道:“孙太守知我当时乃是假意投入董卓麾下,真是目的乃是为国除贼,所以……” 说到这里,李易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才继续道:“孙太守大概是因此感觉我心性还算坚韧,再加上勉强有几分智谋,所以算是比较欣赏吧,于是就交托后事,而当时那种情况,我也实在是无法拒绝。” 说罢,李易又摸了一下鼻子,实在是他感觉自己这话说的太无耻了,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不遮挡一下面容,真怕露馅。 凌操没注意李易动作,还是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可……可是,伯符那位妹妹好像才……” 李易面露尴尬,也不解释,只是说道:“我也是后来才知其年龄,唉,一言难尽,唉,至于孙太守为何会有此安排,其中深意,我也不甚清楚。” 李易知道许多事情越解释越容易出错,索性,李易直接将事情推到死人头上,让凌操根本没得问。 凌操张了张嘴,今日他原本是想彻底确认孙坚的死与李易的关系的,可看到血书上内容后,他说什么都不相信孙坚会把女儿许配给生死仇人。 只是不知为何,看到那血书上的血迹,总是给凌操莫名的触目惊心之感,奈何他又看了两遍,也没能从中发现什么问题,最后只能理解为孙坚的留书太过匪夷所思。 而且,凌操的那点想法很快也其他的思绪取代。 因为李易拿出血书作证,这就代表着,孙策对李易的仇恨完全就成了笑话,反倒是李易多有忍让,显得颇为大度。 至于说之前李易一直不做解释,凌操虽然没问,却也自动为李易脑补出了答案。 首先,如果没有血书,李易只是口头说的话,没什么人肯信,但拿出血书的话,孙坚交代的那件事,对李易来说就实在有些羞耻了,弄不好还会成为笑料,李易不愿将血书拿出来,倒也是情理之中。 凌操越想脸色越苦,最后无奈道:“是伯符错怪襄侯了。” 顿了顿,凌操看了一下李易拿出来的东西,又试探道:“襄侯可是要我将这些东西交还给伯符,然后解释其中误会?”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凌操心情是复杂的,他自然是非常希望看到李易与孙策之间化解仇怨的,但从另外一方面来看,他又不太愿意再见孙策,毕竟当时的行为,不管原因如何,终究都是背叛,纵然将来李易与孙策握手言和,他还是背叛。 李易轻轻摇头,没有给回答,反倒是向凌操问道:“伯符乃是孝顺之人,但是你觉得伯符如果看到这封血书,能按照孙太守遗言行事?” “这……” 凌操顿时迟疑,以他对孙策的了解,这是个光明磊落,恩怨分明的好汉,却也极度自负,很容易钻牛角尖,既可以说他大气,也能说他小气。 如果李易早早的就把这封血书给孙策看了,孙策可能就认了,甚至还会对李易生出几分感激之情,可孙策已经在李易这边两度吃瘪,还出了凌操这档子堵心的事,孙策是实实在在的折了颜面。 有这样的前提,再想让孙策低头就很难了,更何况,按照血书中的交代,孙策晚些时候还得把妹子送出去,想想都不可能。 见凌操不说话,李易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也叹息道:“有这封血书在,虽然可以化解我与孙家的误会,却难以抹除我与伯符之间矛盾,坤桃以为然否?” 凌操点点头,然后就见李易伸手将古锭刀与血书全都收了回去,不解道:“襄侯这是?” 李易一边将血书装入木匣,一边说道:“有些事情既然解释无用,那还何必解释?我李某人行事虽不霸道,却亦非软弱可欺之辈,我也不欠孙家的,自然不会找上门浪费口舌,无故受那些白眼。” 凌操哑然,心中还有些焦急,感觉李易这么做不妥,但他偏偏又无话可说。 要知道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李易是被冤枉的,但被冤枉的人嫌麻烦,不想解释,你能咋地? 见凌操憋得脸红,李易忍不住笑道:“坤桃无需纠结,其实我将这两样东西拿出来,只是为了让你释怀罢了。” “我?” 凌操微微一怔,旋即明悟,然后微微低头,抿嘴不语。 凌操又不是傻子,一路行来,李易,还有李易身边其他人已经不止一只试探,甚至还发出一些隐晦的邀请,说白了就是想让他加入李易麾下。 但凌操感觉自己已经很对不起孙策了,为求解脱,只能不断以报恩来自我安慰,可一旦投入李易麾下,那就是彻底的背叛,连自我安慰都做不到了。 现在李易拿出的这些东西,却是在很大程度上打消了凌操的顾虑,毕竟李易与孙家没仇,只不过孙策不知道罢了,那么,他选择李易,是不是就不要紧了呢? 凌操心中不禁有些动摇,作为一个男儿,他也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不然就不会投奔孙策,当时除了仰慕孙策勇武之外,也是觉得孙策很有前途。 然而接触李易之后,他却是发现,相较于孙策,李易在名声,人才,势力等等方面几乎是占尽优势,哪怕是两人自身的直接对比,李易大概除了勇武不及孙策,其他方面真心都要胜过一筹。 至于说两人性格方面,更是直接没得比了,因为凌操自问能够看到孙策大概性格,欣赏之余,也多少知道孙策的一些短板,可要是说到李易,不好意思,这么多天了,凌操愣是半点都没看出来,李易在他眼中完全就是深不可测的状态。 所以,凌操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跟着李易,前途肯定更加宽广。 只是,像凌操这种人行事,又岂是完全以利益为先? 摇摇头,甩掉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凌操拱手道:“襄侯豁达,凌操佩服,只是襄侯不与伯符化解那份恩怨,将来伯再与襄侯发生争斗,襄侯当如何应对?” 这是凌操最担忧的问题,他可不想帮着李易去和孙策刀兵相向。 李易脱口道:“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凌操脸上表情顿时就是一僵,不过不待他再问,李易便主动说道:“孙策心高气傲,凭借一封血书就想让他尽弃前嫌,难!所以,与其苦口婆心,还不如当头一棒,然后再将血书交给他,要知道许多人,许多时候,只有被打得痛了,方才知道醒悟。” 凌操默然不语,然而李易眯了一下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浮现一抹有些阴险的笑容,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然后叹了一声道:“不过话是这么说,事实上,我与孙策之间恐怕不会再有争斗了。” 凌操心里还在琢磨如何化解两家恩怨,但听见李易这话,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问道:“这是为何?” 以凌操对孙策的了解,他可以肯定,只要孙策有机会,肯定还会找李易麻烦的,且目的必然是要夺李易的性命。 李易并不着急回答,只是缓缓吐气,摆出一副深思的高人姿态,直到凌操等得都有些着急了,李易这才悠悠叹道:“我善于观人面相,孙太守面容刚毅,勇猛有余,婉转不足,只是过刚易折,这才有了当日之祸,而孙策虽然年轻,但面容凌厉更胜孙太守,我所料不差的话,他恐怕难以长久啊。” “你——襄侯此言太过荒谬,操不敢苟同!” 凌操差点就直接起身了,不过想到李易对他的态度,还是忍了忍,不过语气却是明显冷了许多,毕竟李易这话太过恶毒,简直就是诅咒孙策短命啊。 李易对凌操的态度不以为然,而且他也不是完全信口开河。 原本的历史上,孙策就是死于非命,而这个三国世界,虽然因为李易的出现改变了许多,但李易觉得许多事情的发生,主要都是被大势,还有核心人物的性格来推动的。 孙策现在跑到吴郡,明显居心不良,等到袁术造反,孙策多半会把握机会自立,然后开始扩张,以孙策的行事作风,真的很可能会重演旧事。 而且即便没有,李易难道就不会给他安排一场么? 之前在荆州相遇,当时李易面对孙策,虽然嘴上不说,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惭愧的,心神摇摆,再加上没有把握,所以对孙策的态度也比较模糊。 而扬州之行时,李易的心肠已经比早先硬了许多,孙策却还要对李易下杀手,别看李易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其实心里也对孙策起了必杀之念。 奈何缺少机会,外加需要在袁术后方埋下一个隐患,否则李易早就开始动手段了,纵然不能让孙策立刻身死,也肯定会让他的当前处境艰难许多。 凌操小小发作了一下之后,见李易只是斟茶自饮,并没有丝毫与他争辩的意思,顿时让凌操觉得自己好像一拳落在了空处,除去浑身不适,心中还隐隐有着一丝不安。 刚刚凌操只是下意识的反驳,然而冷静之后,却是发现李易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这一路行来,凌操多次听人说过李易身上有神异,能观天识人,一个人到底有没有才华,李易看一眼就能知道。 更夸张的,还有说李易背后有神物相助,对此凌操原本是不信的,但他到宛城不过半日,就听说李易当初过新野的时候,城门守将不许李易入城,不料却是有金龙载着李易跨越河道,直入城池。 当时那老头说的有板有眼,凌操想质疑一下,老头就跟他瞪眼,最后还是凌操点头,老头才不跟他计较了。 凌操想到这里,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拱手道:“操适才有些激动,冒犯了,还请襄侯见谅。” 说罢,凌操略一停顿,又问:“只是不知襄侯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此事事关重大,还望襄侯明示!” 第345章 收凌操,图谋孙氏 李易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穿越后接触的人挺多了,但要说他见过的最纠结,心理最乱的,凌操绝对是名列前茅的一号。 这家伙为了报答李易在袁术面前出言维护他的情分,虽然背叛了孙策,但事后又愿意以命抵命向孙策赔罪,接连的选择都算不得太智慧,甚至让人郁闷无奈,同时也叫人有些佩服和欣赏,不然以孙策的性格,当时就把凌操给宰了。 现在一听到可能关乎到孙策性命的事,凌操的反应虽然在李易预料之中,却也让他有点郁闷。 李易没有正面回答凌操的问题,只是意味深长的说道:“世事无常,难以捉摸,我只是凭借些微末伎俩窥得其中一两分的变化,至于将来究竟怎样,我不过一介凡人罢了,哪能做什么保证?” 李易话说的虽然谦虚,但这套路就跟后世许多算命的差不多,说话说一半,给你留个念想,让你自己脑补就行了。 凌操就是如此,越琢磨越是不淡定,毕竟脑补最可怕啊,最后甚至都想直接起身,现在就去寻孙策了。 而李易看着凌操这幅坐卧不安的样子,哪还猜不到他想法?当即问道:“你有心去寻找孙策,向他示警?” 凌操一怔,没想到李易一下就点明了自己的心思,但想到李易的眼光手段,也没有打算隐瞒,点头道:“我于伯符心中有愧,此事不知也就罢了,既然知晓,岂能坐视不理?” 李易点点头,赞扬道:“坤桃虽然如今名声不显,但将来必以忠义被世人所知。” 虽然李易的话好听,可凌操是知道自己斤两的,赶忙谦虚拱手,表示当不起。 不过,就在凌操要说话的时候,李易却是话风一转,问道:“你就此去找孙策无妨,只是不知你打算如何示警,是告诉他,这些话是在我这里听去的,还是说,你干脆就留在他身边护卫,然后就能保他平安了?” 凌操一愣,略一沉吟,随后脸色就开始变得越来越难看。 凌操可以想象,如果让孙策知道这些话是李易说的,孙策肯定会认为李易是在故意诅咒他,大骂李易不说,将来弄不好还会哪有危险就往哪里跑,非要通过这种行为来证明李易的胡言乱语。 至于说留在孙策身边守护他,这个想法同样刚刚冒出,就被凌操自己给掐灭了。 有了之前的背叛之举,有了孙策虚斩的那一刀,双方已然关系断绝,他再跑回去给孙策当护卫,且不说孙策根本不会收他,就连孙策身边的人不是觉得他傻了,就是认为他别有用心吧? 退一步讲,即便不考虑这些事情,听李易把话说的那么玄乎,那么,他凌操不过一寻常武夫罢了,真有危险的时候,多他一个,少他一个,又有什么差别? 凌操越想越沮丧,道了最后,刚刚那稍稍要起来的身子,更是如同忽然被抽了气一般,又颓然得坐了下去,整个人身上也多了几分消沉的气息。 李易看到这样子的凌操,心中很是满意,他不可能断了凌操对孙策的念想,但他却可以绝了凌操再找孙策的心思,能做到这点,对李易就已经足够了。 “唉,坤桃莫要惆怅,我说的那些只是可能之事,你无需为此太过悲伤。” 李易这话说的很不要脸,明明是他一步步诱导的凌操,结果现在又毫无压力的说出了反话。 偏偏凌操还没察觉到这一点,只是点了点头,不过神色依然沮丧。 李易微微一笑,继续道:“我知你放不下孙策那边,但你也知道,你想再为孙策效力,已经很难了。” 凌操闻言握紧拳头,但随后又无力松开,这话很刺耳,但就是实话啊。 李易又道:“不过,我觉得若是从长远来看,你也不是不能帮助孙家。” “嗯?” 凌操蓦得抬起头来,讶然道:“如何帮助?” 李易微微一笑,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现在啊。 只听李易很是自然的说道:“入我麾下,为我效力。” 凌操有点蒙,他是想过投靠李易,特别是李易解释了与孙坚的事情后,心中抵触已经很少了,但李易现在这么说,却是让他无法理解。 李易也没让凌操胡思乱想,直接说道:“孙策如今说记挂的,除去想做出一番事业外,剩下的便是他那弟弟妹妹们了,如果孙策还在,他自然会将他们抚养成人,若是孙策生出意外,剩下的孤儿寡母,又当如何为生?” 凌操脸色顿时一白,换做平时,他不一定会被李易的话带着走,可李易之前说了那许多的话,让他下意识的接受了孙策在将来很可能会遭遇不测的事实,再加上李易的语气又是无比自然,让他的不由自主的就顺着李易的话往后想。 李易看了一眼凌操的神色,确认没出差错,便继续道:“说来,虽然孙策对我多有敌视,可实际上,我也是孙家的亲近之人,孙策在时,我不会插手孙家之事,但孙策若是有事,我必然会保孙家上下周全!” 李易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很是让人信服,因为他大体上还真是那么想的。 原本李易对曹操,刘备,孙权这些人都是无比忌惮的,否则也不会见面就捅了刘备,还各种黑他,但随着自己的发展,甚是开始往徐州布局,李易已经不再把刘备当做威胁了,至于说孙权,那就更别提了。 三国鼎立,三位霸主,曹操刘备都是一路披荆斩棘,成就不世功业,唯有孙权是继承的父兄家业,虽然后来稳定的江东,甚至也有打翻曹操刘备这两位大佬的光辉事迹,但这些都是防御战,真到主动对外出击的时候,那战绩真心一言难尽,比如大名鼎鼎孙十万什么的…… 所以,孙权的确很有才,但才干又明显逊色曹操刘备,而孙策死后稳定江东,不用想都知道其中由很大一部分的全力被那些世家大族给瓜分掉了,这也可能是孙权在对外扩张时表现不佳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总之,李易不认为自己收编了没有孙策的孙家,孙权能带着那些人兴风作浪,特别是在孙策没能打下整个江东的情况下,否则孙权的本事就太逆天了。 如此李易也就没有必要对孙家赶尽杀绝,毕竟他挺对不起人家的,如非必要,做事还是留一线的好,不然李易怕自己早晚挨报应。 凌操可不晓得李易那复杂的心思,他感觉李易话里哪里貌似有些不对,但再一想,人家说的没问题,作为孙家女婿,照顾一下孙家的孤儿寡母也是理所应当的。 凌操还在捋其中关系的时候,李易又道:“坤桃才能,我很是看中,你入我麾下,让我安心之余,也更方便帮助孙家。” 凌操抬头看着李易,目光中有几分不解之色。 李易笑着解释道:“我如今之一郡太守,行事已经不能全凭自身喜好,一举一动,需得考虑诸多下属意见,甚至还有南阳世家想法,这你可理解?” 凌操点点头,他不是上位者,但也清楚上面的人行事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这是常理。 李易又道:“以我年纪,南阳太守必然不是终点,而今后行事,牵绊也更多,而且家中妻妾也有多位,坦白的将,孙太守虽然临终对我有所嘱托,盼我照顾孙家一二,可事实上,先有孙策屡屡展露敌意,再加上之前与孙家并无瓜葛,纵然我有意帮助孙家,我的部下,家人,也不会同意,因为帮助孙家,于他们,甚至于我都不会有半点利益。” 凌操顿时就急,当即就想说,大丈夫义之所在,做人怎么可以这样的,但话没出口,他自己就先哑火了。 这年头可是乱世,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要靠着卖儿卖女才能换来一口饭吃,如果说以大义的名分,让一方大员去帮助一群百姓,这可以说得通,但如果以这种名义,让他去帮助某个个人,那真的就是无理取闹了。 想明白这一点,凌操自然就没话说了,不过,他也看出来了,李易不光要他做下属,还是要他做其中亲近孙家的那一方。 不过,想通之后,凌操却有些恍惚,他承认李易很厉害,手下也有不少人才,但说到底李易也只是一个太守啊,这么早就开始给手下的派系做准备了? 而且,虽然道理上说得通,或许也能起一点作用,但凌操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啊? 李易见凌操已经被自己给忽悠的瘸了,不给他再犹豫的机会,直接问道:“坤桃意下如何?” “我……” 凌操张了下嘴巴,其实他心里已经同意了,只是感觉上还是有些恍惚,因为这跟他预想的情况差别有些大。 不过,在李易灼灼的目光注视下,凌操很快还是低下头,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凌操,见过主公。” 李易脸上顿时笑容绽放,笑得无比灿烂。 很明显,单纯一个凌操的才能是无法让李易这么高兴的。 李易真正所在意的,是凌操有在孙策麾下效力的经历。 可以预料,当孙策知道凌操在李易麾下做事,肯定是要气炸的,不过李易这边不用管他,反正两人之后很长时间内也不会有交集,可等到孙策不在了,那就是让凌操派上作用的时候了。 试问到时候让凌操拿着古锭刀,还有孙坚留下的血书送到孙家面前,孙家人会怎么想? 让李易从杀人凶手转变为了孙家女婿,而且长久被孙策鄙视,还忍辱负重,这么好的人品,还怕不能成为孙家老小的将来依靠么? 一旦孙家人投靠过来,那些对孙家最为忠心的下属,纵然不喜欢李易,但为了孙家人不收欺负,也得捏着鼻子给李易打工,只要有了这样的接触,李易相信以自己的人格魅力,或者说是他的虚伪表象,迟早都会让这些人收心。 至于那些对孙家感情一般的,就更好办了,只要李易对凌操好一点,有凌操这个例子在前,他们投奔李易,总比冷不丁的投奔一个完全陌生的主公要好吧? 想到将来可能得到的收获,李易脸上的笑容更胜了几分,一把将凌操扶了起来,朗声道:“得坤桃相助,我心甚慰,今晚当痛饮三百杯,不醉不归!” 凌操被李易笑的心里有些发毛,但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都认主了,别说喝酒,让他吞刀子也得干啊。 当晚,太守府内摆下酒宴,不过并不只是李易与凌操,但凡李易麾下的“名人”,基本上全都到场了,让凌操看得很是恍惚,特别是瞧见蔡邕喊李易主公的时候,心中震撼更是无以复加。 李易,确实是比孙策厉害啊! 对于震惊的凌操,李易只是多与他喝了几杯,便不再多管,由得凌操自己脑补去。 李易更多的经历确实放在了与凌操差不多震惊的糜芳身上。 这场酒宴,糜芳可以说是个外人,但李易对他却格外亲切,让糜芳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这场饮宴说是为了凌操,其实其中有部分原因是李易让自己人聚一聚,至于剩下的,其实是为了糜芳,李易要让糜芳看到自己的实力,不然空口白牙的,凭什么让人家投靠你? 当然,李易也没忘记,先给糜芳引荐了一下徐晃,毕竟双方原本可是有矛盾的,不过见面之后一下就消散于无形了。 徐晃这人沉稳内敛,虽然魁梧,但没什么攻击性,一看就不像干坏事的,而糜芳之前又得知了当时的前因后果,又岂会再做计较,互相敬酒之后,一切纠葛便在心中彻底揭去了。 此外,就是李易为糜芳一一介绍的贾诩张辽等人,糜芳虽然不敢说有什么世人只能,但对比还是没问题的,这一番介绍下来,他发现,李易这里的人,已经丝毫不弱于陶谦麾下了。 将糜芳的反应看在眼中,李易满意之余,却又表示,等到明日,还会带糜芳去一个地方,让他大开眼界! 第346章 纸张的影响 “师父,请看。” 黄月英一边说话,一边递给了李易几页纸张,李易摸了摸,入手轻薄光滑,颜色上比较贴近土黄色,单纯就质量上来说,还与后世的白纸有的很大差别,但李易对此已经是相当满意了。 黄月英看到李易脸上的满意之色,道:“这是前些时日在最早的配方上改动的来的纸张,省去了一些较为昂贵之物,又加入几种易得,且价格低廉的物件,从炮制到成纸,成本已经较最初低廉了数倍。” 李易满脸笑意的点点头,随后又从黄月英那里取过几张新纸,递给身后众人,道:“诸位看看,这纸张如何?” 李易现在所在的是太守府后面的一处院子,这里与太守府临街相望,守卫非常方便,不然李易也不会放心把造纸工坊放在这里。 而近日跟着李易过来参观的,几乎皆为李易心腹,只有一个糜芳是外人,但李易也是打算将他做自己心腹培养的。 郭嘉接过纸张,然后与其余人一一分发,这里有有个别人见过黄月英上次造出来的高价纸,但更多的还是头一次接触到,不由啧啧称奇。 蔡邕很是急切的向李易拱手道:“主公,这里可有笔墨?” 李易看向黄月英,黄月英微微一笑,明人送来笔墨,蔡邕谢了一声,当即也不计较那许多,直接将纸张在青石上铺开,匆匆忙忙提笔就在上面写了“仁义礼智”几个字。 其余人也都站到蔡邕身后看着,蔡邕的字自然是极好的,写的内容也普通,不过众人的关注点明显不在这方面。 只见落笔之后,墨迹缓缓透入纸背,却并不像是寻常草纸一般往四处溢散。 能跟着李易来的,基本都是聪明之人,当即想到了什么,一个个脸上全都露出欢喜之色,至于蔡邕更是满脸笑容,嘴巴都合不拢了。 不过,为了确认一下这纸张究竟如何,蔡邕想了想,再次提笔蘸墨,刷刷又是几笔,这次蘸墨略重,蔡邕写的也较慢,在纸上留墨很多,但纸上墨迹比之前也只是略微扩散了一些,于读写并无半点妨碍。 蔡邕的手抖了抖,放下毛笔,转身对着李易深深一礼,道:“主公先有进学经典出世,如今又有如此纸张,方便天下读书人,如此功绩,必当名传千秋!” 蔡邕都带头拍马屁了,其他人又岂会落后?当即也纷纷出言符合,其实,他们这也不能算是拍马屁,因为纸张的出现,的的确确是造福世人啊。 听着众人的恭维之声,李易心里都笑开花了,不过脸上还是尽量保持淡然的表情,摆摆手道:“诸位过誉了,其实造出如此纸张,首功乃是月英,若非她这些时间里日日转眼琢磨,这纸张岂能问世?” 李易对黄月英毫不吝啬的称赞,自然将众人的目光引导了她哪里,唯一一个没看过去的,还是轻轻扶须,做高人状的黄承彦,不过稍微与黄承彦接触过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心里肯定是美的冒泡了。 不过知道又怎样,似黄月英这般能干的女儿家,真的是全天下都没几个啊,他们除了能羡慕黄承彦的好福气,还能怎样? 贾诩笑呵呵的说道:“黄姑娘确实聪慧,贾某许多时候也是自认不如啊。” 因为黄月英到底是年轻女儿家,众人虽然目光赞赏,但开口的不多。 不过那些对黄月英来说也不重要,因为在李易称赞她的时候,黄月英的目光就已经定格在李易的身上了。 且不说没有李易,她自己根本不会想到造纸这件事情,就算是想到,并且做出来了,也只是供给夫家使用,世人最多也只是记得她一个名字罢了,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会有这许多赞许? 这让黄月英不由想到了初见李易之时,李易承诺她的那些话,一时间眼眸子里几乎都要沁出水来了。 好在,黄月英知道场合,而且李易名义上还是她师父呢,赶忙收敛情绪,福了一福,低着头柔声道:“师父过奖,贾贾先生过奖,纸张制作之法乃是师父所述,月英所做的,不过是依照师父的交代按图索骥罢了,实在当不得如此赞誉。” 黄月英这番不骄不躁,温婉依然的应对,让许多人不由得再高看了她几分,再次羡慕黄承彦之余,也是感慨李易的好眼光。 因为李易时常将黄月英带在身边,露脸的机会比较多,所以为了避免让一些二愣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将来闹得大家难看,李易干脆主动让人对外散布了一些他与黄月英只见的小道消息,因此,莫说李易身边常常接触的人,就连刚到不久的糜芳都知道黄月英其实是李易的内人。 郭嘉上前一步,拱手笑道:“主公,有此纸张问世,将来普及天下必然是早晚之事,所以,嘉斗胆请主公为其命名,好让世人知其渊源。” 众人也觉得理当如此,纷纷看向李易,不过李易摩挲着纸张,沉吟片刻,却是忽然笑道:“此事不急,将来有闲暇再议。” 见有人还想再进言,李易解释道:“如今纸张只有这一处工坊,虽然成本低廉,但碍于人手,材料,所以每日所产终归有限,仅仅宛城自用尚难保证,所以暂时不考虑对外出售。” 诸葛玄忍不住道:“纸张一旦使用,虽然不对外出售,除非主公下严令,否则多少肯定会有外传啊。” 李易哈哈一笑,道:“无妨,些许外传罢了,旁人手中纵然有几那么张,又有何大用,不过是白白眼热,难不成还会因此向南阳信举兵?” 听到李易这半调侃的话,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没错,纸张的利益确实挺大的,但要说因为这就发动战争,就目前来看,还是有些太夸张了。 不过,这其中唯一的客人,且是商人身份的糜竺却是忽然忍叫道:“襄侯,这……怕是不妥!” 在众人都明显吹捧李易的时候,糜芳的声音明显有些突兀,顿时吸引了许多的目光,而糜竺被这么多人一看,登时也感觉有些不太对,感觉自己逾越了,可话已经出口,他总不能吞回去吧? 而且,因为商人身份,李易麾下虽然整体性格还算不错,但也是有个别人对商人出身的糜芳不是太喜欢的,比如蔡邕诸葛玄就是其中代表,只是碍于李易的缘故,纵然不喜,也不能说。 糜芳对于这些情况也隐约有所察觉,他倒没啥抱怨的,毕竟人家不是大儒就是名师,这年头商人的身份低贱,看不起他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就更加后悔方才的失言了。 不过李易眼中却是有光泽闪过,他方才对众人是那么说的,其实,也有着他自己的心思。 李易不给纸张命名,并不是出于什么大方面的考虑,不过是一点点的私心罢了。 最初李易琢磨着,等纸张出现之后,命名为“襄侯纸”,以此拉宣扬他的名声,效果绝对是好得很。 但从扬州回来,昨天黄月英告诉他,低成本的纸张已经可以生产,只待具体工序优化就可建造大工坊量产,当时李易对黄月英的效率感到震惊,他虽然对黄月英充满信心,却也没想到她的效率这么高。 不过,在看到黄月英那相比自己启程时明显多了几分疲惫之色的小脸,李易就明白了,现在的成果,都是黄月英加班加点赶工熬出来的。 所以,李易就想给黄月英一些回报,只是她是女子,给他银钱财物什么没意思,所以李易就琢磨等将来黄月英有了名分之后,按照黄月英的名号来命名,比如“某妃纸”之类的。 至于说因为纸张产量问题,暂时不对外出售,却不禁制私下外流,这完全就是照搬后世的饥饿营销了,让人知道荆州有纸,奈何求之不得,想来酝酿上几个月时间,必然大火啊。 只是让李易稍稍遗憾的是,他身边的这些人,虽然聪明,但毕竟不是做生意的,似乎没有体会到他的这一层意思,而且,这些人似乎全都轻视了纸张在商业方面的作用。 唯有糜芳忽然开口,这让李易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期待。 穿越者固然可以在心中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但很多时候,一些想法也是需要认同的。 “子方有何看法,尽管自言!” 李易说着,还踱步到了糜芳身边,做出一副倾听姿态。 糜芳赶忙欠身,虽然这是他未来妹夫,年纪也确实没他大,但这段时间下来,他真是服气的很,就向现在,旁人听到他忽然插嘴,多是不满,或者不以为然,但唯有李易丝毫不介意他的商人身份,目光中是有着明显的鼓励之色,紧紧这样,就让糜芳非常受用了,甚至,他还有些后悔,兄长不该那么早去陶谦手下做事的,可惜了。 “芳有一些浅见,也不知是否妥当,若是说错,还望襄侯勿怪。” “无妨,子方有话直说就是,我岂会因言怪罪?” “那,芳冒昧了。” 又欠了欠身,糜芳看着手中的纸张,轻声说道:“过年之时,典韦将军让家兄见识过一次纸张,当时兄长与我私下交谈,直言此物乃是重利之物,甚至不亚于盐铁。” 蔡邕不满的皱了皱眉,在他看来,这是读书人的事情,用钱财来衡量,太俗了,不过因为被李易粗暴对待过很长时间,蔡邕才没有发表意见,而在场有这般想法的,显然不止蔡邕一人。 李易点点头,纸张能赚多少钱他也不知道,但总之很多就是了,便看向糜芳,等他后面的话。 糜芳看向旁边,指着几个正在打浆的工人说道:“然而芳今日亲眼见到这些工序后,方才知道,制造纸张用的竟然只是这些破布,朽木,烂草之类,这成本之低廉,远超我等之前想象,所以家兄说预测的利润,恐怕错了,其实还要远超盐铁。” 李易对此没表态,他不是商人,这其中的多少他也说不清,不过糜芳家里是做生意的,他相信糜芳应该不会弄错。 糜芳看了看李易,见李易微笑,似乎认同他的话,这才继续道:“芳所料不差,襄侯应当不会允许纸张制造之法外传,那么,起初纸张少量外传也就罢了,世人众人知道此物便利,但因为量少,肯定以为此物珍贵,虽然觊觎,但也能够保持理智。” “物以稀为贵,纸张价格因此必然飞涨,而之后襄侯一旦大建工坊,大量对外出售纸张,纵然价格回落,可其中往来钱财,恐怕依然会是难以计量之数,所以,肯定会有人动用种种手段,甚至拼死也要从襄侯手中或许这造纸之法啊。” 这时其他人也明白了糜芳的意思,就是说纸张的利润,特别是初期利润超乎想象,容易引狼啊。 张辽当即朗声说道:“主公让我等修正武备,若有宵小金帆,辽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必然让其有来无回!” 李易笑道:“有文远在,我自然放心。” 说罢,李易又看着糜芳问道:“商贾之事,我不甚明了,但我如今也是朝廷太守,只是纸张利润,就会让人犯险?” 糜芳苦着脸,纠结了一会,在李易尽量压低声音道:“我糜家虽然是商贾之家,可在我糜家看来,天下世家往来皆为利益,行事皆为商贾相差无几,所以,襄侯手握天下重利,被。” “唔……” 李易微微沉吟,在他计划里,是要等自己坐上荆州牧之后,再开始销售纸张的,所以到那时候,李易自然就不怕被人惦记这些东西了。 不过,通过糜竺的话,李易却是忽然冒出了另外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能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做点文章呢? 李易正想的时候,蔡邕忽然轻呼了一声,说道:“若是此事传入长安天子耳中,老夫以为,天子极有可能下诏让主公进献造纸之法,主公当如何应对?” 第347章 邀糜芳出仕 如果方才糜芳的发言只是让在场部分人产生警惕的话,蔡邕的言语就是让所有人都绷紧了心神。 如今朝堂上确实很乱不假,但不可否认,那里还是有着许多聪明人的,纸张一旦面世,能看出其中隐藏的名利价值的人绝对不在少数,然后几个人,或者某个势力一合计,借天子名义跟李易将这造纸之法要去,简直太正常不过。 当然,这也就是李易,没根基,没底蕴,是个软柿子,好拿捏,换袁绍那里搞出这些东西,朝堂上那些人根本不敢打主意。 顿时,好几人都忍不住面露担忧之色,因为那些世家或者地方官员打歪主意,李易能够拒绝,甚至直接动手打回去,可朝堂呢? 只要汉室还在,一个大义名分压下来,真的让人很无奈啊。 而且,如果是盛世也就算了,臣子上交成果,君王一般是不会吝啬的,臣子最后多半名利双收,可现在的小皇帝说话根本不管用,李易上交造纸之法不过能得个口头嘉奖,最多在给点布匹绸缎,实际上半点好处也没有。 甚至,等造纸之法落到了其他权贵手中之后,还会有很大的可能反过来打压李易这个发明者。 总是,只要发生这种情况,李易答应不答应都没好处。 面对众人的担忧,李易先是略微沉吟,随后洒然一笑,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李易看向了郭嘉,郭嘉会意,对着众人拱拱手,微笑道:“诸位难道忘记扬州袁术?一旦扬州发生变故,且不说主公谋划,哪怕只在明面上,南阳之重要也不可小觑,所以,只要时间把控得当,那时朝廷对主公只有嘉奖安抚,绝对不会有欺凌之举!” 众人顿时恍然,心中也松了口气,不过蔡邕在宽慰之余,也有几分失落,这里论文化水平属他最高,但李易却极少有向他问计问策,只是直接安排事务,蔡邕虽然乐得清闲,但也觉得李易有些轻视自己。 不过现在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名气虽然大,可在某些方面,真的是比不上旁人啊。 李易微微一笑,道:“好了,诸位继续观摩,不过子方,你方才所言,让我心中忽然有所感悟,不如你我就此好好详谈一番如何?” 糜芳在蔡邕发言后,还以为自己的话已经什么意义了,本还有些失落,没想到李易却当众发出邀请,心中暗暗欢喜,当即应道:“芳乐意之至。” 李易点点头,给贾诩递过去一个眼神,让他安排这里事务,然后便带着糜芳去了旁边黄月英的“办公室”。 糜芳跟在李易身后,心思转的飞快,他觉得李易很可能是想要让他参与到将来纸张的销售之中,于是便琢磨应该怎么安排,可以既保证赚钱,又没有风险。 不过落座之后,李易并没直接说纸张,却是问道:“我知糜家生意做的很大,不知除去徐州之外,在其他州郡可有糜家人手?” 糜芳眼睛微微睁大,这问题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他很快就自动脑补为了李易是想探探他糜家的根底,毕竟这纸张乃是重礼,岂可轻易交托他人? 这个发现让糜芳欢喜不已,之前典韦在徐州与糜竺说的是给糜家一州之地的纸张销售,但那在糜芳看来只是聘礼,不代表他糜家在之后的接触中不能获得更大比例的利益。 而且他糜家也不是蛀虫,李易借用糜家渠道,他们糜家则从旁稍稍分润一些好处,乃是两利互惠之事,再正常不过。 想到自己可能会搞定一比大买卖,然后回扬州后得到兄长的赞许,糜芳脸上的笑意几乎都要憋不住了,好在他没忘记李易就在身边,这才忍着没有失态。 糜芳轻咳了一声,说道:“糜家根基在于徐州,但前些年开始,对于徐州之外,如兖州,青州,扬州,豫州,也有商业往来,其实原本家兄还有意向荆州以及洛阳之地扩散商路,奈何连续战火,行商不易且奉先太大,所以这才暂且搁置下来。” 糜芳说的简单,但语气中却是带着丝丝骄傲,事实上李易在旁听着,也是佩服无比。 在后世,经营一家将分公司遍布半个华夏的企业,那样的老总你说厉害不厉害? 更不要说在古代了,交通不方便,动不动到处打仗,社会秩序轻易就会被打破,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下,能铺开这么大的摊子,哪怕在一定程度上是依靠了家族传承,但李易也是真心挺佩服糜家人的,反正换了他是做不到。 所以,李易也不掩饰自己的欣赏,赞叹道:“糜家能有这般规模,真心让人敬佩,在李某看来,恐怕陶朱公在世,也不过如此啊!” 糜芳虽然自得,但也没飘,赶忙谦虚道:“襄侯过誉了,这只是一些商贾手段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李易笑着摇摇头道:“世人虽然对商贾之事多有鄙夷,但我却是觉得不然,就如同那纸张,虽然是方便书写记载之用,然而我造出此物,又何尝不是为了以此为买卖,获取钱财?” 糜芳听了这话心中大为舒畅,看着李易更是感觉无比顺眼,不像是在徐州的时候,那些人明明想要让糜家出钱出力,暗暗还瞧不起糜家的商贾身份,相比李易的真诚,那种态度真的让人作呕。 可惜,这是李襄侯,不然他真的很想搂着这个妹夫的肩膀,痛饮几杯。 糜芳心里美滋滋的,他已经越发肯定,李易是要在纸张生意上拉上糜家了,然而,不料李易李易话风陡然一转,却是又道:“只是陶朱公能闻名后世,虽然离不开其经商手段,但非要说根本的话,还是在于辅佐越王复国,最终灭吴,子方以为然否?” 对于李易忽然改变言语重点,糜芳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点了点头,他也承认,陶朱公之名传于后世,说到底还是范蠡最早的成就,后来的经商之举,对其名声不过是个添头罢了。 甚至,若不是有辅佐越王的经历在,后来范蠡的生意也做不起来,毕竟财帛动人心的道理在什么年代都是适用的。 李易面带笑意的看了糜芳一眼,问道:“糜家在经商一途上的成就让人侧目,然而,你可曾想过,糜家发展在洛阳与荆州受阻,虽然是因为一时战事,其实也是因为大势?” 糜芳疑惑道:“大势?” “不错,正是大势!” 李易说道:“若是天下太平之时,糜家生意兴旺,店铺遍及天下虽然很难,却也不是不可能,最差也能保住根本基业,可如果是遇到乱世呢?” 糜芳讷讷不知如何应对,毕竟以他的眼界,抛开商业本身,其余方面他能看清楚眼前就很不错了,至于天下大势,这真的有点为难他了。 见糜芳犯迷糊,李易也不失望,一个人有一方面长处就很优秀了,不可能对每个人都要求那么高。 李易耐心说道:“我听你说了糜家在兖州有产业,想来上一年中兖州战乱不断,估计受损不少吧?” 糜芳想了想,觉得李易算是半个自家人,这些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说道:“不瞒襄侯,因为兖州战事频发,我糜家商队货物损失不少,虽然家兄当机立断,决定收拢人员,奈何刀剑无眼,再加上通行不畅,我糜家在兖州陆陆续续折了上百人手,最后种种损失与抚恤计算下来,上一年兖州一地不但没有利润,反而将徐州所得折进去将近三成。” 李易轻轻点着头,心中却是颇为震惊,虽然早就对乱世有所觉悟,可骤然听到一家做生意的,一年就死伤百人,实在是太过。 而且这还是只是一个兖州,那么放眼天下呢? 李易不由叹息,这就是乱世啊。 定了定神,李易继续道:“假若将来,扬州,豫州也有战事呢,糜家营生当如何安排?” 李易问的很随意,可糜芳却是感觉身上有些发冷,因为李易语气随意之中又好似夹杂着无比的肯定,这让他感觉很不好,仿佛会有什么很糟糕的事情会发生一样。 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尽量不要胡思乱想,糜芳这才说道:“倘若遇到战事,初期肯定是要收敛一二,然后再遣人试探,若能打通关节,届时在陆续恢复商路。” 李易追问:“倘若两方相争,糜家在两处都有产业,那么,糜家该如何自处?” 糜芳犹豫了一下,这种事情他没碰到过,糜家暂时也没遇到过,只能想当然的说道:“送上重礼,暂时退回徐州,尽量两不得罪。” 李易摇摇头,对这个回答明显失望,但也没有明说,只是继续问道:“倘若徐州也有战事呢?” “这——” 这回糜芳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没办法,他才干有限,做事也是按照糜竺的交代按部就班,寻常事情也就算了,太过复杂的事情摆他面前,那就只能抓瞎了。 “莫急,饮茶!” 李易笑着给糜芳倒了一碗茶,心中却是有些理解当初糜竺为何会在刘备身上孤注一掷了。 乱世啊,所谓商人就是肥羊,与其缩在窝棚里等着被恶人宰了,还不如早早的自己主动割肉下来,找个大腿抱着,这样虽然痛,却可以保全根本,甚至借机扶摇直上都有可能。 李易感慨,糜芳却是没心情喝茶,他感觉李易讲这么多,其中肯定是有深意,最为担心的,就是李易谋夺糜家家产,不过看李易的态度又不太像,这让糜芳安心之余,却也惶恐。 想了想,糜芳一咬牙,忽然对着李易一拜,道:“糜芳愚蠢,不能领悟襄侯话语深意,还望襄侯可以直言!” 李易正在给自己倒茶的手微微一顿,他没想到糜芳会这么干脆的问话,看其额头,更是隐隐冒汗,不由失笑出声,将他拉了起来,笑道:“你这是作甚,我只是有些想法,但因为身边没有合适之人,所以一直只能藏在心中,今日见到子方,忍不住想说说罢了。” 糜芳恭敬的点头表示理解,可心里却是不大信。 李易看他这样子,感觉自己可能铺垫的有些过了,毕竟糜芳不是那么聪明,有时候你跟他说太多,反而可能会让他越发胡思乱想。 想到这,李易微微顿了顿,神色一肃,正色道:“如今世道不宁,糜家经商虽然富足,却非是长久平安之计,而我这里一直也有意设一官位,奈何没有妥当人选,所以迟迟不能施行,不过,现在却是有了人选。” 糜芳诧异道:“襄侯有意征辟我糜家之人为官?” 李易点头道:“不错,不过准确的说,是让子方担当此任。” 其实李易最相中的自然是糜竺了,奈何糜竺已经在徐州那边出仕了,他自然不能提出什么,至于糜芳,能力或许有些不足,但李易这边也是新摊子,而且李易相信,糜竺肯定得暗中帮助他这个弟弟。 糜芳怦然心动,以糜家的家世,糜家人其实很早就有当官机会的,只是小官看不上,大官当不上,再加上纵然之前有说邀请,也都是针对糜竺,糜芳是完全被忽略了,虽然糜芳不会因此生出什么愤懑情绪,但失落肯定是有的。 但此刻李易忽然邀请糜芳为官,强烈的满足感在糜芳心中油然而生,差点直接一口就应了。 好在糜芳还没昏头,虽然不能完全保持冷静,但也知道此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甚至李易是给糜家设套也说不定。 不过,心里虽然有怀疑,但糜芳却也真心不想失去这么一个机会,喘着粗气问道:“不知襄侯是有何事安排,芳资质驽钝,怕不能担当重任,反而会耽误襄侯大事啊。” 李易虽然邀请糜芳,却也不会随便说出自己的计划,只是说道:“我不瞒你,此事我之所以邀你,是因为旁人去做,千难万难,但对糜家人来说,却是容易的很。” 糜芳心中一动,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是因为我糜家商路?” 李易抚掌笑道:“正是如此!” 第348章 王璨 “这……” 糜芳心中不解,猜到李易为何看重糜家不难,糜家无非是有钱,还有就是生意上的人脉,但要说李易具体想做什么,就难以揣度了。 毕竟在糜芳想来,就算让糜家帮着经营纸张生意,重点在于让利,至于给不给官位,完全无关紧要。 李易看了看窗户外,指着还在谈论纸张的众人问道:“子方看我南阳文武官员面貌,比之徐州陶使君麾下如何?” 糜芳顺着李易所指望去,目光中却是有几分怪异之色浮现。 虽然接触短暂,但糜芳已经知道李易这边人才确实不少,不说别的,单单蔡邕,典韦这两位,在徐州就找不出可以比较之人。 至于剩下的那些被李易看重,名声却不显之人,糜芳看不透其根底,但也知其必然不凡。 只是这年头大家甭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是偏向于含蓄谦虚的,这种事情让别人来谈论称赞也就算了,李易自己开口问起,让糜芳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 糜芳心里腹诽了几句,但还是说道:“襄侯麾下人才济济,让芳钦佩不已,纵然与陶使君那边相比,也丝毫不见逊色。” 糜芳这是替李易谦虚了,虽然感觉李易这边更好一些,但真要说出来的话,感觉有些不妥。 李易笑笑,对于糜芳没有干脆果断的吹捧他不以为意,又故作唏嘘道:“李某德才浅薄,却侥幸得到诸多贤才追随,因此心中时时惶恐,生怕因为易的缘故,不能使其平生所学得以施展。” 糜芳眼睛微微睁大,一脸的懵逼,他都不知道该说李易这是太谦虚,还是太不要脸了。 只见李易抿了两口茶,然后双目直视糜芳,继续淡定的说道:“所以,李某思来想去,唯有博一个州牧之位,方可不让诸多下属失望,不知子方以为如何?” 糜芳本就睁大的眼睛再次放大,他已经被李易的话给惊到了。 李易不是世家出身,但他年轻,有功劳,有名声,且平日里说话做事上也没有少年人的轻狂,反而颇为老练,所以要说李易将来能当个州牧,糜芳丝毫不会觉得意外。 但是,那可是将来啊,可李易刚刚语气中透露的意思,却是“现在”,或者说“马上”。 这就让糜芳有些接受不能了,同时忍不住在心里怀疑,李易是想干嘛? 再想到李易刚刚还拿陶谦做对比,一个大胆的想法顿时出现在糜芳的脑海,让他的脸色都忍不住有些泛白。 李易古怪的看了糜芳一眼,不知这厮脑补出了什么,脸色竟然如此怪异,不过李易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虽然有意更进一步,奈何底蕴欠缺,所以,这才希望糜家可以在南阳出仕,助我一臂之力。” “这……” 之前糜芳对于李易的邀请,不管答应与否,总之心里都是很开心的,可现在他有点怂了。 现在糜芳觉得李易多半是想借助糜家的势力杀入徐州,夺了陶谦的位置,这种事情别说他不敢答应,就算答应也感觉做不到啊。 糜芳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讪笑道:“襄侯,你看糜某不过一介商人,除了经商之外,其他皆是一窍不通,恐怕实在难负重担啊。” 顿了顿,糜芳又担心回绝的太干脆,惹恼李易,便补充道:“不如待我回徐州,将此事与家兄商议之后再做答复可好?” 李易笑道:“这是自然,此等大事,自然是要得到子仲兄首肯才好。” 糜芳闻言松了口气,他真怕李易逼他现在就答应,见李易没那么强势,心中大缓,不过也不敢与李易继续聊了,便拱手道:“如此,芳回到徐州后,必定第一时间禀明家兄,然后尽快给予襄侯答复。” 说罢,糜芳就想起身闪人,但李易话还没说完呢,哪会放他走,当即摆了摆手,示意糜芳重新坐下,笑道:“子方莫急,此事我当与你详细说说,不然将来如何向令兄讲述?” 糜芳暗道一声无可奈何,只能再次坐下。 李易看着糜芳表现,暗叹了口气,糜芳的心性让他有些失望,不过考虑到目前情况,却也知道暂时没有更好的选择。 李易定了定神,说道:“我虽然有意在官位上更进一步,却也不是无的放矢,任性胡为!” 李易之前说的那些,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想试探一下糜芳对自己这边的态度。 如果糜芳一脸狂热,恨不得给他抛头颅洒热血,李易自然可以告诉糜芳许多实情,直接将糜芳纳入自己人的范畴。 但现实却是,糜芳虽然对当官很感兴趣,对李易也有善意,可在李易表露出一些倾向之后立马心生警惕与退却之意,这样一来,李易就只能选择性的告诉糜芳一些东西,将他当做合作伙伴来对待。 虽然这样相比前者有诸多不便,但暂时应该差不多够用,而且李易相信,如果有机会见到糜竺的话,双方关系绝对会有提升。 李易在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话语,说道:“糜家既然在诸多州郡之中都有生意,想来驻派人手不少,而且也都应该是精明识字之人,所以,我有意借糜家的生意渠道,为我收集豫州,扬州,徐州,兖州以及青州等地官府以及兵马调动消息,然后我好借此斟酌天下大势,把握时机,再不济也能避免将来行差踏错!” 糜芳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毕竟李易不是针对徐州去的,但他心中也生出了浓浓的疑惑。 李易想当州牧,关注一地即可,可他怎么一下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么大的地方上去? 有必要么? 糜芳不太理解李易的想法,只好试探着问道:“襄侯所求就是如此?” 怕李易不明白,糜芳又补充道:“为了保证利润,糜家各地商铺每月都有收集地方上的消息,然后汇总到徐州供家兄参详,当然,那些只是单纯的与商贾只是有关的消息,至于其他方面,襄侯若是需要,糜家自然也可以帮助襄侯收集,而且这些只是顺道之事,并不会花费太多功夫。” 李易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大喜。 李易的情报系统一直拖拖拉拉,连个雏形都没建立,一方面是因为起步很难,还有一半原因就是李易盯上了糜家。 糜家做生意走南闯北,各种消息必然灵通,如果将糜家的这个摊子接手过来成为自己的情报系统雏形,无论精力还是耗费方面,都远远低于李易自己新建一套情报系统。 唯一让李易担心的就是,糜家自己在这方面也有欠缺,可按照糜芳的话来看,糜家在这方面本就有着准备,如此李易真想大笑一声,天助我也! 于是,李易果断正色道:“只要得糜家消息协助,我愿以等同功曹之位相待,而且期房,这其中的用度开销,也全都太守府负责,必然不让糜家吃亏。” 其实在李易的计划中,情报这一块占据的分量可比一个功曹要重,但那是将来,让情报系统从单纯的情报发展成为后世的锦衣卫那样的部门才行,而现在,一个与功曹平等的官位真心不低了,而且,糜芳还不是表示效忠,而是以帮忙的身份参与其中,李易自然也就不能一次把价位开到底。 至于所谓的太守府负责开销的说法,李易其实是另有打算,他觉得糜竺知道这件事后,有很大的可能会全力支持他,真到那时候,糜竺不但不会跟他要钱,反而会出钱出人,完全倒向李易这边。 因为李易要这么多州郡的情报,糜芳看不到其背后的意义,但李易不相信糜竺也看不明白。 被李易注视着,虽然糜芳心中还稍稍有些乱,但相比之前,得知李易具体目的之后,已经冷静了许多。 坦白的讲,糜芳觉得李易挺厚道的,借用糜家的生意网络收集消息,然后给钱给官位,一点便宜都没有占,看上去也没什么坑。 但糜芳也不傻啊,他们糜家与官场中人打交道,没有一次是不需要往外出血的,似李易这般“公平”的,貌似还是头一次,正因此,哪怕他心里很乐意,却也不敢直接答应。 想了片刻,糜芳试探道:“启禀襄侯,前段时日家兄接受陶使君征辟之后,家中生意主要便改为让我操持,对于襄侯邀请,芳虽然乐意之至,但若是贸然答应,恐怕会让家中生意生乱,所以此事的确需要先行与家兄商议之后才能回应襄侯。” 李易点点头,虽然糜芳之前也说过先回徐州再说,但相比上一次,这回明显真诚许多。 糜芳见李易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愉之色,似乎对他很是体谅,心中也不由狐疑,难道李易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算计? 想到这里,糜芳又道:“不过芳虽然暂时不能做出答复,但襄侯借用糜家生意渠道获取消息,芳倒是可以应下。” “哦?” 李易脸色一喜,道:“如此甚好,你放心,我定然不会白白使用糜家人力,必然会有钱财补偿。” 糜芳赶忙推迟到:“这千万使不得,纵然没有襄侯交代,那笑消息糜家也会收集,之后不过多抄录一份给襄侯罢了,若是因此就要钱财,糜家恐怕会被世人耻笑。” 李易沉吟了一下,目光中有犹豫之色,但最终只是说道:“罢了,这份好意,易记在心里了。” 其实李易想说,他要的消息,和糜家原本的消息不一样,但想到糜家还没有正式表态,李易也就不要求那么多了,反正暂时多一个消息渠道,总比没有的好。 当即,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李易就将糜芳送出去了,而糜芳一走,郭嘉就冲屏风后绕了出来,显然是早就在后面偷听。 李易问道:“奉孝以为糜芳此人如何?” 郭嘉拱手道:“心性,气度,应对,皆非最优,不过考虑到糜家作用,却是主公如今上佳之选。” 李易笑着叹息道:“可惜,这次来的是糜芳,若是他兄长糜竺在此,可省去许多口舌,而且也能交托一些大事。” 郭嘉知道李易对糜竺有过赞誉,对此言语倒也不觉意外,不过还是欠身道:“是我等办事不利,否则消息情报此等大事,主公也不必假手他人了。” 李易摆摆手,笑道:“此事关键不在尔等,而在于我,因为我与你一样,也是寒门,点滴积累,全凭自身,并无先辈福泽可以凭借,所以,有些事情难免曲折。” “主公辛苦……” 郭嘉轻声说了一句,这句话完全发自肺腑,因为出身寒门的他,最能感受李易创业不易,同时也非常感激李易对他的重视。 李易摇摇头道:“好了,此事暂且作罢,外面只是如何,众人可都退去了?” 郭嘉答道:“是,就在刚刚,已经离去。” 李易点头,道:“好,你告诉公明,此地当再度加派人手防卫,任何人胆敢擅入,悉数拿下,若有抵挡,格杀勿论!” “喏!” 交代完了事情,李易便要让郭嘉回去,不想郭嘉脸色忽然有些古怪的说道:“主公,适才有侍卫来报,那王璨已经在府门前等候多时,似乎是等不及要见主公了。” 李易诧异道:“就是蔡中郎极为推崇的那个年轻人?” “正是。” 李易不由笑道:“倒是个急性子,这只是刚刚第二天就等不及了。” 蔡邕极力推荐给李易的人,李易自然是要问问名号的,看是不是哪位名人,然后理所当然的就知道了那人乃是王璨。 说来惭愧,李易知道王璨这个人,并非书本,而是玩三国志游戏的时候注意到的,毕竟人家属性挺高的,但李易对王璨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了。 所以,得知蔡邕给他引荐的人是王璨之后,李易就特意叫人打听了一下,然后有点小震惊。 王璨是个妥妥的世家子弟,而家世真心厉害。 王璨的太爷爷当过太尉,他爷爷当过司空,他父亲差了点,最后是给当时的大将军何进做长史。 这等家世虽然比不上袁家的四世三公,但连着两代人居于三公之位,也是非常难得了,奈何王家人丁不如袁家兴旺,再加上后来天越来越乱,王家又与宦官们不对付,这才走上了下坡路,否则以王璨的家世,怎么也不至于“沦落”跑来李易这个草根的地盘上找工作。 所以,李易在得知王璨的家世后,当即就决定哪怕这是个蠢货,也好吃好喝让他留下来,因为这种人的投靠,单单影响力就能让李易收获许多名望了。 但是,在仔细了解之后,李易却是迟疑了,甚至还准备先将王璨凉一凉再说。 第349章 谋士多体弱 李易为何会如此对待王璨,原因有二。 其一是王璨自己搞的,昨日傍晚,典韦找到李易,说一个少年人白日在酒肆中与人高谈阔论,说郭嘉言行无状,不知礼法,以这样的人做南阳主簿,虽然显得李易宽宏,却难免有用人不当之嫌。 李易一听这事,心里顿时就不痛快了。 不管是蔡邕这样的大儒,还是诸葛玄那样的相对正直之士,说起郭嘉的时候,虽然有批评郭嘉的个人作风问题,但都是就事论事,其中规劝督促之意居多,并没有因此就否定了郭嘉的才能,更没有因为郭嘉的一些小缺点,就质疑李易的用人眼光。 可这回倒好,那人一张嘴就把李易和郭嘉全给否了,李易自然就想知道是谁这么有种。 当然,李易表示他绝对不是要搞打击报复什么的,他就是单纯的想知道是谁。 很快的,典韦就打听到了,原来那人就是蔡邕要推荐给李易的王璨。 这让李易有些纳闷,在李易看来,蔡邕引荐的人应该是翩翩君子类型的,可这么不负责任的胡乱批评算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李易就只能自己脑补了,然后就找到了王璨这么做的“真相”! 南阳官员中比较高的那些位置已经全都有人了,想上位,只能是有人下来,以王璨的家世,显然是不可能乐意去基层的,刚巧,郭嘉又犯了一些错误,那么让郭嘉下去,然后王璨不就有取而代之的机会了? 不要觉得这个想法好笑,如果李易不是穿越者的话,不知道郭嘉潜力的话,真的有很大的可操作性。 因为王璨这人可是非常有才的,过目不忘,且文思敏捷,写文章往往一挥而就,蔡邕最欣赏王璨的,也正是这一点。 此外王璨还精于算术之道,远胜寻常文人,又是李易所欣赏的。 至于说基本的文化水平方面,以王璨的家学渊源,那就更别提了。 所以,毫不客气的说,单纯就当一个主簿来讲,王璨真心不会比郭嘉差。 奈何王璨不知道郭嘉在李易心中的分量,还没见面的呢,就开始了攻击模式,不光得罪了李易与郭嘉,甚至都在李易的核心团体中全面的提升了恶感。 曹操用人是唯才是举,然后才是德行,李易用人喜欢看才华与性格,再加上李易现在要做的事情,说白了也是在造反,因此王璨表现就让李易在不满之余也很是失望。 你有才华,你恃才傲物,你想上位,于是竞争,甚至打击对手全都可以,毕竟此乃人之常情,奈何手段太笨了,这让李易如何能放心用你? 此外还有一个让李易想要晾着王璨的原因就是,王璨的人设与李易自身在某些方面起了冲突。 王璨今年才刚刚十六岁,比李易小一些,算是同龄人。 而李易给自己打名声的时候,有一个关键点就是李易的年纪,他很年轻,在同样的年纪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这就是李易的优秀之处。 可是,忽然来了王璨这么一个比李易年纪要小,而且还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之后,肯定会在某些方面抢走李易的风头,对他的宣传造势产生一定影响。 这让李易有点小纠结,他知道自己这种心态很可能就是心胸狭窄的表现。 李易心里容得下蔡邕那样的大儒,能容得下诸葛亮这样的璞玉,甚至将来也能容得下刘表,但身边出现年龄相仿的优秀的年轻人后,李易的心就没有那么宽广了。 当然,像郭嘉徐庶这样的人属于例外,他们是寒门,之前一点名声都没有,是李易发掘出来的,对他们有知遇之恩,将来他们就算表现的再怎么惊艳,世人都会觉得这是李易能够识人,甚至说他教导有方,两人身上的很大一部分光环自然的就会落到李易的头上,根本不会对李易产生威胁。 但王璨是世家子弟,原本就很有名声,而且人家的才华跟李易没有半毛钱关系,这种人,发展好了是能够与李易争夺名望的。 “唔……” 李易陷入沉吟,王璨都找上门来了,而且还是蔡邕推荐的人,他真的不好办啊。 无奈,李易干脆看向郭嘉,问道:“奉孝觉得我当如何安置王璨?” 郭嘉眨了眨眼,作为李易的亲信之人,他虽然不知李易心中的确切想法,但李易对王璨的大概态度他还是可以揣测到的,而郭嘉也的确是有解决之法,只是之前王璨刚刚抨击过他,郭嘉有些犹豫,自己要那么说了,会不会让人认为,他是在打击报复。 李易见郭嘉眼神飘忽,感觉这家伙肯定没想什么好事,当即问道:“你肯定是有了主意,还不快快道来。” 郭嘉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被李易看破了,掩饰性的干咳了一声,说道:“王璨才华非凡,嘉只是听闻些许,已经自愧不如,只是奈何其少年心性,未经风雨磨砺,不够稳重,所以,嘉以为可以使其先行历练,然后……等主公掌握荆州之后,再委以重任。” 李易一想,还真是,他现在只是个太守,虽然名气大,但在那些一流的世家门阀眼中,真心不算什么,李易也是因此心虚,这才会有点容不下王璨的意思。 可要是李易做了州牧,甚至是走到更高的位置,哪怕你再年轻,再有才华,李易又岂会有顾忌? 李易又看向郭嘉,问道:“那你觉得具体应该如何安排?” 郭嘉迟疑了一下,说道:“上次祢衡之事,贾先生只是代主公去信一封,虽然我等占理,但此举难免不够重视,容易落人口实,不如让王璨为主公使者,代主公前往兖州一行面见曹操,探其根底,如此即可表示主公对其看中,也能对王璨加以历练。” 李易直接无语,这安排虽然在道理上说不出什么不对,但祢衡刚死在南阳,这时候不管派谁去曹操那边,怎么感觉都是在坑人啊。 虽然李易心里对王璨有点想法,但无冤无仇的,他也不会把王璨往火坑里推,不然谁还敢来投奔他? 李易正要反驳郭嘉的建议,这时典韦忽然进来,交给李易一份书简,说道:“启禀主公,刚刚襄阳来使,刘使君夫人已于数日前病故。” 刘表的正妻李易只见过一次,而且因为其身体不好,当时并没什么交谈,再加上蔡玉已经来了宛城,所以对她的病故,李易本身倒没什么想法。 不过很快,李易忽然的想到了什么,看向郭嘉,郭嘉恰恰也看向李易,然后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了两个字:“吊唁!” 两人都是一怔,旋即又释然,紧跟着郭嘉再次说道:“可让王璨代主公前往襄阳吊唁,虽然王璨年少,但想来以其才名,定然不会失了主公颜面。” 李易暗道郭嘉之前果然是想坑王璨,不过他权当不知,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好了,我这就去见一见王璨,然后顺便安排此事。” 于是,郭嘉自去忙碌,李易带着典韦等护卫乘车回太守府,在距离还有府门还有二十来步的时候,典韦靠近车窗,对着李易小声道:“主公,门口那瘦弱少年正是王璨。” 李易侧身顺着典韦所指方向望去,心中不由暗道,真的好瘦弱。 李易身边郭嘉就已经挺干巴的了,可王璨的身形体格却是比郭嘉还要小那么一号,这其中固然有王璨年岁小一些的缘故,但体弱也是肯定的了。 李易不由在心中吐槽,他见到的这些个做谋士的,多是体弱之身,最为强健的,还是贾诩那个半老之人。 刚好此时一阵小风吹过,王璨身上衣袍飘动,勾勒出身形,更显得又弱了几分。 李易忽然有点不好意思,面对这样一个体弱少年,抛开世家不世家的,自己又想用他,又想限制他,貌似真的很无耻啊。 这时,王璨大概是听到动静,回头看到了李易的车马,赶忙站到一边欠身避让,看上去很是有礼。 等马车行到王璨身边时,李易想了想,摆摆手,示意马车停下,然后自己跃下马车,缓步来到王璨身前,王璨似是没想到李易会过来,怔了怔,又对照李易与身边随行之人,确认应当是李易本人无误,便赶忙躬身道:“见过襄侯。” 李易虚扶了一把,又打量了一下王璨几眼,意外的发现王璨虽然穿着得体,但也只是得体而已,却算不得华贵,最起码在李易看来,那身衣服有些对不上王家的家世。 而且王璨的脸色看上去有点泛黄,下巴瘦削,纵然李易不通医道,但也看得出,王璨身体有点虚。 就整体上来说,王璨是李易见过的世家子弟之中,最不像世家子弟一个。 李易轻轻蹙眉,没说话,直接转身往回走,王璨有些愣神的看着李易,心中纳闷非常,暗道就算以貌取人,也不能看一眼就走吧? 好在,李易很快就回来了,只见他手中多了一件狐裘大氅,在王璨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便披到了他的背上,又替他紧了紧,然后温声道:“天气寒冷,仲宣何故少衣?” 这件大氅李易之前正裹着取暖,此时余温还在,拢在王璨身上,王璨顿觉心中一阵温暖,不过王璨还是比较有静气的,没有失态,再次躬身道:“多谢襄侯关怀,璨不胜荣幸。” 略微停顿了一下,王璨这才继续道:“璨是从长安来此,因为长安混乱,财物多有丢失,所以一时难免有些拮据,好在到达南阳之后,蔡中郎多有照料。” 李易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按照王璨的意思,摆明是被抢了啊,现在长安都这么乱了么? 心里琢磨这长安的事情,李易表面上却是叹息道:“是我疏忽了,来,先随我入内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喏!” 当即,李易便带着王璨进了太守府,路上也顺便问了一下王璨的情况,这才知道,王璨来南阳,一半是应蔡邕邀请,还有一半则是避难,因为如今的长安城内已经太过混乱,连王璨也没把握自保,本就有心离开,恰恰受到蔡邕邀请,索性就来了南阳。 而且巧的是,王璨出城时,城门守军要劫他随身携带之物,最后王璨还是说了是来南阳寻李易的,这才脱身,因为守将是吕布麾下将军侯成,知道吕布与李易关系不错,算是卖李易一个面子。 很快,两人进入书房,李易让人给王璨送上热汤,等他饮下,脸色也有些红润之后,这才再次开口,笑问道:“仲宣到南阳也有些时日,不知对南阳感觉如何?” 王璨闻言,赶忙将小碗放下,躬身答道:“长安本繁华之地,如今无论百姓世家,尽皆惶惶不可终日,而南阳虽有战后破败之处,然所见百姓脸上却多有喜色,可谓欣欣向荣,以此足见襄侯治理之功!” “哈哈……” 李易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摇头道:“言过了,为一方官员,守护一地百姓,乃是分内之事,能够无过我已是万幸,却是不敢言功。” 之前听王璨说他李易用人不当,结果见面之后,进门前恭谨有礼,进门后更是直接送上一记马屁,这人前人后的差别实在也太大了点。 因为最开始的一声笑声,虽然有李易适时表示了谦虚,但多少暴露一些“多余”的情绪,王璨本就是极为聪慧之人,自然是察觉到了,目中不由露出几分苦色。 王璨来南阳,虽然有在南阳谋差事的想法,但也不至于说李易刚刚回来,他就过来堵门,实在是王璨也是无奈啊。 王璨年少且有才华,心中自然是有几分傲气的,不过他也知道为人处世,所以这份傲气平时都是埋在心底的,奈何饮酒之后,就容易口无遮拦,所以,前日一个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 当时还不觉得怎样,但酒醒之后,王璨就知道坏菜了,自己当众说了心里话,恐怕要得罪许多人,然后不等他思考补救之法,就被得知此事的蔡邕给叫了去,一番耳提面命之后,这才有了王璨的主动登门。 第350章 可愿担此重任 在见到李易之前,甚至是在门口刚刚碰面的时候,王璨多少心存侥幸,希望李易并不知道他前日的那翻言语,但是听到李易的笑声之后,他就只能叹息喝酒误事了。 其实以王璨的家世底蕴,纵然是大不如以往,但他想要出仕的话,真的说很容易的。 前段时间朝廷就有征召,让王璨入朝堂为官,奈何王璨的眼睛不瞎,如今连天子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他才不会主动往火坑里面跳。 至于投奔其他诸侯,也很容易,不管是风头正劲的二袁,还是稳如老狗的刘表刘焉,肯定都会接纳他。 但王璨自己却有顾虑,因为他知道自身的缺点所在,那就是面貌上差了一点,虽然不是尖嘴猴腮,但也绝对称不上风度翩翩,在这个当官看脸的年代,他就算被人接纳,人家多半也只是看在王家的面子上帮忙,而不是真正的重视他的才学。 所以,对将来何去何从,王璨一直都是很纠结的,直到他收到了蔡邕的来信,邀请他到李易麾下效力。 对于李易的南阳太守身份,王璨不怎么在意的,以他的出身,找个差不多的位置熬上几年,只要中间别出什么大的差错,等年纪大点,拉关系运作一番也能找个不太热门的太守当当。 王璨之所以来南阳,说到底,还是因为李易本身。 相对于李易对王璨的陌生,王璨对李易却是颇为了解的,甚是早早的还见过李易数次,只是那时李易是董卓的新晋宠臣,妥妥的狗腿之一个,王璨根本不屑与李易交往。 但等后来李易忽然反水杀了董卓,让无数人差点惊掉下巴,朝堂重臣,还有董卓旧部或因为李易太出风头,或因为他断了自家前程,多看李易不爽,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却是对李易相当佩服的。 王璨就是其中之一,李易的手段让他赞叹不已,当时就有意与李易结交,奈何先是董卓刚死,长安混乱,然后混乱平息,李易却是功成身退,直接远走南阳,这让王璨根本没有找到接触李易的机会。 所以,收到蔡邕的信件邀他来到南阳,王璨第一反应就是欢喜,然后再看到蔡邕心中所附之物,更是迫不及待。 原来,蔡邕邀请王璨,生怕他瞧不上李易,不愿前来,就在信中附上了一段李易的处籽作——“洛神赋”,以及“易数之法”的开篇第一章。 文章,算术,皆为王璨所长,自然也是其心中所好,一看见李易大作,连呼此乃同道中人,再度后悔没能在长安时把握住机会,而等他看到那易数之法后,王璨就彻底不淡定了,直接将李易视为天人! 因此,虽然身体有些虚,但王璨愣是一路急赶奔到南阳,为的就是可以与李易早日相见。 那时李易还在扬州,王璨虽然遗憾没见到李易,但也没闲着,抓紧时间将南阳的情况了解了许多,然后王璨果断就盯上了郭嘉的主簿位置。 倒不是王璨贪图官位,或者鄙视郭嘉出身,他确实觉得自己真的要比郭嘉适合主簿的工作,而且当上主簿,就可以时时与李易接触,那么探讨文章,请教易数之法,也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只是事不遂人意,一个贪杯,说出那些酒后之语,王璨觉得李易很可能会对他有一个不好的初始印象,这让王璨非常懊恼。 当然,王璨不知道的是,李易现在对他看法虽然复杂,却无恶意,可如果李易知道他其实是想切磋文学,肯定会跟他保持距离,毕竟让李易跟人探讨文学,人设分分钟都可能崩坏。 王璨看了李易一眼,发现他还是面带微笑,看上去很是和善的样子,但王璨知道,这其实就是很难亲近的一种表现。 一咬牙,王璨忽然起身离席,对着李易深深一拜,道:“璨有罪,璨日前酒后胡言乱语,有辱襄侯耳目,还请襄侯责罚!” 王璨忽然间直白的过分的态度弄的李易有些措手不及,脸上浮现一抹诧异之色,片刻后方才起身扶着王璨的手臂急切道:“仲宣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自打见面后,王璨给李易的感觉就不像是世家子,现在如此干脆果断的赔礼,就更加不像了。 不过王璨却是不肯起身,他不知道李易是不是大度之人,但既然想留在南阳,而且既然想要道歉,那就必须要让李易完全打消心中芥蒂才好,如果只是因为李易一句没事,他就真当没事了,那就也未免太蠢了。 王璨又拜了一拜,再次诚恳满满的说道:“璨少不更事,酒后失态,居然轻言郭主簿是非,甚至冒昧揣度襄侯用人之术,岂能无罪?” 李易感觉自己都无语了。 这时候律法对百姓的言论虽然不能说完全自由,但也不是太过严苛,王璨那天的话,只能说是让人心里不痛快,根本谈不上有罪,李易如果真要为此就明着对王璨做什么,肯定会引来世人的抨击。 所以,王璨主动上门道歉,按说这件事在面子上就可以过去了,而且李易在亲眼看到王璨后,发现王璨怎么看都不像是具有攻击性,心里那些负面想法也去了不少,却不想反倒是王璨自己对之前之事抓着不放,这让李易很是不解,同时也生出了几分警惕。 李易一边暗忖王璨是不是想以退为进,在他这里谋求些什么,一边很是抱歉的拉住了王璨手臂道:“哎呀,仲宣这是何故,酒后几句戏言罢了,我有岂会放在心上?如果这都有罪的话,我也当先去找那郭奉孝才是啊。” 李易毫不客气的那郭嘉出来开涮,却也是堵住了王璨的“自责”。 果然,王璨的身形一滞,被李拉了起来,又顺势扶他坐下,然后李易再次说道:“实不相瞒,昨晚我听到仲宣言语,确实多少心有不快,不过我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很快就明白,酒后失言,虽不光彩,却也是人之常情,若以酒后言语论对错……呵呵,世上几人无过?” 李易的话听起来挺舒服的,且颇为走心,让王璨颇有好感,但好感归好感,王璨可不会真的就信了李易的话,实在是董卓的教训太惨痛,跟李易打交道,必须多个心眼才行。 王璨拱了拱手,道:“襄侯胸怀,让璨惭愧。” “哪里哪里。” 李易抬了抬手,王璨却是又道:“只是璨的确有错,若是因为襄侯宽宏,就坦然受之,此非为人处世之道,更是有违家中长辈教导。” 李易无奈,苦叹了一声问道:“那仲宣是打算如何?” 李易也不笨,王璨一直这么强调,显然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否则就是故意再给李易出难题了,那样跟王璨主动拜访的初衷明显不符。 果然,王璨略一沉吟,说道:“璨早前不自量力,自以为有些才华,便觊觎主簿之位,现在想来,甚为可笑,如今只求襄侯看在蔡中郎的面子上,能准许璨如太守府为一刀笔小吏,璨不求俸禄,只求追随襄侯身后,以襄侯言行为榜样,勉励自身,弥补不足,如此,便是璨之万幸!” 说罢,王璨直接拜服于地,态度之诚恳,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李易咂咂嘴,暗道不愧是写文章的好手,这话说的一套套的,明明是以退为进,但就是让人生不出恶感,真不要太遛啊。 这种情况下的正常操作,肯定就是李易对着王璨好一番感叹,然后尽量给他一个不错的位置,事实上王璨也的确有那个资格居高位。 至于刀笔小吏什么的,这种话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当真,人家家里之前几代可是“国”字号人物,现在让人家给自己当办事员,李易真心没那个脸。 “仲宣啊!” 李易唏嘘了一声,伸手去扶王璨,王璨还想趴着,奈何李易手臂稍稍用力,王璨的小身板不由自主的就起来了。 王璨心中惊讶于李易的力气,毕竟他虽然身体瘦削,但李易手臂却好似没怎么用力,他就起来了,这只能说明李易的力气太大。 不过王璨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继续以一种非常恭顺的姿态等候李易的“发落”。 李易拍了拍王璨的肩膀,温声道:“仲宣之才,我在长安之时,就有所听闻,之时当时身份所限,再加上后来走的匆忙,所以才未曾拜访,幸有蔡中郎将仲宣请来南阳,否则必为憾事。” 王璨低着头暗暗腹诽,当初李易除了与董卓那边的人,对多也就看一下他的老丈人,此外倒是拜访了一回蔡邕,还把人家给一锅端了。 李易继续道:“以仲宣才干,若为刀笔小吏,实在屈才,而且纵然仲宣自己不以为意,易也万万不敢应允,否则世人怕是会耻笑我有眼无珠。” “襄侯……” 王璨拱手欠身,话音微微拉长,似乎是在为李易的赞赏而感叹。 “咳——” 李易轻咳一声,继续道:“实不相瞒,自扬州归来后,得知仲宣来到南阳,我心中便极是欢喜,当日便想与仲宣一见,只是一时想不到如何妥当安顿仲宣,这才有些耽误。” 王璨感觉这味道貌似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不敢再沉默,连忙说道:“让襄侯劳神,璨惭愧万分。” 李易呵呵笑了笑,说道:“其实,以我之前了解,南阳郡中,最为适合仲宣的位置只有一处!” 王璨顿时就是一咯噔,问道:“还请襄侯示下?” 李易轻声道:“主簿!” 王璨脸色一苦,暗道一声完了。 王璨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他知道想要表现自己的才华,目前做南阳主簿是尾号的选择,至于其他,不是不能做,而是不如主簿那样的职务卓莱得心应手,再加上他年岁太轻,很容易被人轻视,也只有主簿一职不用考虑哪些关系。 现在李易直接开口说出他适合当主簿,生在官宦之家,大小就清楚官场话术的王璨就已经完全确定,自己是没戏了,尽管此来之前他就有所预料,但真的如此,还是难免失落。 不过心中叹息,王璨还是尽量维持着之前姿态,甚至还微微欠身,表示聆听李易教诲。 李易一直看着王璨的感应,其实他挺欣赏王璨的,虽然情绪上有些小波动,但整体上阵没什么可挑剔的。 李易继续说道:“不过,如今郭嘉为南阳主簿,乃是早已定下之事,且无规矩不成方圆,郭嘉在任上并未有任何过失,所以,这主簿之人,不可轻换。” 之前郭嘉明明犯了点错误,但在李易口中,却是成了没有任何过失,王璨明白,李易这是在给郭嘉站台,向他,亦或者是其他人表明郭嘉在他心中位置的不可动摇。 王璨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小说中富二代富二代的脑残性格,既然李易这么表态,他便索性再次很是躬谦的说道:“襄侯所言甚是有理,璨以为如是,而且,璨心中对郭主簿其实颇为好奇,所以,斗胆请襄侯允许,让璨跟随郭主簿身后操持杂事。” 李易轻轻摇头,同时感觉很是好笑,纳闷这王璨真就跟“主簿”这俩字卯上了,竟然连给郭嘉当跟班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李易否定到:“易已经说过,仲宣才干非凡,既然非凡,又岂可大材小用?” 王璨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好奇,他本以为李易会养着他,但不给他实职,可听现在语气,难道还真会有什么重任给他? 当着王璨那忐忑又期待的目光,李易缓缓说道:“适才与仲宣交谈,虽然话语不多,却是让我心神舒泰,恰恰眼前正好有一桩要紧之事需要机智,且善于言谈之人去办,不知仲宣可愿担此重任?” 如果王璨是来自后世的,他心里肯定要骂一声卧槽,因为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到了祢衡,以为李易要派他去跟曹操说道祢衡的事情。 无怪乎王璨会这么想,因为南阳如今实在没什么大事,刘表老妻病逝的事情也是刚刚传来,王璨根本都不知道。 第351章 这是老夫的文章 “襄侯但有吩咐,璨绝无二话!” 尽管感觉到自己所面对的,将会是一个苦差事,但王璨只是稍一犹豫,就点头应下了,连问都没问。 李易见状,不由好奇道:“仲宣如此干脆,难道就不问问我准备是安排什么事情么?” 王璨摇头道:“璨既然投奔襄侯,便是将性命托付于襄侯,襄侯让璨卧于道路,醉酒而歌,璨当从之,襄侯让璨披坚执锐,阵前厮杀,璨亦当从之。” 王璨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果断,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李易听了,哪怕明知道这其中场面话居多,可心中对王璨的好感就是忍不住蹭蹭的往上窜。 好在李易做事还是比较理智的,好感从来不是他用人的标准,根本不会改变他之前的想法。 李易笑道:“仲宣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可是说过了,你才华非凡,肯定是要重用的,岂会随意轻贱?” 说罢,李易脸色忽的一暗,沉声道:“适才得到消息,刘使君夫人病故,唉,按说此等大事,我应当亲往襄阳祭奠一二,奈何我刚从扬州归来,南阳公务积攒甚多,若再行外出,未免于太过懈怠,所以,我有意将此事托付给仲宣,让仲宣以我名义前往襄阳祭奠,不知仲宣意下如何?” “原来如此?” 王璨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声,旋即就感觉脸颊上有点烫,又急忙应道:“请襄侯放心,璨不定不辱使命!” 其实之前李易收敛笑容的时候,王璨心里是很忐忑的,别看他答应的痛快,却是真心不想去曹操那边,尽管他觉得以自己的家世,曹操应该不会借给祢衡报仇的名头把他给砍了,但吃苦头,被挤兑嘲讽是肯定的,甚至将他扣下都有可能。 却不料峰回路转,李易竟然是派他去襄阳,这就没问题了。 曹操,寻常世家子弟,刘表,却是汉室宗亲,王璨自然更愿意与后者接触。 而且襄阳之地多有才俊,王璨也很想与那些人结交一番。 李易脸上的笑容恢复,深深的看了王璨一眼,王璨感觉自己刚刚的小心思似乎被看穿了,感觉很是不好意思,只能装糊涂,问道:“此去襄阳,不知道襄侯有何叮嘱?” “唔……” 李易想了想,却是发现自己需要交代的事情太多了。 其实,按照情况来说,刘表夫人去世,李易最好是亲自往襄阳走一趟才好,但李易却是说什么都不会去的,之前所说不过借口,其实他是怕自己进了襄阳就出不来了。 最早到荆州的时候,李易身边只有大猫小猫三两只,兵马不过两三千人,对刘表根本构不成威胁,所以那段时间李易虽然在襄阳折腾出了不小的名气,但刘表始终没有动过谋害李易的心思,哪怕莫名被了黑锅,依然如此,甚至对李易还有着内疚。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与之前大为不同了。 先是蔡邕出现在宛城,认李易为主,各种为李易造势,甚至把女儿都送给李易做了小妾! 要知道蔡邕的名声可丝毫不比刘表差啊,这情况绝对是在给刘表上眼药。 还有荆州本地世家,先是黄承彦随李易去南阳,同样送了个闺女,这就算了,结果没过多久,庞季也跑去李易麾下做官,这些举动,直接表明了一些荆州世家的态度,对于刘表来说,情况比之蔡邕更为恶劣。 再加上刚刚李易往扬州跑的那一趟,虽然李易表面上的理由是为了接走诸葛玄的两个侄女做小妾,为此不少人还说,李易年轻人,难免好色,可事实上,只要不是蠢货,都不认为李易真是因为女色才去的扬州,李易与袁术之间必然有着一些不可见人的勾当! 而且,刘表帮不到诸葛玄,李易却帮到了,这又是给了刘表脸上一巴掌,让他的威信大受影响。 种种情况叠加到一起,刘表心中对李易的膈应可想而知,虽然来公函往来依旧客气,但实际上,两人关系已经不再融洽,甚至隐隐敌对。 在过年的时候,刘表就派遣张允领兵五千,进驻叶县,理由是李易这边迟迟不能在叶县驻军,为南阳安全计,只好让张允如何如何…… 也就是当时贾诩选择了退让,不然双方很可能会发生冲突。 李易知道后,对此不以为意,反正那些兵马都是要送去给袁术消耗的,李易只要等着接收残兵败将就好。 盘算了一下自己这边与刘表的关系,李易却是发现,这其中事情牵涉的太多了,压根没法跟王璨交代,而且,王璨刚到荆州不久,有些事情就算是交代了,他也未必能缕清,如此,还不如就让他单纯去吊唁好了。 想明白这些,李易便吩咐道:“刘使君乃仁义君子,如今丧妻,实在让人痛心,你此去襄阳,当谨言慎行,恪守礼仪,顺便为我不能亲去,向刘使君告罪。” 王璨当即应道:“喏!” 忽然,李易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之前途径豫州,见到许多百姓无家可归,有意将其纳入南阳,人数大概五万余,你可找机会面见州牧,尽量从襄阳取得些粮草接济百姓。” 其实,宛城粮食挺多的,再加上袁术一起兵,就是李易算计刘表的时候了,到时候襄阳的粮食,自然全都是李易的,不过李易深知卖惨的好处,所以甭管缺不缺粮食,先跟刘表要了再说,如果刘表不给,那就是刘使君不心疼老百姓了。 王璨可不知道李易的阴暗心思,只是诧异于李易居然如此大肆接纳流民,但他知道分寸,并没有多问,同样点头应下。 如此,事情差不多就算是说妥了,最后李易笑呵呵的拍着王璨的肩膀,鼓励道:“仲宣办事,易甚是放心,不过此事虽然无甚危险,却是有些急切,所以,还望仲宣可以早日启程,至于随行车马,你只管找郭嘉讨要就是了。” “是,璨定然不辱使命!” 王璨应了一声,便带着李易送他的大氅起身缓缓退去。 等到离开府门,王璨一摸袖子,取出一块布帛,这才想起,自己原本还想找机会与李易探讨探讨那篇文章,顺便再请教一下易数之法,奈何之前说话太过紧张,却是将这些事情全都忘记了。 “唉!” 遗憾的叹了一声,不过很快王璨就恢复了原本姿态,他感觉这次见面非常成功,不但说清楚了之前的酒后胡言,还取得了李易的好感,他只要将襄阳的事情办好,回来后绝对大有可为。 打定主意后,王璨没有去寻郭嘉,而是先奔着蔡邕住处去了,他虽然自信,但不自傲,想让蔡邕帮他参详一二。 蔡邕住的地方距太守府很近,王璨很快就到了,门口仆人知道他与自家老爷相熟,直接引他入内,蔡邕这会儿正准备用饭,便让王璨一起,同时问他与李易的应答如何。 起先,蔡邕见王璨面有喜色,身上还穿着李易的外袍,心中也是高兴,只道李易没计较王璨的醉酒之语,还是愿意重视他的。 可是,等蔡邕听王璨说遗憾没能与李易交流文章,蔡邕就把手中酒盏放了下来,因为他已经没心情喝了。 王璨正说得起劲儿,见蔡邕这样子,话语顿时打住,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先生,可是学生哪里错了?” 王璨对蔡邕是非常尊敬的,不仅仅是因为蔡邕的才学,更感谢蔡邕对他的欣赏回护,所以一见蔡邕不高兴,刚刚稍微翘了一点的尾巴,立马又夹了回去。 “你啊……” 蔡邕叹了一声,奈何王璨不明所以,只能是把姿态放的更低。 蔡邕心中是失望的,因为王璨的表现,比他所期待的实在差太多了。 王璨聪明,会来事儿,写得一手好文章,更有过目不忘之能,借助这些,可以轻易成为李易近臣,再稍微努力一二,借着李易的崛起之势,将来成就也当不凡,奈何直到现在蔡邕才忽然发现,王璨所想,与他所想,纵然不是南辕北辙,却也相差不多了。 唯一庆幸的是,之前王璨被李易的气势压着,内心深处想法没有表露,不然蔡邕就只能自己养着这个大侄子了。 不过这毕竟是自己欣赏的年轻人,蔡邕叹息之后,还是要点拨他的。 蔡邕问道:“你觉得老夫文章如何?” 王璨一愣,脱口答道:“先生文章,学生不及万一。” 蔡邕摇头笑了一下,然后起身取一旁书架上,取出几块写着字的布帛,放到王璨面前,说道:“你看看,这些文章都是老夫近来所作,可能入眼?” “喏!” 虽然感觉自己可能犯了错误,但听到蔡邕有新作,王璨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恭恭敬敬的双手取过,然后轻轻打开,准备好好品读一番。 然而,王璨目光刚刚落上去,眼皮子就跳了一下,再往后看,眼神越来越直,又用力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然后又瞧瞧蔡邕,发现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对于布帛中所写内容丝毫不在意一般。 王璨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这……这是不是拿错了?” 蔡邕呵呵一笑,道:“怎么,是不是感觉其中内容无法直视,甚至不堪入目?” “学生不敢!” 王璨赶忙俯身,刚刚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不敢说啊,因为他内心深处压根不相信里面的内容都是蔡邕写出来的。 “有何不敢?” 蔡邕一指那几快布帛,道:“我知你为何惊讶,不过这些确实是出自老夫手笔,没有拿错。” “这,这……” 王璨满脸呆滞,连话都说不好了,无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蔡邕摇头笑了笑,道:“这里面的一些事情你应该听说过,比如‘襄侯温酒斩华雄’‘襄侯枪挑小霸王’‘襄侯驭龙渡新野’还……唉,剩下的我就不说了,有些汗颜啊。” 原来,蔡邕给王璨看的不是别的,正是李易让他写的那些段子,全都是为了吹捧李易所做,情节夸大浮夸,用词粗糙,除了韵律上还过得去之外,其他可谓一无是处…… 王璨大张着嘴巴,他真的无法理解了,忍了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问道:“先生才学,世所罕见,与襄侯更有翁婿关系,又何须如此……如此……” 王璨想说溜须拍马,但实在难以启齿。 蔡邕哈哈一笑,道:“老夫如何会随襄侯来到南阳,其中原委,想来你也明白?” 王璨低声应道:“是,学生知道。” “当时还在来南阳路上,襄侯一日说要让我做为他做些文章,老夫虽然不忿襄侯手段,但终究有活命之恩,当即应下了,然后才知道,襄侯让老夫写的,竟然全都是这些……东西。” 王璨再次张大嘴巴,音调不自禁的提高了许多,惊道:“这居然是襄侯让写的?” 王璨此时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崩了,溜须拍马他见过,可主动和让旁人拍自己马屁,而且如此直白的,他还是头一遭遇上。 看着王璨的表情,蔡邕似乎是想到了当初了自己,脸上不由浮现一抹追忆之色,道:“老夫当时也是惊叹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自然不屑做那腌臜之事,奈何襄侯却以老夫那女儿做要挟,老夫最后不得不从,这才有了你手中之物。” 王璨继续惊呆,他无法想象,风度翩翩名传四方的李襄侯,竟然会做这种龌龊事,得亏面前说话的是蔡邕,否则,王璨肯定要以为对方是故意在诋毁李易。 眼瞅着王璨脸色变了又变,连坐都坐不稳了,蔡邕摆摆手,说道:“莫急,莫急,你待我于你将此事说完。” “喏。” 王璨应声,端坐不动,心中有多乱确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蔡邕也不管他,继续道:“初时,老夫因为心中不愿,也就随手写写,但襄侯看后,总是不满,让老夫修改,要保证文中内容,朗朗上口,且妇孺一听就懂,至于原本所用轶事典故,也几乎全数删减。” “唉,当时一想到这些东西竟然出自老夫手笔,老夫就愁绪万千,夜不能寐,不过如今,老夫却是乐在其中,甚至无需襄侯交代,老夫都会主动琢磨,为襄侯写上几篇‘奇闻异事’。” 王璨感觉自己脸都要裂了,用带着颤的声音问道:“学生……学生实在理解不能,还请先生解惑!” 第352章 蔡邕教王璨 蔡邕自然是要为王璨解惑的,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解释,而是问答:“你一路行来,流民应当见过不少,但那些流民,可有宛城城外的流民这般生活安稳?” 王璨摇头道:“长安,司州之地,流民朝不保夕,生死全凭天意,而宛城之外,学生特意去看过,虽然暂时有些纷乱,但百姓无性命之忧,脸上也无惶惶之色,假以时日,必然安定。” 蔡邕点点头,又问:“那些百姓口中,襄侯是何等人物?” “自然是视襄侯为衣食父母……” 正说着,王璨眉头皱了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诧异的看着蔡邕,然后又指着那几块布帛道:“就是这般的人物!” “不错,正是如此!” 蔡邕拍了一下手,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道:“在你眼中,这上面说述之事,有辱斯文,甚至厚颜无耻,然而百姓闻之,本就心向襄侯,如今只会越发安定,是也不是?” 王璨已经明白了那些东西的用意,其实就是给李易经营名声,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这种手段,摇头道:“这岂不是蒙昧百姓,如此做法,非是正道,有失气度啊,而且……” 王璨偷偷看了蔡邕一眼,小声道:“先生才学,当世少有,然而如今为襄侯撰写这些……一旦消息传出,对先生名声有碍啊!” 听着王璨的话,蔡邕摇头道:“你啊,到底是太年轻了一些。” 王璨躬身,虽然看法不同,却不会反驳蔡邕。 蔡邕继续慢悠悠的说道:“如果是天下太平之时,百姓自然听从天子与官府口舌,令行禁止,然而,天下一旦生乱,地方镇守之人互相攻伐,百姓就会无所适从,这时想让百姓安宁,寻常官身已经不够,必须要有一个非同寻常之人站出来才行。” “而襄侯,先斩华雄惊世人,再杀董卓震朝纲,这都是寻常人所不能为之事,襄侯却做到了!” “你觉得那些记述之事不可直视,然而,老夫可以告诉你,其中虽有夸张,却是件件属实!” “襄侯单人独骑入襄阳为民请命,此乃人所皆知,两败孙策,飞马入新野,同样没有作假,老夫不过略加修饰罢了,有何不可?” 王璨对此依然不完全认同,只是蔡邕摆明是向着李易说话,你让他怎么着? 蔡邕继续道:“老夫写就之后,将这些事情传于百姓之中,百姓笃信襄侯乃是天生爱民之人,可为百姓保护家园,只此一点,寻常外敌已经难以动摇南阳!” 更加难道动摇李易! 这是蔡邕心中补充的一句。 “你大概觉得这等手段不慎光彩,但我要说,如今天下,长安司隶一带,因为董卓之故,早已糜烂,河北,兖州之地战火正酣,青徐二州,黄巾有复燃之势,扬州之内,袁术更是那害民之贼!” “天下混乱如此,有多少官员是愿意给百姓活路的?老夫不说别的,自襄侯到南阳之后,即便冬日寒冷,可这宛城之外,也无一人饿死,单单这点,天下有谁能做到?” “而襄侯既然有如此善行,我等提笔之人,为其宣扬一番,又有何不可?” 王璨苦着脸,无可争辩,因为蔡邕说的并不差,李易各方面真的挺好的,否则他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来投奔,甚至就在之前,李易还惦记着豫州那边的流民呢。 可是,王璨想了片刻,还是说道:“先生言之有理,学生无可辩驳,只是文章乃是高雅之事,纵然要为襄侯颂扬名声,也当以堂皇大气之言,堂堂正正广而告之,可如今襄侯却是让先生如此……如此作为,这也实在是辱没了先生啊。” 蔡邕笑问道:“你其实是怕将来襄侯也让你写类似文章,对也不对?” 王璨惭愧低头,他还真挺担心这个的,其中感受大概就跟让后世的何种文学奖获得者改行写无脑小白文,真心受不了。 蔡邕叹息一声,道:“起初襄侯强迫老夫如此行事,老夫自然不愿,再加上改了又改,满心怨气,与其争辩,当时襄侯似乎也动了真怒,呵斥老夫,说天下百姓亿万,所谓文章,百姓闻之却不能知其意,还算什么文章,那样的文章作出来又有何作用,难道只是让我等高雅之人孤芳自赏?” 王璨嘴皮子微微动了动,虽然没出声,心中却是非常不服。 他虽然面貌不佳,但也是高雅之人啊,李易那说法,打翻的人太多了。 至于说寻常百姓,若是一般百姓都能看懂他的文章,那岂不是让他与凡俗并列? 蔡邕对王璨很是了解,虽然不能准确得知他心中所想,却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蔡邕轻声道:“襄侯当时说,如果天下太平,不管是高雅也好,还是附庸风雅也罢,与民无碍,他自然不会说半个不是,然而如今天下流民遍地,朝不保夕,我等若还只是想着如何高雅,只惦记着谈风弄月,那就是天下的罪人了。” “那天最后,襄侯与老夫说了四个字‘学以致用’,说老夫如果再写寻常百姓看不懂的东西,就要……咳咳,总之,‘学以致用’这四个字老夫是听进去了,也想明白了,今日将这四字转赠给你,希望你也能明白其中精义!” 王璨听到“学以致用”四个字的时候眼睛确实是亮了一下,觉得其中大有深意,不过,下一瞬他就想到了别处,然后从袖子里取出李易的洛神赋,对着蔡邕说道:“先生,襄侯此言差矣,既然按照襄侯那般说法,文章当平和朴实才对,然而襄侯这篇文章,其中言语之华丽,还要胜于学生百倍,这又作何解释?” “你!” 蔡邕低头一看,却是被王璨给气到了。 对于那篇洛神赋,虽然李易一直都没解释,但人们对此却是有颇多联想的。 外人也就算了,李易身边人深知李易不喜欢舞文弄墨,就算看上哪家姑娘,多半也只会直接提亲,所以,当初写一篇洛神赋出来,只能说他是别有所图,而所图的目标,很大可能就是黄月英或者蔡玉。 这种手段本身不好评价,但不可否认的是,效果却是极佳,给李易带来了很大的好处,故而,有识之人看到洛神赋,想到的都是洛神赋给李易的带来的好处,至于文章本身,反倒是细枝末节。 所以王璨刚刚的话自然是让蔡邕失望。 王璨也感觉蔡邕脸色不对,心中不安,奈何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错了。 “你啊!” 蔡邕叹了一声,道:“那篇文章,虽然辞藻华丽,然而却非其真正意义所在,具体缘由,我不便与你想说,只能你自己参悟,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想今日之事,恐怕你会羞愧难当!” “是,学生知道了。” 王璨感觉有些委屈,不过他也知道,蔡邕不可能匡他,只能是把疑惑埋在心底。 蔡邕不方便说李易与女人之间的事,不过其他却是无妨,他又从一旁取出几卷竹简,说道:“这是千字文,你也看过,同样是襄侯所做,言语平实,用词明了,纵然孩童亦是一读就通,不过风格与最早那篇截然不同,以你来看,这前后两文,襄侯最爱那篇?” 如果之前,王璨的答案肯定是洛神赋,因为他自己喜欢,不过刚刚被蔡邕一番敲打,自然从善如流,道:“千字文有教化之功,襄侯所爱,当是后者。” 蔡邕听得出王璨的言不由衷,他忽然有些后悔,不应该这么早将王璨举荐给李易的,因为王璨虽然有才华,奈何太过年轻,没什么历练,哪怕经历了长安之乱,可实际上一直都是乱世之中的“局外人”,满脑子里想的依然还是舞文弄墨,像他这样,太平时候当官,无为而治也就算了,现在世道这么乱,李易要的都是可以做实事的人,王赞或许可以凭借自身机敏在李易身边短时间谋得一席之地,但将来时间长了,注定会被冷落。 想到此,蔡邕暗叹了一声,然后板起脸来,问道:“你说你得空暇,还想与襄侯就文章之道切磋一二?” “额,是这样的。” 感觉到蔡邕语气与之前发生了变化,王璨感觉不妙,不过还是说的实话。 蔡邕轻轻摆手,道:“此事就此打住,你将来休要再生如此打算!” 王璨不明所以,急道:“这是为何?” 蔡邕冷哼一声,道:“就因为襄侯是主,我等是从,上下尊卑,主从有别,难道襄侯还要与你以文会友?” 王璨被蔡邕怼的说不出话来,他到底是太年轻了,出身又高,再加上见过的权贵太多,虽然是来投奔李易的,但根本心态上终究与旁人不一样。 两人沉默了一会,蔡邕终究没有就之前的话再继续往下说,因为有些事情他只能提点,最终还是得王璨自己想明白才行。 “罢了,这些事情老夫该说的都说了,具体领会多少,就要看你自己了。” “先生指点,学生没齿不忘。” “好了,你再说说襄阳一行,你有何打算?” 蔡邕有所察觉,李易让王璨去襄阳,很可能是对王璨的一场考验,或者说历练,按说他不该过多参与,可想到之前王璨的反应,蔡邕觉得自己不看着点,王璨可能会出问题。 被刚才蔡邕一通敲打,王璨虽然并未完全信服,但心态已经没了最初那般随意。 皱着眉头,低头想了片刻,王璨没回答,却是小声问道:“先生,襄侯与刘使君之间,莫非是有些龌龊?” 蔡邕斜了王璨一眼,一种“你才知道”的意思尽在其中。 王璨被蔡邕看的很受伤,赶忙又道:“之前虽然听闻刘使君有意刺杀襄侯,但襄侯已经对外解释,非是刘使君所为,再加上襄侯与大公子刘琦似乎关系亲密,所以,我以为其中都只是误会。” 之前王璨并未深想,现在却是有点发蒙了,原以为去襄阳乃是一趟悠差,现在看来,很可能不比去兖州好多少啊。 蔡邕摇摇头,说道:“刘表指使他人刺杀襄侯,此事襄侯为刘表辩解,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可以指正刘表,所以此事并无定论,我等亦不可妄言。” 蔡邕说的很巧妙,明明没有说刘表是凶手,但给王璨的感觉却是,刘表与凶手之间的距离只是少了一个证据罢了。 蔡邕继续道:“不过,你难道以为要害之事,就是这个?” 王璨想了想,奈何心中不明,只能拜道:“还请先生明示。” 蔡邕见状,只能为他说道:“刘表的刺史之位,最早乃是董卓为其谋划得来,虽然后来朝廷承认并且加封,但终究是有瑕疵,而襄侯携大功入荆州,虽然时间还短,但名声远扬,百姓已经心向襄侯,世家也甘愿为襄侯所用,此情此景,刘表自然担忧自家根本不稳,这才是矛盾源头所在啊!” “嘶——” 王璨倒吸一口冷气,惊道:“这样的话,将来岂不是要……” 蔡邕没有给王璨接话,只是继续说道:“我与你说的是刘表与襄侯,却也不只是刘表与襄侯,需知世间大势变化,合纵连横,交好杀伐,皆是有如此类,你虽聪颖,但阅历所限,眼光不够宽广,所以此次襄阳之行,机会难得,你要多看多想,若能有些收获,可胜你十年读书所得。” 王璨身上有些冒汗,他早先在长安听闻刘表乃是个仁厚君子,所以下意识的就没往坏处想,可现在看来,要不是蔡邕的指点,他这一趟去襄阳,恐怕会被人当傻子看待。 同时,王璨也对李易生出了几分怨念,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告诉他,就让他去做使者,这太不合道理,也太过分了。 蔡邕一直都有注意着王璨的表情,见他脸色不太好看,当即问道:“你可是怪襄侯不将此事告诉你?” 王璨心中一惊,赶忙道:“学生不敢!” “唉,还是之前的话,襄侯是一郡之主,所掌乃是大势,不可能如我这般事事为你小心叮嘱,而且,你若为襄侯下臣,连这些关系都看不清,你让襄侯如何敢用你?” 王璨的脸再次憋红了,他现在算是彻底认识到了,自己以往的才名,在李易这边好像没多大用了。 “喏,学生知道了!” 王璨声音低落,终究是有着一些不忿,不过同时,心中却也打定了主意,这一趟去襄阳,必须要让李易刮目相看才行。 于是,王璨也没胃口吃东西了,向蔡邕告罪了一声,便匆匆起身离去,他要在动身之前,将南阳这边的消息重新捋一遍,如此,方能不出差错。 而蔡邕目送王璨离去之后,想了想,便对身边仆人吩咐道:“更衣,老夫要面见襄侯。” 第353章 曹操的迷茫 兖州治所,昌邑。 入夜,一间小室之中,曹操一手捏着腮帮子,一手轻轻拨动着手中竹简,口中还喃喃着,表情颇为玩味。 而在曹操旁边,还坐着荀彧,戏忠,也就是戏志才。 戏忠照料着一个小火炉,上面正烫着酒,酒香溢散,戏忠在旁嗅着,不时还会露出一个舒爽的表情,显然是个好酒之人。 在他对面荀彧则是眼帘低垂,脸上丁点表情都没有。 曹操默默将竹简上的内容读完,又咂咂嘴,这才放下,笑道:“那贾文和也不知何许人也,竟敢如此喝骂曹某人,呵呵,来日找到机会,操必然要他当面将之念上三遍,看他敢是不敢。” 曹操看的,显然就是贾诩替李易写给曹操的信了,内容比较简单,先说祢衡无礼该死,然后就开始怼曹操,好像祢衡的错全都是曹操教导的一般。 而曹操虽然嘴上说着将来要找贾诩麻烦,不过看他神色语气,显然并没有真个生气,否则早就将之扔到炉火里少了,更不会看了一遍又一遍。 荀彧与戏忠还是该干嘛干嘛,并未接曹操的话。 二人非常清楚自家老板的性情,嘴上这么说,其实是看上了人家的文笔,等将来真的见了面,肯定是拉着人家的手,要多亲热就有多亲热。 曹操见没人给他捧场,大感无趣,便直接问道:“两位,觉得此事如何?” 戏忠当即欠身道:“主公,是忠思虑欠妥,试探不成,反而折了一名贤才,更连累主公受辱。” 曹操的嘴角轻轻瞥了一下,当然,这不是瞥给戏忠看的,而是想起那个祢衡,他心里就膈应的慌。 又想当官,又想求名,还自命清高,也不正开眼瞅瞅,比他强的人多了去了,当初如果不是荀彧说杀之与名声不利,曹操自己就把祢衡给宰了。 不过虽然没杀祢衡,曹操也不想留这种人在身边碍眼,于是就采纳了戏忠的计策,将祢衡送往荆州。 戏忠的计划是,让祢衡先去探探李易的底,之后再往襄阳走一趟,接触刘表。 没有什么太明确的任务,就是让祢衡试探,了解,再跟遇到的人说一声,曹操已经当上兖州牧了,然后等归来时,与曹操说说对荆州那些人的评价看法。 祢衡这人虽然不招人待见,但眼光还是不错的。 只是哪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祢衡此行一个正主都没见呢,就被人在宛城外头给砍死了。 消息传来后,曹操这边自是哗然,因为不管什么时候,斩杀使者都是相当恶劣的行为,但当他们看过贾诩的回信后,又尽皆无语。 李易不在家,你找上门要求人家小妾给你跳舞,虽然此举初衷可能是试探对方气量,但所用手段实在下作,没被当场砍了,真该说是祢衡运气好。 所以,很多人都觉得祢衡死的好,只是祢衡死就死了,却不该连累曹操失了颜面。 见戏忠主动承担责任,曹操摇头道:“此计虽是志才所出,却是操亲口应允的,如今出了差错,岂能怪你,再说了,祢衡也实在是……” 曹操下意识的就想吐槽一下祢衡,不过想到祢衡毕竟是给他办事才丢了性命,再加上死者为大,终究还是忍住了。 不过曹操很快又眨了眨眼睛,嘿了一声道:“哎,说来曹某也当真好奇,李易那小妾到底何等绝色,竟然让人……” “主公!” 荀彧冷不丁的喊了一声,打断了曹操的胡言乱语。 “哈哈。” 曹操也不觉得尴尬,哈哈一笑,道:“好了,咱们继续,此事当如何应对?” 如今的曹操刚刚坐上兖州牧的位置,正是人生得意,不过不同一些人骤登高位,直接膨胀得连爹妈都不认了,现在的曹操却是比之前越发的豁达了。 戏忠因为之前的计策被祢衡这货给坑了,不想率先发言,荀彧见状,便轻轻一拱手道:“彧以为,此事虽然看似有些纠缠,毕竟主公与李易各占道理,其实当真应对,却是简单的很。” 曹操眼睛一亮,道:“还请文若快快道来。” 荀彧显然知道曹操今天会就此事问计,心中早就打好了腹稿,当即说道:“祢衡之死,于主公而言,虽然颜面有损,实则无伤大雅,对李易那边,虽然同样颜面有损,但相对主公,担忧之意却是显而易见!” “何以见得?” 荀彧微微一笑,伸手轻轻碰了碰那竹简,道:“南阳来信,虽然看似激愤,言辞犀利,实则色厉内茬,担忧主公因此对其发难罢了。” 曹操微微颔首,虽然是在向人问计,但他自己心中又岂会没有判断? 所谓问计,许多时候只是查漏补缺罢了。 荀彧继续道:“主公应对之法,彧以为有二,其一,与李易书信一封,无需多言,只要说明祢衡之事,非是主公授意,如此李易必然回信致歉,与主公和解,此事就此揭过。” “其二,就是主公暂时无需回应,将此事搁置,只待有需要之时,然后‘旧事重提’!” 曹操再次点头,荀彧的话很符合他的心意。 刚刚收到祢衡被杀的消息之后,曹操麾下,特别是那些武将,几乎全都是义愤填膺,表示受到了羞辱,要求曹操一定要给李易一个教训。 当时群情汹汹,就连曹操自己也差点给他们给带了过去。 但很快,曹操就冷静了下来,那帮家伙不是气愤祢衡之死,而是惦记起了当日追击郭汜徐荣的那一场败仗。 其实,当日的那一战,曹操虽然败了,但因为徐荣按照李易的交代,根本没有同曹操硬拼,只是将曹操惊走,因此曹操本身损失并不大,甚至后来回过神折返,还顺势收拢了一些孙坚的残兵。 可是,在脸面以及名声方面,曹操却是遭到了重创。 当时诸侯之中已经少有人愿意再战了,曹操非要追击,本就被众人不喜,最后战败折了孙坚,曹操自己脱身,为人诟病,甚至还被袁绍当众训斥,说曹操无胆,故意不救孙坚云云。 孙坚的死,曹操是很内疚的,因此对外人的指责他什么都没辩解,可曹操的部下却有点受不了,为此起了许多争执,同时也惦记上了那个叫李白的家伙。 及至后来,听说董卓已死,而杀死董卓的“李白”就是昔日斩杀华雄的李易,曹操与一干部下都是震惊无比。 有人建议曹操上书天子,以李易助纣为虐谋害忠良将他问罪,但曹操没有同意。 开玩笑呢,李易杀了董卓就是占据了大义,曹操怎么会与李易敌对? 至于当日的伏击还有孙坚之死,随着时间久了愧疚也就淡了,曹操更多的是在反思自己的指挥失当,而不是像个怨妇一样怨天尤人。 如今曹操刚刚占据兖州,名声大振的背后却是根基不稳,收降的那许多黄巾,虽然补充了曹操治下的人口,却也成为了一个随时可能生出变故的隐患。 总而言之,不管曹操对李易是何等想法,他都不愿意与李易起直接冲突,所以,相对于麾下那些好战的部将,荀彧的话才最合曹操心意。 而且荀彧也不是让曹操做个傻乎乎的老好人,他是让曹操以此事为伏笔,引而不发,一旦时机恰当,或者有利可图,完全可以让曹操翻旧账,并且占据主动。 曹操之前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一时还不能拿定主意,现在见荀彧与自己看法想同,顿时展露笑容,就要拍板应允,却不料一旁的戏忠忽然道:“主公,忠有话要说。” 曹操一顿,旋即道:“志才请讲!” 戏忠微微低头,向荀彧一拱手,道:“文若适才所说,乃是老成持重之言,按照常理来说,并无不妥之处。” 知道对方要反驳自己,荀彧也不恼,微笑道:“愿听志才高见。” “不敢” 戏志先谦虚了一下,这才神色一正,很是严肃的说道:“忠请主公再遣使者赴襄侯,与刘表联手,约定时日,出兵南阳,合力击杀李易!” “什么!” 曹操与荀彧全都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他们实在是没想到,戏忠竟然这么狠,直接就要让曹操去和李易死磕,而且还拉上刘表,这也太过了。 要知道,之前喊的最欢的,非要给李易教训的曹洪,也只是想要教训李易一下而已,哪像戏忠这样,一来就是不死不休。 不过曹操知道,戏忠不是脑袋一热就冲动的家伙,因此,短暂的惊讶过后,曹操也坐正了身子,双目直视着戏忠,很是认真的问道:“志才何出此言?” 荀彧跟曹操神色差不多,或者说比曹操还要严肃一些,别看他刚才对曹操说什么“旧事重提”,一副要秋后算账的样子,其实内心是对李易颇有好感的。 戏忠说道:“如今天下混乱,群雄纷争,主公要成就一番事业,李易不除,必为主公劲敌!” “唔……” 曹操抿着嘴,视线微微低垂,却是陷入了思索。 如今曹操虽然在外人看来,平定兖州,正当意气风发,然而曹操自己心中却是时时茫然。 太早的就不说了,自从董卓祸乱之后,曹操的行事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为大汉除去这一乱臣贼子。 他先是亲身行刺,失败后又与袁绍等人,召集各路诸侯,与董卓死战,奈何联军人心不齐,讨董之役高开低走,曹操也只能黯然退去,最后走到兖州,在一场场或主动,或被动的战事中,厮杀、求存、壮大,得到了现在的家底。 然后,再往后该做什么,曹操就有点迷茫了。 受封州牧之位,那就当为天子守护兖州,这是臣子本分,但这样的话,曹操有些不太甘心,特别是看到少年好友在河北之地打的风风火火,更是羡慕眼热。 然而,曹操也看出,让袁绍在河北之地继续下去,恐怕是另外一个董卓,所以,虽然羡慕袁绍的威风,曹操却不想学袁绍,也不敢学袁绍,不然一道诏书过来,他曹某人就要变成乱臣贼子了。 可就这么待在兖州,曹操却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等死一样。 袁绍若是击败公孙瓒,必然南下,届时他该如何自处? 且不说曹操现在心中还放不下对汉室的挂念,单单是对于袁术本人,在经过联军讨董之后,他已经有点看不上了袁绍了,让他再如同少年时那般跟在袁绍后面做小弟,曹操受不了。 还有刚刚到了扬州的袁术,听说那厮正招兵买卖,而且还搞出了好几个祥瑞,明显也是不安分的主。 这般大势之下,曹操感觉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谓左右为难。 见曹操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不断皱起,荀彧便代曹操问道:“祢衡之事,李易虽然有些亏欠,但毕竟是祢衡自己讨死,再加上李易击杀董卓有功,我等因小事兴大军讨伐有功之臣,道义有失,主公名望有损啊!” 戏忠摇头道:“请教文若,道义与性命,那个更重要?” 荀彧脸一黑,不说话,这话接下去就是诡辩了,没意思。 不过正沉思的曹操却是开口了,问道:“性命?难道李易会害曹某性命?” “主公请看。” 戏忠从旁边拿起一张地图,展开放在三人中间的矮几上,说道:“自董卓之后,乱局已现,而将来天下如何,关键就在这几处。” 戏忠伸手先点向冀州,这里不说,大家都明白,然后戏忠手指下滑,略过中原,指向扬州,那里是袁术,同样不必多言。 最后,戏志才收回手指,在长安那边划了半个个圈,却是急转直下,点在了荆州方向,说道:“世人皆言刘表数次遣人刺杀李易,虽然真相如何,我等不敢贸然下定论,但此事无论真假,李易与刘表之前必然嫌隙已深!” 曹操与荀彧都是点头,最先听到这个消息,他们也是不信的,因为刘表不是那种人,可随着后续的事情陆续传来,先有名剑客史阿被李易击杀,再有蒯越亲自下场,再说这其中没有刘表授意, 第354章 绝非忠义之臣 曹操暗道了一声人心不古,因为世家都是要脸面的,特别是到了他们这个位置,除非是有太大的私怨,或者像董卓那样招来公愤,很少有人会动用刺杀手段来对付敌人的。 而李易与刘表并无仇怨,还是他的下属,刘表却动那等手段,实在叫人不耻,更可笑的是,刘表都豁出去了李易没事儿不说,反而折腾得人尽皆知,这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心里面腹诽着,不过曹操并未直接评价此事,而是说道:“不错,李易初到荆州,对刘表多有让步,当时曹某还以为他是打算功成身退,此后做个隐士,可看他在南阳动作……唔,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曹某感觉得到,李易必然觊觎州牧之位。” “主公所言甚是!” 戏忠接话道:“且不论刘表是否名不副实,但就其当时入主荆州的手段,显然非是愚人,纵然最初不知李易意图,但如今必然有所察觉,再加上之前刺杀之故,襄阳与南阳之间虽然看似安稳,实则已成水火之势,以忠眼光看来,两人必然会有一战,且此战不会太晚,多半在今年就会分出结果!” 曹操微微颔首,对戏忠的分析他是认可的,包括荀彧也是如此。 不过点头之后,曹操又问道:“志才言之有理,然而,既然刘表李易之间注定相争,如此两败俱伤之举,曹某何必要参合这浑水之中?” “更不要说,出兵攻伐李易,对操也无甚好处,反而有损名声,参与其中岂不是不智?” 荀彧拱手道:“彧看法与主公相同。” 虽然对面两人明显与自己意见不同,但戏忠并没有放弃的意思,摇头道:“主公所言有误。” 曹操也不生气,好奇道:“操哪里说错了?” 戏忠认真道:“荆州之争,非是两败俱伤,败得只能是刘表,且是惨败,速败!” 曹操微微皱眉,问道:“何以见得?” 戏忠沉默,因为这些只是他的推论,且是通过大势与细节得出的推论,非要说具体证据,却是不好举证。 片刻后,戏忠问道:“今日刘表比之昔日董卓如何?” 曹操一怔,旋即说道:“自然是远远不如。” 戏忠又问:“今日李易比之昔日‘李白’又如何?” 曹操嘴角不由一抽,当初李易连个官身都没有,转眼已经是一郡太守了,而且还是天下最为富庶的南阳,这差距,简直不要太大。 戏忠不等曹操回答,直接自己说道:“昔时雏鹰尚幼便能噬人,今日小鹰羽翼渐丰,岂是刘表所能阻挡?” 曹操没说话,看向荀彧,见荀彧轻轻点头,显然也觉得戏忠说得有道理。 曹操忽然感觉有些烦躁,身子动了动,问道:“即便如此,与曹某人何干?且不说李易夺了荆州之位,名不正言不顺,难以长久,能稳定一时已是不易,难道还敢向曹某发难不成?” “为何不敢?” 戏忠忽的一声反问,说得曹操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戏忠侧侧身,对着曹操郑重一拜,沉声道:“主公!如今天下局势混乱,虽然四方官员表面上接受朝廷号令,实则已是各自经营,或是乱中求存,或是阴谋不轨,就看当初会盟的十八路兵马,其中浑浑噩噩之人,多少已经烟消云散?” 曹操心中凛然,这些变化没人比他更清楚,甚至,某些人的消亡,就有着他的推动。 “主公!” 戏忠再拜,继续道:“天下形势险峻,主公虽得兖州,一时风光,若是因此就志得意满,止步不前,难道就不怕步了他人后尘?” 戏忠这话说的就很重了,以曹操心境,也有些不淡定。 一旁荀彧,有意出声提醒,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没出声。 没人打断,戏忠的话自然也不会停顿。 “如今主公形势虽好,奈何却是已经有人先主公一步,看清了当今局势。” “河北袁绍,或者还有公孙瓒,二人若只是想做个安稳官员,岂会如此死斗?” “再有扬州袁术,讨董之后,多有人不屑袁术作为,但忠以为,袁术行事固然有失当之处,但其眼光,不见得会比袁绍差了多少。” “剩下就是南阳李易——” 曹操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戏忠的话,只听他问道:“你说李易,他怎么可能?” 曹操会有这种想法是很正常的,不管袁家,还是公孙瓒,或者是曹操自己,他们都有着很好的出身,有着家族底蕴,只有这样的底子,才会有在乱世中搞事情的资本,可李易,之前只是一个寻常百姓,要说他心中有什么太大野望,也实在难以置信啊。 “为何不能?” 戏忠又是反问,然后道:“从汜水关到长安洛阳,再到如今的荆州南阳,看李易作为,好似在夹缝中逆流而上,又仿佛在滔滔大流中顺势而为,但不管怎样,每一次,他都在其中得到了莫大的好处,特别是击杀董卓之后,迅速从长安抽身而退,这等果决,让人佩服,至于到了荆州之后,先是以退为进与刘表周旋,然而于无声处却是手笔不断,先得民心,又拢世家之心,才多少时间,刘表已经不能对其小视,这其中智慧,忠只能说,自愧不如!” 听着自家谋士毫不吝啬的称赞李易,曹操有些嫉妒,换个人,可能就要给戏忠穿小鞋了,不过曹操虽然酸,心态却很正,他知道戏忠是想以此引起他对李易的重视,因此思考之余,不但不恼,反而越发欣赏戏忠的直言不讳。 戏忠轻轻叹了口气,道:“李易此人,百姓寒门提及,多有推崇,忠亦是如此,然而世家之人,虽然也有赞誉,其实更多还是不以为然,以为李易不过是凭借一些阴谋算计,再加上运气好,这才得来一时风光。” “然而,看其一路走来,到如今的觊觎荆州,起岂是寻常算计,或者说运气能够做到?” “恕忠直言,李易斩杀华雄之时,襄阳谋划恐怕就已经在其心中了。” 曹操忽的感觉心口有些痛,脸上表情也下意识的皱了皱,有心说戏忠的猜测太过,可细细思索,却是越想越觉得戏忠的猜测靠谱,这让素来胆大的曹操感觉身上有些冰凉。 还是白身的时候,就敢算计那么多,而且真的做到了,那么等李易成为荆州之主,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戏忠的话还没完,只听他继续道:“众所周知,董卓死后,长安短时动荡之后便迅速平稳,敢问文若,当时若你是李易,该如何作为?” 荀彧略一沉吟,便道:“辅助天子,重振朝纲!” 戏忠点头道:“当时长安混乱,此举虽难,但凭借李易手段,只要以天子调和朝堂,再外联吕布震慑董卓余部,然后陆续分化董卓余部,此事不难做到。” “可李易却远走南阳,且李易一走,朝堂便动荡不断,甚至天子更是落入李傕郭汜等虎狼之手,虽然此乃长安种种变故导致,但又何尝不是李易有心推动?” 曹操与荀彧都没说话,不过两人的脸色都比之前阴暗了许多。 此时,戏忠话音一转,忽然问道:“主公可还记得李易的主簿郭嘉?” 曹操记忆力很好,点头道:“知道,便是你二人的那位同乡?” “正是郭奉孝!” 戏忠说道:“郭嘉之谋,不弱于忠,只是郭嘉生性不喜拘束,行事恣意,不被世人所爱,故而名声不显,可李易入荆州之时,特意绕路亲身前往颍川寻找郭嘉,可谓蹊跷非常,也正是那时,忠才开始怀疑李易用心不纯。” “最初知郭嘉投奔李易,原本还想去信劝其改奉主公,但闻其经过,却是不得不熄了这个念头。” “主公请忠出仕,不过一封命书,忠便欣然到来,而李易请郭嘉,却是为其老母挑水劈柴,待其仿若生母,极尽礼数,此举虽然可见其爱才之心,又何尝不是在效仿文王请姜太公?而且,如此一来,郭嘉今生只能为其效死,绝无道理改侍他人。” 曹操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懊恼,虽然没见过郭嘉,但近来却是听荀彧戏忠提过几次,每次都让他心里发堵。 “看李易所行之事,为国除贼也好,为民求存也罢,甚至是求贤访才,每每举动,无不得来美名赞誉,事后又获实利,是真正的名利双收,而且其手段高明,纵然被人看破,也说不出他半个不是!” “所以!” 戏忠缓缓提高嗓音,一字一顿的说道:“忠断言,李易此人,虽有忠义之名,却绝非忠义之臣,主公若不早做打算,恐为其所害!” “志才……” 曹操看向戏忠,正要说话,却觉得鼻尖上一凉,伸手一摸,却是入手湿润,原来不知何时,曹操的额头上竟然冒出了许多的汗水。 荀彧和戏忠对此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曹操竟然会冒出冷汗,就在他们想着怎么帮助曹操把这个面子给圆过去的时候,曹操自己搓了搓手指,又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两人,说道:“此乃上苍在警示我等!” 虽然曹操为了脸面,强拉上老天有点过分,不过郭嘉却是大喜,知道曹操这是被自己说动了,当即拜道:“主公英明!” 曹操却摆了摆手,道:“莫急莫急,志才之意,操已经明了,细思之下,李易此人的确不能叫人小觑,然而,正如你之前所说,李易虽然不是忠义之臣,却有忠义之名,志才之言虽能让操心腹,却不能信服世人,如之奈何?” 戏忠心中轻叹一声,他觉得自家的这个主公,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包袱放不下,否则以如今根基,再仿照李易手段,绝对大有可为。 至于袁绍那种人,戏忠是看不上眼的,虽然他势头很猛,却是将心思暴露在世人面前,做了出头鸟,一路顺风顺水也就罢了,一旦遭遇挫折,之前一切只能成为他人嫁衣,所以,虽然值得警惕,却无需畏惧。 可李易就不一样了,相对于袁绍,李易就像是一条潜伏的毒蛇,于阴暗中成长壮大,不知何时就会被咬上一口,落得董卓那般凄凉下场。 这也就罢了,等到李易撕掉伪装,那才是最可怕的时候,因为那时,天下间恐怕已经很难有人再制衡他了。 所以,既然看到了这个有大威胁的对手,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戏忠都希望曹操可以尽早将之除去,哪怕赌上名声也在所不惜。 “其实,要保全名声,也不是不可。” 忽的,荀彧开口,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文若有何妙计?” 曹操眼睛一亮,他知道荀彧稳重,既然荀彧说有办法,那肯定就不会让他失望。 只是荀彧却没着急开口,他现在心情有些低落,原本还为大汉有那么一位栋梁之才而欣喜,可现在听了戏忠的剖析,这位栋梁却是大奸似忠,这让荀彧很受打击。 曹操也注意到荀彧似乎兴致不高,略一思索,便知其缘故,也不追问,就静静的等着,戏忠也同样如此。 少卿,荀彧歉意的拱了拱手,说道:“与李易交兵,虽然会对主公名声有损,不过却是主公主动兴兵,可如果兴兵之人不是主公呢?” 曹操最先想到的是李易主动来找他麻烦,刚要说不可能,但心思一动,顿时明悟,叫道:“你是说刘表?” “正是!” 荀彧解释道:“之前祢衡被人所杀,襄阳之行为成,主公可以此为由,再向襄阳派遣使者,送上重礼,不必挑拨,只需表示为之前使者‘耽搁’赔罪,刘表必然隆重款待,然后就让使者顺势常住襄阳,与刘表多多交好。” “如此,一旦荆州有变,刘表只要不能一鼓作气拿下李易,为求荆州人心安定,必然会找寻援手,而主公与李易接近,交好刘表且与李易又有嫌隙,自然就是首选,届时南北两路发兵,李易必亡!” “至于名声,自然不用主公劳神,刘表若要动兵,肯定会思虑周全,主公不过是应朝廷州牧之请,与名何碍?而且事成,主公去一强敌,事败,主公也有回转余地。” 曹操闻言,不由拉着荀彧的大笑道:“甚好,文若此言大善!” 荀彧当即微微躬身表示谦虚,所以两人都没注意到,戏忠眼中的担忧之色。 荀彧所言固然稳妥,不让曹操打头阵,可这样却是将主动权交到了他人手上,于形势上陷入被动。 而且李易也不是好拿捏的,万一其中生出什么变数,曹操恐怕会吃亏。 只是,思索了片刻,戏忠却没有开口,也默认了荀彧的说法,因为他知道,曹操能有如此决断已经不易,至于李易那边,戏忠虽有顾虑,却也实在看不出,会有什么变故发生。 第355章 荆州阴云 就在曹操开始真正正视李易,并准备联合刘表的时候,襄阳城上空,却是笼罩着一层阴云。 刘表不是那种杀伐果断的无情之人,已入天命之年的他,老妻的病逝对刘表的打击还是很大的,再加上最近察觉到的,一些明里暗里的异动,更是让刘表的心头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沉闷的整个人都失去了许多生气。 李易赴扬州与袁术相见,这让刘表很是不满,他也不信李易是为了诸葛玄的两个侄女,但他去信向诸葛玄问询,诸葛玄却一本正经的告诉他,李易就是为了他那俩侄女,呵呵…… 刘表很想斥责李易,却开不了那个口,谁让他没帮到诸葛玄呢? 得知蔡邕现身宛城,刘表数次发信相请,语气非常客气,可谓诚意满满,然而蔡邕却回信说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不想动。 刘表就想问问蔡邕,李易把你带到南阳,你咋不说腿脚不好啊! 还有,李易派典韦去徐州,一路敲锣打鼓,弄出了好大的动静,同样让刘表不满,李易太能折腾,弄得名气比他这个州牧都大,这让刘表如何能顺心? 至于说买粮食什么的,刘表倒是不甚在意,李易买了粮食,他就有理由给南阳断粮了。 如果单单是李易那边的各种表现让刘表不痛快,刘表还可以将之视作癣疥之疾,真正让刘表心中吃紧的,却是襄阳,或者说荆州核心势力的态度变化。 先是李易名声在南郡忽然大涨,如此异动,刘表自然要调查一番,旋即得知,竟然是蒯家所为,之后蒯良很快也主动去信向刘表解释,说此举是为了化解双方恩怨。 当时刘表觉得这个道理说得通,便也没往深处想,但紧跟着,蔡家那边也出了点问题。 蔡瑁的那个妹子莫名其妙的就病了,食不下咽,大过年的跑去宛城瞧病了。 这个事儿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味,刘表心生警惕,便与蔡瑁重提两家联姻之事,蔡瑁虽然没有拒绝,却只说等蔡玉康复之后再定时日,这其中的含糊之意,刘表又如何看不出? 想到蔡玉跑去宛城的深层次缘由,以刘表的涵养也忍不住一阵羞恼,当即就想报复一下李易,奈何鞭长莫及,只能徒呼奈何。 至于说拿蔡家撒气,他又没那个底气,而且真要那么干了,估计李易会拍手称快。 于是,刘表不甘之下,便想了一个主意,决定让蒯越复出,重为荆州别驾,然而,当刘表亲上蒯家拜访,这才得知,蒯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摸的离开襄阳,去了南郡居住。 这个情况让刘表感觉非常不好,赶忙向蒯良去信,说明自己让蒯越复出之意,并隐隐表示,今后荆州世家,当以蒯家为首。 但过年时候,蒯良回到襄阳,却是当面告诉刘表,蒯越复出,必然激化襄阳与南阳之间矛盾,于刘表不利,所以万万不可取,至于蒯越本身,有罪之身,就让他老老实实在家读书养性吧。 蒯良当时说话很客气,仿佛是真的在为刘表着想一般,可刘表听了却是只感觉浑身满是冰凉。 什么不激化襄阳与南阳之间矛盾,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蒯家不想与李易之间再生冲突罢了,再联想到之前蒯良在南郡为李易造势的举动,这其中深意,刘表一度都不敢往下想。 而在接触蒯,蔡两家之后,其他荆州官员以及世家,不知是得到了某种授意还是他们自己猜到了什么,刘表总觉得这喜人对自己的态度也有疏远,甚至有时候看待自己的目光也有些……诡异。 所以,这个新年,对刘表来说,真的是没有半点喜意,老妻的离去,让刘表萎靡的精神更是雪上加霜,甚至一度都兴起过,向朝廷告病的念头。 对了,这其中也有刘琦的功劳,天知道这位大公子是有多单纯,竟然拿着李易的文章去向刘表请教,得亏刘表身体还算硬朗,不然怕是要气抽过去。 刘表感觉这个州牧当的实在没意思了,甚至就连一些昔年老友,都在书信隐晦表示,大丈夫应该胸怀宽广如何如何,不要与年轻人动气坏了名声。 其实就是说刘表不该派人刺杀李易,将自己的名声搞坏了。 刘表看到那些信就想吐血,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绝对会真的叫人把李易弄死,哪像现在,明明什么都没做,名声却臭了。 不过刘表到底是刘表,原本历史上,他可是掌控荆州小二十年啊,性格纵然不够霸道,又岂会软弱? 短暂消沉之后,刘表就在尽量不触碰蒯、蔡两家利益的前提下,做出了一系列的人事变动。 首先,刘表以新年述职为由,召黄忠回襄阳,然后命黄忠独领城外一部兵马,约有万人,原荆南一万五千人,则由刘磐统领。 相较之前在荆南与刘磐共同掌军,如今安排对黄忠算是有些提升,但黄忠离开了旧部,对麾下兵马的掌控却是远远不及之前。 说的现实点,在荆南,黄忠能杀了刘磐,自己掌控那支一万五千人的大军,如今虽然独领一军,但实际权柄却是大减,如果不听刘表号令,刘表马上就能让军中心腹把黄忠给收拾了。 显然,刘表知道黄忠儿子的事情,对黄忠是既想拉拢,又怕他倒向李易,于是就采取了这种手段。 刘表还问计于同样回襄阳述职的江夏太守黄祖,希望黄祖就目前形势给予帮助,最好是可以运作一番,让黄祖回来防卫襄阳,换蔡瑁去做那江夏太守。 可黄祖虽然与刘表交好,愿意帮助刘表,但让他在襄阳,却是远没有在江夏过得痛快,再加上此事操作起来太难,所以,黄祖拒绝了刘表的提议,不过黄祖也不是没有表示,向刘表举荐了自己的部将苏飞,外加将两千精锐交给刘表调派,这些人虽然不多,却也不少,更关键的是,刘表用着放心。 此外,刘表也开始重用张虎陈生等原本并不受重视的将领,或是给予官位,或是赏赐钱财,拉拢之意明显,同时也召回王威的儿子,也就是与李易起过冲突的王义,甚至还连升两级。 诸如此类安排,还有许多,刚开始的时候或许有人看不明白,但随着襄阳内外的变化,只要不是太愚蠢的人,都能感觉刘表这是在对付,或者说防备李易。 对于刘表的举动,蔡家,蒯家,还有一些其他人,并没什么明显反应,因为刘表的手段比较温和,并没有在根本上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如果提出反对,那就是代替李易与刘表刚正面了,那样显然是非常愚蠢的。 所以,襄阳的种种势力之间倒也相安无事,这种情形,也让刘表找到了一丝慰藉。 然而,刘表的心境,随着王璨的到来起了波澜。 最初得知李易没有亲自来到襄阳,刘表是很失望的,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给李易准备五百刀斧手,上演一出鸿门宴。 而王璨这边,因为蔡邕的敲打,还有郭嘉提供的种种信息,王璨进入襄阳是很小心的,以文会友什么的,这种念头只敢在心里想想,根本没有付诸行动,祭拜之事,也是规规矩矩,并无任何差错。 奈何恨屋及乌,刘表看着王璨年纪轻轻,总觉得李易是轻视他,所以故意派了一个毛头小子过来,再加上王璨相貌普通,不仅谈不上儒雅,甚至还有几分尖嘴猴腮的模样,刘表是越看王璨越不顺眼,只是王璨没错,他也不能随便发难。 不过,让刘表想不到的是,本以为此事就此罢了,却不料自己正心痒难耐的时候,王璨自己又送上门了。 “你说,李易又要收拢难民,还要老夫为他提供粮草?” 这句话刘表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没办法,李易实在是太气人了,之前李易让出南阳官位任命之权,换了他对南阳的粮草供应,对此刘表觉得自己是稳赚的,可后来才知道,李易那厮不当人子,用自己给他的粮食,全都换了他自己的仁义美名,即便有百姓吃不饱,李易也是会长吁短叹,说襄阳来的粮食太少。 还有比这更不要脸的人么? 现在李易得寸进尺,又来要粮食,不用说,名声什么还是李易的,刘表不怒才怪! 王璨跪坐在刘表对面,背后凉嗖嗖的,他到了襄阳也几天了,虽然襄阳大多官员对他颇为友善,奈何刘表始终用一种想杀人的目光盯着他,这让王璨很难受。 不过嘛,文人,特别是文青,都是有点倔的,王璨虽然害怕,却不怂,朗声应道:“正是如此,襄侯途径豫州,发现许多百姓无处安身,无米粮果腹,心中不忍,有意收拢,奈何自身财力有限,只能央求使君。” 刘表右手紧握着酒杯,手背上青筋凸起,看上去好像随时都要砸向王璨的脑袋上一般。 此时刘表身边还坐着几人,分别是新任别驾刘先,张允,以及暂回荆州蒯良。 按说这时候应该把蔡瑁一起叫过来说事的,但刘表心中有了芥蒂,自然也不管蔡瑁了,至于蒯良会出现在此,主要还是刘表觉得蒯家还可以再争取一下。 见刘表面有怒意,刘先不欲发生争执,赶忙替刘表问道:“襄侯欲收拢流民,不知人数几何?” 王璨寻思郭嘉那边得到的消息,忍着牙痛道:“十万!” “砰——” 忽的一声响传来,却是刘表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几案上。 众人心中一凛,王璨还待说些什么,就听刘表怒道:“李易先后收拢流民数十万,他是想做什么!” 王璨心里突突,脖子却是一梗,昂着脑袋道:“襄侯为大汉官员,自当想方设法照料大汉百姓,此乃官员当做之事!” 顿了顿,王璨又补充道:“襄侯说过,身为官员,若不能为百姓谋福,还不如趁早归隐,为有德之士让位。” 刘表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在他听来,王璨这是讽刺他,叫他给李易让位啊。 好吧,王璨确实是有讽刺刘表的意思,毕竟刘表上来就用各种眼神敌视他,王璨自然是有脾气的,而且那话也不是他胡编,确实是李易说过的。 眼看着刘表要暴走,这回轮到张允开劝了,不过张允很干脆,直接说道:“主公莫要动怒,允以为襄侯肯定非是有意……” 张允这一开口,刘先与蒯良都是下意识的偏头,然后下一刻就听到刘表怒道:“你给我住口!” “喏……” 张允被吼得一抖,应了一声,委委屈屈的退到了一边。 紧跟着,刘表一指王璨,手指发颤,喝道:“来人,将他给我——” 虽然刘表很想说叫人把王璨给砍了,但他忍了忍,还是改口道:“将他给我乱棍打出襄阳!” 蒯良,刘先,张允,都是脸色一变,奈何刘表呵斥张允在前,他们这时候还怎么开口? 然而正忙着生气的刘表却是没发现王璨眼中却没什么慌乱,反而隐隐有点兴奋,不仅不怕,反而大叫道:“使君怎可如此!” 刘表已经没兴致再与王璨说话,一挥袖子,当即就有两个武士入内,一左一右夹着王璨,就跟抓小鸡一般将他往外拎去。 不过王璨虽然被带了出去,可屋中几人却能听到王璨的嚎叫不断从外传来: “使君可以不顾襄侯,却不可不顾百姓啊!” “使君!还请看在百姓的面子上,给南阳一些粮食吧,襄侯为了百姓,已经将私财尽数拿来购粮了啊!” “使君……” 听得王璨的那一声声的叫唤,刘表气得脸色通红,直到声音渐渐消失,这才指着门外怒道:“如此斯文扫地之人,也为王家子?” 刘表看着身边几人,希望他们附和一下自己,可刘表却失望的发现,不光蒯良,就连刘先与张允都不说话。 刘表被气得脑袋疼,想也不想便呵问道:“尔等为何不言语!” “唉。” 刘先轻叹一声道:“主公,失态了。” 第356章 贤侄啊 闻言,刘表脸上的怒容当即就是一滞,两三次变换之后,整个人往倒退一步,跌坐在坐席之上,闭目怆然道:“老夫一生虽无多少作为,却也饱经风霜,有些阅历,如今却是在一稚子面前失了分寸,哈哈,可笑,可笑啊……” 刘表如今五十多岁,王璨才十六,所以刘表说王璨是稚子一点都不过分。 而且,刘表能够为人称道,其性格、涵养、气度占了很大比例,纵然是对自己不喜之人,刘表即便不用,也能给与其最基本的尊重,至于说晚辈,除了对他自己的儿子,更是宽容。 像刚才被王璨两句话就点爆怒火,对刘表来说,放在过去是全然不敢想象的事。 想到自己的多年的养气功夫,如今竟然已是这般不堪,刘表心中自然叹息,可在自嘲过后,刘表却发现身边又没动静了,抬头一看,只见刘先,张允,蒯良,三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仿若木雕一般。 看到手下人这般模样,刘表心中不禁又是又是一阵火起,不过这回他强压下去了,尽量以勉强平稳的语气说道:“李易此子,看似忠厚,实则对我荆州包藏祸心,老夫之前一再忍让,竖子却是得寸进尺,又来向襄阳索要钱粮,实在欺人太甚!” 刘表的表情不由自主的又变得有些狰狞,用力吸了几口气,再次平复了一下情绪,沉声道:“诸位皆为荆州基石,以为此时当如何应对?”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蒯良心中有话,不愿意说。 刘先虽然有些智谋,但也有限,如今的局势,他觉得除了耗着,也没什么好办法。 张允心里倒是有话,奈何最近的刘表开始变的喜怒无偿,他虽然是刘表外甥,非常得刘表信任,但动不动就被训斥,也而有些不敢开口了。 刘表见无人出声,心中又是一阵悲凉。 现在身边这些人,不是生有二心,就是碌碌之辈,根本不堪大用。 这情况让刘表越发想念起蒯越来了,他万分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即便是恶了李易,哪怕自己担一些污名,也不该让蒯越辞官啊,如今倒好,身边连个能帮忙出谋划策的都没有。 刘表眼光转了几转,最后落到了蒯良身上,定定的看片刻,慢慢的轻声问道:“子柔,还请教我。” 刘表声音中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外,说罢,还对着蒯良一拜倒地。 蒯良看到刘表如此,目中不由出现恍惚之色,。 当初刘表初入荆州,迎接刘表的人就有他,那时刘表向众人问计,如何平定荆州,也是用得这般姿态,现在再次如此,却是问他如何保住荆州。 蒯良幽幽一叹,对着刘表拜了回去,顿了顿,答道:“良,愚钝,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蒯良很无奈,他心中已经有了倾向,准备另投新主,就不可能再为刘表谋划,但于公于私,蒯良也不想反手插旧主一刀。 更何况,如今的荆州局势,对刘表非常不利,蒯良也的确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反倒是给刘表下套的法子倒是有不少。 刘表看在眼中,深吸一口气,头一次的,他对蒯家的厌恶超过了蔡瑁,不过想到蒯家的势力,他也不敢训斥蒯良,只能绷着脸看向刘先。 刘先露出苦笑,然后转头不敢与刘表对视。 刘先倒是想为刘表出力的,奈何他是真的没办法啊。 这时,张允看到刘表脸色涨红,毕竟是自己舅舅,心中不忍,说道:“可否向朝廷上表说明南阳之事,借朝廷之手对李易施以惩罚?” 顿时,三人全都向张允看去,刘表深吸了口气没说什么,蒯良微微摇头,继续眼观鼻鼻关心。 张允见状不解,感觉自己的说法很靠谱啊,为何却没人赞同? 刘先见他这般模样,只能低声道:“主公纵然向朝廷上表,要说些什么?” “自然是……” 张允一开口,马上就卡克了。 刘表又看了张允一眼,闭目不语。 李易能将刘表膈应成这样,其中最大问题不是李易的兵马有多少,名声有多大,而是如今明眼人都看出李易对荆州心怀不轨,但就是没有丁点凭据。 相反李易一直都站在道德制高点,光鲜亮丽,至于刘表却是一身脏水,连指责李易都做不到。 所以,让刘表向朝廷上表告状李易,先别说以上告下这事本身有多丢人,更要命的是李易干的事没毛病。 看看李易做了什么,收拢流民,建设书院,蒙学文章,新开算术之法,纵然如今朝堂混乱,但李易的这些事情递上去,肯定也是要被嘉奖的。 眼瞅着几人对如今荆州局势无可奈何,刘表一时间悲从中来,叹息道:“老夫自问兢兢业业,到荆州后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却是这等情形,呵呵,可惜异度不在,否则老夫何至于如此啊!” 察觉到刘表说罢就看向了自己,蒯良低头当做不见,不过另一边的刘先却是面色难看的厉害。 因为蒯越可是他的前任,虽然他也感觉自己比蒯越可能差了那么一点,但被刘表这么直接的表示出对“前任”的留恋,刘先真心有点受不了。 若是往常,以刘表心思,断然不会贸然说出这等伤人伤己之语,奈何刘表年纪本身就大了,先被李易打击,又受丧妻之痛影响,精神状态大不如常,是以就没注意到自己言语的不当之处,更没察觉到刘先的表情变化。 倒是蒯良往刘先那边撇了一眼,若有所悟,然后又看向刘表,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这一场被刘表寄予很大希望的荆州高层会晤,很快不欢而散。 蒯良与刘先一起出了刘表的府门,两人说了几句话,便各上了自家的马车。 蒯良看着刘先马车走出了好远,便向车夫问道:“襄侯使者何在,可有受委屈?” 那车夫是蒯良心腹之人,轻声答道:“襄侯使者虽然被使君驱逐,但有亲近之人照应,倒也无事,小人请其在新购置的那处别院暂歇。” 车夫说罢,顿了顿,不见蒯良说话,只好轻声问道:“老爷,现在是回府还是……” 蒯良闭着眼睛,他很想与李易的人谈上一谈,但心中又犹豫非常。 今年过年,蒯良回荆州述职,纵然是有刘表家的白事耽搁,也早就该回南郡了,他之所以在襄阳耗时这么久,主要就是想看看襄阳变化,或者说襄阳的官员,还有那些世家对李易的态度,以此再次评估一下蒯家的倾向是否正确。 一番观察之后,蒯良发现世家官员方面只能说是马马马虎虎,不过这个评价对李易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刘表可是州牧,李易只是太守,这个情况对刘表来说,简直不要太糟糕。 而真正再次坚定蒯良想法的是刘表本身的变化,曾经名声远扬的刘使君已经不再有当初的明主之相,反而开始变得暴躁,易怒,多疑,虽然新提拔了一批文武官员,可其中又有几个愿意为他效死? 最让人无语的是,要提拔就好好提拔,刘表却是要用人还要防人,蒯良可是听说了,自打回到襄阳,黄忠脸上就没笑过。 想到这些,蒯良不得不赞叹李易手段,还不见风雨,就已经让刘表进退失据,真要到了动手之时,刘表还能有还手之力? 蒯良真的很佩服李易,觉得李易可为明主,但也正是如此,又让蒯良打心里对李易有着畏惧,所以,自蒯越之事后蒯良就不断向李易示好,却始终不敢直接向李易表示什么。 要知道,世上最记仇的,往往就是得志太早的少年人与那老而落魄之人,李易正是前者,以李易的心机手段,如果还嫉恨着蒯越当初所做之事,笑呵呵的接纳蒯家,等用完了秋后算账,那时候蒯良就要欲哭无泪了。 但即便有此顾虑,蒯良也知道,想成功必然担负风险,李易的心机手段皆不弱于当世另外的几位豪雄,偏偏年纪又不到他们一半,这就是李易最大的资本,就算耗也能耗出一个霸主,有这样的良机在面前,蒯良要是错过,那也太无能了。 所以,蒯良也不找李易“表白”,只是默默示好,希望以自己这种不求回报的付出,一点点的化解掉李易心中芥蒂。 但如今,蒯良却是隐隐有种感觉,李易很可能快要向刘表动手了,倒不是具体事情上发现什么端倪,而是以刘表如今状态,不能掌控下臣,纵然李易不动,荆州自己也会生乱,以李易智慧,岂会白白浪费时间? 所以,什么时候接触李易,如何接触李易,也就成为了蒯良的要考虑的事情。 想了想,蒯良终于做出决定,轻声吩咐道:“带我去见王璨。” …… 王璨此时心绪有些不宁。 被刘表赶出去,他并不意外,甚是压根不在意。 通过郭嘉给的情报,他知道李易并不缺粮食,只是因为需要向刘表要粮食,所以就让他去找刘表要了。 王璨本就是聪明之人,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关键,不然也不会故意大喊大叫的去坏刘表名头了,反正他觉得刘表应该不至于为这个杀了自己。 可是离开刘表府邸,被几个自称蒯家的人以保护名义带走后,王璨就真的紧张了,倒不是害怕,而是他不知道蒯家想做什么。 当初郭嘉也告诉他,蒯家的态度暧昧不明,就连李易也不甚清楚,让他小心应对。 王璨正想着的时候,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贤侄何在,下面人招待可好,可有受了委屈?” 王璨当即就是一愣,他自然听得出这话是对他说的,可对方那语气怎么如此古怪? 还有,谁是贤侄了? 不过很快,王璨就想起,自己貌似还真是蒯家的贤侄。 早年,王璨之父与蒯越同在大将军何进帐下效力,有共事之谊,所以,蒯越算是王璨长辈。 不过后来蒯越见风向不对,提早跑了,王璨之父却是直到最后,所以,两家的关系也不是多亲近就是了,至于蒯良就更远了。 但人家大老远的就喊贤侄,王璨郁闷,却也不能不认,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就瞧见来人果然就是蒯良,当即拱手一礼,道:“璨,见过蒯太……” 蒯良不等王璨话说完,就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笑道:“无需客套,自家人,叫我伯父就好,唉,说来我与你父也是旧识,想当年……唉,不提也罢!” 王璨听蒯良提到自家父亲,心思一下就乱了,而蒯良看了王璨一眼,却是在想,李易叫王璨这个故人之后来襄阳,是否见刘表是假,见他才是真? 好吧,蒯良这是想多了,李易对于王璨此行压根就不重视,更多的就是让王璨过来锻炼一下而已。 蒯良拉着王璨入内,几句寒暄过后,这才再次问道:“贤侄可有被人刁难,唉,适才毕竟是在使君府中,我也实在不好为你说话,你可不要怪罪伯伯啊。” 王璨赶忙道:“不敢,而且多谢伯父照应,不然璨虽然不会有大事,但也少不得被人羞辱。” 蒯良呵呵笑了笑,他也听过王璨的才名,如今见面,虽然处世上略有稚嫩,但也不笨,而且,以王璨的家世投奔李易,也可见李易现在名声如何了。 蒯良伸手为王璨倒了一杯茶,关切道:“襄侯让你向使君求粮,你离去后,听使君口气,这粮食之事怕是难了,你这般回去复命,襄侯可会责罚?” 王璨感觉蒯良虽然面善,内里却像是一只老狐狸,听他问话,而且还是关于李易的,并不敢贸然开口,仔细想了想方才说道:“璨也是初到南阳,虽为襄侯之臣,却与襄侯交往不多,不过,襄侯贤名在外,璨以为襄侯不会有无故之赏,也不会有无辜之罚。” 蒯良暗暗点头,这话说的虽然没多少精彩,却也没什么把柄,以王璨的年纪不错了。 蒯良笑了笑,又道:“不过,我虽然碍于身份,无法在使君面前帮你,不过既然你喊了我一声伯父,又是首次为襄侯做事,我又岂能看你无功而返?” 王璨不解,疑惑道:“伯父这是何意?” 蒯良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竹片放到王璨面前,道:“蒯家在育阳县有一谷仓,存粮两万,贤侄若需,可自取之。” 第357章 高顺来访 时间进入二月,相对于气氛沉闷的襄阳,宛城内外,却是一片火热景象。 这一年气候不错,是个暖春,原本因为新年与严寒减缓的书院建设,很快再度开工,眼看再有个把月的时间,书院就能落成招生。 对此,李易不得不感慨,这时候的老百姓真是实在。 最初李易招募百姓做工,百姓还都以为是徭役,虽然愿意为李易干活,但兴致不高,不过得知李易愿意用粮食作为酬劳,虽然粮食也不多,但百姓们的干劲一下就起来了,做事很是出力,至于说偷奸耍滑什么的,这种情况根本不存在,因为不用李易叫人监督,其他想做工的百姓就会先把那些门揪出来。 与学院相配套的,则是未来的师资与招生了。 老师们倒是不缺,有蔡邕黄承彦坐镇,如今已经招了不少人,正在接受两位大佬的“培训”,想来胜任书院的起步教育对是绰绰有余。 不过确定第一批入学学生名单时,却是让李易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苦笑。 李易原本想法是,世家那边,不强求,只要你愿意就可以过来,学费也不多,意思一点就好,而且根据南阳情况来看,到时候世家弟子入学的必然不少。 至于另外一部分,自然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了,李易本是想从寻常百姓中筛选一些比较聪明的孩子与少年入学的,可真正操作的时候,李易却是在贾诩与郭嘉拿出的名单面前妥协了。 贾诩他们给出了一个五百来人的名单,其中几乎全都是目前在李易麾下担任小吏,或者新入军中的那些军卒家中子弟,总之,那些孩子的父兄辈全都是跟着李易“混”的。 这与李易初衷不符,倒不是他不想给自己人谋福利,而是感觉这福利的比例实在是太大了,基本上全让自己人给占去了。 然而,贾诩指出,李易先收南阳本身流民,现在就正在接纳刘辟那些豫州黄巾余部,虽然这些人暂时都对李易心怀感激,然而大家来历不同,很难凝聚,久则容易生变,而收他们的子弟入学就是最简单方便的笼络人心的手段。 这个道理没问题,李易想了想,就也答应下来。 不过这件事让李易心中却是隐隐有了一种感觉,天下世家只能是一茬换过一茬,想要根除,恐怕是难了。 好在李易并不是文青,此事虽然对他的心情有些影响,但也不是太过放在心上,毕竟他现在还只是太守,有些事情想太远,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这一日,李易例行慰问过百姓之后,被人告知,出使襄阳的王璨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了两万石粮食。 对此,李易颇感意外,急忙回城与王璨相见,说了几句辛苦之后,这才得知,原来那些粮食竟然是蒯家给的。 李易不由咂咂嘴,蒯家前后给了他不少东西了,上次纳妾,蒯家就送了一批粮食,现在又给,李易感觉,下个月糜竺之妹嫁过来,糜家多半还要再送一份。 自然的,李易就向王璨问道:“仲宣以为,蒯家如此大方,意图何在?” 王璨见李易提问,虽然这问题他已经想了一路,可真要回答时,还是有些不放心。 当日王璨对于蒯良的大手笔,虽然非常心动,但一开始还是表示了拒绝。 那是客气,也是试探。 但蒯良却是摆出一副,王璨如果不收,就是不认他这个伯父了,总之,几乎就是死皮赖脸,完全倒贴的将粮食送给了王璨。 然后王璨自然要问,蒯良为什么这么大方,蒯良直言是要照顾他这个晚辈,同时也是被李易的仁义之举感动,希望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这个回答相当高大上,但王璨压根不敢信啊,但蒯良咬定了如此,王璨也没办法。 此时面对李易问询,王璨只能先将蒯良的解释复述了一遍,然后犹犹豫豫的道:“蒯太守似是向襄侯示好,想化解之前恩怨,然而璨问其可有话要璨带与襄侯,却说是不用……所以,璨对于此事也不敢断言,还请襄侯恕罪。” 王璨心里是有点憋屈的,虽然此行带回了两万石粮食,可谁都能看出来,这粮食是冲着李易给的,跟他王璨无关,至于其他方面的表现,王璨也只能说是平平,没有什么精彩可言。 李易对此不置可否,因为连他也不是太确定蒯良的想法,而且蒯良也没直接联系过他,李易这边也只能绷着,不可能主动去问。 不过看着明显比前些时日“安生”了许多的王璨,李易笑道:“好了,此事我已经明白,近日你也辛苦了,不如暂且歇息几日,然后暂去奉孝那边做事,如何?” 李易对王璨的表现,谈不上失望,却也没有多满意,不过比较起王璨的名声,这个表现就有点差了,好在王璨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李易自然不会太过打击他,只是让他去郭嘉那边学着点,如果他能够虚心的话,想来是会有成长的。 而且,这不单是李易的想法,同时也是蔡邕的意思。 打发了王璨,李易正要找贾诩他们说说刘表的事情,就见张辽面带喜色的走了进来,老远就对李易大声道:“主公,伯平来了,现在就在府外求见!” 李易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伯平不就是高顺么! 下意识的,李易脸上泛起了一抹微笑,高顺是李易最早结实的几个人,虽然李易一直认为上位者是没朋友的,但不可否认,只要还有人性,就会对某些人怀着好感。 高顺可是李易最早定为拉拢目标的将领之一,虽然最后攻略失败了,但不是高顺不亲近李易,只是高顺不愿意背主,所以,李易并没有因此就对高顺降低好感。 这时骤然听到故人来访,李易如何能不高兴。 李易当即起身就要到府外相迎,然而只是走出两步,李易脸上笑容就是一滞,然后渐渐消散。 张辽原本是很高兴的,看到李易表情变化,莫名感觉不安,也笑不出来了,小声问道:“主公这是……” 李易没回答,只是问道:“文远可见过伯平了?” 张辽摇头道:“我适才正与奉孝计算钱粮,听到府内侍卫说伯平到来,心中忍不住欢喜,便直接来找主公了。” 说罢,张辽见李易皱眉,忍不住又问道:“主公,难道这有什么不妥么?” 李易叹息道:“今日伯平到来,必然是为了奉先,而奉先何等傲气之人,既然遣伯平来此,可见其处境堪忧啊!” 张辽一听也忍不住将脸绷了起来,虽然他离开吕布跟了李易,但多年情分还,而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得到的来关于吕布的一些消息,也基本全都是坏消息。 现在听了李易的话,自然是为吕布担心。 同时,张辽还隐隐有些惭愧,刚才瞧见李易脸色变化,他还以为李易是想算计吕布呢,毕竟以李易的野心,可以说这天下诸侯全都是敌人,算计吕布也是情理之中。 现在看来,却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不过张辽不知道的是,李易脸色不好看,虽然不是想算计吕布,却也没多少善意。 李易自是知道,原本历史上,吕布在长安待不下去,最后辗转跑去了兖州,徐州那边,而根据如今情形来看,吕布在长安被连连打压,离开也是早晚之事。 然而现在与原本不同的是,李易与吕布私人关系不错,李易亲卫中有几个还是原本陷阵营的人,甚至李易最为倚重的亲信大将张辽,更是吕布旧部。 有这么深的羁绊,吕布还会往东边跑么? 万一那家伙是让高顺带话说,我吕奉先在长安混不下去了,来你南阳小住几天…… 这让李易怎么回答? 拒绝,且不说会寒了人心,也会影响李易的形象,让人觉得他没有容人之量。 至于答应…… 血淋淋的例子太多,现在的李易虽然自信,却真不觉得能掌控住吕布这样的利刃。 而且李易大事在即,吕布进入南阳,即便没有歪心思,一样会打乱李易的全盘计划。 心里虽然发愁,但李易还是强行挤出一丝微笑道:“走,那些烦心事情暂且不管,你我先请伯平进来。” “喏!” …… 很快,李易与张辽联袂而出,就看到那个伫立在门口的人影。 两人脚步一顿,然后不约而同的又加快了几分,而此时高顺也听到动静,转头就看到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阵恍惚。 还在洛阳之时,当时的李易虽然锐气很盛,也很聪明,让他们佩服,但李易身上难免还有几分稚嫩,可现在再见,却是如同换了个人一般,一身气势远胜往昔,行走之间隐隐带着贵气,让高顺竟然有些不敢直视。 至于说张辽这位老友,身上变化虽然不如李易明显,但对于高顺来说,却是感触更深。 高顺武艺略逊于张辽,要分胜负,大约在三四十合开外,然而今日一见,高顺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怕是很难在张辽手下撑过二十合。 这倒不是说张辽的武艺精进了多少,只是像他们这样的武将拼杀,武艺虽然是根本,但真正能发挥出多少,却是要看个人的精气神。 如今张辽,虽然眉眼之间满是喜色,但高顺却看得出,张辽其实精华内敛,行动之间,尽管不显力量,可一旦动手,必然有大威势。 而这种状态,可不是三五天就能养出来的,只能说明张辽在很长时间里,身体以及心态都保持着极佳的状态。 高顺为老友欣慰之余,也不免黯然,瞧瞧现在的自己,一身尘土,满面风霜…… 高顺正胡思乱想间,李易与张辽已经走到近处,高顺这才忽的惊觉,赶忙抱拳躬身道:“见过襄——” 不过,未等高顺拜下,就觉手臂一紧,却是李易与张辽一人把住了高顺的一边手臂将他托了起来。 高顺还要说什么,就见李易看着他轻声道:“许久不见,伯平憔悴了。” 张辽原本是想给高顺一个笑脸的,可看到高顺的样子,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只能重重的在他肩头拍了拍。 没办法,一个人正春风得意的时候,却骤然看到昔日同行的老友一身颓废之气,如何能笑的出来? 倒是高顺,发现李易与张辽并没有任何轻视他之后,却是发自内心的露出一个笑容,道:“襄侯,文远,许久不见。” 张辽心中感慨太多,一时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李易心思不纯,也就表现得比较自然,拉着高顺说道:“伯平到来,易甚是欣喜,来,快快入内,今日中午也不叫旁人,只你我三人好好饮上几杯,好好聚一聚。” 高顺低头道:“多谢襄侯。” 接高顺进府,让他洗漱一番过后,确如李易所说,中午时就他们三人同食。 招待高顺,酒菜自然都是极好的,但高顺却是明显食不下咽,不时皱眉,一副心事很重的样子。 高顺这样,连带着张辽的心情也压抑了。 张辽不傻,刚开始光顾着高兴了,被李易提醒之后,自然是想到高顺此来多半是有所求,然后再往深处想想,张辽脑壳就开始疼了。 李易本想让张辽做个润滑剂的,可瞧他那比高顺还愁的样子,感觉是没戏了,便放下酒碗,对着高顺问道:“我看伯平一直心事重重,此来又是突兀,可是奉先那边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 之前高顺一直想不好该如何开口,此时李易都主动相问,也就没了那些乱七八糟顾虑,对着李易拜道:“襄侯,奉先如今形势危急,还请襄侯为奉先点出一条明路!” 三人坐席放的很近,李易一伸手就把高顺扶了起来,宽慰道:“伯平无需如此,我还是白身时就有为奉先谋划,后来更是联手诛杀董卓,有这份情谊在,再加上你我私交,奉先既然有事,我又岂会袖手旁观?” 第358章 袁术欲收吕布 李易的话说的非常客气,似乎已经答应了吕布的一切请求一般,听得张辽与高顺二人都大为感动。 然而,他们却是没有注意,李易话语中不经意的还透露了一层意思,那就是李易还没做官的时候就已经帮过吕布了,后来吕布封侯,卫将军,同样也是有着李易将他拉上车,才得到那么大的收获。 也就是说,李易对吕布一直都是付出的,且吕布收获巨大,将这个前提摆出来,如果是太为难的要求,高顺肯定不好启齿,就算真的说出来,李易再行拒绝,面子上也会好看许多。 高顺只当李易是真的重情重义,当即就开始向李易诉说如今吕布的情况。 当初李易离开长安后,吕布掌握内城防卫兵马,一时间没人敢惹,当真是风光得意。 吕布也不像董卓,他虽然狂傲,但也没想过自己做皇帝什么的,所以,吕布对天子还是有着敬畏的,也愿意接受天子号令。 奈何吕布太过威武,天子怕他,朝臣们也怕他,同时还看不起他,于是就一边吹捧吕布,一边募兵,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要效仿十常侍杀何进,将吕布斩杀,进而接手吕布兵马,让之成为朝廷的力量。 只是吕布太过勇武,愣是从众多刀斧手的包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然后就点兵要杀进皇城,最终被一道加封他为骠骑将军的圣旨给安抚了下来。 本来此事应该暂了,但城外李傕却是看准时机,骤然发难,将吕布驱逐出了内城,占据中枢。 李傕郭汜,此二人暴虐堪比董卓,打仗也是好手,但智谋远见上却是大有不足,大权在握之后完全就是胡来,让天子还有诸多朝臣苦不堪言,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希望吕布尽弃前嫌,与李傕死磕,救天子于危难。 然而吕布虽然不算太聪明,也不是傻瓜啊,之前朝臣要杀他不成,他碍于造反的名声压力太大,忍下了那口气也就算了,可要在再回去给人当刀子使,那也未免太窝囊了。 说到这里时,高顺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这差不多半年里,他们过的实在是太憋屈了。 顿了顿,高顺看看左右,李易会意,示意那些侍者退下。 纵然如此,高顺还是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向李易靠近了一些,小声道:“如今奉先于长安进退不得,除去消耗钱粮之外,再无他用,所以,奉先有意离开长安远走他处,另谋前程,但就在这时,却有人向奉先提出招揽。” 李易当即就是一愣,他记忆中,原本吕布离开长安后最早好像是想着投奔他人,奈何无人接纳,最后才不得不自己扯旗单干的。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有人主动拉吕布上船了? 李易略一思索,心中便出现一个名字,让他的眉毛不由动了动。 李易心中当真是哭笑不得,自己都想不到,这个变数居然会产生这般影响。 李易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问道:“何人?” 高顺深吸口气,轻声道:“扬州袁术,欲邀奉先,共谋大事!” “咳咳……” 旁边一阵咳嗽声传来,却是张辽听到袁术的名字,太过诧异,被酒水呛了一下。 高顺本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那话基本就是在告诉李易,袁术要让吕布跟着他造反,你怎么看? 而就李易之前作为来推断,李易挺像是忠臣的,听了这话保不准会翻脸。 不过张辽的反应虽然与气氛不合,但高顺却好像摸到了一点什么线索,虽然暂时还说不清,心神却也稳定了不少。 李易沉吟不语,他刚才心中猜测的人,正是袁术。 毕竟此世因为李易的参与,吕布虽然名声依然不咋地,但却比原本历史上要好上一些,让人接受起来不是太难,而袁术要造反,自然就会想方设法,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而吕布也的确是一个非常合适的拉拢对象。 吕布自己或许不想造反,但对皇权的敬畏明显也是有限,不然当初也不会投入董卓麾下,再加上之前吕布在长安的经历,显然已经被朝堂上那些人伤透了心。 在这种情况下,袁术向吕布抵出橄榄枝,还真是挺不错的一步棋。 想到这里,李易心头就是一惊,如果不考虑自己的因素,这两人早早的联合在一起,稳扎稳打别出昏招,还真有那么两三分取天下的可能。 不过李易很快就摇摇头,有自己存在,高顺又是找上门来,那种情况怎么可能会发生? 高顺见李易沉吟,虽然紧张,但也松了口气,无他,只要李易不直接翻脸说他们乱臣贼子,那就有的聊。 片刻后,李易睁开眼睛,问道:“这时何时之事,奉先那边又有几分知晓?” 高顺也不隐瞒,当即说道:“新年之时,袁术派遣秘史送来亲笔书信,因为事情关系重大,稍微泄露恐有大祸,所以奉先只将事情与我说过,其他人却是不知。” 李易点点头,按照时间推算,袁术是在他去扬州之前,就派人去联系吕布了,那么,吕布就不知他这边的安排谋划了。 李易又问:“袁术拉拢奉先,不知有何许诺?” 高顺又答:“信中所述,奉先若是带本部兵马接受袁术调遣,将来天下……咳,事成之后,许奉先大将军之位。” 李易暗暗撇嘴,这葫芦画的一点诚意都没有,真要是给吕布一个大将军,袁术手下那些武将如何能够心服? 李易就要开口说话,却不想高顺却是继续道:“还有,若是奉先能够将天子带到扬州,将来,可许奉先一个异姓王爵。” 高顺说到最后,话音隐隐有些卡壳,明显是有些激动,毕竟一个异姓王啊,是个人都不淡定。 李易心中一盘算,却是确定了袁术是一早就打算将吕布弄死了。 要知道,论势力,李易现在可不比吕布差,但袁术给吕布的价码却是比给李易的高多了,摆明就是在忽悠人。 高顺见李易再次沉默,忍不住问道:“襄侯如何看待此事?” 李易呼出口气,没有说出自己与袁术那边的联系,而是问道:“你先和我说说奉先如今是什么打算?” 高顺既然被吕布安排过来,自然就不会隐瞒什么,当即说道:“如今在长安处境艰难,所以奉先对其邀请,颇为意动,只是此事干系太大,奉先担忧袁术不能成事,投奔不成,反而被其所累,因此一直想不好应该回应,奈何身边有无智谋之事,无奈只能求助襄侯,希望襄侯给出指点。” 李易轻轻点头,他感觉,如今的吕布好像比原本历史中的他成熟了一些,否则,袁术开出这么好的条件,原本的吕布没准一早就答应了。 高顺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原本奉先险些就要应下,不过袁术使者屡次劝说奉先携天子东去扬州,这才让奉先有了顾虑。” 李易叹息道:“幸好奉先不曾答应,否则你我此生怕是再难相见了。” 高顺心里一咯噔,问道:“这是为何?” 李易说道:“且不论奉先能够突破李傕等人防御,见到天子,纵然见到,想要将天子从长安带到扬州……此乃必死之路!” 高顺赶忙拜下,沉声道:“还请襄侯解惑。” 李易抬抬手,示意高顺起来后,一边斟酌,一边说道:“当初董卓势大,虽然不臣之心人尽皆知,却也不敢贸然称尊,今袁术却要自立,必然成为众矢之的,而想要摆脱这等困局,最好办法就是杀害天子,如今天子虽然权柄受限,但天子在一日,四方不臣之人就只能暂且忍耐,而没了天子,这天下诸刘,以及其他豪强,难免就会生出心思,到那时,自然也就没人关注袁术。” “而弑君之名太过凶煞,担此罪名之人,必然被天下说不容,袁术自然不会亲为,那么就只能让旁人来做了。” 高顺连连摇头,道:“奉先是决计不会杀害天子的。” 显然,吕布虽然智谋不多,但也清楚杀天子是个大动作,轻易不会去做那等傻事。 然而李易却是摇头道:“奉先若是请天子去扬州,必然与李傕冲突,刀剑无眼,发生点事情,谁又能说得准,至于之后,距离扬州还有千里之远,奉先只带兵马急行也就算了,旁人或许不愿生事,然而有天子在,其中阻拦可想而知。” 眼看着高顺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李易却是又给了一记重锤,只听他轻声道:“万一有有心之人作梗,那天子更是……” 后面的话李易没说的太明白,不过看高顺的脸色,显然是已经明白了。 其实,李易也不确定袁术是不是想弄死小皇帝,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恶意猜测,有了这个前提,吕布再投靠袁术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高顺低头寻思着李易的话,虽然倾向很明显,但不可否认的是,李易猜的确实有道理,这就足够了。 这时,只听李易又道:“其实,我之前与袁术也有联系,不过对我不像是温侯那般大方,只是许了我一个九卿之位。” “什么!” 高顺闻言大为惊讶,猛的转头,脖子都发出了嘎嘎声。 李易摊摊手,看向张辽,张辽这才开口:“确实如此。” 高顺本就不觉得李易会骗他,有了张辽的补充,那就更确定了。 其实,李易之前也很是犹豫是否要在这件事情上暴露自己,但想想,还是提前说出来比较好,毕竟袁术与吕布那边肯定还会联系,万一袁术告诉吕布自己投靠他的消息,吕布心中必然生疑,甚至生怨,进而还有可能将自己的言语告诉袁术,那样一切就全毁了。 果然,有了李易的这个补充,虽然没继续往下说,许多事情高顺自己就脑补了,越想越觉得袁术的邀请就是个大坑,庆幸吕布让自己走了这一趟,同时也是李易极为佩服,自己这边犹豫不决的事情,人家一言就道出了真谛。 于是,高顺果断对着李易再拜,道:“襄侯,如今奉先在长安寸步难行,外又有袁术这等心怀不轨之人,还请襄侯代为谋划,看在往日情分上,为我等指点出路。” “唉,你先起来。” 李易拉了高顺一把,叹息道:“如今天下乱象已现,而真正开始,就是袁术事起,不瞒伯平,我如今其实也在暗中谋划荆州,想要在这乱世中分一杯羹。” 高顺对荆州情况并不了解,听到李易这话当即就是一惊,没想到李易胃口这么大。 紧跟着,高顺又起了一个念头,是不是可以劝吕布过来相助李易,然后两人共据荆州。 不过,还没等将这个想法说出来,高顺就是一声苦笑,李易既然直白表示了这等不可轻易告人的想法,显然是已经有了完全准备,这时如果吕布参合进来,那就是要白占人家基业了。 这种事情吕布或许干得出来,但高顺真心没那个脸。 于是,话只在脑子里转了转,高顺就改口道:“以襄侯智谋,取荆州自然易如反掌!” 李易哈哈一笑,道:“许久不见,伯平说话也圆滑了,罢了,我告诉你此事,是想以此问问伯平,奉先是否有意占据一地,作为根基呢?” 高顺先是笑了笑,然后点头道:“奉先确有如此想法,只是心中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再加上后来收到袁术邀请,此事也就搁置了。” “文远,取地图来。” 李易吩咐了一声,张辽很快就为李易来拿一张地图铺在几案上,李易伸手比了比,道:“我在荆州,不欲与奉先相争,自然不做推荐。” 高顺与张辽脸上都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有些事情,坦白说出来之后,反倒是让人心里轻松不少。 李易笑笑,继续道:“河北乃袁绍所在,寻常难于其争锋,徐州陶谦经营日久,人心稳固,也难让他人涉足,所以,这中原之地,唯有兖州,奉先或可谋划一二。” 第359章 为吕布谋兖州 “兖州?” 听李易说出这个地方,高顺与张辽先是诧异,随后露出一般无二的恍然之色,不过两人心里想法却是差别甚大。 张辽觉得自家主公果然不是好欺负的,祢衡那件事虽然暂且看上去像是要揭过不提了,结果转手就坑了曹操一拨大的。 高顺对李易的建议则是感觉颇有可行之处。 如今天下,比较乱的,而且可以找机会下手的,明显就是兖州这个地方了。 至于说曹操,虽然如今曹操很是有些名气,但毕竟是刚刚冒头,人们会下意识的轻视他,觉得曹操比陶谦刘表这些人好对付多了,根本不认为这是一位真正的大佬,以吕布的名声,自然不可能去畏惧曹操。 高顺越想越是心动,不过他还是比较冷静的,心动之余,也没忘记兖州虽好,可一州也不是那么好取的,而且兖州还是有主之物,吕布贸然对兖州下手,背上不义之名,还不如跟着袁术造反算了。 瞧见高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李易不慌不忙的饮了一杯酒,确实是淡然的很。 放下酒杯,李易缓缓道:“奉先若要取兖州,我可为奉先谋划两步,至于剩下的,就要看奉先自己了。” 高顺当即问道:“哪两步?” 李易在地图上指了指,道:“首先,长安非是久留之地,奉先第一步当尽快离开长安,不过,却不是白白就走,离开之前需向朝廷请为东郡太守。” 高顺先是点头,但紧跟着就摇头苦笑道:“不瞒襄侯,如今朝堂之上,那些朝臣对奉先是又拉拢,又防备,既要奉先出力保护天子,同时又向着夺去奉先兵权,所以,奉先离开长安容易,但离开长安,朝臣必然不满,所以这东郡太守一事怕就难了。” 李易闻言哈哈大笑,高顺见状,只能问道:“襄侯为何发笑?” 李易解释道:“伯平与奉先为人全都太过耿直,这东郡太守之职,虽然需要向朝廷请来,可那相请之人,却不一定非是奉先不可啊!” 莫说高顺一脸懵逼,就连张辽眼中也全都是困惑,因为以吕布的人脉,真的没谁能为他去求个太守来做。 见状,李易只能彻底点明:“奉先为难,无非是那些所谓重臣对奉先闪烁其词,别有用心,所以奉先与他们交涉自然困难,可若是换了李傕去与朝臣们叹这件事呢?” “李傕?” 高顺讶然道:“李傕与奉先关系很是紧张,岂会帮助奉先?” 李易微笑道:“李傕与奉先矛盾所在,不过是因为长安之地罢了,可如果奉先告诉李傕,他有意远走兖州,只是没有安身之地,请李傕代为谋划一个东郡太守的职位,你说李傕会不会答应?” 高顺目光当即就是大亮,让李傕将吕布送出长安,别说一个太守之位,恐怕是州牧,李傕都能豁出去给吕布弄个圣旨出来。 至于朝堂上的助阻力…… 不好意思,李傕可是逮谁杀谁,比董卓都很,以朝堂上那些家伙的尿性,甚至不用李傕动手,他们就会乖乖答应下来,而吕布只要坐享其成就好。 不过想到这里,高顺心中又声疑问,既然借力李傕,而且恶人也是让李傕去做的,为何不直接讨一道封吕布为兖州牧的诏书? 李易看着高顺那带着疑惑的目光,若有所悟,笑问道:“伯平可是疑惑为何不直接让天子封奉先为州牧。” 高顺脸上顿时露出羞愧之色,很是不好意思,毕竟这个想法给人的感觉难免有些贪心。 李易见他如此,知道自己猜对了,倒也不觉得高顺的想法有什么不妥,毕竟那时人之常情,耐心为其解释道:“州牧为天子牧守一方,寻常不可轻易变更,而曹操又是刚刚平定兖州内乱,因功加封州牧,纵然如今朝堂之事多有混乱,却也不会行那朝令夕改之举。” “纵然李傕施压,强行让天子任命奉先为兖州牧,天下人也不会认可,兖州之人更不会认可,那时不等奉先进入兖州,便会被曹操以兵马相抗,届时曹操以逸待劳,奉先却是奔波疲惫之军,岂不是大大不利?” “所以,让奉先为东郡太守,虽然以奉先的名声来说,有些委屈,但只有如此,方能顺利进入兖州,至于曹操那边,纵然心中再是不满,再是忌惮,奈何兖州刚刚平复,人心未定,他也需要修养生息,若是在此时对奉先动兵,不禁会丧失民心,更会给旁人口实,说他擅自攻伐朝廷所命太守,乃是不臣之举,如此一来,曹操的兖州牧差不多也就做到头了。” 高顺听了李易的解释,下意识的连连点头,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惭愧,只能道:“襄侯智谋,当真让顺佩服万分。” 李易谦虚的摆了摆手,继续道:“伯平在听我说说这第二部。” 高顺赶忙道:“是,顺洗耳恭听。” 李易轻轻敲了敲桌面,又在心中推演了一遍,这才道:“奉先得朝廷任命为东郡太守之后,除去尽快赴任,同时还要回复袁术,表示答应袁术条件,只是路途遥远,不好奔波,所以只能暂以东郡为栖身之地,只等扬州事起,便在东郡起兵响应,若顺利,便一路向南攻打,争取与扬州兵马汇合,若是不顺,则争取为据守兖州,等待‘王师’,同时为扬州分担压力。” “当然了,所为依附袁术,只是借口罢了,在袁术起事之前,奉先可以此为由,向袁术多多索要钱粮战马,以备后用。” 高顺忍不住再次拱手表示佩服,同时也暗暗感慨李易实在有够坏的,都放弃了还不忘在袁术身上捞一把好处。 不过高顺并不知道的是,李易此举除了让吕布增强实力与曹操好好厮杀之外,还有一层意思是断了吕布与袁术和好的可能,毕竟有了这样的出尔反尔,袁术肯定不会原谅吕布,而吕布之后也很难再找到其他盟友了,只能如原本历史上一样,在中原飘荡,最终成为牵制曹操脚步的消耗品。 高顺似乎也想到了一些类似的问题,问道:“襄侯此法甚好,之前奉先离开内城,财物多有顺势,能从袁术那里得到补给再好不过,只是如此一来,是否会背上不义之名?” 高顺很是忧心,毕竟吕布名声本就不好,晃点了袁术这一遭,很可能会名声再降。 李易微微眯眼,暗道高顺也是有想法的,不过,李易对此却是早有准备,只听李易笑道:“这点伯平无需担心,需知袁术一旦起事,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奈何朝廷缺兵少将,只能凭借地方官员对其讨伐,届时只要把握大义,断然与其决裂,朝廷只有嘉奖,谁还会考虑之前如何与袁术交往?” “而且,我之前也说了,袁术也邀我共同起事,我也答应了下来,其实却是与奉先差不多,不过想趁机谋求一些好处罢了,只要别真的帮助袁术,最后自然名利双收。” 高顺一听,既然李易也打着同样的主意,自然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不过高顺却不知,虽然都是忽悠袁术,但李易这边却是根本没从袁术那边拿走任何的实际好处,但吕布只要拿了袁术的钱粮,这事就有的扯皮了。 高顺又问:“既然如此,那么奉先该如何谋划兖州,如果无故对曹操动兵,这岂不一样会坏了名声?” 李易轻笑道:“如果袁术起事,朝廷必然命附近州郡征缴,以曹操之前战功,必然在列,然而,一年辛苦征战过后,你觉得曹操再出兵可能性有多少?” 高顺想了想,摇头道:“不好说。” 李易伸出几根手指,道:“以我估算,扬州一旦有变,曹操出兵可能大约会在五成左右,毕竟,若是不闻不动,有失人心。” 高顺点头,这点头乱归乱,可汉室还是很有号召力的。 李易继续道:“然而奉先一旦落脚东郡,以曹操必然试探奉先意图,恕我直言,虽然奉先勇武当世无人能及,但麾下缺少智谋之士,而曹操本身智谋不俗,且身边多有善于谋划之人,想来纵然无法探得奉先具体谋划,但猜测奉先大致意图,却是不难。” 高顺在战场上见过曹操,两人之间甚至还有一箭之仇,但要说具体了解,真心不多,所以,对李易的话非常重视,不由忧心道:“这对奉先岂不是不利?” 李易却摇头道:“非也,曹操若是不知,奉先还如何行事?” 高顺顿时一脑袋的问号,李易见状,心中难免会有些优越感,同时还有点担心,这么早的让吕布与曹操争斗,吕布会不会速败,然后被曹操一口吞下? 心中虽有疑虑,但李易却是继续为高顺解释道:“曹操知道奉先来意不善,必然多加防范,如此情况,纵然扬州有变,曹操也不敢出兵,否则后方空虚,一旦被奉先所夺,将成无根浮萍。” “那时奉先只要不要落人口实,不给曹操先行动手的机会,然后静观其变,只等曹操久不向扬州动兵,然后就可催促曹操发兵,若曹操依然不动,就向朝廷上奏,直言曹操与袁家交厚,暗通袁术为由,图谋不轨,然后对其发难,若是奉先调度妥当,凭借此举,或可一举将曹操拿下,然后掌握兖州!” “之后等此事传回朝堂,无论朝堂主公奉先所言是否相信,但袁术作乱,东南半壁烽火,无论真想如何,为了大局考虑,天子必定承认奉先做奏之事,然后顺势任命奉先为兖州牧!” 听着最后“兖州牧”那三个字,莫说高顺心中一阵火热,就连张辽也有些着急的看着李易,倒不是张辽有什么别的想法,而是他也被说动了,既然兖州牧到手如此容易,李易何不自己另外谋划一番,如此轻易的就“送”给了吕布,实在是太亏了。 李易无视了张辽的眼神,向高顺笑问道:“伯平觉得这番谋划是否可行?” 高顺深吸一口气,对着李易一拜到地,顿了顿,这才轻声道:“襄侯之前就与我等恩惠,今日又助奉先谋取兖州,这份恩情,叫我等如何承受啊!” 李易哈哈一笑,将高顺扶了起来,道:“伯平说这话就见外了,而且实不相瞒,奉先若是事成,其实也是帮我出了一口恶气!” “哦?” 高顺抬头疑惑道:“曹操与襄侯有仇怨?” 李易轻哼了一声,道:“曹操此人无礼,新年之时,曹操遣使者来访,却是对我妻妾言语无礼,虽然将那使者杀了,我心中却是气愤难平。” 李易是有意提起自己与曹操的小摩擦,毕竟曹操也是个会算计的,再加上吕布的心情,这件事若是被别人告诉吕布,说不定吕布会以为是自己故意挑拨他与曹操争斗,虽然在大局上影响不大,但终究多了一个变数,还不如主动说出来的好。 “竟然还有这等事,襄侯放心,若有机会,奉先必然为襄侯出了这口气!” 高顺会意的点头,却并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这点小矛盾,实在算不得啥大事,不过高顺紧接着却是想到了当初自己还想让让李易做吕布女婿的,现在看李易对家中女子态度,实在是可惜了。 李易拱手道:“如此我就在这里提前谢过奉先了。” 高顺摇头,道:“哪里,是我等谢襄侯才是。” 李易微微一笑,目光转向张辽,道:“若非奉先割爱,不得文远相助,我又岂会有今日?所以,为奉先谋划一个兖州,全属分内之事,所谓‘谢’字,却是无从谈起。” 之前感动的是高顺,但一转眼,这回就轮到张辽了。 虽然自觉李易把自己与一个兖州相比,其中水分颇大,但张辽心里还是暖烘烘的,毕竟天下间恐怕再也找不出一个比李易更加重视他的人了。 不过考虑到高顺在场,张辽不好说什么抛头颅洒热血的话,只是向李易重重的一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360章 高顺又想保媒 高顺看着张辽,心里是真的羡慕。 因为各种变故,不同于原本历史上被吕布所不喜,高顺如今乃是吕布麾下最为信任与重视之人,但即便如此,高顺也只是比之前多带了一点兵马罢了,平日里除去巡逻练兵,偶尔管管军纪,再无其他事情可做。 而且,因为吕布的重视,其他同僚对于高顺还明显有了疏远。 反观张辽,人家在李易这边是真真正正的被重用,精神饱满,前程光明,大事上还有李易做主,哪像是他和吕布,在长安有问题解决不了,还得千里迢迢来南阳找李易问计。 这一对比,差距真心太大了。 不过高顺是个极为忠义的人,虽然羡慕张辽处境,却从未有过改换门庭的想法,心中感慨过后,便说道:“文远遇到襄侯是文远之幸,奉先回忆昔日之事也有说过,文远跟随襄侯,他虽有万般不舍,但对文远前程有益,所以从无后悔!” “奉先雅量,唉!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奉先,说起来,我虽然与奉先相识,却未能一睹奉先在疆场上驰骋,这一直是我心中遗憾啊。” 李易嘴上唏嘘这着,可对于高顺的话,他心里是压根不信。 两家交情虽然不错,但吕布对张辽的事情绝对满是怨念,当初也就是拉不下脸来与李易争吵罢了。 似乎是有默契,两人都没有就张辽的事深入往下聊的意思,很快,李易便转回之前话题,说道:“兖州之谋,我暂时能想到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就只能凭借奉先自己决断了,不过,希望伯平转告奉先,到兖州之后千万多思慎行,需知曹操此人善于计谋,或诈,或骗,或是其他,总之千万不要被其手段蒙蔽。” “是。” 高顺应了一声,忍不住问道:“那曹操当真这般厉害?” 之前李易不止一次对曹操有赞许之言,高顺自然也上了心,这才有此一问。 高顺之前是没怎么把曹操当回事的,毕竟曹操在兖州虽然打了好几场胜仗,但曹操并没有遇到什么厉害人物,那些兵马也多是乌合之众,获胜乃是应有之事。 反观曹操在兖州之前的战绩,被高顺阻拦过,甚至差点射杀曹操,随后又被李易与郭汜打败过,真心比较一般,与将来的威武霸气相差甚远。 李易下意识的就要称赞曹操,但转念一想,万一把吕布吓到,不去兖州可就坏菜了,便转口说道:“奉先长于兵事,曹操善于谋略,两人各有所长,谁能提早应对,便是先占了三分胜算。” 高顺重重点头,将这话记下,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问:“之前襄侯说曹操不去扬州,让奉先以此为借口发难,可如果曹操向扬州发兵了,奉先又该如何?” 李易心中一叹,他之前是故意避开这一点不说的,刚刚也不见高顺问起,还以为他已经忘掉了,却不料高顺终究还是想到了这一点。 李易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曹操若离兖州,兖州必然空虚,届时奉先出兵,兖州则唾手可得,然而,此举却与名声有害,于奉先将来不利。” 说着,李易摊了摊手,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此事如何选择,我不便直言,只能奉先自己做决断了。” 高顺想了想,却是苦笑了一声,他问李易,并不是让李易帮吕布做选择,而是希望他可以拿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因为这情况摆到吕布面前,吕布肯定是从背后捅曹操一刀,绝对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吕布自己或许不在乎,可高顺知道,这么干名声就彻底坏了,所以他才求助李易。 高顺抬头望着李易,李易却是抿嘴不语,高顺无奈,知道李易也猜到了吕布的选择,只能暂时接受这个结果。 其实,李易也不是没有法子帮吕布处理这问题,比如说在曹操想出兵的时候拉一票人出来搞一场“演戏”或者“拉练”什么的,以曹操的疑心肯定认为吕布不怀好意,自然不敢轻动。 类似的手段李易还能想出来许多,让吕布折腾一阵时间,绝对能把曹操给郁闷得食不下咽,逼迫他不得不先向吕布下手,然后吕布就可以“无奈”反抗。 然而李易想想,觉得还是先不说了,曹操那边对吕布作何反应,李易不好具体推断,他但清楚,一个好名声的吕布,一个坏名声的吕布,李易想要的自然是后者。 高顺可不知道李易的想法,对李易没能在这个问题上帮助吕布,虽然遗憾,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李易之前的那些话,在他看来已经是价比千金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将心中的事情捋了捋,感觉没什么大问题了,高顺这些天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目光直视着李易,满是钦佩的说道:“之前就知襄侯智谋远超凡俗,然而今日再见,我等闲苦思良久的为难之事,在襄侯面前,不过须臾功夫便迎刃而解,襄侯心智,恐怕即便是留侯在世也有所不及啊!” 李易哈哈一笑,摆手道:“哪里,哪里,伯平实在过誉了。” 其实李易自己也觉得,这一天天的琢磨阴谋诡计,自己在智商方面确实是有提升,跟郭嘉贾诩他们比,除了战阵推演方面,相差的已经不大了。 高顺拍了个马屁,随后神色稍显复杂,又道:“襄侯如此相助,我等受之有愧,不知是否有什么事情是奉先可以为襄侯帮忙的,若有襄侯尽管开口,我可代奉先允诺,无论何事,奉先那边绝无二话!” 其实,吕布让高顺过来的时候,对这方面就有考虑,两家虽有交情,但这年头礼乐崩坏,许多时候交情并不是那么好使的,所以给高顺罗列了许多条件,作为向李易求助时的酬劳。 而且,如果可以的话,吕布叮嘱高顺尽量少付出一些。 高顺在见面前也想过李易可能会狮子大开口的情况,比如说向吕布要些战马兵器之类,但事实却是,李易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帮吕布指出了一条明路,这干脆的态度让高顺很感动,也感觉惭愧,觉得自己这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高顺知道,李易能无偿帮他们一次,却不可能次次如此,不用多,只要两三回下来,双方的交情差不多也就到底了。 李易现在给高顺的感觉,相比较还在洛阳时,深浅已经完全无法揣测,再加上李易也直白说了他有意荆州牧之位,虽然不了解其中细节,李易究竟是打算如何操作此事,可听了李易的兖州谋划后,高顺对李易能够当上荆州牧几乎是没有半点怀疑。 那么,如果将来吕布到了兖州,两人临近,难免要互相帮衬依托,双方关系也就更为紧要,所以,高顺才会直接代吕布许下重诺。 李易对高顺的如此表态,倒也不意外,虽然他别有用心,却也不能否认这番谋划的价值。 而且,李易还真想到了一桩可以让吕布代为出手的事情,那就是让吕布帮忙宰了王允那老头。 李易可没忘记,史阿是被王允撺掇来刺杀他的,那次也是李易穿越后遇到的最致命的一次危机,李易早就铁了心要把王允这老家伙给弄死了。 不过想到吕布的行事风格,李易盘算了一下,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这种事只能偷摸的干,万一吕布那边走漏了消息,对李易名声可是大大不利,因为他最早是投奔的王允,弄不好,杀王允比杀董卓的影响都要坏上几分。 想了想,李易摇头道:“伯平说这话就见外了,助奉先一臂之力,乃是相助友人,是分内之事,怎可以功利计算?” 高顺自然不肯,又道:“襄侯重情义,这是襄侯的心胸,我等却不能坦然受之,否则将来如何再与襄侯相见?” 李易见状,哭笑不得道:“伯平啊,我真的只是为了助奉先一把,而且……” 李易顿了顿,目光落到远处,道:“我如今在南阳,虽然不算显贵,却也什么都不缺,就算想让奉先相助,也找不到可相助之处啊。” 高顺顿时一滞,别说,他一路走来所见,南阳,特别是宛城附近,百姓生活无忧,官员精神饱满,一个个干劲十足,李易本人更是过得滋润,吕布真没啥能帮到李易的。 除非…… 莫名的,高顺又想到了吕布的那个宝贝闺女。 如果两家结亲,将来李易居荆州,吕布占据兖州,两家比邻,齐心协力,共同进退,就算是对上袁绍也见得落于下风啊。 这个念头一起,高顺心里就跟长了野草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唯一让他纠结的就是,以吕布傲气,让他闺女与李易做妾,吕布如何能受得了? 有一点高顺之前没和李易说的是,袁术给吕布开出的条件中,有一条是让吕布的女儿将来嫁给袁耀为良娣。 当然,良娣这个位置,得袁耀成为太子才会有的,虽然地位较高仅次于太子妃,但其实也是妾室。 这让吕布很是不满,再加上为人父亲的本能,叫吕布对袁术有些莫名的恼火,否则说不定吕布一早就答应了袁术的邀请。 想到这里,高顺感觉有些头疼,不过他还是决定,回去后要想法试探试探吕布,毕竟此事对两家确实大有好处,而且在洛阳的时候李易与吕玲绮就颇为合得来,再看李易为人处世,将来还能欺负了吕玲绮不成? 心中暗暗打定主意,高顺也就不再强求李易提要求了,端起面前酒杯,向李易郑重说道:“襄侯情谊,顺铭记于心,也会为奉先带到,其他感激直语,顺也不再多说,一切尽在此杯之中!” 李易哈哈一笑,又对张辽招呼道:“伯平饮酒却是少见,来,文远,你我三人当同饮此杯!” …… 中午三人小酌之后,李易在晚上的时候,再度摆宴,尽邀城中文武,一一为高顺介绍认识,其中热情溢于言表。 高顺对此很是感动,说老实话,即便是吕布,虽然重视高顺,但对他也没有李易这么热情的啊。 而且,更让高顺感觉暖心的是,李易热情归热情,却从未提过要拉拢高顺到南阳的意思,甚是连暗示都没有。 此来南阳,高顺还琢磨过李易如果再拉拢他,他该如何回绝才能断了李易的念想,同时还不伤李易的颜面。 这可不是高顺多心,要知道,当初李易是想把他和张辽一起打包带走的,只是高顺不肯罢了。 如今李易的态度,却是让高顺身上少了许多的压力。 其实这也是李易有意为之,既然知道拉拢不了高顺,那就别白白开口掉好感了,而且,以高顺在吕布那边的位置,万一将来吕布出个意外啥的,而高顺又能活下来,之后很大的可能就是带着吕布残余投奔李易。 虽然这只是一个可能,却是非常值得李易试一试的,反正又不花费多少工夫,一旦成功,却是大便宜。 只是李易虽然盛情款待,但高顺还是第二天就告辞了,饶是李易如何挽留,让高顺多休息一两天都不行,因为高顺说了,吕布那边情况很是吃紧,他在外真的不放心。 无奈,李易只能叫人为高顺准备了衣物肉干等物,然后一直将高顺送到城外十里,方才折返。 在临别时,李易对高顺再三叮嘱,但凡关系到袁术之事,要千万保密,丁点风声都不能泄露,否则事情若是发生变故,对大家都极为不利。 在高顺离去之后,李易这边进入了一个短暂的平稳期,一切事情都是按部就班,只有刘表发来公函,质问李易南阳如今兵马多少,是否募兵过多,李易看过后,只是笑笑,根本没当回事,随手回复刘表,说南阳一共不到八千人…… 反正袁术那边快要动作了,李易根本不怕刘表跟他发飙。 很快,时间进入三月,安静了一段时间的宛城,再度热闹了起来,因为大家所爱戴的太守大人又要纳妾了。 第361章 意外的访客 按照李易的想法,他是想把糜家的事和诸葛家的一起办了。 原因很简单,作为南阳郡的头号人物,太守府但凡弄出点动静,那些世家大户,或者是与太守府有些往来的人,还有李易的下属,于情于理都要“表示”一下的。 这其中有人是自愿的,想要与李易套近乎,有个送礼的名目自然不会错过。 可这些人做的有点过分,别说那些这等事了,即便是李易放出那几本蒙学教材的时候,居然都有人送了个大箱子,裹着红绸,沉甸甸的,上面写着襄侯如何如何,当为襄侯贺……等等之类的言语,一路招摇过市,然后旁人见了,心想这不成啊,大家都是世家,旁人送了自己不送,这不是要被太守大人记到小本本上面去么? 于是乎,一个个有样学样,李易愣是莫名其妙的收了一波礼。 甚至,就连李易的那些下属也跟着照作了,哪怕最清楚李易性情的郭嘉贾诩都不例外,因为李易虽然还是太守,可身上威严却是越来越重,他麾下的人敬他,同时也畏惧他,没人愿意因为一点小事让李易对自己“格外关注”。 这类事情还有不少,前段时间弄出纸张,也有人送礼。 最初李易对这种情况是很高兴的,有点沾沾自喜,认为这是众人敬重自己的名声。 但他毕竟是个比较冷静的人,马上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妥。 送礼这事情有人情愿,自然也有人不愿,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看李易顺眼。 真是和李易不对眼的也就算了,反正没好感,那种人身上的样貌能薅一把算一把,完全不用客气。 重要的是那些中立派,如果因为经常需要给李易送礼,进而对李易产生恶感,甚至认为李易是故意借口向他们索贿,这可是坏名声的,对李易来说绝对是得不偿失。 参考后世,如果订婚、结婚、怀孕、满月、百天、周岁,次次摆酒,次次叫上单位同事,绝对要败人品的。 不过考虑到这种事不好直接说不收礼,毕竟伤人面子,所以,李易就只能尽量将某些事情挤一挤,比方纳妾,李易就决定诸葛姐妹与糜家之女一同进门,一起办了。 李易将这个想法与诸葛玄说了,也解释了背后原委,诸葛玄完全赞同,还连连称赞李易贤明,表示一切全听李易安排。 可是,等事情决定下来之后,随着糜家的送亲人马越来越靠近宛城,李易却是不得不再次找到诸葛玄,告诉他,诸葛家两姐妹的事情过段时间在办。 没办法,糜家的动静太大了,陪嫁礼单上的东西就不说了,单单是陪嫁的仆役就有五千多人,据瞧见过的人来说,那阵仗当真是浩浩荡荡,都快赶上行军打仗了。 李易知道,糜竺肯定是对他与糜芳说过的那些事情心动了,这才动了大手笔,开始真正向他投资。 这个情况自然是值得李易欣喜的,只是对诸葛玄还有诸葛姐妹就有点不太友好了。 诸葛玄逃离豫章后,身上半毛钱没有,生活上先是被刘表接济,后又在李易这边拿薪水,一个人的时候也就算了,等后来一家子人团员,生活上虽然不穷,但绝对算不上宽裕。 李易见状,自然要帮衬一二,可他如果只是给吃食,或者送诸葛家小辈一些衣物用品也就算了,诸葛玄会谢过收下,但李易要是直接送钱,或者送一些贵重物品,诸葛玄就说啥都不要了。 诸葛玄的理由是,李易对他们诸葛一家有大恩惠,可诸葛家于李易却无半点功劳,心中已经愧疚万分,若是在无故接受李易钱财,这岂不是枉为人了? 甚至李易如果强行要给,诸葛玄还说要辞官,无奈,李易只能作罢,只是平日多让诸葛亮往家中带上一些肉食或者其他。 说到诸葛亮,不得不提一下,当初见到诸葛亮后,蔡邕,黄承彦这些人都很喜欢诸葛亮,都有意收他为弟子,不过在李易的暗箱操作下,最终让诸葛亮认了贾诩做明面上的老师,实际上却是贾诩和郭嘉一起教的,诸葛亮时常跟随两人身边。 当然,因为诸葛亮年纪太小,李易虽然看好他,却是不会让他参与政务的。 诸葛玄虽然不喜郭嘉轻浮,但也不否认其才学,对李易的安排并没有反对,而且他还很感激李易,因为李易让他的两个心腹谋士教导诸葛亮,这是何等重视? 当李易隐晦的向诸葛玄表示,糜家送嫁的动静太大,如果两边的事情同时办,旁人能看到的,恐怕只有糜家,诸葛家这边怕是连点水花都溅不起来,脸面上实在过不去,与其如此,还不如等等再说。 诸葛玄虽然心里有点泛酸,觉得自己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嫁妆,亏待了两个侄女,但他对李易的好感度太高了,还是坚持说一起办了就好,不需要让李易太麻烦一次。 对于诸葛玄的态度,李易真是越看他越顺眼,根本不忍心他为难,强行将诸葛家姐妹进门的时间押后了,诸葛玄还要劝,李易只说不想让他自己家的女子太过委屈。 李易都这么说了,诸葛玄只能答应,且在此感动非常。 转眼间,再有一天糜家的队伍就要到宛城了,这天入夜后,李易一个人坐在书房中,斜靠着一张软塌,拿着糜家的礼单正在琢磨。 糜家的出手很大方,虽然不像是资助刘表那样,一口气全家都贴了上去,但李易看到其中内容也很满足了,毕竟他暂时并不是立足在徐州,秘籍就算想倒贴都不方面。 而且此行来的人可是糜竺,糜家真正的说的算的人,李易看礼单上东西多少的同时,更是在揣测糜竺的态度,以此确定来日应该如何与糜竺沟通。 正想着事情,一个婢女进来,轻声道:“老爷,有客人拜访,正在后门等待老爷召见。” 李易放下礼单,揉了揉眉心,又看了眼侍女,心中好生奇怪,这天都黑了,还拜个什么访啊,而且还走的后门,难道是送礼的,还是说想和自己进行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 心中一边胡思乱想,李易坐了起来问道:“来人是谁?” 侍女摇头道:“婢子不知,不过听门前侍卫传话,看那人衣袍乃是个富贵之人,面貌也不凶恶,只是不肯告知姓名,只是送上名帖,还说只能让老爷亲启。” 说着,侍女将一块名帖放到了李易面前的几案上。 李易心里越发好奇了,看了眼名帖,想了想没直接打开,而是从旁边拿过一根挑灯芯的簪子,戳了几戳,慢慢的将合拢名帖拨开,确认里面没藏着什么东西之后,这才将脑袋凑近了看去,同时还不忘对侍女叮嘱道:“以后若有类似情况,可先行交由赵大或者典韦查看。” 李易虽然感觉自己的小心有点过,可他眼看就要起飞,马上就是坐镇一方的大员了,惜命也是理所应当,不然在这时候一个大意被人给阴死,恐怕他老李家的祖坟都得炸了。 “是,婢子记下了。” 侍女刚刚应下,就听李易忽的轻呼一声,将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名帖有什么古怪,赶紧看向李易,却见李易眉头紧锁,手中握着名帖,已经开始在来回踱步。 似乎是察觉倒了侍女的目光,李易深吸口气,片刻后对她摆手道:“你这就去后门处,亲自将那人领到此处,中途莫要与其他人交谈,也莫要与他人接触,可记住了?” “是。” 侍女应声,当即小步出去,李易自己则继续在房中踱步,少卿,李易再次拿起那名帖,只见名帖中最醒目的几个字赫然是‘南郡太守蒯良’。 “这……” 李易低语一声,他怎么都没想过,蒯良会亲自跑来南阳跟他见面,这实在是叫人太意外了。 而且,根据方才侍女所说,蒯良明显是躲着旁人悄悄来的。 这就耐人寻味了,之前示好也就算了,这回蒯良难不成是忍不住了,直接上门投拜?感觉上不太可能啊。 奈何事情来的太突然,李易根本没有空暇找人商议,不过转念一想,李易就镇定了,这可是自己主场啊,有什么好担心的,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在这里把蒯良给做了,蒯家也得吃个哑巴亏。 于是,李易渐渐的镇定下来,缓步走到门前,平心宁神,静静的等待着,不多时,就看到方才那侍女带着一个人影往这边走了过来。 距离李易大约还有丈许的时候,那人停住,侍女向李易做了个万福,便在李易的示意下退去,直到侍女走远,来人方才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张与蒯越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孔。 蒯越是那种乍一看儒雅睿智,细看却又带着一两分阴鸷的人,可以让人敬佩,却很难生出亲近,而李易面前的这人,虽然与蒯越面容相似,可神态上却是大有不同,睿智中更显胸怀,倒是与刘表更想象一些。 李易打量蒯良,蒯良也在看着李易,说起来,虽然两人互相闻名已久,也有过一些往来,可要说见面还是头一次。 蒯良一直都认为李易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又因为察觉到李易可能染指荆州,蒯良更是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资源,收集了所有与李易有关的消息,甚至连李易卖松花蛋的老黄历都找了出来。 首先蒯良就发现李易的来历成迷,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但他并没有在这方面深究,只当是自己没查道,继续认认真真的将李易做过的所有事情捋了一遍,却是直接将他自己给吓到了。 自从李易捅了那个叫刘备的人开始,一切所做之事单个拎出来看,不管是忠义,或者奸佞,目的都颇为单纯,可将那些事情串联到一起,却是清晰的表明,李易的目的一早就是董卓,就是荆州,从来没有变过。 更恐怖的是,李易还成功了。 一个寻常的老百姓某天说要将当朝头号权贵掀下马,世人肯定会以为他是失心疯了,因为那是不可能之事,而李易愣是做到了,且正规过程轻松写意,而且名利双收,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当时,蒯良就断定,李易的心性算计,莫说当世少有,恐怕整个大汉朝都不见得能有人能与他相比,至于自己,与之更是差得太远。 然后蒯良就打定主意,李易绝非池中之物,将来成就难以想象,蒯家必须与其交好,纵然不能交好,也千万不可为敌,结果刚做出这个判断,就听说他兄弟叫人刺杀李易,事败不说,还被人家抓了活口。 当时蒯良就想吐血了,他还指望让糜家跟着李易顺路一起发达呢,结果这倒好…… 蒯良很怕,真的,看了李易的过往,他觉得如果真的跟李易做对头,蒯家恐怕迟早要完。 于是,蒯良种种示好,各种倒贴,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李易肯定会表示一下,再不济也会来个人问问他,结果李易一直没动静,这让蒯良实在是不淡定,而且也忍不住胡思乱想,难道李易是因为蒯越的事,非要与蒯家不死不休了? 于是,蒯良就忍不住想要找机会与李易见上一面,但碍于自己还是刘表下属,他不想直接背主,所以一直纠结,直到前些天,出了一些事情,终于,蒯良决定亲自来见李易。 而这一见面,蒯良第一感觉是好年轻,第二感觉有些有点不安,可能是他自己之前对李易的猜测,也可能是因为李易刚才有过一瞬间可以将蒯良留下的念头,蒯良总觉得李易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可眼中却好像透着杀气,让他背后生寒。 两人相视片刻,蒯良先承受不住,躬身道:“良,见过襄侯。” 当即,李易也动了,哈哈一声,上前扶住蒯良的手臂笑道:“易到荆州已有数月,久闻先生之名,心中甚是倾慕,只是一直未有机会相见,不想先生会在今夜突然到访,当真叫易好生欢喜。” 顿了顿,李易又意味深长的看着蒯良,补充道:“也好生意外。” 第362章 火侯 听到李易这明显带着言外之意的话,蒯良心中不由一紧,刚刚展露出来的笑容,立时僵硬,整个人也是局促的站在那里,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蒯良并不是蠢人,无论急智还是心性丝毫不比蒯越要差,只是性格不同,行事风格上有些差异罢了。 今天这件事如果他面对的是旁人,蒯良会有许多种办法回应,反客为主也未必不能,奈何面前的却是李易,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蒯良之前脑补了太多,已经将李易放在了一个明显比自己要高出许多的位置上,一时间脑子转的不由自主就慢了许多,对于李易这可能是敲打,也可能是调侃的话,直接进退失据。 李易看着蒯良的反应,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虽然因为蒯越的事情,李易就算真的说话带刺,也是情理之中,但他还不至于那么无聊。 毕竟真要报仇,肯定是一巴掌抽回去,打嘴仗能有几个意思? 刚才那一句,李易不过是试探一下蒯良的心态罢了,试探效果很不错,看蒯良的样子,明显是弱势,按照这种情形,不管之后说什么,李易都能在气势上占据很大的优势。 “夜黑天寒,屋内温暖,先生且进来喝杯热酒驱驱身上寒气如何?” 试探过了,李易自然就要客气一点,当即邀请蒯良入内,蒯良闻言也回过神来,赶忙躬身道:“多谢襄侯,良,却之不恭。” 低头的瞬间,蒯良暗暗惭愧,自己果然是与对方相差甚大啊,只一个照面,自己就落了下风,这大把年纪真是白活了。 当即,李易在前,引着蒯良往书房内走去,不过蒯良前脚刚刚踏进门槛,口中就轻咦了一声,却是一阵热风扑面而来,那暖烘烘的感觉,让已经在外许久的蒯良浑身极是舒畅。 又往前走了两步,蒯良进入书房内,却又是一声轻咦,因为之前那股热风,他觉得李易的书房里起码得放上三个炭盆,然而走进一看,只见屋中清清爽爽的,莫说火星了,甚至连半点烟火味儿都闻不到。 恰恰这时李易正回头向蒯良看来,蒯良便顺势问道:“敢问襄侯,这书房中为何这般温暖,却又不见炭火?” 蒯良这么问,虽然的确是有些好奇,但更多的还是想缓一下和气氛,拉进与李易只见的关系,为之后的正事做铺垫。 李易没想到蒯良会问这个,当即笑道:“先生可知道火炕?” 蒯良向李易一拱手道:“说起火炕,还需要多谢襄侯,良有腿疾,往年每每天寒,就酸痛难耐,但幸得襄侯让大公子传出去的火炕,良在家中也修了几处,今冬却是再也不曾受那病痛之苦。” 李易不知蒯良的腿是真有病,还是为了拍马屁假有病,谦虚道:“些许小道罢了,先生不要笑我玩物丧志就好。” “岂敢岂敢。” 蒯良赶忙说道:“那火炕一物,虽然简单,却是于民有利,如今襄阳城中,许多有些余钱的家户中都修了火炕,而且……” 蒯良脸上浮现一抹笑容,道:“襄侯大概还不知道,因为火炕让人少受严寒之苦,百姓感激此物乃是襄侯所授,再加上火炕使用时需要引火,红红火火的,如今许多百姓私下里还尊称襄侯为‘火候’也有人管火炕叫做‘襄侯炕’、‘南阳炕’。” 李易一怔,火炕只是当时顺手而为之事,扔给刘琦之后也就不再管了,想不到效果竟然这么好。 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官与民之间的距离都是很远的,老百姓如果自发的给上位者起了正面的外号或者昵称,那绝对可以说明,百姓心中对那人的好感度已经是非常高了。 想到此,李易脸上不由浮现喜色,再看面前的蒯良也顺眼了许多,不过旋即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感慨道:“百姓淳朴啊。” “襄侯仁厚。” 蒯良轻声符合了一句,目光却是一直注意着李易脸上的表情变化,他发现李易听到百姓称呼他为“火候”的时候,那表露出来的欣喜绝对是做不得假的,而后面的一声感叹,虽然只有四个字,给蒯良的感觉更是异常复杂。 这是一个心中确确实实装着百姓的人。 片刻后,蒯良给出了一个这样的评价,虽然之前李易多有爱民之举,但蒯良一直觉得李易那很可能是故意为之,并非发自本心,现在看来却是自己想差了。 感叹过后,李易伸脚在地砖上轻轻点了点,发出几声咚咚的闷响,然后对蒯良解释道:“屋中温暖,是因为下面是空的,就跟火炕差不多,一端连接火房,一端引到空处,只要燃火,热气在下流动,屋中自然温暖。” 蒯良恍然大悟,暗道得李易还真会享受,同时觉得自己回去后有必要也弄一个,又问道:“此法大妙,而且更甚火炕,只是如此奇物为何不见襄侯传出?” 李易轻轻摇头道:“如果只是一火炕,每日消耗干柴,一日一人背柴足矣,可如果是这等的暖室,消耗干柴最起码是火炕的四倍五倍,所以……” 李易摊摊手道:“这只是自用也就罢了,虽然消耗一些人力,但也不妨事,可若是城中世家大户尽皆如此,家中积蓄薪柴必然不足,于是每日外出劈柴背柴人数恐怕要以千计,此举实在太过耗费人力,也太过辛苦,我心中不忍。” 李易这话说的半真半假,最主要的还是他觉得用柴火烧火炕也就算了,弄地热的效率实在太低,浪费严重,暂时就不打算推广了,反正一个火炕就已经让人叫他“火候”了,地热这一套完全可以过些年改进改进再推广。 蒯良并没有察觉到李易的隐藏意思,只当李易是真的爱惜民力,恭维道:“襄侯爱民之心,良早有听闻,之前还以为其中或有不实之处,今日一见,观襄侯言行方才体会襄侯情怀,唉,可笑良痴长那许多岁数,但此中德操,却是远远不如襄侯啊!” 蒯良说的乃是诚心之语,古往今来,多少权贵显赫之人,一朝权柄在手,难免就会目空一些,开始挥霍无度,恣意妄为,然后断送掉大好局面,远的不说,之前凶威赫赫的董卓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可现在看到李易,这个在短短时间内,从一介白身走上太守高位的人,这起伏变化,换个寻常人,恐怕早就不能自已了,可李易的头脑却是异常冷静。 李易很会享受,小妾纳了好几个了,一个书房每天光少柴火就得好些人忙活,但这些都是小节,李易的挥霍也就仅限于此了,反正蒯良是没听说过李易强抢民女,或者折腾出什么劳民伤财的事情。 甚至,李易这种既会玩,而且自己还知道节制表现,才是最让蒯良欣赏的。 严于律己虽然好,但也要张弛有度,卡的太紧太死,会让下面的人会失去追求的。 “哈哈,先生过谦,也太过褒奖李某人了。” 李易笑着请蒯良坐下,又给他满上了一碗微烫的酒浆,道:“请。” “多谢。” 蒯良谢过,端起酒抿了一口,果然心怀温暖,然后长出一口气,整个人立时也精神了许多。 李易再次将蒯良面前的酒水续满,然后将酒壶放下,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就好像是一个信号般,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沉默了下来,因为寒暄与试探已经过了,下面该谈正事了。 “南郡路远,先生又是夜间造访,想来当是有要事与易商谈吧?” 这次是李易先开的口,反正两人气势上,优势明显在他这边,李易也就不用端着了。 李易问罢,等了一会,却不见蒯良说话,奇怪之余,定睛细看,却见蒯良肩膀微微颤动,登时,一个不好的想法就出现在了李易的心头。 就在这时,蒯良抬起头来,那张儒雅的脸上已是多了两行泪水,看着李易颤声道:“襄侯,我蒯家对不住襄侯,良惭愧啊!” 一声惭愧过后,蒯良侧身对着李易直接拜道,脑袋点地,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易嘴角直抽抽,好不容易一段时间没见人哭了,没想到这也是个说哭就哭的主啊。 李易心中吐槽,不过情绪还是很平静的,毕竟就关系上来讲,他跟蒯家真没啥好亲近的,别说掉眼泪了,就算是蒯良一头撞死,他也就是眨眨眼罢了。 当然,前提是蒯良别死在他的地盘上。 只是心里想归想,表面上却是不能含糊的,李易赶忙上前扶住蒯良手臂,劝慰道:“先生这是何苦,唉,之前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我已经不放在心上,先生莫要自责了。” 李易一张嘴,轻描淡写的就把蒯越刺杀的事情接过了,可这话别说蒯良不信,就连李易自己都不信啊! 蒯良继续哭腔道:“蒯越之罪,乃是大过,州牧虽然去其官职,却远远不能抵其罪孽,一直以来,每每念及此事,良便心中难看,今日来到南阳,正是向襄侯请罪!” 李易心里当即就是一声卧槽,你弟要杀我,你这个当哥哥的来请罪,你叫我拿你咋地? 李易无奈,只能强笑道:“先生这说的是哪里话,我都说了,之前事情已经过去,而且当时也没有任何人损伤,所以此事不必再提。” 虽然只是嘴上说说,可李易心里还是一阵不爽,毕竟他可惜玩虚伪,表示出自己不与对方计较,可如果是被别人架了起来,不得不说出这句话,哪怕一样是场面话,可对李易来说,完全是两种感觉了。 蒯良顿时哽咽道:“襄侯仁厚,糜家惭愧,惭愧……” 李易眉头不由得皱了皱,这蒯良咋回事,自己客气,他竟然直接就应下了? 正当李易准备在心里给蒯良记上一笔的时候,就见蒯良吸了口气道:“襄侯如此不计前嫌,蒯家无以为报,只能……” 蒯良压低了声音,缓缓道:“襄侯若有意入主荆州,蒯家愿为前驱,大开城门以迎襄侯!” “什么!” 最开始,李易还以为自己是耳朵出问题了,可轻轻晃晃脑袋,他发现自己没搞错,蒯良就是要卖刘表,且卖的无比干脆,直接就将襄阳城给送了! 这也太那啥了,要知道,之前就算与李易亲近的蔡瑁,也没有这么干脆的表态支持李易啊。 李易怔了片刻,强压下心中大喜之意,放开了蒯良的手臂,缓缓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摇头笑道:“先生说错话了,李某人只是南阳太守,荆州之主可是刘使君啊。” 对于李易的这种姿态,蒯良似是早有准备,并不慌乱,只是再次俯首道:“襄侯,良所言皆是发自肺腑,没有半句虚假!” “呵呵……” 李易笑了笑,没有做答,有些事情虽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就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蒯良仿佛完全没察觉到李易的情绪一般,继续说道:“良此来,乃是真心愿奉襄侯为荆州之主,奈何碍于之前事情,襄侯心中见疑也是理所应当,良不敢有丝毫抱怨。” 李易还是不说话,只看蒯良到底要做什么。 蒯良虽然见李易的时候有点怂,但真要下定了决心,也是个干脆之人,当即就从怀中取出了几块布帛,打开后双手呈放到李易面前,道:“这乃是南郡,江夏郡,以及襄阳,三地兵马布防图册,以及所属将领名姓,有此图在手,荆南兵马便可了若指掌。” 李易当即就是精神一震,以他的渠道,如今也就是大概知道襄阳城外有多少兵马,最上面几个将军的名姓,其他再具体的信息,就不好拿到了,不想蒯良却是忽然送上这么一份重礼,如果是真的话,说千金难求也是毫不过分。 李易也没客气,当即拿起标注着襄阳城防的那一块看了起来,对着这自己所了解的信息,并未发现任何出入,也就是说,这图作假的了能已经很小了。 沉吟片刻,李易一指图册,问道:“这……却是为何?” 蒯良轻叹一声,目光闪过些许挣扎,因为这一刻开始,他就是叛臣了,原本他是不打算背这个污名的,奈何形势变化,他终究还是不得不走出这一步。 片刻后,蒯良缓缓开口道:“因为刘使君,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刘使君了。” 第363章 蒯良之谋 “哦?” 蒯良的话让李易大为惊讶,直言刘表不是以前的刘表,这话说的…… 难道是两家起了什么矛盾? 接触到李易满含探寻的目光,蒯良又是一声叹:“早先州牧宽容,心怀仁慈,世人皆为之称道,我蒯家,还有蔡家,也是因此倾慕,故而向州牧效力,希望能尽一分薄力,助州牧维持荆州安稳,可近来,州牧却是渐渐不见以往风采,甚至变得有些……” 迟疑了一下,蒯良斟酌了用词,才说道:“有些偏执了。” 李易心有所感,但一时间还不能完全确定,便问道:“这话当从何处说起?” 蒯良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易一眼,这才解释道:“年前时候,州牧行事便隐隐有所表现,诸如襄阳内外一些官员变动,襄侯也应当有所耳闻,其中深意暂且不谈,只看那些事情本身,倒也都属于州牧当做之事,所以纵使涉及些许利益,但如我蒯家一样,荆州上下并无人会因此就心怀怨怼。” “然而,自从州牧夫人故去之后,看州牧行事,却是明显有些过了。” 李易问道:“不知先生说的,具体都是哪些事?” 蒯良答道:“数日前,州牧命江夏太守黄祖抽调西陵精锐,以练兵为由,向安陆调动,当时刘先等人以扬州袁术心怀叵测为由,认为江夏兵马防守襄阳门户,不可轻动,但州牧却不以为意,只道袁术初入扬州,必然以安定扬州人心为上,一两年内,江夏必不会有战事,执意要调兵往安陆,刘先等人再劝,州牧见众人与他意见相背,大怒,当场斥责,并罚数人俸禄。” “此后两日,州牧又力排众议,强行提拔黄祖部将苏飞为南郡中郎将,虽然具体事务还未落实,但看其中许多安排,必是有意让苏飞统管南郡兵马。” “之前南郡兵马多在巫县,荆门山一带驻扎,如今苏飞却是奉州牧命令在宜城新建大营,将来显然是要调兵往宜城方向。” 李易双目微眯着,对于荆州的地图,他记得可是很清楚的,江夏的安陆,再往北一点就是南阳郡了,而宜城靠近襄阳,同样也是接近南阳,这翻动作无不表明,刘表已经将心中郁闷化为实际行动,准备要对南阳动武。 显然,刘表是感觉到了,让李易在这么折腾下去,迟早会将他反噬,所以,刘表的反应倒也正常。 不过,李易不解的是,如果刘表只是想对他动手,还不至于让蒯良亲自上门来见。 李易看向蒯良,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蒯良明白李易疑问,也不隐瞒,直言道:“州牧刚刚还下令,让我以南郡太守身份,代州牧入长安,携礼进奉天子。” “蒯越之前告病,一直在南郡修养,之前守牧征召数次,有意再度启用,只是其心中有愧,只愿在家中修身养性,故而悉数回绝,不过今次州牧却是再度派人相请,而且不是请人回去为官,而是回襄阳养病!” 听到这个消息,李易心中大喜。 之前李易面对刘表的时候,在算计方面,大局上虽然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李易并没有因此就轻视刘表,因为刘表怎么说也是掌握荆州小二十年的人,让荆州百姓在乱世中过了许久的太平日子,就算不什么雄主霸主,但也算是一个明主仁主。 李易之前能占到便宜,不过是借助穿越者的先知先觉,借助刘表性格方面上的缺点,这才胜了刘表一筹。 可现在看来,刘表虽然总算做出比较明智的决定,终于要跟李易撕破脸,但从蒯良的话中来看,不难发现,荆州其他官员并不赞同刘表的想法。 原因很好理解,李易虽然居心叵测,用的却是软刀子,并没有和刘表动兵的打算,可刘表却是直接调兵遣将,一旦动手就是荆州内乱,到时候死伤无数,不管谁胜谁败,对荆州世家来说,都是一场毫无必要的争斗,只有损失,根本没有利益可图,自然就不愿意发生这样的战事。 而一心要教训李易的刘表却是受不了他们的态度,一改往日的宽宏,反而开始对身边人严苛。 想到这里,李易心中轻叹,刘表到底是年纪大,被气糊涂了,想法没错,却是用错了手段。 李易思索的时候,蒯良还在继续说道:“此外,州牧有意立即新募士卒两万,良劝阻,州牧不允,最后又有其他同僚极力劝说,州牧方才勉强答应,此事待春耕之后再行运作。” 蒯良说话的时候,脸上忧愁焦急之色很明显,李易却是想了另外一番算计。 刘表如果是怒火上头,直接调动兵马来打南阳,李易虽然不认为自己挡不住刘表的攻势,却是要真正头疼一番的。 倘若此事荆州发生内乱,且交战双方是李易与刘表这两个死仇,让李易站在袁术的角度上,肯定要选择坐收渔利,等两边都打得精疲力尽,然后再出兵扬州。 别说之前李易和袁术详谈甚欢什么的,对这些能占据一方的大人物而言,哪怕再愚蠢,也都知道做渔翁的道理。 那种情况如果真的发生,李易的确会很麻烦,反正他现在就没有任何好的应对之策,甚至,等到袁术出手之后,他之前的一切努力,全都会化作徒劳。 万幸的是,刘表虽然决定要对李易动手了,性格上似乎也有了变化,可他骨子里还是那个优柔寡断的刘荆州啊。 刘表招兵两万,且是在春耕之后再进行招募,也就是三月底,四月了,再算上训练的时间,让新募兵丁成为可战之士,种种安排下来,等真正能动手的时候,恐怕都夏天了。 然而袁术可没那么好的性子,绝对等不了那么久,早前袁术跟李易交谈时就有透露,他打荆州,并不是死磕,而是要打刘表一个措手不及,虽然没有明说,但动手时间李易已经能够看到,必然会在刘表之前的。 等到了那时,刘表之前针对李易的布置,全化作灰灰不说,还会平白露出莫大的破绽,特别是江夏那边,近乎于直接开门迎客,说不得那时不用李易动作,刘表自己都没脸在荆州呆了。 想通这些弯弯绕绕,李易嘴角不禁浮现一抹微笑,而他这一笑,旁边看着的蒯良却是楞住了。 刘表这回可是打定主意,要和李易动真格的了,到时候能发动的兵马,保守估计不下四万,但李易怎么一点都不慌,反而还发笑呢? 因为这许多事情都已经说了,蒯良只是稍一犹豫,便直言问道:“如此情形,襄侯难道就不惊慌?” 李易微微一笑,他自己不慌,相反,蒯良是有些慌的。 刘表将蒯良支去长安,不让他参与后后面的事情,摆明是不信任蒯家了,而让蒯越去襄阳“养病”,更是隐隐透着威胁之意。 当然,从理智上来说,刘表对蒯越做什么的可能性不大,但真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那也是一道保证。 李易没回答,而是问道:“蔡军师如今何在?” 蒯良一怔,没想到李易问起蔡瑁,但还是如实答道:“蔡军师一切依旧,只是相比以往,稍显清闲了一些。” 蒯良刚说罢,就听到门外有响动,很快一个下人走了进来,说是有襄阳方向的急信,下面人不敢耽搁,给李易送了过来。 李易接过信,让下人退下,也不避讳了蒯良还在,打开信件一看,还真巧,这就是蔡瑁写的,匆匆扫过信件内容,与蒯良刚刚说的那些话差不多。 而且,蔡瑁还在最后有补充,希望李易提前做好应对之策,最好是变被动为主动,希望尽量避免这一次内乱,毕竟这里是荆州,他们又都是荆州人,除非心里头有毛病,才会希望自己的家乡上燃起战火。 想了想,李易将信件放下,坦白道:“这是蔡军师的来信,内容与先生适才所说并无多少差别。” 虽然没想到这封信是蔡瑁的,但蒯良对此不觉得太意外,如今蔡瑁对李易的倾向已经非常明显了,之前刘表征兵时间被拖延,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蔡瑁的功劳。 蒯良拱手道:“如此,可证明良所言句句为真,也说明良今夜诚意。” 李易轻轻点头,他已经相信蒯良是真心想站到他这一边了,至于卧底无间道什么的,别开玩笑了,蒯良都明显表露出了焦急之态,如果是心向刘表的话,应该直接撺掇刘表向南阳发兵,而不是跑来这边提醒。 思虑片刻,李易问道:“先生以为如此情况,易当如何行事?” 虽然想明白了蒯家的意思,但李易在态度上也没有将自己放得太低。 毕竟蒯越的事情还横在那呢,如果说蒯家一个卖好,李易立马就既往不咎,那他也未免太不值钱了。 蒯良是个聪明人,对于李易的态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是很用心的说道:“州牧若要对襄侯动武,以两地底蕴,州牧必然势大,而襄侯必然力弱。” 李易闻言笑道:“这么说,李某人是必败了?” 说话都到了这地步,李易也就没必要在掩饰自己对荆州的觊觎之心了,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这句问话,却是将他的想法表露无疑。 蒯良眼睛一亮,他知道,双方关系在此刻明显更近了一步,兴致自然也高了几分,继续道:“非也,良虽然不善兵事,却能看到两三分大势!” “哦,先生请讲!” 李易坐正了一些,他不光是要听蒯良的建议,更多的,还是想掂量掂量,蒯良这个人肚子里到底有多少货。 蒯良今日过来,除去投诚,也的确有展示自己的想法,当即也不客气,直言道:“州牧虽然近来行事多有变化,但看其根本,用兵必然走的是堂堂正正之道,再看襄侯之前行事,多半会以诡道辅以奇谋,所以,纵然州牧势大,却难在襄侯面前讨得便宜,此番出战,多半是一波三折,中间或有僵持,最后州牧无奈退回襄阳。” 李易轻轻点头,这点跟他想的差不多,至于说一口气将刘表的人全都吃下,李易知道自己白起孙武,他真没那个自信。 看了眼李易的表情,蒯良知道他赞同自己的发言,有些宽慰,然后脸色一肃,又道:“不过,以襄阳城防坚固,只要州牧固守,纵然襄侯有兵十万,也难轻易破城,想来襄侯也不会强行做那无谓之事,再考虑如今荆南情况,一旦州牧攻打襄阳受挫,南方必然有变,荆州势力将会成为荆南,襄阳,南阳三处,荆州至此糜烂,数年之内,百姓再无太平!” “更有甚者,这时若是有外敌趁虚而入……恐怕无论是州牧之势,还是襄侯之谋,恐怕都将为他人嫁衣!” 李易忍不住笑了一声,他承认,蒯良说的还真不错,按照他说的那种情况,最后肯定就是袁术得利的局面。 轻咳一声,李易拱手又问:“既然如此,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蒯良先是很客气的还了一礼,这才脸色一正,道:“其实良最初就已经说过,愿为襄侯大开襄阳城门,迎襄侯为荆州之主。” 想了想,蒯良又补充道:“荆州世家,原本心向州牧之人,当以我蒯家,还有蔡家为首,如今看蔡家态度,只要襄侯有意,取襄阳城易如反掌!” 李易笑着摇摇头,其实,在今天蒯良开口之后,襄阳城就已经不再是问题了,刘表更不是,但李易最在意的,也不是襄阳城与刘表本身啊。 抿了口酒,李易看着蒯良的眼睛,笑问道:“易以为,以先生计策,我若是入襄阳为荆州之主,除去世家之助,另外所仰仗的,就是我这襄侯之名。” 蒯良躬身道:“襄侯之名世人皆知,我等所为,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蒯良虽然觉得给李易送上襄阳城,乃是当之无愧的大功,但这种事只要心里清楚就好,明面上肯定还是要将最大的名声送给李易。 李易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可是,夺了刘使君家业,等到此事传遍天下,你说说,我这所谓襄侯,还能留下几分名声?” 第364章 蒯越为质 “这……” 蒯良迟疑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真的有点不好回答。 对以蒯良蔡瑁等人为首的荆州世家来说,看李易的所作所为绝对是个非常有本事的人,而且李易身后也没太多的家族牵绊,跟他们的利益冲突很少,而且李易还年轻,潜力无限,一个这样的人做荆州之主,肯定比刘表要强,最起码在天下隐隐呈现乱局的时候,能保证荆州不吃亏。 但是,这些人,哪怕是最为觉得李易厉害的蒯良,眼光也都有局限。 虽然汉室风雨飘摇,但此时天下间铁了心造反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大多数人纵然心不向汉室,但下意识的也不会认为老刘家要倒,所以,即便是蒯良,目前对李易的期望非要说一个具体的话,大概也就是齐桓晋文那样的一方霸主。 别笑话蒯良心小,这已经很厉害了,而且也很务实,倘若蒯良这时候跑来很李易说,觉得李易能当皇帝,要跟随他,李易肯定是表面笑嘻嘻,心里觉得这家伙的脑的脑子里有坑。 就像李易身边那些亲近之人,在李易拿出传国玉玺之前,就算贾诩也不敢百分百判定李易的想法。 所以,这些人虽然也看中名声,却不像李易本人那么在意,在他们看来,李易的名声差不多就好了,关键还是看真本事,所以,李易将荆州拿到手的具体过程并不重要,名声在这个过程中损失了一点也不是什么大碍,反正之后稳定下来,经营几年,让百姓衣食无忧,名声自然就又恢复了。 那些人的这种想法并没有错,但李易可受不了,他目标可是全天下啊,名声是非常重要的,身上的污点能少一些就少一些,他可不想图一时痛快,在将来留下无数诟病。 就像是曹操,如果早年就有造反的心思,或者知道自己最终的成就,还会在徐州杀的尸横遍野? 李易这个早就见心明性的穿越者,自然不会选择以那么粗糙的方式入手荆州,他宁愿绕弯,宁愿付出代价,甚至承担风险,也要以一个高大上形象接下荆州大印。 蒯良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回答,又对上李易那似笑非笑,后面仿佛掩藏着黑洞一样的笑容,让他感觉心中莫名焦躁,还有些难耐,就跟隔靴搔痒似的,那感觉真的很不好。 纠结了好一阵子,蒯良这才欠身拱手,用带着几分歉意的语气说道:“是良思虑步骤,我等若是迎襄侯入襄阳,确实会对襄侯名声有所损害。” 蒯良隐约察觉到李易似乎还有别的想法后,自然也没有死鸭子嘴硬,在名声方面辩解什么,不过,说完刚才的话后,他还是补充道:“良原本想法,是在此之后,联合荆州世家,联名上书,请天子任命襄侯为州牧。” 李易轻轻点头,他知道,以朝廷的情况来看,事情到了哪一步,天子肯定会顺势承认他的州牧之位,所以,蒯良的想法虽然不好,但也不算太糟,差不多算是中上吧。 李易没有对蒯良的话做出回应,只是伸出手指在几案上轻轻的点着,伴随着他的思考,不断得发出笃笃笃得声音,听得蒯良心中更乱。 少卿,李易停下手中动作,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我必取荆州,早在洛阳之时,我就打定主意,必定要入主荆州,若有阻拦,无论何人,必然将之斩于马下,即便尸山血海也在所不惜!” 听着李易这声音虽然不大,但血腥味道浓郁的话语,蒯良也不知是被屋中热气熏的还是怎么着的,额头上的汗滴呼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蒯良知道,李易没有开玩笑,虽然李易手上任命不多,但他连董卓都弄死了,要说李易是个手软的人,谁信? 想到此,蒯良果断放弃了自己那个向李易献城的打算,俯身一拜道:“良,以及蒯家,今后愿意襄侯马首是瞻!” 李易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只是撩一句狠话,表表决心,效果竟然这么好,让蒯良纳头就拜,难道自己的王霸光环终于开了? 李易伸手将蒯良扶了起来,嘴角也透着一抹温和的微笑,仿佛刚才那个放狠话的人是旁人一般,看得蒯良是暗暗佩服,换他这么大的时候,变脸功夫绝对没有这么炉火纯青。 “不瞒先生,如何入主荆州,其实我早有谋划,只是之前只有七成把握,不过今日得见先生,此事虽然不能说全在掌握,但九成是肯定有了。” 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李易肯定要对蒯良表露一些信息,相应的,他这一句话落在蒯良耳中,又是好一阵遐思。 李易早有谋划,这在蒯良看来是理所当然之事,否则李易真的只在南阳蹦跶,时间长了就是取死之道。 然而,根据李易之前的意思来看,李易不光要夺荆州,还要名声,这就很难了,最起码蒯良想不到妥当的方法,然而李易却说有七成把握,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按照这年头人们习惯性的自谦,蒯良感觉李易口中的七成,恐怕实际上有九成,剩下的一成乃是天意。 这就很恐怖了。 蒯良轻叹一声,道:“良愚钝,不能为襄侯谋,不过襄侯但有吩咐,良愿身先士卒。” “先生过谦了。” 李易客气了一句,随后说道:“我这里正有一问,希望先生可以赐教。” 蒯良赶忙应道:“不敢,襄侯有话但讲无妨。” 李易问道:“倘若我取州牧代之,先生以为江夏黄祖可会心服?” “这个……” 蒯良想了想,摇头道:“黄祖为人虽然不算桀骜,却也不合群,荆州之中,独与州牧交好,其余我等,只能说是泛泛,然而即便如此,州牧对黄祖有号令,黄祖虽然不曾违背,但州牧言语中其实多有婉转,所以,若是襄侯入主荆州,初时恐怕很难掌控黄祖。” 蒯良说的全都是大实话,不过说完后,感觉有些不对,这样一来似乎是在说李易不如刘表,赶忙又道:“不过,襄侯若是有耐心,多多接触一番,收服黄祖也未必不能。” 李易轻轻点头,原本在他的计划中,袁术打进江夏,黄祖就算不死也废了,可刘表在江夏调动兵马,虽然给袁术开了方便,却也给黄祖留了生路,所以,李易就得考虑一下黄祖了,而根据蒯良的话,再加上李易早先的印象,黄祖这个人的命运基本已经注定了。 毕竟李易入荆州,除了名声,还要立威,杀刘表立威不合适,那么很显然,黄祖就是最好的目标了。 看到李易嘴角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蒯良在心中微黄祖默哀了一声,但也就如此了,反正大家又不亲近。 李易继续问道:“我若得襄阳,先生以为刘使君当如何安置?” 蒯良心中一凛,这个问题有些尖锐,他有心迎合李易,奈何不熟悉李易的做事风格,考虑了一下,还是遵从本心说道:“州牧入荆州,虽然当初是借董卓之手,但州牧之后绝无半点害民之举,之后虽然荆南诸郡地远,不服管教,但使君也是尽力维持,使各方平衡,恕良坦言,若非州牧,荆州如今恐怕会是遍地硝烟。” 李易点头道:“我还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虽然注定要与州牧争斗,但还不至于抹杀了他该有的功绩。” 蒯良听了这话,心中大宽,继续道:“以良之意,襄侯可占荆州,却杀不得刘使君,最好是为城中为刘使君修一别院,供其颐养天年。” 李易还是点头,他对刘表没杀心,甚至还有打算,真的天下大定之后,放刘表去做一地长官,以此来让世人看看他的心胸。 李易正想的美,蒯良又道:“只是最近州牧行事,与襄侯明显有不死不休之势,所以,良担心,是到最后,刘使君恐怕会宁死不从……” “嗯?” 李易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个情况倒是出乎意料了,在他感觉,刘表一家子都不像是有多少血性的人,可听了蒯良的判断,再想想刘表最近在襄阳的“乾纲独断”…… 兔子急了都咬人,刘表急了会做什么? 设身处地的想想,换做李易是刘表,他是宁死也不会受那份窝囊的。 李易叹了一声,没有就刘表的事情上再问,毕竟有些事情是很难把控的,不过,正当他要继续问其他事情的时候,蒯良忽然说道:“襄侯,刘表新任命的中郎将苏飞,襄侯若是有意,或可招揽一二。” “哦,具体说说?” 李易听过苏飞这个名字,但苏飞不是名将,李易对他的了解就不多了。 蒯良说道:“良与苏飞之前就有过数次会面,此人虽然性情内敛,但良听闻,江夏几次剿匪之中,唯有苏飞最为果决,很有大将之风,此黄祖向州牧举荐苏飞,除去州牧主动要人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苏飞在黄祖帐下,经常因直言劝谏,且言之有理,黄祖虽然不快,却也无可奈何。” “所以,苏飞虽是黄祖举荐,却并非全是善意,州牧对苏飞虽有提携信任,也不见太多重视,所以,襄侯若是有意,良愿为襄侯联系苏飞,当然,如果能让蔡军师也修书一封,良不敢保证苏飞立即投靠襄侯,但让其在关键时候按兵不动,绝非难事!” “好!” 李易忍不住赞了一声,再看向蒯良的时候,目光也略微有些不同了。 之前蒯良说要献城,这方法太过简单粗暴,根本不看大势,李易对他是有些失望的,可听了刚刚的几句讲述,李易不由得重新高看了蒯良几分。 这人不是没有才能,只是眼光被局限罢了。 想到这里,李易果断道:“明日我就书信一封,让人快马送到蔡军师处,先生以为如何?” “必然不让襄侯失望!” 蒯良深深一礼,李易再次将他扶起,虽然还是同样的动作,但蒯良感觉的出,李易在态度上明显真诚了许多,这让蒯良松了口气,同时也有点唏嘘,看来自己的献城,人家是真没当回事啊。 “此事尽量就好,纵然有些许差错,易也不怪先生。” 李易的话比之前客气了许多,蒯良却不敢大意,说道:“襄侯宽厚,良不能及。” 李易笑了笑,说道:“莫要故意吹嘘于我,我知道,蒯越之事,你心中必有包袱,唉,说实话,我心中也有不快,但今日见到先生,这桩恩怨已经过去了,真的。” 这是李易第二次向蒯良表明自己对蒯家的态度,虽然两次的话差不多,但蒯良知道,这回多半是真的了,当即拜道:“多谢襄侯!” 李易正要伸手相扶,不料蒯良又道:“不瞒襄侯,舍弟如今就在城中!” “什么?” 李易有些被惊到了,蒯亮好大的胆子啊,兄弟俩都来南阳了,真不怕自己脑子一热,把他们给一锅烩了? 似乎是早就料到李易会有此反应,蒯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舍弟有罪,只当当面向襄侯赔罪,只是我心中不忍,所以先行与襄侯相见。” “而且,襄侯欲取荆州,此事干系甚大,良虽然愿为襄侯效力,却知晓若不能得襄侯信任,良所为恐怕会事半功倍,甚至,成为拖累,所以,蒯越入城,虽然是向襄侯请罪,同时也是然他留在宛城为质,以此表明蒯家投效之心!” 之前李易只是心里惊讶,可现在却直接被蒯良惊得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巴。 他实在没想到,蒯家会如此果断,山门投靠不说,甚至连人质都送来了。 事到如今,李易心中对快良最后的那点疑心也彻底消散。 李易一瞬间,很想说不用这样,人质什么的,完全不需要,可他转念一想,这件事可是关系着他的根本,如果真是因为他的偶尔圣母心导致出了差错,恐怕得悔死。 所以,李易没有就蒯越的事情说什么,只是拉住了蒯良的手,问道:“先生可愿听我这取荆州之法?” 蒯良拱手一礼:“良,洗耳恭听!” 第365章 这是一个枭雄 当蒯良从太守府后门悄悄离开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因为不想被有心人看到,蒯良依然围着披风,带着厚厚的兜帽,跟进门时一般的打扮,不过即便如此,也无法遮掩蒯良身上那股子压抑,憋屈,还有颓废的气息。 没办法,谁也没想到,在李易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后,蒯良竟然表现出了强烈的抵触心理。 原因很简单,李易告诉蒯良,袁术将反,而且会出兵荆州,所以,李易要先放袁术进江夏,然后借袁术兵锋威逼襄阳,等袁术将刘表打得损兵折将,已经没有颜面在立足荆州的时候,李易再绕到背后捅袁术一刀,力挽狂澜,成为为荆州祛除外敌的英雄,以此为契机,在众望所归的局面吓逼迫刘表让出州牧之位,名利双收! 这个计划非常完美,袁术和刘表双方都会成为李易的垫脚石,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谋划有一个很大的弊端,不,说是代价更准确一点,那就是袁术大军所过之地,也就是江夏那边,绝对会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袁术自己都不爱护百姓,他麾下的军纪差也是出了名的,这次又是入侵荆州,不在自己的地盘上,袁术肯定不会有多少约束,可想而知,荆州老百姓会如何遭罪。 蒯良是荆州人,而且颇为心善,他受不了这个,极力劝阻李易,不能如此行事,然而李易会答应他么? 于是,双方就是一番争辩,最终,李易还是把蒯良说服了。 毕竟像什么因小失大,成大事不拘小节等等之类的理由,全被李易拿了出来,虽然李易的观点很无耻,很不要脸,就跟道德绑架一样,但蒯良真的无法辩驳。 最后李易更是为蒯良分析了一下其中的具体利弊。 不管是李易直接和刘表操刀子厮杀,然后被袁术趁虚而入,还是说李易先行入主荆州之后,等待袁术大军来袭,这两种情况对荆州造成的直接损害,以及平定乱局需要耗费的时间,远远都大于李易的那翻计划。 所以,从理智上,还有利益方面,蒯良都被李易给说服了,可这不代表蒯良的本心能够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 就好像你远远的看到一个人不幸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死,虽然叹息,但也不至于太难受。 可是,倘若你明明能够拉一把救人一命,却没有伸手,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去死,这种心灵冲击是能够让人天天做噩梦的。 而李易就是让蒯良眼睁睁的看着江夏生灵涂炭,不管不顾,直到最有利的时候才会出手。 蒯良发觉,自己之前对李易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这是一个枭雄啊,虽然还很年轻,但已经是十足十的枭雄。 行事不拘一格,不限手段,世人都道他爱民如子,却不知他同样也会视人命如草芥……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性,蒯良知道,李易成就肯定不是自己之前的猜测所能表述,而蒯家只要紧紧靠在李易身边,保证忠心,能得到的好处,同样无法想象。 只是,这样得来的基业,纵然太平繁华,却是建立在无数冤魂之上,蒯良纵然可以说服自己服从李易的决定,可他内心的煎熬却无法抹去。 蒯良苦笑了一声,他怎么都没想到,来见李易,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虽然也不后悔就是了,就是心里实在太难受了。 胡思乱想着,蒯良就到了他目前在宛城落脚的地方,是个距离太守府很近的院子,院子不大,蒯良只穿过两道拱门,就看到了坐在廊下,一边拷着火,一边自斟自饮的,还不时摇头晃脑的蒯越。 一想想自己在李易那边纠结的要死,可事情源头的弟弟却在这悠哉悠哉的样子,蒯良就感觉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的,若是早些年,说不得就要以兄长之名,教训一下这个鲁莽的弟弟,可现在到底年纪大了,没那么冲动了,疾步走到蒯越跟前,也不过是一把夺过他手中酒壶,自己咕咚咚喝了几口,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蒯越的身边。 见到自家兄长身上这明显与往日不大相同的表现,蒯越楞了楞,旋即想到什么,笑问道:“看来兄长是与襄侯相谈甚欢了?” 蒯良握着酒壶的手顿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说道:“之前你的事情,襄侯应该是不会追究了。” 对此,蒯越没感到太意外,虽然对李易那边的态度,他最初也有点慌,不过理智上的判断告诉他,李易那种人,为利益杀人多半不会眨眼,同样的,为了将来的荆州安稳,李易多半也愿意放他一马。 不过,如此他也就越发的好奇蒯良的反应了。 “既然这般,兄长为何还会闷闷不乐?” “唉!” 蒯良叹了一声,又一口气将酒壶里的酒吞入腹中,这才将李易与他的谈话悠悠道来。 与之前听李易讲述时,蒯良脸上的不忍、纠结不同,蒯越却是越听眼睛越亮,就连之前那略显慵懒的坐姿都下意识的收敛了起来。 蒯良说完,老半天不见蒯越做出评价,好奇转头看过去,却见蒯越脸色涨红,握着拳头,似纠结,似兴奋,种种表情根本让人看不明白。 最后当他忍不住想要发问,却见蒯越哈哈大笑了起来,甚至随着笑声拉长,最后还隐隐有了哭声。 心忧自家兄弟,蒯越伸手拉住了手臂问道:“你何故如此?” 蒯越眼中带泪的说道:“如此人物,才是荆州之主,也当是蒯越之主,为何……为何当初来荆州的不是李襄侯!” 蒯良闻言,沉默了。 对于蒯越的了解,莫过于他。 最早,蒯越是一心为刘表着想不假,但刘表真的让蒯越很失望,为刘表刺杀李易,蒯越就是想要为刘表一搏,事败后,蒯越虽然请辞承担罪责,虽然态度很坚决,但怎么说呢,当时蒯越心里未尝没有一种,让刘表不顾一切的将他留下,不在乎李易想法,为了他将这件事担了,也就是口是心非。 结果刘表却怂了,果断选择了息事宁人,虽然这么做最当时最恰当的方法,但也彻底断了蒯越的念想。 前些天,刘表甚至还想将蒯越弄去襄阳做人质,蒯越知道后,可是直接骂了人的,也正是借着这个契机,蒯越被蒯良带到了宛城。 之前蒯良一直不是很赞同自家兄弟的行事风格,不管是刺杀李易,还是早先为刘表的谋划,都显得太过功利,可刚刚蒯良的那翻反应,却是让蒯良忽然顿悟,自家兄弟和李易在某些方面其实是同一类人啊,都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 如果自家兄弟是到李易手下做事,相对于刘表,那绝对是臭味相……咳咳,那个如鱼得水,奈何因为之前为了帮刘表的那一把,李易纵然不与蒯家翻旧账,但有多大的心,才能重用蒯越? 甚至就算李易重用,蒯家也不敢答应,这天天在眼前晃悠,说不定李易哪天就开始“念旧”了。 蒯良还在感叹,蒯越却已经恢复了镇定,擦擦眼睛,对着蒯良郑重说道:“兄长,襄侯所言之事,关系重大,我蒯家不能一错再错,兄长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 “唉,我知道了。” 蒯良轻轻应了一声,虽然他在这方面并没有过犹豫,可听到蒯越反过来提醒他,那感觉还真是有些……荒诞。 第二日一早,蒯良就趁着早上人少,悄悄离开宛城,回南阳去了,而在这之后,蒯越居住的那处院子,就被典韦安排的二十多号人给死死盯住了。 这是李易的做事方法,虽然相信蒯良,也相信自己,但李易还会尽量的确保万无一失,将蒯越本身牢牢盯住。 不过,李易并没有去见蒯越的打算,毕竟在大事成功之前,再怎么见面都是说废话,没意思。 至于蒯良那边,李易也没有再管,虽然说刘表想将蒯良支去长安,但蒯家好歹是襄阳的地主,蒯良找借口拖延什么的,刘表也拿他没招,就好像蒯越没去襄阳,蒯良给刘表的解释就是,蒯越心情不好,外出散心去了。 这大冷的天气,这扯淡的理由…… 李易在将郭嘉贾诩召来,简单说了一下蒯家的事情,让他们心里有底之后,就叫上典韦,又点了两百骑兵,浩浩荡荡的出城去了。 因为今日糜家送亲的人要来了,相对蒯家,李易对糜家的重视更多,在应对上自然不能含糊,是以李易没有守在城门口等待,而是真正的去迎接。 一行人驭马慢跑了小半个时辰,就有快马来报,说糜家人马就在前面,李易当即快马驰骋,很快就看到了前面那个足足数里长的车队,特别是看到一辆辆牛马车上鼓囊囊的样子,李易真的很想笑啊。 就在这时,对面车队也发现了李易这行人,因为李易亮着旗号,倒也没人慌张,很快就见一人离开大队,单人乘马向李易这边靠近,遥遥的就向这边喊道:“敢问可是李襄侯亲至?” 典韦一瞧,当即对李易小声道:“主公,来人正是糜家家族糜竺。” 李易眼睛一亮,没想到糜竺一个人就过来见他了,当即拱手,朗声道:“正是李易。” 这时糜竺已经靠近了许多,直接翻身下马,对着李易深揖一礼,道:“糜竺见过李襄侯。” “糜兄快快请起。” 李易也不托大,翻身下马,将糜竺扶了起来,然后又唤了糜竺一礼,说道:“糜兄太过客气,今日之后,我见糜兄,也要称呼一声兄长呢。” “岂敢岂敢。” 糜竺连连摆手,李易的便宜,他真不敢占。 李易笑了笑,对回头对典韦招呼道:“恶来,你去护卫糜家车马,我与糜兄在前先行。” “喏!” 典韦应了一声,当即带队离去,之声糜竺与李易同行,糜竺要上马,李易上前相扶,糜竺连连推辞,奈何李易执意如此,糜竺无奈,只能受了。 等糜竺上马,李易这才自己驭马到了糜竺身边,开始细细打量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大舅哥的人。 其实,糜竺不是很帅的那种人,最起码让李易来评价,在名人之中绝对排不上号,不过糜竺有一个特点,他的面部轮廓很柔和,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典型的人畜无害的那种,纵然不帅,也同样会让人心生好感。 李易还在打量糜竺的时候,糜竺却没有直视李易,因为对李易的了解,对糜竺来说真的已经够多了。 之前典韦传递的消息,还有前不久糜芳告诉他的那些话,每一次都让糜竺心中波澜起伏。 不同糜芳那个傻弟弟,李易让糜芳来南阳做官,还要借用糜家的商路,其中背后用意,糜竺一眼就看了出来。 李易所图甚大啊,而且,按照李易的设想与他的猜测,他们糜家也会成为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再加上两家马上就要建立的姻亲关系,如果李易成事,糜家能得到的好处绝对超乎想象。 至于说名分啊,大义啊什么的,糜竺倒没想太多,毕竟他是商人,既然选择李易对糜家最为有利,其他的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甚至,糜竺还一度很是后悔,早知道如此,就不在徐州浪费那许多精力了。 不过在来南阳的路途上,糜竺却是想通了,自己在徐州,或许会对李易别有帮助也说不定呢。 一行人就这么敲锣打鼓的进了宛城,虽然糜家的声势比较大,人也多,但糜贞毕竟是妾室,所以直接就送到了太守府中,李易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也没上杆子去看糜贞的模样,一天的精力全都放在了糜竺的身上,直到入夜,李易才安排人送糜竺下去休息。 然后嘛,李易就去后宅找糜贞去了,嗯,他不是想那啥,只是要通过糜贞来笼络糜家罢了。 只是,等到风听雨歇,李易迷迷糊糊要闭眼的时候,这才隐约间想起,自己好像又欺负皇叔了。 第366章 我有一宝 “子仲兄,请。” “多谢。” 李易为糜竺斟了杯茶,糜竺谢了一声接下,不过表情却有些古怪,眼中余光不时的转向四周,因为今日一早,李易就拉他过来说话,只是选的地方不是书房,也不是正厅,反倒有几分密室的味道。 之前进屋的时候,糜竺更是隐约瞧见,那些护卫侍女,全被清空,只有典韦在远处守着。 糜竺有些不明白,李易就算请他谈正事,也不用来这么隐秘的地方吧? 李易注意到了糜竺的疑惑,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是问道:“以糜家的商路人脉,扬州那边多少也有些生意涉足吧?” 糜竺收回心神,拱手答道:“之前糜家在扬州,确实是有不少生意,只是近来……唉!” 叹息了一声,糜竺这才接道:“只是袁使君到扬州之后,这生意就有些不好做了。” 李易轻轻点头,他是去过扬州的,对此多少有些了解。 袁术这人眼高于顶,寻常百姓生死尚且不被他放在眼中,商人就更别说了,如果是扬州本地的商人也就罢了,毕竟是自己治下之民,袁术还会注意点吃相,至于说糜竺这样的外来商人,又没什么大背景大靠山,那真的就是肥羊了。 李易又问道:“不知糜家可听到,最近扬州有什么异动?” “异动?” 糜竺眨了下眼睛,又看看李易表情,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糜竺知道,既然李易这么问,肯定不会是问什么阿猫阿狗的小事情,当即皱眉思索起来。 只是约莫盏茶时间过去,糜竺虽然想到了几件事,但感觉都不是李易想要听的,只能面带歉意的说道:“糜家在扬州虽然还有些消息人脉,只是其中多是市井中事,且太过繁杂,竺一时也看不清楚其中关键,恐怕不是襄侯所求。” “子仲兄无需如此客气。” 李易笑着拍了拍糜竺的手臂,安慰道:“我有此一问,是因为扬州将有一件大事发生,我问子仲兄,也只是想要看看袁术行事是否周密,如今看来,袁术倒也小心谨慎。” 糜竺闻言,微微皱眉,自觉告诉他,扬州可能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因为昨日两人相谈甚欢,李易已经成他妹夫了,所以糜竺与李易倒也没太见外,再加上这个话题本就是李易先提起的,想来不会隐瞒,于是糜竺便主动问道:“不知扬州是有何事发生,竟然让襄侯如此上心?” 李易拿起茶勺,要为糜竺将茶碗盛满,糜竺也赶忙端着茶碗接着,李易一边倒茶,一边悠悠然的说道:“袁术啊,不甘只是扬州牧,他要做皇帝,要起兵造反,大概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 “当——” 一声轻响,却是糜竺的手颤,将茶碗摔在了地上,茶水也沾湿了糜竺的衣衫下摆,然而糜竺却恍若不知,也不顾失礼,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李易,一脸的不可思议状。 糜竺嘴巴颤了颤,虽然没发出声音,但李易感觉他应该是想问真假,便直接说道:“此事千真万确,绝无虚假。” 听了李易的这一句补充,糜竺虽然脸上震惊之色依旧,但整个人倒是稍稍镇定了一些,脑子快速转着,他倒不是琢磨袁术,而是猜想李易干嘛告诉他这个。 只是,不等糜竺琢磨明白,李易就追问道:“子仲兄对此事如何看待?” “额……” 糜竺有些无语,这种事李易问他,他能怎么回答? 糜竺虽然也有正治头脑,可他本质上却是个商人,现在让他对袁术的事情进行评价,真的有点为难人了。 看着糜竺纠结的样子,李易也不急,自顾自的说道:“你也知道,我去过扬州,那时袁术正好得到了‘传国玉玺’,而且还是伴着飞火流星送到袁术手中的,当时传的沸沸扬扬,想来,你也应当有所耳闻。” “当——” 又是一声与之前类似的轻响,却是糜竺刚刚将茶碗捡起来的手又抖了一下。 寿春城的飞火流星之事,糜竺的确听说过,传说袁术得到了一件重宝,之前糜竺一直怀疑此事真假,不想却是在李易这里得到了证实。 传国玉玺啊,那可是国之重器,竟然到了袁术手里,这是实在是让人吃惊。 自始皇帝之后,每隔些年就有人想造反做皇帝,可拿着传国玉玺造反的,真心没几个。 而且,这么大的事情,李易为何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连丁点的紧张都看不到? “竺,失态了。” 糜竺歉意的拱了拱手,李易摆手示意无妨,继续道:“当时袁术对我展示玉玺,又极力拉拢,态度很是亲厚,甚至许诺将来只要成就大事,就许我九卿高位,对此,子仲兄怎么看?” 闻言,糜竺脸上的表情更加的纠结了,而且,隐约中还透着几许茫然。 虽然对袁术要造反的消息感到很吃惊,可糜竺知道,其实袁术那边给出的招揽,李易不管是答应,还是拒绝,肯定早就有了决定,根本轮不到向他问计,所以,不管他说什么,都不会对其产生影响。 那么,李易说这些话的用意就很明显了,是要考教他的眼光。 只是,让糜竺不解的是,他已经表露出了愿意让糜家商路为李易所用的意思,这个考教还有必要么? 见糜竺这胡思乱想的模样,李易笑道:“子仲兄尽管放心,有什么想法,直言就是,你我已经是一家人,不管你是希望我答应袁术招揽,还是向朝廷禀明情况,都可说来听听,我这般问询,也只是想要集思广益罢了。” 闻言,糜竺心中稍安,虽然他不觉得李易是真的集思广益,但李易都强调一家人了,想来也不会因为几句话的原因,就对她产生什么太不好的看法。 于是,糜竺拱手道:“那么,竺就斗胆说上几句,若有差错,还望襄侯海涵。” 李易正坐,还礼道:“易,洗耳恭听。” 糜竺点头,直接便道:“袁术说言,襄侯万万不可应允。” “为何?” “竺虽然不知传国玉玺这等重宝如何会落入袁术手中,但国之重器,必是有德者居之,然而袁术……恕竺直言,虽然其名声在外,世人畏之,世人敬之,然而这全赖袁家先辈余荫,当今世上究竟有几人愿真心赞其贤德?” 李易轻轻点头,不提袁绍,单单就袁术而言,这家伙的确是仗着袁家底蕴在折腾,而且这还是群雄璀璨的三国,袁术注定只能撞个头破血流。 糜竺继续道:“依竺所见,袁家四世三公,声名闻于天下,然而,袁家世受皇恩,与大汉江山早已是休戚与共,大汉兴,则袁家兴旺,大汉若……亡,袁家纵然不亡,必然也要被世人诟病,所以,袁术若反,无异于自掘坟墓,必然不能长久!” 李易情不自禁的再次点头,他对糜竺的这番话很是赞赏,虽然糜竺是从大势上来说的,并不算准确,但就原本的三国历史来看,袁家可不就是落寞了么? 糜竺见李易脸上那还不掩饰的赞许,心中安定了许多,继续道:“方才所说,略显笼统,竺还知道,自从袁术入主扬州之后,落脚未稳,就先无故发兵豫章,此举有失道义,而且战后袁术不思安定民心,反而大肆要征募民夫,为其新建府邸,后来因为年关将近,此事方才暂时搁置,如此,又失仁德!” “有袁术麾下士兵于乡间劫杀百姓,夺其财物,袁术闻之,不予约束,前些时日,听闻袁术大肆征募士兵,百姓几乎无人愿往,最后袁术直接强姓民间青壮进入行伍,此举何其不智!” “袁术不修己身,不体恤治下百姓,若他只为一州之主,碍于袁家威势,或许还能保全,可如果袁术一旦举起反旗,天下人必然厌之,届时袁术将寸步难行!” “所以,在竺看来,襄侯千万不可与袁术为伍,否则袁术起事,必然为其拖累,纵然襄侯能在南阳自保,名声也必然毁于一旦!” 话音落,糜竺对着李易就是一拜,做出一副诚心谏言的模样。 李易伸手将糜竺扶了起来,赞道:“子仲兄所言,字字珠玑,可惜,子仲兄若在南阳,我必请兄长为我臂膀!” 糜竺谦虚道:“襄侯过誉了,竺所言,不过是些许商人浅见,而且襄侯身边有蔡中郎,贾诩,郭嘉这等智谋之士,竺之才不及其万一,而且……” 顿了顿,糜竺游戏额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糜家在扬州的生意,如今已是做不下去了,这心中对袁术实在是有怨气。” 李易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打趣道:“怪不得糜家能有这般大的家业,若是我做生意,有子仲兄在,绝对不会去寻旁人!” 糜竺也笑呵呵的应道:“襄侯若是有意,竺欢迎之至。” 李易又笑了一声,却是继续方才关于袁术的讨论,又问:“方才子仲兄所言,易深以为然,只是,易心中却是另有疑问。” “不知是和疑问?” “呵呵,假设啊,假设袁术并无四世三公之名,却有今日扬州之势,且袁术爱民如子,世人敬之,麾下军纪严明,令行禁止,世人畏之,左右有贤才辅佐,能与萧何张良比肩,前后又有将帅不弱于秦之王翦蒙恬,汉之韩信彭越,如此,子仲兄以为袁术能否成事?” “这,这……” 糜竺已经呆住了,原本他觉得李易就是考考他,而他的回答应该是已经过关了,没想到李易还会追问。 而且,李易的这个假设也太没道理了。 先不说袁术不可能爱民如此什么的,单单把张良萧何,王翦韩信这些人凑到一起就很荒诞好不好。 糜竺苦笑着讷讷道:“襄侯,这也太……” 李易不管糜竺表情,只是问道:“如此情形,能否成事。” 糜竺算是被李易给整的有点无奈了,只能说道:“如果按照襄侯假设,莫说是袁术,认谁得了这些英才辅佐,恐怕都能——” 说道这里,糜竺的话音戛然而止,然而有些僵硬的转动脑袋,看着李易,露出了一种好似见鬼一般的表情。 李易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从身边取出一个木匣,放到两人中间,道:“我有一宝,还请子仲兄鉴赏。” 糜竺额头有点冒汗,之前李易说出袁术的事情,他只是有些紧张,毕竟说到底那是袁术的事情,只要袁术不折腾到徐州,就跟糜竺没多少关系。 可在糜竺听了李易的“假设”之后,糜竺就不得不重新考虑李易的问话了,这好像不是考教,而是在问他的态度看法啊。 至于李易为何这么问,糜竺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干系太大,他心中也只是一个念头,根本不敢真正拿出来思考。 现在看着李易取出的这个木匣,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可糜竺就感觉里面仿佛藏了什么洪荒猛兽一般,只要打开,就会发生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 深吸了几口气,糜竺缓缓探出手去,拨开木匣机括,往上轻轻一抬,就看到一抹皎洁的玉色从其中透出,再将木匣完全打开,这才看清楚,原来其中的是一方印玺。 糜竺下意识的感觉这个印玺不一般,他就没见过这么大个的印玺,心脏一时砰砰跳的厉害,想将印玺拿起来看看,但莫名有些畏惧,看向李易,见李易同意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伸手将印玺托起,然而还不等拿到近处,糜竺就发现印玺的一脚竟然是以黄金铸就的。 顿时,糜竺就想起了王太守砸玉玺的故事,顿时一个激灵,赶忙将手中玉玺放下,然后疾退两步,向着李易拜倒,不敢言语。 “呵呵。” 李易笑了一声,伸手将传国玉玺拿到手中,目光炙热的看了一阵,这才用衣袖拭去糜竺留在上面的指纹,然后也不着急放回,就拿在手中把玩着,直到糜竺额头上的汗都快落到地上了,这才轻声道:“袁术的那一方玉玺,虽然乃是天授,不过,却是我让人造的伪玺。” 第367章 糜竺,见过主公! 糜竺此时的内心,绝对是惊骇的。 世人都道李易是为国出贼的功臣,将来必为国家栋梁,这样的人,肯定是汉室忠臣,然而,糜竺怎么都没想到,传国玉玺居然会出现在李易手中。 这可是传国玉玺啊,除了天子,谁拿谁就是图谋不轨的逆臣。 然而,传国玉玺就在李易手中把玩着。 更让糜竺震惊的是,李易还说什么,袁术的那块天授的玉玺其实是李易做出来的赝品? 这岂不是说,袁术被李易当侯耍了? 别看之前糜竺一开口就是袁术的种种不是,但当今天下,袁术还是说话分量最重的几人之一,李易竟然敢给袁术下套,这…… 糜竺此时真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了。 眼瞅着糜竺被惊呆了,李易丝毫不觉得意外,换他他也呆,而且,他对糜竺有很大的信心,所以,李易也不着急让糜竺表态,继续不急不缓的说道:“我如今虽然只是一郡太守,但幸得诸多贤才相助,如贾诩、郭嘉、张辽、徐晃等等,虽然这些人名气暂时不能与诸多先贤比较,然而本事却未必比先贤差了。” “子仲兄应该知晓,我与刘表多有不睦,早晚必然相争,不客气的说,我虽然只有一郡之地,但当真动武,刘表不是我对手,而且荆州世家之中,最前头的那几个,已然心向于我,所以,荆州对我来说,已经是囊中之物!” “至于袁术,却是已经入我彀中,只等袁术举起造反,不仅会使天下人厌恶,也会让无数胸怀野心之人争相效仿,而我,却要做那为天子肃清天下之臣,杀贼,得名,占地,得利,只待天下安定,将再无人能与我争锋,纵然是天子也不能!” 说到这里,李易将玉玺放下,看向糜竺,缓缓问道:“我如今不缺兵将,不缺谋臣,亦不缺钱财,只是根基浅薄,情报不畅,而糜家虽是商贾,却行走天下,消息灵通,能为我填补弊端,所以,易肯定子仲兄助我一臂之力,待将来成就大事,易必不相负!” 李易说罢,就向糜竺拜了下去,态度很是郑重,这可不是李易装出来的,以李易如今聚拢的人才,寻常人他或许会眼热,但也不用太过巴结,但糜竺却是例外,糜家的商路消息对李易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使不得,襄侯,使不得。” 糜竺已经从之前的震惊中稍稍缓过神来,看着李易向他拜请,再想想李易的野心,真心不敢受这个大礼。 李易顺势起身,面带笑容的看着糜竺问道:“子仲兄,可是答应了?” 糜竺苦笑道:“襄侯这……此等大事,竺只是一商人,平时是想都不敢想,忽然被襄侯寄予厚望,实在是惶恐之至。” 李易哈哈一笑,他知道糜竺说的是实话,这年头商人地位低,糜竺被李易的话给敲晕再正常不过。 李易拉着糜竺的手臂,认真道:“子仲兄,我知晓此事有风险,一旦事败,很可能就是身死族灭,所以你心中犹豫,然而,子仲兄可能想过,难道你不应我今日之请,就能过那太平日子了么?” 糜竺心里顿时一个咯噔,脸色煞白的看着李易,口中苦涩道:“襄侯这是要……” 不等糜竺把话说完,李易就在他手背上重重拍了一下,然后很是无语的道:“子仲兄,想到哪里去了,我既然迎娶令妹,子仲兄已经是我兄长,纵然子仲兄与我想法相悖,我最多也只是多留子仲兄一月两月,等到荆州事情安定,自然会亲自赔礼,送子仲兄离去,断然不会行那不义之事。” 见李易说话时候的表情语气不似作伪,糜竺这才松了口气,刚才他也是有些慌神了,还以为李易是要用性命威胁他,不答应就要杀了他如何如何,不过现在想想,李易既然所图甚大,自然不可能做那愚蠢的短视之事。 糜竺有些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道:“竺惭愧……” 李易呵呵的笑了笑,他确实对糜竺没什么太过邪恶的心思,倘若糜竺不答应,他也就是将糜竺留下,“不小心”的让糜竺的手上沾点血,或者找别的理由污染他一下,总之就是“逼上梁山”的那种套路,糜竺不跟他干都不行。 李易笑了笑,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毕竟这种话说多了容易伤感情。 借着之前的话,李易继续道:“自黄巾之后,董卓祸乱天下,如今董卓虽死,可天下却是越发的不安宁了。” “河北袁绍公孙瓒,两人厮杀征战,无论胜负,河北都是一片焦土,百姓无宁日。” “长安洛阳混乱,不说也罢,只看中原,曹操得兖州,兵锋血迹未干,又是乱世,曹操岂会止步不前,我所料不差,今年曹操必然会借口向外动兵,目标不是已经起兵的袁术,就是徐州陶谦。” “至于南方之地,扬州袁术,不必多言,而荆州……” 李易笑了笑,道:“有我在,荆州也不会安宁,所以——” 李易忽的提高了声音,道:“这天下乱象越发明显,最近三五年中,天下州郡必然会被四方豪杰瓜分,三五年后,便是天下豪杰互相厮杀争斗,决出那唯一的一位英雄人物。” “有道是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个道理子仲兄自然笑的,再加上糜家乃是商贾之家,徐州还是陶谦掌管,倒也无甚大碍,然而以当今天下乱势,纵然不计较陶谦个人才干,只是其年岁,便注定不能在乱世中求存,所以,徐州易主乃是早晚之事,届时以糜家巨富,能逃得过新主觊觎?” 糜竺绷着脸摇了摇头,都说财帛动人心,其实最清楚这一点的,就是商人。 之前糜竺一心在徐州谋求仕途发展,其中有相当原因就是感觉糜家继续经商,财富越来越多,恐怕将来难以保全,所以想用钱财铺路,要一个官身作为依仗,糜竺本以为自己想的已经算是长远了,然而听了李易的这番话方才知道,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这回糜竺心中已经颇为动摇,然而李易还在继续说道:“恕我直言,糜家虽然富贵,但到底只是商贾之家,世人多有轻慢,子仲兄请扪心自问,倘若糜家以全部身家投入他人麾下,不管是袁家也好,还是刘表,曹操也罢,纵然一时能被其视为亲近,然而,时间长久,糜家再无钱财可以用来供奉,届时糜家还能有几分风光?” 糜竺苦笑着摇摇头,在那些世家权贵面前,他糜家除了钱恐怕就是一无是处。 李易看着糜竺的表情,满意的笑了笑,他知道,此时再度抛出橄榄枝,糜竺必定会答应,不过他为了让糜竺真心跟随自己,他可是做了许多准备的,所以…… 对着情绪有些低落的糜竺,李易展开双手,让自己更好的展现在糜竺面前,问道:“子仲兄可知易出身如何?” 糜竺轻轻点头道:“襄侯之前只是白身,如今位居一方太守,成就让人钦佩。” “呵呵……” 李易笑道:“这天下千石以上官员,大约九成以上都会因为糜家商贾身份,于糜家有所轻视,然而,易却是不会!” “我生于市井,长于市井,平日里想的是柴米油盐,忧的衣食冷暖,我不是那些不知烟火的贵公子,我深知商人对百姓重要,将来大事若成,不要说打压商贾之人,我还要扶持各地商业,借商认手段,使得百姓富足,也让百姓不再困守于田亩之中,所以,我对子仲兄不会有丝毫轻慢,如今子仲兄助我网罗天下消息,将来子仲兄还要为我谋划,让商贾之事成为利民事事!” “子仲兄,易今日乃是诚心相请,还望子仲兄可以助我成就大事!” 李易说罢,俯身再拜。 与上次糜竺有些紧张的将李易扶了起来不同,这次糜竺的明显激动了许多,胸口起伏不停,一脸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上前,将李易扶起,然后又对着李易拜下,道:“竺只是一介商贾,文不能提笔,武不能上阵杀敌,时时自惭形秽,然而今日却蒙襄侯请来,再三相请,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襄侯如此,竺敢不以死相报?” 说着,糜竺起身,然后再拜,道:“糜竺,见过主公!” “哈哈,快快请起,得子仲兄相助,大事可成!” 虽然对结果早有预料,可真当糜竺喊他主公的时候,李易还是忍不住的打心里欢喜,且不说糜家在情报方面能发挥出来的作用,单单是有了糜竺,李易将来入手徐州就能省去许多的功夫。 糜竺见李易的欢喜之色溢于言表,心中也是感慨,因为李易对他的看重,比他自己想的都要高出许多,糜竺是真的感到有些惭愧。 最开始对于李易的劝说,听到李易要干造反的买卖,糜竺是很郁闷的,毕竟他一个商人,真心不想参合这些事情,然而,随着李易的劝说,糜竺越想越觉得李易有道理。 天下越来越乱,糜家想要保全,必须找个好靠山才行,然而,靠山不是那么好选的,而糜家又富得流油,过三岔五被靠山刮下一层那是应有之事,等刮不下来后,糜家很可能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然而李易却是不同,李易的出身注定了李易对糜竺没太多成见,这让糜竺放心许多,而且,李易说了那么多,自始至终,却从未提及,让糜竺为李易拿出多少钱财,这让糜竺非常放心。 倒不是说糜竺吝啬,其实糜竺心中已经隐约有了决定,如果李易大有可为,他将糜家那些黄白之物全数送与李易又何妨,倘若能以那些物什换得一个开国功臣,那绝对是糜家有史以来赚的最多的一笔生意。 而促使糜竺做出这个决定的,正是李易的不贪财的表现,出身凡俗,却没有凡俗的贪婪,对他糜家亲近,更多的也只是糜家的商路消息,正是这样的人,才值得他糜家倾尽一切来追随。 糜竺缓缓起身,郑重道:“竺不才,如今正是糜家家主,主公只要有所需要,糜家上下一切资源,全凭主公调配!” 李易眼睛一亮,知道糜竺这是要在钱财上支援的意思,不过,李易更欣赏的是糜竺的这种态度,对于钱财本身,他倒是不着急,因为李易觉得,如果糜竺一来,他就拿着糜家的钱财挥霍,这事太不漂亮,容易被人诟病,再者就是,李易还希望糜家在徐州好好的为他打前站,如果这么早早的动了糜家的钱财,世人都知道了他和糜家的关系,陶谦必然警惕,反而会平添许多波折。 确定这个想法后,李易摇摇头,道:“子重客气了,如今借用糜家的,只有糜家商路,须知消息及时与否,往往能够决定战事成败,我之前所讲并非虚言,情报一事,确实是重中之重!” 糜竺重重点头记下,就听李易又道:“此中细节颇为复杂,稍后你可与郭嘉详谈,莫要看郭嘉年轻,确实当今世上少有的智谋之士,历练几年,必然是不弱于留侯那样的人物!” “喏,竺记下了,不知除此之外,糜家是否还有其他可为主公效力?” “唔……” 李易沉吟了一下,旋即笑道:“还有一件事,关乎重大,只是恐怕压稍稍委屈子重兄一二。” 糜竺虽然不解,却很干脆,直接道:“主公尽管吩咐!” 李易说道:“子仲兄知我心中报复,我所求,绝非一州一地,而是这天下,如今荆州已经是脱手可得,扬州袁术,不过是代我守土,然后就是豫州,徐州,豫州之事暂且没有眉目,不过徐州早已在我谋划之中,只是需要子仲兄出力才好。” 糜竺现在恢复了镇定,脑子转的也比较快,当即猜到了李易的几分意思,讶然道:“主公是想让我里应外合?” 李易先是一笑,随后摇头道:“是,也不是。” 第368章 谋划徐州 李易款款说道:“有子仲兄在徐州发展,经营人脉,拉拢官员,将来我若谋徐州,里应外合自然是轻而易举,然而如此作为,纵然得到徐州,被世人看在眼里,只会认为是你我用暗中手段,窃取徐州,不是正道,必然为人诟病。” “再加上如今子仲兄在徐州已有官身,将来更会被人认为是背主之臣,于子仲兄名声有害。” 对糜竺而言,虽然顶着一个背主之臣的名声的确不好,但糜竺现在只是在徐州做官,并不是干脆认的陶谦为主,把命卖给了陶谦,再加上商人的名声本就不咋地,所以,糜竺只是稍微一沉吟,就果断道:“主公勿忧,竺不过商贾之人,本就为人诟病,若是能以些许名声为主公换来徐州之地,竺乐意之至!” 李易哈哈一笑,对糜竺的这个态度很满意,摆手道:“子仲兄无需如此,我却是有更好的应对之策。” 糜竺心中期待,便说道:“竺洗耳恭听。” 李易点头道:“我将来要做之事,首要就是袁术进入荆州后,将其逼退,然后趁机取刘表代之,再胁威收服荆州南部诸郡,最后观察形势,取扬州,或者豫州,至于徐州,则在此之后。” “这其中时间动辄一两年,多则三五年都有可能,所以,徐州之事虽然重要,却不必急于一时,完全可以从容布置,不必行那冒险之事。” “我希望子仲兄做的,并非是要其他徐州官员直接背弃陶谦,那样难度太大,而且容易走路风声,一旦被陶谦察觉,不但会影响今后大事,糜家甚至还会有杀身之祸,我虽然势必要掌握徐州,然,若是以子仲兄以命相换,我宁愿直接以兵马攻打!” “主公仁慈!” 糜竺拜谢了一声,虽然他感觉李易的话中有明显客套的成分,但不可否认,李易的态度还是很让他受用的。 李易笑了笑,继续道:“所以,子仲兄在之后结好徐州世家、官员,不求他们能够一声号令,就对陶谦倒戈相向,只要在徐州没有陶谦,亦或者是陶谦失势,不能守护徐州的情况下,倾向于我,愿意奉我为徐州之主就好。” 糜竺心中一动,问道:“主公难道要直接将陶谦……”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糜竺却是眯着眼用右手比划了一个往下斩的动作,看得李易很是无语,暗道无商不奸果然不假,糜竺这个看起来的厚道君子,想起这暗杀手段竟然也一点都不迟疑。 李易摇头道:“非也,我谋划天下,虽然私下里不乏诡道,但更多时候用的,还是堂堂正正的手段,陶谦若死,虽然对我有利,我却不屑为之,而且此举后患太大,容易被人怀疑,非是上策。” 糜竺顿时尴尬,歉然道:“竺愚钝,请主公恕罪。” 李易自然不会觉得糜竺是真的愚钝,耐心的为他解释道:“我有说过曹操既得兖州,之后必然会向外动兵,并非凭空妄言,因为曹操此人志在不小,根本不是一州之地所能容纳,向外动兵是必然之事,而豫州因为比邻荆、扬二州,位置敏感,变故太多,以曹操智慧,虽然有意,却不是首选,那么曹操兵锋所向,多半只有徐州。” 糜竺听着李易的话,先是连连点头,不过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拱手问道:“主公,竺有一事不解,还请主公解惑。” “哦?子仲兄但讲无妨。” 李易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说起来,他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特别喜欢给这些古代名人“答疑解惑”,那种满足感真不是寻常言语能够形容的,当然,如果被问问题李易却答不上来,那就另说了。 糜竺可不知李易的恶趣味,很是恭敬的问道:“主公既然对曹操有赞誉,想来其非是不智之人,再加上曹操名声不差,如此,纵然曹操对徐州有所觊觎,一旦无故向徐州动兵,岂不是自坏名声,步了袁术的后尘?” 李易考虑了一下,觉得曹操他老爹的事情,还是不要说的好,倒不是不信任糜竺,而是生怕因为他的话,糜竺将来表现异常,干扰了这件事情的发生,那就不好了。 于是,李易说道:“此事你无需担心,曹操想要出兵,寻找名目绝非难事,不过你要记住,倘若之后徐州有关乎曹操,或者曹操家人之事,绝对不要干涉,无论陶谦有何决定,只要出言附和就好。” 糜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主公是要曹操与陶谦相争,然后渔翁得利?” “差不多吧……” 对于这点,李易也不是很确定,在他看来,完美的发展路线是自己取荆南,下扬州,最起码也是打下扬州的庐江和九江,最好再加上丹阳吴郡,同时曹操先斗吕布,再发兵徐州,陶谦不敌,然后李易挥师北上,以助战之名驱逐曹操入主徐州。 这是李易最期望的局面,然而,天下局势瞬时万变,难以揣测,李易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这番计划中多多少少都会产生一些变数,特别是吕布那边,虽然吕布勇猛,虽然李易对高顺千叮咛万嘱咐,但吕布能对曹操产生多大作用,李易心里真的是一点谱都没有。 见李易忽然沉吟起来,糜竺轻声问道:“主公,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李易轻轻摇头,实话自然是不能说的,因为他现在已经是许多人的主心骨了,心里犹豫可以,但表面上必须坚定,所以,他只是叹息了一声,道:“无事,只是想到天下乱起,这一番征战,不知将会有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遭受那刀兵之苦,唉,虽然我知此乃必然,然而心中依然不忍。” 糜竺闻言,赶忙宽慰道:“主公此言差矣,竺所来之地,已经十数年不见战祸,然而百姓依然难以饱腹,一旦年景不好,更是一片凋敝,而南阳年前还被袁术肆虐,然而主公到后,南阳不见饥民,处处勃勃生机,可见主公仁爱,所以,将来只要主公能够成就大事,天下百姓必然欢欣鼓舞!” 这马屁拍的,让李易都不好意思接话,不过他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问道:“对了,上次我与子方说过张昭之事,不知如今可有眉目了?” 糜竺闻言,哎呀一声,拍了拍脑门,道:“主公不提,我险些忘记了。” “还请子仲兄道来。” “喏,上次得到舍弟传讯,主公让糜家多多照顾张昭,我便让人假借南阳客商之名赠与张昭家人钱财,张昭家人对此颇为感激,后又向陶谦劝说,如今张昭虽然依旧被陶谦禁锢,但处境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被安排在城中一处偏僻小院中禁足,而且,竺还意外发现,徐州别驾赵昱与张昭私下里乃是刎颈之交,察觉我为张昭开脱,因此也对我颇为亲近,我细细打听,这才知道,赵昱与陶谦在张昭之事上,多有争执,之前我能劝说陶谦宽待张昭,其实也有赵煜的缘故。” “还有这回事?” 对于赵煜这个人,李易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根本没什么印象,不过既然糜竺都这么说了,而且赵煜身居徐州高位,李易略一沉吟,便道:“对赵煜此人,子仲兄要多多交好,将来或许能有大用!” “喏,竺几下了,只是,张昭之事接下来又当如何?” “嗯……” 李易想了想,说道:“安排人将张昭救出徐州,连带家眷一起送到南阳,不留痕迹,糜家能否做到?” “啊!” 糜竺吃了一惊,虽然早就从糜芳那里得知,知道李易对张昭此人很是上心,但糜竺也万万没想到,李易会如此重视张昭,竟然不惜采取这等手段。 糜竺仔细想了好一会,确定没有问题,这才答道:“主公吩咐之事,糜家能够做到,只是张昭若到南阳,早晚必备陶谦知晓,只有陶谦定然会对主公心怀恨意,如此,岂不是对主公将来不利?” 李易毫不在意的道:“无妨,等张昭安顿之后,我会往徐州去信一封,坦言我爱惜张昭才华,不忍其受那牢狱之灾,这才将其接到南阳,送上百金赔罪,还请陶使君见谅……” 说着说着,李易的声音中就带上了笑意:“张昭本就无罪,陶谦却无故将其拘押,这是理亏之事,我派人将张昭救走,怎么看都是仗义之举,陶谦纵然再是气愤,也不能将我奈何,世人更是会嘲笑陶谦,然后赞我仁义爱才,至于说将来,呵呵,倘若徐州有朝一日危若累卵,我带兵前往,陶谦安敢拦我?” 糜竺心中暗道一声厉害,自己刚认的这位主公的算计真是没的说了,诚心拜倒道:“主公英明!糜竺拜服!” “哈哈,哪里哪里,不过一些小小算计罢了,不值一提……” …… 将糜竺收入麾下,补足了自身的最后一块短板,李易心情甚好,而且为表重视,一连数日,李易都是与糜竺同席而食,直到糜竺与郭嘉将情报一事沟妥当,并向李易确认无误,准备离开,这才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李易的授意下,李易的绝对心腹大将徐晃,继洛阳之后,再次与糜竺发生了一次冲突,具体过程外人不知,只是看到糜竺来时欢欢喜喜,但离开的时候却是颇为冷清,都不见李易现身先送,甚至还有人听闻,糜竺扬言要对徐晃施展报复。 很明显,对于两人的这次冲突,李易是支持徐晃的。 听闻此事的外人对此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一边是商人,一边是被李易视作臂膀的爱将,偏向徐晃不是很正常的么? 李易的这番安排,算是在明面上与糜家将关系稍稍撇开一些,方便糜竺在徐州的行事,为此,糜竺把原本要到糜芳手里的官位都给推掉了。 糜竺离开宛城后,李易的工作重心就转到了军事上,风雨无阻,每日都要到军营中例行巡查,可以说,李易手下的兵,只要脑子没问题的,几乎每个人都能认出李易的相貌。 李易不乐意学那些穿越者前辈一样,跟士兵们同吃同住,一同在泥坑里打滚训练,所以,多刷刷脸就显得非常必要了,而且,李易每次进入军营,都会带上一些野味,或者买上其他肉食,确保让每个士卒都能喝上一碗热腾腾的野菜骨头汤。 别说李易小气,没有给每个士兵都来上半斤肉补充营养,且不说后世的寻常老百姓都不会天天半斤肉,单单是以东汉末年的生产力来衡量,李易敢那么干,不超三天,他的财政就会崩盘。 再说了,这年头许多世家大户都不能天天吃肉,对于那些之前还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士兵来说,能喝一碗飘着油花肉丝的野菜骨头汤,真的已经很有幸福感了,而且还补钙,补充维生素,反正李易觉得他麾下士兵的整体体格一点不比早先的飞熊军要差。 在拉拢军心之余,刘表在荆州的调兵遣将,渐渐的也开始对南阳产生影响,进入三月中旬后,寻常百姓或许还未察觉,但许多南阳世家,已经开始不安,不时向李易问询这是何故。 李易也不隐瞒,直言刘表要对他不利,至于原因嘛,李易只是叹息不错解释,但私下里却是已经传开了,刘使君连番刺杀李易不成,恼羞成怒,这回决定豁出脸面,要带着大军来把李易干掉。 虽然很多人都感觉李易也对刘表暗藏歹意,奈何没有证据,刘表却是实实在在的要对付李易,所以,在这之后,南阳之内有人为李易鸣不平,有人选择低调保身,但为刘表说话的,真的是很少很少。 对此,李易很是满意,而刘表那边似乎也知道了李易这边的动静,大概是很生气吧,虽然没有派人来和李易较量一下,却是断了每月应当给南阳的粮食接济。 目前宛城囤粮许多,别说荆州将会生变,哪怕是跟刘表打持久战,李易也耗得起,但是,李易还是果断下令,适当的减少了对城外“安民镇”,也就是陆续汇聚来的那些百姓的粮食供应。 第369章 袁术使者 宛城城外的那些百姓成分复杂,已经不是最开始因为袁术产生的南阳流民,陆续还有豫州,司州,甚至兖州这些地方避难来的百姓,毕竟相比较中原,还有北方,袁术离开之后,荆州绝对算是天下最安稳的地方之一。 李易对那些投奔之人,是来者不拒,可以说,来荆州避难的人,特别是普通百姓,基本全都留在了南阳,而百姓们也感谢李易的收留,对他很是敬爱,李易后来募兵什么的,也是这些人对李易最为支持。 然而,李易也知道,一昧的施恩,旁人的确会感激你,却不见得会为你卖命,就像华夏历史上的诸多战争,不管背后原因是野心,私仇,利益,但在明面上,必须有个高大上的理由,也就是师出有名,不让麾下兵马成为不义之师。 之前刘表虽然与李易之间有许多龌龊,最近更是成针尖麦芒之势,但平心而论,刘表这个州牧当的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李易可以以自己遭受了不公平待遇向刘表发难,却实在找不到借口将整个南阳的百姓一起拉上。 为此李易一直很头疼,还以为只能这么着了,却不想刘表自己在关键时刻把小辫子送了过来。 以刘表不给南阳提供粮食为借口,李易缩减了百姓的救济口粮,百姓吃不饱饭,心中自然生怨,相比远在襄阳的刘表,李易又在第一时间声泪俱下的告诉众人,减少粮食,不是他所愿,实在是因为刘表这个州牧大人不想给南阳百姓粮食吃了,他这个小小的太守没办法,只能和大家一起吃糠喝稀,还望大家能够担待一二,众志成城,共渡难关。 在李易的这番煽风点火之下,没几天功夫,南阳百姓,特别是宛城内外的百姓,心中对刘表的怨气一下就被推到了顶点,毫不客气的说,只要李易一声招呼马上就能有几万百姓跟着他去砸了刘表的老家。 不过,虽然群雄汹汹,李易仍旧是以一副好心人的态度来安慰众人,让大家要忍耐,保持克制,要体谅州牧大人,要维持荆州大局…… 所以,刘表这次是因小失大了,借用粮食的事情,李易与刘表还未直接交手,但在舆论方面的竞争,李易已经处在了绝对的优势。 不过,这并不是说,李易面对刘表,就完全占据上风,最起码有一点,而且是很要害的一点,李易就落后了许多。 因为不再顾忌刘表的态度,李易这边几乎是敞开了招兵,因为百姓对李易有好感,募兵的效果也很不错,根据徐晃的汇报,南阳如今有新老兵员一共三万余人,这还是徐晃有所收敛,年老体弱的不要,否则人数还能更多。 但与兵员的充足相对的,是南阳在武备方面的缺乏。 因为南阳早先被袁术扫荡过一遍,南阳武备库中的装备基本是被清空了,李易当初向刘表让出南阳诸县官员任命,其中有一个条件,就是向刘表要了不少的兵甲,再加上后来李易的购买,以及自行打造,如今李易麾下兵马,能够“全副武装”的,只有不到两万五千人,剩下的近万人,平时训练只能拿木杆当做枪矛来使,说来真的有些寒酸。 糜竺知道这个情况后,倒是一咬牙,表示要想办法从徐州给李易倒腾一批装备过来,李易对此很是赞许,但也没强求,还主动劝糜竺量力而行,毕竟徐州那么远,这些装备不比粮食,实在太过让人眼热,很容易出差错。 当然,对于装备缺少的问题,李易也是有着应对手段的,只是目前还不到时候,只能先凑合着。 很快,时间进入三月底,南阳与襄阳之间的形势越发紧张,而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之下,南阳也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袁术使者,袁涣,袁曜卿! 对于袁术会派遣使者过来,李易并不意外,特别是眼看就要到四月份了,袁术在动手之前,肯定会联络四方,约定时间,所以,派人来见李易是很正常的。 只是考虑到影响问题,李易并没有摆出什么大场面接待袁涣,袁涣似乎也理解李易想法,进入太守府的过程很是低调,整个南阳除了李易以及心腹几人之外,几乎没人知道袁涣来到。 但在私下里,李易还是将面子给足了,这天中午,李易,以及贾诩、郭嘉、张辽,一同在太守府内摆小宴为袁涣接风,原本徐晃也是要来的,只是最近徐晃都在城外练兵,李易也就不喊他了。 李易先为几人介绍认识,一番寒暄,酒过三巡,袁涣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送到李易面前,说道:“襄侯离开扬州虽然未久,使君却对襄侯极为挂念,平日与我等谈话,时常会提起襄侯,每每都是思念之情,唉,这般荣宠,袁某是当真羡慕啊。” 李易接过信,一边拆一边唏嘘道:“李某同样如此,说来我与袁使君虽然只有两度相见,但袁使君风采我却早已铭记于心,不怕你笑话,我其实不善为官,平时说话做事,其实都是以袁使君为榜样,纵然我不善治民,不能使南阳富足,但百姓生活倒也安稳,这全赖袁使君功德。” 之前袁涣的话明显有拍马屁嫌疑,因为袁术可能会惦记李易,但李易又不是美女,袁术绝对不会天天惦记他,只是花花轿子抬人嘛,袁涣说点好听的倒也是情理之中。 可李易的马屁就实在太过分了,竟然说南阳的治理都是袁术的功劳,饶是袁涣早有心理准备,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一抽。 再看旁边几个陪客,贾诩郭嘉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笑眯眯的,看上去很是友善,似乎完全无视了李易那不要脸的马屁带来的伤害,至于张辽,这位猛将兄却是捧碗灌酒,将整个脸都挡住了,也不知他是个什么表情。 袁涣之前就与贾诩郭嘉有些接触,虽然没有具体试探,但只看这份镇定功夫,比之袁术麾下那些人是丝毫不差,至于张辽,袁涣不善武艺,不好分辨,但看李易对张辽的重视态度,显然也不是庸人。 就这,还没算上没有露面的蔡邕,黄承彦,诸葛玄等人。 暗暗佩服李易聚拢人才的本事,袁涣口中代着袁术谦虚道:“襄侯过于自谦了,要知道,说到襄侯才华,袁使君可是直言当今天下年轻人之中,当以襄侯为最呢!” “哎,惭愧惭愧。” 李易随口客气了一声,就没有继续跟袁涣乱扯,而是打开信件认真看了起来。 书信是袁术亲笔,李易先前后大略扫了一眼,洋洋洒洒大约上千言,不折不扣的一封长信,不管其中具体内容如何,单单看这点,可见袁术诚意满满。 李易一脸严肃的对扬州方向拱了拱手,表示了自己对袁术的尊重,这才开始看袁术书信的具体内容。 开头比较老套,对李易各种问候,诉说想念,然后又表示,等他得到荆州之后,希望李易可不不要退隐,继续留下来辅佐他,而且袁术还再次以九卿之位许诺,说完这些,袁术才转入重点,开始讲李易最关心的事情。 袁术信中提到,他决定于四月十八,自封楚王,并通传天下,而在此之前,袁术会任命张勋为大将军,率大军潜伏江夏郡外,在袁术称楚王的同时出其不意杀入江夏,目标治所西陵。 此外,还会有一支偏师,以纪灵为主,汇合豫州黄巾,从豫州杀入荆州,作为张勋策应。 至于刘表本人,在寿春就任楚王之后,也会快马赶赴荆州,主持战事。 信件中提及战事的只是有聊聊数语,但给李易带来的震动却是不小。 袁术比李易想的要理智,或者话袁术的手下们比较理智,虽然得到了玉玺,而且还是天授玉玺,但袁术并没有称帝,而是自号楚王。 这让李易感觉记忆有些混乱,他有些分不清原本历史上袁术到底是称帝,还是称王,只是记得打游戏的时候,袁术的旗号是“仲”,也不知那算不算是国号。 李易最希望看到的是,袁术称帝,毕竟天无二日,这样子一来,大汉朝廷就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也会跟袁术死磕,而且,袁术这样也能最大程度上的挑动天下人的野心。 可现在袁术自号楚王,虽然依然是僭越,而且跟汉室别苗头的意思明显,但效果到底是比李易的预计差了一些。 李易心里默默叹息,他已经尽力了,称王就称王吧,毕竟他总不能再去建议袁术称帝吧? 此外,对于张勋出奇兵攻打江夏,李易不得不承认,袁术这一步安排得挺好的,原本李易猜想袁术为了立威,很可能会自己亲自领兵攻打江夏,现在把这个机会给了张勋,其中权衡,值得称赞。 不过,李易对此倒是不甚在意,张勋打江夏,跟他关系真心不大,反倒是纪灵那边,让李易有些警惕。 纪灵汇合豫州黄巾从豫州杀入荆州,他们会从哪里经过,直接进江夏也就算了,如果是要经过南阳,那对李易来说,不管怎么应对,都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情况。 李易看信的时候,袁涣正在与郭嘉闲谈,好似不经意般得往李易那边看了一眼,见李易正在沉思,当即出声问道:“襄侯为何蹙眉,难道襄侯觉得袁使君所言中中有何不妥当之处?” 李易这才察觉到自己走神了,不过他也不慌,只是摇头道:“不是,只是袁使君为何不再心中提及,让我在南阳如何策应?” 这个疑问倒不是李易胡诌,袁术只在信中说了,希望李易帮助于他,却并没有具体说让李易具体如何帮助,所以李易有此一问也是正常。 袁涣笑道:“使君本意是想让襄侯与纪灵将军会师,然后奔赴襄阳,对襄阳佯攻,给张勋将军腾出方便,好一举拿下江夏,不过,后来得知荆州变化,却是不用如此了。” “原来如此。” 李易低声点头,如今刘表对南阳表现出的敌意是越来越明显了,袁术知道,并且在对策上做出相应改变,也是在情理之中。 想了想,李易笑道:“如此,张勋将军在江夏是要趁虚而入了?” 袁涣道:“正是如此,说来,这也是襄侯的功劳呢。” 李易连连摇头,推辞道:“这也算功劳的话,却是实在叫李某人惭愧,如今刘表对握逼迫越来越甚,我是日夜东望,只盼元素均能早日发兵襄阳,解我如今之苦啊。” 袁涣呵呵笑了笑,忽然问道:“如今南阳兵马几何?” 李易叹了口气,语气低沉的说道:“兵马两万,然而兵刃甲胄缺少太多,若是野战厮杀,大约有一万两三千可以上阵,其余人马,只能安排守城之事。” 袁涣闻言,对李易所说的南阳兵力并未表露出丝毫怀疑,反而很是贴心的问道:“襄侯既然有如此难处,为何不向使君诉说,使君若是知晓,又岂会让襄侯在此为难?” 李易目光略显古怪的看了袁涣一眼,李易最早也想过找袁术要点军械,可是,且不说要了袁术的东西,将来很容易被人视作袁术同党,纵然李易要了,袁术也不一定肯给,而且就算给,也有很大的可能叫李易带领南阳兵马去做先锋,这样与李易的计划完全不符。 所以呢,李易是宁愿自己想办法,也不情愿向袁术伸手的,没想到,袁涣却是主动说出了这件事。 心中感觉哪里貌似不太对,但李易表面上还是尽量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听闻袁使君在扬州大肆招兵买马,军械难道还有宽裕?” 袁术笑道:“军械方面,扬州也是吃紧,不过若是襄侯开口,使君必然不会让襄侯为难。” 李易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了,就在他琢磨的时候,袁涣却好似完全不在意李易的答复,继续道:“其实使君有言,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届时襄侯应该如何应对,使君不好过早安排,襄侯只需有所决断之后,让我书信一封传与使君就好。” 李易点点头,就听袁涣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袁某如今倒是觉得有一事颇为可行,不知襄侯是否愿意一听袁某愚见?” 第370章 不怕死的袁涣 “哦?” 李易当即装出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说道:“先生高论,易洗耳恭听!” 一旁的贾诩等人,也是满脸的期待,充分表达了对袁涣的关注,可事实上,此时在座人心中已经是警惕非常。 袁涣来南阳,代表的可是袁术,相当于是钦差大臣,他给出的意见,也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袁术的想法,而李易现在在表面上的态度,是必须要以袁术马首是瞻的,那么,如果袁涣提出了什么比较为难的,或者和李易将来计划有冲突的事情,李易就必须要想办法给推掉,而且,还不能让袁术不快,不能让他起疑在,那样就很有难度了。 所以,在场不管是谁,对袁涣后面的话都是非常的上心,毕竟都到这现在了,李易和他身边的人都是在蓄势待发做大事,谁都不想见到意外的发生。 袁涣显然是早有腹稿,侃侃说道:“四月初时,南阳兵马最好要偃旗息鼓,千万不可有动作,使刘表警惕。” “这是为何?” 出声问询的是郭嘉,因为这时候说错话很可能会影响大局,所以,李易就不好随便开口了,一些事情就让郭嘉他们代劳,纵然是有哪里说错了,还能让李易给圆回去。 袁涣对着郭嘉拱了拱手,他也知道李易挑水劈柴请郭嘉出仕的事情,再加上李易也确实对郭嘉委以重任,所以,袁涣应对郭嘉这个年轻人的时候还是很客气的,并没有任何的轻视。 “如今刘表虽然对襄侯步步紧逼,但说道底只是造势罢了,想要让襄侯自乱阵脚,还远远不到真正动手的时候,而如今恰恰又到了春耕,若是南阳兵马日夜操练,刘表必然心疑襄侯会率先出兵反击,自然会全神戒备,但倘若南阳安稳,没有异动,无论刘表是否愿意,都得让军中士卒回家耕种,这一去一返,就是月余时间,所以,南阳只要收敛锋芒,就可瓦解刘表麾下兵马,然后坐等张勋将军杀入江夏,等到刘表发觉不对,再重新召集士卒,恐怕不光西陵城易主,甚至张勋大军都已经杀到襄阳城下了。” 李易几人闻言,尽皆轻轻点头,因为袁涣的说法确实是对李易有利了,郭嘉更是拱手附和道:“先生妙计,嘉佩服。” 袁涣欠身,谦虚不受郭嘉这一礼,继续道:“而襄侯这边,只等江夏战事消息传开,襄侯就可直接出兵新野——” 几人正认真听着袁涣的话,却没想到袁涣说了新野二字后,却是忽然没音了,李易奇怪,下意识的微微皱眉,郭嘉见状,便“诚心”请教道:“出兵新野之后呢?” 袁涣伸手捋了捋颚下美髯,目光转向李易,笑道:“这就要看,届时襄侯是如何决断了。” “嗯?” 李易感觉袁涣的语气有些不大对,忍不住又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便出口问道:“届时自然是要助袁使君拿下襄阳,难道袁功曹还有其他看法不成?” 袁涣笑道:“届时襄侯若助袁使君,可留下三五千人在新野城下,广扎营寨,再多准备木棍草人,作为疑兵,无需主动叫阵,只要使新野守军惊疑不定,不敢出城回援襄阳即可。” “然后襄侯自领主力,或是直接奔赴襄阳,或者是与纪灵将军回合,等袁使君与张勋将军大军到后,一举合围拿下襄阳,如此,襄侯便可记上一功。” 李易眉头缓缓舒展,感觉袁涣说的还算是合他心意,因为李易的原计划就是要去新野一趟的,不过没等李易点头表态,就听另一边的贾诩忽然拍手大声道:“如此甚好,甚好!只是贾某觉得,我家襄侯若是能兵不血刃取得新野,是否更好?” 李易一怔,不知道贾诩说取新野是个什么意思,袁涣也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很快,袁涣不知想到了什么,也笑一声回应道:“襄侯若是想要大功,其实不必取新野,袁某这里还有一步妙棋。” 李易面无表情的看着袁涣,这会他是越听越感觉袁涣语气不对了,再有刚才贾诩的突兀提问,更让他感觉不好。 贾诩替李易问道:“袁功曹请名言。” 袁涣自然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不过却是丝毫不在意,淡淡笑道:“襄侯到达新野之后,可与新野城中守将约好,襄侯只在城下佯攻,想来此事应该难不倒襄侯,而等袁使君领大军亲自襄阳城下之后,襄侯就请新野守将诈降,改换扬州旗帜,然后向袁使君送上捷报,并率大军向襄阳靠拢,以袁使君性情,再加上对襄侯重视,襄侯那时若是突然发难,只需一战,袁术可擒,扬州兵马必退,襄阳也将成为襄侯掌中之物,而襄侯先杀董卓,再擒袁术,有此二功,必将成为今汉室第一功臣!” 随着袁涣话音落下,房间内顿时寂静一片,针落可闻。 李易等人之前都防备着袁涣可能会借袁术的名头给李易挖坑让他跳,为此也做了许多的应对,但谁也没想到,袁涣冷不丁的竟然会说出让李易将袁术阴掉的话。 要知道,那可是李易的计划,而袁涣是袁术的使者,无论如何都不该从袁涣的口中说出来才对啊! 瞬间的功夫,房中个人想法不同,也都做出了自己的反应。 张辽双手撑案,两眼微眯,虽然身形未动,更没有什么声息,但整个人就像准备捕食的猛虎一般,只待李易一声令下,随时都可将袁涣擒拿。 郭嘉这厮反应也很快,不过却是猛的往后退开了几步,不知是怕袁涣挟持他,还是说要和袁涣保持距离。 贾诩虽然反应最慢,却是最引人注目,只听他哈哈大笑了起来,甚至还用手背擦拭眼角,就像是在表示他已经因为袁涣的话笑得流下了眼泪一般。 至于李易,却是一动未动,倒不是他淡定,实际上李易心里此刻已经是惊涛骇浪,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也无法接受自己的谋划被袁术得知,那样的话,袁术如果不发兵襄阳,只在附近按兵不动,李易别说取荆州,搞不好就得先与刘表拼一场,然后被袁术抄了后路,最终一无所有。 这种情况,李易实在是不好贸然表态,只能是静观其变。 好在,李易并不是一个人,他手下还是有聪明人的。 就听贾诩的笑声忽然打住,然后笑容一敛,拍案而起,指着袁涣大声呵斥道:“袁功曹,你代袁使君而来,我家襄侯不曾有半分失礼,对袁使君更是心怀敬畏,然而袁功曹却如此试探我家襄侯心意,难道就不觉得太过失礼,太过让人寒心了么!” 这么久了,李易还是头一次见贾诩如此动怒,虽然说这个怒气是装出来的,但李易不得不承认,他是真没看出半点毛病。 而且,随着贾诩的这一声呵斥,房间内的气氛还莫名缓和了许多。 李易继续沉着脸,装出一副被人怀疑试探,非常不满的样子。 袁涣被贾诩的这一声呵斥给震得楞了楞,但随后也大笑起来,无视了贾诩那愤怒且窝火的眼神,只是对着李易拱手道:“襄侯可知涣从何处而来?” 李易下意识的就要说,你不是从扬州来的么,但转念一想,立时就知道不对,不过他没说,只是摇头。 袁涣倒也干脆,直接说道:“涣奉袁使君之命,先去长安见的吕奉先,然后回来才见的襄侯。” 李易一听,暗道果然,心里感觉却是更糟,就连其他几人也是脸上一沉,几乎全都猜到了,是吕布那边出了点问题。 果然,就见袁涣继续说道:“袁使君起兵,吕布又在长安处境不佳,所以袁使君先前就遣使拉拢,但吕布态度暧昧不明,使者无可奈何,回报使君之后,使君让袁某再次前往长安劝服吕布。” “说来惭愧,袁某才智平平,纵然费尽口舌,说尽了其中利害,温侯始终是既不应允,也不拒绝,只是顾左右言它,一直不给袁某确切答复。” “然而,奇怪的是,有一天,袁某也没做什么,吕布却是主动请我吃酒,还说答应了袁使君所请,这让袁某感觉好生意外,因为当时长安城中并没有什么大的变故,然而吕奉先突然转变态度,让人不得不有所怀疑。” “所以,袁某稍加打听,就得到了一个消息,原来吕布心腹将领高顺日前刚从南阳折返,呵呵,考虑到吕布的态度变化,还有以往交情,不难猜到,吕布是自己拿不定主意,特意让高顺向襄侯问计了,而吕布的后来变化,显然就是襄侯授意了。” 李易心里不由叹了一口气,虽然就吕布派高顺来襄阳这件事本身上来讲,不算是什么大的隐秘,被袁涣知道,在所难免。 但是,吕布对袁涣的态度变化太快太突然了,而且高顺刚回去,只是第二天就被袁涣得到消息,可见吕布对其自身,以及对身边人管理上的粗糙。 且不说袁涣从吕布那里弄到了多少的消息,单单是吕布自身的问题,就让李易感觉很不安。 李易这边默默吐槽着吕布,袁涣那边也没停下,继续说道:“襄侯劝吕布投靠袁使君,此乃幸事,而且以襄侯与使君关系,也是理所应当,只是,涣思来想去,却是始终想不明白襄侯为何要让吕布去做那东郡太守,而不是直接奔赴扬州或者荆州,不知襄侯能否对此为涣解惑?” 李易摸不准袁涣这是完全猜出来的消息,还是说从吕布那边诈出来的,但既然袁涣都明着向他提问了,李易只能硬撑着说道:“吕布之前虽然有意投靠袁使君,但又担心事情不成,使得手下将士没了前程,希望能留下一条后路,所以,我斟酌再三,就建议吕布先谋了那东郡太守之职,等待使君入荆州后,再行响应,勉强算是两全其美吧,我想,以袁使君雅量,应该不会计较这些小小心思吧?” 虽然李易强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可这个借口是否有用,他自己都不大相信。 果然,就听见袁涣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原来如此啊,不过袁某却是更加好奇了,哎,在长安时,吕布应了使君之邀,但不迎走天子也就算了,好笑的是,涣又小住几日,吕布言谈中却少有谈及荆州之事,反倒是对兖州牧曹操颇为留意,哎呀,襄侯,你说吕布如此,是不是有些……不太寻常啊?” 李易感觉有点脑袋疼,很想用力拍拍脑门,这吕布到底是怎么搞的啊,怎么也不知道掩饰一下,直接就被人家给看得透透的? 贾诩见李易表情不对,本还想出言攻击一下袁涣,给李易争取优势,但余光却瞥见一直没出声的郭嘉不但不紧张,反而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姿态,略一沉吟,便想明白了此中要害,摇头轻笑,坐回原位端起酒杯,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张辽不明白这两位想的是什么,但他是武将,而且袁涣来意不明,却是没有懈怠,依旧注意着袁涣的一举一动。 李易最开始倒是有些慌,有些紧张,毕竟这事被捅破的话,压的计划基本就完了,但看着贾诩郭嘉镇定非常,即便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一时间,场面再次陷入安静,片刻后,却是听见李易嘿嘿了两声,众人向他看去,却见李易一脸玩味的看着袁涣,笑道:“以前我只知袁使君麾下,勇猛无畏当以纪灵将军为最,今日方知,传言不可尽信。” 郭嘉很是狗腿的接话道:“主公,这是为何?” 李易一指袁涣说道:“纪灵将军之勇,乃是敢冲敢战,悍不畏死,而袁功曹虽然是文士之身,不能冲杀,但胆量却丝毫不比纪灵将军逊色,可以慨然赴死!” “原来如此……” 郭嘉一副我懂了的样子,对着袁涣连连拱手表示佩服。 袁涣很是无语,他没想到之前还风度翩翩的两人忽然就开始变得不要脸了。 袁涣摇摇头,果然如同李易说的那般,胆子很大,被威胁也不见畏惧,语气如常的问道:“襄侯这是要以性命威胁袁某了?” 第371章 你让我很失望 “不!” 李易果断摇头,然后淡淡说道:“袁功曹从长安而来,路途遥远,其间山贼盗匪多不胜数,所以嘛,功曹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虽然让人扼腕,但世人闻之多半也觉得只是运气不好罢了,袁功曹以为然否?” 李易这话说的很不要脸,明明都当着面威胁了,还要用“淡淡”的语气说出来,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换个脾气暴躁点的,恐怕立时就要骂李易无耻。 但李易却不觉得自己这么做过分。 既然袁涣之前都当面点明李易可能背着袁术另有所图,偏偏他还一直吞吞吐吐,故作高深,让李易不能确定袁涣是单纯的试探,还是说已经拿到了确凿的消息,那么,站在李易的立场角度,为了自身以及整个南阳势力考虑,李易就必须做出在最大程度上规避风选的应对——杀人灭口! 反正李易已经想开了,袁涣进城时并没有惊动多少人,李易接待他也只有几个心腹知道,只要将袁涣和他的那些随从悄悄杀了埋掉,不敢说消息绝对不会泄露一丝一毫,但隐瞒上一两个月绝对是毫无压力的。 至于袁术那边,等他发现袁涣没了,最起码也是半个月往后了,以如今的交通、讯息条件,不用等他得到真实消息,李易估计都已经主动向他亮刀子了,到了那时候,袁涣的死亡真相也就无足轻重了。 正是想通了这一点,李易才镇定了下来,变被动为主动,开始赤果果的威胁袁涣。 之所以是威胁,而不是直接叫张辽把袁涣给砍了,只是因为李易心中还存着一个疑问。 因为袁涣这人既不是蠢货,也不是中二,人家可是有才学的,就连袁术都对袁涣很是尊重,那么,袁涣在猜测到李易可能对袁术怀有很大恶意之后,只要智商不掉线,最佳的处理方式应当是先向袁术去信说明心中猜疑,然后找到李易,进行一些不着痕迹的试探,比如说建议李易只带少量兵马,到前线战场助战什么的,看看李易的反应。 倘若李易心中有鬼,届时肯定会找借口百般推辞,再结合之前疑惑,袁涣很容易就能得出一个比较可信的结论。 可事实上呢,袁涣却是用了一种最为愚蠢的手段,直接上门,还当着李易的面道出了李易潜藏的心思,这操作愚蠢至极,简直就是逼着李易不得不杀人灭口,不然李易之前也不会恶意打趣袁涣的胆量不比纪灵差。 然而袁涣的智商真的是那么差劲么? 李易不认为自己脑袋上面带有给别人降智的光环,那么,袁涣的举动就非常值得推敲了,所以,李易并没有直接叫人把袁涣拿下,而是先行威胁他,吓唬一下,看能不能从袁涣口中榨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袁涣胆子确实不错,被李易先是威胁,然后又不怀好意的盯着,一点都不慌,也不说话,甚至看都不看李易一眼,就那么自顾自的从面前的小鼎中切下一块肉,又端起酒杯,又吃又喝,脸上不时还露出享受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悠哉,完全无视了李易的威胁。 见状,贾诩和郭嘉城府够深,还能保持平静,张辽可就有些忍不住了,目光频频看向李易,间或在袁涣的脖子上扫过一眼,意味很是不善。 李易知道张辽的意思,而且他也很不爽,其实李易隐约感觉的到,袁涣应该是有些别的话想对他说,可是,古代好多的文人身上都有点臭毛病,不是拐弯抹角,就是装腔作势,就像袁涣这样,他有很大的可能是要先声夺人,让李易自乱阵脚,好在之后与李易谈到干货的时候占据优势。 当然,也可以换个好听点的说法,这是袁涣给李易的考验,看李易能不能让他吐露真言。 如果李易还是初出茅庐那会,遇到这一套,他的确会心情愉悦的乖乖受着,毕竟手底下没人,腰杆直不起来,有人愿意考教他,其实还是给他脸。 但现在,瞧瞧李易身边的人,哪个也不比袁涣差啊,再加上又是在李易自己的地盘上,如果这样李易还被袁涣的几句话压住气势,然后一拜再拜,拿出请大能出山的态度让袁涣“赐教”,未免也太掉价了。 李易心里越想越不爽,刚好张辽又看向他,当即说道:“张辽听令!” 张辽早就等得不耐,立刻起身抱拳,朗声应道:“末将在!” 李易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其中杀意却是丝毫不弱,听得袁涣背后不禁一寒,下意识的放下了酒杯,转头看向李易,然而李易却是看也不看袁涣,直接对张辽吩咐道:“今日城中,不曾有外人来过,更没有扬州之人来过,你这就去将此事料理了吧。” “喏,末将尊令!” 张辽接令,然后怔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明白过来,又扫了袁涣一眼,就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袁涣能跑长安那么远的地方,自然不是一个人,随行侍卫书吏自然不少,而李易让张辽干的,就是先把那些人给杀了灭口。 袁涣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他没想到李易这么狠,这么干脆,一言不合就杀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是好几十人啊。 “张将军且慢!” 袁涣急了,再也不敢装淡定,赶忙开口喊了张辽一声,但张辽根本不理会他,脚下都不带停的,几个跨步就出了大门。 袁涣见状更慌,赶忙又转头急急向着李易拱手拜道:“还请襄侯开恩,让张将军回来!” 李易嘴角笑了一下,却是不为所动,而且李易也开始吃肉喝酒,完全就是袁涣之前的样子。 “襄侯!” 袁涣的心乱了,再度拱手向李易深揖一礼,而且是长揖不起,奈何李易依然不为所动,等了几吸,袁涣按奈不住,就要上前去拉李易手臂,但没等他靠近,自己肩膀上就先是一沉,然后整个人都仿佛被铁索箍住了一般,根本挣扎不动。 袁涣回头一看,却是自己的肩头被一个面貌凶恶的大汉给拿住了。 这大汉正是典韦,张辽出去后,虽然不认为袁涣被逼急了就能伤害到李易,但考虑到李易的武力值飘忽不定,又不怎么会招式,为了保险,他还是将守在外头典韦给唤了进去,而典韦进门,恰好就看到袁涣想向李易靠近。 袁涣不认得典韦,不过只看面相,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个读书人,再加上这厮给他的感觉非常危险,那眼神,那咧嘴露出的森森白牙,简直就像是一头凶手,随时要把他给活吞了一般。 袁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到底没敢呵斥典韦无礼,也没敢继续与典韦对视,只能转向李易,叹息道:“襄侯,事情何以至此?” 李易拿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又用清水漱了漱口,方对典韦摆摆手,典韦对着袁涣哼了一声,然后如同一座小铁塔一般,稳当当的站在了李易的身后。 这时,袁涣才看清楚了典韦全部身形,哪怕是此时此景,也让他忍不住在心中暗赞,好一员猛将,一身气势竟然丝毫不弱于纪灵! 李易倒了杯酒,递给典韦,这才笑着答道:“袁功曹不是明知故问么?之前你已经说了,我可在新野佯攻,然后再以奇兵击败袁使君,解襄阳之围,顺势入主荆州,最后名利双收,呵呵,多谢袁功曹妙计,易感激不尽。” 李易说话时一脸的诚恳,还不忘对袁涣拱手致谢,直把袁涣气了个够呛,伸手就想指着李易,但李易此刻明显动了杀心,典韦也对他虎视眈眈,袁涣又不是真的来找死的,自然不敢拿再撩拨李易,甚至,他都已经后悔之前拿捏太过,让李易动怒。 事关人命,袁涣只能压下心中憋屈,将态度再次放低,躬着身轻声道:“襄侯,适才都是涣的不是,与涣同行者皆是无辜之人,且路途上对涣多有照料,还望襄侯能高抬贵手,收回将令。” 袁涣说罢,等了会,却见李易又不搭理他了,忍不住稍稍加重语气,问道:“襄侯美名天下皆知,今日难道要滥杀无辜不成!” 李易轻轻摇头,叹道:“袁功曹,你让我很失望。” 袁涣茫然,不知李易这又是说的哪一出。 就在此时,打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砍杀惨叫之声,袁涣脸色顿时一白,他知道,这是张辽那边动上手了,下意识的还想再劝李易现在住手还来得及,但看看李易那一脸平静的样子,最终只是一叹,低头不再言语。 李易目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幽幽说道:“既然袁功曹当着我的面说出了那番话,难道不是对此早有准备么?” “有道是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功曹既然劝我向袁术反戈一击,那么,为了李某人,也为了功曹自身安危,你说,那些袁术的人,还能留下么?” “哈——” 袁涣苦笑了一声,脸上苍白之色更甚,他原本还以为李易是因为被他给气到了,怒而杀人,可现在看来,在自己提及那件事的时候,那些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袁涣懊悔非常,他知道自己托大了,本以为拿住了李易短处,再借用自己名声,可以从中谋划一二,哪想到李易根本不跟他玩那些扯淡的,直接就掀了桌子。 不过,袁涣到底也不是寻常愚夫,随着远处砍杀声的渐渐停歇,他反而迅速冷静了下来。 李易现在给了下马威,却没有直接向他下手,明显还是想要他坦白,所以,袁涣知道自己的价值还在,只是气势弱了。 袁涣有过赌气不理会李易的想法,继续等着李易来问他,但只是一瞬间,这个念头就被他放弃了,因为他觉得,这时候再端着架子,李易真会杀了他的。 “唉。” 袁涣长叹了一声,说道:“襄侯有所不知,进去长安之前,涣其实还见了兖州曹孟德。” “嗯?” 李易眯眼看着袁涣,相比之前,目光中多了几分忌惮之色,如果袁涣和曹操扯到一起,那可就糟糕了。 袁涣没有再挑战李易的耐心,不等他发问,就主动说道:“就身份而言,襄侯与袁术相差,可为天上地下。” “哼!” 典韦见袁涣如此轻视李易,当即不满的哼了一声,打断了袁涣的话,不过这次李易倒是没生气,因为他的身份的确与袁术相差巨大,而且,袁涣还是直称袁术名字,明显是没把袁术当回事。 李易对典韦摆摆手,示意袁涣继续。 袁涣低着头向两人示意了一下,接着说道:“袁术占有扬州,麾下文臣武将,兵马粮草,数目全都是襄侯数倍,然而却被襄侯算计其中,为襄侯做那先锋之事,简直可笑,可悲。” “再看袁术在南阳,扬州行事,可谓肆无忌惮,毫不顾忌百姓疾苦,不过如今乱世,天下诸侯多是如此,奈何袁术还野心甚大,想要图谋天下,以其德才,经营扬州都略显不足,哪怕有众多贤能相助,也绝对难成大事。” “涣断言,即便没有襄侯的此番算计,即便袁术占据荆扬二州,一时风头无二,但早晚都会亡命于刀兵之下!” 李易轻轻点头,袁涣的这番话说的一点都不差。 袁涣继续道:“袁某虽然姓袁,却不是袁家之臣,袁术以我为扬州官吏,我为人下属,当直言不讳,故而屡屡对袁术有所劝谏,然而袁术虽然对我有所褒奖,却依然我行我素,丝毫不减改过,奈何?” “涣也是人,也有私心,如果袁术只是扬州州牧,涣在那里糊口度日也就算了,可其竟然想要称孤道寡,涣实在不敢背上那叛逆之名,使祖宗蒙羞。” “所以,袁术有意向长安再遣使者之时,涣就主动请缨,并请袁术联络兖州曹操,与之交好,此举虽是为袁术安定四方,其实涣也是想趁此机会,看看天下,究竟哪里还有安居之所。” 李易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问道:“原来如此,易甚是好奇,不知袁功曹现在是否已经找到栖身之地啊?” 第372章 曹操胆子小 被李易这么一打岔,原本正说话的袁涣顿时一滞,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唏嘘气氛也被打散了大半。 对于李易的这个问题,袁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刚刚还被李易死亡威胁,现在要是说自己想留在南阳,肯定有人觉得他是被吓怕了,认为他怕死,那样子实在太没骨气,也太憋屈。 可如果回答别的,比如曹操啊,或者要为袁术尽忠什么的,袁涣刻意肯定,李易立马就会把他给宰了,袁涣暂时还不想死,更不想死的那么没有意义。 纠结了老半天,袁涣还是左右为难,最后只能讷讷道:“涣,暂时还未考虑好。” 李易点点头,他其实是很想笑的,心想叫你给我装,现在不装了吧? 不过李易也没有再追问施压,反正有了之前的敲打,袁涣身上文人的那股子劲儿已经不剩下多少了。 袁涣看了眼李易,见他不出声,想了想,就继续自己之前的话,说道:“如今长安司隶混乱不堪,且多是野心勃勃,又无智无德之辈,绝非容身之所,涣不敢留,不过在到南阳之前,涣却对兖州曹孟德有些意动,甚至一度还有过借口为袁术拉拢曹操,顺势留在兖州的想法。” 李易心中稍稍有些惊讶,曹操虽然崛起挺快的,当上了兖州牧,但就曹操本身势力来看,不考虑那些还未在天下扬名的名将奇谋之士,只能说是势头比较足,但实力一般。 可袁涣竟然这么早就能发现曹操的不凡,说明这人绝对是有着一双慧眼的。 袁涣继续道:“兖州虽然刚刚经历战事,一片凋敝,民不聊生,如此情形之下,曹操所掌兵马钱粮自然远远不如扬州,但我见曹操时,意外发现其身边将帅之才比之袁术竟然丝毫不差,且其中多有曹操宗族亲眷,皆可信任并授予重任。” “酒酣之后,涣再与曹操左右谋士相谈,荀彧出身颍川名门,早年世人就赞其为王佐之才,涣不如他,乃是自然,亦不敢有丝毫不满,而曹操麾下,还有一人名曰程昱,虽然名声不显,酒宴中言谈不多,但涣略作试探,发现其眼光毒辣非常,每每开口必然直指要害,让涣惊叹连连,唉,我亦不如他。” 袁涣叹了口气,露出一副很受打击的表情,说道:“程昱同样罢了,毕竟天下之大,不知多少人满腹经纶却名声不显,偶遇一位虽然意外,也不算太过意外。” “然而涣想不到的是,当时还有一人,名为戏忠,此人相貌平平,又是出身寒门,我本不以为意,然而在我与程昱相谈过后,戏忠找我说话,言语间多有拉拢,且不时将曹操与袁术互相比较,虽然没有明言,但涣听得出,戏忠心中对袁术很是不以为然。” “我当时很是惊异,虽然袁术多有不是,但袁家四世三公之名却是响彻四海,若非了解袁术底细,谁敢轻视于他?” “于是,我就想看看那戏忠到底是个轻言浮夸的冒失之人,还是确实有非凡见识,结果,涣连发十数问,从治军到治民,从乡野到庙堂,无论涣如何发问,甚至是刁难,戏忠悉数一一作答,虽然答案中规中矩,乍一看并没有太多出彩之处,但细想一二,不难知道,戏忠其实是因为留有余地,所以才能如此应对自如,唉,戏忠之才,涣……还是不如!” 李易听着袁涣评价曹操的人,心里有些发酸,如果早让他穿过来几年,荀彧不敢说,但戏忠和程昱肯定要拐过来,现在听袁涣吹捧着他们,李易感觉就像是自家东西被抢走了一般,真心不是滋味。 好在,李易忽悠到了贾诩郭嘉,不然他肯定要去兖州绑人的。 “至于兖州主曹操……” 袁涣不知李易心思,他继续往后说着,只是说起曹操,袁涣面露迟疑之色,想了好一阵子才道:“曹操此人,气度心胸胜过袁术,与袁绍仿佛,行事有雅量,却不失豪迈,很有昔日卢尚书之风,” 卢尚书就是卢植,年前刚刚去世,但人家之前可是汉末有数的大佬,像曹操刘备他们,都是给人家当小弟的,而且卢植还是文武双全,名望也非常之高,要不是本人没有什么野心,弄个州牧顺便搞点事情,真的就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袁涣将曹操比作卢植,可见对曹操的的欣赏,不仅仅是能力,还有人品。 李易正要问袁涣是不是心属曹操了,却见袁涣话锋一转,却道:“以涣观之,曹操若与袁术相争,除非速战速决袁术能够胜算,否则袁术必然不是曹操对手,只是,曹操的胆子却小了一些。” 原本正要吐槽的李易,一听这话顿时就乐了,后世关于曹操的评价海了去了,黑的白的,正的反的,基本上什么花样李易都见过了,但李易唯独没见人有说曹操点子小的,当即摇头问道:“曹操胆子小?你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李某可是不信。” 袁涣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道:“戏忠想要拉拢我改仕曹操,我虽然不曾应允,也未有拒绝,只是戏忠一劝再劝,可曹操却是再三打断戏忠,不让他行那招揽之事,甚至还面有不愉,我能看出,曹操待我虽然礼重,却绝无拉拢之意,这是为何?” 袁涣自问自答,道:“同为一州之主,曹操却畏惧袁术四世三公之名,这不是胆小是什么?” 原本李易是想为曹老板说两句话的,可现在,他虽然不完全认同袁涣的话,但也不至于反驳。 三国诸侯,袁家底子最厚,很可能是一开始就想造反当皇帝,但早期的曹操绝对不是,曹家后来的野心很大程度上是大环境推动的结果,毕竟掌握权柄久了,谁还能舍得放下,更何况放下就是个死。 所以,袁涣说曹操胆子小,不敢得罪袁术,不全对,但也不算错。 当然,李易觉得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曹操现在还没太大野心,对于一个没有野心的曹操来说,为了袁涣去得罪袁术,显然是不智之举,只是在外人来看,就有些胆小了。 想到这里,李易心中又是一动,这个问题他能看到,戏忠难道就看不到么? 可戏忠明知让曹操得罪袁术是不智之举,以袁涣的才华,也不值当,但戏忠还是宁肯曹操不高兴也要拉拢袁涣,进而让曹操与袁术产生裂痕,这就很有意思了。 难道他是故意如此,逼着曹操与人摩擦,然后不得不壮大求存? 李易想了想,也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虽然不一定完全正确,但他觉得与真相相差应该不算太远。 李易嘴角露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是真的开心,因为一个佛系的曹操绝对远比一个已经觉醒枭雄之心的曹老板要好应付的多,甚至,如果李易的脚步够快,说不定曹操这辈子都要对大汉忠心耿耿了…… 袁涣感慨了两声,正要继续往下说,却见李易脸上露出的笑容,问道:“襄侯为何发笑,可是涣哪里说的不对?” 李易摇头道:“这倒不是,我只是有些叹息,昔日曹操敢孤身一人以七星刀刺董,如今身为一州之主,却畏惧一个袁术……” 这话只是李易随口说的,但在袁涣听来,其中味道就大不一样了。 暗暗将李易与曹操对比,又颇为敬畏的看了李易一眼,袁涣语气复杂道:“天下间,有不喜袁家之人,有人似涣这般对袁家并不看好,也有如戏忠那般不惧袁家,但能够将袁家当做刀刃趋使的,恐怕唯有襄侯了。” 李易哈哈大笑,并不否认这一点,问道:“既然如此,你是觉得我比曹操要强上一些,所以,有意投靠于我了?” 袁涣抿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早在扬州的时候,袁涣就觉得李易不是池中之物,所以刻意与李易交好,表面上结下一个善缘,希望将来万一有用,但随着他去了长安,通过吕布发现了一些端倪之后,袁涣是真的被惊呆了,就连后来在长安的小住,更多的也只是心中太乱,想要安静分析分析李易这个人罢了。 李易一手毁掉董卓,虽然世人都是赞赏,但也有人不以为然,特别是那些世家豪门中人,出于种种原因,他们觉得李易能成功,主要是董卓自己太过疏忽,李易只是运气够好罢了。 早先袁涣同样也有几分这样的猜想,不过在见过李易本人之后就不剩下什么了,再加上通过吕布得到的判断,袁涣惊骇的发现,李易的这盘棋下的太大了。 以半壁为江山为棋盘,以刘表为标靶,以袁术吕布这些风云人物为棋子,不管这些人如何厮杀争斗,但最后的胜利却只能是李易。 袁耀不敢想象,李易还是一介草民的时候就把董卓算计了,现在是太守,又即将刘表袁术这两位一州之主踩在脚下,那么,等李易成为荆州之主,李易下一步会做什么? 听说李易前些天砍了曹操的使者,还与徐州巨富糜家联姻…… 袁涣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只是,是个男儿就有野心,特别是机会放在面前时,但凡有几分血性,就会忍不住要搏上一把,所以,袁涣在确认李易前景之后,很快就决定趁早搭上李易这艘潜力无限的大船,好好的做一番事业出来。 只是,虽然决定上船,但袁涣也想给自己谋一个好一些的位置。 袁涣知道,以他的名声才华,李易肯定会接纳他,并且好好的用他,但对于如此,袁涣并不满足,特别是李易现在还在蛰伏,在这种低投入高回报的情况下,袁涣就想争取一下,争取成为李易的谋主,即便不成,也要成为左膀右臂那样的重要存在。 所以,袁涣来见李易的时候,就存了心压一压李易,先表现出自己的见识智谋,等李易乱了阵脚之后,再表示自己的追随态度,这般欲扬先抑的手段拿出来,袁涣相信李易定然要对他另眼相看。 只是袁涣没想到李易那么很,那么干脆,在袁涣刚刚表露出威胁之后,还不等他“扬”起来,直接就用出了杀伐手段,将袁涣的想法给打得七零八落。 现在李易再次发问,这让袁涣怎么回答? 直接答应,实在是不甘心啊! 片刻后,袁涣一咬牙,觉得与其窝窝囊囊的,还不如搏一搏好了。 忽然,袁涣向李易拱手拜下,沉声道:“襄侯,涣有罪,有罪之人,不敢轻言去留。” “哦?何罪之有?” 李易一边问着,一边纳闷,难道袁涣还有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 只见袁涣脸色发苦,小声说道:“之前襄侯前往扬州,与袁术多番交谈,因为其中事情多有忤逆,涣不愿就此跟随袁术灭亡,所以,为求保全自身,就做了一件对不住襄侯的事情。” “什么事?” 李易微微皱眉,经过刚才的谈话,他已经大概猜到袁涣的心思了,也而觉得这人能用,可如果袁涣真的做了什么坏他大事的举动,李易说不得真要杀了袁涣。 袁涣感觉李易语气有些不善,心中一紧,但还是低声说道:“涣曾经修书一封给密友陆康,详细道出了袁术谋划,关于襄侯之事,自然也在其中。” “陆康?” 李易一怔,他可没忘记,当初与陆康的那一次见面,虽然最后两人约定了一些事情,但陆康原本可是给他摆下了鸿门宴的,而起因就是一封密信,当时李易还纳闷写信的人是谁,现在知道了,竟然是当时对他最为亲热的袁涣。 见李易只是提了一下陆康的名字,就不继续说话了,袁涣以为李易不满,赶忙解释道:“请襄侯放心,当时在书信中,我有说明,因为如今长安被李傕郭汜之流把控,朝堂之上漏洞重重,再加上袁家势大,贸然进言不但很难奏效,一个不慎,还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我请他不要大肆宣扬,只要暗中联络忠义之士即可,所以,其中关于襄侯之言,所知之人应当不多,襄侯若是不放心,我可立刻向陆康去信一封,说明襄侯乃是忠义之士,并未与袁术同流合污。” 李易这时已经回过神来,摇头笑道:“无需那么麻烦,当时陆康虽然为我摆下鸿门宴,但最终却被我说服,等我向袁术正面发难之后,陆康就会相应,届时袁术将会首尾难顾。” 第373章 借曹操之名 “什么,季宁兄竟然被襄侯说服!” 袁涣一脸的不可置信,世人都清楚,陆康是个非常忠义的人,绝对是心向汉室的,否则袁涣也不会去信给陆康,因为他知道,有了那封信在,万一袁术这边出了差错,让他受了连累,只要陆康见他写的那封信拿出来,就可以为他正名。 这就是陆康的分量。 可李易呢? 虽然李易没有打算跟着袁术造反,而且李易做的事情,暂时来看也是对朝廷有利的,毕竟是打击叛逆嘛,但事实上,只要是聪明人,不难看出,李易的动机明显不存,本心并不是为了大汉,而是想要自己渔利,说白了李易也不是个好鸟。 结果,这样一个黑心的家伙,竟然说服了真正忠心耿耿的陆康,这在袁涣想来完全就是不可发生的事情。 “自然。” 李易笑道:“我虽然有私心不假,但为了天下大局,陆康愿意助我乃是理所应当,况且,此事也不是单单助我,毕竟大家都要对付袁术罢了,自然是要联合的,对了,袁功曹既然与陆康有书信往来,难道不知我与其联合之事么?” 袁涣摇摇头道:“袁术虽然多有不是,但行事还是比较谨慎的,我向陆康去信之后,袁术就察觉到陆康似乎有些动作,奈何没有凭证,陆康又素有人望,袁术也不好苛责于他,只能对其所在多有监视,因此,为求安全,之后我与那边也就断了消息往来。” 李易暗道原来如此,只是,袁涣的感觉就很不好了,他原本还想凭借主动坦白此事,然后以他的关系,找上陆康给李易带来方便,结果人家自己就摆平了,这就叫袁涣很尴尬了。 李易看出了袁涣的心思,也知道他在为难,不过李易没管,毕竟袁涣想上船,还是想风风光光的上来,得他自己想办法吧,如果这也让李易给他操心,还要他何用? 袁涣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现在真的是悔啊,早知道会这么为难,还不如一早就表明态度,多省事? 不过,袁涣能通过吕布那边的蛛丝马迹看出李易的心思,自然也是有智谋的,纠结了一会之后,还真给他想到了一个门路。 轻咳一声,袁涣拱手问道:“襄侯之前有说南阳似乎缺少兵甲,不知是否属实?” 李易眼睛一亮,道:“确实不假,莫非袁功曹对此有什么办法,助我解此难题?” 其实,虽然南阳这边缺少兵刃甲胄,但李易还是有法子解决的,只是,那还得等上一段时间,而且,一切计谋,哪怕谋划得再是精密,谁也不能保证,在施展的时候一定不会生出波折变化,所以,如果袁涣能帮助李易另外搞到些装备,李易自然是乐意之至。 见李易明显意动,袁涣也是心中一松,当即说道:“以涣所见,袁术对襄侯重视乃是真心实意,而且因为襄侯与刘表仇怨世人皆知,袁术对襄侯态度也是深信不疑,所以,涣愿意向扬州去信,说明襄侯虽有士卒却缺少武器,恐怕不能与刘表硬撼,想来袁术不会拒绝,到时太大数目不敢说,但五六千兵甲想来是没太大问题的。” 李易原本是很动心的,但等袁涣说罢,却是有些失望,摇头道:“我虽然去过扬州,也与袁术有过私下交谈,但那些都无伤大雅,毕竟我去扬州,为的乃是私事。” “可是,倘若我收了袁术所赠的甲兵,便会落下口实,旁人会认为我是早早就知道袁术有意起事,却并不通报朝廷知晓,甚至,还会觉得我与袁术有所勾结,这种情况下,纵然我出兵将袁术击退,赶出荆州,世人也不会尽皆认为我那是正义之举,或许袁术在时,没人会针对于我,但只要袁术威胁除去,我很可能就是下一个被针对之人。” “我如今虽然希望兵甲,可要是为此折了名声,得不偿失啊!” “这……” 袁涣老脸涨红,本以为自己是出了个妙计,还想着李易会称赞他呢,却没想到在李易眼中,他的妙计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问题。 其实,袁涣也是点背,他智谋并不差,只是到底不是李易的手下,并不清楚李易的做事风格,而且他的谋划本身也不是从李易的根本利益方面出发,所以,他想出的法子,不称李易的心意,也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这时,贾诩对着李易拱手道:“主公,诩觉得袁功曹所言只要稍加改动,就绝对可行。” “哦,还请先生道来。” 听到贾诩献计,李易很是高兴,虽然贾诩郭嘉都是智谋之士,但在李易看来,贾诩这个家伙虽然阴险,却不喜欢冒险,只要是他主动说出来的计谋,基本都是百分百没问题的。 袁涣见贾诩给他解围,也不管贾诩水平如何,当即拱手道:“涣洗耳恭听。” “以主公名声,自然是不可与袁术那等叛逆之人有太多往来,兵器甲胄等物,也不好向他索取的,不过嘛……” 贾诩嘿嘿一声,脸上露出了反派人物特有的那种奸笑,道:“但主公却可让旁人向袁术索取军械,然后主公就以正义之师剿贼辎重,这岂不是甚好?” 李易听罢,脸上顿时就笑出了花,大声赞道:“好,妙计,当真是妙计啊!” 贾诩笑着谦虚道:“主公过奖,诩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具体能否成事,还要看袁功曹能否说动袁术啊。” 这时,几人又看向袁涣,却见袁涣正瞅着贾诩发呆,接触到贾诩看过来的目光,袁涣这才回过神来。 没办法,短短一会的时间,袁涣已经感觉自己心里头的做人底线被刷新了。 就说袁术这人吧,人家虽然要造反,但脸上功夫还是比较不错的,平时与扬州官员们商谈此事也是颇为注意,言谈很是隐晦。 可李易刚刚咋说的,丝毫不避讳那渔翁得利的打算,更是坦言,他不光要实惠,还得要名声,这简直就是当了那啥还要立牌坊! 原本袁涣还以为只有李易是这样的,可贾诩刚刚的计策,还有旁人几人的反应,更是让袁涣彻底明白了,李易和他的心腹,都是一类人啊,阴险,狡诈,不择手段…… 不过,这也让袁涣在某些方面松了口气,原本他对于自己谋求离开袁术的事情是颇为担心的,担心李易会因此认为他是个不义之人,现在看来,李易应当是不会在意那些“小节”了。 定了定神,袁涣说道:“贾兄妙计,涣甚是佩服,只是不知,当借何人名目行事?” 袁涣所问,乃是关键,毕竟像贾诩说的栽赃嫁祸固然是妙计,但如果选人不当,在将来就可能成为一个灾祸隐患。 李易与贾诩对视一眼,然后同声道:“曹操!” 袁涣一怔,原本他以为李易会说吕布的,因为吕布现在与袁术有联系,借吕布的名义向袁术要东西方便的多,而且袁术也不会生出疑心,可曹操……这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吧? 见袁涣目露不解之色,李易也没给他解释,直接问道:“袁功曹以为如何,借亲善之名,像袁术借兵甲数千,袁术能否答应?” 袁涣见李易发问,也不去想背后深意了,而是认真考虑起此事的可行性。 片刻后袁涣蹙着眉说道:“此事可行,但有两处为难。” “有何难处,但讲无妨。” 对于袁涣表示有难处,李易不以为许,在李易看来,有难处正常,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解决,如果明知事情不可为,还非要说自己能行,闷头硬上,那就是坑货了,也是李易最为讨厌的类型。 见李易并没有因此表示不满,袁涣心中一宽,徐徐说道:“其一,涣若是此时发信于扬州,为求信任,不好催促太急,那么倘若袁术同意,将军械整备送出,大概算算日子,与江夏战事时间相差无几,那时间对襄侯是否合适?若是太晚,涣建议不如不多此一举,平白增加袁术疑心。” 李易摩挲着下巴,一边想一边说道:“袁术兵临襄阳城下之日,才是我与其相争之时,袁术现今正在备战,护送军械想来不会动用太多人手,而且为求安全,很可能会借道南阳,我等要从中行事甚是方便,届时得了那批军械,刚好派上用场,所以时间上应当没问题。” 说罢,李易还看向贾诩郭嘉,见他们全都点头,这才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呢?” 袁涣说道:“第二点就是,曹操若是得知荆扬之变,兵马有所异动,而袁术闻讯后,那时襄侯却还未有所动作,岂不要引来袁术怀疑?” 之前李易还道袁涣说的是什么大事,没想到他担心的却是这个,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袁涣见状,心中很是不解,又轻声唤道:“襄侯?” 李易本来不想说兖州事情的,但见袁术想不明白,只能提醒道:“有吕布在东郡,曹操还能有余力南下?” 之前袁涣对李易建议吕布去东郡,虽然能想到是晃点了袁术一把,但对兖州的局势还不能看清,现在有了李易这般提醒,方才彻底明白,李易让吕布去兖州的同意。 再想想李易为何要让他借曹操之名跟袁术要东西,显然,算计袁术之后,曹操就是下一个目标了。 想明白这些,袁涣叹息了一声,他叹的是,自己自以为聪明,能辅佐李易,为其心腹,然而只看李易这番谋划,根本就不是他能参与,这打击简直不要太大。 不过很快,袁涣心中又热了起来,李易能有如此智谋,真的远不是袁术之流能比啊,自己要是追随李易,纵然不能做谋主,但继续做个功曹总没问题吧? 袁涣可以肯定,在李易这边当功曹,前程绝对比袁术那边要好的多。 将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与迷茫放下,袁涣退到李易面前丈余之处,先是拱手应道:“请襄侯放心,涣必定竭尽所能,让袁术为曹操送去五千套兵刃甲胄!” 李易正要出言鼓励,却见袁涣又退后小半步,然后直接拜倒在地,道:“涣,虽然不才,但粗通笔墨,自荐请为襄侯账下一小吏,还望襄侯收留!” 李易哈哈大笑了一声,上前将袁涣拉了起来,笑道:“先生愿意辅佐我成就一番事业,易欢喜之至,不瞒先生,在扬州与先生初见,易有有心拉拢一二,只是身在险地,不得不压下心中所念,今日,易总算是的颤所愿!” 袁涣闻言,不由一脸感动,再拜道:“主公厚爱,涣必然以死相报!” 李易又是一笑,再次将袁涣拉了起来,如此,李易身边文臣又多了一位,贾诩郭嘉见状,也纷纷上前恭贺,只有典韦一直盯着袁涣的手,看他有没有什么小动作,至于恭喜什么,还是算了。 李易余光看到典韦对袁涣不以为然的样子,他只是笑笑,因为这件事李易心里比可典韦看的更加明白。 袁涣今日认他为主,虽然究其根本,可以说袁涣是主动来投奔的,为的是辅佐李易,也借助李易功成名就,但袁涣与李易身边原有的那些谋士们相比,在本质上是有差别的。 郭嘉贾诩等人是李易一手发掘提拔起来的,虽为主从,实则已经荣辱与共,如果真出了意外,莫说郭嘉徐庶这些被李易重用的寒门,哪怕是有着贪生怕死之名的贾诩都能为李易尽忠。 但袁涣不同,他完全是因势因利而来,只要李易这个集团的势头够足,袁涣就是李易的能臣干臣,如果哪天李易失势,像袁涣的这种人很可能就会再度改换门庭。 因此,一开始李易对袁涣是不喜欢的,但很快,李易就发现自己是钻进了死胡同。 现在李易还是一方太守,将来等他得到荆州,占据扬州,这些地方的旧有官员,李易会接手相当一部分,同时还有其他人才主动上门投拜,届时那些人对李易能有多少忠诚? 李易没系统辅助,想人人对自己的忠诚度一百只能等下半辈子,所以,李易悟了,与其要求别人的死心塌地,还不如让自己的威望更进一步,当天下再无敌手之时,目之所及,哪个敢对他阳奉阴违,哪个敢对他不忠? 第374章 狼烟起 袁涣入宛城的事情,就像是一阵清风略过湖面,只是波澜轻动,但随着一封书信悄然送往扬州之后,一切就重新归于宁静,袁涣也“启程”前往兖州,准备再度与曹操进行深入交流。 接下来,因为春耕的到来,天下间大多州郡,不管之前怎样,但暂时都呈现出了令人安心的平和与忙碌。 荆州方面,一直对李易虎视眈眈,不断给他制造压力,希望李易慌乱的刘表,虽然不甘,但为了百姓生计与地方安定,也撤回了大部分兵马。 至于南阳这边,李易也是难得的亲自下了一田地,因为这年头的春耕可是极为重要的,直接关系着百姓的生死,李易作为一地父母长官,是需要亲自下田耕种,为百姓们做出表率的。 原本李易对此事还有些郁闷,倒不是他不想种地,或者说对农事有所轻贱,实在是他两辈子都没碰过农活,妥妥的一个萌新,生怕不小心出了什么低级错误,那可是大大有损李襄侯的光辉形象。 好在事情的结果还是不错的。 因为石韬负责屯田,本身也种过地,李易让石韬与几个侍卫教了他几把之后,感觉还行,等到了日子,找了一块百姓的田地作为示范田,就撸起袖子亲自下场了,然后,被召集而来瞻仰李襄侯种田风采的数千百姓,那些随行大小官员,以及受邀而来的南阳世家中人,一个个全都惊呆了。 要种地,先犁地,正常来说,是用牛来拉犁,有些田地不好,甚至还需要双牛来拉犁。 南阳牛少,不够百姓使用,李易就让军中士卒帮助百姓犁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伤,以及工作效率,李易安排的是十个军卒拉一头犁。 但轮到李易耕地的时候,对给他牵牛而来的老农,李易却是笑着摆了摆手,更不呼唤士卒,直接把牵犁的绳套往手臂上一缠,脚下一用力,直接就拉着犁往前行去,只在身后留下一道整齐的沟壑,看的那老农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而且,李易的脚步还贼快,让在后面帮忙做样子扶着犁头的伏寿都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见李易神力如此,围观的百姓,官员,世家,纷纷惊叹下拜,连声大呼襄侯。 那日之后,市井之中便有人言,李襄侯力胜牛虎,为百姓开田地,一日行走数十亩,仿若神人。 又过数日,又有人言,李襄侯乃农神转世,但凡襄侯脚步所到之处,田垄自现,于是百姓家中陆续开始供奉李易画像,以求李易保佑他们风调雨顺,将来不再受那饥饿之苦。 其实这段时间里,李易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刘表与袁术身上,在屯田全权交给石韬负责,且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对这方面就更加不在意了,但任谁都没想到,李易只是客串了一把老黄牛,后续带来的影响竟然会那么好,不光百姓越发的心向于他,就连世家之人也不例外。 前些时间,因为刘表做出的一系列针对南阳的威胁动作,有不少世家虽然对李易没有恶感,但因为畏惧于刘表权势名声,很是担心李易不能抵挡刘表,刘表在干掉李易之后还会迁怒与他们,所以,对李易态度多少有了一些疏远,甚至,还有在李易之下任职的世家子弟找借口辞官。 但在春耕之后,却是有不少世家重新开始向李易靠拢。 在这年月,李易以一人之力扛犁,且健步如飞,说的简单点,是他力气大,但往细了说,那其中意义就复杂了。 李易杀董卓,以区区两三千兵马控制皇城,这代表了李易的武功。 与刘表交锋,早先看似软弱,处处相让,实则却一步步占据道义,反客为主,逼迫刘表不得不以撕破脸的方式针对李易,这是李易的谋略。 再有李易为诸葛一家不辞辛苦,千里亲赴扬州,以身犯险,使诸葛一家团员,这是李易的仁义。 现在李易又在春耕中表现惊艳,不同于之前的收拢流民,开仓放粮之举,那在世家看来是烂好心,世上烂好心的人海了去了,且烂好心往往没有好下场,所以,虽然众人表面上都是对李易的爱民之举交口称赞,但私下里也有不少人不以为然,认为李易其实不懂治民之术。 但这次的春耕却是大大的改变了许多人在这方面对立的看法,李易的表现,虽然只是他个人的不同凡响,但碍于时代、见识,李易做所的,在很大程度上预兆了他能够好好治理地方,让所辖之地百姓安乐富足。 对于一个这样各方各面都近乎完美的李襄侯,哪怕他面前有着一个身居州牧高位的敌人,也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投靠。 对于那些重新靠拢过来的世家,李易向他们展露了自己宽阔的胸襟,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轻视与偏见,这倒不是李易故意装的,而是李易确实没对他们有太多的意见。 人嘛,趋吉避凶理所应当,世家是人家自己的世家,并不是李易的下属,人家有自己的选择权,只要不想着在背后捅他刀子,李易完全可以接受他们的选择。 但李易也不是圣母,对于前段时间找借口在他这里辞了官,现在又表示想回来的,李易虽然表面上表示既往不咎,甚至还出言安抚他们,但转身就把他们的名字,连带所在的家族全都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面了。 那些人拿了李易给的俸禄,就要为李易办事,结果遇到有危险了,就卷铺盖走人,那可是赤果果的背叛了,李易忍不了! 只是考虑到战事将起,为了大局稳定,李易暂时没有找他们麻烦,但李易已经给贾诩,以及负责官员考核的诸葛玄授意,这些人如果没有他的亲自开口,终生不予提拔,而且一旦犯错,就必须从重处置。 不难想象,将来等李易功成名就,昔日门前小卒都能鸡犬升天,领兵一方,但有一部分官员,虽然早早就在李易手下为官,但终其一生,在仕途上都只能原地踏步踏,看着比他年轻的上司换了一茬又一茬,那感觉,恐怕比死了要难受…… 当然,这段时间的事情并不都是如意,也有让李易闹心的。 有一天李易走访百姓家户,慰问百姓生活,无意中看到了一家百姓正堂中为他供奉的画像,当时李易连着张了好几次嘴,真是一言难尽。 画工如何就不说了,李易这个文抄公根本不懂欣赏,单单是画像上那两撇极具文艺青年气质的小胡子就让他有些接受不能。 李易穿越之后并没有随着时代浪潮,学着旁人蓄须,他的胡须每天都要清理,作为后世人,李易觉得那样很清爽,很精神,至于旁人觉得嘴巴没毛办事不牢什么的,李易完全不在乎,仅仅只是凭借他之前的成就,天下间谁能说他办事不牢? 所以,贾诩等人建议李易蓄须,被他拒绝后,知他不喜,也就没人提这茬了。 只是百姓们却不那么想,为了李襄侯的颜面威仪,某个不知名的民间画师愣是给他画上了胡子,虽然看上还算是美观,诸葛玄甚至称赞其画工了得,但李易自己却是怎么瞅怎么不和谐,偏偏此画还流传甚广,李易就算想更正都难了。 就这样,在虽然紧张却又不太严肃的气氛中,时间终于到了四月十八,也就是袁术自立为楚王,并且向江夏动兵的日子。 此时春耕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但尚未结束,南阳兵马,只有最为精锐的万人拱卫宛城以及周遭,其他士兵还在田亩之间,因为大力屯田的缘故,开垦了许多的荒地,春耕很是耗时耗力,再加上李易判断南阳一时还不会参战,暂时也就没有将他们召回。 不过李易也在这时间下了严令,一切兵马不得远行,不得擅自与人争斗冲突,尽一切可能,避免在最后关头,与刘表产生不必要的摩擦。 同时,李易也向襄阳以及江夏方向,派出了上百人,乔装打扮打探消息,争取第一时间得到江夏与襄阳情况。 而这个时候,襄阳的刘表还被蒙在鼓里,刘表见到李易一心只为春耕,显然不可能与他起争斗,非常宽心,原本提前召回士兵的打算也被他搁置,毕竟刘表是个厚道人,并不想对下面的将士们太过苛责。 当然,刘表也不是愚蠢之人,襄阳之地兵事虽有松懈,但对荆州防务中最为重要的江夏驻军,刘表特意有向黄祖去信,提醒他千万不可懈怠。 只是,刘表却不知,其实在他让半数的西陵驻军调往安陆的时候,江夏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四月二十二这天,从早上开城门后,一直到月上中天,自襄阳东门,陆续有五六匹快马飞驰而入,一路冲撞行人无数,但无有一人停歇,而百姓见那些骑士中多有浑身浸血之人,根本不凡问责,反而惶惶不安,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而随着这一个个信使进入了刘表的议事厅,送上一封封的战报,最后又将黄祖的亲笔血书送到刘表面前,整个荆州,彻底震动。 四天前,袁术自称得天授神物,奈何位卑不能自持,为了不顺应天命,不得已,只能在寿春自立为楚王,并通告天下,同时,又发檄文征讨荆州牧刘表。 根据檄文所述,刘表有三大罪。 其一,刘表攀附董卓,以董卓矫诏入主荆州,后更以花言巧语蒙骗天子,取得州牧之位,欺君罔上,罪大恶极,当诛三族! 其二,刘表身为汉室宗亲,本应为天下人之表率,然而,董卓为祸之时,刘表却远庇襄阳,经营自家党羽,对天子危难视若不见,可见其人不忠不孝,且心怀险恶,论罪当诛! 其三,刘表嫉贤妒能,无容人之量,竟然屡次谋害国家有功之臣,意图为董卓复仇,可谓罪大恶极,人神共愤! 而袁术袁公路,既然天命楚王,自当代天行事,讨伐天下之贼。 四月十八,也就是袁术自号楚王的当日,袁术麾下大将纪灵,率两万偏师,先走豫章,又绕道豫州,然后急行折返,趁着黎明昏暗,突袭江夏郡的鄳县,因为事发突然,城池守军没有防备,纪灵先以轻骑冲杀,占据城门,然后入城斩杀县令以及守备军官,前后不到两个时辰,鄳县易主。 之后,纪灵又兵分两路,分取西阳县与轪县,两个县城都缺兵少将,西阳县不敌纪灵勇猛,率先告破,然后纪灵将之前所得官员首级掷入轪县城墙,县令见后惊恐万分,为活命,开门投降。 不到一日功夫,三城陷落,江夏门户洞开。 驻扎在安陆的黄祖得到三城失守的消息后,大为震惊,黄祖知道,袁术既然发兵江夏,定然会有大军直指西陵,当即决定舍弃西阳三城,回西陵汇合兵马,然后图谋收复三城,但被副将劝阻。 因为袁术在檄文中说了,刘表的第三罪,可是迫害国家有功之臣,不用解释,大家都知道袁术说的是李易。 那么,这不是表明,李易已经与袁术勾结在了一起,倘若纪灵离开安陆,被李易从背后趁虚而入,顺势南下,届时首尾难顾,大军岂不是随时都有覆灭之忧? 黄祖听了副将的话,当即就迟疑了,想到前些天,他可是抓到过李易的探子,虽然拷打之后没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李易将探子送到他的地盘上,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有用的消息,再结合如今形式,黄祖觉得副将说的真的很有道理,便下令传讯西陵加强守备,同时向刘表告急。 然而,黄祖的信使还未送出,就有快马来报,却是西陵已经失守了。 原来,纪灵攻打三处县城时,故意留下漏洞,让许多守城士卒逃离,这些人为求生路,下意识的就去了西陵,西陵守将惊慌失措,再加上自三城来的逃兵太过混乱,没有多加盘查便接纳了败军,不想却被袁术麾下大将军张勋以三百敢死之士混入其中,当夜在城中放火作乱,趁势夺取城门,同时,张勋大军在外出现,里应外合,连夜一举破城,西陵守将被张勋斩杀,守军或俘或降。 至此,江夏兵马主力损失过半,彻底转入守势,再无反击可能。 第375章 韩嵩献计 得知西陵陷落的消息,黄祖痛哭流涕,全军上下士气低迷,纵然黄祖再三劝慰将士,但成效甚微。 见此,黄祖部将邓龙认为袁术势大,且兵锋太过凶猛,江夏连败,军中将士心生畏惧,已经不能与袁术抗衡,故而建议黄祖放弃安陆,也就是彻底放弃整个江夏,带精锐兵马从水路遁走,退往襄阳方向,暂且保全实力,等汇合刘表,重整兵马之后,再行发兵江夏复仇。 黄祖起初很是意动,但想了想,却是拒绝了邓龙的提议。 历史上的黄祖,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常败将军,除了射杀孙坚,其余战事几乎是打一场败一场,甚至即便孙坚那次,也有着许多的运气成分。 但是,这可不是说黄祖就是个蠢货了。 荆州有黄祖在时,江夏虽然有被东吴掳走过不少百姓,但土地方面却是一寸为失,这是很不容易的,要知道黄祖每次面对的,可是整个东吴乃至于这个时代最顶尖的那一拨人,双方阵容对比差了差不多两个档次,黄祖能在江夏坚守那么多年才挂掉,其实已经是相当的不容易了。 再加上黄祖上马治军,下马治民,虽然不说样样精通,但自身见识也比许多人都要强,如今袁术又是称王,又是檄文,如此来势汹汹,目的显然是要吞下整个荆州,考虑到襄阳兵马如今多还在忙着春耕,他如果此时一退,刘表根本没有召集兵马的机会,大家直接就要被困在襄阳城中等死了。 而且,之前丢城失地黄祖能说是袁术有心算无心的缘故,可要是他现在主动弃成而走,那就是逃兵了,事后纵然刘表不杀他,荆州上下,从世家到平民,全都容不了他。 想明白这些,黄祖一狠心,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刺破手掌,指天立誓,表示要与江夏共存亡,然后又召集大小军官,对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明此战的利害关系,总算是大略稳住军心,让兵马在安陆坚守。 黄祖不求获胜,只要能拖延袁术大军脚步,为襄阳争取到半月的时间就好。 然而,只凭黄祖自己,能守住安陆那么长的时间么? 之前刘表让黄祖调兵安陆,目的是为了压制李易,只等刘表号令到来就发兵南阳,所以压根就未考虑过守备之事,于是乎,这仓促之间,安陆的守城之物很是缺少,等张勋所部先锋率兵杀到安陆城下,试探着进攻了两次,虽然没有像之前几战那样一举破城,但几个交锋之后黄祖麾下兵马已经是损失惨重,显然不能久守。 黄祖心中悲凉,只能再次向襄阳发信求援,期望刘表速派兵马来援。 然而,祸不单行,黄祖所面临的,却是比他想象的最坏局面还要糟糕。 因为西陵陷落,江夏军中上到黄祖本人,下到最底层的军卒斥候,家中父老妻儿尽皆成为了张勋的俘虏,在第二日,张勋所部虽然没有继续攻城,却是将找到的黄祖军中将官亲眷上百余人袒缚于阵前,让黄祖立刻投降,否则,便要让这些人人头落地! …… 襄阳城,刘表府邸,虽然已经夜深,但议事厅内依旧谁灯火通明。 刘表与襄阳文武看了黄祖血书,又听那披头散发,浑身狼狈的报讯之人口口声声哭求刘表发兵相救,一个个尽皆无言,脸色难看,不知该如何应对。 “咳咳咳……” 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刘表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低头看了一眼,只见手帕上有斑斑血迹,刘表目光中闪过悲凉之色,但很快,刘表就将手帕握紧,收入袖中,并没有让旁人看到。 “陈将军……” 刘表对着趴伏在殿中,因为过于激动,身体还在轻轻颤抖的信使轻唤了一声,只是接下来,刘表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一天时间,安陆的告急信函就如同雪花般,一封连着一封传入襄阳,最后,黄祖更是将自己的部将都派来求援了。 然而,形势危及至此,刘表纵然心急如焚,又能如何? 陈就见刘表不出声,便额头撞地,怆然道:“还请使君发兵救援,之前张勋以军中将士家眷性命做要挟,将军他拒不投降,还呵斥袁术兴不义之兵,没想到张勋那狗贼恼羞成怒,竟然将数百老幼妇孺人尽数杀害,如今安陆城中,将士或是畏惧不敢再战,或是激愤要出城与张勋搏命,难以控制,末将启程之时,将军他已经以军纪惩处数十人!” 陈就忽的抬起头来,流着眼泪喊道:“使君!若再不发援兵,数日后不用张勋强攻,安陆城……怕是就要自己乱了啊!” 刘表一脸苦涩,擦拭了一下眼角,轻声道:“陈将军,江夏难处老夫已经知晓,你且退下用些饭食,包扎伤口,容老夫与诸位商议,再看如何应对怎样?” 陈就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再做催促,向刘表行了一个礼,踉踉跄跄的离开了议事厅。 等陈就走后,刘表看着屋中沉默不语的众人,问道:“诸君,袁术贼子欺人太甚,竟然再犯荆州,不知谁人能有退敌之策?” 说话间,刘表已经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蔡瑁。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蔡家的小姐往南阳一去不回,渐渐的,许多人都明白过来了,刘表与蔡家的联姻算是告吹了,那位蔡家小姐,不是被李易给拐跑了,就是被蔡瑁给送了出去,至于瞧病什么的,呵呵,就算有病,那也是相思成疾…… 因为这个缘故,刘表与蔡瑁的关系就越发僵硬,寻常议事,刘表很少会主动叫上蔡瑁,而蔡瑁大概是感觉有点对不住刘表,或者因为蔡玉,觉得脸面上挂不住,所以,近来很少参合荆州政务。 不过,今日却是不同,袁术大举进犯,连连破城,事情太过大条,蔡瑁自然得来,而刘表在第一时间,也是看向蔡瑁,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而蔡瑁却装作没看到刘表求助的目光,低头只顾饮茶,不过看他那发白的脸色,说明他其实根本没多少品茶的心思。 刘表见状,轻叹一声,只道蔡瑁是跟他一样,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刘表却是不知,蔡瑁虽然对眼前的局面,确实没什么应对,但他更多的,却是心慌,比刘表都慌。 前几日,他收到李易的传信,告诉他江夏将有大乱,甚是会波及襄阳,叮嘱蔡瑁千万留守襄阳,万万不可去江夏做战,否则性命不保。 蔡瑁当时思来想去,也不觉得江夏能有什么大事,直到看到江夏战报,蔡瑁感觉脑袋就跟挨了一棒槌似的,顿时就懵了。 等回过神后,蔡瑁都想骂娘了。 他倒不是介意李易借用外来势力谋取荆州,关键现在来的是四世三公的袁术,甚至该称王了,蔡瑁真怕李易这把玩的太大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将自己玩死了啊! 是以刚刚刘表问计,蔡瑁心里是一团浆糊,连刘表说的是什么都没能听清楚。 眼看荆州军师不在状态,刘表又看向刘先,刘先心中暗叹,自他当上这个别驾,几乎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不过事以至此,他作为刘表以下,文官之首,不管如何,他现在必须得站出来表态了。 “使君!” 刘先应了一声,缓缓出列,拱手说道:“荆州当务之急,是赶快下令,连夜召集归家春耕的兵卒,然后择一强将,点齐兵马驰援安陆,千万不可使安陆有失,否则,安陆有失,袁术大军将直抵襄阳,真到了那时,使君号令恐怕就……不能出城了。” 刘先说的有些隐晦,乍一听好像是单单表示襄阳会被围困,可在座的都明白,一旦刘表被困在襄阳城中,届时江夏丢失,南阳是跟刘表不对付的李易,前段时间刘表又与蒯家生出矛盾,如今蒯家两兄弟全都称病,至于荆南四郡原本就不大听刘表号令,现在更不用说。 所以,一旦襄阳被围,就意味着荆州将有很大可能脱离刘表掌控,所谓的荆州牧自然也就有名无实,而刘表本人,纵然不死,也无颜立于斯人面前。 刘表心中很是失望,刘先这人就会说些中规中矩的,这些道理他刘表难道就不知道么? 于是,刘表又问道:“兵马全部召集,许多多少时日,又当派遣多少兵马驰援,谁人可为大军统帅?” 三个问题一连砸下来,让刘先有些头大,但他还是定了定心神,暗暗盘算了一下,答道:“襄阳兵马全部召回各营,重归将领统帅,大约需要十日。” 刘表当即摇头,道:“如今安陆形势吃紧,黄祖只有不到一万孤军镇守,而袁术那边,号称兵马三十万,虽然数目肯定有所夸大,可单单纪灵的一处偏师就有两万兵马,张勋中军所在,至少也有五六万之数,双方一旦合围,安陆破城就在旦夕之间。” 刘先感觉自己很无力,只能说道:“若如此,不如一边征召士兵,一边往安陆调遣——” “不可!” 刘表心里正考虑这个法子的可行性,不想却是被王威出声打断了。 刘表对王威很是信任,过年的时候还把王威往上提了一级,如今明面上跟黄忠一样,都是中郎将之职,不过相比黄忠,王威明显要被重用,而且身上没有黄忠的那许多束缚。 “为何不可?”刘表向王威问道。 王威心道刘先在军事上纯粹就是个门外汉,不过话不能这么说,他只能解释道:“袁术此来,目的乃是整个荆州,若末将是那张勋,便在安陆围点打援,消耗襄阳兵力,等到襄阳人力疲敝,再下安陆,然后以新胜之军攻击襄阳。” “故而安陆援军,要么不去,要么只能大军出动,否则,不但不能相助黄太守,反而如了张勋所愿,有去无回啊。” “这……” 刘表嘴角抽抽,他本就有些慌神,一听王威这么一说,顿时更加为难了。 刘先反问道:“那,以王将军之见,我等当如何应对,看安陆急报,若是没有援军,定然无法坚守啊。” 这回却是轮到王威为难,他迟疑片刻,低下头,羞愧拱手道:“王威不知……” 眼看场面就要尴尬的时候,座次略微靠后的韩嵩忽然开口道:“使君,嵩有话要说!” “哦,德高快快请讲!” 刘表看着韩嵩,眼神很是期盼,其实他平日是不怎么喜欢这人的,但如今这种情况,刘表已经顾不得心中的那些许偏见了,现在谁能帮刘表度过难关,谁就是刘表的兄弟。 “喏。” 韩嵩应了一声,然后踱着四平八稳的方步,轻声道:“袁术大举进犯,西陵失陷,黄祖被困安陆,江夏兵马损失过半,荆襄已到危急关头,驰援安陆,召集兵卒,都是刻不容缓!” 刘先闻言皱眉,因为韩嵩说的话还是他之前那一套,根本没什么特别的。 韩嵩微微一笑,继续道:“袁术发奇兵进犯荆州,能节节胜利,是因为荆州春耕,暂时兵员不足,使君要召集马需要时日,有这些时间耽误,袁术刚好能趁机将江夏彻底拿下,然后进逼襄阳。” “所以,我等如今最需要的不止是兵员,同样也是时间,只要时间宽裕,襄阳可聚数万精兵,届时扬州军连战疲惫,我军以逸待劳,莫说守城,便是在郊野列阵硬撼,我荆州兵马又何惧于他?” 刘表这时已经听出了点意思,虽然还完全明白,但看韩嵩的样子,似乎是胸有成竹,便上前拉住韩嵩的手,虚心请教道:“还请德高快快道出妙计,若解今次危难,荆州上下都会感念先生恩德。” “岂敢岂敢。” 韩嵩谦虚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其实,使君如今就有万余精兵,正枕戈待旦,可随时驰援安陆,加上黄祖原有兵马,虽然不能将袁术击退,但只要不轻易出城接战,以安陆城池坚固,阻拦袁术月余绝非难事。” “而且,袁术自立称王,此举与谋逆无异,如果能将袁术拖在安陆,等朝廷知晓此事,必然会有正义之师,攻伐袁术,那时袁术腹背受敌,使君就可从容布置,无论是攻是守,全凭主公一言而决。” 刘表以及在座都是连连点头,大家都知道,袁术这次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犯忌讳了,他们只要能顶住袁术的这一波攻势,袁术的身上的压力就会陡然增加,甚至荆州都可能直接转危为安。 刘表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有些急切的问道:“德高言之有理,只是你口中那万余兵马应该从何而来?” 第376章 李易立身之本 议事厅中的人都是挺奇怪的,一万多号的兵马可不是少数啊,襄阳现在倒是有这么多兵,但襄阳乃是荆州根本所在,如果在将其他兵马召集起来之前,把这些兵马派出去,襄阳就要成为一座空城了,刘表除非脑子坏掉了才会这么做。 众人皆是面露疑惑之色,只有刘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的一变,惊愕的看向了韩嵩,下意识的张嘴要说什么,但刚刚起身,不由又想到了如今的荆州局势,却是暗暗叹息,有些话,自己说了大概也没用,那还不如直接闭嘴的好。 韩嵩这时已经走到了屏风上的一张地图前,一脸自信的样子,伸出食指在两个地方轻轻点了点,道:“安陆援军,就在此处!” “哪里?” 刘表以及其他官员,纷纷向韩嵩所指看去,与韩嵩脸上的骄傲自信不同,这一刻,所有人都仿佛忽然被掐了一把似的,脸色非常古怪。 至于刘表,脸上血色更浓,不过这次不是激动的,而是被韩嵩给气的! 因为韩嵩在地图上指出的位置,赫然正是新野和叶县! 新野作为襄阳城北方门户,地理位置是相当重要的,上次与袁术在南阳冲突,新野就是刘表的屯兵之所,之后随着袁术退去,有李易在北边挡着,新野驻军也慢慢的撤了。 但后来随着刘表与李易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新野这个战略要地也就再次派上了用场,刘表不断的往新野加派人手,以遏制李易发展,并防备李易有异动,如今新野城中兵力已经过万,哪怕是到了春耕,那些士兵也没撤下去多少。 至于叶县,却是过年的时候,刘表以李易迟迟不能驻守为由,让他的外甥张允领兵五千进驻叶县,与新野一起将宛城夹在中间,一南一北遥遥呼应。 这是刘表最为得意的手笔,因为李易只要敢出兵,不管是往哪个方向,都要担心宛城被夺,算是以少量的兵力对李易起到了最大的钳子效果。 如今袁术大举进犯,李易却老老实实的蹲在宛城没有丝毫动作,刘表认为这就是他之前布置的成效,是他的先见之明将李易按在完成不能动弹。 可刚刚韩嵩说了什么? 竟然让他将叶县和新野的人撤了,调往江夏救援,呵呵,这岂不是近乎于主动迎李易入襄阳,而且还担李易走的不够舒坦,提前给人家清扫路面么? 刘表今日看着那一道道催命般的告急文书,又怒又怕,身边却一直没人能为他出妙计解决难题,心中压力本来就大,也很是烦躁,只是一直都忍耐着罢了,现在听了韩嵩的这一番等同于“开门揖盗”的言论,心中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当即大声呵斥道:“韩嵩!刘某尚在,荆州之争胜负还未分明,你就迫不及待要向新主邀宠了么,要不要刘某将项上人头接你一用,让你送与李易讨赏!” 刘表当了这么久的州牧,威势也是很重的,这积蓄的怒火忽然爆发,一点含蓄都部将,在场人全都感觉有些畏惧,就连蔡瑁也隐隐冒汗。 反倒是直面刘表的韩嵩,虽然被刘表吼得有点蒙,但他在出言献计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一节,此时倒也不是很虚。 只见韩嵩面色肃然,向刘表施了一礼,问道:“使君昔日以宽厚闻名,今日却为何容不得下臣忠义之言?” 刘表被韩嵩这句话顶的差点背过气去,脸色变了又变,好几次都差点直接下令让武士将韩嵩拖出去,但最终刘表在几个深呼吸之后,决定还是暂时忍一忍,看看韩嵩还有什么话要讲。 “好,你说!你说!不过你若是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休怪刘某不顾念往日情面!” 这句话,刘表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喏!” 韩嵩对着刘表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看向议事的众人,发现众人瞧他的目光全都颇为复杂,有震惊,有不可自信,有人眼中透着不解,也有人露出了一种关爱傻子一般的神色,可要说打心里对他怒目而视的,好像也就刘表本人和王威了。 韩嵩心中暗笑,缓步从几案上拿起一块布帛,正是袁术讨伐的荆州的檄文。 “诸位都已经知晓其中内容,韩某也就不再赘述,现在只问,今次江夏之祸,诸位觉得李易是否与那袁术有勾结?” 刘表虽然很生气,但对韩嵩的话还是很在意的,本以为韩嵩会如何巧言令色,不料一开口就是最根本的问题,这让他不由皱眉,一时摸不准韩嵩的用意。 在场官员表情与刘表差不多,因为在看到袁术檄文之后,所有人是下意识的,直接就将李易与袁术绑在了一起。 袁术可是说了,刘表的三大罪有一条就是屡次祸害朝廷有功之臣,虽然没有点明李易,但大家心里门清。 对比一下瞧瞧,袁术是打起旗号给李易打抱不平,刘表却是不断往南阳施压,磨刀霍霍,让双方关系落至冰点,在这种情况下,李易倒向袁术合情合理,甚至之前都没人就这个问题讨论过,因为这已经成为了荆州高层默认的事实,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 现在韩嵩忽然提起这个问题,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还指望李易不计前嫌帮助刘表不成? 一种官员皆是不解,不愿意轻易出声,唯有王威冷笑道:“难道李易与袁术没有勾结?” 韩嵩一摊手,笑道:“请问将军,证据何在?” 王威指着韩嵩手中的檄文,反问:“这还需要解释?” 韩嵩点点头,然后又道:“再问王将军,既然如此,袁术已经在江夏连克数城,李易既然为其同谋之人,为何南阳至今不见有所动作?” 王威想都不想便答道:“南阳同样春耕,李易如今也是兵少,再加上有张允领兵在后,李易一旦出兵,宛城恐怕难保。” 韩嵩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王威只觉那笑声无比刺耳,便喝道:“为何发笑,难道王某说错了不成?” 韩嵩点头道:“王将军的确是说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所以我笑将军虽然勇猛,却是不智!” “你!” 被韩嵩当众说他愚蠢,王威大怒,当即就想挥拳打他,好在一旁的张虎赶忙将他拉住了,这才没上演武行。 眼瞅着韩嵩这般阴阳怪气,刘表也没耐心了,冷冷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快快直言,否则,我等还要商议大事!” “喏。” 韩嵩应了声,便不再与王威对眼,而是对着众人说道:“据嵩看来,原本李易的确是与袁术有所勾结,证据不仅仅是这道所谓的檄文,还有年前李易亲赴扬州之事,虽然名为迎回诸葛家儿女,但真正目的,怕是当时就在与袁术一起谋划荆州!” 刘表眯起眼睛,他有些搞不懂韩嵩的目的了,不是要为李易辩解么,怎么转眼又开始针对他了? 只见韩嵩继续道:“然而,那是当初,今时不同往日,几月时间过去,嵩敢以性命担保,李易现在绝对不会相助于袁术,将来更加不会!” 见韩嵩说的信誓旦旦,在场许多人惊疑出声,众人看向刘表,见他在面沉如水,却没有开口的意思,文官中领头的刘先只能站出来说道:“德高若是没有凭据,不可妄言啊!” 韩嵩摇头,问道:“倘若始宗为李易,且与袁术勾结,现今当如何行事?” “这……” 刘先卡壳,这个问题实在不好说。 不过韩嵩本就没指望刘先说,只见他马上自问自答道:“袁术不顾百姓耕作,抢在春耕时发动攻势,李易若是与袁术勾结,之前即便不说是完全效仿袁术,但也不至于在春耕事上那般卖力,如今袁术征战,李易埋头种地,难道他是要为袁术准备来年口粮,然后以此邀功?” 虽然气氛严肃,可听了这话还是有人忍不住想要发笑,刘先倒是比较有涵养,只是点头,表示韩嵩的话有几分道理。 韩嵩继续道:“退一步讲,即便李易如此,是因为吝惜百姓,但以南阳兵力,纵然要防备南北,但抽出七八千之众,还是能够做到的!” 韩嵩顿了一下,转头看向王威,拱手笑问道:“请问王将军,倘若李易亲自领兵八千,让你列阵阻挡,不知将军需要多少兵马?” 王威脸色立即涨红,拳头握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韩嵩,若非今日商议之事太过重要,他真的要揍人了。 旁人见到这一幕,很是无奈,有心为两人缓和一下,但考虑当今情形,最后俱是选择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没出声。 韩嵩只是和王威不对付,故意刺他一下,也没逼迫太过,见他憋着不说话,便自行说道:“李易虽非当世名将,但其用兵却千万不能小觑。” “先有温酒斩华雄,计杀孙坚,连挫张绣之事,入荆州后,李易又让孙坚之子低头,使纪灵主动避战退出南阳,看李易之能,若当真领兵来犯,没有两倍兵力恐怕难保万全,王将军以为然否?” 王威听韩嵩连连称赞李易,心中很是憋屈愤懑,但人的名树的影,他不得不承认韩嵩说的在理,叫他领着同样数目兵马对上李易,王威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见王威默认,韩嵩很是有成就感,又对众人问道:“若是李易有意相助袁术,无需大动干戈,只要亲帅七八千兵马,不走新野襄阳方向,而是从湖阳往章陵一线进发,敢问诸位,当如何阻拦?” 在座都是荆州官员,自然清楚韩嵩说的地方在哪,只是在脑海中略微盘算了一下,便忍不住心中发寒,李易真去了章陵,前可汇合袁术,退能干扰襄阳,算是占了一个很要害的位置。 韩嵩感叹道:“襄阳要阻拦李易那一路人马,少说也得一万人出去,那样一来,襄阳还能支援安陆?若是我等不派兵阻拦,李易说不得也学着纪灵,在靠近襄阳的地方占上一两个城池,危害更甚!” 刘表在一旁听得脸都绿了,他一直盯着地图呢,发现按照韩嵩说的,李易如果这么干,他这边几乎就是死定了。 见刘表脸色不好,韩嵩深深一拜,道:“使君,嵩刚才的话虽然不中听,确是实情,而且嵩自认智谋不如李易,这番道理,嵩知道,李易自然看的清楚,然而,李易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屯田种地,这是为何?” 刘表这会已经没有最初那么生气了,声音低沉着问道:“你是说,这就是李易不会相助袁术的凭证?” 韩嵩补充道:“只是凭证之一。” 刘表轻轻摇头,道:“你虽然说得有理,但只是推算,老夫担负一州安危,行事不能草率,若是因此就将驻扎在南阳的兵马调往江夏,万一这是李易使诈,之后趁机发兵襄阳,悔之晚矣。”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刘表说的乃是老成持重直言,也是最稳妥的。 见自己的想法被刘表一言否掉,韩嵩也不慌,反而露出微笑,问道:“使君以为,袁术自立为王,无视天子,能否长久?” 刘表果断摇头,他虽然被袁术的攻势打得头昏脑涨,但刘表真不觉得袁术有多厉害。 因为不管是地方富庶,还是百姓人口,荆州都要胜过扬州,但刘表走的是让百姓休养生息的路子,压根不想打仗,更不想对外用兵,所以荆州兵马一直都不算多,但荆州的潜力却是巨大的,只要能拖住袁术,腾给刘表时间,二十万不敢说,但刘表绝对有信心拉起十万士兵,到那时自然无惧袁术。 可袁术走的是与刘表完全相反的路子,到扬州后就开始穷兵黩武,丝毫不知爱惜民力,甚至连春耕都不顾,打得是以战养战的想法,虽然一时确实战力彪悍,但长久下去,很容易生出乱子,再加上又是做的谋逆之事,袁家也就不再是被人敬仰的四世三公,反而会被天下人唾弃,甚至会如董卓一般被群起攻击。 韩嵩又道:“以使君与李易接触,觉得李易能否看到这一点?” 刘表答道:“以李易此子心机,想来是能……” 正说着,刘表忽然想到了什么,讶然道:“你是想说……” 韩嵩点头道:“正是,李易原本只是区区白身,现在能在南阳立足,所恃为何?是天子厚恩!是他的忠臣之名啊!” 第377章 张允为将 此言一出,不单是刘表,其他在场之人皆是心中隐隐有种豁然开朗之感,明白了韩嵩所指,不禁对这位平时存在感并不算高的韩德高刮目相看,显然没想到韩嵩还会有这种智谋。 韩嵩见众人对他侧目,不由微微有些得意,不过也没忘记正事,轻咳一声,说道:“如果韩某所料不差,李易之前虽然有意勾结袁术,对使君不利,然而,当时李易应当不知袁术竟然野心如斯,胆敢自立称王,所以,李易虽然与使君不睦,却没有糊涂,他还是知道轻重的,明白一旦依附于袁术麾下,他便会从国家有功之臣沦为叛臣逆贼,自坏根本,以他那无根之木,一旦将来袁术倾覆,也是他毙命之时,正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李易明明有机会威胁襄阳,但迟迟没有动作,反倒一直忙于农事。” 刘表深以为然的点头,在收到战报后,除了关注袁术本身,另外最让刘表在意的就是李易了,生怕李易会趁此机会在背后捅他一刀,为此还接连派了好几名信使分别往新野与叶县传讯,让两地的警戒提到最高,但始终都不见李易动作。 之前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对南阳的震慑,现在看来,却是另有其他缘故。 见刘表认可了自己话,韩嵩再接再厉,继续说道:“所以,李易既然不敢依附袁术,使君此时纵然抽调新野,叶县兵马,李易也同样不敢公然枉顾大义,挑衅使君,否则,莫说荆州,天下人都不容他!” “唔……让刘某斟酌斟酌……” 刘表动心了,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支精锐,阻拦袁术一些时日,临时召士兵集结,时间上有些赶不上,可如果能把防备李易的那些兵马派上去顶一顶,即便是不能完全将袁术兵马挡在安陆一线,最起码也能解了黄祖难处,让黄祖多坚守许多时日,之后他就能召集兵马反攻了。 只是刘表本就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虽然韩嵩给他说的百般好,甚至他自己也觉得挺好,可心中还是有些虚,毕竟韩嵩说的虽然听起来很安全,却是将主动权完全交给了李易,刘表生怕李易会一个想不开,不管不顾坑他一把,毕竟他之前已经亮出獠牙了,李易即便不敢明着帮袁术,但暗中下绊子怎么办? 尽管刘表一时想不到李易能用怎样的手段,但他真是挺忌惮李易的。 这般想着,刘表在厅中来来回回走了老半天,也没能做出决断,最后只能问道:“诸位以为德高计策如何,是否可行?” 刘先等人面面相觑,没人出声,就连最为忠诚于刘表的王威也不例外。 这事刘表迟疑,他们又如何不迟疑,而且这时候谁要开了口,万一将来出了事,那肯定是要让他来定罪的,所以,虽然个人心中都有想法,但真的不太好开口。 刘表看着一众人不出声,如何猜不到他们的心思,又是气,又是无奈,但他心中一动,看向蔡瑁问道:“军师以为德高谋划如何,李易是否会趁机对老夫不利?” 众人更是不敢出声了,现在都知道蔡瑁跟李易关系非同一般,刘表这么问,是想让蔡瑁给他个准话啊。 蔡瑁明白刘表的意思,心中很是不满,这么当众一问,简直就是直说他与外人勾结在了一起,让他颜面何存? 本来嘛,荆州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再加上心中有愧,蔡瑁是打算给刘表点面子的,但刘表当众落自己面子,蔡瑁也不客气了,直接了当的说道:“蔡某粗鄙武夫,于钻营之道不甚了解,此事还得州牧自己拿主意才好!” 刘表心里那个气啊,这话说的,好像他就善于钻营一样。 不过片刻之后,刘表就不气了,嘴角反而露出了一抹冷笑。 以蔡瑁的智谋,刘表觉得他如果是玩欲擒故纵的话,自己很容易能够看出端倪,然而,蔡瑁的话虽然不好听,但细细观察,并不像是作假,那么,也就是说李易没有给蔡瑁通气,蔡瑁是真的并不清楚,那么韩嵩的建议也就颇为可信了。 现在的荆州官员中,蒯家,蔡家都有了明显向李易靠拢的意思,刘表做事是相当小心,生怕不小心就被李易的“卧底”给阴了。 心中隐隐有了决断,但刘表还需要一些支持,便顺着蔡瑁看向刘先。 刘先暗道自己果然还是躲不过这一遭,轻叹一声,起身答道:“使君,德高所言的确有可取之处,只是如果尽数调取两地兵马,虽然可缓解江夏之危,却也是将襄阳以北,尽数交于李易掌握,李易不用攻伐,只要派人接管这两座空城,即便将来让袁术退兵,襄阳恐怕还要再经一场风雨。” 刘表稍稍松了些的心,被刘先一番话又给吊了起来,但这时,就听韩嵩说道:“始宗言之有理,不过,韩某却是觉得,此事倒也不是不能应付。” “哦,德高还有妙计?” 刘表有些期待的问道,之前韩嵩的那一番话,已经让他对韩嵩高看了许多。 韩嵩先是谦虚的一拱手,然后说道:“妙计不敢,只是有些浅见,若是说错了,还需使君海涵。” “但讲无妨!” “喏!” 又是一礼,韩嵩这才讲道:“嵩以为,只要使君未动,李易碍于大义名分,绝对不敢主动挑衅使君,但是,倘若新野变作空城,难保李易不会将之占了去,而且,还是合情合理,纵然使君也无可指摘。” 刘表点头,道:“德高莫非是要老夫在两城之中留下一些兵马?” 韩嵩摇头笑道:“使君只要在新野城中留下三两千兵马即可,虽然人少,不能守城,然而李易却是不敢攻城,所以三两千足矣,至于叶县……” 韩嵩顿了顿,有些唏嘘的说道:“当前大敌乃是袁术,叶县路远,并不靠近襄阳,只要留住新野,使君便是将叶县舍给了李易又有何妨?” 刘表轻轻点头,虽然不甘心,但他觉得,韩嵩说的已经是当前最合适的法子了。 心中有了决断,刘表也就不在犹豫了,当即衣袖一甩,朗声对众人说道:“老夫决定,让叶县张允,尽起叶县兵马,新野陈生发兵八千,星夜兼程,合兵随县,然后沿涢水而下,支援安陆,诸位意下如何?” 对于刘表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自然是没人反对的,不过刘先心思比较细,虽然没反对,但还是说道:“袁术不难想到使君会派兵支援安陆,在襄阳方面必然有伏兵,至于安陆以北,也是难说,所以,为保完全,使君还需得派遣一名大将领兵才好。” 刘表微微皱眉,下意识的就想反问,让张允为其主将,难道不可。 但没等话说出口,刘表就感觉脑壳又痛了。 早先张允以十倍之兵战孙策,结果被孙策反杀,还被活捉,给折腾了个半死,要不是李易,张允就完蛋了。 后来刘表与李易关系僵化,刘表就寻思着让他的这个大外甥去襄阳领兵,毕竟张允是他最信任的人,用着放心,结果张允却是死活不肯。 原因嘛,很简单,对阵孙策的那一仗,让张允的脸面在荆州军卒面前丢的干干净净,现在刘表对他不降反升,让他带领万人兵马,张允虽然没太多智谋,但也知道,他自己绝对不能让人心服。去了新野,怕是要天天被人在后面戳脊梁骨。 于是新野守将换成了陈生,又过断时间,让张允去了叶县,毕竟叶县偏远,见人少…… 想起这些,刘表知道,刘先其实就是在隐晦的表示,张允不能当那支援军主将。 刘表自己也知道,张允差了点,但是,张允对他百分百忠心,用着放心啊! 轻咳一声,刘表只能问道:“始宗觉得哪位将军可以胜任这领军之职?” 刘先还没答话,但在场荆州官员已经分别看向了蔡瑁,还有坐在最末位,始终未发一言的黄忠。 至于看王威和张虎的,几乎是没有。 蔡瑁在荆州素来就有威望,自然是主将人选之一,至于黄忠,人家虽然已经年逾四旬,却是勇冠三军,且为人义气,做事光明磊落,将士无不佩服,毫不客气的说,黄忠是比蔡瑁更加合适的人选。 刘先目光在两人身上掠过,说道:“蔡军师担负襄阳防卫之责,不可轻动,所以,黄汉升将军可为援军主将。” 黄忠闻言,原本还有若木雕的他,忍不住抬起头来,先刘先报以感激之色,然后出列对着刘表一抱拳,朗声道:“使君若托付重任,黄某愿立军令状,宁死也要将袁术挡在安陆之外!” 黄忠这是请战了,这段时间,刘表用他,却又提防他,让黄忠相当压抑,现在有机会离开襄阳,黄忠自然求之不得,而且,他也想通过这一战,让刘表知道,他黄忠是个忠义之人,虽然儿子在李易那边被照顾的不错,他也的确对李易有所感激,但并不会因此就做出那悖逆之事。 刘表盯着黄忠看了片刻,旋即笑道:“黄将军忠勇之心可嘉,只是襄阳虽然有蔡军师在,但还需一员猛将才能安稳,所以,黄将军还是在襄阳吧。” 黄忠一听这话,感觉就像是被人当面泼了一脸的冰水,心里登时就凉了,纵然是以他的心性,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怨气,再次请战的想法也没了,拱了拱手,一甩袖子,直接坐回原位。 一众官员见此,不少人都面露同情之色,但刘表就是不真个用黄忠,奈何? 刘表见黄忠无礼,更加不满,不过他也明白黄忠怨气所在,是以并没有发作,而是对继续说道:“那万余援军,就让张允暂领吧,毕竟到了安陆之后,兵马也会由黄祖统管,始宗觉得呢?” 刘先有心和刘表分辨一番,问问他,万一张允路上撞到了纪灵怎么办,张允能行? 但刘表明显不愿意用黄忠,蔡瑁更是压根不想上阵,那么,刘先就算反驳了刘表,他还能举荐谁? 刘先心中叹息连连,拱手表示认同刘表决议。 于是,对于袁术的进犯,荆州的初步应对之策就这么定下了,众人又商讨了一番细节,刘表也就让人散了,而众人刚刚离开,刘表就剧烈咳嗽了起来,等好不容易停下来,拿起手帕一看,又是血丝…… “唉。” 刘表叹了口气,将手帕丢到一旁的火盆里,看着猛的跳动起来的火苗,目光渐渐开始变得浑浊。 原本刘表身子是很硬朗的,但之前诸事不顺,与李易争斗竟然在道义上落了下风,让刘表耗费了许多心力,身体就已经隐隐有些不好。 今日看到袁术的那一道檄文,虽然檄文只是给出兵找的借口,但不可否认,檄文所述,却是句句插到了刘表的软肋上,当时刘表就呕了一口血,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刚刚与众人的商议,虽然最终有了一个对策,但刘表又如何看不出,文武十数人,其中多数都在在做那木胎泥塑,根本不愿出力。 否则以襄阳世家之能,凑出两三万青壮,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难道,今次袁术来犯,真的就是刘某死局……” 心中悲凉,刘表忍不住说了一句丧气话,这时,刚好有一青年文士进入,听到了刘表之语,顿了顿,缓步上前行了一礼,轻声唤道道:“使君。” 刘表忽的听见人声,下意识的就要握剑,但看来人面容后,却是松了口气,坐直了身子问道:“原来是机伯啊,这么晚了,莫非又有什么急事?” 这青年文士是伊籍,表字机伯,是刘表同乡,只是之前刘表觉得他才干一般,并没有给予太多重视,但在过年时,刘表开始提拔亲信可靠之人,便将伊籍放在主簿之下,帮他处理一些日常日常文书之事,职位虽然不高,却是亲信近臣。 伊籍答道:“启禀使君,曹操使者在外求见,之前因为使君正在商讨要事,所以不曾通报,现在是否唤他进来?” 第378章 何不请李易助战 “曹操使者,可还是那毛玠?” “正是。” “且莫着急唤他……” 刘表轻轻的捋着胡须,曹操的使者来荆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表面上只是说来交好的,但单纯交好,怎么会在荆州常住? 所以,结合过年时祢衡的事情,又略微试探之后,虽然毛玠没有直接承认,但刘表已经猜到,曹操有很大可能是奔着李易去的,想要与他一起联手将李易做掉。 不过虽然猜到了这个,且对刘表有利,但刘表却没有点破, 因为刘表觉得自己和李易的争斗,是荆州的家务事,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让外人参合进来的,不然他这个荆州之主就显得太无能了。 而且,刘表行事素来小心谨慎,曹操虽然与李易有些小摩擦,但也不是生死大仇,现在竟然要帮助他灭掉李易,虽然这步棋走的很妙,但怎么看都有点心术不正的样子,是以刘表虽然对毛玠这位使者颇为欣赏,但对曹操的好感真心不多。 沉吟片刻,刘表尽管没完全想明白,但心神已经安定了许多,便对伊籍说道:“传他进来吧。” “喏!” 伊籍应声,往外走了两步,然后停下,转身对着刘表轻声道:“使君,如今荆州形势尽管不太好,却还不到生死关头,有使君在,有襄阳在,进退皆有余地,还望使君千万宽心,以身体为重。” 刘表怔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宽慰之色,对着伊籍摆摆手,笑道:“好了,好了,老夫晓得的,你且唤他去吧。” “是!” 看着伊籍离去,刘表心中舒畅了一些,也决定再找机会把伊籍往上提一提,因为关键时刻,只有伊籍张允,还有王威这些自己人最是贴心,蔡瑁蒯良之流,虽有才学,奈何皆不堪信任! 伊籍出去不多时,便带着一个约莫三十许的文士入内,那文士一身寻常布衣,分毫不见富贵,体格也不算是健硕,但脚步平稳,脸颊棱角分明,眉宇之间隐隐有庄严,让人丝毫不敢轻视。 这人正是毛玠,早在刘表第一次见到时,就看上他了,很是想拉拢毛玠,让他彻底留在荆州为自己所用,奈何毛玠没那个意思,让刘表甚是遗憾,但刘表也是豁达之人,并没有因此就冷落毛玠,始终都对他很是客气。 “毛玠,见过刘使君!” 毛玠上前,向刘表躬身行礼,刘表没有托大,也起身认认真真的回了毛玠一个全礼,请他坐下,又亲自给毛玠满上一杯热酒暖身,这才进入正题,问道:“孝先深夜造访,不知是有何急事啊?” 毛玠进屋后,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过,此时刘表问起正事,下意识皱得更深。 对着刘表微一欠身,毛玠答道:“白天玠收到曹使君传信,本是打算明日告知刘使君,却不想惊闻江夏有变,玠心中担忧,所以,不得不连夜前来拜会。” “哦,到底何事?” 见毛玠如此郑重,刘表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毛玠说道:“今早曹使君传信,温侯吕布,奉圣旨入兖州,为东郡太守,吕布入濮阳之后,并未按例拜访曹使君,也不整顿民治,只是大肆收拢流民,挑选青壮编入军中,所以,就此迹象来看,吕布入兖州,恐怕来意不善。” 刘表听罢,一开始心里并没有太多感觉,就算吕布对兖州有什么想法,那也是曹操头疼的事,而且吕布一介莽夫罢了,就算是将曹操赶出兖州,难道还能来找他的麻烦。 至于对荆州的影响,不过是不能夹击李易了,但以刘表如今的情况,本来就没了空闲对付李易,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刘表心神大定,就想开口宽慰毛玠一二,但一抬头就对上了毛玠那似乎带着类似怜悯之类的目光…… 刘表讶然,不明毛玠为何这么看他,心里又琢磨了一番,忽的微微睁大眼睛,问道:“难不成你是想说,这与袁术有所关联?” 毛玠叹息道:“这……玠并不能断定,不过涣在书信中知道,月余之前,袁术使者袁涣,曾经到兖州拜访曹使君,然后入长安与吕布接触良久,最后离开长安,并未原路返回,走的好像是南阳方向,应当是奔着李易去的……” 毛玠的语速比较慢,平日肯定会让人感觉很舒服,但刘表却是听得背后直冒凉气,一直等毛玠的话都停下好一会了这才回过神来,喃喃道:“难道,吕布当真要依附袁术,行那叛逆之事!” 刘表的脑壳又疼了,原本袁术的事情他虽然慌,却没有彻底乱了阵脚,是因为他觉得,只要等事情的消息传出去,袁术肯定会被天下人共击之,而所谓“天下人”,准确的说就是刘表自己,兖州曹操以及徐州陶谦。 特别是曹操,不同于陶谦那个老货,刘表对曹操虽然没什么好感,但期待却是很高,因为这是个敢战之人,讨伐董卓的时候曹操就身先士卒,忠义之名仅仅稍逊李易两三分,现在袁术造反,曹操岂会袖手旁观? 结果现在听说吕布可能会是袁术的人,还是在如此要害的时候去了兖州,在这种前提下,不管曹操与吕布是不是会打起来,曹操将来都绝对不敢对袁术动兵。 陶谦老弱,豫州刺史周昕虽然也算是忠义,却是袁家旧臣,跟着袁术造反不可能,但让他出兵打袁术,更加不可能。 这么一番衡量下来,刘表无奈的发现,他要只凭荆州之力独自对抗袁术许久时间,而是还是在失了先手的情况下,这……这还能顶得住么! 刘表忽的看向毛玠,拉住了毛玠的手腕,满是希冀的问道:“孝先既然来此,想来是有妙计道于刘某了?” 毛玠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不由浮现一丝尴尬,随后欠身道:“让刘使君失望,玠只是觉得此事重要,理当报于使君知晓,至于其他,请恕玠愚钝……” 说罢,毛玠看了眼刘表那张已经僵住了脸,再次欠身,道:“夜已经深了,不敢耽误使君休息,玠这就告退,使君勿送。” 刘表愣愣的看着毛玠离开,忍不住再次剧烈咳嗽了起来,伊籍赶忙上来给刘表轻抚后背,有心说些宽慰的话,奈何完全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刘表气息稍缓,拉着伊籍的手,凄然道:“机伯,你说说,老夫自问没有做过愧疚之事,怎地上苍却如此折磨老夫啊!” 伊籍是刘表老乡,一直都是跟着刘表讨生活,虽然没当上什么大官,但刘表也没亏待过他,所以伊籍对刘表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现在见刘表落寞如斯,纠结了一下,低声说道:“之前使君与诸多贤达商谈大事,籍心中有一疑惑,只是碍于人多眼杂,不敢贸然开口。” 刘表强笑了一下,道:“机伯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伊籍微微低头,就连声音也又低了几分:“既然情形如此险峻,使君为何不请……请李易前来助战?” “李易——” 刘表的声调情不自禁的提高了许多,连眼睛都瞪大了,要不是说这话的人是伊籍,他肯定要怀疑对方别有用心了。 伊籍听出了刘表的不快,但既然都开口了,他也就不管那么多了,继续道:“使君乃是汉皇贵胄,李易虽然有诸多不是,但也算是忠义之臣,即便不是忠义之臣,也有忠义之名,现在袁术已经称王,吕布似有异动,李易明明与他们关系不差,却安居南阳,可见,李易暂时的确不愿与这些人同流合污。” “如此,只要使君与他说明,之前恩怨一笔勾销,想来李易作为荆州之臣,也不会是那不顾大局之人,坐视荆州被袁术所占,而荆州若是易主,李易之前不曾相助袁术,之后他又如何自处?” “籍猜测,李易可能也有意对袁术出兵,只是心有忌惮,再加上因为与使君的关系,也可能拉不下那个面子,所以,使君大度一些,主动诚心相请,想来李易一定会从善如流——” “好了,此言休要再提,老夫就算是战死,也不会去向那竖子小儿求救!” 伊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表的呵斥给打断了。 伊籍的建议的确有几分可行性,但那却是要刘表向李易低头的,这刘表如何能忍? 不过,性子一向温和的伊籍却是少有的露出了几分倔强,低着头,不去看刘表的眼睛,温吞吞的继续说道:“只是袁术自己作乱,因其早晚必亡,李易自然不会从之,可大汉江山在董卓之后,已经是越发的风雨飘摇,一旦吕布依附于袁术,让袁术一时间成了气候,天下间难保不会有人投靠,甚至效仿,而李易是个聪明人,真到那时,为身家性命计,李易恐怕就不会继续安坐南阳,而是真的要与使君为敌了,” “你——” 刘表被伊籍的这番话给刺激的嘴角直抽抽的,盯着伊籍看了半晌,最后一巴掌拍在几案上,发出了老大的动静,但直到伊籍告退,始终一言未发。 一晃又是数日过去,袁术自立为王,然后攻伐荆州之事,虽然还没有传遍天下,但在荆州已经是老幼妇孺皆知了,特别是江夏战场的失利,更是让荆州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只是几天时间,襄阳城中就涌入了许多人丁,百姓们生怕耽搁在城外,遭了袁术的毒手,全都往襄阳里面挤,一时间让襄阳这座雄城都失去了本身的威严,反而多了许多焦躁。 南郡那边虽然较为遥远,但情形却更为夸张,甚至已经有各别百姓开始往巴蜀那边逃了。 如此情况之下,南阳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些影响,最初百姓跟襄阳那边差不多,也很慌乱,因为他们是被袁术祸害过的,自然更加害怕。 但很快,宛城周边地方的百姓就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的太守李襄侯,以及太守府的诸多官员实在是太镇定了。 江夏战事对这位李襄侯就好像完全没有发生一般,每日仍旧是处理公务,剩余有时间就是去军营巡查,然后到田野间瞧瞧农事。 百姓见李易这般作态,受他感染,自然安心了许多,不过还是有百姓推举长者,向李易请教江夏战事,南阳当如何自处。 李易没有给百姓们明确回答,只是笑着说了,他连董卓尚且能杀,如今只是刘表与袁术相争,他如何不能保一地百姓周全? 于是,百姓被李易的自信感染,虽然还有个别人慌的不行,但大多数百姓算是基本恢复了正常作息。 这日,宛城的太守府中,郭嘉正为李易讲述着近日得来了消息。 “蒯良按照主公定计,指派韩嵩成功怂恿刘表调走驻扎在南阳的大部兵马,算算时间,新野守军已经动了,张允在叶县,稍远,应当也在准备之中,随时都会动身。” “安陆黄祖还在坚守,消息虽然不够详尽,但以嘉看来,张勋是想速下安陆,然后直逼襄阳,只是张勋杀城中将士家眷,此举太过失德,黄祖亦非庸才,如今虽然城中守军越战越少,却是似乎被激起了必死之心,张勋要拿下安陆,怕是要付出些代价才行。” “纪灵所率兵马踪迹不明,但嘉猜测其多半是游走在安陆不愿,防备刘表援军,嘿,那张允这次多半是要吃苦头了。” 原本双眼半睁半闭,好似假寐般的李易忽然笑了一声,道:“只是吃苦头可不够,张允黄祖二人皆不能留,希望袁术不要让我失望,能将这两人留在安陆,特别是张允,他可是刘表外甥,刘表不用黄忠而用张允,结果惨败,必然大大影响刘表威望。” 郭嘉轻声问道:“主公,要不要我等在背后悄悄推上一把?” 李易想了想,摇头道:“罢了,还是不要了,这种事情一旦走漏,影响太坏,为一个张允还不值当。” 郭嘉只是一说,见李易否定,也不在意,继续道:“袁术现在应当正在赶往安陆大营的路上,暂时还未有消息传给主公,不过张勋今早倒是来信一封,希望主公能发兵新野,想来是要主公牵制刘表,不让刘表太快召集兵马。” 李易沉吟了一下,说道:“送信之人我就不见了,你去告诉他,就说让百姓不顾耕种,李某人心中不忍,而且南阳武备缺口太大,正在加紧筹备之中,还请张将军见谅。” 郭嘉点头记下,合上了手中的小册子,又道:“之前袁涣传讯让袁术送一批军械给曹操,虽然因为袁涣对袁术隐藏了行踪,无法得知具体回复如何,但根据哨探传回消息,张勋攻下西陵之后,似乎收集了不少缴获军械,之后另存他处,应该是要将那些送给曹操。” “呵,倒也知道精打细算。” 李易调笑了一句,便吩咐道:“注意那批军械,只等离开南阳,我们就动手,你和文远说一下,得知对方路线后,提前选好地形,务必要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喏!” 郭嘉应下,这时消息也说完了,郭嘉伸了个懒腰,然后眨了眨眼睛,笑着看向太守府大门方向,问道:“主公,嘉来时看到那人又在门外求见,今日是否见他?” 第379章 终见文聘 “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李易咕哝了一声,然后看向郭嘉,古怪道:“今日你怎么帮他说起话来了?” 郭嘉笑着一抬袖子,掏了掏,摸出一块玉佩,给李易晃了晃,又收回袖子,道:“之前嘉被他拦下,唉,嘉是厚道人,这得人钱财,就得为人说话啊。” 李易大大的白了郭嘉一眼,他也是无语了,当着他这个老板的面坦言受贿,真不怕被穿小鞋么? 郭嘉又拱了拱手,收起笑容,道:“主公,嘉觉得晾得差不多了,若还是不见,恐怕过犹不及,万一文聘等得不耐,直接去了襄阳,虽然不大可能会被刘表所用,但日后再想将其收心,也会难上许多了。” “而且,嘉听说,文聘已经将文家那些春耕之后的农户青壮召集了起来,似乎是有自行前往江夏之一,若如此,对主公名声影响怕是不小。” 李易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见一见吧,反正当初温和登门三次,他推辞不见,我两度相请,还是不见,现在反过来晾了他五天,倒也扯平了。” “喏!” 郭嘉笑了笑,便起身出去迎人了,其实郭嘉知道,李易是很看好文聘的,之前不见文聘,还真不是小家子气的缘故,因为文聘来意明显是要李易出兵相助刘表,而对于李易来说,暂时根本不能答应文聘,与其见了面两边都不愉快,还不如不见的好。 不过现在不同了,李易虽然还不会答应,却可以谋划一些东西,否则的话,郭嘉也不会收下文聘的玉佩了。 很快,郭嘉就施施然的走到了府门外,当即就看到一个汉子正处在门外对着里面翘首以盼,不是文聘还是谁? 文聘见到郭嘉出来,心中一喜,下意识的就要上前,但府门前的侍卫当即横跨一步,挡住了文聘,文聘不能再进,只能隔着老远向郭嘉拱手喊道:“郭主簿,襄侯可是愿意见文某了?” 郭嘉对着侍卫摆摆手,让他们给文聘让路,然后面带微笑的说道:“正是,我家主公近日忙碌非常啊,也就是今天才能挤出空闲,特意请文将军相见。” 文聘心中酸涩,虽然他也知道李易确实挺忙碌的,一天基本不闲,不是处理公务,就是在军营与农田转头,但李易好像并没有做什么急事,见他的时间绝对是有大把的,说到底只是不想见他罢了。 文聘心里虽然明知如此,也无法抱怨,谁叫他当初不见贾诩,也不见李易呢,现在轮到他吃闭门羹,只能当做是风水轮流转了。 心中感慨着,文聘先对着门口侍卫拱拱手,这才大步入内,只是郭嘉似乎很悠闲,走的很慢,文聘无奈,只能放慢脚步跟着郭嘉。 路上,文聘说道:“文某如今只是一闲人罢了,实在当不得将军之称,郭主簿若是不弃,以表字相称即可。” “好,那嘉就不客气了,仲业,呵呵,这边请。” “多谢。” 文聘点头小步跟在郭嘉身旁,但想到稍后的见面,他心中吃紧,于是只是走了几步,便红着脸拉起了郭嘉的手,衣袖一晃,就在郭嘉手心里塞了点东西,郭嘉握了握,知道又是一块美玉,当即摇头晃脑的推辞道:“仲业这是何故,使不得,使不得……” 文聘却是仗着力气大,将郭嘉的手合拢住,然后小声道:“一些小玩意,不成敬意,只是聘此来所图,奉孝必然清楚,还望奉孝能教我一二。” 说罢,文聘收回手对着郭嘉拜了拜,看上去非常的诚恳。 “哎呀,这……” 郭嘉做为难状,但最终还是在文聘的坚持中败下阵来,叹道:“罢了,既然如此,我也就和仲业说说,其实我家主公爱民之心,世人皆知,对袁术贸然进犯江夏,更是痛心疾首,以至于夜不能寐,都快气出病了,所以,主公他早就有意出兵,只是……” “只是什么?” “主公他心里太委屈啊!” “委屈……” 文聘口中喃喃,略一琢磨后,脸上却是只剩苦笑…… 不多时,郭嘉与文聘便到了李易的书房,这时李易已经迎了出来,而且典韦也来了,不过后者显然是为了防备等会一言不合,文聘脑子一热对李易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出来。 “哎呀,文将军啊,数月前那一别之后,你我虽然同居一城,却是相邻却不想见,李某人心中对将军很是想念啊。” 李易笑着迎了上去,拉住了文聘的手,态度很是亲热,然而文聘却是面颊僵硬,原本想好的开场白也卡在了嗓子里,怔了半晌,苦笑一声,对李易拜道:“文聘见过襄侯,之前多有无礼之处,还望襄侯海涵。” 在文聘看来,李易这些话是在向他表露不满,而且文聘自己都理解,换了谁连着多次请他请不到,心中肯定是要有气的,只是当时文聘心灰意冷,没考虑太多,后来也因为某些原因,不想接触李易,却是压根没想到自己还会有求上李易的时候,所以,对于李易可能是挤兑的话他完全接受,甚至,如果能让李易消气的话,文聘愿意任凭打骂。 只是文聘不知道的是,李易虽然吃过闭门羹,但对文聘还真没多少怨气,反而很是欣赏,至于那句调侃,只能说李易私下里惦记文聘太久,虽然没怎么见面,但心里却是早已经将他当做熟人了。 李易哈哈一笑,没有接文聘的话,拉着他往屋里走,同时也不忘给他介绍道:“这位是典韦,虽然统军领兵不如将军,却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猛将,比之吕布也不差,仲业日后可多与他亲近亲近。” 典韦当即对着文聘一拱手,道:“典韦见过文将军!” 文聘老早就知道典韦名号了,但真人还是头一次见,略微一番打量,感慨道:“久闻典韦将军之名,之前还有说怀疑,不过今日亲见将军风采,方知步战第一之名非是吹嘘,文某佩服。” 恭维典韦的时候,文聘心中有些奇怪,李易让他和典韦多亲近,这话听上去,怎么有种将他纳入麾下的意思? 几人落座之后,李易便让人为文聘送上了酒水招待,之后并没有出现文聘所担心的,只是劝酒,避而不谈正事的情况,事实上,李易只是沾了沾唇,就放下酒杯,目光开始在文聘身上打量,看的文聘是好生的不自在。 不得已,文聘也放下酒杯,问道:“不知襄侯为何一直看着文某?” 李易笑道:“我只是感慨,将军乃是荆州上将,却闲坐家中,实在叫人为之惋惜,也叫人好生不解。” 文聘苦笑道:“襄侯谬赞,聘不过一寻常武夫,不堪大用。” 原本文聘是想循序渐进的,但他心中焦急,这一张嘴就有些忍不住,只听文聘又道:“聘这数月虽然不曾离开家门,但也听闻襄侯练兵之事,虽然不成亲眼目睹,但聘敢断言,论令行禁止,天下兵马恐怕要以襄侯麾下‘忠易军’为最!” “只是,为官为将,当保卫一方家园,此乃分内之事,如今袁术兴不义之兵,进犯荆州,江夏已经是生灵涂炭,而襄侯既然掌握如此精锐兵马,却为何按兵不动,坐视袁术胡作非为,难道就不怕辜负了襄侯仁义之名!” 一开始文聘说话声音比较平稳,姿态也比较低,但说着说着,他自己就有些忍不住,情不自禁的太高了嗓门。 典韦见状,当即将肉脯往桌子上一拍,怒道:“安敢对我家主公无礼!” 典韦声音很大,吼得文聘一怔,旋即苦笑着拱手道:“聘一时情难自已,失态了,请襄侯恕罪。” “无妨。” 李易摆摆手,很大度的示意文聘免礼,然后说道:“仲业有仁心,很好,见江夏遭难,激愤也是难免,我很理解。” 文聘暗暗松了口气,他一直觉得李易对他有很大意见,很是担心刚才说话太直接,判惹恼了李易,现在见李易没有动怒的样子,大为放心,便恭维道:“襄侯大量,聘佩服之至。” 李易摇摇头,叹道:“其实,仲业第一次登门,李某虽然没有与你相见,但也知道你来意为何,之后几次,我虽然的确有事忙碌,不便相见,但同时也是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将军啊!” 文聘感觉不太妙,小心问道:“此话怎讲?” 李易解释道:“袁术兴不义之兵,使江夏百姓苦难,天下有德之士皆当击之,李某人虽然不敢妄言德行,但见袁术如此,也时刻都想提三尺剑,杀尽那些叛逆之人,可是……” 李易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李某人心中有几分正气,但也有有些私心,叫易此时此刻出兵江夏,为某人做那马前卒,甚至是挡灾,李某咽不下心里那口气!” 文聘脸色纠结,对于李易跟刘表之间的事情,他自然是有些了解的。 虽然说事情的过程有些诡异,两人莫名其妙就成了对头,但就结果来看,李易是受了委屈的,也占了道义,所以李易有怨言,不想给刘表出力,文聘自己都觉得情有可原。 可是,想到如今荆州的焦急局面,文聘还是忍不住,说道:“难道襄侯就要因些许私利而忘公义?” 李易还没答话,一旁的典韦就哈哈大笑道:“好一个私利,好一个公义。” 典韦的声音很嚣张,听得文聘有些恼火,当即出声问道:“典韦将军为何发笑?” 典韦冷哼道:“我家主公忠义之名,世人皆知,而且有大功劳,要不是我家主公甘冒奇险,深入虎狼之地,董卓恐怕早就做了皇帝,现在别说荆州,整个天下都乱了,这是多大的功劳?” “再看看刘表那厮,除了姓刘,其他一无是处,扬州袁术称王虽然不对,可人家檄文里说的哪一点是瞎编的?嘿嘿,文将军既然一心为公,不如这样,你去劝劝那刘表,让他将州牧之位让于我家主公,我家主公立刻提兵解了江夏之围,如何?” 文聘被典韦这番话给说得目瞪口呆,虽然现在许多人都感觉到李易对荆州牧有所觊觎,文聘也不例外,却没想到他竟然说的如此赤果果。 看着文聘被挤兑得满脸通红,李易给典韦递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笑呵呵的给文聘满上一杯酒,道:“文将军不要与这个莽夫置气,他那些话只是随便说说,当不得真的。” 文聘无语,心说你这表现也太假了,还有你看典韦时的眼神里那高兴劲儿都不能掩饰一下么? 不过,被典韦这么一闹腾,文聘也不是没收回,他大约算是看出来了,虽然李易名声很好,又是忠义,又是爱民,可实际上却更像个商人,想用大义名分压他做事,很难很难,除非能拿出点让他动心的实惠来。 可文聘现在连个官都不是,即便是他当官的时候,也没李易的品阶高,他能给李易什么? 不过,文聘马上又想到,既然李易见了他,就说明今日肯定是有东西可谈的,不然见他干嘛? 文聘深吸一口气,直接问道:“不知襄侯如何才愿意出兵?” 李易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最新的消息,刘表调遣新野,叶县兵马,一共万余人驰援安陆,刘先举荐黄忠为此军主将,但刘表不用,而用张允,唉,你说,张允能否成事?” 文聘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之前他和张允同为荆州将领,且都在襄阳新野一带统兵,张允有多少本事,文聘最是清楚不过,现在面对强敌,刘表不用强将,反而用了一个庸才…… “刘景生,糊涂啊!” 文聘忍不住握紧拳头,狠狠的在大腿上砸了一下,他不不在乎张允死活,却在意那些兵马,特别是新野的,很多都是他带过的兵。 几乎是下意识的,文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做势就要往外走。 李易见状,喊道:“文将军要往哪里去?” 文聘身形一顿,道:“文某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上万荆襄子弟被庸才害了性命!” 李易轻笑一声,道:“那好,文将军慢走,李某就不送了。” 李易声音中带着很明显的嘲讽意味,文聘听得很是不舒服,回头看瞪向李易,不满之色显而易见。 李易看了文聘一眼,轻笑道:“我在想,文将军是打算在半路上凭借自身威望夺了张允的兵权,还是说,你去襄阳找刘表死谏,让他出尔反尔,成为荆州的笑话?” 第380章 征南将軍? “我……” 文聘身形微晃,李易这一问,却是给了他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的确,文聘有那个自信,凭借他的威望,完全有把握抢了张允的兵权,可事情不能那么干,文聘也不是那种人,更何况,这可是在打仗啊,太犯忌讳的事情不能做,不然他前脚抢了张允的兵权,估计第二天就能收到“嘉奖”——袁术给的。 至于说找刘表死谏,呵呵…… 之前与刘表闹得不愉快,文聘辞官,刘表几度相请,文聘都是闭门不出,让刘表对文聘很是有意见,甚至都不允许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文聘的名字。 但在江夏事情发生之后,文聘就有些坐不住了,这时候如果刘表再次征召他,文聘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这么做不是为了刘表,他为的是荆州,之前那些小恩怨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 然而刘表并没有邀请文聘,这说明刘表心里还记得当初的事情,这时候文聘要是主动上门,表示愿意听刘表调遣,以刘表的心胸,肯定会接纳他,但如果是按照李易说的,文聘在这个时间点上过去,让刘表朝令夕改,临阵换将,还是换的刘表的亲信将领,想想都不可能,非要较真的话,最后的结果多半又是一次的不欢而散。 “仲业,来来,莫急莫急,有话坐下来慢慢说嘛……” 郭嘉这时笑呵呵的起身拉住了文聘,文聘略一纠结,便顺势被郭嘉给按到了座位上,然后也不顾什么虚礼了,暴起小酒坛,咕咚咚的连灌了好几口,他心里实在是郁闷啊。 李易和郭嘉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清了清嗓子,说道:“当日李某闻讯之后,一时情难自已,便有意发兵,然而文和先生却谏言,我若去江夏迎击袁术,很难与黄祖互为支援,而且在我麾下兵马死伤殆尽之前,刘表绝对不会往江夏派遣一兵一卒,同时,也多半不会有粮草供应,那么,在交战之余,我很可能还要分派兵马‘自行筹粮’。” 文聘是个带兵将军,自然明白所谓‘自行筹粮’是什么意思,说白就是抢百姓的粮食。 “真到了那种境地,李某人之前种种辛苦,全都将烟消云散,重回一介白身,纵然一时留得性命,但事后得胜之人无论是刘表还是袁术,都绝难容我性命,文将军是个聪明人,你说我讲的是也不是?” 文聘低着头,虽然没说话,却是默认了这个意思。 李易微微一笑,继续道:“文将军家住宛城,想必也知道,刘表已经拒绝再给南阳补贴粮草,而年前我去了扬州一趟,当时就察觉袁术大肆招兵买马,磨刀霍霍,似有征战之兆,但苦于没有确凿证据,所以不敢妄言,更无法与刘表诉说,只能也尽量的多征召一些兵马,以防万一,奈何武器甲胄匮乏,无法成军,又不得已厚颜向刘表祈求,结果我那使者却是被刘表给轰了出来,唉,李某人的颜面算是丢尽了!” 文聘没有接话,其实在他看来,李易跟刘表这俩人都没表面上那么良善,非要比较的话,除了刘表刺杀李易这件事太过不对之外,其他方面俩人差不多是半斤八两。 一个心不够宽,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年轻人都容不下,另一个也不得了,不踏踏实实做事,天天琢磨着往上爬,这样的俩人要是能合得来才见鬼呢。 李易不知文聘正在心里编排他,继续往下说道;“文将军乃是光明磊落之人,我也就不做糊弄了,实不相瞒,,我麾下兵卒有三万,虽然士气上佳,然而其中三成多的人平时用的都是木盾木枪,根本不能上阵。” “所以,以李某如今情况,只在南阳自保也就算了,想要出兵江夏……文将军,真的强人所难了。” “唉。” 文聘叹了一声,道:“文某知道襄侯为难,但是……只要襄侯愿意出兵,聘家中还有两千余副甲胄兵器,愿意全数送与襄侯,分文不取!” 李易有些诧异的看了文聘一眼,他是知道的,这年头许多世家大族家中都藏有数目很大的武器甲胄,一旦有事,家主一声令下就能迅速组成私兵,一些私兵的精锐程度甚至还要胜过官军,这也是世家的底蕴之一。 然而李易却没想到,文聘为了荆州,竟然愿意将家中那些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 换做李易,他是如何都不会那么大方的。 对于文聘这样的人,李易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都会对他抱着敬意,是以,李易也就不再卖关子,说道:“文将军拳拳之心,李某敬佩,那么,就直说了吧,只要做到以下几点,李某就能立刻出兵江夏,而且保证必胜!” 文聘见李易语气坚决,心中不由一震,赶忙坐直了身子,做洗耳恭听状。 “第一,此战是为江夏,也是为荆州,而李某作为南阳太守,若要参战,其中所需武器铠甲,以及粮草补充,当全部由刘使君补齐,且战后襄阳兵马必须尽数退出南阳!” “第二,易与刘表之间恩怨不多赘述,让某助他,实在不甘,所以,让李易出兵,必须刘表亲自相请!” 文聘轻轻点头,他感觉两点都不算难,如今刘表的期望全都寄托在安陆那边,希望将扬州军的兵锋挡在那里,但文聘知道,安陆城池高大不及西陵,粮草储存也不及西陵,就算张允那万余兵马全数顺利入城,顶多也只能帮助黄祖坚守月余时间,这还是只有张勋正常围城的情况,倘若袁术到来,张旭为了表功或者鼓舞士气,一旦开始不惜代价的攻城,安陆顶多也就是坚持那么两三天的功夫。 而安陆一下,襄阳东边再无屏障,倘若朝廷也无兵马来援,不管刘表是否乐意,他都得向李易求援,因为那不是脸面的问题,而是整个荆州的生死的问题,甚至刘表不请李易,别人也会逼着他去请李易。 文聘以为李易说的就是这两点,正想点头,他在襄阳还是有不少朋友的,发动一下关系,完全可以做中人促成此事,不想李易又比出三根手指,接着说道:“还有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李某出兵,必须要得到朝廷旨意,若无圣旨,纵然襄阳城破,李易也绝对不会动一兵一卒!” “朝廷圣旨,这如何会……” 文聘愣住了,他没想到李易还要圣旨,这个真的有点过分了,圣旨这东西岂是说要就要的?而且,就算朝廷有圣旨下来,督促地方官员应对袁术,于情于理也都是要给刘表的啊。 在文聘看来,李易的这个要求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已经忍不住开始怀疑,李易是不是以此为借口,拒不出兵。 李易文聘脸色不好,心中暗笑,他自然不会告诉文聘,在江夏的消息传到南阳之前,他就已经把王璨那倒霉孩子打发回长安当使者去了。 李易给王璨准备了许多的财物,让王璨进入长安后暂且安顿,等荆州战报传入长安,而且在所有人都知道刘表连连战败,根本不能阻挡袁术的时候,将那些财物送到李傕府上,设法说动李傕保举李易为征南将军!让李易主导荆州战事,征讨袁术,平定荆州之乱! 李易现在的封号是左将军,刘表是镇南将军,单纯就级别上来讲,刘表高些,但差别不大,如果两人都是在朝中为官,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在地方上来说,李易的左将军一下就被刘表给甩出了老远。 四征四镇,这样的将军名号,一般都是授予那些在地方上掌握军政大权的人。 比如刘表,出任荆州牧,朝廷封他为镇南将军,镇守荆州。 刚刚过年的时候,陶谦派人进贡天子,被天子嘉奖,加封陶谦为安东将军,意义与刘表无差。 这都是针对不同地域有着实质性意义的将军封号,可李易的左将军呢,虽然也尊贵,却是少了一层这样的意思,特别是在战时,档次更是一下就被拉开了。 这次如果李易运作顺利,拿到了征南将军的名号,又是在这种关键时候,可以说,朝廷就是让李易总管荆州战事,再加上四征还在四镇之上,李易就算是以此直接强行夺了刘表的军权在道理上都能说得过去。 试想一下,李易要是连刘表的军权都拿下了,还赶走了袁术,这州牧之位,不用李易去抢,刘表自己都做不下去,换别人来也没法做,只能是李易的。 因为现在的天下局势,朝廷求的是平稳,千万别再有人造反,那么只要李易牢牢掌握着荆州兵马,朝廷根本不会,也不敢过河拆桥,顶多了也就是将来往他这边塞点官员,添点堵罢了。 至于说李易这次得到征南将军封号的可能性有多少,李易与身边几个谋士几次探讨之后,认为至少有七成的成功把握。 首先是李傕那边,李易送他财物虽然贵重,但根本不在于财物本身,而是以财物来表示李易的交好之心。 李傕如今在长安势大,对百官的震慑丝毫不亚于董卓,但对于整个天下来说,因为李易把董卓干掉,李傕只是西凉势力残余的代表,威势根本不能跟全胜时的董卓相比,所以,在李易表示出交好之意后,李傕多半不会拒绝,反正他要做的只是推动一下,用朝廷的封赏来换自己的人情,简直不要太划算。 至于说朝堂上的官员们会不会反对,肯定是会有人反对的,但对更多的人来说,李易不李易的无所谓,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将袁术搞的这场祸乱给平息下去的人,然而扬州附近的那些地方势力,不是打不过、不敢打就是没法子打,很少有能派上用场的。 此外,还有一个解决思路,就是重新启用皇甫嵩、朱儁这样的老将军,让他们领军平叛。 只是这两位老将军可能是因为半辈子的厮杀耗尽了心气,面对董卓和李傕郭汜之流他们都没有硬刚,而是留在朝中养老,现在四世三公的袁术造反,看上去比董卓还要靠谱那么一点点,那么他们再度出山的几率能有多大? 纵然他们愿意出马,可兵从何来,将从何来? 曾经的马仔们现在已经是经营一方,纵然心里念着旧日恩情,但让他们掉回头继续伏低做小,实在太难,而且就算他们肯,他们的那些部下也不肯。 所以,结合诸多因素,只要有李傕举荐,而且朝廷也没有合适的可用之将的情况下,朝廷死马当活马医,就像是当初无人能斩杀华雄,结果让李易找到机会出场一样,李易这次真的有很大的可能登上征南将军的位置。 倘若有人从中阻挠,或者想让李易给某人当苦力,不好意思,李易绝对不介意当一回二五仔,他就不信,在刘表或者其他势力兵马对阵袁术连连败北的情况下,朝廷会怎么做选择。 李易可是给王璨说了,如果李傕举荐没成功,就让他继续留在长安,等荆州战局再次变得糟糕的时候,去拜访一下李易的老丈人——伏完,请伏完出面,再度举荐李易。 这次为了征南将军之位,李易是豁出去了,不顾之前的不愉快,叫上伏寿,两人一起给伏完写了一封信,大意就是让他看在翁婿的面子上帮一把,你好我好大家好,当然,李易也隐晦的表示了,你要是不帮,以后我就带着你闺女远遁避难,其实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李易相信伏完对他在南阳的事情也有所耳闻,李易现在明显前途很不错,这种情况下伏完要是还不下注,那就真的没救了。 想到可能到手的征南将军,李易嘴角不禁露出笑容,直把文聘看的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襄侯因何发笑?” “咳咳——” 李易知道自己失态了,干咳一声,强行转移话题道:“没什么,那个……为了应对将来战事,我其实也是早有准备,等时机恰当,就可出兵,只是如今前军,后军皆有统领,唯有中军尚缺一员大将,不知文将军将来可愿与我一同坐镇中军?” 第381章 伊籍入宛城 “这……” 文聘当即陷入迟疑。 早在第一次求见李易的时候,文聘就想过李易可能会趁机招揽于他,心中对于这种情况也就有了一些准备。 说起来,早在李易还在襄阳的时候,贾诩屡次想见文聘,当时文聘就有些许察觉,后来李易回到宛城后,文聘就彻底确定,李易想招揽他。 但是,文聘当时虽然跟刘表闹出了不愉快,但说到底并没什么真的仇怨,可他如果跟了李易,刘表在面子上就彻底挂不住了,所以,文聘就回避了这件事。 现在荆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刘表还在那死撑,还是任人唯亲,文聘对刘表彻底失望,之前的顾虑自然也就不在乎了。 可是,如果让文聘跟着李易,那也是有前提的,就是李易出兵江夏,阻拦袁术,否则的话,文聘跟着李易干嘛,难不成去打襄阳? 所以,李易现在提出招揽,就让文聘很为难了,答应,有些不愿。 不答应,岂不是开罪了李易? 正当文聘犹豫的时候,李易很是贴心的为他补充道:“文将军不必着急,李某只是仰慕将军才华,所以才忍不住有此一问,并非是要为难将军,让将军立刻屈就于李某之下。” 文聘见李易说话客气,不似有为难的意思,便欠身拱了拱手,等着李易的下文。 李易继续道:“李某今日只是想得将军一个承诺,他日我发兵江夏,与袁术争斗之时,再入我麾下如何?至于在这之前,李某保证,绝对不会要求将军做半点为难之事。” 李易这是明显退了一步,而且,恰恰符合文聘原本的心里预期,文聘松了口气,只是略一沉吟,便郑重应道:“只要襄侯能为荆州驱赶外贼,文某将性命交付襄侯又如何?” “哈哈哈!” 李易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用力的拍了拍文聘肩膀,欢喜道:“他日有仲业相助,袁术鲁莽之辈,何愁不能反手破之?” “哎,襄侯过誉,文某愧不敢当。” 文聘觉得李易称赞太过,连连摆手谦虚,李易却是眯着眼睛,他是真的非常高兴。 在了解了文聘这人的做事与为人之后,李易感觉平白让他投入自己麾下有点小难度,而刘表那边,随着战事的变化,一旦张允的兵马不给力,刘表很可能会征召文聘,想来以文聘这种将整个荆州放在首位的观念,很可能会答应刘表的邀请。 那种情况对李易来说,不单单是错过一个将才,甚至,将来文聘还会站在刘表的立场上与李易针锋相对。 因为文聘这个人在荆州士卒当中是很有威望的,李易如果得到文聘相助,大概就像是刘备得严颜,可以让李易在完全掌控荆州的过程中便利许多,反之,就是麻烦多多。 现在李易虽然没有直接将文聘纳入麾下,但得了文聘的许诺,算是下了定金,只要之后李易的表现别让文聘太失望,文聘便在他手里没跑了。 李易心里高兴,中午自然要让文聘留下,一起好好吃喝一番,文聘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顺势就答应了。 而就在李易这边开始胡吃海喝的时候,后面不远的一个小房间里,贾诩正好一脸笑眯眯的将从襄阳过来的伊籍给安排了下来,虽然贾诩很贴心的给伊籍准备了上好的酒菜,甚至亲自做陪,然而伊籍的心里却是拔凉拔凉的。 这件事说来有点巧,文聘前脚被郭嘉迎进了太守府,伊籍后脚就跟来了,两人差一点就照了面。 之前郭嘉对外传了话,说李易有要事,寻常不许打搅,所以守门侍卫得知伊籍是襄阳使者,便没有通知李易,而是报给了贾诩。 贾诩是什么人啊,三国里名列前茅的老狐狸,一听是襄阳来人,眨眨眼就把伊籍此来所求,背后缘由,还有刘表的心态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于是,贾诩写了个条子让人送给李易,然后就亲自去见了伊籍,跟他谈了起来。 伊籍与贾诩说江夏战事,贾诩就跟他说河北袁绍好厉害,伊籍又说刘表如何如何,贾诩就拱手对着长安来一句天子圣明。 贾诩的话看似东拉西扯,转移话题,却又好似蕴含深意,还隐隐透着几分危机,听得伊籍是心中坠坠,忍不住各种脑补。 不一会伊籍就熬不住了,直言想见李易,贾诩却说李易有要事,脱不开身,不能见外客,伊籍没辙,也只能等着。 等到中午,伊籍跟着贾诩去了吃饭的地方,隐约听到隔墙传来的谈笑之声,然后伊籍就食不下咽了,因为他听得出来,那声音中一个正是李易,还有一个,却是文聘! 那夜刘表虽然定下了初步应对之策,但刘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后来伊籍进言,让刘表向李易求助,当时刘表虽然是果断拒绝了,但伊籍的话就像是一颗种子,很快就在刘表心里发芽了。 于是第二天,刘表就转头找到伊籍,让伊籍悄悄往南阳走一趟,任务有二,第一是让李易不计前嫌,救援江夏,第二就是让伊籍去找文聘,请文聘重新掌军。 虽然与文聘有些小矛盾,但相对于蔡瑁黄忠,刘表却更加相信文聘,再加上荆州形势严峻,刘表征召文聘是可以预见的,只是早晚罢了。 对于邀请李易出兵,刘表的心思就复杂的多了。 现在整个荆州,乃至天下人都知道刘表跟李易不对付,就差撕破脸了,对于刘表这种好面子的人来说,叫他拉下颜面求李易出兵,真的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刘表却是自己把自己给说通了。 如果李易去江夏阻挡袁术,那是什么,是狗咬狗啊,在刘表想来,李易的南阳兵马应当不弱于黄祖,如果李易过去了,再加上张允,黄祖,三路人马,不说阻挡袁术三个月,小心一些,借助城郭,两个月总可以吧? 有了那么多的时间,莫说荆州能准备妥当,就连朝廷那边的应对之策都能拿出来,到时襄阳自然就安稳了。 而刘表损失的,不过就是一些面子罢了。 再说了,等到袁术退去之后,李易纵然没有被袁术给打残,也绝对是疲惫治军,如何能对他构成威胁,还不是任凭他拿捏? 再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考虑,只要李易能早早的和袁术对上一阵,结下仇怨,哪怕李易是一败即走,刘表最起码也能在南阳方面彻底安心,不用害怕李易会突然倒向袁术。 伊籍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刘表授命来到宛城,然而,伊籍还没见到正主呢,就听到李易与他的另外一个任务目标谈笑风生,伊籍不得不去的猜想,李易与文聘之间是不是已经建立了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 这让伊籍很是懊恼,他之前打听了,文聘在宛城的时候,与李易并无交集,所以,他今次拜访,考虑到李易是南阳太守,就先行来拜访李易,至于文聘,等见过李易之后再做打算。 可现在既然李易与文聘搭上了线,他在短时间内就不好再见文聘了。 倘若李易压根不想出兵也就算了,如果李易有意出兵,他再贸然去接触文聘,很可能会因此触怒李易,让原本有些希望的事情彻底泡汤。 吃饭的时候,伊籍忍不住询问贾诩,说是隔壁声音耳熟,可是李易与文聘,奈何贾诩是个谦谦守礼之人,一个代表了食不言寝不语的温和笑容,就将伊籍的疑问给堵了回去。 不过伊籍也是个心态比较不错的人,虽说中午的意外发现,给他心里造成了一定的压力,但伊籍并没有气馁,强行定下心神,然后该吃吃,该喝喝,准备等当面见到李易的时候再行试探,反正自己这边不能先落了气势。 贾诩将伊籍的表现看在眼中,暗暗点头,觉得伊籍心性不错,有点欣赏他,于是,用饭之后,还没等伊籍想好怎么和李易开场白呢,贾诩就先行告诉伊籍,不好意思,太守大人勤勉,已经批阅文书去了,你看你是在这里继续等待,还是咳咳,找地方睡一觉,睡醒了再看李易有没有时间? 伊籍当时就是一阵胃疼,他能怎么办,继续等呗。 然而,两个时辰过去后,伊籍再次问起李易有没有时间的时候,却是被告知,太守大人心忧城外百姓,已经出城巡视去了,要不你看再等等? 伊籍闻言差点把中午饭给吐出来,盏茶之前他问的时候,还说李易正在办公呢,结果这一眨眼就跑城外去了,难道他会飞不成? 这时候伊籍要是再看不出来事情有问题,他就是傻了。 但是,作为刘表使者,伊籍在确认李易是单纯的想为难自己,落刘表面子,还是说压根不想见自己之前,他还是安按捺住了心中的不满,向太守府的人表示,他有急事,能否请为他准备马车,让他到城外去见见李襄侯。 对于这方面,太守府中倒是没有人为难伊籍,很快就有人给他准备了马车,车夫,以及几个侍卫载着伊籍出城,往西北方向的安民镇行去。 伊籍虽然很想快些见到李易,但他的脑子倒也没乱,一路上都在透过窗帘,观察着沿路遇到的百姓,看看宛城百姓面貌如何,可这一看,却是让伊籍大为惊异。 之前伊籍入城走的是南门,南门外百姓稀少,所以看不出什么,可现在自西门而出,伊籍目力所及,百姓无论老幼,尽皆各行其事,表情从容,丝毫不见惊慌之色。 伊籍见此不由得想起了襄阳。 江夏战事的消息传开后,襄阳城外的百姓就惶惶不可终日,一窝蜂的往城里挤,好像袁术已经杀来了一般。 这两地对比,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伊籍心中啧啧称奇,饶是他是刘表的人,也不得不佩服李易的厉害,百姓能够安定如此,自然全是李易的缘故。 此外,还有一个情况让伊籍非常在意,刘表出行的时候,道路四周,百姓都会主动退后,然后站在远处行礼,生怕不小心冒犯了刘表威严,引来责罚。 这不是刘表对百姓苛刻,而是百姓心中对官员身份的畏惧。 可伊籍却发现,自打马车出城后,附近百姓看到马车,纷纷会停下手中的事情,主动走过来,隔着一段不算近,但也不太远的距离对着马车行礼。 伊籍心中好奇,寻思左右也不差那点时间,便招呼车夫停车,自己走了下去,迎向一个正要对着马车行礼的老汉,笑道:“老丈,后生伊籍,初到宛城,有一事不解,能否请老丈为我解惑?” 那老汉没想到马车会在自己面前停下,又见有人下来,起先激动得胡子都抖了起来,但看到下车的是个陌生的面孔后,心中不由有些失望,但既然是这辆车下来的人,老头同样也是打心里尊敬的,赶忙躬身道:“尊驾有话尽管说就是,只是老汉不曾读书识字,怕是不知道什么,要是说错了话,还望尊驾勿怪。” 伊籍笑呵呵的,显得很是亲热,拉着老汉的手臂,问道:“敢问老丈,如今春耕之事多半都已经了了,可这路上忙碌之人为何还是这般多啊?” “啊,这个啊,这是我等在为李襄侯修建书院,这些人都是今日完工,准备回去休息的,老汉我也是。” 伊籍点头,又问:“我看老丈年岁不小,颇为辛苦吧?” 老汉连连摇头道:“不辛苦,不辛苦,老汉我虽然老迈,襄侯却不嫌弃,只是做些清闲的事,便能管我一天饱饭,而且还能带回去一些,” 老汉说着,拉开身侧的箩筐让伊籍看了看,里面装着一些吃食,伊籍估计了一下分量,大约能让一人吃饱,只是保命的话,倒也够三口之家分食了。 “原来如此。” 附和了一声,伊籍小心的给老汉将箩筐盖好,继续问道:“只是老汉可有听说,江夏如今正在打仗,宛城百姓不帮助城池守备,反倒是操持书院之事,万一袁术兴兵来攻,宛城岂不是要大坏?” 第382章 伊籍的见闻 老汉闻言,脸上的表情明显怔了一下,伊籍见状,嘴角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他觉得是自己说起江夏战事,把老汉给吓到了,但马上,伊籍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头。 因为那老汉看伊籍的眼神开始变了,倒不是恶意,只是单纯有点不屑,还有点同情,就好像伊籍自以为很高大上的问了对方一个很愚蠢的,类似你为什么晚上睡觉,白天做工,这样简单的问题一般。 伊籍是个温和君子,见状心里固然纳闷,却也不恼火,只是被老汉看得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然后躬身对着老汉一礼,很是虚心的问道:“老丈,可是伊某哪里说错了?” 老汉知道自己有些无礼了,赶忙收回目光,然后做恍然大悟状道:“是了,是了,尊驾是外头来的,不知道也是正常。” 伊籍好奇道:“此话怎讲?” 老汉理所当然的说道:“袁术虽然占过南阳,而且不顾百姓死活,让我等遭罪不少,但他这次是与刘使君打仗,与南阳有什么关系?” 伊籍忍不住笑道:“老丈大概还不知道吧,袁术这次可是自立称王了,等同于谋逆,可见他的野心大的很呐,而且这次出兵,更是尽起扬州精锐,是非要拿下整个荆州不可,到时候南阳自然不能幸免。” 伊籍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很直白,很严重了,不料老汉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态度,摇摇头说道:“那又何妨,只要李襄侯还在,纵然袁术真的来了,我等照样不会畏惧。” 伊籍理解不了这老汉是哪里来的自信,便问道:“老丈难道觉得襄侯能挡袁术兵锋?” 老汉这时与伊籍交谈了一会,胆子也大了不少,闻言忍不住又白了伊籍一眼,反问道:“昔日董卓之强,天下英雄不能奈何,然而因为襄侯,董卓旦夕间灰飞烟灭,今日袁术还远不如董卓,难道还会是襄侯对手?” 伊籍无奈的笑了笑,强弱之分,相克之道,根本不能用老汉的说法来做判断,倘若跟他说这话的是个官员,他能找许多的道理看来批判对方,可面对的是个种田老汉,他只能哑口无言,除非伊籍愿意豁出几个时辰来跟老汉较真。 老汉见伊籍被自己“说服”了,老怀甚慰,又补上一句:“这道理,在我们这里,即便是三岁孩童也都晓得呢。” 伊籍不喜欢抬杠,不想就这个问题与老汉争辩,干脆感叹道:“听老丈教诲,伊某也就心安了,有襄侯在,荆州无忧矣。” 老汉觉得这话中听,先是一个劲点头,但马上头摇头道:“李襄侯是我们南阳的,可管不了整个荆州的事。” 伊籍笑道:“这次老丈的话可就不对了,襄侯是荆州官员,荆州有事,襄侯又如何能够置身度外?” 老汉之前态度一直都算恭敬,就算翻白眼也是偷摸的,但这次却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板着面孔哼了一声,道:“荆州是刘使君的荆州,与我们襄侯可没有多少的关系。” 伊籍心中一动,又道:“这是为何,南阳不是归于荆州么?” 老汉呵呵了一声,道:“南阳是荆州的不错,可刘使君原本说好要给南阳粮食的,为何忽然就给我等断了?” 伊籍自然听出了老汉语气中对刘表的不敬,而且这件事背后的原因也没法给老汉解释,只能说道:“州牧心怀一州之地,日理万机,需要顾及方方面面,许多安排,自然都是有道理的,只是我等凡俗一时不能理解其中深意罢了。” 老汉撇撇嘴,道:“你休要蒙骗老夫,老夫知道,当初袁术在南阳横行无忌,我等百姓生活无望,只能期望刘使君活命,但刘使君却迟迟未有动作,坐视百姓被人戕害,最后还是襄侯到来,见我等悲惨,便不顾风险,单人匹马去了襄阳,这才为我等百姓请来援军,只可惜当时带兵的不是襄侯,没能打出什么胜仗,但我等百姓,却是有良心的,无论如何都不敢忘了襄侯的恩德!” 伊籍心中苦笑,最开始刘表没及时出兵,确实是做的不太好,但后来可没含糊,是真的出了力,一个军师一个大将都差点玩完,虽然是连战连败,但没功劳也有苦劳啊,结果倒好,坏事全落刘表头上,人情却被李易给收了。 老汉话还没说完呢,只见他对着宛城城池方向一拱手,又道:“当时襄侯知道我等在袁术退去后日子照样难捱,就只选了宛城一地安身,其他城池全都交由刘使君托管,外人或许笑话襄侯,我等南阳百姓却是知道,襄侯是以此给我等换来了救命的口粮,要是没有襄侯,我等早就不知饿死在哪里了。” 伊籍沉默,当初不少人都觉得李易面对刘表步步退让,太过软弱,也太过愚蠢,就连伊籍也有过类似想法,可现在看着老汉说起李易时那激动的样子,伊籍知道,李易那步棋走的太划算了,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尽得百姓之心啊! 这时老汉脸上多了一些不满,有些愤愤的说道:“襄侯这般的仁义,可那刘使君竟然出尔反尔,原本答应给南阳的粮食却是说断就断了,襄侯如今为了给我等糊口,只能往不辞辛苦,从徐州买粮!” “咳,你知道么,襄侯上次纳妾,正是徐州来的,为的就是能给南阳百姓促成此事,唉,我等能够活命,全赖襄侯恩德啊!” 看着老汉那满脸的唏嘘,仿佛李易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伊籍的嘴角就忍不住一阵抽搐。 整个荆州上层人物都知道,这位李襄侯或许千好万好,但有一点绝对不会错,那就是好色。 王司徒的干女儿,蔡中郎的亲闺女,诸葛家的那一对,黄承彦的宝贝蛋,还有最近被人拿来做谈资的蔡瑁他妹子…… 和糜家的联姻,李易心里要是有半点委屈,伊籍就敢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当夜壶。 原本,伊籍还想和老汉说说,那些粮食不管怎么讲,都是刘表拿出来的,你们怎么能够不对刘表感激如何如何,但现在,他却是觉得很无力,感觉自己说再多,也很难改变老汉的想法。 甚至,伊籍都很怀疑,他如果告诉老汉,他其实是刘表派来的使者,老汉以及其他那些正对着马车行礼的百姓,绝对会掉头就走,根本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也可能会有回头的,回头唾他一口。 和老汉又客套了两句,伊籍回到了马车上,只是相比下车时的昂首挺胸,风度翩翩,回来的时候,伊籍浑身的精神气好像都散了,整个人看起来都蔫巴巴的,一点劲儿都没有。 伊籍可不是闲的没事干,去拉个老汉聊天,他是有目的的,想要通过老汉的话来判断李易在南阳的威望如何。 结果却是远远出乎预料,李易在这里的威望,比他和刘表想像的要高的多,至于说一直在为南阳百姓提供粮草的刘表,就因为最近断粮,已经彻底成了小人模样。 伊籍对此很忧心,刘表虽然是一州之主,李易尽管只是太守,但世家对李易推崇,百姓对李易爱戴,而心向刘表的人却是越来越少,就算撑过了袁术这一遭,刘表将来还能压得住李易么? 正胡思乱想间,赶车的车夫将马车帘子掀起一角,轻声道:“先生,已经到了安民镇,不过也得到消息,太守已经离开,转去了新军大营,先生是要在安民镇歇息片刻,还是再往他处?” 伊籍稍稍回神,透过帘子往外看去,眼前的安民镇说是一处镇子,实际上除了没有高墙,已经跟一座小城差不多了,根据伊籍打听到的,里面可是住了好几万人。 原本伊籍是想进去看一看的,但想起与那个老汉对话,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进去了如何?无非是换一些人,说李易的好,说刘表的不好罢了,能有什么用处? 想了想,伊籍对车夫说道:“若是可以,继续去寻襄侯吧。” 伊籍的声音有些沙哑,今次刘表给他的任务本就艰难,现在看了百姓的反应,可见李易绝对不是那些短视之人,所图甚至长远,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会看不破刘表那二虎相争之计,能答应刘表的请求? 伴随着伊籍的忐忑,马车晃晃悠悠的,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到达了车夫所说的军营,随行侍卫上前通报,伊籍很顺利的就进去了,并没有被刁难。 此时军营里正是用饭的时候,甚至走在道上都能闻到阵阵饭香,伊籍一路晃悠的也有些饿了,忍不住狠狠的嗅了几下,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不在这上面了,因为伊籍发现,军营中虽然人数颇多,也有正端着瓦盆的士卒低声交谈,但相对于整个军营来说,就显得很安静了,根本不像他在襄阳军营中见到的那种,一到吃饭时就跟市集似的,乱哄哄的景象。 这种场景让伊籍感到了一些压力,走路的脚步也轻了许多,而且莫名的,伊籍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些兵马很可能比襄阳的兵马要厉害。 伊籍又看了旁边一个士兵的瓦盆中物,盛的是汤饼,分量挺多的,足够一个男子吃饱,而且,其中竟然还透着肉香,只是伊籍又凑近细细看了两眼,其中却不见肉糜。 伊籍心中好奇,一指不远处给士兵盛饭的大锅,对侍卫问道:“伊某可否上前一观?” “别驾大人之前就有交代,先生一切都可自便,我等只护卫先生安全。” 侍卫应了一声,伊籍也就不再客气,顺着香味快步上前看了看,发现一口锅里炖着一只全羊,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骨头,肉都已经烂掉了,只剩下骨头,四周还飘着一圈的野菜叶子。 那些盛好汤饼的士兵走过这里,伙头都会给加上两勺肉汤,汤饼也就有了肉味。 伊籍暗暗点头,虽然这锅东西看着不太好看,对他来说有些倒胃口,但不可否认的是,味道真心不错,这点看那些盛饭时几乎各个脸上都带笑的士卒就能够明白。 了解之后,伊籍便不再耽搁,由侍卫将他领到靠近中军营帐的一处矮桌附近,那里,李易正和几个将官打扮的人围在一起扒饭,似乎吃的太入神,对于伊籍的到来并没有任何反应。 站在李易身后做保镖的典韦倒是瞅了伊籍一眼,但马上又收回了目光。 伊籍用余光往身边看了看,发现侍卫并没有为他通报的意思,便只好自行上前一步,拱手拜道:“襄阳伊籍,见过襄侯。” 伊籍虽然是个文人,但并不文弱,说话时中气很足,周遭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除却李易未动,其他人纷纷侧头看向伊籍。 这时和李易一起吃饭的,除了徐晃之外,剩下的就是新晋提拔的几个校尉军侯,以及徐盛,周仓,刘辟等几个有名有姓的家伙。 不同李易去过襄阳,这些人没有一个认识伊籍,自然是要打量他的,看看刘表派来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对于众人的注视,伊籍微微一笑,轻展袖袍,既不倨傲,也不露怯,看上去非常得当,可实际上,伊籍内心深处,却是颇为惊讶,甚至还有几分惊慌。 伊籍并没有逆天的相人之术,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才华多少,但最基本的参照对比,这等眼力伊籍还是有的。 此刻伊籍就把李易身边的这些人与刘表麾下的将领们做对比,发现刚被刘表委以重任的张允,在李易这里也就是个中流水准,像张虎陈生二将更是直接垫底,大概也就是把黄忠亮出来,方能得一个不弱于人的评价。 这让伊籍很是不安,要知道,这里还只是李易的新军军营,李易真正的嫡系部队,是他的忠易军,那里面还有多少人才? 双方正打量的时候,李易也吃完了,不过他又在碗底刮了刮,这才放下,但依旧没看向伊籍,只是伸出食指轻轻敲了敲空碗,有些唏嘘的说道:“食不饱,当如何?” 请假 今天请假,作者休息一天=_= 第383章 刘表什么都答应 伊籍之前虽然作出从容姿态面对徐盛等人,其实他的主要注意力还是在李易身上,李易的那句话自然也就没能逃过他的耳朵。 伊籍心里很不安,“食不饱”,李易明显就是在抱怨刘表扣下南阳粮草的事情。 伊籍知道,自己此来面见李易,李易肯定会说起这件事情,但同样的事情,怎么谈,什么时候谈,其中的态度区别是很大的。 现在李易见了他,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点出了这件事,可见李易心里的怨念有多大。 这让伊籍不得不小心万分,生怕自己接下来一句话不对,被李易给轰了出去。 可是,还不等伊籍想好怎么缓和,就见一个脸上有疤的汉子开口说道:“主公,某有解决之法!” 说话的乃是刘辟,李易看向他,笑道:“那你道来听听,若是说得好,我府中美酒,任你取上三坛!” “那多谢主公!” 刘辟道了声谢,然后脑袋往伊籍这边歪了歪,张嘴露出一口黄牙,道:“某是粗人,不知什么妙计,只是听人说过,襄阳城中存粮,论数目乃是南方之首,起码也要以百万计,主公若是有意,何不,嘿嘿嘿……” 伊籍是个好脾气,但听了这话也是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太过分了,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的说这种算计襄阳的话,完全是不把刘表当一回事啊! 尽管伊籍也知道,这种馊主意被采纳的可能性近乎为灵,但这却是说明了李易的态度,还有他的部下对襄阳的态度! 伊籍压忍下了出口呵斥的冲动,他忍了,他告诉自己要以大局为重,这次是来求人的,他必须要以大局为重…… 李易眯眼看着刘辟,刚刚刘辟的发言完全就是出自他的授意,这家伙果然不不过当过土匪的,没让李易失望,本色出演,真情流露,一下就把伊籍给气到了。 李易做出沉吟状,想了一会,摇头道:“襄阳城高水深,不是那么好惦记的,你这话虽然有点道理,却是下下之策,只给你一坛酒。” “多谢主公!” 刘辟赶忙拱手致谢,他是真的高兴,一句狠话换一坛好酒,更能得自家主公的好感,简直不要太划算。 似乎是不甘落后,徐盛侧了侧身,也说话了。 “主公,之前袁使君,不,楚王来信,对主公是那般的褒奖,只要主公点头,我等绝对无需再为区区粮草之事发愁。” “嗯……” 李易轻轻点头,正要答话,一旁的伊籍却有点受不了了,进前两步,道:“大胆,你要谋逆不成!” 伊籍的声音不大,并不是吼出来的,却像是闷锤,有力且坚定。 之前刘辟的话可以说是胡扯,但徐盛的话就有些要命了,而且是真的可行,让伊籍分不清他是胡扯还是说真的,特别是还喊了楚王,直接涉及到了原则问题,这种时候伊籍要是再不出声,那就不是忍,而是要做王八了。 呵斥了一声,伊籍不敢瞪李易,但对徐盛却不客气,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然后就发现这家伙浓眉大眼的,真的不像是个小人,而且看其淡定的模样,年纪轻轻养气功夫已经很是不错,远远胜过张允陈生之辈。 李易原本要说的话被打断,顿了顿,没有生气,但也没有管伊籍,而是对徐盛说道:“此言不错,算是中策,回头你也去取上两坛。” “多谢主公!” 徐盛起身谢过,然后稳稳坐下,整个过程根本没看伊籍,就仿佛没听到伊籍的指着一般。 李易没有再等其他人给他推荐上策,而是转头看向伊籍,笑道:“机伯忽然造访宛城,让李易好生意外,也好生欢喜,莫非机伯是得知李易难处,特来贡献良策?” 李易问的很随意,显然是无视了伊籍的那句谋逆。 伊籍深吸一口气,对着李易一躬身,说道:“不敢,伊籍只是奉刘使君之令,前来来拜会襄侯。” 李易没还礼,只是抬抬手,又往旁边一指,伊籍想了想,在那里坐下,抬眼看向李易,想要开口,却听李易说道:“再送上一份汤饼,不管有什么话都应当让机伯吃完再谈,不然岂不是叫人觉得我怠慢了客人?” 伊籍见状,张张嘴,最后只能拱手致谢。 很快,就有人给伊籍送来吃食,闻着味道不错,而且可能是对他有所照顾,里面还加了一些肉片,然而伊籍明明腹中饥饿,但夹起一块汤饼放入口中,感觉却是如同嚼蜡,根本品不出什么味道。 这也难怪,伊籍一开始进入太守府,就因为文聘乱了心神,然后又被李易遛了一大圈,跟着连番言语挤兑,现在还被一圈彪形大汉不怀好意的盯着,伊籍能吃得下去才怪呢。 “襄侯……” 伊籍食不下咽,放下手中之物,轻唤了一声,然而李易却是敲着手指,悠悠哼道:“我之前做过一首诗,比较平实,意思也不深,所以知道的人不多,但我自己却是非常喜欢,所以,今日就想与诸位共勉。” 几个武将纷纷拱手,齐声道:“我等洗耳恭听!” 李易又瞟了伊籍一眼,说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好诗好诗!” “主公才华,我等佩服万分!” …… 今天李易身边的小弟普遍文化水平不高,但这首诗太简单,大家还是都听懂了,当即纷纷给李易拍起马屁,至于徐晃徐盛这些读过书的,就是真心佩服了。 诗虽然简单,但其中意味深远啊。 伊籍也在品着这首诗,虽然李易如今与刘表敌对了,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李襄侯的确是文武全才,世间少有,就算没有袁术这个意外,刘表恐怕也不会是李易的对手。 “机伯,这饭食味道如何,可还入得了口?” 伊籍正浮想联翩,忽然听见李易发问,赶忙答道:“甚……甚好!” 伊籍心中很无力,他现在除了吃东西,根本没有勇气跟李易掰扯事情。 甚至伊籍自己都有些恍惚了,早在襄阳的时候,他虽然与李易交集很少,但也知道李易是个谦谦君子,为人很是客气谦逊,却不想今日见面,李易竟然已是如此强势,还没开始说正事,已经让他感觉喘气都有些费力了。 默默的将碗中的东西吃完,伊籍对着李易一躬身,轻声道:“多谢襄侯款待。” 李易点点头,表情淡然,心里却是啧啧称赞,他刚才故意让伊籍难看,并非是真要折辱伊籍这个人,他并不讨厌伊籍,或者说,刘备的那些老部下,其中大多数人,李易都挺喜欢的。 李易之所以那么做,不过是想借此向伊籍施压罢了,因为伊籍的来意,用脚丫子想想都清楚,那么,李易就要给自己争取优势的,索性就让伊籍提前感受到一些东西,这要比李易亲口在谈判桌上告诉伊籍的效果要好得多。 但伊籍的反应,却比李易预想的要好一些,换个人来,被李易这么对待,恐怕不是梗着脖子炸毛,就是浑浑噩噩,进退失措,伊籍虽然挺纠结的,但最根本的方寸还没乱。 要不是了解到伊籍和刘表是老乡,关系铁的很,李易真的很想问问他远不远换个地方上班。 “好了,吃完了,大家也都散了吧。” 李易对众人摆摆手,徐晃便领着那些将校对李易行礼,然后退下各行其事,原本吃饭的地方,只剩下了李易,典韦,还有伊籍。 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黑下来,李易抬头看了看,一指天边,对于伊籍问道:“你看,这颜色,像不像是现在的荆州?” 伊籍顺着望去,只见天边虽有一线红霞,但更多却是昏昏沉沉一片死寂,感觉李易比喻不差,还真相是如今的荆州情况。 不过心里虽然认同李易的话,伊籍嘴上却道:“南阳不是也属荆州么?” 李易一时无语,没想打伊籍这家伙不顶人还好,一顶竟然这么噎得慌。 不过这里是李易的主场,李易只是稍稍一怔就回过神来,索性不和伊籍打机锋,直接说道:“机伯所来为何,说说吧。” 察觉到李易要谈正事了,伊籍心里着实松了口气,端正坐好,沉声道:“籍此来,乃是特意为保襄侯性命!” 李易古怪的看了伊籍一眼,问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襄阳如果不存,南阳亦是不保,而且李某人纵然投了袁术,以袁术狼子野心,不是他不容我,就是这天下人不容我,李某早晚必有杀身之祸,所以,叫我明智的去给州牧卖命?” 伊籍两眼一瞪,心中好生震惊。 对于李易猜到他的来意,伊籍觉得这没什么,很正常,可李易为什么连他的劝说步骤都知道了? 李易自然不会告诉他,电视剧看多了你就明白了,许多谈判往往都是先危言耸听吓唬人,成功之后再抛出一个下了药的香饵,钓人上钩,就这一个套路,百试不爽。 见伊籍一副被掐住脖子的模样,李易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他这一笑,伊籍反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低头想了想,伊籍躬身问道:“襄侯所言,正是伊籍所想,既然襄侯自然已经知晓,是不是说襄侯已经有所决断了?” 李易点头道:“不错,我的确想好了。” “那请问……” “自然就是坐山观虎斗!” 伊籍沉默,他只在摸不透李易这坐山观虎斗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李易貌似是怕伊籍不信,又补充道:“若刘使君能反败为胜,逼退袁术,想来损失也必然惨重,李某人说不得要挥师南下,顺便取了襄阳,然后向朝廷自荐为荆州牧。” 伊籍大概是太生气了,颤声道:“襄侯乃忠义之人,怎可这般趁人之危!” “呵呵……” 李易冷笑了一声说道:“那道檄文上的事情我就不提了,只是过年到现在,我向襄阳求些兵刃他不给也就罢了,还不顾当初许诺,断了原本说好的粮食,而苏飞,黄忠,张允,黄祖,这些人的兵马调动,哪一点不是冲着李某而来?” “不瞒你说,得知袁术杀入江夏,我真的是欢喜非常,因为没有袁术的话,恐怕过不了多久,到时候的南阳就是今日的江夏,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伊籍默然,早在刘表要对付李易的时候,伊籍建议过,如此岂不是会让李易心生警惕,早做防备,然而刘表却是告诉他,大军压境,不宣不战,只以堂皇正气震慑,而李易不过一城之地,难以固守,届时必定人心惶惶,或许可以不战而胜,此乃上上之策…… 李易继续说道:“不过在我看来,刘表要胜过袁术,难之又难,袁术有九成把握,可杀到襄阳城下,若如此……” 李易停顿片刻,直到把伊籍吊得汗都要冒出来了,这才说道:“若如此,荆扬二州必定连坐一片,而司隶之地混乱,中原多是无能之辈,北方袁绍势大,却同为袁家子,到时候李某说不得就要挥兵拿下新野,然后到襄阳向袁术表示一番了。” 伊籍一开始听着的时候,心中还有愤怒,但到了最后,就只剩下叹息。 李易把事情说的如此透彻,让他原本准备的话术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无奈,伊籍只能趴伏在地上,恳求声道:“之前是刘使君对不住襄侯,只是如今荆州危及,还望襄侯以大局为重,倘若襄侯能施以援手,荆州上下定然对襄侯感恩戴德,刘使君也绝对不会再对襄侯有所……提防!” 李易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顺便鄙视的看了伊籍一眼,显然压根不信他说的话。 伊籍也知道李易不可能被那空口白牙的许诺打动,只能继续说道:“当然,只要襄侯肯伸出援手,不管有何为难,刘使君都可为襄侯解决。” “哦?” 李易眼睛一亮,笑问道:“当真任何事,刘使君都能答应?” 第384章 狮子大开口 伊籍嘴角直抽抽,他那不过是客气话啊,对方只要是个明白事的,自然不会提那些没有商榷余地的事情,可听李易这口气,怎么像是当真了? 伊籍看了看李易,只见李易的神色无比认真,眼睛闪闪发亮,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无奈,伊籍只能低头道:“寻常事情籍可代州牧应下,但如果太过为难,还需要上报州牧才能最后做下决断。” 李易笑了笑,刚才伊籍要是直接点头,他都敢说让刘表把州牧让给他,然后看看伊籍怎么应对,现在伊籍先怂了,却是让他好生遗憾。 沉吟片刻,李易说道:“行,既然机伯如此诚意,李某人也愿意与州牧尽释前嫌,一同应对袁术。” “当真!” 伊籍闻言脸上不由浮现激动之色,然后就见李易摆摆手,示意他先冷静,跟着笑眯眯的说道:“不过这是有条件的。” 伊籍呼出口气,他来时就有准备,不怕李易拒绝,就怕李易不提条件,当即问道:“襄侯请讲。” 李易笑了,笑得无比纯良。 “南阳缺粮,百姓不能饱腹,李某无能,还望刘使君可以给予援手。” “不知襄侯缺多少粮食?” 李易会提出要粮食,这是在刘表与伊籍的意料之中的。 虽然李易一直都有通过各种渠道购买粮食,但奈何李易对此事极为上心,是当做军事机密来做的,这几个月中,暗中已经宰掉了十来个想要探查宛城存粮的人,甚至连那些人家中的男丁也被“消失”,于是,探查李易存粮就成为了风险极高的一项工作,刘表在几次折了人之后,也就没有再做试探,这就导致了,刘表他们根本摸不准宛城的粮食多少。 李易淡淡笑道:“不多,五十万石就好!” “什么!” 霎时间,什么淡定,什么君子风度,伊籍全都不要了,豁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不光音调提的老高,甚至,李易感觉他的发冠冕都往上突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怒发冲冠了。 伊籍看着李易,一脸严肃的说道:“襄侯,籍此来是诚心向襄侯求助,对于襄侯要求,自当尽力满足,此事襄侯若是应允,籍自然不胜感激,若是不允,籍虽然失望,却也不会怨恨襄侯,只能是回到襄阳后再做其他打算!” “但襄侯明明已经答应商谈,却提出我等根本无法允诺之事,如此……难道就不怕折损襄侯名声?” 伊籍是真的很生气,李易要的不是五万,而是整整五十万石粮草啊! 这么说罢,在寻常的时候,不考虑其他损耗,一万兵马一个月差不多要消耗五千石粮草,这还是让士兵吃饱的情况,那么李易开口要的五十万石粮食,稍微省省就足够他养十万大军了! 荆州有粮不假,但那些粮食或是原本就有安排,或是以防万一,不得不保留的储备,抛开这些,真正可以让刘表随意支配的粮食并不算多,否则刘表平时也不用缩手缩脚的,以至于袁术打过来还要临时征召兵马。 所以,李易的这个要求太过分了,甚至是让人找不到讨价还价的欲望。 条件是李易开出来的,对伊籍的过度反应自然早有准备,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而是一脸淡定的给伊籍解释道:“南阳兵马两万,早先收拢南阳流民近十万,中途陆续收拢外地流民十万,年后收纳豫州黄巾旧部又是十万,这三十万人每月消耗就十万石粮食,所以,李某向刘使君要粮五十万,不过是半年之用罢了,一点都不算多。” 伊籍沉着脸,他虽然不知道李易现在存有多少粮食,但对李易在城外的安民镇的人口却是大概有些了解,根本没李易说的那么多,再考虑到其中青壮比例比较低,而老人小孩女人吃的又少,怎么算一个月三万石粮食就够了。 伊籍心里算了这笔账,但他并没有和李易争辩,他已经看出来了,李易这人的脸皮奇厚无比,就算他拿出证据说李易这边有多少认定,李易也会死不承认,甚至还会倒打一耙,质问他为何暗中打探消息,是不是有敌意什么的。 不得不说,伊籍也是个聪明人,一番接触下来,已经对李易的无耻有了非常深刻的了解。 “襄侯!” 伊籍再次坐了下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说道:“襄侯所求,太过为难,如今江夏半数之地已经易主,原本囤积在西陵的粮草也被袁术占去,今后荆州之战,粮草之事几乎全凭襄阳供应,恕籍直言,若是此时将五十万粮草赠与襄侯,三月之内,纵然袁术兵锋未到襄阳,荆州也会不战自乱!” “所以,五十万石粮草,襄阳实难承受,而且,以襄侯兵马数目,要这许多粮草,恐怕也会被人诟病,怀疑襄侯另有其他想法!” “总之……还请襄侯三思” 李易点头,表示完全李易伊籍的想法,但嘴上却道:“机伯所言,李某明白,只是机伯却为何不考虑我南阳难处?” “襄侯请讲。” “之前刘使君有意对南阳用兵,此事众人皆知,如今因袁术来犯,不得不暂且搁置,现在我相助刘使君,刘使君自然会承诺,将来不再针对李某人,可是,李某却是怕了,因为李某信不过刘使君,更不愿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旁人手中,所以,李某为求自保,手中必须要有粮草,万一刘使君将来出尔反尔,有那五十万石粮草在,李某也不至于束手待毙!” 对于李易如此质疑刘表的信用,伊籍无法辩驳,因为自打传出刘表叫人刺杀李易,刘表的信用已经有些崩了,反正以伊籍的口才,在李易面前是没办法强行为刘表圆回来的。 无奈,伊籍只能继续以之前的借口说道:“襄侯心中有所顾虑,也是……可以理解,但襄侯可否退让几分,否则,纵然籍有心应下,将来刘使君也断难应允啊!” 李易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叹道:“好吧,我与刘使君之间虽然有些摩擦,但对机伯才学却很是欣赏,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让他三分吧。” “当真?” 伊籍顿时面露喜色,虽然感觉李易想达成条件,迟早都会松口,但听李易说是因为欣赏自己,哪怕客套成分居多,但伊籍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李易笑着点点头道:“当然,李某口中从无虚言!” 伊籍赶忙问道:“那不知襄侯是……” 李易摆摆手,打断了伊籍的问话,说道:“既然因为战事,刘使君余粮不多,那就这样,李某只要三十万石粮草,其余二十万,便换成五万副兵器铠甲好了。” 说罢,李易不顾伊籍那再次僵硬的笑容,很自恋的露出了一种我是好人,我很善解人意的表情。 伊籍深吸了好几口气,要不是有典韦这个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大汉在一旁盯着,他绝对要对着李易开骂了。 自董卓祸乱之后,天下粮价便开始飞涨,二十万粮食是很大一笔财富,但粮食到底只是寻常之物,挤一挤,总是能弄到手的。 但军械就不一样了,这是凶器,很多时候是有钱都搞不到的,就像李易,他能到处买粮食,却没办法到处买兵器。 所以,就价值上来说,五万副兵器铠甲,可比二十万石粮草要贵重的多,也就是说,李易不但没让步,反而是变本加利的向襄阳伸手了! 伊籍气得胡子有些抖,过了好大一会,才颤声道:“襄侯已经说了,南阳兵马不过两万之数,可襄侯却开口就是五万副兵甲,要来何用?” 李易笑道:“自然是防备刘使君事后,再起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伊籍下意识的揉了揉脑门,然后一咬牙,说道:“对不住了,襄侯,襄阳储备有限,恐怕至多只能给襄侯五万粮草,然后每月原定粮草照旧……” 顿了顿,伊籍看了李易一眼,又道:“至于武器铠甲,襄阳可拿出五千之数!” 李易眼睛不由得微微睁大,虽然他知道自己是漫天要价,知道伊籍会杀价,可这杀的也太狠了吧? 一刀下去就是九成,这换谁都受不了啊。 李易摇头笑了一声,旋即吩咐道:“恶来。” “在!” 典韦正看伊籍不顺眼呢,居然敢砍这么狠,实在是不给他主公面子,又听李易呼唤,应答的同时,右手也猛的握住刀柄,虽然不得李易命令,长刀没有出鞘,但隐约中却是有金铁之声,仿佛随时都能叫伊籍人头落地。 伊籍也有些被典韦给吓到了,但他虽然脸色发白,但依旧坐得直挺挺的,根本没有退缩之意。 李易自然不会杀了伊籍,相反心里还比较认可他的表现。 对着伊籍点点头,然后李易对典韦招呼道:“奔走一日,我已经疲乏,这就回去吧。” 说罢,李易也不理会伊籍,直接起身就往外走,典韦见状楞了一下,他还以为要砍伊籍呢,不过他也没多嘴,当即快步跟上李易。 伊籍怔怔的看着李易的背影,忽的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忙起身喊道:“襄侯!襄侯请留步!” 伊籍慌了,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只是还了个价,尽管杀的有点很,但李易也不应该掉头就走啊,毕竟李易要价可是更狠。 不见李易回头,伊籍当即就要追赶,但这可是李易的大本营,多的是给李易捧臭脚的家伙,只见伊籍没走几步,刘辟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拦在伊籍面前,一脸严肃的说道:“先生,请勿在营中大声喧哗,否则,纵然先生是襄阳来客,我等也只能对先生军法从事了。” 伊籍下意识的就想跟刘辟辩驳,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刘辟还真不算是为难他,因为不管是伊籍刚进来,还是说现在,这处军营里都是比较安静的,而伊籍刚才的那一声呼喊明显非常刺耳,以至于附近许多人都在盯着他看。 没辙,伊籍只能躬身道:“是籍冒犯了,只是籍现在还有要事要与襄侯商谈,还望将军行个方便!” “这个啊……” 刘辟哼哼了两声,拖延了一下时间,眼看着李易已经走出营门了,这才侧身给伊籍让出了一条路。 “多谢。” 伊籍向刘辟拱了下手,便提着衣摆往李易方向追去,但没等他到门口,就看到李易的马车已经缓缓向前驶去,伊籍也不敢大声叫喊,只能上了自己来时的马车,对车夫道:“快,追上襄侯。” 车夫当即催动马儿前行,但伊籍一看,这慢悠悠的,与李易的距离怕是会越拉越大,又催促道:“劳烦快一些。” 车夫侧身对着伊籍拱手,道:“劣马无法疾驰,还请先生见谅。” “你——” 伊籍气的脸都红了,他来时马车走的可比现在快多了,结果一转眼就变成劣马了? 伊籍知道,这多半是有人吩咐车夫了,无奈,伊籍一咬牙,道:“停车!” 车夫下意识的拉了下缰绳,然后就见伊籍跃下马车,直接发足向前大步奔走,口中喊道:“襄侯,请留步!” 这年头的文人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酸腐书生,君子六艺都是要学的,所以伊籍身体不差,再加上心里着急,这撒丫子跑起来,速度也是相当可观,不一会就追到了李易的马车后面,但眼看就要追上的时候,李易的马车却是忽然快了几分,让还在发足追赶的伊籍好险就岔了气。 见状,伊籍只能一边跑,一边喘着气喊道:“襄侯,请停一停,一切还可以商量啊!” “襄侯……” 随着伊籍的呼喊,李易将马车后面的小窗拉开,伸出一个脑袋,瞅了眼伊籍那有点跑歪的发冠,忍着笑说道:“唉,机伯,之前所谈之事,你我所想相差实在太大,再谈下去也是徒劳,反倒是伤了你我情分,我于心不忍,所以,你还是回襄阳去吧,刘使君若是为此责怪与你,你只管将缘由全推到李某身上便好,绝对不让你受丁点委屈。” 第385章 张允要封侯| 伊籍脚下一歪,差点趴到地上去。刚刚李易说什么?居然说不让他受委屈……真的不想让他委屈,最起码先停一停让他上车啊!这一踉跄之后,伊籍抬头,发现李易很贴心的让马车的车速慢了下来,但没停,就那么晃悠悠的与他维持着三五丈远的距离,跟逗猫似的。伊籍真想骂人,但最终也只能在心里腹诽,因为面对李易这号人,他现在敢骂李易一句,鬼知道接下里李易还会整出多少幺蛾子。“唉!”伊籍叹了一声,他知道,这谈判是没得切磋的机会了,直接开口叫道:“十万石粮草,一万副兵甲,襄侯觉得如何!”李易趴在车窗上,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虽然李易之前要价很高,其实他的要求是很低的,底线只要一万副武器铠甲就足够了,粮草只是顺带的,毕竟李易这次与刘表交涉的根本目的是让他手下的兵卒人人都有装备,至于粮食什么的,等李易接手襄阳之后,城中屯粮还不全是李易的?但让李易没想到的是,伊籍可能是短时间内受刺激太多,脑子有点不冷静,第二次开价不是循序渐进,而是直接让价码往上翻了一倍!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价格是伊籍下意识想出来的,说明刘表不差钱,说明价码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于是李易笑了,对着身后打了个手势,车夫会意,一扬马鞭,叭的一声,马车再次加速。后面伊籍已经稍稍缓过神,正后悔自己是不是提价太快了,哪想到李易听了之后不但没让停下,反而再次让马车加速,至于李易本人,更是歪头不再看他,这让伊籍心中一乱,刚刚冒出的丁点后悔念头顿时烟消云散,再次在后面喊道:“襄侯若是觉得不满意,不妨说说大约还差多少?”伊籍的阵脚已经彻底乱了,说话也根本没了谈判的姿态,反倒是偏向市井买卖居多,可即便这样,李易也不停车,甚至,为了刺激伊籍,李易还把马车的车帘给放了下来。见状,伊籍心中大急,脑子一热,往前追了几步,大声喊道:“二十万粮草,两……一万五千兵甲,襄侯,籍已经尽力,这真的不能再多了啊!”伊籍喊罢,整个人的身子就仿佛脱力了一般,双手撑着膝盖,腰背弯曲,脑袋往上仰着,口中用力的喘着粗气。伊籍不光是身体累,心更累!李易透过车帘缝隙,见伊籍不跑了,知道应该基本就是伊籍底线了,再逼迫下去,真将伊籍给逼走了,对他名声也不好,便招呼马车减速掉头,然后缓缓行驶到了伊籍的身侧,伸出手温声说道:“机伯,可还愿意与李某同乘一车?”伊籍抬头,看着一脸春风的李易,连连苦笑,道:“襄侯所请,籍,自然荣幸之至。”……当夜,李易带着伊籍回到太守府,又喊来贾诩郭嘉,三人一同与伊籍就驰援刘表的细节商讨一番过后,第二天一早,伊籍就在李易与一干南阳文武官员的热烈欢送之下匆匆踏上了归程。跟李易他们的一脸欢笑不同,伊籍离开时候脸上的笑容却是比哭都难看。因为,刘表给伊籍划定的底线是十五万石粮草,相应的,要求李易必须即刻出兵驰援江夏,且兵马不得少于一万五千。而兵器铠甲方面,却是刘表没有考虑过的,倒不是刘表疏忽,而是他知道李易接纳了刘辟这些黄巾旧部,那些人也是有兵马的,所以,刘表觉得军械方面李易应该不缺。但作为后世人,李易固有的理念再加上穿越后的军事接触,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一群青壮汉子拿着木棍锄头走上战场,于是,李易就淘汰掉了许多不适合作为正规军的“异类”装备,以及次品装备,不然李易的武器缺口也不至于那么大。总而言之,伊籍在南阳豁出脸面得了李易的许诺,回头还得同样去求刘表,让刘表答应多拿出五万石粮食和一万五千副兵甲,不然伊籍这一趟就算白跑了。其实伊籍知道,他这么做,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很容易两边不讨好,特别是刘表,最起码也会责怪他办事无能,但伊籍认为,刘表如今的最大敌人是袁术,李易虽然有点不是东西,做事很不要脸,但李易这人要名声,只要有这个顾虑在,短时间内,在刘表不主动招惹李易的前提下,李易没有借口,哪怕他野心再大,也只能对着荆州干瞪眼,并不能真的做什么。相反刘表作为荆州之主,占据大义,只要时间足够,从容布置,必然能压得李易乖乖低头。至于说伊籍的另外一项任务,请文聘入襄阳领兵,在李易暗示文聘要入他麾下后,伊籍就没有再去试探,毕竟文聘只是一个人,李易手下战将不弱于刘表,同时还有几万人马,两者孰轻孰重,伊籍自然分得清楚。因为战事紧急,容不得耽搁,所以伊籍离开宛城后便与随行之人一路打马疾驰,途径驿站县城,换马不换人,不管掉队的随从,也不管跑死的战马,终于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回到了襄阳城。伊籍身子虽然不差,但这一番急行军也让他累的够呛,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但他入城后不顾歇息,直接就去拜见刘表,但进入刘表府邸之后,隔着老远就听见正厅方向传来歌女舞姬的吟唱之声,还有纷乱嘈杂的酒令,略作对比,竟然比刘表往日的酒宴还要热闹许多。伊籍赶路,为了节省时间,在马背上吃的是干粮,喝得是凉水,此时满身灰尘,头发飘散,嘴唇崩裂,当真是辛苦万分,所以,一回到襄阳,还没见刘表,就先听到这般歌舞饮宴的动静,心中自然有些堵,不过伊籍是个好性子,再加上已经有人通传,刘表正在等他,所以也没打听这是怎么回事,直接快步走进了正厅。伊籍进去第一眼没看刘表,而是看了正厅中的景象。大厅当中十几名歌女舞姬正在摇摆助兴,两侧坐的都是荆州文武官员,不过与前些天议事时的场面不同,今日参与饮宴的,竟然有足足五十多人,许多平日排不上号的官员也参加了进来。伊籍将这些看在眼中,但动作上却没耽误,上前一步,便要向刘表行礼,但刘表见到伊籍这副模样,跟个难民似的,当真是吓了一跳,也不管那些繁文缛节,匆忙上前,一把拉住伊籍,关切道:“机伯为何如此狼狈,难道是李易那小儿故意羞辱于你不成!”伊籍此时的造型确实拉风,不光刘表,在场官员与那些舞姬也都停了下来,看着伊籍,想知道他这是咋回事。那些舞姬也就罢了,官员们却是注意到刘表刚才说出了李易的名字,羞辱什么的暂且不考虑,这可是表示了,伊籍奉命去南阳见了李易,其中意味很值得人琢磨。刘表虽然年纪大了,但感觉还是很敏锐的,马上就知道自己不慎失言了,但他转而一想,嘴角就露出微笑,显然是并不在意旁人想法。“见过使君。”虽然被刘表拉了起来,但伊籍依然恪守本分,低头向刘表行礼,然后方才说道:“让使君挂心,籍这般模样,倒是与襄侯无关,只是赶路匆忙,入城后又直接来见使君,所以才这般狼狈,有失礼之处,还请使君责罚。”“唉,你这路上,辛苦了。”刘表点点头,这时他也开始计算伊籍来往时间,知道伊籍很是不容易,哪还舍得责罚他,用力拍了拍伊籍的肩膀,荡起灰尘,刘表也是毫不介意,反而拉着伊籍回了座位,让伊籍紧挨着他坐下,又给伊籍倒了杯温酒,这才继续道:“那你是见到李易了,与他说的如何?”众人顿时全都将耳朵竖起,现在他们已经想明白,刘表肯定是派伊籍请李易发兵攻打袁术。对于此事,众人也很关心,因为李易若是相助刘表,可为刘表争取喘息之机,但李易要是选择帮助袁术,荆州的形势一下就会变得非常糟糕,彻底陷入被动。伊籍此时也在分析着面前的情况,他已经发现,与他离开襄阳时候不同,今日的刘表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沮丧,反而很是有些得意,以至于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许多。伊籍跟随刘表多年,很少见刘表会有这般高兴的时候,当即便猜测到,很可能是江夏那边战事有了好的变化,所以才让刘表如此开心,进而大摆酒宴。想清楚这些,伊籍便拱手道:“籍奉使君之命,前往南阳,督促襄侯出兵江夏,襄侯已经领命,只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襄侯军中粮草军械皆有不足,一时难以成军,所以,出兵之前,还需使君下令往南阳调派物资支援。”刘表摸了摸胡子,脸上露出笑容,眼中更是满满的赞许之色。刘表高兴的不是李易答应出兵,而是伊籍会说话。明明是刘表求着李易出兵,但伊籍却说是他督促李易出兵。明明是李易那边开口提条件,但伊籍却说是刘表支援李易。几个词语变化,立时就让主客颠倒,大大的给刘表长了颜面。“好!”刘表脸上满是赞许,原本他就想往上提拔伊籍了,现在伊籍将这件事办好,给伊籍升官自然也就更加理所应当了。不过,相对于刘表脸上的喜色,伊籍心里却是有些虚,他在跟刘表说过之后,便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帛,送到刘表面前。刘表接过,只是大略扫了一眼,眼睛顿时睁大,脸上的表情迅速的由晴转阴,深吸一口气,尽量压低声音问道:“二十万石粮草,一万五千副兵甲,这就是你与李易谈下的出兵条件?”刘表声音不大,但其中怒意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伊籍感觉头皮有点紧,赶忙躬身说道:“李易胃口太大,籍也知道这些条件有些过分,但籍才学有限,只能与他谈到这般了。”刘表用力握了握拳,看着伊籍,有些恨其不争的说道:“既然你也知道过分,却为何还要应下!”伊籍面露苦色,轻声说道:“籍曾入李易新军军营,虽然兵甲并不齐整,但其营盘却极为有序,将官军法言明,军卒意气风发,绝对能称得上精锐,若是此军杀入江夏,必然可对袁术形成牵制,甚至是重创袁术!”“所以,如今荆州形势不明,籍以为从大局考虑,为保万全,尽管这些粮食军械数目巨大,但能让李易出兵,就是物有所值。”伊籍说的是心腹之言,不待丝毫私心,但刘表却是脸色越来越不好,甚至都不顾压低声音了,直接怒道:“难道你就不怕李易得了这些东西,然后出尔反尔么!”伊籍轻声辩解道:“李易重名,之前碍于与使君关系不睦,对荆州变化坐视不管,旁人不好指责于他,可李易若是收了东西,还不出兵,岂不是会让天下人耻笑?”“你——”刘表怒极,指责伊籍道:“与竖子小儿妄谈信义,糊涂!”伊籍还是头一次被刘表当众训斥,脸色有些发白,但为刘表考虑,伊籍却是没有认怂,而是硬着头皮继续问道:“若不让李易出兵,江夏援军当如何安排?”见伊籍这么问,刘表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好转,甚至还露出了微笑,有些骄傲的说道:“对了,你刚刚回来,应该还不知道,今日江夏传回战报,张允先以疑兵之计,迷惑敌军,然后又出其不意,以奇兵攻击纪灵所部,一战而下,斩杀上千,得辎重无数,纪灵败而远遁!”“呵呵,张允英勇可胜纪灵,黄祖固守安陆,张勋也未能上城头一步,可见之前江夏战事失利不过袁术偷袭所致,如今我荆州精兵强将皆已准备妥当,如何还能让小人猖狂!”“而且,为彰显我荆州军威,鼓舞将士士气,老夫已经表奏天子,请封张允为亭侯!” 第386章 居然是曹操! 张允大胜纪灵,斩首过千…… 忽然被刘表告知这个消息,伊籍竟然有些失神,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张允这人只能说是中人之资,虽然日常统兵,读兵书,知晓军事,但除去对付山贼匪盗之外,却没多少历练机会,唯一一次大阵仗的疆场对决,还是碰上了孙策这个硬茬,名声败尽不说,连小命都差点丢了,一度沦为笑柄。 而纪灵呢,早年就有悍勇之名,自从跟随袁术之后,无论是剿灭黄巾,还是征讨董卓,皆是表现不凡,说他是名将或许有些过分,但绝对是天底下有名的悍将之一。 前些天刘表固执的让张允统帅从南阳抽调出的那支援军,别说没人看好张允,就连刘表自己心里都虚,所以,刘表压根就没想过让张允去阻拦纪灵,和纪灵打ye战,命令中是要张允汇合黄祖,借助城池固守。 结果张允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才几天功夫,就大胜的纪灵。张允居然大胜了纪灵…… 伊籍回过神后,便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尽管还不知道张允那一战的具体过程,但战报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伊籍心中有些惭愧,觉得自己平日里轻视了张允的才干,人家虽然武艺寻常,但善于谋划,所以才能胜了有勇无谋的纪灵。 至于刘表今日大摆宴席的举动更是完全可以理解了,原本荆州形势危急,人心惶惶,有了张允这一胜仗,正好可以用来安抚人心,鼓舞士气,更可以叫某些心思动摇的官员安下心来,老老实实的跟在刘表身边做事。 只是伊籍心中的欢喜只持续了不到三个呼吸的功夫,当他听到刘表已经上奏天子,要给张允请功封侯,伊籍差点直接喊出一声不可。 伊籍认为,虽然张允这一战挫败了纪灵,在很大程度上鼓舞了荆州将士的士气,在这些方面的起到了作用,甚至还胜过了战事本身,但按照表面上的功劳而言,给张允请功封侯,实在是有些牵强。 倒不是说朝廷不给刘表面子,关键是张允封侯了,让荆州其他将领们怎么想? 伊籍已经想明白了刘表的用意,是想趁着这一次胜利给张允造势,将张允扶起来,让张允在名声上压过蔡瑁,黄忠,黄祖,以及文聘那些人,最终方便刘表彻底掌握荆州军权。 当然,肯定还有一部分因素,是刘表想要给荆州的将军们树立一个榜样。 刘表想的很好,却是忽略了两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首先,张允是他外甥,在功劳不足,平日威望也不足的情况下,让他封侯,固然是给张允打响了名声,却也会给人一个任人唯亲的印象,根本起不到鼓舞人心的作用,反而会让那些将军们对张允心怀不满,产生隔阂。 这种情况在平时也就算了,可现在荆州挣扎打仗,本就内部不稳,又有了这一出,伊籍总感觉刘表会因小失大。 伊籍当即就要劝谏,但他心中忽的一凛,刘表当局者迷,没想明白这个道理也就罢了,可荆州这么多官员,特别是最上面的那几位,哪个智谋都不比他差,他能看到的隐患,难道旁人就看不明白么? 想到这里,伊籍下意识的看向刘先,巧的是,刘先也刚好看向伊籍,两人目光触碰,刘先脸上略显苦笑,轻轻摇头,然后缓缓挪开目光,尽管没有直接说什么,但伊籍却是已经了解,定然已经有人劝过了,只是刘表没听进去罢了。 对于刘表近来越发刚愎的表现,伊籍也只能在心中徒呼奈何了。 轻叹一声,伊籍也没有开口劝,因为他知道,说了没用,特别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这时刘表见伊籍发愣,便问道:“机伯为何不见欢喜?” 伊籍回过神来,露出笑容道:“籍实在是没料,张允将军竟然会有如此将才,一时想的入神,还望使君见谅。” 刘表哈哈一笑,道:“所以,你也知道了,张允已挫袁术锐气,只等之后与黄祖回合,两人合兵,以黄祖稳重,定然能够将袁术拦在安陆之外。” “如此假以时日,袁术兵马必然疲惫,而襄阳兵马以逸待劳,找时机与黄祖里应外合,共同击之,何愁不能将袁术授受!” “如此,那李易既然不顾大义,不愿出兵,便由他去吧!” 刘表摆了摆手,算是彻底表态,不让李易出兵参合了,其实,刘表心里还想说,赶走袁术之后,就掉过头找李易算账的,但想想这里人多口杂,便没说出来。 伊籍虽然觉得刘表的话有些不妥,但事到如此,而且,他也对张允多了几分希望,便没有再发表什么意见。 伊籍没有反驳,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更累了。 刘表将伊籍送来的那块布帛放到了一边,忽然想到了什么,侧身问道:“对了,你可见到文聘?” 伊籍表情一滞,低头轻声说道:“籍先见的襄侯,得知文聘已答应到李易麾下为将,所以,为保李易答应出兵,属下就不曾再去联系文聘。” “什么!” 刘表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被羞怒取代,咬牙切齿道:“好一个李易,好一个文仲业,算是老夫看错人了!” 这种情况下,伊籍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话才好,便躬身一礼,表示自己没能完成任务,感觉惭愧,然后就想以疲劳为借口退场,但在这时,一个侍卫忽然大步飞奔而入,对着刘表拜道:“启禀使君,张将军送来急报!” “嗯?” 顿时,刘表也顾不得生气了,转头看着侍卫,眨了眨眼睛,心中惊疑不定,之前已经送了一次战报,怎么又来? 难道…… 刘表心里莫名生出一个非常糟糕的念头。 不光刘表,其他人也脸色不太对,没办法,众人对张允的信心真的是非常有限,虽然嘴上没说,但十个中有九个都认为那一场胜仗是张允凭运气打下来的。 刘先轻咳一声,起身向刘表拱了拱手,然后上前从侍卫手中拿过战报,打开看了看,很快便两眼瞪大,露出不可置信之色,随后又不着痕迹的往对面的一个人身上瞄了瞄,最后转身对着刘表露出笑容,大声贺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张允将军一日之内两战纪灵,两战皆胜,主公眼光,先拜服!” 在场之人顿时哗然,纷纷深长脖子往刘先手中的战报看去。 刚刚刘先的话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不真实了,张允连胜纪灵,这事情怎么看怎么都有点飘忽。 刘表感觉也差不多,别看他之前说的豪迈,可战报来了,心里那叫一个虚啊,甚至紧张的连胡子都揪掉了好几根,现在听到竟然又是获胜的消息,忍不住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起身,快步走到刘先身边,拿过战报,亲自看了起来。 刘表看了两眼,笑容收敛,眼睛眯了眯,同样往某个位置扫了一眼,然后再次露出笑容,对众人说道:“张允之前先胜纪灵一阵,后从俘虏口中,得知其还有一部兵马隐藏附近,于是顺藤摸瓜,设下埋伏,将其围而歼之,斩首,俘虏,过千!” “恭喜使君,贺喜使君!” 在场官员纷纷向刘表道贺,不管他们原本心思如何,但这次毕竟是荆州胜了,怎么说都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值得庆贺,就连原本一直心情郁郁的黄忠也是面露激动之色,甚至还带上些许敬佩,因为让他对上纪灵,虽然不惧,但也不敢打包票两战连胜。 刘表哈哈笑道:“诸位同喜,张允前线得胜,固然有功,却非他一人之功,离不开诸位在后方维持大局,如今荆州形势虽然好转,但依然严峻,我等万不可因小胜而懈怠,想要彻底将袁术赶出荆州,还需诸位继续同心协力才行。” 刘表说罢,向众人俯身一礼,众人对这话很是受用,也纷纷还礼。 然而,刘表起身之后,脸上的笑容却是消失不见,变的异常严肃。 众人见状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刚刚还很高兴的刘使君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刘表扬了扬手中战报,对众人说道:“张允战胜之地,是在南阳随县一带,第一战,得兵甲约三千副。” 众人脸上并没有太多表示,这是他们已经知道的消息,虽然武器装备多了点,但也算是正常。 刘表慢慢踱步,往旁边走了走,继续道:“然第二战,斩杀之数暂且不论,仅仅是武器铠甲,便是缴获将近两万!” “什么!” “这怎么可能……” “纪灵一共才多少兵马?” 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刚刚刘表说了,张允连杀带俘,也只是千人数目罢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弄出两万多的装备,除非张允是虚报数目,但整的这么虚,只能是张允的脑子坏掉了。 刘表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继续说道:“为何如此,老夫也是不能理解,不过,在场皆为智谋之士,当有人能为老夫解惑,是也不是?” 众人脸上疑惑之色更浓,虽然隐隐感觉不妙,但着实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因此,虽然有人开始在心中猜测,甚至几乎是断定袁术的那批军械出现在南阳,多半是送给李易的,但这么要命的话题,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 刘表又走了几步,却是走到了毛玠身边,问道:“此事,孝先怎么看?” 毛玠比较有才华,刘表一直对他很是客气,再加上曹操有意针对李易,虽然计划多半告吹,但刘表依然愿意对毛玠表示亲近,今日张允大胜,饮宴庆功,刘表也把毛玠给一起拉上了,算是给曹操展示一下荆州的肌肉。 毛玠此时已是一脸的懵逼,他根本没想到刘表会问他,特别是刘表虽然笑呵呵的,但是个人都能看到刘表笑容背后散发着的怒意。 毛玠皱眉,脑袋里快速盘算着,但事发突然,他所了解的信息又实在太少,为了避免话多有失,只能歉然道:“玠驽钝,无法揣度其中缘由。” 刘表呵呵一声,又道:“无妨,你尽管猜猜便是。” 真要猜的话,毛玠觉得此事很可能与李易有关,但以刘表的态度来看,若是跟李易有关系,怕是立马就要大骂李易小人了,又何必来问他? 难不成是自家主公? 毛玠心中不安,但又觉得没道理,只能说道:“玠不敢妄言是非。” “好一个不敢妄言,呵呵,那你就自己看看罢!” 刘表冷哼一声,将战报丢在了毛玠面前,毛玠捡起来一看,立时就瞧见曹操的名字正在其中,是那么的醒目,那么的刺眼,刺的他脑袋都有点晕。 这时,刘表也再次对众人说道:“张允审问俘虏,得知兖州曹操与袁术关系暧昧,那两万军械便是袁术从西陵的得来,然后特意送去拉拢曹操的!” 众人再次哗然,刚刚众人心里已经默认是李易了,哪想到居然会把曹操给牵涉进来。 很快,众人就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因为曹操现在可是一州之主,若是当真投向袁术,这天下恐怕就要乱了。 刘先作为别驾,当人不让的上前一步,对刘表说道:“主公,此事非同小可,还请遣人与张允将军进行查证,若是无误,还需主公尽快将此事上奏天子,以防兖州有变!” “嗯,张允那边已经审问了数十人,皆是……” 刘表正与刘先说这话,毛玠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慌乱的起身上前想与刘表说话,王威与韩嵩两人见状,先后挡在了刘表面前,不让毛玠与刘表靠近。 见状,毛玠脸色纠结,对着刘表拱手道:“兖州曹使君绝对不曾与袁术有所勾连,对于袁术会称王起兵,更是不知晓半点消息,此事之中必然有着蹊跷,还望刘使君明察,千万莫要中了小人离间之计,最后亲者痛,仇者快啊!” 刘表还未答话,韩嵩已经抢先冷笑道:“小人?何为小人,难道是李易不成?” 毛玠感觉韩嵩声音刺耳,皱眉说道:“虽然并无确凿证据,但此事显然是有人设下圈套故意为之,至于李易……嫌疑确实不小,只是具体定论,还需刘使君查证!” 韩嵩大笑了一声,道:“李易好大的面子,竟然能从袁术手里要来两万副兵甲,再加上那几千军卒性命作饵……啧啧,曹操当真是厉害,前途无量啊!” “你——” 韩嵩几乎都句句都带着讥讽,让毛玠很是恼火,但没等他辩驳,就听刘表喝道:“够了!” 第387章 请天子决断 韩嵩听到刘表的声音,恭顺的后退一步,但还是拦在毛玠与刘表之间,摆出了一副怕毛玠狗急跳墙伤害刘表模样。 刘表看着韩嵩的表现,轻轻颔首,目光中的赞许之意几乎是丝毫不做掩饰。 最近刘表是越瞅韩嵩越顺眼了,至于那一声呵斥,显然是对着毛玠吼出来的。 毛玠见此情形,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缓缓退后几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刘表盯着毛玠看了一会,缓缓问道:“此事证据确凿,若说袁术动了这么大手笔就为构陷曹操……呵呵,你信么?” 这个问题没法直接回答,因为毛玠自己都不信,但让他承认又是万万不能的,因为这件事坐实的话,对曹操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曹操能够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立足兖州,除去曹操本身才能与身边诸多谋臣猛将相助,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曹操的名声威望,可以让百姓敬仰,让世家信服。 但是,如果曹操现在跟那个干造反买卖的袁术搅合到一起,这完全就是走了与之前相反的道路,曹操的名声一下就坏掉了。 特别曹操只是刚刚当上兖州牧,根基不稳,又有吕布入东郡,来着不善,这时候名声一倒,自董卓之后曹操的种种努力,绝对会转眼化作泡影! 毛玠定了定神,道:“曹使君虽然与袁家交厚,但亲密之人是袁绍,而非袁术,且世人皆知,二袁虽然名为兄弟,其实关系不睦,曹使君岂会与袁术贼子谋划?” “而且,自董卓时起,曹使君不忿董卓祸乱朝纲,于是不惜以身犯险,行那刺杀之事,虽然事不成,但曹使君并未罢休,又散尽家财,招募青壮义士,编练义军,与天下英雄汇聚,共同讨贼,然后曹使君每战必然身先士卒,击杀董卓叛军千万,身负创伤数十处,甚至数次危及性命!” “今日这里都是荆州人杰,见识非凡,敢问诸位,如此英雄人物,岂能与袁术之流相提并论!” 毛玠说的慷慨激昂,脸上都泛起了潮红,最后对着刘表深深一拜,道:“还请使君明察,千万不可轻易下了定论,否则,必然会让天下忠义之士寒心啊!” 作为三国时候有名的反腐斗士,毛玠现在虽然还年轻,可爆发的时候还是很有感染力的,且不说那些荆州官员们作何感想,就刘表而言,却是有些动摇了。 因为毛玠说的在情在理,曹操如今可是天下有名的忠臣,他勾结袁术,到底有多少可能? 一旁韩嵩见状,顿时暗道不好。 早年蒯良对韩嵩有恩,所以,韩嵩平日表面上虽然与蒯家交往平平,其实私下里的关系是非常铁的,过年时蒯良回到襄阳,韩嵩便找到蒯良,要为蒯家鸣不平,韩嵩觉得刺杀李易的事情,应该刘表承担,不能推蒯越去顶雷,认为刘表这事干的不仗义,最后还是蒯良安抚住了他。 后来蒯良与李易私下有了约定之后,便代替李易给韩嵩抛出了橄榄枝,双方一个有情,一个有意,,韩嵩果断上船,之后在荆州议事的时候就再也不与刘表顶牛,反而对刘表多有维护,可事实上,却是悄无声息的将某些事情向对李易有益的方向推动。 今日曹操的事情韩嵩也是一脑门的问号,根本分不清跟袁术勾结的到底是李易还是曹操,不过,韩嵩马上就想明白了,这件事的真相无关紧张,重要的是必须将这口锅甩给曹操! 所以,见刘表似乎要被毛玠的言语给忽悠住,韩嵩顿时就不能忍了。 眼珠子转了转,韩嵩侧身对刘表问道:“敢问使君,李易此人可算是忠义?” “嗯?” 刘表轻哼一声,眼神古怪的看了韩嵩一眼,没有回答。 在刘表心里,李易是个野心勃勃,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耻小人,但李易的名声实在是太好了,而且做的许多事情更是没的说,纵然是刘表,也不好公然否认李易曾经做出的功绩。 韩嵩笑了笑,他没有等刘表给出答案,便自己说道:“曹操虽有行刺董卓,但董卓最终却是被李易所杀,如果以此事论忠义,这二人孰优孰劣?” 刘表立时面露恍然之色,毛玠却是暗道一声不好,想驳斥韩嵩,但匆忙之间,很难快速找到切入点。 韩嵩继续道:“当初盟军讨董,曹操身先士卒,确实有功,然而,莫要忘了,盟军之主是何人?袁绍,袁本初!袁绍之功,同样胜于曹操,是也不是?” 韩嵩躬身道:“恕嵩大胆妄言,如今袁术在扬州自立称王,不臣之心已现,而袁绍在河北,虽然不像袁术这般举旗称王,却是恣意攻伐,擅杀朝廷官员,然后以自己亲信取而代之,此举可谓事视朝廷法度于无物,其名虽然不似袁术,但其行更甚于袁术三分!” “主公,有二袁与李易之事在前,主公千万不可被曹操往日虚名蒙蔽啊!” “你,你,巧言令色!” 毛玠被韩嵩说的又气又急,眼珠子都红了。 毛玠看得清楚,韩嵩又是举例又是对比,生生的通过二袁与李易将曹操的忠心拉到了不如他们的档次,乍一听有点道理,可实际上呢,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袁术李易他们干什么,跟曹操有丁点关系? 韩嵩冷哼一声,道:“韩嵩人微言轻,些许话语不足为虑,更不敢左右使君想法,孝先若是觉得有所不妥,大可说明战报中所言之事乃是伪造,然后请刘使君为你做主!” “你——” 毛玠喉头一阵滚动,他现在看着韩嵩,感觉就像是瞧见了大个的黑苍蝇一般让他不适。 那话讲得轻巧,叫他说明,毛玠好久都没见过曹操了,往来也只有书信,让他如何说明? 注意到刘表看自己的目光越发的不善,毛玠心里火大,他本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如今又是年轻,还没有将来做尚书的沉稳,一时间怒从心头起,忍无可忍,口中嘿了一声,挥拳便向韩嵩打去。 韩嵩见状,当即就是一惊,没想到毛玠脾气这么暴,下意识的要往旁边闪避,但再一想,身后就是刘表,这一躲,恐怕会坏了大事,于是一咬牙,韩嵩张开手,一边主动迎上,一边大声喊道:“王将军保护使君!”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毛玠拳头就打在了韩嵩的胸口上,韩嵩哎呦一声应声倒地,毛玠还想再打他,但王威已经反应了过来,大喝一声“敢尔”,便抢上一步,抓住毛玠手臂,手腕一翻,便将毛玠给按在了地上。 这突然上演的武行,因为毛玠的迅速被擒,倒没有引起多少混乱,除去几人迅速向刘表靠拢,保护刘表安全之外,其余人多数都是站在原地,对毛玠予以斥责。 这时毛玠也冷静了下来,同时额头也冒出了冷汗,他知道自己坏事了,因为曹操可能与袁术存在的勾结,他本就为人不喜了,但以刘表行事,只要他说自己不知道,也不见得会将他如何,可是,他现在动手打人,惹了众人不喜,刘表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想到这里毛玠抬头看去,正好就对上了刘表那有些厌恶的目光,而察觉到毛玠向自己看来,刘表甚至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直接轻轻摆手,几个闻讯进来的护卫便将毛玠给押了下去。 刘表分开众人,走到刚刚被众人扶起来的韩嵩身边,关切道:“德高如何,可有受伤。” 韩嵩咧咧嘴,道:“多谢使君关系,无妨,那毛玠虽然动手,却不是真的要伤我,不碍事的。” 刘表一脸赞许的拍了拍肩膀,说道:“德高心怀宽广,可为荆州表率,很好,很好!” “使君过誉,嵩惭愧!” 韩嵩低头致谢,其实却是把毛玠恨死了,那一拳打得他是真的疼,至于刚才为什么说的轻描淡写,只是因为韩嵩知道刘表这人的性格罢了。 果然,安抚韩嵩之后,就见刘表拉下脸来,冷声道:“子重!” 王威上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着你即刻前往毛玠住所,将其所有随行之人拘押,然后查其一切往来书信,老夫倒要看看,那曹操到底是忠是奸!” “喏!” 王威当即就要离去,但刘先出列说道:“且慢!” 王威一顿,看向刘表,刘表问道:“始宗难道有异议?” 刘先摇头道:“非也,只是先认为,不论曹操是否与袁术之间有龌龊,毛玠很可能并不知情。” 见刘表面露思索,刘先解释道:“毛玠来见使君,为得是李易,考虑早先祢衡之事,应该不会有假,至于袁术那边,曹操当时应该并不知晓,否则,毛玠此行完全就是徒劳。” 刘表做恍然大悟状,道:“你是要说,袁术是起事之后,或者之前几天刚刚知会的曹操?” “正是如此!” 刘先说道:“所以,短短时间内,曹操心中或许有所倾向,但不一定当真决定投靠袁术,否则在袁术发兵江夏之时,应该起兵响应才对,至于那匹军械,应该袁术还在竭力拉拢曹操,不然也不会动用这般大的手笔。” 刘表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始宗言之有理!” 刘先继续道:“所以,此时曹操尚未倒向袁术,还能以忠义相劝,但主公若是行事太过……直接,甚至上奏天子,很可能会逼迫曹操不得不投向袁术!” 刘表再次点头,他是越听越觉得刘先说的有道理了,而且不止刘表,在场系他人也纷纷对刘先的话表示出了或钦佩,或赞许的神色。 不过韩嵩的感觉就很不好了,按照刘先这么说下去,他刚才那一拳不就是白挨了? 但此时众人似乎全都倾向刘先,韩嵩也不能直接提出反对意见,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焦急,等着后面变化。 “那依始宗来看,此事当如何处置?” 这时刘表发问了,而且从语气上来看,已经颇为平和。 刘先看了一下刘表脸色,这才说道:“主公暂且不要知会朝廷,可自行遣使者去兖州与曹操相见,将这封战报送上,先行告知江夏最近战况,让曹操明白袁术兵马被阻江夏,其势必不长久,然后再旁敲侧击,晓之以大义,想来曹操只要心中尚存三两分忠义,必然不会投向袁术,而且将来还会感激主公提点之恩!” 刘表捋了捋胡子,没说话,不过看他眼角笑意,显然颇为意动。 韩嵩感觉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了,不能让事情按照刘先的计划进行,但这时,担任东曹掾的傅巽忽然出声问道:“别驾难道忘记了吕布?” “吕布?” 刘先一愣,下意识道:“你是说……” 傅巽轻声道:“吕布主动请命入东郡,当时与袁术有所往来,而曹操,亦与袁术往来,之前我等接以为二者将会相争,可现在看来,有袁术牵线,两人未必不能联合啊。” 不少人脸色已经不复之前潇洒,虽然吕布在虎牢关下虽然被刘关张重伤,但那并不能掩盖吕布本身勇武,让若以吕布之勇,曹操之谋,这两人都和袁术勾结在了一起,谁能挡? 刘先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也是假设,并不能当真吧?” “是,的确是假设。” 傅巽点头,然后叹道:“其实巽想说的是,今次袁术之事,虽暂时战事只在荆扬二州之间,但考虑到兖州曹操吕布,河北袁绍,烽火随时都能席卷天下大半州郡,而且,一旦祸起,恐怕要远胜当年黄巾,更远非董卓能比!” 刘表脸色微微发白,头脑中甚至有些恍惚,他之前在意的只有袁术一方,纵然一些事情涉及到了兖州,刘表也没想太深,可现在被傅巽一提醒,才恍然察觉,自己好像一直都把这次的事情想的简单了。 刘表拱手,问道:“公悌何以教我?” 傅巽摇头道:“不敢,巽学识浅薄,不敢指点大事,只是巽认为,如今势态犹如水漫长堤,已非一人一言,一州一地能够处置,所以,巽建议将所有消息送往长安,使君无需推测谏言,一切全凭天子决断!” 第388章 四方反应 在傅巽道出如今局势严重,让刘表将问题甩给朝廷的时候,袁术折腾出来的大动作,也终于传遍了天下。 先说最北边的公孙瓒,听到这消息,当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那位袁公路竟然是这么得有种,紧跟着公孙瓒就是大喜过望,喊来几个文士,略一琢磨,隔天就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将袁术的个人行为扩大到了整个袁家,对袁家进行了毫不留情的赤果果的批判,最后更是以大汉江山绝对拥护者的身份表示要与袁家这个造反派战斗到底,不死不休! 与邻居的幸灾乐祸不同,据说袁绍收到袁术称王的消息后,当晚就隔空对着南方大骂了袁术足足一个时辰,差点都吐血了。 如今袁绍在河北形势可是大好,与公孙瓒之间战事明显占据上风,恰恰公孙瓒过年的时候又与刘虞生出矛盾,袁绍只要妥善利用这个关系,完全有希望在今年秋收前将公孙瓒彻底击垮,然后回军青州,打掉田楷,进而完全拿下北方四州。 到了那时袁绍别说是称王了,哪怕是那啥……也都有了资本,可是袁绍万万没想到,自家那个愚蠢的弟弟竟然在这时候造反了,直接让袁家陷入众矢之的! 为此袁绍不得不忍痛对冀州部署做出改变,暂时搁置了攻略幽州的计划,开始平安联络各地世家望族,他必须让世人相信,袁术的胡闹仅仅代表他个人,袁家绝对没有反叛之心。 还有就是徐州陶谦了,这位老先生很有意思,得知袁术消息后,先是震惊万分,随后就是松了口气,无比庆幸袁术的第一个下手的目标是刘表,而不是他陶谦。 赵昱曹豹等官员知道情况后,曾经联名建议陶谦,请陶谦趁机发兵扬州,抄袁术后路,纵然不能取胜,但也可以给袁术施压,缓解荆州困局,让袁不能成势,给朝廷争取时间,当然,之后他们这些人也能捞上一大笔功劳。 但陶谦却是拒绝了这个非常不错的提议。 徐州兵力不济是个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陶谦非常畏惧袁术,生怕救了荆州之后,袁术会转过头来打徐州,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人帮他,陶谦可不想待人受过。 于是,在荆州最需要支援的时候,陶谦这个最方便伸出援手的一方大员,却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过着他自己的小日子。 豫州,作为刘表和袁术两家共同的邻居,刺史周昕的反应相比陶谦更让人大跌眼镜,因为周昕竟然在这时候向朝廷递了辞呈,要撂挑子走人。 周昕这是明显的不作为,甚至还有些好笑,但仔细想想周昕与袁家的关系,周昕所为,其实也是无奈。 再然后就是曹操了。 最初吕布的突然到来让曹操有些警惕,但曹操新得兖州,文臣武将上下一心,士气正宏,所以并不畏惧吕布,只要吕布敢龇牙,曹操就敢带人杀过去。 但袁术称王的消息传来后,曹操也开始紧张了,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吕布与袁术有勾结,虽然曹操不认为有袁术相助,吕布就能比自己强,只是那样一来变数就多了,难免会出差错。 不过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曹操却是渐渐放下心来,因为吕布那边虽然天天都在整军,可曹操几番试探之后,却发现以吕布军中储备,别说远征,就连在兖州本地长期作战都消耗不起,这也就说明,吕布纵然对他有所想法,但也不会将袁术牵连进来,那就好办了。 但曹操的心情是注定无法平静的,没过两天,又有消息从南阳传来,说是曹操的使者毛玠被刘表给拘押了,原因是曹操与袁术有勾结,而且还是人证物证都有! 曹操起初对此很不屑,认为是无稽之谈,但稍加打探之后,整个人脑袋都大了一圈,因为这事儿竟然是真的,而且,刘表还把这消息送去了长安,曹操当时气得都想给刘表扎小人了。 不过,这天下之中,比曹操头大的人却是还有不少,在袁术称王的消息传入长安后,本就很糟糕的朝堂彻底成了一锅烂粥。 最先有朝臣建议调遣兖州,徐州,豫州三路兵马合力围剿袁术,但众人稍一讨论,就发现哪家兖州,徐州兵马都不好动,就豫州最为清闲,或许可以围魏救赵,结果不能朝廷下令,周昕的辞呈就送来了…… 然后又有人说请皇甫嵩朱儁两位老将军出马,两位老将军也不含糊,表示完全没问题,只是手里没兵啊,这得大家想想办法,于是所有人都看向李傕郭汜等人,结果人家笑而不语,要兵权,没门! 这两个法子虽然没能安排下去,但也算是靠谱,可之后朝堂上的讨论,就乱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都有,有请袁绍南下去对付袁术的,有让李傕挂帅的,最后甚至还有人说要不就认了袁术的楚王,暂时安抚…… 几天讨论下来,小皇帝最后是流着眼泪对满朝文武发问,泱泱大汉难道无人? 群臣羞愧俯首,无颜面对帝王。 就在这时,李傕却是站了出来,出乎意料的保举李易为征南将军,让李易调度南方兵马,负责征缴袁术之事! 此言一出,小皇帝顿时意动,觉得李易能够担此重任,因为当初就是李易将他从董卓的魔抓中救出来的,小皇帝对李易很有信心,但不等小皇帝答应,满朝文武就异口同声的表示了反对。 群臣的理由很充分,比如李易的年纪,资历,出身等等,甚至就连李易曾经在董卓身边“潜伏”的事情,也被当做黑历史给拎了出来。 小皇帝听的是满心凄楚,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已经明白了许多事情,知道满朝文武口中的理由不过是借口罢了,真正的关键在于,让李易这样一个毫无根底的年轻人挂帅,战事不顺也就罢了,若是李易打败了袁术,岂不是要羞煞他们这些名臣将帅? 当然,造成这种情况的,也是因为李傕并没有真正的为李易出力,不然以性命要挟群臣,非要李易当那个征南将军,想来朝堂上那些老家伙在颜面与性命之间,肯定会选择后者。 不过因为李傕的这个建议,李易与刘表之间的那些龌龊也不可避免的放到了朝堂上进行讨论,这次倒是没什么人再针对李易,毕竟人家被刘表刺杀了好几次,到现在还忍着,真的挺不容易了。 最后,朝堂上虽然没有针对袁术拿出什么妥当的章程,倒是准备先下一道圣旨,对刘表进行训斥,然后让他全力抵抗袁术,将功补过。 但就在这道圣旨要发出的时候,荆州的最新消息送到了,好坏参半。 张允大胜纪灵,刘表为张允请功。 袁术赠曹操两万兵甲,二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 于是,朝廷对刘表的斥责收回,改为嘉奖,勉励,对于张允的封侯,也毫不吝啬,允了。 不过对于曹操那边,朝堂上各种说法都有,始终没有定论,就那么拖了下去…… 天下风起云涌,而作为这一情况的主要推动者李易,此时正在太守府中唏嘘着人算不如天算。 张允大胜纪灵,而且连战连胜,得到这个消息,李易心里的震惊可是比荆州那些人要强烈的多。 李易是个穿越者,虽然对正经历史中的张允没多少印象,可同人作品看太多了,张允同志一辈子貌似就没打过胜仗,不是做小丑就是给主角当经验值,这回连着车翻了纪灵两次,堪称逆天,李易能不惊讶么? 直到李易拿到了前线传来了情报,还有文聘从军中得来的小道消息,两相印证,李易只能感慨一声——这也行! 其实,在张允得到刘表命令,让他带兵驰援江夏的时候,张允直接就虚了。 别误会,张允是虚不是怂,因为他有自知之明。 近有纪灵拦路,远有张勋大军围城,叫张允带着一万多人去救援安陆,张允真没那个信心。 奈何军令不可违,而且下令的还是他舅舅,张允也大概猜到了刘表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毅然决然的上路了。 因为一开始有存了“打不过”的想法,张允路上行军格外谨慎,又害怕遭到不知在何处的纪灵阻拦,张允便从军中选了三千关系比较疏远的人马,让他们从水路先行,吸引可能潜在的敌人,自己则是带着大部队沿着陆路,小心翼翼的往南走。 然后很巧的,张允的斥候发现了正往北行进的一支扬州兵马,正是给曹操送东西的队伍,也是纪灵下辖兵马。 这支扬州军之前收到消息,南阳方向的援军已经走水路到了他们身后,认为前方不会有危险,所以行军时候很是大意,不想突然撞上了张允大军,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意,于是扬州军将领决定断尾求生,留下千人与少量辎重阻拦张允,大部队便开始逃遁。 白捡了一个胜仗,张允胆子也大了,得知逃走的那些人还有更多军械,自然不会放过,于是领军再追,而扬州军方面,纪灵闻讯赶来增援,但匆忙之间纪灵没带太多人,张允的兵马却是刚打胜仗,士气正高,又是以多欺少,于是第二次交锋,张允再胜,纪灵不敌逃遁。 张允的两连胜就是这样的打出来的,李易了解之后除了感慨张允的好运气,同时也是提醒自己,战场中的决胜因素实在有太多太多,并不是谁拳头大谁就赢定了,将来自己挂帅,千万不能因为对方不是名将就有所轻视,不然天知道会不会被类似曲阿小将之类的人物给翻盘。 李易还在感慨,却忽听身边有笑声传来,抬头一看,是郭嘉在乐,不由问道:“奉孝因何事发笑?” 郭嘉答道:“嘉是笑天不佑刘表,原本嘉估算江夏或可支撑月余,但如今却是,嘿嘿……” 李易不是很明白郭嘉的意思,便盯着他看,郭嘉干咳一声,不再卖关子,为李易解释道:“纪灵之所以败于张允,固然是有运气的缘故,但归根结底,却是张允处处小心谨慎,纪灵轻敌大意所致,纵然没有那批军械拖累,两人交锋纪灵也很难讨好。” 李易恍然,暗想当初纪灵驰援的时候,若是能冷静点,别小看张允,带着大军一起去,纵然张允再胜一阵,将那些军械吃下,但纪灵转眼就能带着大军将场子找回来,甚至是一口气将张允的那支援军吃下,这么看来,纪灵确实是错了。 郭嘉继续说道:“此战确实可以鼓舞荆州士气,将之宣扬也是理所应当,但刘表却不该为张允请功封侯,一来如此会让荆州其他将官心生不满,二来也让张允成为了袁术的眼中钉,肉中刺,所料不差的话,袁术恐怕宁愿放缓围困安陆,也势必要集合精锐,将张允这支兵马拿下!” 李易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看着郭嘉的目光满是赞赏,第一个问题,他虽然一时没想到,但心里多少有些感觉,但后面这点,却是压根没想到的。 郭嘉摇头道:“刘表对张允褒奖太过,仿佛荆州安危已经系于张允一身……呵呵,若是张允有廉颇,李牧之才,自然可以成为荆州柱石,但张允不过中人之资,刘表却让他担负如此重任,无异于直接将张允送去了鬼门关啊!” “嘉断言,张允十日之内必败,而张允一败,刘表之前种种鼓舞之言,不但不能让荆州士卒振奋,反而会越发颓丧,而安陆更是首当其冲,袁术只要猛攻,一战可下!” 李易听着郭嘉的分析,不由得想到了原本历史中郭嘉给曹操说的“十胜十败”,对郭嘉的眼光预判,当真是欣赏之极,心中一动,问道:“奉孝眼光,着实厉害,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郭嘉笑着拱手道:“主公请讲。” 李易笑道:“倘若张允十日之内败了,今次南下,你便担任军师,而且事成之后,也给你一个侯爵之位,如何?” 郭嘉当即对着李易拜道:“主公慷慨,嘉也就不客气了……” 李易哈哈一笑,便要将郭嘉扶起来,这时贾诩自门外匆匆而入,有些疑惑的看了郭嘉一眼,然后对李易说道:“主公,刚刚从江夏传来消息,张允行军途中被纪灵设伏,张允不敌,全军覆没!” 李易闻言微微张开嘴巴,虽然知道郭嘉的推论必然不差,却也没想到张允的兵败会来的这么快! 郭嘉对此倒是丝毫不意外,摸了摸两撇胡子,有点小得意。 李易深吸一口气,问道:“既然战败,那张允呢?” 贾诩答道:“张允被纪灵生擒,纪灵将其带到了安陆,然后又让扬州兵马换上荆州士卒衣衫,借张允身份诈开了安陆城门,我方哨探传出消息时候,安陆四门已经失其二,城陷已成定局!” 第389章 岂不美哉 如果说,袁术称王,派兵攻入江夏是一道惊雷。 那么,张允的被俘,安陆城池陷落,黄祖的败亡,就是惊雷后的倾盆暴雨,让人们原本惊惧的心彻底冰凉。 正如郭嘉说的那样,江夏最新的消息传开之后,襄阳城中原本因为张允被鼓舞起来的士气,直接被打回原形,不,应该说比原本更为糟糕,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刘表征召青壮的效率比刚开始时降低了许多。 而且不单是寻常百姓与士卒,就连那些官员,此时也都慌了神,再也不能维持往日的淡定从容,甚至都有人准备去益州避难…… 在这种情况下,找人为前线战败负责也成为了必然会出现的情况。 有人推断,张允之前的胜仗很可能是纪灵故意让他胜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张允轻敌大意,然后好将张允所部一口吃下,结果张允果然乖乖的中计。 不得不说,无论在什么时候,人们都喜欢以成败论英雄,张允之前的功劳被抹杀了不说,转眼就成为了所有荆州人眼中的蠢货与罪人。 不过相对于生死不知的张允,襄阳城中此时收到打击最大的,绝对要数刘表。 当初是刘表坚持要张允领兵的,一开始得胜后更是将张允高高捧起,结果现在张允重重跌落,刘表自然也跟鸡蛋一般摔了个稀烂,丢尽了面子。 甚至,刘表都不可控制的在心里怨恨起了张允。 你败就败了,那就一死保全忠义,为什么还要被生擒,否则安陆也不至于这么快陷落。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刺激的太狠,还是说刘表的身体扛不住了,在张允的消息传开之后,刘表就闭门谢客了,任谁也不见,直到天子使者到来,刘表才不得不打开大门迎接,只是听着圣旨上的嘉奖,刘表感觉圣旨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巴掌抽在脸上一般,简直是生不如此。 对面的天子使者也是尴尬非常,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嘉奖刚送到,张允那边就完蛋了,这丢的不光是刘表的面子,还有天子的颜面啊! 于是,在天使的一番督促后,刘表也不能再称病了,强行打起精神,召集众人商议对策,然后让张虎领兵四千驻守宜城,黄忠领兵八千驻守黎丘,让他们务必拖延袁术脚步。 同时,刘表也拉下脸,开始向四方求援,特别是对于朝廷方面,刘表直言袁贼势大,荆州独木难支,还请朝廷调遣援兵,但天使却是隐晦表示了,朝廷很难,求他州郡,也很难,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荆州局势恐怕还是要靠刘表自己来维持…… 天使的意思让刘表很绝望,不过让刘表庆幸的是,大概是因为在安陆城下有所损伤,张勋大军在袁术到达前线之后,并没有一鼓作气进军,而是开始原地修整,同时派出小股兵马,肃清江夏其他地方,为将来攻打襄阳排除后顾之忧。 就这样,荆州暂时进入了一种极为紧张的平静,而李易所在的南阳,却仿佛完全不被局势影响,依旧是我行我素,优哉游哉,只有太守府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那就是李襄侯也学着刘表前些天的模样,开始闭门谢客了。 至于原因嘛,却是因为刘表的使者又来了,还是伊籍,还是请李易发兵。 上次伊籍来的时候,李易虽然将伊籍好一阵刁难,但双方最终也算达成了共识,奈何刘表却是不认,让两人的努力全都白费。 所以,这次伊籍再次登门,李易没有再为难伊籍,而是直接摆明态度,不见! 伊籍这个使者也是辛苦,见不到李易,只能求爷爷告奶奶一般,去求贾诩张辽他们,这些人倒是见到面了,但没有一个给伊籍好脸色的,更别提帮忙说好话了,伊籍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谁让刘表上次不给面子呢? 就这样,伊籍在宛城耗了两天,急的满嘴火泡,愣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不过今日,伊籍忽然听到一个消息,让他再也无法安心等待,一咬牙不管不顾,硬闯了李易的太守府,然后就被太守府的侍卫给拿下关了起来。 原来今天袁术的使者到了宛城,李易还出城相迎,这态度代表了什么,伊籍不敢想,他只知道,现在袁术拿下江夏,形势大好,李易投向袁术的可能也大了很多,而一旦李易从宛城发兵相助袁术,那刘表就真的完蛋了。 伊籍被侍卫们关在小黑屋里,不饮不食,只是不断呼喊,说些让李易不要忘记自己是个汉臣,不要自误之类的话,但整整一天过去,没人来搭理他,渐渐的,伊籍自己都绝望了,直到夜深,有人拿着灯台走了进来,伊籍还以为是过来送饭食的,并没有理会,等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才知道不对,转头一看,虽然灯光昏暗,但看来人容貌,不是李易还是谁? “襄侯!” 伊籍顿时又惊又喜,本以为事情已经完蛋了,没想李易忽然主动来见自己,这岂不是说还有转机? 李易微微点了下脑袋,没出声,伊籍却是匆忙起身道:“襄侯,入境荆州已经是危在旦夕,还望襄侯可以以大局为重,不计前嫌,即刻出兵——啊,襄侯为何要离去?” 伊籍正对着李易慷慨激昂,却没想到,话刚说两句,就见李易起身,竟然又往外走去,这让伊籍感觉就跟岔气了一般,也顾不得劝说,赶忙伸手拉住了李易的衣袖,不管怎么说,得先把人留下。 也是直到这时,伊籍才发现,李易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虽然脸上没有笑容,但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很高兴。 “襄侯……” 伊籍可怜巴巴的喊了一声,他已经稍微冷静了下来,知道李易此来肯定不是单纯听他唠叨那些话的。 李易笑了笑,问道:“机伯可知,李某平生最恨什么人么?” 伊籍一愣,心中有所猜想,但嘴上却道:“以襄侯忠义之名,自然是恨那些奸佞国贼……” 李易听了哈哈大笑道:“非也,非也,奸佞国贼虽然与国为恶,但对于李某个人而言,却未必不能为善。” 放在平时,伊籍绝对能把说这话的人给喷死,现在他却是不敢,只能低头等着李易的后文。 李易继续道:“所以啊,李某最恨的人,善恶无关重要,而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与那种人打交道,稍微不慎,就要被其坑害,甚至赔上身家性命,机伯你说,是也不是?” 伊籍苦笑,他自然清楚,李易是说上次求援的事情,只是伊籍也很无辜啊,伊籍是很想促成此事的,奈何当时张允打了胜仗,刘表果断终止了原本的计划,之后也没给李易一个说法,就那么直接撂下了。 这次刘表被逼到了绝路上,没办法,又让伊籍来找李易,说心里话,伊籍是真的不想来啊,因为他知道,这次来求援的难度比上次要高的多,伊籍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现在李易点明了心中不满,伊籍没法为刘表辩解,只能向李易一拜,比较光混的说道:“之前的确是使君的错,使君如今已是懊悔非常,今次让籍再见襄侯,除去求援,也是向襄侯致歉,另外使君允诺,只要襄侯出兵,上次所谈的二十万粮食以及军械,立刻就往南阳送来。” 伊籍说的痛快,心里却是扑通扑通乱跳,这是伊籍来时刘表给的交代,尽量以上次谈的价码让李易出兵,倒不是刘表不能拿出更多,而是眼瞅着袁术打到家门口,这些东西刘表必须多留一些,不然都给了李易,刘表还怎么守城? 可伊籍却是知道,李易肯定不会满足这个条件。 果不其然,就听李易冷哼一声,转身又要走。 “襄侯——” 再次悲呼,伊籍这回直接抱住了李易的手臂。 李易佯做用力的甩了甩,没甩开,不满道:“上次事情,刘表出尔反尔,无端失信,而且失信也就罢了,连封书信也没有,让李某人傻乎乎的为他动员备战,结果……哼哼,却是丢了好大的颜面!” 伊籍羞愧低头,一时间也根本来不及去琢磨李易的话到底是几分真,几分假。 李易继续道:“刘使君轻慢李某,视李某为无物,如今迫不得已再次求上门来,却还用上次说的条件,呵呵……真以为李某人的面皮不值钱,真以为李某的兵马不敢杀进襄阳城么!” “襄侯请息怒——” 伊籍连连拱手代刘宝赔罪,然后改口道:“刘使君绝对没有轻慢襄侯的意思,上次说的那些是原本就要给襄侯的,襄侯若是还有其他需要,尽管开口就是。” 李易嘴角微微扬了一下,但伊籍因为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李易沉默片刻,长长的吐出口气,将伊籍拉了起来,在其又期待又紧张的注视中,缓缓说道:“机伯可知,今日袁术使者入城之事?” 伊籍心脏顿时一紧,想提醒李易不可自误,但考虑到如今情形,又不敢触怒李易,只能轻声回道:“听说了。” 李易点点头,继续道:“来人姓韩名胤,替袁术与我约定,他日袁术进军襄阳,让我同时发兵,先取新野,然后与其在襄阳汇合,务必使刘表收尾不能相顾。” 伊籍虽然早有预料,可听李易这么说着,脑袋上还是忍不住冒出了冷汗,一脸紧张的看着李易,生怕李易说自己已经答应了袁术。 李易看着伊籍,笑了一声,问道:“同样是让李某出兵,你可知,袁术给了李某怎样的许诺?” “不知……” 伊籍摇头,他确实是不知道,不过可以猜到,袁术肯定要比刘表大方的多。 李易也没卖关子,直言道:“袁术承诺,只要我发兵拿下新野,然后及时与其在襄阳城下回合,将来这荆州刺史之位便是李某的。” “什么!” 伊籍吓了一跳,虽然猜到袁术大方,可也没想到袁术竟然舍得拿出这么大的手笔。 然而李易还没说完,只听他继续道:“若是李某不喜荆州,九卿之位任选其一,呵呵,机伯觉得这条件如何,李某是否应该答应?” “襄侯!袁术,小人也,小人之言岂可——” 伊籍急了,当即就要相劝,但李易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袁术是否小人,无关紧张,李某只知道,袁术不曾欺我,而刘表人称君子,却是多次与我为难,甚至要置我于死地!” 眼瞅着伊籍脸色灰败,李易感觉火候已经足够了,这才话锋一转,道:“所以,想让李某相助刘使君,除非能让李某看到诚意,否则一切免谈!” “诚意”二字就像是一盆冰水,让伊籍清醒了许多,他也忽然想明白了,李易讲这么多,说白了就是在待价而沽,而且以李易态度来看,刘表肯定是有着让李易动心的价码。 伊籍思索了片刻,小心翼翼试探道:“如今荆州危机,袁术随时都可能引兵攻打襄阳,所以粮食军械方面,襄阳虽然有些库存,但除去按照上次数目为襄侯留存的那些,真的已经不剩多少了。” 说罢,伊籍小心翼翼的看着李易,见李易没生气,微微松了口气,他真怕李易在这方面继续加价,那种情况对于对伊籍来说,根本就是无解。 不过这样一来,伊籍也不由更加纳闷,李易到底想跟刘表要啥。 李易也看着伊籍,然后看了半天,不知道是不是伊籍这人太厚道了,明明李易已经提醒过了,还是不能领会李易的中心思想,于是,李易只能自己说道:“其实,李某想要的,也算不上要求,只是为荆州解难罢了。” 伊籍见李易开口,赶忙躬身,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李易继续道:“今次袁术又是称王,又是进犯荆州,其本意世人皆知,不过,据其檄文所言,根本何在?” “使君?” 伊籍下意识的接了一声,那篇檄文他自然看过,主要内容就是袁术给刘表列出的三大罪。 李易点头,笑得很灿烂的说道:“既然袁术攻打荆州是为刘使君,不如刘使君将州牧之位让与在下,然后袁术就是师出无名,刘使君亦无需为那些俗物劳心劳力,荆州一切苦难也由李某一力承担,如此岂不美哉?” 第390章 要一个毛玠祭旗 有了上一次的接触,伊籍就已经非常确定,李易这人名声虽然很好,其实内里性格恶劣,且格外贪婪。 可是刚刚李易的坦白,却是让伊籍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李易的胃口。 “襄侯,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伊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李易,嘴唇哆嗦,想要说些什么,但大概是因为短时间里脑子里涌出了要多的想法,一时竟然卡壳。 伊籍的反应在李易预料之内,毕竟李易自己都觉得,那种要求实在是过分,伊籍要是不激动才有鬼。 不过李易既然敢这么开口,自然是早就把套路准备好了,根本不怕伊籍着急。 “呵呵,机伯稍安勿躁。” 李易一脸淡定的拍了拍伊籍,示意他坐下,伊籍虽然又急又怒,但想了想,还是乖乖坐下,准备先听听李易后面的话怎么说。 在伊籍看来,李易提出这样的要求,简直就跟直接回绝没什么两样,毕竟要刘表让出州牧之位以换取李易出兵,刘表图个啥?与其那么折腾还不如直接卷铺盖投奔益州亲戚来的痛快。 李易不慌不忙的说道:“机伯肯定在想,我方才的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根本毫无诚意,对不对?” 伊籍黑着脸没出声,显然是默认了这一点。 李易笑了笑,又问:“机伯,你有没有想过,在袁术发布檄文,道出了刘使君的三大罪状之后,其实不管此战荆州是胜还是拜,刘使君的州牧都已经当到头了啊。” “额,啊——” 伊籍先是一怔,随后下意识的轻呼了一声,紧跟着眼睛越睁越大,相比最开始对李易那贪婪嘴脸的愤怒,目光中取而代之的是强烈惶恐,还有无助。 伊籍本身是一个比较有才华的人,有些问题之前只是没去思考罢了,现在被李易直接点了出来,当即就想明白了其中到道理。 刘表最开始的荆州刺史,是董卓借朝廷之名给他的,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只是朝廷方面一直都是乱糟糟的,根本无法保持威慑,对各地官员的要求也降低了许多,再加上刘表终究是姓刘的,所以朝廷暂时也就没想针对刘表干什么,反而还让刘表趁机往上又走了一步,成为州牧。 照着这个情况下去,只要刘表好好做事,纵然将来朝局稳定,也不大可能有人对他开刀,奈何李易来到了荆州,然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不管具体真相如何,刘表的名声却是坏掉了,嫉贤妒能,连小辈都容不下,甚至于雇佣刺客暗害同僚…… 后来等袁术打过来,在刘表的指挥下,江夏连败,整个荆州已经是岌岌可危。 这些种种,已经让刘表从当年的“八骏”沦落为了一个文不成武不就,就连德行也被人诟病的存在,这已经是严重伤到朝廷脸面了。 为了荆州大局,朝廷暂时或许不会动刘表,但事情了解后呢,肯定是要换人的。 被李易道破了这一点,伊籍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一般,颓然的坐在那里,再无半点精神。 李易见状,摇摇头,继续道:“这个州牧之位刘使君虽然注定无法保全,但具体过程如何,最后结果如何,还是大有讲究的。” 伊籍微微抬头,不明白这还能有什么区别。 李易笑道:“不管刘使君是被袁术攻占襄阳,赶下州牧之位,还是说被朝廷下旨,剥夺官服印信,于颜面上都是太过难看,太过屈辱,说得不好听一点,以刘使君的年纪,临老了遇遇到这等羞事,恐怕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干脆。” 伊籍抿嘴不语,确实,李易的话说得很是刺耳,但早就与刘表相熟的伊籍非常清楚,李易说的是实情,真到了那地步,刘表很可能会选择自裁。 李易看了伊籍一眼,脸上笑容更盛,继续道:“但是,如果刘使君能在荆州局势彻底无法挽回之前,主动向朝廷上表请罪,直言不能为天子牧守一方,引咎告老,同时另举贤能负责荆州之事,呵呵,你说那时,朝廷会如何应对?” 伊籍没有回答,心里却是知道,以朝廷如今的情况,只要刘表自认不是,朝廷肯定不会为难他,反而还会宽慰,让他有个体面的落幕,这样,对刘表来说或许真是个不错的…… 等等! 伊籍猛的晃了晃脑袋,然后抬起头,一脸不满的看着李易,他刚才险些就被李易给带沟里了。 的确,刘表想要个好结局的话,李易说的的确是跳路,可刘表是什么人啊,虽然最近有点凄凉,可人家也是天下有名的风云人物,这种人心里如何能没有傲气,如果只是为了最后的那一点点体面,就让刘表将荆州拱手相让,绝无可能! 李易发现伊籍身上气势变化,不由有些遗憾,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 不过李易也不慌,今天来见伊籍,他可是有着绝对的信心的。 只听李易故作感慨道:“机伯有没有想过,方才李某说的那些话,如果在襄阳传开……那些荆州的官员,世家,一旦认为此次灾祸是因刘表招来,唉,届时刘使君该如何是好啊!” 李易说罢,就见伊籍刚刚恢复的神色再次变得惊慌了起来。 伊籍可是刚刚从襄阳来的,非常清楚,如今襄阳城中许多人已经对刘表不满,认为刘表太过无能,完全不能保全荆州,如果不是因为有着袁术那个大敌,荆州暂时必须要有一个主心骨站在前台,再加上荆州最靠前的几个世家全都在这段时间保持低调沉默,说不得襄阳城中已经生乱。 不但如此,伊籍还知道,荆南那边已经有消息传来,某位太守已经在公然表示刘表无德无才,不能担任州牧之位,直言让他赶快让贤。 荆南那边路远,暂且也就算了,可南阳不同,紧挨襄阳,如果李易也表示出要刘表让贤的意思,再加上那几个本就与李易不清不楚的世家,刘表恐怕真的就危险了。 伊籍无力的叹了一声,拱手拜道:“还请襄侯给使君留上些许……余地。” 李易虚扶一下,示意伊籍起身,然后说道:“我从未想过将刘使君至于死地,如今荆州困局,已非刘使君能解,而李某虽有解决之法,却决计不会为他人做嫁衣裳,所以,刘使君让贤保身家平安,还得一份贤名,而李某出人出力,得荆州,难道不是两全其美么?” 伊籍顿了顿,问道:“襄侯当真有办法战败袁术?” 李易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有自然是有的,只是不可说罢了。” 伊籍沉默,他现在心中是一片乱麻,而且,李易说的事情,也远远超出了他这个使者能讨论的范畴。 片刻后,伊籍摇头道:“襄侯所言太过为难,敢问,倘若换了襄侯身处刘使君的位置,能答应么?” 李易果断承认道:“换做是李某,必然要拖上整个荆州与来犯之人鱼死网破,只是,刘使君或许有这个勇气,但他能做到这一点么?” 伊籍没法作答,随着形势变化,刘表身边整整的死忠,也只剩下了寥寥数人,想要与袁术死拼,很难…… 长叹一声,伊籍苦笑道:“襄侯所图,籍已然明白,然而,此事非籍所能应允,只能再去面见使君,可是如此往来反复,耽误时间太多,袁术那边恐怕……” 李易不以为然的道:“这又何妨,以襄阳城池坚固,袁术远来疲惫,想要迅速破城,并非易事,所以,那些许时间,自然也就不妨事了。” “这……” 伊籍纠结的五官都快皱在了一起,他已经没啥能说的了,可如果叫他把这么个结果带回去,他自己都感觉没脸面对刘表。 见伊籍为难成了这样,李易叹了口气,很是善解人意的说道:“罢了,机伯如此为难,叫我心中不忍,李某人干脆好人做到底,再退让一次罢了。” 伊籍眼睛一亮,满是期望的看着李易,对于李易自诩好人什么的,却是直接无视了。 李易沉吟了一下,说道:“让刘使君直接让贤,确实有些强人所难,而且颜面上也多少有些过不去,不如这样,让刘使君与荆州官员约定,允李某暂时代行州牧之职,负责荆州兵事,只要之后李某能让袁术退兵,就要正式向朝廷保举李某为荆州牧,这样如何?” “这……” 伊籍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 刘表口头上让李易代行州牧职权,在朝廷那边是算不得数的,虽然对李易名望上有很大帮助,但刘表所付出的,却是根本微不足道。 只要让李易跟袁术对上,如果败了,那是李易的事,刘表最多再背负一次识人不明,那也无关紧要了。 相反,李易要是真的挡住了袁术,李易固然声势大涨,但对刘表也是有大好处的。 而袁术退去之后,刘表不管是请辞,还是与李易毁约,活动一番争取继续留在荆州,都有很大的可操作余地,因为那时候的主动权在于刘表,而不是李易,除非李易敢效仿袁术。 伊籍心中不禁有些暗喜,没想到李易这个让步如此之大,他生怕李易反悔,匆忙拜谢道:“襄侯大义!籍铭记于心,只要襄侯能够发兵,刘使君将来必然不负襄侯!” 李易呵呵笑了一声,道:“莫怪李某多心,此事需有荆州官员做见证,否则,李某是信不过的。” 伊籍果断应道:“那是自然。” 对于这点,伊籍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世家都是墙头草,只要刘表没倒,他们就不好明着支持李易。 既然达成了目的,伊籍就不想留了,起身问道:“既然如此,籍不如现在就返回襄阳,与使君商议此事,也好让襄侯早日发兵?” 李易摆摆手道:“不急不急,李某的话可还没说完。” 伊籍见状,只能重新坐下,按捺下心中急切,等着李易下文。 李易说道:“之前所说的二十万粮草,一万五千兵甲,这些数目照旧,想来使君不会有异议,是不是?” “是,这是自然。” 话是这么说,其实伊籍刚才想连夜离开,未尝没有借着李易没开口,将这件事略过的意思。 “那便好。” 李易笑道:“如此,事情大致就可以定下了,不过最后,李某还需要向刘使君要一个人!” “不知襄侯要谁?” 伊籍有些奇怪,他还以为李易会借口再要些别的东西,却没想到李易是要人,这就让伊籍摸不着头脑了。 李易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道:“听说,之前曹操遣使者入襄阳,与刘使君共谋,欲连手置李某于死地,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啊?” “呼——” 伊籍的呼吸顿时就粗重了许多,脑门上的也有了冒汗的趋势,他心里是又惊又气,恨死那些给李易传消息的家伙了。 不过,关键时候伊籍的脸皮也是很厚的,虽然脑门都湿了,但还是面不改色的说道:“曹操确实有使者在襄阳,但绝对没有谋害襄侯之意!” 李易呵呵笑了一声,懒得跟伊籍分辨,只是说道:“曹操先是让人羞辱于我,然后又阴谋害我,这口气不出,李某人念头不通达,所以,李某决定,发兵之日就用曹操的使者来祭旗好了,对了,那人是叫做毛玠,没错吧?” 伊籍苦着脸道:“襄侯,这……这不太好吧?” 李易眉头一挑,冷哼道道:“怎么,李某为刘使君出征,死伤要以千万计,而刘使君却是连个别人家的小小使者都舍不得,难不成还惦记着将来与那曹操算计李某人?” 伊籍连连摇头,刘表与曹操的关系已经僵了,可这不代表,刘表就能把曹操的使者给李易祭旗玩啊。 这年头世道虽然乱,可大佬们做事还是很讲究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自然是必须,就像毛玠,只要朝廷别下旨,刘表就不会为难他,甚至托一段时间,朝廷那边没动静,刘表还会客客气气的把毛玠送回兖州。 这是风度,也是大人物们默认的规矩,可如果刘表为了求李易出兵,将毛玠送给李易泄愤,那也太没节操了,刘表绝对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第391章 彼之毒士,我之甘草 伊籍终究还是连夜启程返回了襄阳。 虽然伊籍是百般的不愿,但在李易咬定了,不给他一个毛玠杀了祭旗,一切就没得谈的情况下,伊籍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其实伊籍挺纳闷的,李易就算对曹操有气,完全可以在曹操勾结袁术这件事情上作文章,根本没有必要盯着一个区区毛玠不放。 杀了毛玠不光对刘表名声不好,同样也是败李易的人品,怎么看都不划算,而且以李易的智慧,也不该如此。 于是,思来想去,最后伊籍觉得最大的可能,多半是李易想给他家里那位据说美得冒泡的女人出口恶气。 唏嘘了一声少年风流,然后伊籍就开始琢磨,为了让李易在之后的战事中好好出力,或许可以让刘表给他物色几个美貌女子送过去…… 李易如果知道了伊籍已经将他的用意歪到了女人那方面,肯定是要笑到肚子痛的。 的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特别对于那些在历史上留下名号的,李易更是格外钟爱,但李易可还没到色令智昏的地步,别说貂蝉没有撺掇李易杀曹操的使者,就算撺掇了,李易也不会答应。 毛玠是什么人,李易对毛玠的生平细节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有两点,李易却是印象非常深刻。 首先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或者“奉天子以令不臣”这样的话,三国时候有好几个人都说过,曹操被人称为奸雄也跟这句话有很大关系,而给曹操提出这一纲领的正是毛玠,而曹操也确实是按照毛玠说的去做了,并且也借此在争霸的中前期取得了很大的优势。 李易是否要走曹操的路线,暂且不说,重要是历史已经证明,毛玠当初给出的方针是极为适合曹操的,可谓是曹魏版本的隆中对,仅凭此一点,说毛玠是大才绝不为过。 还有就是因为毛玠为官正直清廉,后世有人给了他一个“反腐斗士”的外号,再次给毛玠加分。 李易作为主公,又是“创业”阶段,他需要笼络人心,所以对手下人是不能太苛责的,给人的形象也是宽以待人那种,可这样短时间内还好,如果时间久了,不可避免的就会出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个别与李易亲近的官员恃宠而骄,仗着李易的重视与庇护贪赃枉法,欺压良善。 李易自然可以严厉处罚那些人,明正典刑,但人心何其复杂啊,李易对手下人纵容,有人会肆无忌惮,李易对手下人太过严苛,还会有人认为李易凉薄,进而离心离德。 所以,廉政这件事李易是肯定要做的,但他不会亲自下场,于是呢,李易就需要一个铁面无私的判官,让他去维持官场风气,敲打那些踩过线的人,同时也将那些人的仇恨带走,而李易只要在某人被砍了脑袋时候来一个泪如雨下或者食不下咽就好,这样既能显得他有情义,又可以达到惩治不法的效果。 李易身边也就诸葛玄勉强适合这个角色,但诸葛玄性格太柔,且身体不好,不是长久之计,李易一直都在另寻他人,所以,当听到毛玠出现在襄阳,李易一点都不气恼曹操的算计,反而是大笑三声,感谢曹操给自己送来了未来的反贪局局长。 于是,伊籍一来南阳,李易就把毛玠当做了谈判目标之一,而且是必须达成的目标,只是为了省去麻烦,李易才不得不以祭旗的名头将毛玠要来,至于之后怎么将毛玠留下,李易倒是还没想好,不过他自己估计,毛玠现在应该还不至于为曹操出生入死,想来劝服毛玠不难,如果不成,那就先关着好了,养上三五年不信他不服软。 在送走伊籍之后,李易又连夜去见了袁术的使者韩胤,然后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将他之前与伊籍的话坦白了一遍。 这是李易早就想好的,以他私下里和刘表的谈判往来,肯定会走漏一些风声,如果让袁术察觉到什么,肯定会对他加强防备,所以,李易干脆就不做掩饰,主动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袁术,当然,关于最终目的方面,李易自然是有另外一套说辞: 襄阳城池城高水深,袁术大军强攻,虽然能够攻克,但势必耗时甚久,且死伤无数,至于所费粮食物资,更是难以计算,甚至,袁术一旦在襄阳城下拖延太久,等朝廷那边做出应对,大局上很可能就不再是袁术占优了。 于是,李易就提出了他的“妙计”,假意协助刘表出兵抗击袁术,然后以援军之名接管襄阳部分城防,只要随便占据一个城门放袁术大军进城,襄阳城也就唾手可得。 韩胤听看李易的“妙计”,是真的激动坏了。 袁术在拿下安陆后之所以没有迅速进军,正是考虑到襄阳城的坚固不好攻打,所以就想着拖延一下,一方面修整军队,另外则是引诱刘表主动派军来攻,尽可能的在野外战场上削弱襄阳守城兵力,同时也借此进一步的打击荆州军的士气。 可现在有了李易的“妙计”,袁术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作为使者的韩胤连连表示要向袁术为李易请功,但李易却很贴心的表示,这件事算是他与韩胤两个人一起想出来的,事成之后大家都有功劳。 韩胤那叫一个开心啊,差点就把李易当做自家亲兄弟了,殊不知,这只是李易担心韩胤不肯出力劝说袁术,给他下的毒饵罢了。 不过,在最后说到具体出兵日期的时候,李易却是与韩胤的看法发生了分歧。 韩胤是想让李易尽快实行计划,在最短时间内拿下襄阳,但李易却是表示,计谋虽好,可想要刘表完全相信他,或者真的下决心求助,却是不容易的,所以,李易的建议是,过段时间就让袁术发兵,先沿路打掉黄忠与张虎的两路兵马,然后陈兵襄阳城下,每日里虚虚实实,或是真的攻打,或者佯攻,总之就是不断的给襄阳施压,彻底将刘表逼到绝路,等到那时李易再带兵过去,刘表必然就像是逆水之人一般,绝对会死死的抓住李易这道生机。 韩胤一想,觉得有理,于是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第二日一早,便带着这个消息匆匆回去与袁术见面。 其实,韩胤此来是还有个任务的,那就是打探一下袁涣的行踪, 因为袁涣在发信让袁术给曹操运送军资之后,整个人就消失了,对于这件事,袁术自然不能放着不管。 首先,袁术就怀疑到了曹操身上,可派使者过去之后,曹操根本不承认曾向他索要兵甲的事,袁术非常的生气,但没证据,也不好直接指责曹操,便让韩胤顺道问问李易这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消息。 而李易自然就是一问三不知了,韩胤原本还想细细探查的,但得到李易给出的妙计,并且分了他一半功劳之后,袁涣的事情也就撂倒脑后,不怎么在意了。 送走了韩胤之后,李易没有着急就荆州事情做出什么动作,对于刘表那边他也没催促,而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书院最后的建设当中。 原本因为荆州战事比预期的早,李易是想把书院的事情往后放一放的,不过贾诩却是坚决反对,表示什么事情都可以缓,唯独书院之事不能缓。 李易起初不解,但在贾诩私下里对他说明之后,李易才算是明白了贾诩的“苦心”。 之前贾诩给的书院学生名额,李易看过,基本都是他手下人的家中子弟,其中又以军中子弟尤为突出,毕竟军中的人多啊,文官们一共才几个。 而贾诩之所以坚决反对李易将书院招生延后,为的就是那些军中子弟。 教育那些孩子,是培养人才,拉拢人心,让将士们可以安心的踏上战场,这是李易的本意,但在贾诩口中,这同时也是通过一种两厢情愿的温柔的手段让那些人的孩子,或者弟弟,给李易做了人质,从而保证了他们在战场上的绝对忠诚! 李易听了贾诩的话后,稍稍纠结了一番,拍着贾诩的肩膀说了一句“彼之毒士,我之甘草”,然后就果断将书院的事情开始往前提。 当然,对于所谓的人质一说,不管是李易还是贾诩,之后都再不曾与人提起,毕竟这事摆到明面上实在是伤感情。 在此之前李易心里还有着将来把书院搬迁到襄阳去的想法,现在这个念头也没了,毕竟有些事情,安排的远一些,才更加的保险,不是么? 五月,初三。 虽然是一大早,可今日的宛城却是格外的热闹。 书院在数日前就已经落成,经过黄承彦的卜算,最终将开山门的日子定在了初三这一天。 为了给自己造势,李易也是铆足了劲,不光将宛城里头那些世家大族一个个全都喊来观礼,就连周边一些县城的,李易也都派人去请。 这些人也算给面子,基本全都来了,至于各别没来,还不打招呼的,李易也不生气,反正等他当上荆州之主,肯定是要挑几个人来薅羊毛的,不是么? 文聘走在石子小道上,不时与周遭相熟的人打着招呼,他是受邀前来观礼的,一身常服,没带什么随从,只有一个少年给他引路,却是黄忠的儿子黄叙。 黄忠与文聘之前同在襄阳为将,两家人自然是认识的,算起来黄叙还是文聘的晚辈,所以意外相见之后,黄叙自然就给文聘当起了导游。 文聘也是这时才知道,黄叙竟然拜入了张机与华佗门下,转行做起了医者,而且,目前已经在书院中任职,是他那两位厉害老师的“助教”。 文聘一开始是有些唏嘘的,毕竟黄叙可是将门之后啊,黄忠的一身武艺,他也是佩服不已,但再想想黄叙的身体情况,也就释然了,而且黄忠知道的话,对这个结果应该也是满意的,当前,前提是李易以后别拿他儿子做人质…… 文聘正想着事,就听黄叙在旁说道:“叔父请看,这边就是医学堂,是书院中最先落成之处,而且,早在年前,两位师父就已经按照主公之命挑选上百少年人进行教导,按照师父要求,那些师兄弟虽然还不能出师,但寻常外伤处置已是没有大碍,倘若有战事发生,只要让这些师兄弟随军出征,可大大减少战后伤患人数,主公说了,兵者,凶器,医者,仁心,只有两者齐下,方能刚柔并济,成就仁义之师,成就不败之军!” 文聘听得暗暗点头,他虽然只是口头上答应给李易效力,还没真的任职,但通过前后得到了一些消息,对李易的了解也加深了许多。 李易这人心狠,眼睁睁的看着江夏被打烂了,但他就是能安坐不动。 同样的,李易这人的心也很善,对治下的百姓军卒全都很好,特别是几次交谈,问询李易将来用兵之策,文聘发觉李易很像始皇帝时候的王翦,非常不喜用人命去堆砌胜利,不管那人命是自己这边的,还是敌人的。 此外,文聘心中还有些凛然,既然很久之前李易就开始为军中准备这些医者,难道说当时李易就已经预料到了荆州的战事? 摇摇头,文聘将这个念头抛开,事已至此,再想哪些有什么用? 看了眼不远处的医学堂,文聘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黄叙身上,问道:“你这就认襄侯为主了,难道就不怕你父亲骂你?” 黄叙先是一愣,然后露出笑容,理所当然的说道:“襄侯年岁只比叙略长,却是英明神武,才华,气度,格局,谋略等等莫说叙不敢仰望,纵然刘使君与襄侯相比,也是逊色太多。” “而叙乃薄命之人,却有幸遇到如此英明之主,若不能跟随,将来死不瞑目,至于家父……家父眼光不是小子能比,自然看得更加透彻,又岂会生气?” 在南阳的几个月,李易虽然没有刻意给黄叙洗脑,但黄叙日日目睹着李易这个穿越者的种种行事,还有李易招揽来的那些人才不断努力带给宛城的变化,黄叙在不知不觉中就进化化成了李易的粉丝。 毫不客气的说,要不是李易这边的计划不能打乱,黄叙估计早就主动申请去策反他爹了。 第392章 国有疾,何以医? 文聘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问,黄叙竟然说就的这么来劲,瞧着他那眼睛闪光,满脸发红的模样,文聘摇头失笑,继续往前走。 黄叙见状,自然赶忙嘴上,不过口中还在给文聘说着李易的各种好。 文聘默默听着,表面上没有任何的表示,可事实上,在文聘心里,又何尝没有将刘表与李易做过对比? 只是他到底不是少年人了,不像黄叙这般,单纯的是以谁更“厉害”来做评判。 不过有了黄叙在一旁絮叨,文聘也难免多想了一些事,特别是当他看到道路两旁伫立站岗的,如泥塑般一动不动的军士,更是忍不住频频注视,眸中也闪烁着火热。 一个性格沉稳,作风偏向保守的将军,最喜欢的是什么兵,自然是最听话,纪律性最好的兵,而李易的这支忠义军,正是文聘所好。 恋恋不舍的在那些军士身上多看了几眼,文聘很快就随着黄叙到了书院的广场,这里已经有了不少人,都是前来观礼的,文聘没往相熟的人身边凑,而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呆着,听着周围人的谈话,其中半数是在称赞李易麾下军士气势骇人,还有一半,则是在讨论着李易送到他们手中的小册子——还是易数之法以及三篇蒙学经典。 不过此时那三篇蒙学经典已是经过蔡琰、黄月英等人之手的补全版本。 必须要说明,这些书册的署名只有李易一个,且都是线装纸书,不管是从其中内容来讲,还是书册本身,都是吸引人目光的存在。 而且李易这家伙故技重施,跟第一次一样,依旧是每家就送一本,想要看全乎了,那就讨论的更热烈一点吧。 文聘手中也有一份,是易数之法,他趁着空闲翻看了几页,虽然看的不是很明白,但也知道里面是有真东西的,而且文聘隐约能感觉到,这本书对于排兵布阵上可能有大用,是以文聘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是暗赞了一声妖孽。 一个什么都会,还什么都精的李襄侯,也只能说他是妖孽了。 黄叙见文聘似乎对此易数颇为感兴趣,便带着几分显摆的给文聘讲解了起来,文聘也不介意,认真听着,不时的点头,正说到兴起之处,忽听前方广场上传来一阵钟鼓之声,两人顿立即禁声,周遭其他宾客停下原本动作,做肃然姿态。 李易今日拿出的文章算术,虽然单纯就文学上算不上太厉害,但对于蒙学一道确实是作用非凡,将来推广天下,只凭此李易最起码也是文学泰斗那样的地位,到访宾客都是明白人,自然也对李易报以尊敬。 很快,李易带着蔡邕与黄承彦来到了广场中央,在贾诩的指挥下,伴着鼓乐声先是先是祭拜天地,然后又请出了孔孟,韩非,老子,甚至还有鬼谷子等一系列学派的大佬牌位,挨个拜了一遍。 瞧见这一幕,许多宾客看的是目瞪口呆,毕竟李易这么干明显不合规矩,只是再一想,传说李易好像是鬼谷子门下,又好像是一位叫岳飞的隐士的关门子弟,全都是传言,非要分辨李易学的到底是儒家,法家,还是什么,却是没一个人能说清。 李易此时正好拜到鬼谷子,听着台下那细微的声音,并不以为意,他可是早有想法,孔孟之道本身并没什么不好的,可后世为什么歪了?以至于叹伶仃的人越来越少,水太凉、头皮痒者反而比比皆是? 盖因一家独大,从学问沦为“器具”,而李易作为穿越者,自然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必须的,如果有人敢跟他在这件事上死磕,李易完全不介意去刨他们祖坟。 不多时,那些礼数完成,李易宽袍大袖,施施然走到广场中的一处小高台上,对着四方拱手一揖,朗声道:“诸位!” 来客纷纷还礼,李易也起身,脸色肃然,道:“易出身卑微,本当以读书务农终此一生,然而,世道不平,先有黄巾之祸,后有董卓之乱,使天下不得太平,黎民不得生息,易每每想到此处,便心痛有如刀绞,偶尔午夜惊醒,也是泪湿衾被。” 李易深吸一口气,抹抹眼角,继续道:“所以,易想为国为民做点事情,尽管易出身平庸,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易身为七尺男儿,怎能无视天下百姓苦难,只顾逍遥山林?” “于是,李某便舍弃家业,孤身奔赴洛阳,立誓要做一番大事!” 在场观礼之人,原本不少只是来走个过场,但此时许多人脸色相比之前已经郑重了许多,毕竟李易的话实在是有煽动性。 李易对着天上拱了拱手,道:“幸得上苍垂青,易先斩华雄,后诛董卓,于是,易欢喜非常,以为大功告成,天下百姓至此就可安居乐业,便向天子请辞,希望重归山林,做个逍遥自在之人,但陛下盛情挽留,易无法推辞,只能厚颜暂居南阳太守之位。” “易自知才能不足,不敢有片刻懈怠,幸得有诸多贤才相助,这才使得南阳逐渐安定,只待今年秋收之后,南阳百姓再不会有饥饿之忧。” “可是!” 李易一握拳,忽然加重了语气,道:“南阳虽然安定,可天下却不安宁,自董卓之后,长安洛阳之地,百姓生计依然苦不堪言,河北之地,战事连连,据说十室有九室为空,至于中原,同样苦不堪言,如今宛城附近,就有许多百姓是从北方逃难而来。” “诸位,明明国贼已除,但天下百姓困苦依旧,谁能告诉李某,这是为何!” 李易的这一声发问几乎是吼出来的,仿佛带着不甘,激愤,又好像蕴含着无奈,悲凉,让在场许多人,也不禁顺着李易的思路低头沉思,这到底是为什么? 在场中人虽然多是世家,算不上是普通的老百姓,但君王社稷尚且以民为本,这些世家又岂能例外? 虽然世家本身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不可否认,只要世家们的脑子里没坑,他们肯定也希望天下是太平的,毕竟覆巢之下无完卵,之前的黄巾就是例子,那时倒霉的世家有多少? 当然,在场也有一些聪明人,并不会简单的被李易的三言两语带动,他们关注的不是李易的话,而是李易本身,思考李易为何要说这些话? 李易停顿了几个呼吸的功夫,下面一片静悄悄,不管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说,压根就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全都没人出声。 “呼……” 李易吐出口气,缓缓道:“看来,诸位是不知道了,呵呵,其实,李某也不知道。” 有个别神经粗大的人这时发出了笑声,但很快就被临近的相熟之人给按下。 台上李易也笑了一声,不过却是苦笑。 “易思虑良久,想救万民于水火,直到偶然得见张机,华佗两位神医,方才有所领悟。” “今日这里多是南阳人,对张机自然熟悉,李某也多说,至于华神医,诸位可能略有生疏,但其医术却是不再张机之下,早先襄阳蔡军师重伤垂危,遍请荆州医师无人能救,最后是华神医妙手回春,这才让蔡军师康复如初!” 李易身后不远的华佗走出来一步,向众人行了一礼,算是露了个脸,李易轻轻点头,继续道:“当时易认为,医者既然可以救死扶伤,世上若有千万医者,岂不是可叫百姓今后再不受那病痛之苦?” 李易抬手往那两位神医方向一指,道:“所以,易便请求两位神医今后抛却门户之见,广收弟子传授医道,造福苍生,易所请冒昧,但两位神医度量亦非常人,得知易所求并非是为私利,而是为百姓生计,便欣然应允,且拿出全部积蓄,用以修建学堂。” “如今,两位神医已经编撰医术七策,坐下弟子三百余人,今日书院开山之后,还会收纳更多弟子,等将来弟子学成再传弟子,千万医者造福天下,两位神医之名定可流芳百世!” 说到这里,李易转身退后一步,道:“两位先生功德无量,请受易一拜!” 李易说罢,便向两位神医行礼,而在一旁不远,还有百十号白袍少年人,都是两个神医的弟子,也跟着向两人行礼,口中颂道:“请师尊受弟子一拜!” 至于世家那边,短暂沉默后也有了动静。 虽然如今医师地位一般,可那主要还是因为医师本身水平问题导致的,而张机与华佗两人在医术方面不存在问题,这样的人只要广收弟子,肯定是要惠及世人的,于是,不少世家之人也纷纷躬身向两位神医行礼。 张机与华佗赶忙回礼,然后张机上前一步,向李易一揖到底,道:“襄侯褒奖,张机惭愧。” “张机作为医者,半生行医,因为曾经救活一些性命,时常以此自满,直到见到襄侯,听闻襄侯那造福天下之言,方才知道何为胸怀仁厚,更对过往自满惭愧万分,所以,将来医道若能广传天下,功劳全在襄侯,还请襄侯受我等医者一拜!” 张机说罢,带着华佗以及那一群学生,呼啦啦的又向李易拜了下去。 李易做惭愧状,上前将两人扶了起来,心中却是给张机点赞,张机刚才说话的时候眼泪都流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真情流露,还是装给众人看的。 显然,之前双方的话,固然是在称赞张机与华佗,可归根究底,还是在给李易自身造势加分,也是为他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李易安抚了张机华佗,重新回到广场中央,脸上的微笑渐渐散去,转为叹息,然后道:“易得两位神医相助后,心中欢喜,直到有一日遇到蔡中郎,蔡中郎见我面有喜色,问我为何,我坦言相告,然后蔡中郎又问我,人有疾,医者可医,然而国有疾,何以医?” 广场上顿时就是一阵窃窃私语之声,李易的这个话题一下放的太大了。 在场之人说起来多是世家大族,但实际上就是一些中小地主,平日里眼光多局限在一城,一郡,了不得一州之内,除了个别怀揣大抱负的,有几人会天天把国家挂在嘴边? 现在李易忽然表示国家有病,需要医治,对众人来说,这个命题实在大了点,也远了点…… 停顿片刻,李易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继续道:“这个问题,易思索良久,最先以为兵戈锋利,可医国家,然而河北公孙瓒与袁绍,麾下皆是天下最为精锐之士,可结果如何,厮杀一年有余,不知多少百姓家园沦为焦土……” “易又想,孔孟之道可救国家,然蔡中郎却又说,荆州刘使君乃天下儒学楷模,然江夏如何?” 不远处的蔡邕的脸一下就黑了,暗骂自己这个便宜女婿无耻,这番话竟然没事先给他通个气。 李易尽管没回头,却也知道蔡邕肯定不高兴,但他也是没办法,他开书院可不是给儒家传道的,所以,李易必须要提出质疑,只是他直接去质疑的话,肯定会有人反驳,以李易的文学功底,肯定呵呵,所以,李易干脆就把蔡邕这位大儒,还有刘表那个反面教材拿出来,有这俩人在前面挡着,除非是论语读傻了的一根筋,谁来找李易理论? 在场又有不少人小声讨论着,间或夹杂着几声笑声,这次倒是没人阻止,毕竟李易拿刘表说事,确实有点“意思”。 “唉。” 李易仰天长叹,唏嘘道:“易才学浅薄,始终不能找到医国之道,但易却不灰心,易觉得,之所以求之不得,是因为易一人之力太过弱小,倘若能够网罗天下贤才,众人集思广益,难道还不能寻找医国之道?” “所以,易到南阳之后,便立即命人建设书院,且抛弃旧制,在书院设立诸多学堂,如文、法、兵、农、医等等一共近十类目,而且将来还会更多学科,为的就是汇聚天下英才于此,教授英才于此,以众人智慧,寻找那医国之道!” 第393章 庞德公献宝 听了李易的宣言,广场中再次发出了一阵更大声的议论。 天下有着许多的书院,有名望的人,没事也喜欢开书院,不管是对名声,还是对民风教化,都有好处。 比如刘表,他刚在荆州站稳,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建书院。 可是,那些书院都是做学问的,讲的基本都是儒家学说,像李易这种什么都教的,可以说是天下头一号,自然是打破了众人的心中的常规。 也亏得李易之前铺垫做的足,另外将忠义军拉出来镇场子,不然此时说不得真会有人跳出来给他拆台。 当然,没人明着拆台,私下里肯定会有人对李易报以敌视,但李易不在意,他要做的是兼容并包,像那些脑子已经生锈的人白给他打工他也不要。 就在众人正讨论的热切,李易转身,缓步向着书院的正厅方向走去,在正厅门口,有着四根丈余高的石柱,皆被被红绸遮挡,李易走到第一根石柱旁,回头大声说道:“李某开设书院,乃是为国为民,并非私利,所以,为了将来学子不忘初心,易在这里留了四句话,希望后来者可以铭记在心,用以自勉!” 说罢,李易伸手一拉,红绸飘落,石柱上一行行金灿灿的大字出现在众人眼前,与此同时,不远处一群从七八岁,到十几岁的几百个少年人,在诸葛亮的打头带领下,齐声亮开嗓子喊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孩童或少年们的嗓音干净且清脆,在这上午的时候,映衬着明媚的光线,更是带上了几分空灵的意味,让人不知不觉的就沉吟其中。 这些书院的学生一连诵读了三遍,方才停歇,而那些世家之人,在短暂的沉默后,就仿佛不约而同一般,齐齐喝了一声:“好!” 众人的这声喝彩绝对是出自真心,纵然是之前对李易有些意见的古板之人也不例外。 没办法,这几句话的境界实在是太高了,但凡是有点良心的人听了都会触动,这些世家之人又如何能例外? 而且,他们拜服之余,也是异常震惊,面前的李襄侯到底是有着怎样的胸怀抱负? 之前李易的那些发言,有人信,也有人不信,觉得李易明显是在给他自己的野心做铺垫,但现在,即便是远近本最为质疑李易的人,心中想法也不由得悄然发生了转变。 李易或许真是一个心忧天下的人,否则,如何能说出这等大气磅礴之语? 李易站在石柱中央,听着周遭的私语之声,心中知道,有着“横渠四句”兜底,今日事情算是成了。 其实李易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横渠四句”被他翻来覆去的拿来忽悠人,自己都记不清用了多少次,不是李易没节操,实在是这四句话的杀伤力太大,效果太好,就跟神兵利器一般,每次祭出必有奇效,如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了这四句话的下面,成为了他的……咳咳。 而且,今日也是李易头一次将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横渠四句”,想来假以时日,这几句话必然会传遍天下,而他李易之名,也会更上层楼! 李易很淡定,一直等周遭的议论之声渐渐停歇,这才抬眼望去,脸上露出一种比较亲和的笑容,伸手往厅中一指,道:“今日书院开山门,劳烦诸位见证,易不胜感激,于是略备薄酒,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李易说罢,躬身请众人入内,那些世家之人慌忙还礼,这次要比第一次互相见礼的时候真诚了许多,腰背也弯得更低。 曾经那个杀了董卓,有功于国家的李襄侯虽然能够让人或敬或畏,但现在李易表现出的大胸怀,大抱负,更让他们自惭形秽,甚至不敢与李易并列。 李易起身,微微一笑,便迈步往厅中走去,众宾客略微停顿后,这才跟上。 作为观众目睹李易表演的文聘却是站在原地不动,自顾自的出神,直到黄叙推了推他,文聘这才缓过神来,下意识的脱口道:“今日过后,襄侯,大事成矣!” 黄叙先是一怔,随即露出笑容,道:“将军,请!” 进入大厅后,气氛就比较轻松了,李易没有再主动谈那些太过高大上的话题,他知道,有些事情适当讲一讲,可以提升逼格,鼓舞士气,但如果一直都挂嘴上,莫说别人压力太大,就连他自己恐怕都会受不了。 所以,李易之后多是与人推杯换盏,说些风土人情,还有民风趣闻,鲜少谈到正事,偶有涉及,也是别人问起的。 毕竟如今荆州的形势那么糟糕,这么多人的饮宴,想要避开这个问题,实在是不现实。 于是,李易便找机会做了统一的解释,直言因为与刘表有些误会,在误会解除之前,南阳如果出兵,李易不会放心让刘表站在他背后,相应的,一旦开战,刘表首先也会选择拿南阳兵马来消耗。 总之,现在出兵结果多半糟糕,难有胜算。 不过,为了安抚人心,李易也有透露,他正在与刘表商谈,只要商谈妥当,南阳兵马很可能就会有所动作。 李易的回答虽然有些含糊,但也算是给了一个交代,再加上现在世人基本都认为刘表派人刺杀过李易,所以,李易心有犹豫情有可原,之后也就没人继续就这个问题继续深究了。 酒宴过半,李易回到上首坐下,陆续有人单独来向李易敬酒,当然,敬酒是其次,重要的是借着敬酒的时候表示一些态度,比如表态将来会坚定支持李易的工作如何如何之类的话,亦或者直接一点,表示为学院庆贺,给李易送上点粮食,生铁什么的…… 来干这些事的都是受邀宾客,至于李易的自己人,却是没人瞎折腾,但在众人进行的差不多了后,却见庞季捧着一个匣子走到李易面前,轻声道:“主公。” “子尚啊,你怎地也来给我送礼?” 李易笑呵呵的打趣着,但眉头却是皱了一下,眼眸深处也有着一丝遗憾,今次书院开门,他的副院长除了蔡邕与黄承彦之外,原本李易还准备了一个副院的位置,那就是庞德公。 可是庞德公这人实在是太难请了,刘表早先就被拒了三次,此事人尽皆知,以至于李易虽然心里痒痒,都不敢贸然登门。 后来李易找黄承彦,让他帮忙,但黄承彦却自谦的表示,他自己这个隐士其实是沽名钓誉,而人家庞德公学究天人,奈何本身并无半点仕途自心,李易花点精力,或许可与其为友,但想让庞德公为臣……难! 于是,李易便知道了,庞德公跟陶渊明是两种人,后者你给足他脸面,让他潇洒了,就能哄得他屁颠屁颠的给你做事,但庞德公是真隐士,无欲无求,这就很难下手了。 但李易多少还是不甘心,于是前些天便少有的亲笔写了一封信,让庞季将信给庞德公带去。 为了能吸引庞德公注意,李易在信中讲了自己的许多看法,观点,爆了许多可以让人刮目相看的干货,同时姿态也放得很低,希望可以以此打动庞德公来做他的副院长,但最后结果却是……庞德公依旧没来。 庞季为此还专门向李易请罪,李易倒没小心眼怪他,只是心中郁闷却是难免。 所以,看到庞季向自己送礼,李易还以为他是想赔罪什么的,李易有点不乐意,他真没小心眼啊,庞季这么干岂不是叫人误会? 庞季见李易貌似有点郁闷,赶忙解释道:“启禀主公,此物不是季所准备,而是叔父命人送来,为主公书院贺礼。” “哦?” 李易表情微微变化,既然是庞德公送来的,之前那点不快也就散去,转为期待,连忙道:“快快与我一观。” “喏!” 庞季应了一声,将盒子放到李易面前,见状贾诩他们几个也凑了过来,对于庞德公会送给李易的东西很是好奇。 庞季打开盒子,上面一叠皮卷,庞季将其捧起,交给李易,说道:“叔父早年游历天下时,喜好山水,每到一处,便有记载,叔父得知主公乃英明之主,能保百姓安康,便将以往图册汇总,包含荆州,扬州,豫州三地地形图,以及其他州郡部分,今日一并交于襄侯,希望能为主公大业助力。” 李易闻言,心中大为激动,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应庞季,直接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张图画,一看正是江夏的山河地形图,其中河流山脉轮廓,皆有标注,虽然远远比不得后世地图的精细准确,但就当下来说,却是比李易见过的大多数地图都要优上几分。 古代打仗,因为信息与地域局限,稍微偏远的地方,行军往往都要凭借斥候开路,闷着头贸然往前走,很容易中埋伏,甚至是带着大队人马走错路,这种事情听着可笑,但历史上真有不少类似情况发生。 而如今得了庞德公送来的地形图,可以说,在三州之内,李易的兵马在行军方面将会有很大的便利,不要小看这点方便,要知道兵贵神速,能够比敌人快上一两个时辰,或许就足够决定战事成败了。 李易又忍不往下翻看几张,然后才回过神来,看着庞季感慨道:“庞公如此厚礼,易欢喜之至,唉,子尚,你说说,庞公真的不能来南阳么,李某可保证,除去教书育人之外,绝不强迫庞公做半点违背心意之事。” 李易旁边几人,也纷纷看着庞季,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庞德公送来的地图的珍贵,但地图是死物,再珍贵又如何能与庞德公这个大活人相比? 被众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庞季压力很大,低头苦笑道:“主公请看,匣中还有一物。” 只见庞季从匣中取出一卷竹简,道:“叔父有言,其一生有两件得意之事,其一便是这些地形图,只是这些虽然对主公有所帮助,但只能相助于一时。” 李易眼睛一亮,问道:“庞公太过谦虚了,不知那另一是……” 庞季展开竹简,道:“叔父之前时光,除去游历之外,多数便是在钻研“易经”,今日为主公所献乃是易经总纲,另有全书三册,以及叔父近三十年研读注解,共三十余篇,已为主公送入城中。” 顿了顿,庞季语气稍微有些变化,道:“叔父请季转告主公,易经之道,便是叔父倾尽心血,也不敢说能窥其一斑,叔父将其心血注解赠与襄侯,还望主公择取可信之人授之,如能精研,天雷地火,风雨变幻,日月轮转,皆可为主公所用……” 庞季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虚,他其实说谎了,在收到李易的邀请之后,庞德公直接就来了宛城,甚至刚刚李易那一番表现,庞德公就在人群中亲眼目睹。 然后庞德公招来庞季,说了他对李易的评价,非常高,庞季非常高兴,他觉得有庞德公在,他的腰板也就硬了,可庞季没想到的是,庞德公将李易夸了一顿之后,却是将木匣给他,让庞季交给李易,至于他自己,却表示要去云游天下,让庞季在李易这里好好做事,不要挂念,然后飘然离去…… 当时庞季都凌乱了,他不能理解庞德公为什么会这样,却也不敢违背,只能按照庞德公的吩咐将东西送给李易,只是交代完庞德公的话后,庞季自己觉得,庞德公送的确实都是“珍宝”,只是那第二件礼物说的好像有点过了,李易会不会觉得他是在胡乱吹嘘? 庞季还在不安,根本没注意到李易在听到他说什么风火雷电后就下意识的将那卷竹简给抓紧了,仿佛是怕谁会来抢走一般,直到察觉自己反应过了,李易这才松开手,然后拿着竹简细细打量起来。 这卷竹简是易经总纲,其中每一个条目后面,都有类似小标题的存在,然后又补充标注具体注解在哪一卷中。 片刻后,李易小心的合上竹简,他算是知道,诸葛亮的本事是跟谁学的了。 李易将竹简放回匣中,心中有欢喜欣慰,却也有遗憾。 因为李易知道,庞德公将这些东西送出来,自然就表示着,彻底没有让他出仕的可能了。 李易正唏嘘着,忽见庞季面色紧张,不禁摇头笑了笑,然后一脸认真的对他说道:“庞公所赠之物,万金不换,还请子尚待我转告庞公,庞家不负李易,李易亦不负庞家!” 第394章 征南将軍! 得到庞德公的“重礼”之后,李易很高兴,宴会还没结束,便让典韦去传令,将庞家送来的那些东西千万妥当保管,不要让人毁坏或者丢失,然后李易又拉着庞季说了好一会的话,这才放他离开。 庞季走后,郭嘉便问道:“看主公神色,似乎对庞家所赠之物极为看重?” 李易笑道:“奉孝可能觉得子尚直言有所夸大,呵呵,据我所知,天地之妙,其实更甚,不过其中道理一时难以描述,回去后我让人抄写几分,奉孝拿去一看便知。” 郭嘉当即点头,他虽然对庞德公了解很少,更觉得庞季说的玄乎,但他却极为佩服李易的眼光,既然李易敢这么说,那绝对是不会差了。 然后李易又对旁边的贾诩张辽说道:“先生,文远,如今荆州形势随时都有变化,届时需要先生要稳定后方,文远也要领兵在前,闲暇实在太少,等此事过后,两位也可研读庞德公所赠之物,绝对受用非凡。” 两人纷纷点头应下,心中也对那些书册多了一丝期待。 给几人说罢,李易目光下意识的瞥向跟着诸葛玄吃东西的诸葛亮,他想了想,却是决定先不把这些东西交给他。 李易对诸葛亮已经很好了,但他知道许多事情过犹不及,诸葛亮如今还小,还不是后来的诸葛武侯,李易可不想因为自己无休止的给予,结果让诸葛亮有了才华,却在性格方面长歪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李易决定先让诸葛亮过上几年的常规生活,让性子稳定下来,然后再考虑深层次的培养。 之后再无他事,等过了正午,宴会告终,到来的宾客也纷纷散去,只是在离开书院的时候,有个别人忍不住频频回头,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于是众人这才发现,原来空旷的书院大门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金字黑木大匾,其中四个大字异常醒目,正是——襄侯书院。 对于书院名称,李易有过许多想法,不如什么中华阁啊,中华大学堂,甚至清华北大他都想过,但最后斟酌下来,觉得与其弄那些“情怀”,还不如实用一点,直接就叫“襄侯书院”,保证不管书院的宗旨是怎样的,但将来书院里出来的都是他李襄侯的门生,怎么看都是最具价值的命名。 只是考虑到以自己名号命名,有些张扬,所以李易一直都没说,而众人也没问,倒不是他们不好奇,而是之前有风声说,这个书院会叫做“南阳书院”,自然也就没必要再问了。 但众人没想到,直到他们临走,才发现了书院的“真面目”。 众人的目光在匾额上微微停顿,先是有些恍惚,随后就变得理所当然,因为不管是李易拿出来的那些东西,还是他自身表现出来的胸怀抱负,都足够撑得起这家书院了。 至于说李易挂上自己的名号,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野心……呵呵,古往今来,那些个厉害的人物,要真是丁点野心都没有,反倒是不正常了。 襄侯书院开门之后,“生意”明显非常不错,除去李易原定的那些学生,不少世家大族也主动送了家中子弟过来,不管他们这么做是向李易示好,还是看重李易这个学院本身,总之都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情况,李易自然是非常高兴。 但在李易热热闹闹忙乎书院的时候,有不少人却是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袁术使者韩胤离开之后,虽然没有给李易回信,但袁术却是再度往襄阳方向进军了,这也代表着,袁术是采纳了李易的建议,准备先打到襄阳城下,给刘表施压。 于是,首当其冲的就是驻守在宜城的张虎。 刘表当初拨给了张虎四千人,其中有半数是荆州老兵,还有半数是没上过战场的新丁,算不上是精锐,单纯凭借这些人就想抵挡袁术是根本不可能的。 张虎武艺可以,但军略不行,连张允都能甩他一截,不过好在是有了江夏的一连串惨败,再加上袁术修整的缘故,让他有了充足的时间做准备,所以这段时间里张虎给宜城的城防增加了不少,单单是现成的滚木礌石一项,就足够一月消耗。 然后张虎又接收了不少从江夏逃回来的士卒百姓,从中挑挑拣拣,选精干之人编入军中,再加上宜城原本就有的守备兵马与本地青壮,一时间张虎能掌控的人马增加到了将近一万五千人。 虽然这个人数与袁术的大军相比不值一提,但也算是让宜城有了一战之力,毕竟守城嘛,难度相对比较低一些。 在张虎准备妥当之后,袁术也亲自帅大军到了宜城城下,先是劝降,许下高官厚禄,张虎回绝的很干脆,甚是还放箭射袁术的使者。 袁术很生气,当即就想强攻,但综合了一下自己这边的观察,以及城中细作送来的消息,却是忍不住暗暗咂舌。 太细节的东西不提,只说宜城的城门吧,张虎叫人用泥土把所有城门堵死夯实不说,还在每个城门下设了一营兵马,这架势简直是比乌龟还乌龟,气的袁术大骂张虎胆小如鼠。 不过骂归骂,袁术也没昏头,知道张虎这安排让宜城城防增加不少,虽然强攻肯定能拿下,但损伤多少士卒就难说了。 袁术虽然在后世名声不好,甚是是愚蠢的代名词,但人家也是有将才的,与身边人一番商议后,袁术便有了决定。 留下大将陈纪带兵三千驻扎在宜城城外,另有两千人埋伏在远处山林旁边作为策应,然后帅大军绕开宜城继续往前行进,目标是黎阳,那里有黄忠的八千兵马驻扎。 袁术已经得到消息,纪灵所率先锋已经另走道路先行达黎阳,黄忠见状单骑出城与纪灵叫阵,纪灵自然不怂,但交手后纪灵才发现自己竟然不敌,便想退去,不料被黄忠抓住机会放了冷箭,得亏纪灵反应快,外加李易送了他一匹好马,纪灵虽然肩膀中箭,但总算跑得快,保住了性命。 虽然受伤的是纪灵一个,己方兵力并没有折损,但纪灵所部却是士气大跌,已经不再适合攻城,只能等待袁术大军。 而袁术放弃强攻宜城,也有一部分是纪灵前锋受挫的缘故。 袁术大军行进很快,很快就抵达黎阳,黄忠见状,便要再次出城斗将,不是黄忠好勇斗狠,只是他心里清楚,想要给襄阳争取时间,固守自然是必须的,但如果能击杀对方一两个大将,也一样可以起到效果,正如射了纪灵那一箭,纪灵的兵马就一连几天都没动静。 但是,让黄忠没想到的是,袁术大军刚刚到达黎阳城下,一天都没停,直接就展开了攻城。 这与黄忠的预计有些不一样,虽然黄忠知道,因为黎阳距离襄阳太近的缘故,袁术不可能跟宜城一样绕过去,但怎么说也该稳扎稳打才对,结果一上来就全力猛攻,实在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黄忠自然不知道,袁术这次的目的不在于杀伤多少,而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大军推进至襄阳城下,尽快给刘表造成压力,然后让李易施行计划。 所以,遇到可打可不打的宜城,袁术选择了绕路,但面对必须那下的黎阳,袁术就是不顾一切,要以最快速度将之拿下。 于是,黎阳的战事一爆发,直接就进入了绞肉机模式,双方损伤都是不少,但黄忠毕竟兵少,而且刘表给黄忠的兵马虽然多了一些,但就质量上而言,还比不上张虎的,因此,第一天就有扬州兵马杀上城头,若不是黄忠身先士卒鼓舞士气,黎阳城恐怕第一天就要丢了。 但黄忠知道,面对袁术不要命的攻击,黎阳是危险了,于是当天就向襄阳发了告急。 刘表收到黄忠送来的消息,自然是召集众人商议。 之前刘表安排张虎与黄忠,是为了拖延时间,而且这个安排大抵上是没问题的。 按照常理,张虎借助宜城地利,可阻挡袁术大军一段时间,而黄忠这边在战败纪灵之后,刘表等人更是欢喜,觉得袁术两个月都不一定能说杀到襄阳。 但谁也没想到,袁术剑出偏锋,竟然不顾后路,直接围了黎阳,让荆州外围最坚固的一座堡垒直接失去了作用。 刘表他们当然看得出,袁术这么干是有风险的。 古代打仗,粮草物资输送非常重要,行军打仗必须保证后续道路畅通,因此大军遇到城池一般都要拿下,步步推进,不能在后方留下隐患,能做到不顾后路往前打,而且军队不出事的,华夏历史上也就寥寥几个牛人能做到。 袁术现在把最难啃的宜城给丢一边去了,这是一种冒险,但何尝袁术的自信? 因为张虎在宜城布置的乌龟壳,虽然坚固难攻,但正如袁术骂的那样,张虎是真的怕了,所以才拼了老命打造防御。 那么,就算袁术走了,张虎敢出城打劫袁术的粮道么? 而且就张虎出来了,他的部下能有多少胆气?更不要说城外还有袁术留下的人马,弄不好张虎出城的结果就是直接丢了宜城。 这个道理刘表他们也看得出来,因此虽然宜城对襄阳的防御起不到什么直接作用了,但谁也不敢让张虎冒大风险回撤,现在放在宜城,最起码能牵制袁术几千兵力。 那么,宜城不能动,黎阳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让襄阳再派援军不现实,虽然已经聚拢了不少兵马,但其中许多新丁,守城还行,让他们出城ye战,绝对要遭。 但也不能再叫黄忠死守了,毕竟双方兵力差距那么大,用黄忠和几千将士的性命去争取一两日的时间,实在不划算,刘表也没那么狠心。 最终,刘表一脸黯然的对黄忠下达了让他见机撤兵的命令。 之所以让黄忠自己找机会撤,实在是黎阳被袁术大军围着,黄忠就算想走,也不见得能脱身。 而且,这道命令一下,也就代表着刘表之前针对袁术大军做出的阻敌计划彻底告吹,接下来的战事就是防卫襄阳了。 随着荆州战事的不断变化,这些情况自然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入了长安,现在朝堂上那些人也是坐蜡,谁也没想到,整个荆州战事,除去张允有过昙花一现的不错战绩,其余大小战事的表现是叫人一言难尽。 于是,理所当然的,就有人开始质疑刘表的能力了。 其实刘表在荆州的表现不算差,毕竟袁术来的太突然了,刘表事先根本没有准备,而之后的布置,除去用张允这点有错之外,刘表的其他安排虽然不能说太好,但也绝对不坏。 但朝臣们不考虑那些,他们只看结果,现在除去寻找解决之法外,还必须有人为此事背锅。 于是,有人建议天子除去刘表官职,让刘繇接替刘表之位,主持荆州战事。 只是没等天子表态,刘繇自己就跳出来表示不干。 荆州都被打烂了,让他主持谁去?怎么不直接说叫他千里送人头? 其实,朝廷也是对荆州实在没办法了,建议让刘繇过去,八成目的是告诉天下人,朝廷已经有了动作,另外一成是让刘繇过去尽量拖时间,最后一成才是期望刘繇能挡住袁术。 但刘繇不往泥坑里跳,众人只能再寻解决之法,只是讨论了几天,最后也没能拿出主意,直到有一日,在众人尽皆无言之后,伏完站了出来,继李傕之后,举荐李易为征南将军,让李易都督荆州战事。 这次再提议李易,反对的人就少了许多了,一方面是伏完的面子,还有就是荆州的烂摊子没人敢伸手接了,那就丢给李易负责呗? 荆州完蛋了罪过是刘表和李易的,但如果李易能做出点功劳,朝廷也能挽回一点颜面,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朝廷不费一兵一卒,只需要给李易一个征南将军的虚名罢了。 但在朝堂言论偏向李易的时候,王允却是站出来表示了反对,不光反对,还指责李易一直按兵不动是渎职,甚是已经与袁术有了勾结,为防意外,请天子尽快将李易罢免! 其实王允说的挺对的,但这个世界的董卓是李易杀的,跟王允半点关系都没有,所以现在的王允并没多少实权,相反,伏完却是小皇帝的亲戚,再加上李傕知道他是李易老丈人,平时多少给点面子,所以,伏完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于是,对于这个问题,双方又讨论了不到半日,在李傕也介入的情况下,朝堂意见终于达成一致,小皇帝下旨,加封李易为征南将军,接管荆州一切兵马,全面负责荆州战事! 第395章 双喜临门 这一日,因为近来荆州局势变化而显得越来越严肃的太守府,却是少有的多了几分欢喜的气氛。 李易命人大开中门,然后亲自迎出好远,接了一位贵客进门…… 张昭看着面前这位闻名已久的李易李襄侯,感觉眼前一阵恍惚,就像是做梦一般。 “李易见过先生,因为消息不畅,易未能提前得知先生道来,未曾出城迎接,还望先生莫怪。” 李易说着,向张昭深深一礼,张昭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还礼道:“襄侯大恩,张昭感激涕零,然襄侯却如此谦虚,实在折煞张昭了。” 张昭对着李易下拜,双手几乎都要拱到了地上,态度非常诚恳。 李易赶忙拉住张昭手臂,扶着他起来一指跟在身后的郭嘉笑道:“易早先与奉孝说过,似先生这等大才,当亲自上门相请才是,如今未能亲自往徐州相请,却劳累先生颠簸,唉,易好生过意不去。” 张昭下意识的看向了郭嘉,郭嘉拱手笑道:“嘉仰慕先生之名久矣。” 张昭赶忙还礼,然后郭嘉继续道:“主公爱才,曾经说过,若有一州之才,必然亲自登门相请,然而主公却说先生乃是王佐之才,他日得以空闲,必然要亲赴徐州相请,唉,只是不料先生忽然遭逢灾祸,主公无奈,只能以其他手段将先生请到此处了。” 张昭了然的点了下头,心中很是触动,旋即再次向李易下拜道:“张昭不过早先听闻襄侯之名,一直觉得襄侯功绩乃是运气使然,但今日方知,襄侯气度心胸,十倍于张昭,张昭拜服!” 张昭说这些话可不是拍马屁,他是真的很佩服,并且感激李易。 之前因为几句话不太中听的缘故被陶谦拘押,张昭虽然感觉陶谦不会杀他,自身并无性命之忧,但明明无罪却被当做囚犯一样对待,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奈何以张昭家世根本无法与陶谦相争,好友赵煜屡次为他说情也是无果,当时张昭已经异常心冷了,不料糜家忽然开始接近他,主动与他交好。 当时张昭挺纳闷的,但身处牢笼,连个闲汉都不如,他也就没想太多,直到糜家人将他救出了徐州,张昭这才明白,原来是李易一直很欣赏他,只是不好贸然相召,恰恰得知他受了无辜牢狱,于是就让糜家花了大代价将他救到了南阳。 是真正的大代价,糜家为了将张昭救走,疏通关系用的花费就别说了,重要的还是因此与陶谦交恶,这带来的不良后果根本不是三言两句能说清楚的。 古人重恩义,李易与张昭非亲非故,却如此救他,在相比较陶谦那个恶劣的例子在前,张昭在路上就已经想好,无论是李易究竟是什么人,他都要全力辅佐回报这份恩情。 但真正见面后,张昭发现李易比他想的要好的多,不仅没有年轻人的毛躁,在面对他的时候,更没有因为恩义就对他有半点倨傲,反而是诚惶诚恐的来迎接他。 这种态度,张昭真的是很感动,眼眶都有点湿,只是他这人情绪内敛,没人能看出来罢了。 而且,除了感动之外,张昭还很欣慰,虽然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但他已经知道,纵然没有这份恩情在,李易同样也是一个值得他辅佐的人。 心思转动了几下,张昭拿定了注意,第三次对着李易下拜,沉声道:“张昭才学平庸,本不敢奢望仕途,但襄侯之恩厚重,张昭无以为报,只能求做驽马,供襄侯驱使,还望襄侯不弃收留。” “哈哈哈……” 李易忍不住大笑了一声,然后将张昭扶了起来,欢喜道:“得先生相助,易大事可成,奉孝,让人安排,中午摆宴,易当亲自为张先生接风!” “喏!” 郭嘉应了一声,这就要去安排,但贾诩匆匆从另一边走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笑着说道:“主公且慢。” “哦?这是……嗯,难道是有什么喜事?” 李易看着贾诩,瞧见他一脸高兴地样子,心中有了好几个猜测,但一时不能确定。 贾诩给张昭拱了下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对李易说道:“主公点名要的祭旗之人已被伊籍送到,今日可是双喜临门啊。” “祭旗?” 张昭忍不住眼角跳了跳,有些惊诧的看着李易,他来时也听说荆州不太平,但李易这样子明显不像是要打仗啊,那么拿谁祭旗?祭旗之后干嘛去? 众人见张昭惊愕的样子,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李易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样,不如先让奉孝带着先生在太守府中走走,易去见过来客,等到中午一起不醉不归如何?” 张昭虽然心中疑惑,但他脾气温和,而且是个比较上道的人,当即拱手应下。 李易点点头,便先一步回府了,然后郭嘉大概和张昭说了一下毛玠的事情,张昭听得先是愕然,紧跟着又觉得有些好笑,但最后却是细细思考起李易这个人来。 天下爱才之人多不胜数,就像刘表,陶谦,乃至袁术,不管本身品性、眼光如何,但对于人才都是极为渴求的,为了招揽人才,哪怕是性格恶劣贪婪,也会为了表示诚意做出许多的让步。 但张昭却觉得,这些人与李易相比,似乎都差了一点。 不管是对他,还是对那位被以祭旗之名弄来的毛玠,李易所表现的态度以及“诚意”,已经有些超乎寻常了,甚至于为了人才可以不择手段。 或许,在这乱世之中,也只有这样的人可以成就大事业吧? 李易还不知一个照面,张昭对他的看法已经上升了一个高度,他现在正赶着去见毛玠,也是不巧,李易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同时到了,不然也不会匆忙放下张昭。 但李易觉得,张昭应该会理解他的突然离去,不然那就不是张昭了。 而且,就李易本身而言,他内心深处对毛玠是要更看重一点的。 其中原因很简单,除去李易个人比较喜好原本刘备与曹操阵营的人才之外,也是与这两人本身在历史上的表现有些关系,特别是张昭,赤壁之前他怂的那一拨实在是减分太多。 当李易匆匆走到太守府的一处偏厅,当即就看到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正坐在那里自斟自饮,不时还歪歪头,似是在回味酒香,一副好生悠哉的模样。 李易见状不由楞了楞,然后看向守在门口的典韦。 典韦表情有点不自然,向李易解释道:“那人就是毛玠。” 李易又问:“他为何如此悠闲,怎地丝毫不惧?” 典韦的黑脸纠结了一下,说道:“伊籍来时某看他虽然不曾被虐待,但也不算如意,可谓落魄,但进府与伊籍分开之后,就好像换了个人一般,直言腹中饥饿,要酒要肉,好生无礼,某想吓唬他,怎料他竟不怕俺,还反问这就是主公的待客之道?某没办法,又不能真的打了他,所以就这样了。” 李易看着典韦吃瘪的样子,忍不住失笑出声,这时正品酒的毛玠往李易这边看来,眯了眯眼,显然是从典韦的反应与李易的衣着打扮看出了他的身份。 李易也察觉到了毛玠的动作,索性也不再问典韦了,直接大步走了进去,毛玠坐在那里不动,李易绕着他走了半圈,出声问道:“毛玠,毛孝先?” 毛玠点头,这才应道:“见过襄侯。” 典韦见状有心斥责毛玠无礼,但看李易明显对毛玠很感兴趣的样子,忍了忍也就没开口。 李易踱了两步,又问:“孝先可知刘使君为何将你送来南阳?” “自然知道。” 顿了顿,毛玠对李易说道:“是送给襄侯祭旗。” “那你为何不但不怕,反而还有闲心吃喝?” 李易再问,他心里也是奇怪的很,虽然他对毛玠有所觊觎,但这时候的毛玠不是什么天下闻名的人物,比张昭都要差了许多,根本算不上大才,那么以正常来讲,很难有人会猜到李易要毛玠过来的真正用意,那么,毛玠凭什么这么淡定? 虽然历史上的毛玠很有名,反腐斗士,但李易可不觉得现在的毛玠就有生死看淡的心性。 李易思索着,下意识的摩挲起了下巴,而毛玠虽然低头看着酒水,心中却是想起了他启程前一日与某人的对话。 一开始毛玠知道他要被送来给李易祭旗,是真的惊怒交加,内心也是害怕,大骂刘表不讲道义,但当天晚上,却是有个人找到他,告诉他此去南阳绝无危险,不用慌张,最多不过有点惊吓,过去就没事了。 毛玠不理解对方的意思,当然要问为什么了,然后那人又告诉他,李易这人惜才如命,断然不会无故杀害有才之士,自毁名声,所以今次点名要他祭旗,其实就是爱惜人才,想要将他收为己用罢了,所以,毛玠根本不用慌。 当时毛玠对对方的说法是将信将疑,毕竟他对自己的评价远没有李易给他的评价高,所以,毛玠觉得自己根本不值得李易那么费劲。 于是,到了太守府后,毛玠就先拿典韦试探了一下,发现这个明显是莽夫的家伙竟然会对他会有所忍让,毛玠当即就知道,给他提醒那人竟然说对了。 这让毛玠在佩服其眼光的同时,也对李易生出好奇,李易究竟为何如此青睐于他。 此时,李易却是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不同于张昭,有了那么大的恩惠在,张昭原本又是“无主状态”,李易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张昭喊主公。 可毛玠不一样了,人家是曹操的人,而这年代的人还是很有节操的,在曹操没有对不起毛玠的情况下,李易想挖走他并不容易,除非是学水浒传里逼上梁山那一套,但李易这人虽然在处理许多问题的时候不择手段,可对于招揽人才他却是真心实意的,那样的手段他不屑为之,而且用卑劣手段逼来的人才,他也不敢放心用。 李易又走了两步,也没琢磨明白毛玠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心态,索性直接在毛玠面前坐下,为他满上一杯酒,问道:“李某将来想请孝先担任荆州功曹之职,不知道孝先意下如何?” 毛玠抬头看着李易,目光明显诧异非常,似是想说什么,却欲言欲止,而且其深处还似带着几分笑意,看得李易一脸莫名其妙。 之前毛玠在兖州那边一个县城担任县令,官很小,但名声很好,被曹操发现后,大为赏识,便将他带到了身边,打算委以重任,只是因为出使荆州的缘故,将这件事耽搁了,不过他的职位曹操已经说好了——治中从事。 治中在刺史府中可是高官,以名分排位的话,差不多算是三把手,当然,在曹操那边,毛玠实际上的话语权并没有那么高,但这已经足够表现曹操对毛玠的看中了。 而李易为了挖人开出的功曹,说起来正好是治中从事的下级部门,这就很尴尬了,所以毛玠有些想笑,不过倒没有嘲笑李易的意思,毕竟李易并不知道曹操对他的安排,那么李易能用功曹的位置来招揽他,其实也是很有诚意的。 深吸口气,毛玠拱手道:“多谢襄侯赏识,只是玠已经在兖州曹使君麾下任职,所以,恐怕要辜负襄侯好意了,还请襄侯见谅。” 对于毛玠的婉拒,李易丝毫不觉意外,要是毛玠一口答应,那才叫有问题呢。 李易脸上丝毫不见恼怒之色,反而笑着问道:“曹操暂且不提,只是方才我请孝先担任荆州功曹,而李某如今只是南阳太守,难道孝先就不觉得有些奇怪?” 毛玠微微一笑,答道:“黎阳破城在即,袁术前锋哨探已经开始在襄阳城下出没,刘使君请襄侯出兵已是必然,届时以襄侯之能,区区一个功曹之位,不过随手拈来罢了。” 李易抿了抿嘴,毛玠实在太淡定了,而且一言就道破了他对荆州的心思,这跟李易预想的可不一样。 无奈,李易又问:“孝先觉得李某出兵之后,能敌袁术不能?” 毛玠看了李易一眼,又思忖一番,说道:“荆州已经危若累卵,玠离开襄阳时,更见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皆是人心惶惶,面有惊恐,但入南阳后,却见百姓生活安稳,城头军卒镇定有序,襄侯本人更是泰然自若,所以,想来襄侯定然是有取胜之法,只是玠愚钝,具体如何取胜,却是不敢妄言。” 第396章 毛玠的无奈 李易深吸离了一口气,看着毛玠时的目光,说不出的复杂。 毛玠竟然认为他有办法对付袁术,这个评价真不是一般的高,可李易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跟李易原本期望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李易很清楚,他知道自己的优势是对作为穿越者对天下大势的掌握和预判,以及那些历史人物性格喜好方面的了解,至于说最根本的人格魅力方面,让他跟曹操刘备这些人相比,恐怕连吃灰的份都难。 因此,在毛玠已经选择了曹操的情况下,李易就算跟孔雀开屏一样的将自己的各方面给他展示一遍,毛玠或许会真心实意的来一句襄侯好厉害,我好佩服,但事后该跟曹操还是跟着曹操。 所以呢,招揽毛玠自然不能走常规路线,李易就想给毛玠挖个坑,大概的套路就是李易告诉毛玠,我能干掉袁术你信不信,不信?那好,咱们打个赌,你赢了,高头大马送你回兖州,你输了,就乖乖的留下来给我打工。 李易觉得这个套路虽然算不上高明,但古人重诺,再加上李易明面上确实是无法与袁术抗衡的,那么毛玠为求脱身,真的是很可能中计。 但李易想的很美,可事实却是,毛玠一路恭维,李易说啥就是啥,根本不进套啊。 李易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他隐隐感觉到貌似哪里出了问题,因为从毛玠的回答来看,虽然将他捧的颇高,却明显不是拍马屁,反而像是对他有过仔细且深入的研究,最后才得出了一些结论。 这就很奇怪了,毛玠没事研究他干嘛? 李易定了定神,感觉要拉拢毛玠,需要换个思路了。 “孝先这是要拒绝李某人的好意了?” 李易轻声问着,声音低沉,透着一股子的清冷,显然已经没了最开始的热络。 毛玠心头一紧,虽然确定了李易本意是想招揽他,因此让他有了一定的说话余地,但毛玠也不傻,并不会仗着这点就跟李易硬顶,于是欠身道:“辜负襄侯好意,玠心中惭愧,只是玠侍奉曹使君在先,还望襄侯体谅。” 李易摇摇头,道:“我若是不体谅呢?” 毛玠一滞,一时不知如何辩驳,换个人,他或许可以讲大道理辩论一番,可李易能以祭旗的名头将他弄来,连这种手动都用得出来,显然不是用一般的大道理能压住的。 这时,李易又道:“曹操先派祢衡羞辱于我,但祢衡丧命,我也就大度不再追究此事,却不料曹操不但不知悔悟,却又让你去见刘表,意图与他勾结合害我性命,呵呵,这次如果不是有了袁术进兵荆州,李某此刻怕是已经人头落地,你说,曹使君此番‘盛情厚意’,我当如何回报于他?” 毛玠沉默,现在他都被弄来了,贸然否认只能是叫人看不起。 李易继续道:“如今我与曹操已经有了生死之仇,而孝先却有大才,我若是将你送回兖州,等同资敌,太过不智!” 毛玠苦笑道:“多谢襄侯青睐,然玠不过一区区县城小吏,掌管一县城之事尚且不足,实在当不起大才之称,而之前……” 顿了顿,毛玠低着头解释道:“之前祢衡之事,实非曹使君授意,全是他自己妄为,消息传回兖州后,曹使君也是大怒,怒其无礼,恨其不争,并无怨恨襄侯分毫。” 李易笑道:“既然这般,他又为何与刘表合谋害我?” 毛玠转动心思,强行解释道:“曹使君也是为天下安稳考虑,毕竟当时襄侯与刘使君关系实在有些不好,再加上有人对襄侯有所误解,所以曹使君才会一时糊涂,联络了刘使君……” “哈哈哈……” 李易忍不住大笑,甚至都用手捂住了肚子,过了好一会,才平稳呼吸,道:“孝先啊,这番话,你自己信么?” 毛玠不语,他本就是个不善于撒谎的人,若非实在没招,他也不想强行给曹操解释的。 忽然的一声冷哼,就见李易板起脸来说道:“将来刘表不能掌管荆州事务已成定局,委托我代管荆州也是必然,而且,如果顺利的话,朝廷还会任命我我征南将军,全面负责荆州战事!” “征南将军?” 毛玠愕然抬头,对于荆州本身的变化,他在某人的指点下想了许多,也有了比较准确的判断,但对于朝廷那边的动作,就不怎么了解了,但即便这样,忽然听闻朝廷可能让李易做征南将军,这也实在有些太出乎意料。 李易没有给毛玠做详细解释,继续往下说道:“正如你之前猜测,我确实有十足把握打败袁术,然后以此功绩再加上刘表委托,朝廷只要不想荆州再生事端,必然以我为荆州牧,呵呵,等到那时,我如果以征南将军之名,质问曹操为何与袁术勾结,甚至直接发兵兖州,你说,曹操当如何应对?” “襄侯岂可凭空污人清白!” 毛玠这回急了,李易如果只是当上荆州牧,虽然荆州的富庶以及人口数目全都远胜过兖州,但李易也不好轻易跟曹操为难,除非李易想做第二个袁术。 可李易有了征南将军的名头就不一样了,这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朝廷,再加上有之前那批莫名其妙的军械做理由,李易真要为难曹操,朝廷方面很可能也会默认,那样一来,曹操恐怕就危险了。 李易冷笑道:“清白?何来的清白,被张允拦下的军械可是证据确凿!” “那……” 毛玠正要辩解,忽的心中一道亮光闪过,惊道:“难道那批军械也是襄侯谋算?” 李易哼哼一声没做解释,虽然那件事完全是偶然,但他并不介意被毛玠误会。 眼看着毛玠脸色渐渐苍白,李易呼出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恢复平和,然后问道:“如何,只要孝先愿意真心为我效力,我这次就放过曹操一马,决不食言!” 闻言,毛玠这才明白过来,李易说了这么多,竟然是要以此来要挟他,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分量竟然这么重,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摇头道:“襄侯莫要吓唬玠了,以玠猜想,襄侯在荆州战胜袁术之后,袁术必然恨襄侯入骨,而襄侯纵然不会乘胜追击,却也不得不防袁术卷土重来,以襄侯如今军力,自保有余,但要说与兖州争斗,恐怕是要有几分不足的。” 李易暗暗点头,毛玠说的是很在理了,不过表面上他却是果断摇头,然后问道:“孝先可知庐江陆康?” 毛玠一怔,旋即拱手道:“济宁公乃天下忠义之士,玠对其敬仰非常,自然是知道的。” “那就好了。” 李易好似很随意一般的说道:“济宁公已经与我约好,只等我击溃袁术之后,便在庐江起事响应,那时袁术先于荆州受创,又遭后院起火,焉能再犯荆州?” 毛玠嘴巴下意识的微微张大,他实在是没想到,李易居然和陆康有暗中约定。 忽然,毛玠语速飞快的问道:“其实襄侯早就已经打定主意,根本不会出兵扬州对不对?” 李易看了毛玠一眼,然后点头承认,这些事情他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毛玠也不能离开南阳,将这些全告诉他也无妨。 毛玠闭目沉思,他不禁想起了年前李易去扬州的事情,在参照之后荆州扬州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发现这两州就像是一个大棋盘,陆康是棋子,袁术和刘表则是棋子外加冤大头,而李易则是布局之人,一开始并不参与这次争斗,只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然后再出来收拾残局,将一切便宜拿到手中。 毛玠心里发寒,抬头望了李易一眼,虽然李易沉静平和,可毛玠却是有些怕了,打心里的怕了。 但是,作为曹操臣属,毛玠尽管已经心生畏惧,但为了曹操利益,还是坚持说道:“襄侯志向远大,远超玠所能想象,但是,襄侯既然志向高远,肯定就不会因小失大,所以,襄侯成为州牧之后,首要之事当为彻底收复荆南四郡,只有安定自身,方能放眼于外,但如果襄侯贸然发兵兖州,且不说荆南四郡可能因为心中不服产生变乱,便是朝廷也会因为襄侯举动有所不满,倘若襄侯进兵顺利,也就罢了,一旦襄侯有所挫折,恐怕……之前一切心血,全都要化作泡影。” 李易暗暗点头,毛玠说的跟他心里想法是一样一样的,之前李易的确有过早早的将曹操干掉的想法,但斟酌后,李易放弃了,因为对上曹操,李易实在是没有绝对把握完胜,而且一旦失利,后果却是他承担不起的。 不过,现在李易目的是要给毛玠制造压力,自然就不可能什么都说实话了。 于是,李易问道:“孝先以为,荆南那几人才干与曹使君相比,如何?” “这……” 毛玠犹豫了一下,说道:“自然是有所不如。” 李易摇头道“不是不如,而是云泥之别啊!” 毛玠诧异的看向李易,只听李易继续又问:“孝先以为当今天下,有几人可称英雄?” 毛玠嘴唇轻动,却是不敢回答。 李易也不逼他,直接说道:“天下人物,唯李某与曹操可称英雄,至于其他人,哪怕是袁家二人,也不入我眼,所以,孝先还觉得李某为除劲敌,不会强行出兵兖州?” 毛玠轻叹了一口气,他的思维已经被李易打乱,完全无从分辨李易说的这话是诈他,还是真的。 见状,李易又道:“还是之前李某说的,只要孝先愿意留在荆州为官,这次只要曹操不再主动来招惹李某,李某也绝对不会为难难曹操,如此,孝先也算是还了曹操赏识之恩,可谓两全其美,如何?” 毛玠虽然没抬头,却也感觉到了李易目光中的灼热,但他纠结片刻,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 李易对此虽然早有预料,但心中多少还是难免失望,叹了口气,起身说道:“孝先若是拿不定主意,也不用急于一时,暂且就在南阳放心住下,无论何时,只要想通了尽管知会李某便好。” 说罢,顿了顿,李易躬身对着毛玠行了一礼,又道:“当今乱世,欲成就一番事业,许多时候不得不行一些非常手段,而李某出身卑微,想要成事,更是如此,所以,为了留下先生,不得已出此下策,有冒犯之处,他日待李某成就大事,定当百倍补偿先生!” 说罢,李易再次微微欠身,然后退了出去。 毛玠听着李易的脚步走远,直到消失不见,这才抬起头,一边苦笑,一边对着门口长叹,李易如今态度,显然是已经吃定了他,这叫他奈何? 而且,更让毛玠闹心的是,他原本觉得曹操已经是当世人杰了,却不想李易也是丝毫不差。 比较这两人,抛开本身才干谋划暂且不谈,单单是志向方面,李易明显已经定下了目标,可曹操呢,拿下兖州之后就开始摇摆迷茫,这点差别之前也就罢了,一旦李易成为荆州牧,然后算计曹操,曹操恐怕真的要危险了…… 李易离开后,自然有人给毛玠安排,那些细节不用他操心,他要准备去见伊籍了,不过见面之前,李易却是先找典韦问了一些情况,然后了解到,伊籍这次过来,只带了一个毛玠,其他物资却是没见到。 确认了这些消息,李易才让典韦去将伊籍带来,而这一见面,李易就发现,才几天功夫,伊籍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憔悴的不行。 于是,在说正事之前,李易先来了一句感慨:“机伯,这些时日清减了啊。” 伊籍正要给李易行礼,闻言动作僵了一下,然后才向李易拜道:“伊籍见过襄侯。” “呵呵,你我已经如此熟识,就无需多礼了。” 李易摆摆手,示意伊籍坐下。 伊籍躬身谢过,然后坐下问道:“毛玠已经按照约定为襄侯送到,其他军械粮食,因为路程遥远,但战事急迫,所以刘使君有意将其送入襄阳,襄侯大军南下经过正好接收,不知襄侯意下如何?” 第397章 点将 其实李易原本是想先与伊籍寒暄一阵的。 虽然之前李易在与伊籍谈事情的时候压榨了他许多,但那归根究底都是因为刘表的缘故,对于伊籍本人,李易还是比较有好感的,甚至还想等着以后找机会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因此,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李易其实很愿意表现出自己对伊籍友善的一面。 不过,这一次再见,李易发现伊籍虽然对自己依旧恭敬守礼,但好像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耐心,或者说那种任你怎么揉捏都能复原原状的韧性。 特别是一见面就道出了刘表的消息,虽然是在履行职责,但这种态度已经不是一个优秀的使者的表现了,反而更像是一个单纯的传声筒。 李易多打量了伊籍两眼,发现他面对自己也不像是有太多敌意的样子,便将这事记在心里,表面上却是做出思索状,片刻后答道:“可以,军械也就罢了,粮草运送确实耗费良多,太不合适。” 伊籍脸上不由露出几分诧异,跟李易打交道好几次了,他还是头一回见李易说话这么痛快,以至于伊籍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了几分不真实之感。 李易察觉到伊籍的表情变化,不由失笑道:“怎么,机伯以为我还要再与你推脱几次?” 伊籍赶忙收敛表情,摇头道:“不敢。” 正当伊籍想再说两句什么捧一捧李易的时候,却听李易又道:“不过,大军开拨,是需要准备几天的,这点机伯应当可以理解吧?” 伊籍下意识的就想催促,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最后只是点头道:“襄侯言之有理,籍全听凭襄侯安排。” 李易面露微笑,表示对伊籍的反应很满意,但心里却不由更加奇怪了,虽然襄阳城一时半会不会被袁术攻下,但这毕竟是在打仗,兵贵神速,伊籍怎么说都应该催一催才是啊。 但李易一时也摸不清伊籍这是怎么了,不好细问,又随便说了几句话,便叫人安排伊籍下去洗漱歇息,等中午时一同饮宴。 让伊籍退下,李易当即就喊来随从,找他们要了最近关于襄阳的情报,主要是就韩嵩送来的消息。 然后一番查找,李易就发现了一个情况,自上次李易让伊籍带着一系列对刘表的苛刻要求要求回去之后,刘表就不止一次当众呵斥过伊籍,甚至还指着鼻子骂了人。 这个情况很好理解,那就是刘表认为伊籍在面对李易的时候没有据理力争,虽然求得李易出兵,代价却是那许多的“丧权辱国”的条约,偏偏在目前的情况下,刘表还无法拒绝,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如此情形下,刘表本就很糟糕的心态必然爆炸,找人撒火是必然,而作为出城这一系列条件的伊籍,可谓是主动了站到了刘表枪口前面。 李易不禁叹息一声,他有些同情伊籍了。 的确,伊籍在李易这边拿到的出兵条件,确实是相当的糟糕,但这种谈判的背景可是刘表单方面有求,而李易对刘表恶意满满,那么别说是伊籍,纵然是苏秦张仪重生下场,恐怕也难拿到太好的结果。 于是,劳心劳力的还不得好的伊籍,心态也有点失衡了。 唏嘘过后,李易很快就露出了微笑,虽然今天招揽毛玠非常不顺利,但伊籍这边却是已经有了突破口了。 当日正午,李易以欢迎张昭的名义摆宴,但酒宴上李易不光跟张昭热情,对“蹭饭”的伊籍更是表现出了丝毫不逊色张昭的亲热,就差亲自把饭喂到伊籍嘴里去了。 这样的态度反差让伊籍很不适应,再加上原本心神憔悴,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不过临近酒宴末尾的时候,听到张昭笑呵呵对他说的几声“羡慕”,伊籍最终也大概明白了李易的意思,不过他什么都没表示,宴会散后一个人回了旁边驿馆,就开始闭门不出。 虽然伊籍没催,李易这边却是没有怠慢,当天下午,李易就将南阳的主要文武官员,全数召集到了太守府中,商讨出兵之事。 李易很干脆,当先说明伊籍已经送来了消息,然后问道:“易决定今日议事,点兵选将,三日后大军开拨,诸位以为如何?” 李易发问的时候,目光环视,扫过面前坐着得文武官员,心中就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一般,让他的呼吸都情不自禁的急促了几分。 这么长时间的经营,不知不觉中,李易麾下的阵容已经颇为豪华了。 文官方面,首先有贾诩、郭嘉两位超一流的大谋,以及蔡邕,黄承彦这样的德高望重之辈,然后是张昭,再往后是稍逊色一些的石韬、徐庶、诸葛玄、袁涣、庞季、王璨等,以及如今还在徐州的糜家兄弟二人。 对了,徐庶如今还太过年轻,沉淀两年,好好成长,未必不能与郭嘉比肩。 这样的文官阵容,在曹操还局限在兖州,袁绍那边又是喜欢勾心斗角的情况下,基本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了。 至于武将方面,抛开典韦这个超一流的保镖不论,首先是张辽徐晃两位不光武艺高强,并且统帅亦是不俗的一流武将,然后往下一等就是霍峻,凌操、徐盛,以及再略微逊色一些的周仓,刘辟,龚都,裴元绍等将。 当然,李易对新来的文聘也是报以很大期望的,李易觉得文聘纵然不如张辽徐晃,也应当不会逊色太多,只是如今文聘心里包袱有点重,暂时还没完全融入李易的团队。 李易的武将阵容,可能比袁绍曹操要稍微逊色了那么一点,但在荆州扬州这些地方已经是完全够用了,此次出兵襄阳,别说李易算计在先,哪怕真是硬碰硬的来一场,李易都有获胜的把握。 而且,在李易取得荆州之后,还会有很大一批的文武加入他的麾下,比如蒯良,韩嵩,黄忠等荆州原有官员。 对了,还有那个当初骑了宝马就跑路的魏延,李易可是听说了,魏延那厮貌似在南边混的挺不错的…… 等李易将这些人马全都聚拢在身边,单单人才方面天下诸侯再无人能与他相比,只要李易自己别作死,真是想死都难。 感受到了李易情绪的变化,张辽作为武将之首,当即出列拜道:“末将愿为主公先锋!” 有张辽带头,其他武将也纷纷下拜,纷纷说道:“末将愿为主公出战!” 这些武将中文聘与凌操起初有些不自然,但被众人情绪带动,也拜了下去。 李易哈哈笑着将当先的张辽与徐晃扶了起来,然后朗声道:“诸位免礼,有诸位相助,此战必胜!” 感觉军心可用,李易当即就想颁布任命,但贾诩忽然出列说道:“主公,好像有些不对。” 李易一顿,问道:“哪里不对?”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贾诩,贾诩摸了摸胡须,向李易确认道:“伊籍可是说,让主公进入新野接收军械,然后才会表示让主公代行州牧之事,是否如此?” 李易点头道:“正是如此。” 贾诩轻轻锤了一下手心,道:“这就是了,刘表……呵呵,没想到事到如今,还想着算计主公啊。” 闻言,不等李易开口,就有诸葛玄先行开口道:“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阴谋不成?” 贾诩点点头,笑道:“或许吧,新野虽属南阳,但军务守备,其实一直都归襄阳管辖,刘表让主公以接手军械粮草之名先行进驻新野,然后再行委任,这岂不是说,刘表可以对外声称主公无故举兵进犯新野,他是不得已才委屈求全?” 之前众人都想着出兵,对于这点还真没怎么考虑,一经贾诩提醒,全都明白过来,有人气愤,有人冷笑,但要说把这件事当威胁的,却是基本一个都没有。 李易沉吟,觉得贾诩说的在理,但随后就忍不住摇头,因为他发现刘表可能是最近受打击太多,这手段却是越来越差了。 李易目光瞥向文聘,果然,就见文聘脸色很是难看,也是,李易这次不管怎么说,归根究底都是为荆州出兵,可这兵马还没到呢,刘表就想着事后清算了,虽然刘表有着他自己的理由,但这些举动委实不应该发生,最起码不能被人看出来。 “此事无甚紧要吧,毕竟在那之后,刘表恐怕难有机会对我发难。” 李易向贾诩问道,之前他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想,主要还是觉得刘表就算有算计也难翻盘。 贾诩却道:“主公,此次行事干系太过重大,在尘埃落定之前,千万不可大意啊,所以,若是可以,还请主公尽量拖延几日,等等长安那边的消息,若得任命,前路将会一片坦途!” 李易知道贾诩说的很在理,也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了贾诩的小心,但他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道:“朝廷那边变数太大,虽然已经尽力,可结果如何实难断定,而今袁术已经到达襄阳,我如果继续拖延下去,且不说名声不好,单单袁术都可能生疑。” “也是……” 贾诩应了一声,退后没再提出意见,他刚才说这个,除了事情本身之外,还有个原因就是他感觉李易的脑子似乎开始热了,作为李易谋主,贾诩有必要在李易热昏头之前给他提个醒,让他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轻视对手。 现在李易虽然没有决定继续等待,但贾诩相信,有了这个提醒,李易之后肯定会小心许多。 见贾诩退下,李易又环视一周,见再无异议,有的只是跃跃欲试,便下令道:“张辽,徐盛、庞季听令!” 三人当即出列,齐声道:“末将在!” “张辽徐盛分别为正副前锋,庞季为行军司马,点兵七千,三日后开拨,进驻新野!” “得令!” “典韦、文聘,徐庶听令!” “典韦文聘为我副将,徐庶为司马,你三人同我坐镇中军,点兵一万,一样三日后开拨!” “诸葛玄,凌操,你二人统兵三千,都督后军军务以及民夫协调,务必保证道大军粮草供给!” “另,即日起郭嘉不再为主簿,改任军师,并随军出征!” “贾诩,徐晃,此役你二人留守宛城,军备之事以徐晃为主,文事以贾诩为主,徐晃有事不能决断,先问贾诩,贾诩亦不能决断,再飞马报我!” “刘辟、龚都、裴元绍皆跟随大军开拨,周仓、霍峻留下辅佐徐晃!” …… 随着李易一道道任命传下,众人表情不一,多是因为能够出战立功而感到欢喜的,特别是徐盛,不同于张辽早就得到消息,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能够染指先锋的位置,虽然只是个副的,但副的也是先锋啊! 当然,有人欢喜就有人失望,比如霍峻周仓这两位,他们都是主动慕名来投的,李易待他们也很是亲热,霍峻更是给李易当过近卫,本以为这次能跟随李易出征建立功业,哪想到李易却把他们给留下来看家了,心中难免失望。 李易早在下命令之前,就知道会有人有想法,所以,李易一直都注意着两人表情,见状暗道一声果然,然后笑问道:“可以怪我不让你们上阵杀敌?” 两人心中一凛,同时躬身答到:“不敢!” 李易摆摆手笑道:“为将者,多悍勇无畏之人,我知两位亦是如此,然,上将军不但要能攻,还要善守,要明白进退,能在关键时候收敛锋芒,而我观诸将之中,两位乃是佼佼者,最能担负守城重任啊!” 两人一听,心中郁闷尽散,转而化作欣喜,然后又露出惭愧之色,向李易拜道:“末将定然不负主公所托!” 李易笑着拍了拍他们肩膀,其实在李易心里头最适合守城的是文聘,霍峻算是二线里拔尖的,周仓勉强够得着二线。 但李易出征,将文聘放在大后方,别说李易不放心,文聘自己都不踏实,而霍峻周仓两人将才方面或许有所欠缺,但性格方面非常不错,听话,稳重,身上没刺,李易喜欢这样的人,也愿意培养这样的人,特别是早早的给他们一个定位,再适当引导,将来完全可能成长为为李易镇守一方的大将! 第398章 一言不合就攻城 踏踏踏…… 沉闷的脚步声连续不停的在林间小路响起。 张辽抬眼向前望去,奈何丛林遮挡,看不真切,便向身边亲卫问道:“此处距离新野还有多少距离?” 亲卫想了想,道:“大约还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能到新野城下。” 张辽点头,旋即下令道:“命斥候先行入城与守将陈生通报,就说襄侯援兵已到,让城中安排大军饭食,另外,全军加速,务必赶在中午之前进城!” 此时距离李易那天点将已经过去数日,张辽作为先锋,行军较快,这日就可抵达新野,不过张辽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先锋跟别的先锋不太一样,不是只打打杀杀就成了的。 亲卫下去传令后不久,闻讯的徐盛从队伍中段赶到前面,向张辽问道:“将军,可要让将士做好准备?” 张辽对着徐盛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摆手道:“不用。” 徐盛不放心,又问:“之前贾先生不是说了么,刘表可能会在新野有所算计,主公也让我等到新野后不可大意,小心行事。” 张辽哈哈一笑,然后声音略微压低,眼神往后面示意了一下,问道:“准备倒是可以准备,但缘由呢,我等当如何向将士们解释?” 徐盛嘴角抽了抽,然后苦笑道:“确实是有点……不好解释。” 张辽严肃道:“今次出兵,因为干系太大,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主公只知会我等,却并未通传全军上下,将士们士气不高,而且如今还不知我等究竟是助袁,还是助刘,所以除非有人主动为难,我等不好表露主张,至于新野,守城陈生并无大才,城中兵马只剩老弱且士气低迷,陈生纵然有所为难,多半虚张声势,我无需退让,如果他真的不自量力,你我二人就为主公取下这新野又何妨?” 徐盛也不是怕事的,当即点头:“全听将军的!” 大军继续前行,又过不多时,张辽与徐晃就见前方有斥候快速奔回,两人勒住缰绳,那斥候便下马向张辽拜道:“启禀将军,新野守城之将不许我等进城!” 张辽与徐晃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神色。 不过相比他们两个的淡定,跟在两人身后的普通士卒们顿时就火了。 的确,在出兵之前,李易没有在校场上喊口号,没有做战前动员,但人都是有思想的,李易不说,士兵们自己会猜啊。 李易平日对士兵们很好,士兵们自然觉得李易是好人,而袁术那家伙明显是个坏蛋,所以,理所当然的,士兵们大多都认为自己这次多半是来帮助刘表打袁术的。 只是不管是李易,还是张辽,都没有直接承认过这一点,这让士兵们对自己的猜测有些心虚,也感觉迷茫。 寻常兵马遇到这种情况很可能会生出乱子,但李易平日善待士卒,且严抓军纪,士卒们的韧性也相对要好上不少,并没有在这方面出问题,但是,再好的兵本质也是人,带着疑问走了几天的路,心中难免会产生一些压力,或者负面情绪。 于是,听了斥候的话后,那些寻常士卒顿时就感觉脑壳有点过热了。 老子辛辛苦苦不计前嫌来帮助你们,结果到吃饭的时候连城门不让进,这是什么道理? 欺人太甚啊有木有?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 “凭什么,明明是求着襄侯让们来的!” “咱们直接过去,看谁敢拦!” …… 这年头当兵的基本都是粗人,受不得委屈,顿时就吵嚷了起来,张辽并没有第一时间阻拦,直等到感觉气氛差不多攀到顶了,这才伸手对着后面摆了摆,众军士见状,立刻禁声。 这些军士们知道,李易虽然待他们很好,甚至哪怕是家人受了委屈,都能找上面的将军们帮忙,可以说万事好商量,但有一点却是禁忌,那就是千万别碰军纪,试都别试,因为不少不信邪的人脑袋都已经搬家了。 见众人安静了,张辽这才沉声向斥候问道:“你可问了,是何理由,不让我等进城?” 斥候答道:“城头守将问我等是何人兵马,小人答是襄侯的,并将襄侯手令送到城头,但守将查验之后,却说襄侯的兵马只能在城外驻扎,想要进城,或者取用粮草,必须要有刘使君手令。” “呵呵……” 张辽笑了一声,虽然是在笑,但是个人都知道张辽生气了,而且其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徐盛看向张辽,张辽也不多说,直接下令道:“全军继续前进,我倒要看看谁敢拦路!” “喏!” 大概是因为全军上下都有些赌气的缘故,这次行军很快,没多少工夫,张辽就带着大军到了新野城外。 看着前方紧闭的城门和拉起的吊桥,张辽冷冷一笑,无视了城头上那百十个或惊疑,或忐忑的眼神,双腿轻踢马腹,加速奔到护城河边上,然后一手勒住缰绳,一手扬起马鞭,指着城门楼大声喝道:“上面守将听着,此乃大汉左将军,李襄侯麾下兵马,我是襄侯先锋将张辽,还不速速打开城门迎我等入城!” “开城门!” “开城门!” …… 随着张辽一声吼,身后的七千军士也跟着喊了起来,声音一阵连着一阵,又在城池中来回回荡,连绵不绝,很是骇人。 城池上的那些守军纷纷向中间望去,可陈生却根本顾不上守军的反应,他自己正眉角狂跳,感觉今天这差事不好办。 之前陈生回绝斥候回的干脆,是因为他知道领兵的不是典韦那个猛人,也不是李易本人,而是张辽,于是就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可陈生没想到,刚才光是张辽那一声吼,就叫他心神震荡,再透过女墙观察张辽相貌,虽然不似典韦那般凶恶,但气度沉稳与黄忠神似,身上锋芒更要胜过黄忠三分! 见到这样的人,陈生第一想法就是绝对不能与其厮杀,否则自己恐怕撑不下十合。 紧跟着,陈生就忍不住感慨,李易麾下当真不乏猛将! 然而,让陈生忌惮的可不仅仅是张辽,还有张辽身后那七千兵马,虽然一时间还未列阵,但只看其面貌精神,就知道这支兵马绝对不差,远远不是自己城中剩下的老弱能比。 陈生还在胡思乱想,但他的一个亲卫小兵似是已经被城外的场面震慑,小声在陈生耳边提醒道:“将军,李襄侯兵马甚是威风,要不我们开城吧。” 陈生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马上就摇头道:“刘使君有令,让我等按计行事,若此时让张辽进城,日后如何向使君交代?” “可是……” 那亲卫还想建议,但陈生却直接摆手,不让他继续进言,转头继续看向城外。 张辽抬手示意身后士卒安静,然后眯着眼睛看向城楼,再次喝道:“怎地,难道新野城中无人,怎么连个敢答话的都没有么!” 陈生闻言,干咳一声,从女墙后走了出来,遥遥对着张辽拱手,勉强笑道:“在下陈生,还望张将军体谅,这城门实在是开不得。” 张辽也拱了下手,明知故问道:“为何开不得?” 陈生答道:“因为将军并无刘使君手令,而陈某也没得到刘使君传讯,所以……城防之事干系重大,还望张将军体谅。” 张辽哼了一声,没再看陈生,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兵卒,然后提着马鞭往护城河上一指,大声问道:“尔等可知,这是何处!” 一时间,城上城下,不管是哪边的人,全都楞了一下,就连陈生和徐盛也不例外。 张辽环顾四周,再次大声问道:“尔等可知,这是何处!” 众人依旧不解,虽然大家都清楚,张辽指的是新野护城河,但没人会傻乎乎的认为这就是张辽要问的答案。 就在张辽准备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城头上有个老兵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同样指着张辽那边,口中叫道:“那是襄侯当初——” 那老兵话一出口,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闭口不言,不过城头上另外十几个人却是被他这么一提醒,想到了什么,纷纷脸色变化。 陈生见城头上的士兵有异动,心里纳闷,正要让亲卫去问问,就见张辽哈哈大笑道:“不错,就是这里!” “当初襄侯为了南阳百姓,不顾自身安危,单人独骑奔赴襄阳,请求刘表发兵救百姓于水火,可是!当时就是在这里,襄侯身后有追兵数百,性命危在旦夕,城中守军过万,不料却是以种种借口将襄侯拒之门外,哼,尔等可知襄侯当时是如何做的么?” 李易当初被堵在新野城外的事情经过蔡大家的笔墨润色以及各种宣传,现在在南阳基本已经是人尽皆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最为津津乐道之事,而李易麾下士卒更是如此。 这些士卒被拒绝入城本就火大,现在一想自家主公也有过跟自己类似的遭遇,怒意更胜,纷纷叫嚷道: “将军,请下令攻城,某愿为先登!” “欺人太甚,我等必须要个说法!” “将军,我们……” 听着下面一群士兵吵吵闹闹的声音,城上的陈生脸色有些变了,但张辽却是笑了,只见他再次指向护城河,大声道:“当初襄侯被拒,气愤之下,直接纵马飞跃过河,不料中途战马力竭,襄侯眼看就要落水,水中又有神兽现身,被襄侯爱民之心感动,于是甘为襄侯坐骑,送襄侯入城,进而脱险!” 虽然这件事情早就被人所知晓,甚至传言更甚,比如有金龙带着李易直接飞到襄阳什么的,但传言终究只是传言,而张辽此刻的话,却是要给李易把这件事情给坐实。 看着原本气愤的士卒们,脸上已经再是最初的义愤填膺,反而多了几分狂热,张辽暗暗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今日襄侯命我等进兵新野,不想再度被拒,张某即为先锋,虽然德才不足,不敢请神兽相助,但襄侯之命更不可违,所以……” 略微停顿了一下,张辽忽的拔高声音,道:“即刻起,分千人挖土填河,再以千人伐木做梯,一个时辰后攻城,天黑之前,某要在城中为襄侯准备热饭!” “诺!” 随着张辽一声令下,士兵们齐声接令,紧跟着就忙碌了起来,然而城头上的陈生却是傻眼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张辽看着挺沉稳的一个人,做事竟然会这么鲁莽,一言不合就要攻城,这岂不是要出大乱子了? 确如贾诩猜想的那般,刘表是在新野给李易下了算计的,具体很简单,先让陈生压一压李易的人,如果能压得住,那就是长了刘表的威风,如果压不住,也无妨,让陈生赔个笑脸,然后换来李易以下犯上的证据,为将来清算李易做准备。 刘表的命令,陈生不敢不应,但他自问也惹不起李易,于是,陈生就想着先把张辽留到城外,拖时间等李易到了,然后亲自出城赔罪,将李易请进来,这样算是完成了刘表的人物,也给了李易面子。 可陈生万万没想到张辽居然这么狠,一言不合就攻城,这让陈生感觉脑壳都要裂开了。 且不说刘表有交代,千万不能跟李易发生冲突,就算没交代,陈生也知道自己跟李易的人绝对不能打起来,否则事后张辽如何不知道,反正他是死定了,不管李易还是刘表都容不下他。 “张将军莫要攻城!” “张将军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陈生慌了,在城楼上对着张允又是呼喊,又是招手,但张辽头也不抬,只管叫军士们挖坑刨土。 陈生又喊了几嗓子,见张辽根本不理会他,心中焦急,对左右问道:“张辽若是攻城,到时你我都难辞其咎,这可如何是好?” 陈生出身不好,也就最近才被刘表提拔重用,身边能出主意的,也都是往日的那些兄弟,过了好一会,才有个人拍拍脑门说道:“将军,刘使君还有信使留在城中,要等李易入城后才会返回襄阳,现在何不叫那人出来,就说使君手令刚刚到了,如此,正好了结此事,也给大家留了颜面。” 第399章 天子使者 “好,此法甚妙!” 陈生只是略一琢磨,就觉得这个办法非常靠谱,心中大喜,赞扬那人几句,便立刻叫人前去安排了,而他自己也下了城楼。 张辽站在护城河边上,看似是督促士卒们挖土,其实一直都有用余光注意着城楼那边的动静,当他发现陈生消失在城头上之后,嘴角就忍不住微微勾起,虽然还不确定陈生具体做什么去了,但想来离服软不远了,于是也就悄悄摆手,示意挖土的人不用那么卖力了。 张辽虽然骨子里的确有一股子隐藏的狠劲儿,可他当然不是陈生所想的那么鲁莽,不会真的一言不合就非要攻城泄恨,张辽刚才之所以敢下令让士兵摆出真的攻城的架势,主要还是因为他吃准了陈生虽然敢给他添堵,但绝对不敢与他真刀真枪的做一场。 除却如今荆州形势不允许陈生那么做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陈生在荆州是没根基的,就连驻守新野都有几分赶鸭子上架的意思,根本扛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如此一来,张辽还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再退一步讲,纵然陈生为了面子硬撑下去,张辽也不介意真的打上城头,反正现在新野城里主要都是老弱,之前又没什么防备,这种情况张辽要是不能半天内拿下新野,他就不如回家种算地了。 眼看着张辽这边已经开始往护城河里填土的时候,新野的城门吱呀一声,缓缓的打开了,同时,吊桥也在徐徐下落。 张辽转头望去,就见陈生与几个亲卫带着一个文士快步赶了出来。 张辽不认得人,便侧身问道:“子尚,那文士是何人?” 前面出了这么大动静,庞季自然不会继续在后面猫着,早就来前面与张辽做参谋了,见他发问,望了一眼后摇头道:“那人我并未见过,不认识,想来是新募的文书官吏。” 张辽点点头,又问:“你能肯定不是与主公有联系的世家子弟?” 庞季感觉貌似哪里不太对,但还是点点头,肯定道:“不是。” 世家圈子就那么大,庞家又是其中靠前的,可以说,但凡荆州有头有脸的世家中人,特别是年轻人,庞季基本都见过。 “那就好了。” 张辽笑着说了一句,但声音中带着的莫名意味却是让庞季心中不好的感觉更重了。 “张将军,且慢!” “刘使君信使已到,将军可以入城了!” 这时陈生已经跨过吊桥,匆匆往张辽这边跑了过来,张辽的那些军士也没拦他,配合的给陈生让出了一条通路。 张辽摆摆手,终于叫士卒们停下了手中动作,然后看向陈生,疑惑道:“我等现在可以进城了?” 张辽的声音听着挺温和的,陈生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对,一指身后那文士,道:“正是,刘使君的信使因为路途耽搁,刚刚才到,使君手令告诉陈某,襄侯兵马入城。” 那文士表情淡淡的,对张辽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算是认下了陈生的说法。 “原来如此,多谢,方才是辽失礼了。” 张辽对陈生拱了拱手,面露歉意,算作赔礼,陈生也没计较,同样笑着还礼,刚才在城头上他就感觉张辽不好惹,现在凑近了,陈生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挡住张辽三刀。 “既然误会解除,不如我现在就带张将军入城,可好?” 陈生的语气中已经多了几分客气,且颇为真诚,他想着与张辽弥补一下关系,不料张辽却道:“不急,不急。” 陈生疑惑,问道:“难道还有其他事,莫非是襄侯快要到了?” 张辽摇头,道:“襄侯或许傍晚能到,只是张某有话想问一问他。” 说着,张辽指向了那文士。 陈生不知道张辽要干嘛,那文士更不清楚,不过两人都能感觉到,张辽似乎来着不善。 张辽伸手按剑,缓步上前,慢慢的说道:“六日前,刘使君使者伊籍入宛城,请我家主公出兵,再算上伊籍前往宛城路上所用时间,少说十日之前刘使君就应该开始往新野传信,准备接纳我家主公入城,而你,为何现在才到?” 张辽起初说话还比较平和,可道了最后,已经渐渐转为冷冽,虽然没有太多动作,可那文士愣是被张辽吓得往后连退了两步。 “啊,这……” 那文士口中讷讷,原本他是想了一些张辽可能问的问题,但所想终究有限,再加上心中畏惧,一时间根本不知如何解释,于是不由看向陈生,可陈生也是不知所措,他本以为拿出个台阶,大家一起下来就算了了,没想到张辽竟然还不罢休,甚至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刘表。 没错,就是刘表,张辽的质问虽然是针对信使的,但谁能看不出他是指桑骂槐? 张辽没去管陈生,只是盯着那信使再问:“你,为何不答?” “我,你,你无礼!” 见陈生没有帮忙,张辽却步步逼近,信使下意识的呵斥了张辽一声,想要以此壮胆。 张辽自然不会被他呵退,按剑的手紧了紧,然后朗声道:“如今荆州战事吃紧,兵马行进更是耽误不得,而你,疏忽懈怠,不过一道口令,竟然晚了六七天才送到,险些让襄侯兵马与新野城中兄弟刀兵相见,我问你,你该当何罪!” 话音落下,张辽手中的长剑也开始一寸寸的向外拔出,发出一阵低沉且幽冷的沙沙声。 陈生见状感觉要糟,忍不住想上前阻拦,但徐盛上前一步,伸手搭在了陈生的手腕上,陈生一挣,竟然发现不能动弹分毫,这才发现,原来这里不止张辽厉害,人家的副将也不是好惹的。 这时那文士是真的被张辽给吓坏了,感觉身上的汗毛仿佛都要竖起来了一般,一边后退一边叫道: “你要做什么?” “某是刘使君的信使,你敢杀我?” “别,别,将军且慢,这不关我的事,我就是送信的,是刘使君不让你们进城——” 噗—— 随着一道极快的剑芒闪过,那文士的话音戛然而止,然后随着锵啷一声张辽收剑入鞘,那文士也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只见脖颈出多了一道好大的口子,身体也只能凭借本能的抽搐,显然是没救了。 这时徐盛也放开了陈生,但陈生只愣愣的看着文士的尸体,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张辽竟然会把刘表的使者给杀了,他难道就不怕刘表…… 额,人家貌似真不用怕,因为有李易撑腰啊。 这时,张辽拍拍手,无视了城上城下无数惊讶的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笑呵呵的走到陈生面前,问道:“陈将军以为如此耽误军机要事之人,论罪是否当杀?” 陈生看到张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后反应过来,苦笑着说道:“该……该杀。” 张辽哈哈一笑,然后拍着陈生的肩膀说道:“陈将军无需对此事介意,只要杀的是当杀之人,主公定然会为我撑腰,至于现在,不如陈将军带我等进城,如何?” “啊,好,好!” 陈生被打击的脑子有点蒙,迷迷糊糊的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反应过来,张辽刚才说什么李易会撑腰,其实就是招揽了,让他倒向李易。 换做以往,陈生很难会有别的心思,倒不是他对刘表多么忠诚,而是刘表身为州牧,同时还是汉室宗亲,李易虽然各方面都很厉害,名声也很响,但本身身份上却比刘表差了太多。 可今日目睹张辽在这里又是攻城,又是杀人的,简直就是想干嘛就干嘛,虽然陈生作为对手郁闷的想吐血,但他心里又何尝没有羡慕? 看看荆州的那些将领们吧,哪个能有这般的豪气,这般的威风? 不管是实力派的黄忠文聘,还是说凭关系上位的张允刘磐,都没张辽这般痛快。 最后,陈生更是想到,刘表的这个信使虽然是张辽杀的,却是被他给推出去的,就冲这点,刘表肯定会在他的头上记一笔。 在种种想法与顾虑的交错下,陈生的心思渐渐的开始变了,然后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在对待张辽的时候已经比刚刚又恭顺了几分。 走在后面张辽见状,心里得意之余,还有几分钦佩。 今日的这一番连消带打,虽然有一部分是张辽自己的主意,但大思路却是郭嘉和贾诩的指点。 李易这次出兵,虽然是来给袁术敲闷棍的,但这并不妨碍在半路上的时候就做下一些安排,比如削刘表的面子,长李易的威风,增加袁术的信任等等,只要是有利的事情,张辽都可以去做。 所以说,陈生他们的吃瘪一点都不冤,毕竟对手可是郭嘉,贾诩,张辽,遇到这阵容,天下九成九的人都得牙疼。 不过张辽还是比较冷静的,虽然感觉到陈生好像产生了动摇,但还是低声对徐盛交代了几句,要防备万一陈生的脑子被门夹了,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张辽带军进城后,直接住进了之前新野守军的军营,自家埋锅造饭的俗事他没有管,却是先带了一队亲卫,去了陈生的营中,陈生还以为张辽又要生事,不想张辽只是放下了几头野猪,说是襄侯送的,让他们给将士们熬汤喝。 这让陈生松了口气之余,也有些感慨。 虽然人多肉少,但多少能沾点荤腥不是么? 这也是贾诩他们给张辽的交代,一昧的示威并不可取,适当还要表示一些亲善,维持一下关系,即便不能说让陈生对李易纳头便拜,但将来彻底收复荆州时候可以减少许多阻力。 之后,张辽的兵马就进入短暂修整,等待李易到来,不过七千人进城,这么大的动静,新野世家自然知道了消息,当即就有人找到张辽,表示说李易到的时候,大家作为地主想给李易摆个接风宴。 对此,张辽没有应下,也没有一口回绝,只客客气气的说是等李易到来后再做决定。 如今李易已经不是刚到荆州时的李易了,当初是李易想法子拉拢那些世家,可现在,却是换成了世家的主动。 李易到新野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比张辽预计的略晚,因为中军兵马较多,李易便让大军驻扎在城外,留下诸葛玄这个老成持重的坐镇,他自己和亲随以及其他主要将官,在张辽的带领下快马入城。 在城门处,有不少世家大户等着李易,李易下马与众人寒暄了一阵,就以不敢扰民为由谢绝了当地世家给他让出来的府邸,至于新野世家的酒宴邀请,李易同样婉拒,只说是等襄阳战事了结再来回请大家。 众世家见李易态度坚决,便只好作罢,不过李易虽然拒绝了众人的好意,但态度上比较温和,所以,倒也不至于有谁因为这点小事就对他生出怨恨。 世家们没多心,不过张辽却是有些疑惑了,在张辽看来,以李易的处世之道应该是不会回绝这些世家的,否则张辽之前直接就替李易将那恶人做了,根本不会让他们与李易纠缠。 等闲杂人等退去,张辽正要问问李易新野世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就见众人全都是面有微笑,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 张辽奇怪,问道:“主公,这是……” 未等李易说话,却见一人从人群中走出,对着张辽拱手道:“张将军,许久未见。” 见有人与自己打招呼,张辽这才注意到李易身后那群人中,有这一个文士打扮生面孔。 也不是太生,有点面熟,但张辽却是想不起来了。 张辽一时认不清人,只能拱手还礼,不敢胡乱叫人,这让打招呼那人脸上颇为尴尬。 见状,李易忍不住笑了出来,解围道:“文远,伏兄这次是作为天子使者来的南阳,就在今日上午,刚刚与我在军中相见。” 张辽顿时恍然,终于想了起来了,这人不就是李易的大舅子么。 张辽是在长安见过伏德的,但当时那情况,李易站到伏家面前都是高攀,更别说张辽了,虽然伏家人涵养不错,不至于故意的狗眼看人低,但下意识的忽视是难免的,因此双方根本就没什么直接交集,印象更是浅之又浅,过去许久,张辽没认出来也属正常。 张辽脸上尴尬,正要致歉,但下一瞬猛的抬头,惊喜道:“天子使者,难道……” 第400章 用心良苦 李易笑而不语,虽然他很想叉着腰哈哈一声承认下来,可他这么含蓄一个人,实在不好意思干那么直白的自夸的事, 不过,这个世上了从来不缺会拍马屁的人…… 郭嘉上前一步,对众人笑着招呼道:“来来,我等一起拜见征南将军!” 余人先是一怔,心中暗道郭嘉会来事,然后也纷纷向李易道上祝贺。 “见过征南将军!”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有征南将军之名,主公今次大事必成!” …… 众人当即对着李易直接就是好一阵的吹捧,尽管是马屁如潮,却也都是真心实意。 要知道,从斩杀华雄初露锋芒,到现在高居征南将军之位,李易满打满算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这速度简直令人咂舌。 而且,莫要忘记了,李易原本还只是白身,不像那些世家子弟在仕途上有人帮忙搭桥铺路,他的崛起,在世人眼中可谓励志典范。 也正是因为李易有着这样的势头,他身边的那些人才能紧紧的围绕他聚拢在一起,哪怕是不考虑主臣情谊,仅仅是想想追随李易将来可能获得的荣光,就值得他们赌上性命拼一把。 眼看着众人吹的都要没边了,李易笑笑,双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又自己定定心神,这才说道:“此事的确是喜事,易初时也是心怀舒畅,只是,易很快就想起,如今还不是欢喜之时。” 一听李易这么说,众人知道他是认真的,也迅速冷静了下来,见状,李易继续道:“今日天使到来之事,我已经下令禁口,如今军中只有诸位以及我的数名亲卫知晓,尔等可知为何如此?” 庞季看了一下四周的人,出声答道:“因为此事暂时不宜让袁术知晓。” 李易对着庞季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如今我等虽然事事谋划在前,处处主动,乍一看好像掌握了大半胜算,然而,不比袁术、刘表,我等回旋余地很少,一旦生出意外,之前种种努力毁于一旦不说,我那征南将军之名,也只能成为世人口中笑话。” “所以,在尘埃落定之前,诸位须谨言慎行,不可马虎大意,更不要因为些许骄傲就小觑了天下间的风流人物。” “我等谨遵主公教诲!” 众人齐齐应声,显然是将李易的话听进去了,特别是张辽他们三个,因为知道消息最晚,刚刚的骤然欢喜之下,还真的感觉有点飘了,但有了李易的这般提醒,却是冷静了许多,羞愧之余也暗暗佩服李易的静气,在局面大好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如此冷静,果然非常人能比。 这时,庞季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出声道:“主公,虽然下令禁口,但圣旨乃是从长安而来,不管是路途之上,还是长安城中,以袁家人脉之多,恐怕很有可能会走路风声啊。” 李易赞许的看了庞季一眼,笑道:“放心,此事我已经有所预料,所以,在得到消息之后,我便手书一封,将朝廷任命之事送与袁术知晓,你说他看到后会怎么想?” 庞季先是一怔,显然是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但他马上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李易如果隐瞒的话,袁术不收到消息也就罢了,一旦知晓,必然会对李易生出疑心,尽皆太早戒备,相反,如果李易暗中主动将消息送给袁术,明面上却是不透露半点风声,这对于袁术来说,李易的举动无疑是一种伏低做小的姿态,纵然袁术所有猜疑,也绝对非常细微,而且短时间内也不会对李易做什么,毕竟这么老实听话的“小弟”,当大哥的还要欺负也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想明白这些,庞季拱手拜道:“主公智谋深远,是季多虑了,还望主公勿怪。” 李易将庞季扶了起来,又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不怪不怪,易心胸虽然不敢与古之圣贤相比,但也知道集思广益的道理,所以,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诸位无论是献计献策,还有对所行之事有所疑问,皆可直言,无论对错,易事后绝无怪罪!” “主公宽宏。” 庞季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李易又转身看向王璨,王璨赶忙躬身,李易走上前,温声问道:“仲宣此行辛苦了。” 李易的这一声辛苦非常真诚,王璨自到李易这边之后,李易因为其身份不是很对胃口,而且也没从王璨身上找到什么“亮点”,于是便让他先往襄阳跑了一趟,回来后又把王璨打发去了长安,可以说,王璨自打跟李易见面后就没悠闲过。 前者也就算了,后者却是个不容易的差事,如今王璨回来,虽然因为圆满完成任务的缘故精神很不错,可脸上的疲惫却是怎么都无法遮掩的。 见李易对自己态度亲近,王璨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自满,只是低声应道:“璨只是按照主公吩咐行事,不敢言辛苦。” 李易笑了笑,道:“辛苦不辛苦另说,但是,若无仲宣奔波联络,此时天子绝难下诏,所以,有功当赏,有过当罚,只是不知仲宣是想随军,还是返回宛城?” 王璨已经听说了,郭嘉卸任主簿改任军师,不出所料的话,空出来的位置就是让给他的,但王璨此时的想法与最开始有些不同了,所以,面对李易的询问,王璨果断说道:“璨请求随军,还望主公应允。” 李易哈哈一笑,道:“如此也好,不过……等事情安定之后,再定你职务如何?” 王璨心中一喜,但表面上还是强自镇定道:“多谢主公!”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笑了出来,虽然没明说,但大家都知道,只要王璨接下来别闯祸,荆州的主簿就是他的了。 其实早在圣旨到来之前,李易就有这个想法了,原因除去王璨可能立下的功劳,还有一点就是李易终于想起来王璨在历史上的名号了,这家伙可是建安七子之一啊! 虽然王璨的文章李易一篇都没看过,但就冲建安七子的名头,让他当个主簿,专门替李易执笔绝对是非常合适的。 给了王璨一个我看好你的眼神,将他打发了,李易又对一旁的张辽说道:“文远,今日城门的事情虽然有些危险,但你分寸拿捏的很好。” 张辽躬身道:“都是主公栽培,还有先生与军师的指点。” 李易微微着继续道:“明日你依旧先行,不过这次我会放慢脚步,大约是在你到襄阳城下两日后才会到达。” 张辽表情肃然,微微低头,他知道,李易后面还有重要事情要交代。 果然,就听李易继续说道:“你到襄阳城下之后,便请求入城,如果是之前,刘表多半会答应,但今日你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的信使,直接伤了刘表的脸面,所以,刘表碍于颜面,多半不会允你入城,但万一应允,你就顺势要上一处城门的守卫之职。” “如果刘表不允你掌管城门,你就紧挨城池扎营,为后续大军做准备,同时探明袁术大营排布,如有必要,你亲自见一见他也可,但要务必注意自身安全。” 张辽重重点头,道:“末将记下了,只是刘表允我等驻守城门呢?” “呵呵……” 李易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那就更好了,等我大军到时后,便可假意请袁术来攻,然后待其进兵过半,便骤起发难前后夹击,使其首尾不能相顾,袁术必败,然后再驱赶败兵,一战可定。” “喏,张辽领命!” 李易点点头,最后又叮嘱了一些细节,见没有人再补充什么,便让众人一起去厅中用饭。 途中,张辽放缓脚步,走到了后面,对着正与郭嘉说话的伏德道:“见过公子,方才失礼,还望公子勿怪。” 张辽这是在为之前没认出伏德的事情致歉,天子使者这个身份也就罢了,可伏德却是李易正妻的长兄,他作为李易的亲信将领居然没认出人来,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哪里,哪里。” 伏德没有丝毫倨傲的样子,反而郑重向张辽还礼道:“将军客气了,再说这事岂能怪将军?是早些时候伏某不如襄侯慧眼,没能与将军多亲近,是伏某的不是。” “公子雅量,张辽惭愧……” 两人很快就搭上了话,郭嘉一直就站在旁边,不时的参合两句,等张辽要走人的时候,郭嘉却借口有事忘了与李易说,让张辽招待伏德,然后慢悠悠的走到李易身边,不动声色的小声道:“敢问主公,对天子使者作何打算?” 李易脚步一顿,但下一瞬就恢复正常,反问道:“奉孝因何有此一问?” 郭嘉沉吟了一下,说道:“此次能得朝廷旨意,伏家功劳不小,据王璨所说,伏侍中当时在朝堂上与人争辩许久,似乎还开罪了人,由此可见,伏家对主公看法不止是有所转变,而是抱以厚望。” 李易点头认可,原本他大半希望都是寄托在李傕身上的,李傕也确实出力了,不过,李易并不怎么承这个人情,毕竟他可是送了李傕不少东西,而且这个忙对李傕来说,根本没有任何负担。 至于伏家那边,因为之前联系太少,李易只是想着让王璨去招呼一下,帮不帮伏家自己看着办,没想到伏家真就帮了,而且态度还很坚决。 这样一来,李易虽然不至于一下子就感动,但对伏家的好感确实是上升到了一个比较高的水准。 只是李易没想到的是,伏完不光帮忙,连传旨的事情都让伏德给接下了,而且旨意到达之后,副使直接返程,而伏德借口说要看看伏寿就暂时留下了,可他上却是跟着李易的队伍在走,且与李易麾下官员多有亲近之举,显然,想念伏寿只是一个借口。 郭嘉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口中的话却没停顿,继续道:“以伏家声望,以及与主公关系,其若能留下相助主公,可谓甚好,只是嘉心中却是有一顾虑。” 见郭嘉语气有些迟疑,李易便道:“奉孝与我之间,无论什么话,尽管直言。” “是。” 郭嘉应了一声,道:“嘉担心,伏家与天子关系太深,一时也就罢了,长久下去,伏德难免不会发现端倪,届时伏家会如何反应,实在难以预料。” “而且……” 郭嘉咬咬牙,道:“嘉并未去过长安,不知伏家行事如何,但为主公将来考虑,万一伏家也想学主公取荆州之计,同样做个渔翁呢?” 李易脚步又顿了一下,之前那些话也就罢了,他早有应对之法,但如果真的发生最后这种情况,李易虽然不怕,可那样真的会很麻烦。 见李易脸色不太好,郭嘉赶忙又小声补充道:“嘉只是做最坏猜测……并不是肯定。” “唔……” 李易的心思有些乱了,他原本觉得伏德过来只是一种单纯的“投资”,或者是在混乱的京畿之外,给伏家另外谋一个安身之地,至于太深远的东西,却是压根没想。 历史上的伏完好像一直都是个挺温和的人,甚至软弱,因为连曹操废伏寿的时候都没见他有什么大动作,所以,李易虽然承认伏家有声望,但从未将伏家当做威胁。 原本李易觉得,他赶走袁术之后,携大胜之势,成为荆州牧是理所应当,朝廷为了大局,几乎不可能另外再委任官员,而且明眼人也都知道李易在荆州那么大的威望,来荆州不是自讨没趣么? 但李易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寻常人来了,李易能让他过不下去,可如果朝廷把伏完派来掌管荆州,这叫李易怎么弄? 两人是翁婿关系,这次伏完还帮了忙,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时代,李易如果为了州牧之位跟伏完翻脸,绝对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破烂结果。 李易呼出口气,握着郭嘉的手道:“奉孝用心良苦,易知道了。” “主公这是哪里话,嘉只是尽些分内之事罢了。” 郭嘉说的轻描淡写,可李易却是知道郭嘉的难处,因为今天这番话传出去,整个伏家,包括伏寿在内,都会对他产生敌意。 伏家也就算了,毕竟之前与李易关系冷淡,但伏寿可是李易的正妻啊,想坑人,吹吹枕头风就行了。 “放心!” 李易拍了拍郭嘉的手,加重语气道:“放心!我已有万全之策!” 第401章 杀机 因为是行军途中,再加上李易不喜歌舞声乐,所以晚饭的时候,除了有人偶尔说一些军务琐碎之事之外,就是单纯的吃饭,然后就纷纷向李易告退,或是回军营坐镇,或是早早休息去了。 不过伏德要走的时候,李易却是将他留下了,两人说了好一会话,也没什么实质性内容,就是亲近关怀之语,最后李易更是亲自送伏德回去休息。 对于郭嘉的谏言,李易却是装进了心里,也想好了应对,但他并不会贸然说些什么,更别说做出什么,毕竟李易也害怕弄错了,那未免太尴尬,也会伤了一些潜在的想要投奔他的人的心。 而且,就李易本心来讲,虽然他感觉自己在处事上已经越来越功利,几乎是“唯利是图”,但他还是想给自己的心里留些感情的,纵然将来得了天下,他也不想当那种冷血帝王。 想到这里,李易伸手进怀里摸了摸,里面除了贴身软甲,还有一件软软的小袄,是伏寿亲手给她缝的。 叹了口气,又笑了笑,最后深吸口气,李易对还守在他身边的典韦招呼道:“让陈生来见见我吧。” “喏。” 典韦感觉李易情绪不对,似乎有些忧愁,不过他是个实诚人,没多想,也没多问,反正李易真要生气了,让他杀谁他杀谁就是了。 很快,典韦就将陈生带来了,这家伙见到李易的时候,脸色发白不说,就连脸上的一道道肌肉都在无顾虑的乱动,可谓是将忐忑二字直接写到了脸上。 其实以李易如今的阵容,一个穿越前连名字听没听说过的陈生还真不值得李易放在眼里,本来李易都没想见他,但因为郭嘉关于伏德的提醒,李易觉得自己做事还是尽量细心一些的好,不过花费些许功夫,将来就可能少个隐患,自己难道这点耐心都没有? 看着陈生那糟糕之极的脸色,李易忍着笑道:“陈将军请坐。” “啊,是,多谢襄侯。” 陈生应了一声,就撩起下摆要坐下,但腿刚刚弯曲,忽然想起,自己因为太紧张,忘了给李易行礼,顿时就纠结了,一面想着站起来给李易补上,一面又觉得那样太刻意,太尴尬了。 其实,李易入城的时候,陈生已经见了李易一面,但紧跟着李易就带着他的人吃饭去了,也没喊上陈生,于是陈生就陷入了很悲观自我想象。 之前张辽进城,陈生只是有些紧张,但李易来了之后,虽然李易还是几个月前的那个李易,可陈生一见之下,竟然情不自禁的心生畏惧,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陈生甚至觉得就连李易身边那些人也是各个气势彪悍,让他不敢直视。 这种情形让陈生惶恐不已,再联想到张辽二话不说直接咔嚓信使的画面,陈生真怕李易也会对他来那么一下。 陈生这么想也是有道理的,他麾下现在有着小三千人,而且这些人基本都是文聘带过的兵,李易杀了他,让文聘出面夺去兵权,真的非常容易。 刚刚见到典韦来找他,陈生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要完蛋了,还是听说李易要见他,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精神。 瞅着陈生那惶恐的模样,李易暗暗摇头,拍拍他的肩膀拉着他坐下,然后微微欠身道:“白天的事,让陈将军受惊了,只是那信使确实耽误了大事,论罪当死,还望陈将军理解。” 陈生赶忙俯身道:“襄侯言重,那是应当的,应当的。” 李易又道:“明日张辽所部先锋会一早开拔,不过我所率兵马,明日不动,要接管城中器械粮草,还需要陈将军多多配合,不知陈将军这边可有难处?” “没有,没有,那些军械已经送到,都是为襄侯准备的,生不敢擅动分毫,只是粮草数目太多,且运送耗费时间,暂时襄阳只送来八万石,还需差不多半月时间才能凑齐二十万。” 对于李易的问题,陈生自然不敢有所为难,一句句说的都是实话,不过考虑到粮食较少,李易可能不高兴,又补充道:“新野原本就有屯粮近十万,襄侯若是粮草不足,亦可取用,若还是不足……” 陈生一咬牙,道:“末将可为襄侯筹粮!” 陈生为了不让李易害他,也算是拼了,拿出了自己的家底不说,竟然还要主动给李易筹备粮食,以此来换李易的好感。 要知道,筹粮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在不是特别紧急的时候,筹粮是要先向世家大户下手的,毕竟一般老百姓,你就算杀了他也弄不来多少粮食,而且还特别的坏名声,所以目标只能是大户。 然而,对陈生来说,得罪世家,他的前途也就差不多完蛋了。 李易本来见这陈生这么怂,虽然很是称心如意,但难免有些轻视于他,可听到陈生表示要给他筹粮的时候,却是忍不住笑了。 李易拍拍陈生肩膀,问道:“将军觉得李某是何许人也?” 李易手上并没有用多少力气,但陈生心里太慌,根本没听出李易语气中的善意,下意识的一缩肩膀,然后脱口道:“襄侯乃当世之英雄也!” 李易一怔,随后忍不住大笑出声,然后回了他一句:“陈将军真乃秒人也。” 其实不光李易笑了,就连旁人典韦,还有其他护卫也笑了,只是他们不敢出声罢了。 陈生脸色有些涨红,感觉很丢脸,不过,这也让他稍稍回过神来,感觉,貌似,李易没有杀他夺兵权的意思。 只是陈生已经怂了,纵然察觉到现状没他想的那么凶险,但脑袋依旧低垂着,不敢抬起来。 李易渐渐收敛笑容,感慨道:“李某为荆州官员,责任有三,使百姓富足,让地方安宁,然后传天子恩德,而陈将军在新野镇守,同样是保护荆州百姓,有功于国家,李某纵然缺粮,又岂能贪昧兄弟口粮?” 说这话的时候,李易想的是,半个月时间,襄阳大仓里的粮食都是他的了,现在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陈生自然不明白李易的想法,心里正一个劲儿的点头,但身体却是硬邦邦的没敢动。 李易继续道:“至于筹粮,陈将军更加不用劳心,易在新野最多也只是停留两三日时间,待兵马调整完毕之后就会启程,绝对不会扰民,更加不会叫你为难。” 见李易如此坦白,陈生悬着的心算是真正的放了下来,躬身低声道:“多谢襄侯体谅。” 李易笑笑,然后面露伤感之色,悠悠叹息道:“李某心中一直长存善念,奈何,世人总是对我多有误解……唉!” 陈生脸色讪讪,这问题他不敢接,而且陈生脑子里有点晕乎,李易这人给他的印象比刘表都温和,让人下意识的就会生出好感,近距离接触之后,更是觉得李易是个大好人,可是,想想李易干的事儿,简直判若两人。 李易见陈生这样子,越发拉拢他有点没意思了,倒不是说拉拢不了,实在是陈生身上少了点血性,今天拉拢过来,明天遇到危险,说不定立刻就会改换门庭,因此,对他表示一下善意就可以了,太用心的功夫,却是不值得。 于是,李易想了想,忽然问道:“之前听闻,新野城中兵马调离将近万人,不知那些士卒之后有多少归来?” 陈生原本小心翼翼的表情顿时一僵,旋即变作黯然,低声道:“除去战死的,大半被生擒,逃离之人很少,纵然是当时逃走的,多半也归入了黄将军,还有张虎麾下,张虎那边的还算幸运,黄将军那边的却是……唉。” 李易皱皱眉,也叹了口气,这回倒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叹息。 这多天时间过去,黎阳战事早就有了结果。 黄忠以八千兵马死守黎阳,袁术第一天攻城,就让黄忠损伤惨重,第二天继续坚守,到了第三天的时候,黄忠得知襄阳不会有援兵到来,便下了狠心,趁着袁术攻城之时,强行出城反击,要以奇兵袭杀袁术! 黄忠勇猛,身先士卒,那些荆州将士也知道城池难以坚守,是以也是各个悍不畏死,愣是跟着黄忠一路杀入了袁术中军,吓得袁术不得不慌忙后撤以避其锋芒,然而黄忠兵马实在太少,在袁术稳住阵脚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退回城中。 袁术何曾被人杀得如此狼狈?于是大怒,在再次以高官厚禄劝降黄忠不成,便下令不惜人命攻城,于是,黎阳在被围困的第四天终于陷落,八千将士阵亡过半,其余或伤或俘,几乎无一人能突围而出,甚至是黄忠本人也在连杀数十人后力竭,不能开弓举刀,被张勋趁机生擒。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李易的心都揪了起来,幸运的是,破城之后,袁术撒了气,也冷静了下来,反而爱惜黄忠勇武,不忍杀他,暂时将黄忠拘押在营中。 李易摇摇头,将黄忠的事情放到一边,问道:“你与张虎将军私交不错,可知他那边如何了?” 陈生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袁术大军围困襄阳,城中将士士气低迷,试探了几阵,皆是败北,听说使君近来想要张虎放弃宜城,撤回襄阳,但张虎没答应……” 陈生说道最后,声音已经很小了,因为张虎不管是因为怕死,还是因为觉得此举不妥,总之,没有回撤,就是抗命。 对于刘表的命令,李易不好评论对错,不过对他个人来说,张虎不回军更好。 于是,李易赞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张虎将军此举于荆州大局有益,陈将军以为如何?” 陈生磕磕巴巴的说道:“这……大概,差不多吧。” …… 第二日一早,张辽与李易见了个面,便率先锋兵马向襄阳方向开进了,而李易在新野修整了不到两天,大军也动了起来,不过相比张辽,李易行军就慢了一些,但李易与张辽之间的来往消息却是异常频繁,每天两军之间都有几十骑奔走往来。 不出所料的,张辽提出想要进襄阳守卫城门,被刘表果断拒绝了。 不过,刘表那边的反应也很有心思。 刘表派傅巽出城面见张辽,并没有提及张辽在新野杀信使的事情,反而加封张辽为中郎将,张辽想了想,接下了任命,不过他后来在军中使用的,还是李易那边的印信。 傅巽代刘表请张辽入城饮宴,张辽表示主将不能擅离职守,婉拒了,刘表也不生气,之后叫人给张辽送来了酒菜,非常丰盛,不过张辽没敢吃。 傅巽又请张辽将兵马驻扎在东门侧边,张辽以李易有令在先,命他于北门外修筑军营给拒绝了。 如今袁术主力就在东门方向,还有部分兵马在城南,张辽也去东门那边肯定要和袁术照面,为了避免被刘表看破,不管是李易还是袁术,现在都不愿双方兵马在表面上有所接触。 至于袁术那边,张辽主动送了封信过去,大意就是说小将是襄侯麾下张辽,对大王如何如何仰慕,希望将来多多提携之类的话。 可能是张辽把姿态放的够低,袁术不光回了信做鼓励,还送了不少钱财给张辽,让张辽白白得了笔外快…… 又一日傍晚,李易大军距离襄阳还有差不多两个时辰的路程,按照往常,这个时候大军是要停下的,不过,李易却是下令,让士兵埋锅造饭后,继续前进。 寻常士卒只当李易是想让他们赶路与张辽汇合,再加上往日练兵,也有让他们夜间行走,所以并无人抱怨,反而为了今晚能在现成的军营中歇息落脚感到欢喜,于是,不少士卒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但这些家伙马上就被他们的将官呵斥,理由是夜晚行军,不可与大队人马脱离。 小兵们自然乖乖听话,没有一个敢废话的,不光是因为军令,更是因为,他们感觉今天的将军们与平时不太一样,那一个个在黑暗中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仿佛全都带着……杀机! 第402章 鸿门宴与投名状 襄阳城,西门。 在夜色的遮掩下,三个黑袍人乘着一艘小船过了护城河,其中一人拿出火折子吹着,在城楼下晃了晃,不多时便见有人打开城门,一个校尉军官拿着火把走了出来,放低打量了黑袍人一眼,然后赶忙向对方行了一礼,低声道:“见过家主!” 此刻若是刘表在这里,定然要大吃一惊,因为在火把的映照下,看面容,为首那人不是蒯良还能是谁? 蒯良脸色严肃,一改往日随和,只是轻一点头,连半句含糊都没有,便直接问道:“我交代的事情,可全都安排好了?” 那校尉答道:“西门守卫已经全部替换,再加上军师那边,今夜城中巡逻之人我方可掌握大半,其他各部兵马,虽然无法全部控制,不过城中许多校尉以上将官,特别是那几个心向刘使君的校尉,除去王威将军之外,其余皆被军师请去饮宴,至于原本驻守位置,已经被与我方亲善之人替代。” “好!” 蒯良赞了一声,然后沉声道:“前面引路,路上小心些,算算时候……应当差不多了。” “喏!” 那校尉应了一声,当即请蒯良入城,之后左右又出来数名蒯家的死士,一起拥着蒯良上了一辆马车,于黑夜中悄然向着蔡瑁的府邸驶去。 蒯良稳稳的坐在车中,一路都在闭目养神,旁人只当他是气定神闲,但蒯良自己却是知道,他的手心里早已经满是汗水,就连后背也是冰凉一片。 蒯良的智谋比蒯越丝毫不差,但他却没有蒯越的心狠,今日这等事情,他生平还是头一遭。 当马车停在蔡家府邸门前,蒯良一下车,就能听到其中的歌舞丝竹之声,显得极为热闹。 若是换做旁人,必然要在心里暗骂蔡瑁不争气,如今襄阳城被袁术所困,连战连败,竟然还有闲心如此玩乐,但蒯良却是知道,这些歌舞,不是用来欣赏,而是为了遮掩那杀伐之声啊。 蔡家早有人在等候,见是蒯良,当即就把他引入府内,同时不断的小声跟他说着里面的情况,很快,等蒯良走到饮宴的大厅外面的时候,坐在主位上正与在座之人敬酒的蔡瑁已然瞧见了他,当即笑着站起身道:“诸位,有贵客到来,尔等代我迎接,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往门外看去,只是蒯良依旧穿着黑袍,众人哪怕伸长了脖子,一时也难分辨是谁,倒是有几个看他身形眼熟的,但也没有往蒯良身上去想。 所有人都在看着外面,根本没有注意到,蔡瑁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缓步后退去,与此同时,又有数十名武士自后堂屏风进入,先是躬身小步疾走,等靠近之后,就见最前的几人一个纵越,猛的挥刀向坐在最前面的两名都尉的后颈斩去! “啊!” 一声惨叫从众人背后传来,刚刚还向外看的众人纷纷回头,顿时目瞪口呆,紧跟着就是亡魂大冒,冷汗遍布全身。 只见一个都尉的脑袋已经般了家,正在地上滚做葫芦,而身体满是血迹,做摇摇欲坠状,另外一个,脑袋倒是没掉,却是歪在了一旁,看上去却比上一个死状更惨。 因为之前已经喝下不少酒水的缘故,众人反应有些慢,直到又有人被武士扑杀之后,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呼喊,一边慌手慌脚的向门口方向逃窜。 “军师,为何害我等性命!” “蔡瑁,你好大胆,杀害同僚,难道你是投了袁术不成!” “你就不怕使君责罚!” “军师,我家与蔡家可是至交啊!” …… 众人乱哄哄的向着门口方向跑,但蔡瑁既然设下这鸿门宴,岂能没有准备? 只见众人刚跑了没几步,从门口又涌入了两百来号武士,一个个甲胄鲜明,长刀前举,那些将校虽有佩剑,武艺也是不俗,但面对阵列,除非武艺出神入化,否则冲上去就是个死。 无奈,众人只能一步步退却,直到被武士们围困在中央。 这些将校们就算之前酒喝得再多,现在被上百把兵刃指着,也全都清醒了,一个个面如土色,惊恐万分,特别是刚才有人胡乱喊了一嗓子蔡瑁投了袁术,不少人全都当了真,以为蔡瑁要拿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做进身之阶。 蔡瑁看着这些人被困住,先示意吹吹打打的那些人再卖力一些,别让喊杀声传出去,然后才向蒯良拱手道:“蒯兄,路上辛苦了。” 蒯良此时已经走入厅内,尽量不去看那几具尸首,笑着拱手道:“德珪,许久不见。” 蔡瑁正要再说话,就听人群中有人双眼怒视着蒯良,同时手指蔡瑁,大声喝道:“太守难道也要与此撩同流合污不成!” 顿时,不仅蔡瑁蒯良,就连那些被围的人也纷纷向出声那人看去,赫然是王威之子,王义! 且不提蔡瑁与蒯良,那些被围困的将校看王义的目光有佩服,也有恼怒,非常复杂。 佩服的是王义真的有种,跟他父亲一样的忠义,即便是在刀俎之下,也不弱了气势,着实叫人佩服,登时就有几个人下意识的向王义靠拢,显然是打算以他为主心骨了。 不过,更多的人,却是恼怒王义糊涂,甚至看他的目光中都带上了恨意。 都这等时候了,不想着先行求饶保命,反而上来就将这两人一起骂了,是生怕死的不够快么? 特别是蒯良,这位是个老好人啊,应当求他才是,怎能骂他? 还有极少数人,却是脑子比较灵活的,在看到蒯良居然也出现在此之后,心里想法一下就多了起来。 蒯家,蔡家,这两家联手,可是能够掀翻半个荆州的…… 蔡瑁撇了王义一眼,没搭理他,而是与蒯良并肩站到众人面前,道:“诸位,莫要慌张,且听蔡某一言,如何?” 蔡瑁扫视了众人一圈,虽然他没什么霸气光环,但几百武士站一圈比什么光环都厉害,众人基本全低下头去,想听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即便王义这样的年轻热血之人,也暂时沉默,相比其他人,他更是清楚,刚刚被杀的那几,全都是刘表的亲信之人啊。 蔡瑁继续说道:“蔡某今日所为,并非是为了私心,而诸位也是荆州骨干,只要自问忠义,就无需慌张,因为蔡某是不会用诸位的人头去讨好袁术那个逆贼的,而且……也有人不许蔡某如此。” 闻言,不少人松了口气,他们不怕蔡瑁杀人,而是怕蔡瑁不留活口。 毕竟这里绝大多数跟蔡瑁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的,反而还对蔡瑁多有巴结,只要蔡瑁别发疯,他们相信自己应该不会是蔡瑁的目标。 不过,让众人都纳闷的是,听蔡瑁语气,他背后似乎还有人,而且这人显然不是刘表,蔡瑁自己也说不是袁术,那还能是谁? 可惜,众人虽然奇怪,但他们的层次有些低,再加上李易出身不好,几乎没人能联想到李易,只有王义心中有所察觉,脸上也隐约透着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呵呵……” 笑了一声,蔡瑁拱手向北方举了举,朗声道:“今日,蔡某是奉朝廷征新任南将军之命,为襄阳清除隐患,只等此事了结,征南将军便亲会领大军击破袁术!” “什么!” “征南将军?” “是谁?” “难道是皇甫老将军来救荆州了?” ……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竟然被征南将军四个字转移了注意力,就连王义也不例外,只是王义马上就感觉不对,皇甫嵩可是德高望重之人,怎么可能让蔡瑁滥杀? 蔡瑁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继续道:“蔡某得将军密信,知道城中有人背弃荆州,背弃大汉,欲献城转投袁术,所以,为了不让军心动荡,蔡某今晚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时,那些被围的人中,忽然有一人单膝跪地,高声道:“末将愿听征南将军与军师号令!” 蔡瑁一怔,没想到有人这么上路,他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这时蒯良笑着点点头,道:“很好。” 然后蒯良摆摆手,示意那人站到一边去,蔡瑁自然也不会阻拦,因为他本就需要一个带头表态的人。 有了这么个例子,其他人当即不淡定了,也纷纷开口,为自己谋求生路。 “末将愿听军师与太守,还有征南将军调派!” “末将原为将军赴汤蹈火!” “我刘家世代忠良……” …… 眨眼功夫,那些将校呼啦啦跪了一地,只剩下王义以及另外几人还在那里站着,而这几人中,也有人面色纠结,显然也想拜下去表忠心,只是还在犹豫。 王义脸色铁青,他虽然不知道那所谓的征南将军到底怎么回事,但对他们,也就是亲近刘表的人不利是肯定的。 而且,王义还怀疑,蔡瑁很可能是在糊弄…… “军师,太守,敢问有何凭证,敢问征南将军号令何在,可能拿出来让我等查验!” 王义盯着蔡瑁的眼睛,似乎是想从蔡瑁眼中看到心虚,但蔡瑁却是不屑的说道:“你一个乳臭未……咳,就凭你也有资格查验?换你父亲来还差不多!” 本来蔡瑁想骂一句乳臭未乾的,可想想李易跟王义年岁差不多,怕将来传出去犯了忌讳,这才改口了。 “你——” 王义气的咬牙切齿,然而他却没注意到,蒯良已经趁着这功夫,将大多数表态效忠的人挑到了一边,剩下的人与王义他们留在一起。 蔡瑁见状,有些怜悯的看了王义一眼,这年轻人虽然忠义,可惜脑子不够灵光,刚才若是直接带头反抗,乱战厮杀起来,肯定会对他造成一些威胁,可现在嘛…… 蔡瑁忽的提高声音,对着那些被划拉出来的将校们说喝道:“征南将军有令,王威,王义,陈敏,徐桂……等人勾结袁术,意图献城邀功,尔等往日其交往亲密,似为同谋,但将军宽宏,允尔等将其诛杀,以证自身清白!” 说罢,蔡瑁与那些武士们纷纷后退,空出了好大一块地方,再次将那些将校们留在中间,不过,这回他们不再是抱团求生,而是成了对立的局面。 “杀!” 一声怒吼,却是最先表态那人反应了过来,挥剑向王义他们冲去,有了他带头,其他人也如梦初醒,他们不知道所谓的勾结袁术是真是假,他们只知道,王义等人是他们的投名状,自己想要活命,就得用他们的命来换! 王义见此,真的是目眦欲裂,冲着蔡瑁大骂道:“蔡瑁,蒯良,尔等小人不得好死!” 奈何,蔡瑁却是连应声都没有,一个将死之人罢了,理他作甚? 王义知道面前已经是绝路了,咬牙抽出长剑,叫道:“诸位,随我与他们拼了!” 然而,王义喊罢,刚往前迈出一步,就觉背心一沉,紧跟着一阵剧痛传来,他不可置信的回头,只见一个刚被刘表刚提拔起来的校尉,死死的抓着一柄刺入他背心的长剑,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的对他说道:“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军……军师,我愿意投靠,我杀了王义……” 然而,不等蔡瑁给出回应,一个校尉已经冲杀过来,同样一剑刺穿了那人的胸口,然后收剑退出战圈,毕竟投名状太少,得一个人头已经很不容易了。 很快,众人战做一团,不过,倒是没有人对王义补刀,不是因为王义已经中剑,而是王家父子虽然性格上不讨喜,但确实是忠义之士,只要不把其他人逼到最后地步,谁也不愿意去向王义下手。 因为双方人数悬殊,王义那一方很快被全部了结,让原本应当是莺莺燕燕的大厅中布满了血色。 蔡瑁让武士上前查验尸体,确认无误后,在簇拥下走到前面,无视了地上的血腥,只有在看到王义的时候心里叹了口气,但马上又硬起心肠,道:“诸位做的很好,现在听令,随我诛杀王威!” “喏!” 那些个身上血迹斑斑的将校们当即应声,只是声音情不自禁的有些颤抖。 诛杀王威! 王威虽然在襄阳有府邸,但近来为了护卫刘表,都是住在刘表府中的啊…… 许多人已经开始怀疑,蔡瑁真正目的是要杀了刘表。 刘表啊,可是一州之主,这事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然而,这些将校的刀剑已经染血,杀了同僚,交了投名状,此刻还能有别的选择么? 第403章 荀攸 一众襄阳的将校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总之,在蔡瑁的裹挟下,全都不得不向着州牧府杀去。 而在路上,蔡和也带了六千兵马赶来,与蔡瑁汇合,将整个州牧府围得水泄不通。 原本州牧府外围是有护卫的,但一个照面,就再次做了投名状。 最初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在攻打府门的时候,遇到了困难。 因为府门狭窄,军阵难以施展,而刘表府内的武士虽然只有三百来人,却多是好手,如今面临绝境,在王威的指挥下很是勇猛,蔡瑁命人几番冲杀都没杀进去,反而丢下了一百多具尸首,甚至还折了一个他本家的校尉。 更让蔡瑁火大的是,他骗王威,让他投降,不然就杀他儿子,可王威竟好像浑然不在意儿子死活一般,直接对着蔡瑁各种骂,仿佛蔡瑁就是那世上最卑鄙之人一般。 就在蔡瑁失去耐心,准备叫蔡和调来爬梯,让大军四面开花,然后以绝对优势的兵力拿下这里的时候,忽然有个蔡家的护卫匆匆跑到蔡瑁面前,禀报道:“家主,军阵外有人求见。” 蔡瑁皱眉道:“是谁?这时是来求情的么?某不是说了么,无论是谁,一概不见,若有纠缠,直接羁押!” 那护卫脸色有些迟疑,道:“那人非是荆州之人,而且自称是蜀郡太守,说今日求见是为,是为……” 蔡瑁皱皱眉,作为官员,他自然是有一定消息的,听说蜀郡太守这个位置已经空置了好长一段时间,倒不是朝廷没有任命,而是被任命的那人不知道是跑哪里凉快去了,还是说半道上被山贼给砍了,总之,一直都没有去上任。 蔡瑁下意识的有些不喜,当官嘛,得有个当官的样子,那蜀郡太守太不像话。 蒯良原本对蔡瑁这边的对话并不感冒,但他听到“蜀郡太守”四个字时,心中便生出疑惑,走了过来问道:“那人说是为了什么?” 护卫偷看了蔡瑁一眼,小心翼翼道:“他说是……是为了搭救我家家主性命……” 护卫说罢,脖子就是一缩,果然,立时就见蔡瑁怒道:“哪里来的狂悖之徒,竟然如此大言不惭,去,给我将他——” 那护卫也是为难,旁人求见,这关键之时他自然能回绝了,可对方是个官身,而且还言及蔡瑁生死,作为跟随蔡瑁多年的人,哪怕他心里也很不高兴,但还是必须要和蔡瑁说一下才行。 “德珪且慢动怒!” 这时蒯良出声拦住了蔡瑁,对他笑道:“德珪可知那个一直未上任的蜀郡太守是何许人也?” 蔡瑁对蒯良倒没使性子,很光棍的摇头,表示不知道。 蒯良也不卖关子,解释道:“那蜀郡太守姓荀名攸,出身颍川名门荀氏,论辈分,已故前司空荀爽为其祖父,其叔父荀彧则在曹操账下效力,你我久在荆州,从未荀家人与刘使君有所瓜葛,所以,此人忽然求见,必然不是为了那围墙中人而来,既然如此,德珪为何不见上一见,若是他言之有理,便以上宾待之,若他胡说八道,想来襄侯……不,想来主公应该乐于收下,毕竟主公与曹操关系不睦。” 蔡瑁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前方的州牧府,他感觉自己方才反应有些不对,平时若是有人这般求见,他虽然不高兴,但绝对不会二话不说就要给其难堪,可他刚才的发应却是有些不对。 很快,蔡瑁想明白,因为今日事情太过顺利,刘表堂堂一州之主被他围困,这让蔡瑁心里有些飘,冷不丁的听到有人说他要生要死的,自然就容不下人了。 蔡瑁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转头看向蒯良,发现蒯良看他的目光有些玩味,顿时猜到,蒯良刚才似乎已经看出他有些不对了,便苦笑一声道:“就依蒯兄之言罢。” 很快,那仆人领命下去,不多时就领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文士过来,那文士向两人拱手道:“荀攸,见过军师,太守。” 蔡瑁点点头,算是还礼,毕竟荀攸那话还是让他有些不痛快的。 但蒯良明显就热情地多了,笑着还了一礼,道:“客气了,你我同为朝廷太守,若是知道尊驾就在襄阳,良必当亲自登门拜访。” 荀攸笑道:“太守过谦,其实说来惭愧,攸数日前已经递上辞呈,想来如今已经到了天子案头。” 蒯良怔了一下,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位当官不上任,墨迹到了现在干脆辞官,真是有够潇洒的。 蔡瑁干咳一声,问道:“听闻你有事要道与本官,不知所为何事?” 荀攸脸色一正,肃然道:“攸是为了搭救军师性命而来!” 蔡瑁没想到当面荀攸还敢这么说,心里老大的不痛快,但还是强忍着怒意问道:“哦,不知是何人要害蔡某性命?” 荀攸拱手答道:“襄侯,李易!” …… 瞬间,以三人为中心,好大一片地方,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只有一个个的呼吸声显得是那么的沉重,那么得刺耳。 蔡瑁脸色已经有些狰狞了,咬牙眯眼看着荀攸,似乎随时都要一刀将他砍了,毕竟他今日这事情都是为李易做的,而且还做得很好,可荀攸却来说李易要杀他,这不是挑拨离间么,而且还毫无水平,单纯就特么是来膈应人的。 亏得蔡瑁经历过一次生死,心性上沉稳了许多,换做之前的他,估计已经叫人把荀攸给拖下去了。 一旁蒯良一开始也是一惊,他首先想的是荀攸可能是个蠢货,但看荀攸说话时气定神闲,就如同谈论家常一般,没有半点紧张之色。 蒯良并不认为荀攸说的话有道理,别的原因不提,只是蒯家,蔡家的地位,李易就算得了荆州,也不能轻动,而且,今日他与蔡瑁都是有着大功劳的,李易如果事后无端加害,必然会寒了人心,如何还能成就大事? 只是荀攸的神色太过淡然,说他胡言乱语,实在不像,难道…… 想到一个可能,蒯良笑道:“尊驾不可妄语啊,襄侯的功劳,于国家于天子,当世无人能比,襄侯的仁义,我等也是看在眼中,钦佩仰慕非常,至于襄侯的眼光,更是卓绝,自长安起便不断有贤才追随,对此,朝廷亦知,是以才会任命襄侯为征南将军,统管荆州战事,至于我与德珪,正是顺应天意民心,为襄侯做些小事,虽然不敢言功,但以襄侯贤明豁达,岂会害了我等?” 一旁的蔡瑁沉着脸点着头,然后又瞪了荀攸一眼,他对蒯良的话很是认同,不认为荀攸能说出什么东西出来。 可是,荀攸听了蒯良的话却是哈哈大笑,甚至笑得太厉害,最后都捂着肚子弯下腰,一直等到蔡瑁的已经想要拔刀,荀攸这才起身摇头叹道:“我笑两位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啊!” “嗯?” 蒯良依然不明,蔡瑁更是如此,只能继续瞪着荀攸,露出一种要杀人的目光。 荀攸丝毫不惧,继续道:“两位方才说了,襄侯贤明,在攸看来,李襄侯尽管出生寻常,但气度远胜袁绍陶谦之流,谋略更非袁术曹操之辈能比,至于其他方面,这城中的刘使君虽有‘八骏’之名,然而千百年后,谁还知道刘使君写过怎样的文章?反观襄侯,仅仅凭借那三篇蒙学经典,便足以流芳千古,然而襄侯之后又以秘法生产新纸张,刻印书本,如此功绩足以称圣做祖!” 蔡瑁与蒯良两人一时都有点呆愣,原本他们觉得,荀攸此来多半是想挑拨离间的,毕竟他叔叔在曹操那边,荀攸来这挑拨一下正常,可听荀攸对于李易的评价,又是圣又是祖的,这正是在挑拨离间? 似乎是察觉倒了两人那怪异的目光,荀攸微微一笑,道:“李襄侯,以仁义之名,不拘泥手段,行霸主之事,如此英雄,百年难见,也正是因此,蔡军师才会有性命之忧!” 蔡瑁虽然依然不相信李易会害他,但听了荀攸对李易的不吝称赞,他也渐渐的开始感觉,荀攸应好像不是胡诌。 蒯良抿嘴思索片刻,然后忽然抬头看向被围困的州牧府,双目微微睁大,然后又看看蔡瑁,看看荀攸,最后微微张嘴,露出一个满是无奈的笑容。 荀攸见蒯良似乎想明白了,便为蔡瑁解释道:“军师今日可是威风,以饮宴之名剪除刘使君羽翼,然后又以优势兵马,将此地围困,只要片刻功夫,便能将刘使君擒拿,而今后,军师必然因此闻名于天下!” “可是,军师想过没有,此举固然让军师名声扶摇而上,李襄侯也会对军师赞赏有加,然而,今日荆州之主因为军师算计,束手待毙,他日襄侯也为荆州之主,岂能不对此心生忌惮?” 蔡瑁心头顿时就是一惊,脱口道:“这都是襄侯的安排,蔡某只是奉命行事!” 荀攸叹道:“计谋虽好,可唯有军师才能够成事啊!” “之前刘使君孤身入荆州,得军师与太守之助,方能立足,襄侯却是不同,身边有智谋之士,麾下有敢战之将,还有数万精锐忠心耿耿,今次若是再胜袁术,名声甚至能与袁绍比肩,所以,襄侯治理荆州,虽然需要诸位,却不是离不开诸位,而且,以襄侯志向,岂能受制于人?” 蔡瑁脑门上忍不住冒出了冷汗,之前他只是按照李易密信内容行动,因此对于之后的影响他并没有想太多,可现在被荀攸一提醒,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干的事儿很可能让李易忌惮。 蔡瑁很想骂上一句,这特么叫什么事啊! 他发誓,自己对李易没有任何不好的想法,而且蔡瑁也相信,李易也对他没恶意,奈何今天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刺,说不得哪天李易就想起来了,那时候就该他倒霉了。 而且,即便李易想不起来,旁人就不能进点谗言了?” 蔡瑁有些慌神了,之前李易在襄阳,他与李易接触最多,当时的感觉不提,可后来在李易一步步暴露野心之后,这才明白了李易的手段,知道李易又多可怕。 以蔡瑁的推断,如果李易感觉到他能威胁到自己的生命,肯定会下手对付他的。 至于说蔡玉的那层关系……呵呵,虽然李易有好色之名,可从未听说李易因为女人昏头的。 蔡瑁越想越不淡定,下意识的左右来回走了起来,片刻后,忽然对着荀攸拱手一拜,道:“还请先生教我!” “不敢,军师快快请起。” 荀攸见说动了蔡瑁,也就不再托大,反而摆出了虚心姿态道:“‘教’之一字,攸愧不敢当,因为只要假以时日,军师定然也能想通此事,然后找到保全之法。” 先保护了一下蔡瑁的面子,荀攸方才继续说道:“襄阳世家势大,只要愿意,就能如今日这般左右一方州牧生死,昔日刘表重用军师之时,心中有何尝没有忌惮?只不过无力改变罢了。” “而荆州世家之中,论势力又以蔡蒯两家为最,偏偏军师还掌管兵马,纵然襄侯不愿对军师动手,襄侯身边幕僚也必然会找机会对军师动手。” 蔡瑁闻言,当即说道:“蔡某愿交出兵权,今后不再统兵!” 这句话蔡瑁说的很干脆,一点迟疑都没有。 这并不是荀攸劝说的功劳,而是蔡瑁自己确实就有这个打算。 早先对阵纪灵的那一场,险些要了他的命,给了蔡瑁很大打击,最近与袁术的碰撞,还是连战连败,更是让他绝望,现在一说起带兵,蔡瑁就感觉身心俱疲。 所以,对于军权,蔡瑁真的不像以往那样热衷了,放弃让自己一脑袋包军权,换来李易的好感,蔡瑁非常乐意,他相信李易不会因此就亏待他。 然而,荀攸却是摇头道:“此乃下下之策。” 这回不光蔡瑁不解,蒯良也不明白了,因为交出军权,不参与军事,已经很显诚意了,如果这样都不行,难道要蔡瑁退隐不成? 见他们疑惑,荀攸笑道:“军师若直接辞去军权,未免太过刻意,且容易生出闲言蜚语,襄侯肯定左右为难,甚至因此对军师不喜,就连其他人,也为因此轻视军师。” 蔡瑁感觉头大,问道:“尊驾可有上策教我?” 荀攸微微一笑,很是自信的道:“待荆州事定,军师只要向襄侯自请为长沙太守,如此,不仅隐患尽去,襄侯更会以军师为知己,蔡家也可享终生富贵!” 第404章 荀攸的进身之阶 “长沙太守……” 蔡瑁口中喃喃着,在他原本的预想中,李易得了荆州之后,他多半还是荆州军师,或者是其他荆州高官,总之都是在襄阳,至于说外放做一地太守,却是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因为蔡家的根基在襄阳,蔡瑁只要在这里,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得心应手,事半功倍。 可荆南那边,向来不服朝廷管教,如今更是蠢蠢欲动,就算李易将来发兵震慑,或者是直接以武力将荆南地方“清扫”一遍,也很难完全消除隐患,所以,去荆南做太守绝对是个劳心劳力的苦差事,虽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绝对是不能享福了。 见蔡瑁犹豫,荀攸耐心为其解释道:“攸在荆州,观襄侯久矣,心中钦佩非常,敢以性命断言,此战襄侯必胜,而且,襄侯在击退袁术之后,下一步绝对不会是乘胜追击,而是挥兵荆南,彻底掌控荆州!” 蔡瑁与蒯良都是轻轻点头,同时也在心中暗道荀攸眼光厉害。 对于荆南的事情,李易暂时虽然还没有做出明确定论,但那个意思已经是非常明显了,蔡瑁蒯良这些人自然知道,可荀攸就不一样了,他完全靠猜,而且还猜对了,这就很厉害了。 “先生请继续。” 蔡瑁欠身示意,最刚开始见面不用,现在他已经将自身姿态放得更很了,因为荀攸的智谋眼光当得起他的敬重。 荀攸谦虚的笑了笑,没有直接说,而是一指天上的月亮,道:“城外袁术,城内刘表,以及四方诸多声名卓著之辈,便有如这当空皎月,可以让天下人为之瞩目。” “而荆南之人,就像是围绕在皎月周遭的繁星,皎月虽然明亮,却不能完全遮掩繁星光华。” “然,李襄侯,却是那初时的太阳,乍现就能光耀万里,气势蓬勃,只要稍稍予以时日,就是烈日当空,到那时皎月也好,繁星也罢,再无一能与襄侯争辉。” 荀攸感慨道:“襄侯之才干,千古少见,而且襄侯之志在于天下,并非区区一个荆州,跟不要说一个荆南,是以,襄侯虽然能够震慑宵小,却不可能长留荆南,荆南之地必须要有心腹代襄侯坐镇,襄侯才能放心攻略其他地方。” 荀攸忽然拱手道:“敢问两位,襄侯麾下,如今何人能担此重任,为襄侯坐镇后方?” 蔡瑁与蒯良想了想,然后齐齐摇头。 如果是太平盛世,地方官员只要有朝廷任命,自然就能政令通达,让宵小之辈臣服,保证地方安稳。 然而现在天下不宁,人心思变,除了相对安定的益州,其他地方想要做好一方官员,要么手下有着无数精兵强将,能够心存歹意之人畏惧,要么就是德高望重,让人发自内心臣服。 如果这两者都做不到,却要硬去坐上那个位置,于人于己都是祸患。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诸葛玄。 当初诸葛玄作为豫章太守,袁术打来的时候,诸葛玄不是没有安排兵马抵抗,而且安排上也没有明显问题,但袁术所到之处,诸葛玄安排的兵马闻风而降,就连城里头的人都叛变,反过来捉了诸葛玄全家邀功。 其中很大的缘故就是诸葛玄的名望不足,不能让部下信服。 所以了,李易麾下有谁能担此重任? 蔡邕,黄承彦可以,但这两位是李易书院的活招牌,台柱子,李易肯定舍不得动。 至于李易麾下其他人,虽然才干都非常不错,但名望方面就差太多了,根本不足以震慑一郡之地,除非李易给每个郡安排万把大军过去,可那样一来,李易自己还过不过的? “先生金玉之言,良受教了,等襄阳事了,良就会自荐为零陵太守,为襄侯稳定后方!” 蔡瑁还在思考,却不想快良先行有了决断,顿时惊讶道:“蒯兄又非领军之人,完全可以留在襄阳,何必去哪偏远之地遭罪?” 蔡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荆州虽然繁华,但主要是环绕襄阳的那些区域,至于荆南,就比较一般了,特别是零陵那边最是差劲,甚至不时还有蛮族跑出来捣乱,可谓是相当的麻烦。 见蒯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蔡瑁忍不住又补充道:“就算要去荆南,蒯兄也不必选择零陵吧?” 蒯良笑着摇头道:“德珪,你弄错了啊。” 蔡瑁不解道:“哪里错了?” 蒯良说道:“我等今日之举,对襄侯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真正的功劳,在于张辽,郭嘉那些人身上,这非是襄侯心中偏向,实在是我等无能为力,无法承担重任,是也不是?” 蔡瑁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点头承认了。 他不是没跟袁术打过,奈何真的打不过,这有什么办法? 蒯良继续道:“襄侯既然志向远大,将来麾下或智谋,或勇武,种种才干之人不知凡几,襄侯纵然念及旧情,给你我在高台上留下一席之地,然而将来看着满场功勋之人弹冠相庆,你我却只能借着昔日香火之情谄媚其中,情何以堪?” 蔡瑁脸色涨红,他虽然因为一些事情,进取心少了许多,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想但咸鱼了,真要生了蒯良说的那种情况,蔡瑁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脸面出现在人前。 蔡瑁问道:“所以,蒯兄就要去那零陵?” 蒯良点头道:“不错,襄侯麾下,征战之人有张辽徐晃,如今文聘也以襄侯为主,可有我等施展余地?” 蔡瑁连连摇头,几次受挫之后,他早已经没了曾经的自信,就算李易给他开疆拓土的机会,蔡瑁也不敢接。 蒯良又道:“襄侯身边谋划之人,有贾诩郭嘉,以及蔡邕黄承彦这等大谋,你我比之如何?” 蔡瑁还是摇头,虽然对于贾诩郭嘉的才干在直观上不好评价,可就从李易今次以贾诩镇守宛城,以郭嘉为军师,而不是用蔡邕黄承彦,就可以看出这两人的不同寻常了。 “所以……” 蒯良一摊手道:“德珪难道还不明白,你我之能,不在于带兵打仗,更不在于谋划千里之外,你我之长在于可以借助荆州的地利人和,为襄侯安定地方,让襄侯在征伐之时,可以源源不断的或许粮草兵员,使襄侯无需顾念后方安危,若如此,他日襄侯成就大事,你我之功,纵然比不得昔日酂侯,也相去不远!” 荀攸深深的看了蒯良一眼,然后接话道:“正是如此,之前军师危机,主动放弃兵权,虽然可解,但太过明显,也损襄侯名声,襄侯必然不喜,相反,若是军师选择长沙,将来掌握只是长沙守备兵马,襄侯自然无需担忧襄阳城中重演今夜之事,而且军师此举,襄侯必然以为军师是一心为公,襄侯必然感动,有此基础,只要军师能保证长沙安定,襄侯岂会少了军师的功劳?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蔡瑁再下不了决断,那就太废物了,而且,蔡瑁其实本就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他只是单纯舍不得离开襄阳罢了。 “好,多谢两位指点,蔡某已经明悟,只等见到襄侯,蔡某便会向襄侯请命!” 蔡瑁说的掷地有声,浑然没有注意到另外两人眼中的那些许笑意。 “唉。” 忽然,蔡瑁叹了一声,走上前拉着荀攸的手道:“先生如此为我谋划,瑁感激不尽,只是不知能为先生做些什么,先生若是有事尽管开口,蔡某绝无二话。” 荀攸眼睛一亮,道:“攸正好有事相求于军师!” 蔡瑁笑容顿时一滞,虽然刚才他那句话是诚心诚意,可荀攸这怎么也应该谦让一下,客套一下,然后再提出要求啊,怎么会如此猴急? 好在,蔡瑁也是官场老油条了,马上就恢复正常表情,问道:“不知先生有什么地方需要蔡某效劳?” 荀攸忙道:“不敢,攸只是仰慕襄侯久矣,一直期望能与襄侯一见,只是攸门路匮乏,不得贤能引荐,所以,希望军师可以给予帮助。” 原本蔡瑁将荀攸面色急切,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将他引荐李易,当即拍着胸口保证道:“你尽管放心,这样,不如你就先住我府上,等到我见襄侯之时,便带上你一起如何?” 荀攸做大喜状,拱手拜道:“多谢军师!” 蔡瑁连连摆手,道:“应当的,应当的。” 蔡瑁答应的这么痛快,固然有回报荀攸的意思,但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如今李易明显已经不是池中之物,前途不可限量,他如果离开襄阳,虽然有蔡玉作为纽带维系两家关系,但以自家妹妹那性格,蔡瑁真不敢寄托太大希望,所以,他就想要在李易身边经营几个交厚之人,而荀攸明显是个智谋之士,蔡瑁觉得他很可能会被重用,如此,万一将来有什么事情,荀攸很可能会帮助他说话,不至于让他被动。 事情说定,三人又寒暄了几句,蔡和来报,说是爬梯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冲入府中,蔡瑁正要下令,但他想到了之前荀攸的话,心思转了转,对荀攸问道:“先生以为今日之事,当是全力以赴,还是说力有未逮?” 话音刚落,荀攸就明白了蔡瑁的意思,心中暗笑,口中却道:“军师不是已有决断了么?” 蔡瑁哈哈一笑,道:“如此,瑁就暂且失陪了,两位勿怪。” 蔡瑁说罢,就匆匆而去,虽然刚才他说的不是很明白,但荀攸与蒯良却是秒懂。 李易在书信中的传令是让蔡瑁控制住刘表,而且李易怕蔡瑁做不好,还让蒯良秘密回到襄阳,协助蔡瑁,如今蔡瑁表现却显然很不错,马上就能将刘表活捉。 但荀攸的话对蔡瑁产生了影响,让蔡瑁发觉抓一个刘表简单,但消除此事的影响却是非常麻烦,于是,蔡瑁就想着留一手,不真的抓住刘表,只是消耗掉府中守卫力量,让刘表成为瓮中之鳖,这样既完成李易的任务,同时也表露出他“手软”的一面。 随着蔡瑁渐渐走远,蒯良忽然盯着对荀攸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公达,好算计啊,竟然将德珪玩弄于股掌之中。” 荀攸早先就发觉蒯良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对,猜到他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太守言过了,攸的确有些私心,但此举确实是对军师有益,对襄侯有益,不是么。” 蒯良盯着荀攸看了片刻,叹道道:“确实如此,否则我也不会说起零陵为你帮衬了,唉,德珪此人有军略,有智谋,但都非上乘,再加上不够豁达,留在襄侯身边,必然不能重用,如此时日长久,再被同僚排挤,难保不会生出变故,以襄侯智谋虽然无碍,但蔡家危矣,如今让其转去长沙,确实是两全之策。” 说道这里,蒯良画风一转,道:“襄阳世家势大,蔡家又是其中翘楚,襄侯自然能看到其中弊端,想来也曾苦苦思索安排之策,而公达今日于谈笑之间为襄侯解决难题,如此智谋,必定赏识,公达,前途无量啊。” “岂敢岂敢……” 荀攸谦虚的笑了笑,实际上,他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因为,荀攸可是早在长安的时候,就开始注意李易了。 在李易之前,荀攸其实也想过要刺杀董卓的,只是荀攸比较不幸,没等行动被下了大狱,直到董卓被李易干掉,这才放了出来。 荀攸脱出牢笼,第一件事就是问董卓是怎么死的,等了解了其中经过后,简直将李易惊为天人,当即就想拜会,与李易结识,奈何李易溜的太快,根本没给他机会。 当时荀攸虽然好生遗憾,但也对李易的果断抽身钦佩不已,更加仰慕李易。 后来朝廷任命荀攸为蜀郡太守,荀攸就一路走在李易后面,也听了一路李易的宣传口号,当时荀攸就感觉李易志在不小,此去虽是南阳,其实恐怕是整个荆州。 这时的荀攸,就已经生出了些许投效之心,但还不是太过强烈,到襄阳后,因为前往益州道路堵塞,荀攸就顺势留了下来,天天不干别的,就是盯着李易这个人琢磨,一琢磨就是几个月。 直到李易回归南阳,而且传出张方刺杀不成,反而成就李易的齐桓美谈后,荀攸终于打定主意,既然天生如此明主,他荀攸若不能辅佐成就一番大事,必当后悔终生。 但作为一个聪明人,荀攸虽然认定了李易,却没有贸然上门,因为他想要一个比较高的起点,而不是从小吏一步步往上走,于是,荀攸就开始默默等待机会。 上次得知毛玠要被送去“祭旗”,荀攸便找上门为毛玠解惑,将李易好一番吹捧,让毛玠安心上路,毛玠只当荀攸是因为荀彧的缘故才对他表露善意,根本不知道荀攸是想借他勾起李易的好奇心罢,为之后的事情做铺垫。 然后就是今日察觉城内有异动,荀攸推断出了蔡瑁的动作,便借口为蔡瑁解除隐患,直接送了李易一份大礼,同也得到了他的进身之阶! 第405章 誓死追随征南将军 襄阳城外,经过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行军,李易所率中路大军,终于和张辽的前锋在襄阳城北门外汇合。 因为李易早有交代,张辽虽然只有七千人,但营盘却开的极大,足足能够容纳三万人,其中军帐也都安札妥当,看上去就等着李易的大军直接入住。 然而,让人疑惑的是,李易的大军到后,尽管夜色已深,李易却不许士兵们进入军帐歇息,而是让他们在大营的点将台前盘膝坐下,分发干粮,不管是否饥饿,全都要吃下去。 众将士心中非常好奇,但军规严格,而且有吃有喝的,也就没想太多,只是用饭结束,眼瞅着都已经过了亥时,众将士这才感觉有些不对,似乎要有大事发生。 哗哗哗…… 随着一阵甲胄摩擦的声响传来,众将士寻声望去,只见李易一身戎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校场之内,带着张辽,典韦,文聘等将向着点将台方向走去,将士们见状,纷纷打起了精神,不用那些将军下令,便自动起身向李易行注目礼。 呼呼呼…… 等李易走上高台,四周适时的亮起了上百只火把,将整个校场映照的一片光亮,李易的一声银甲,也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片金芒,格外的显眼。 至于其他将领,因为战时是要冲锋在前的,虽然甲胄齐全,却不会像李易打扮的那么光鲜,却是刚好衬托了李易的主帅位置。 李易走到高台边缘,来回走了几步,看着台下的将近两万精锐,忽然朗声问道:“昔日长安忠义军将士何在?” 校场上大约出现了不到两个呼吸的安静,然后便听见有人不断回道: “末将在此!” “小人见过主公!” “我等在此!” …… 上千人不断响应,李易目光扫去,笑道:“昔日尔等戴罪之声,被吾责罚,后又编入忠义军,当时对李某可是多有抱怨,现在李某要问,你们心中可还有怨气?” “不敢。” “末将不敢” …… 那些忠义军的老人们自然纷纷摇头,李易笑了笑,指着站在靠前的一个军侯,问道:“李某记得你,当初想要劫掠路人行囊,被某抓了个正着,念在你未遂,只是将你打了一顿,然后丢入了忠义军‘改造’,呵呵,当初你可是倔强的厉害,现在可还怨某?” 那军侯脸一红,当即对李易下拜,道:“小人当初愚钝,不知是非,不明善恶,仗着些许力气就恣意妄为,现在想想,仍旧万分后悔,幸好有襄侯当头棒喝,这才没有铸成大错。” “而且,自从入了忠义军,跟随襄侯之后,襄侯让我等识字,明理,更带我等剪除国贼,使忠义军之名名扬天下,小人也从一名小卒成为忠义军中军侯,将来纵死,也无愧于泉下父母!” 不少忠义军的人纷纷点头,这个军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忠义军的班底可不就是被李易抓军纪拎出来的人么? 这些人本以为将来一切就此完蛋,结果跟了李易几个月,就让他们掀翻了董卓,兵不血刃名扬天下,现在想想,依然如同梦幻一般。 也正是因此,忠义军那些人对李易的忠诚度非常高,毕竟这样的主将能让士卒信服。 这时,旁边又有一个队长出列说道:“小人原本只是寻常军卒,本以为会就此浑浑噩噩了却一生,万幸跟随襄侯,这才能够建立功绩,如今在军中已有队长军职,追随襄侯到南阳后,还成家娶妻,襄侯对小人有再造之恩,是以小人对襄侯不敢有怨,只恨自身无能,不能报答襄侯再造之恩!” “对,襄侯便是我等再生父母!” “小人原为襄侯赴汤蹈火!” …… 之前的军侯是李易安排的,这个小队长却是自己忍不住站出来发言的,而且效果似乎更好,一下就引起了共鸣。 李易抬手轻轻往下压了压,又对这两人轻轻点头,特别是后者,然后说道:“当初,我决意领兵讨伐董卓,便曾经对尔等说道,要带诸位建立功勋,要带诸位搏一场富贵,上苍庇佑,我等一战成功,可以青史留名,而昔日丁卒,今日已经多为伍长,什长,甚至还有军侯,校尉,吾今日再见诸位,甚是欣慰,然而——” 李易忽然提高了音调,问道:“尔等既然身为大丈夫,只是区区军侯,校尉,难道尔等就满足了吗?” 台下又是一静,片刻后忽有人大声道:“我等愿跟随襄侯建功立业!” “我等愿跟随襄侯建功立业!” …… 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纷纷呐喊了起来,李易见状,目中满是满意之色,大声道:“好,既然尔等有此雄心壮志,李某也不吝啬,今日便有一个机会,只要尔等奋勇杀敌,莫说区区军侯,校尉,就是做真正的将军,甚是封侯都未尝不可!” 一听李易说封侯拜将,众军士顿时聒噪了起来,虽然李易画的饼是每个将军都会拿出来的,但李易曾经带领他们做到过,所以,他们知道这个饼不是说给他们听的,而是真的能吃到的。 不过,对于这些忠义军老人们期待的目光,李易没有解释,而是看向了那些有些茫然的大多数,也就是到襄阳后陆续招的兵。 之前李易的话是针对忠义军老兵们说的,这些人可没包括在内,因此自然有些迷茫。 等校场再次安静后,李易指着后面的大多数人问道:“尔等刻在疑惑,李某适才为何当着尔等的面,说起昔日忠义军旧事?” 下面传来一阵嗡嗡声,显然是在小声讨论,因为大多数人都不明白,个别猜到的也不太敢确定。 李易继续说道:“尔等之中,有寻常南阳百姓,有豫州黄巾旧部,有其他各地逃难之人,承蒙诸位信得过李易,加入李某麾下,而李某也不是不义之人,既然诸位选择李某,李某也会给诸位一个前程!” 李易伸手指了指忠义军那些老人,又指向张辽,朗声道:“自李某决意为天下扫除不平,直到如今,不到两年时间,不算李某自身,仅仅麾下已有两人封侯,从微末中提拔军侯之上将官,数以百计,而这只是之前,将来还会更多,诸位只要如同他们一样,按照李某所指方向,奋勇拼杀,将来必然能够光宗耀祖,封侯拜将也不是不能!” 李易话音刚落,就见下面的士卒呼啦啦的跪下了百十来号人,也就是李易安排的“托”,口中纷纷叫喊道“我等誓死追随襄侯”。 有了这些人带头,不消片刻功夫,上万人全都拜了下去,也纷纷喊出了效死之语。 这些士兵本身对李易的认可度就很高,不光是李易的名声还有威望,跟是李易给了他们的生活,让他们能吃饱饭,不用饿肚子。 但李易深知,用温饱做诱饵可以让人聚拢在他身边,但想要这些人为他效死,为他征战天下,必须拿出更具诱惑的东西才行。 用爱发电,谈理想,谈大义,这些东西能忽悠一时,却难保长久,所以,李易直接抛出名利,让这些军卒知道,跟着他李易拼杀,是有前途的,而且有忠义军的例子在前,很容易就可以让这些军卒相信。 感觉到军心已经可用,李易抬手虚按,让众人安静,深吸一口气,严肃道:“诸位,今次出兵之前,李某并未登台点将,因此,路上许多将士心中抱怨,不知今次到底是与何人作战,不过,如今时辰已到,李某也就无需再对诸位隐瞒。” 李易顿了顿,喝道:“典韦!” 典韦出列应道:“末将在!” “请天子诏书!” “喏!” 典韦应声,旋即从随身携带的木匣中取出那道圣旨,李易接过,双手托举,对着北方郑重拜下,其他将官与士卒见状,也纷纷下拜,然后就听李易朗声说道:“扬州袁术,擅自称王,此举与谋反无异,然而荆州牧刘表才能拙劣,连战连败,有损国家威严,于是,朝廷任命李某为征南将军,节制荆州兵马,剿灭逆贼!” 这还是李易的征南将军之名头一次公然亮出来,无论是上面的将官,还是下臣的士卒,一时间全都是兴奋非常,因为他们是跟着李易的,只有李易的地位高了,他们也才能有更大的奔头。 典韦当即喊道:“末将誓死追随征南将军!” 张辽等人见状,也纷纷接上,原本还有人想对天子谢恩的,但被这么一带,几乎每个人都喊出了追随征南将军的口号。 等声音落下,李易起身,没有在说别的,直接下令道:“张辽何在!” 张辽当即出列道:“末将在!” 李易大声道:“着你即刻点四千兵马出营,多带引火之物,直奔袁术大营,务必在袁术反应之前冲入营中,四处防火,乱其军心,失其失去调度,首尾不能相顾!” “末将接令!” “徐盛,命你在张辽发起攻势之后,率三千兵马,绕过袁术大营,直奔城南,于道路两侧埋伏,防备南门外扬州兵马支援袁术大营,你可多点火把,设置路障,让其分不清虚实,然后再迎头痛击!” “文聘,中路大军由你调配,只等张辽突破袁术大营后,便上前跟进,杀敌多寡尚在其次,务必要彻底打乱袁术本阵,让其溃逃,然后分兵追击!” …… 就在李易大军悄然动作的时候,袁术的大营中,将士们都已经安睡,唯有袁术所在的中军大帐,还是灯火通明,倒不是袁术熬夜勤政,而是聚拢众臣欣赏歌舞。 说起来三国诸侯之中,人妻曹的大名自然不必多提,其实袁术也不遑多让,这是个不折不扣的色胚,行军打仗,也不忘搜刮女子,只是前些时日,不是攻城硬仗就是行军紧急,所以袁术很是收敛,可如今围住襄阳,刘表已经不敢派人出战,袁术只要做出攻城假象,等待李易到来与他里应外合,自然就可以大功告成,于是,袁术也放心了许多,开始享受了。 好在,袁术倒也没昏头,他虽然左右环抱美人,但也不忘让杨弘给他将今日整理的事情一一道来,在脑子里过上一遍,确认没有疏漏。 杨弘絮絮叨叨的,说完了军务,便放下手中册子,最后道:“大王,张辽那边之前传来消息,说李易大概会在今晚到达襄阳,只是因为夜路难行,恐怕到时已晚,所以,他想代襄侯请问大王,襄侯今夜到后,是否即刻拜会主公?” 袁术闻言,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赞许道:“那个张辽很是不错啊,待城破之后,我有意提拔重用,诸位以为如何?” 袁术的一干文武纷纷称是,他们现在还在进取阶段,对于人才的吸纳,是普遍持欢迎态度的,暂时还没有所谓的嫉贤妒能的情况出现。 杨弘点头,又问道:“襄侯那边当如何?” 袁术想了想,笑道:“稍后,让人给那边营中送去酒肉美食,慰劳李易赶路辛苦,然后叫他好生休息,至于见面,为面刘表怀疑,耽误大事,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杨弘应了,这就要下去传令,阎象忽然说道:“大王,臣请大王在李易到后,立刻请李易前来营中相见!” 袁术不由一怔,因为阎象这话对李易有些过分了,脱口便道:“这是为何?” 但没等阎象回答,袁术自己便已经恍然大悟,无奈道:“你可还是为了那征南将军之事?” 阎象道:“正是如此。” 袁术苦笑着摇头道:“此事不是议过了么,此乃朝廷任命,又非李易所请,而且李易也请不来,更何况李易一收到圣旨,便立刻向术道明此事,比长安来的消息还快上一日,可见李易诚心。” “而且,昨日张辽也送来信件,言道此举乃是李易那岳丈谋划,而且还派来长子,伏家素来瞧不上李易寒门出身,明显是要借李易之手染指荆州,李易何其无辜,我若是因此就对李易见疑,岂不是叫人寒心?” 袁术说罢,看向左右,这些文武见状,纷纷点头,看着袁术的目光更加敬佩。 不得不说,虽然袁术比较混蛋,但还是很会拉拢人心的,他刚才说的是对李易的态度,但何尝又不是对他麾下这些臣子态度? “大王仁义,象拜服。” 阎象也很欣赏袁术的这种表现,不过他还是坚持道:“今次大王十万大军攻入荆州,一路所向披靡,如今只要拿下襄阳,大事定矣,然而如此关键之时,大王岂可疏忽?若是因为一时不察,进而发生变故,如此功败垂成,悔之晚矣。” “这……” 袁术有些犹豫了,但还拿不下决心,阎象见状,暗叹了一口气,又道:“今晚便罢了,明天主公邀襄侯前来一见,如何?” “好吧,唉,袁某非是多疑之人啊……啊,哎呦——” 袁术正要感慨一番,却不料大帐的幕帘上忽然亮了一下,然后紧跟着就是“轰”的一声炸响,仿若平地惊雷一般,直借将袁术的后半段话给震回了肚子里。 第406章 袁某要生啖其肉! 突如其来的炸响,让袁术大帐里的所有人都蒙了,脑子里跟塞了一窝蜜蜂似的,嗡嗡的,就连眼前也是金星乱冒,感觉天地有些晃悠。 原因无他,实在是那动静太大,就跟天雷落在了脑袋上似的。 袁术呆愣了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大声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袁术声音虽然大得很,可他旁边的杨弘却是一脸惊讶的看着袁术,嘴巴张了张,似乎是在说什么,却听不到声音,再看向旁人,也都是如此,全都张着嘴巴,明显在说话,可他就是听不到半点声音。 袁术顿时感觉脑门上挨了一闷棍,自己的耳朵难道被震聋了? 这时,自大帐外冲进来一队亲卫,这是守在大帐外围的,至于靠近的护卫,已经被震蒙了,甚至还有死伤。 一个军侯模样的人快步跑到袁术面前,见袁术虽然神色恍惚,但身体上应该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急忙道:“大王,大事不好,刚才营中突然有惊雷落地,许多将士,还有战马都受了惊吓,而且北大营那边发来消息,落雷前有人攻打北大营,还请大王下令迎敌!” 那军侯说话声音很大,然而袁术现在是什么都听不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张的,心中烦躁至极,一把抓住了那军侯的脖领子怒道:“你说什么,你大点声!方才到底是何故发出如此大的声响?” 军侯愕然,他不明白袁术这是怎么了,刚好,这时旁边许多文武也在说着“我怎么听不见了”之类的话,军侯顿时知道,这里的人似乎都成了聋子。 军侯心中大骇,这可是古代,他可不会明白这只是暂时性失聪,还以为袁术他们真的聋了,这简直太可怕了。 袁术不知军侯想法,他心乱如麻,抓着军侯的脖领子使劲儿晃悠,军侯也总算回神,一边说,一边比手画脚的给袁术解释着,希望袁术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正常情况,袁术肯定能明白,军侯是在说有人袭营,然而,这时袁术只当自己耳朵真的聋了,又惊又怒,结果这家伙还跟他叽叽歪歪,脑子一热,拔出腰间长剑,直接向向军侯身上斩去。 军侯没想到袁术会向他动手,根本来不及防备,胸前登时多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惨叫一声向后倒下,其他亲卫见状,也吓得不轻,下意识的纷纷向后退去。 虽然亲卫的性命与他们的主帅是绑在一起的,他们也愿意为了袁术赴死,但如果稀里糊涂的被袁术给砍了,那也就太特么冤枉了。 本就混乱的中军大帐,因为袁术的突然暴怒,也变得越发混乱起来,就连阎象,杨弘这等智谋之士也慌了神,一时间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 忽然,却见大帐一处角落血花飞溅,却是袁术的大将张勋忽然拔剑连斩两人,然后大声怒喝道:“军侯以上留下,其他所有人退出大帐,不然格杀!” 被张勋这一喊,亲卫们快冷静了下来,如蒙大赦般的向外逃去,同时张勋又拎了一个校尉,将他带到袁术面前,指着笔墨道:“外面发生了何事,速速写下来。” 张勋不愧是袁术钦点的三军元帅,虽然单论智谋在这里不算是最上等,但关键时刻却是第一个冷静了下来,而且众人也被他的情绪感染,虽然还听不清张勋的话语,但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走上前,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袁术此时也稍稍冷静了一点,一方面是张勋的缘故,还有就是他感觉耳朵能听见一点声音了,虽然还是嗡嗡的听不真切,但最起码说明耳朵没彻底聋掉。 那校尉额头上冷汗一片一片的,提起笔,哆哆嗦嗦的写下了七个歪歪扭扭的字:有人夜袭北大营。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袁术抬眼往外看去,果然,透过外面的亲卫,可以瞧见,外面士卒慌乱的很。 张勋又问:“是何人袭营,有多少兵马!” 那校尉赶忙写道:夜黑,不知是何人统兵,火把连绵,看不到尽头,不知有多少人也。 袁术忽的一把抓住校尉,眼红红的盯着他喝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校尉连连点头,这等大事他岂敢说谎,而且,如今外头已经乱作一团了,不用禀报都知道是出事了。 袁术只觉脑子里一阵恍惚,下意识的伸手捂住额头,这回不是被震得,而是单纯的头晕,好在有人使劲的晃了晃他,让袁术回过神来,一看正是张勋,当即说道:“爱卿快快指挥兵马迎敌!” 张勋虽然听不见,但也知道袁术意思,当即就要往外走去,哪想刚走出没两步,一个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将领便冲入帐中,直接拜倒在地,哭哭啼啼的向他诉说这什么。 张勋一看来人,他认得,是北营的,顿感不妙,直接将他拉到袁术面前,道:“发生何事,速速写下!” 这将领不明所以,但张勋一巴掌打在他头盔上,怒道:“这是军令,快写,都这军法处置!” 那将领这才强行收敛心神,快速写到:“张辽夜袭北大营,我等防备不急,北大营已经被其击破,守将,副将均已战死,现在正向大王所在杀来!” “张,张辽……” 袁术闻言,口中喃喃着张辽的名字,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可低头看看那将领写的字,还有上面染得血,只感觉一切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讽刺,只叫他胸中有如烈火灼心,痛苦难当。 “啊——” 袁术痛呼一声,猛的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当即就要往后倒去,杨弘见状,赶忙将袁术抱住,哭腔道:“大王!” “大王!”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惊呼,生怕袁术会被气出个好歹来。 今夜又是袭营,又是惊雷,这已经让他们非常被动了,如果袁术这个主心骨再病倒,那就真的完蛋了。 就在众人全都关注着袁术的时候,那报讯的将军忽然抬起头来,脸色惊恐的指着北大营的方向道:“听声音,好像已经再次突破营墙,向这边杀来了!” 经过了这多时间的缓解,众人的耳力已经恢复了一下,张勋将那校尉拉到耳边,让他又喊了一遍,顿时脸色煞白,抢过笔,一边写,一边对众人说道:“诸位,谁有妙计能解为难?” 这时,袁术已经踉跄着站了起来,猛的挥拳砸下,愣是将那张几案生生锤裂,然后撕心裂肺的吼道:“杀!给我杀!杀了李易,袁某要生啖其肉!” 众人沉默,他们也很气愤,同样恨不得生食李易,可现在能做到么? 张勋丢下笔,快步跑到账外,寻了个高处跳上去看了一眼,只见整个北大营已经满是火光,就连袁术所在的中营也被波及,显然是围墙已破,而且火势正迅速的向他所在的地方蔓延。 张勋苦叹一声,旋即脸色便做坚毅状,跳下高台,快步回到营帐,也顾不得那些君臣礼数,直接对着袁术耳朵大声叫道:“大王,形势危急,还请大王暂时避让锋芒,让属下带兵迎击,等末将打退来犯之敌,再请大王回来坐镇!” 说罢,张勋又拉过纪灵,大声道:“勇义,千万保护大王安危,大王若有损伤,某绝不饶你!” 纪灵平时对张勋虽然表面上遵从,其实心中多少有些不服,只因张勋勇武不如他,可今日,纪灵才知道,做三军统帅,自己真的不如张勋。 纪灵没多说,只是重重点头,眼中隐含不舍。 张勋放开纪灵,又向其他众人拜道:“诸位,千万保护大王安全,拜托了!” 最后,张勋看了一眼袁术,道:“张勋去也,大王保重!” 说罢,张勋转身向外冲去,而袁术一个激灵,大叫道:“不可,快快回来!” 如今情形,袁术已经知道,自己是被李易给当猴耍了,又气又急,再加上之前被震的那一下,连番打击让他脑子有些短路,直到这时张勋要走,袁术才明白过来,张勋这是要去给他断后啊。 袁术知道断后向来凶险,这等夜袭更是危险万分,而他也不是无情之人,张勋更是他最看重的帅才,如何能舍得? 阎象见袁术似是要追出去,顿时给纪灵打了个眼色,纪灵对着袁术抱拳说道:“对不住了,大王!” 说罢就见纪灵扛起袁术便往后面奔去,其他文武官员也紧随其后,任凭袁术如何呼喊,也不停下,只是簇拥着他往前走。 等一行人离开大帐,往北大营方向看去,只见火光冲天,喊杀声,惨叫声隐约已经传到了耳边。 袁术之前虽然知道情况不好,但也没想到会如此糟糕,气得浑身发抖,双拳紧握,他发誓,李易若是在他面前,他绝对会一口一口,将李易身上的肉给撕咬下来,不如此,不能解他心中恨意! 就在这观望的功夫,前方忽然出现一队军士,约莫百人,见到到袁术等人,立即向他们这边冲杀过来,看身上衣装,正是南阳兵马。 袁术见状大惊失色,没想到李易的兵马冲得这么快,好在之前先行离开的张勋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带着刚刚聚拢起的人手从旁边杀了出来,将那批军士挡住,同时对袁术这边喊道:“大王,快走!” 袁术眼眶湿润,哽咽无言,纪灵心里也极为难过,但他也是果决之人,大吼一声,就背着袁术往反方向奔去,原本纪灵还想扶袁术上马的,奈何之前的“惊雷”动静太大,附近的几匹战马早已经受惊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张勋充满之间虽然只聚拢了几百人,但靠近袁术中军大帐的,无不是精锐,所以,很快就将方才那队人马给杀散了,然后张勋也不恋战,一边继续聚拢兵马,一边寻找张辽踪迹。 张勋选择留下,可不仅仅是为袁术争取脱身时间,虽然如今大营已经被烧了一半,但张勋并没有放弃翻盘的希望,他要找到张辽,或者是找到李易,只要能将这两人给杀了,今晚纵然败了,但不至于一败涂地,他们依然会有重整兵马的机会。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张勋陆续又打败了几队南阳兵马,却是发现了一个很糟糕的情况,那就是李易的兵马非常大胆,似乎是算准了袁术的大帐会被“惊雷”所扰,不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于是在突入围墙后竟然直接分兵,将扬州军迅速分割包围,而扬州军因为中军生乱,不能及时下达命令,以至于下面的军士或是各自为战,或是不知所措,直接跪地祈降,总之,扬州军徒有精兵强将,却几乎不能做出有力的反击。 就在张勋越来越绝望的时候,忽然听到后方有人大声喝道:“前方是何人领兵,可敢报上名来!” 张勋调转兵马,回头望去,却见自己这部分兵马的退路已经被截断。 张勋对此早有预料,他一路连胜数阵,要是不引起注意,那就有鬼了。 张勋麾下将士们有些惊慌,但张勋顾不得他们,上前几步,只见对面有一将领生的高大威猛,便问道:“对面可是张辽!” 张辽点头道:“正是张某!” 张勋一听张辽的名字,顿时咬牙切齿,大声骂道:“无耻小人,我家大王待尔等甚厚,尔等为何要言而无信,今日做出这等卑劣之事,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相比张勋的气愤,张辽却是眼睛大亮,张勋啊,这可是袁术大军统帅。 今夜的这一场大战,最值钱的人头莫过于袁术,其次就是张勋,妥妥的一个侯爵,张辽虽然已经封侯了,但他也不介意更进一步。 只听张辽对张勋的喝骂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哈哈大笑道:“袁术,叛逆之贼,天下人人可以诛之,而我家主公,乃是征南将军,朝廷忠良,以正义之师杀叛逆之贼,理所应当!” 张勋闻言,气的差点牙都咬碎了,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杀”,便带着身后士卒向着张辽大步冲杀而去。 眼看张辽向自己这边奔来,张辽手握长刀,并没有冲出去拼杀,而是眯着眼睛,只等张勋靠近了,猛的一刀向下虚斩,只见张辽两侧军士纷纷下蹲,露出了后面百十名已经拉满长弓的弓箭手。 第407章 典韦献计 张勋冲的很快,原本作为一名帅才,而非猛将,张勋并不喜欢身先士卒,但他今日是实在没办法了,如今张辽比他兵多,气势也比这边旺盛,最糟糕的是前后都有人堵路,这种情况下想要斩杀张辽,最好的选择就是找张辽单打独斗。 张勋听说过张辽的勇武,在长安很是出名,想来不会避战,至于能不能打得过,张勋已经顾不得想了,反正他选择留下就没想活着回去,因此哪怕是拼着挨上一刀也给张辽来一下,他也不会迟疑。 然而现实实在太残酷了,张勋怎么都没想到张辽居然二话不说,直接给他亮了弓箭,顿时心惊肉跳,大骂一声“卑鄙”,便就地往边上滚去。 张勋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寻常箭阵多半真能被他给躲开,可对面那百来支箭矢并非是全奔着张勋的身体去的,反而比较分散,直接覆盖了张勋方圆两丈之地,除非张勋能够瞬移,否则是绝对不可能完全躲开的。 惨叫声中夹杂着一阵闷哼,张勋在地上翻滚后想要起身,但身体刚起来一半,就痛呼到地,只见他身上已经插了七八支箭矢,甚至还有两支就在胸口的要害之上。 跟在张勋后面的兵卒见状大惊,当即就要上前救人,让张辽也不慢,同时下令,让前后兵马上前夹击,务必将张勋的这支兵马全数拿下。 至于张辽本身,却是伫立原地不动,不过细心看的话,不难发现张辽的右手正来回摩挲着刀柄,似乎有些……急躁。 作为一个武将而言,张辽是很想亲自下场厮杀的,特别对方还是张勋这种“名将”,而且张辽还感觉张勋应该不如他,这要是趁机把张勋砍了,张辽觉得自己能吹上一辈子。 但张辽最终也没有那么做,因为李易提前对他们这些带兵的将军们下了军令,如非必要,不建议他们与敌方将领斗将。 特别是在自身兵马的人数士气以及战局形势占优的情况下,身为主将如果还选择与对方斗将,事后不管是输是赢,直接记过一次。 李易这个命令一颁布,很多人都觉得不合适,认为这样不能表现他们勇武,于是不少人私下里就找李易提出了意见,想让李易放宽一些。 李易听了众人的感应,还真的善解人意的放宽了,他给出一个条件,只要谁能比他的力气大,就不在这道军令的限制之内,于是,那些提建议的人全都蔫了,只能老老实实按照李易的军令行事。 所以,张辽面对张勋的时候,虽然很想冲上去亲自擒拿张勋,但最终还是按照李易的套路,直接让弓箭手将张勋撂倒了。 对了,这些弓箭手,是徐晃按照李易的要求训练出来的,专门用于射杀敌将,对方除非被一堆亲卫保护着,基本是一射一个准。 因为张勋中箭重伤的缘故,扬州军的士气非常低迷,在张辽的人马将张勋的亲兵砍杀干净之后,更是直接崩盘,近千人纷纷跪地乞降。 张辽安排人接收俘虏,这才走到张勋面前,一个随行的军医到张辽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张辽点点头,然后看向张勋,果然,张勋伤得太重了,胸口都是血,再加上之前争抢拉扯的缘故,恐怕已经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看到张辽过来,原本气息萎靡的张勋忽然瞪大双眼,恨恨的盯着张辽,那目光,就如同凶兽一般,好像恨不得将张辽活活吞噬。 张勋知道自己要不行了,可他实在是憋屈,因为他认为自己不是因为作战不利败亡,而是死在了李易的阴谋倒戈,还有张辽的无耻暗箭之下,他心中实在不甘! 张辽和张勋对视了一会,摇摇头,蹲下身道:“主公说了,天下之争,向来不择手段,战场厮杀之道,更是如此,我敬你对袁术忠义,有何心愿,不妨说说,若是可行,张某或许可以满足你。” 张勋本来是憋了一口气,想吐张辽一脸血的,但听张辽说什么天下之争,不择手段之后,忽的一阵咳嗽,将口中血末吐了出来。 勉强的抬手擦了擦嘴,张勋轻声道:“张某没什么心愿,只是有一事不解。” 张辽平静问道:“何事?请讲。” 张勋盯着张辽的眼睛,问道:“李易为何如此,他不过一区区寒门子弟,我家大王已经许他九卿之位,难道这还不够么?” 张辽摇头笑了笑,俯身低声说道:“我家主公要的不是九卿,而是整个天下,而且……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罢,袁术的那块传国玉玺,其实也是我家主公伪造,亲手送去的。” 张勋听罢,顿时双目瞪大,有惊骇,有不可置信,最后忽然大声哭泣了起来。 张辽看着张勋如此,有点后悔刚才刺激他了,叹了一声,缓缓抽出佩剑,然后一剑斩下,张勋的哭声戛然而止。 张辽收剑入鞘,对左右下令道:“将张勋人头送与主公,就说袁术大将张勋已经被我斩杀,另外,尔等分兵三路,继续追杀!” …… 当李易收到张辽消息的时候,他还在北大营之外,得知张辽斩杀张勋,李易真的是非常高兴,将战报想左右展示道:“文远勇猛,此战过后,必为天下名将!” 李易作为名义上的三军统帅,他自己是没兴趣冲锋的,而且,这样的大兵团作战,而且还是夜战,李易也根本指挥不了,所以,在张辽带领前锋得手之后,大军主力便全数交由文聘指挥,如今文聘带人追杀驱赶袁术败军,李易自己只留下约莫千人,带着典韦、郭嘉、徐庶等人在后面扫尾。 郭嘉笑着说道:“文远确实厉害,瞬息之间踏破北大营,然后直逼袁术中军大帐,一路无人能挡,如此猛将,当世少有,不过,也需得有主公这样的明主慧眼识人,否则,文远即便勇猛十倍,也难免埋没。” 李易哈哈一笑,他感觉曹操那么待见郭嘉,除了这家伙有真本事外,多半也跟他擅长溜须拍马分不开。 担任行军司马的徐庶也不甘示弱,拱手道:“张将军英勇,功不可没,不过真正首功,庶以为当属主公,若无主公以神力将那……那“神雷”引入袁术中军大帐,以袁术麾下张勋纪灵等人之能,若是及时反应过来,张将军虽然能胜,却难免苦战,将士死伤更是要多出许多。” “而且,袁术军中士卒,多数不能夜视,除非贴面厮杀,否则就如同瞎子一般,而主公麾下将士,目力远胜对方,这也是主公英明所致,我等佩服!” 郭嘉也连连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 两人这次可不是拍马屁,而是真心实意的称赞,不单是他们,就连李易身边那些亲卫看李易的时候目光也是带着无比的崇敬,甚至是狂热,就仿佛在仰望神灵一般。 袁术的兵马实际数目在十万人左右,东门大营外的大约在八万左右,张辽以几千前锋想冲进去不难,难的是扩大战果,特别是等袁术反应过来之后,很可能会被打一个反包围。 于是,李易在张辽对着北大营发动攻势的时候,便在几个侍卫的掩护下,走到大营近处,对着袁术大帐所在方向扔下了一颗“神雷”。 作为穿越者,李易在研究战争的时候自然会考虑到火药,只是碍于材料,环境,还有李易自身水平等问题,他如今只弄出来了不到两百斤的火药,威力上也是差强人意,根本不能当做常规手段来使用,而且按照李易的计算,即便是把他积攒全部的火药做成一个大炸药包,也难炸开襄阳的城门。 于是,李易就暂时放弃了推广使用火药的想法,只是在开战前让人做了几个空心的铁球,起其中填满了火药以及铁钉铁片等犀利之物,一个重约五十来斤,这对旁人来说是个大号地雷,可李易有龙气bug,而且一直都有练习标枪以及重物投掷,拎着“神雷”基本上可以做到指哪打哪,堪称人形自走迫击炮。 李易对着袁术大帐来的那一发,想着不管伤人还是杀人,总之都能让袁术中军大乱,延误袁术指挥兵马的时间,可是,实际效果却是比李易想的要好的多。 袁术等人被爆炸弄得暂时性失聪还是小事,更严重的是,袁术大营中的部分区域因为忽来的炸响声发生了啸营,而且马栏中的战马也受惊发狂,冲出围栏狂奔,一下子就让袁术的大营乱了起来。 可以说,以当时的那种情况,就算张勋第一时间下令抵抗,其实也没多大作用了。 至于说扬州军夜盲,李易的兵马却能够视物,却是李易给那些将士们改善伙食的功效了,虽然李易已经记不清夜盲是缺了什么维生素,但架不住李易要求把但凡能吃的野菜都往大锅里丢,时间长了,吃的多多了,自然也就把缺的维生素给补了起来。 正是在这诸多因素影响之下,张辽才能迅速营破,让袁术大军迅速崩盘,袁术本人也不得不选择逃遁求生。 不过,李易虽然让张辽与文聘追击袁术,但他的目标并非袁术本人,而是要让袁术疲于奔命,没有时间收拢兵马,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打击袁术的实力,让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退回扬州,同时,那些被袁术丢下的扬州军,接收整编后自然也就成了李易的人力。 对于众人的称赞,李易脸色淡然,摆摆手表示谦虚,其实内心也是得意非常,虽然他没有冲杀在第一线,但有了那一番表现,足以让任何人不敢轻视于他,这可不单单是关于李易的虚荣心,也是维持他自身威望所必须的。 “诸位过奖,今次大胜,主要还是将士们不惜生死,奋勇上前,以及诸位贤才的布阵谋划啊。” 见李易肯定了他们这些谋士的功劳,郭嘉徐庶等人也笑了出来,李易还要继续往下说,就见有斥候飞马而来,向他报道:“启禀将军,袁术大营起火后,城南大营乐就引兵来救,徐盛将军与其死战,刚刚乐就似乎得知袁术大营已破,便撤回大营固守,徐盛将军让小人请示将军,此时是继续进兵,还是原地驻守。” 李易急忙问道:“徐盛那边伤亡如何?” 斥候答道:“折损约三百,伤者近千,其中重伤者约百余人,乐就那边具体不明,不过看其退兵后留下的尸首,约为我方三倍。” 李易呼出口气,轻声道:“徐盛很不错。” 要说这次作战,虽然主战场在东门这边,可最难啃的骨头却是徐盛在负责。 袁术安排在襄阳城南的大营,是原本纪灵指挥的兵马,只是纪灵负伤后,便让乐就代管,一共有将近两万人,而李易只给了徐盛三千人,让他埋伏狙击,最起码也要阻拦乐就脚步,可谓是任务艰巨,李易一直都有些担心,好在徐盛没有让他失望。 李易转头看向郭嘉,问道:“奉孝以为现在该怎么办?” 郭嘉略一沉吟,道:“乐就若是一鼓作气,徐盛那边的确会有麻烦,但他此时选择退兵,显然是得知大营失守,心中惊惧,而乐就如此,其麾下兵马绝对是士气低迷,不过考虑到其兵马过万,主公加上徐盛将军那边,可用兵马只有三千,强攻不足,非是上策。” 说着,郭嘉看向旁边亲卫手上的匣子,道:“可以张勋人头劝降,若其同意,拘束军中主将副将即可,若其不同意,待天亮后可叫襄阳城中兵马出战合围。” 李易听罢,当即就要下令先劝降试试,不料后面的典韦忽然出声道:“主公,某有一计!” 所有人都是一怔,然后齐齐看向典韦,李易笑问道:“恶来有何妙计?” 典韦挺了挺胸,大声道:“乐就兵多,我方兵少,不如叫某前去叫阵斗将,与他约定,若乐就胜了,主公放他们离去,若他败了,便归降主公,主公,这计谋如何?” 说罢,典韦就眼巴巴的看着李易,目光中满是期待,他算是憋坏了,虽然保护李易很重要,可别人都在打仗砍人拿功劳,他只能干瞪眼,真的是非常煎熬啊。 第408章 典韦斩将 不等李易回话,郭嘉就忍不住赞许道:“妙计,妙计啊,主公,乐就此时退兵,兵马士气低迷,多半不能再战,恶来以此赌约叫阵,乐就若是应了,以恶来勇武,乐就必然不敌,可乐就若是不应,恶来便可以之前先锋纪灵之名骂之,乐就若还是不应,军中士兵恐再难听其调遣,等天明让襄阳军马出城,稍加震慑,营中之敌不战自乱。” 李易在一旁连连点头,其实刚才典韦说罢,他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典韦听得非常高兴,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主公,这是让某出战了?” 看着典韦这跃跃欲试的模样,李易忍不住打趣道:“恶来之谋已经不亚于奉孝了,哈哈,走,我等一起去会会那乐就,看他究竟有几斤几两!” 随着李易一声令下,这千余人当即便向城南方向走去,先行寻到徐盛汇合,然后再去找乐就的晦气。 至于说张辽以及文聘的后路,自然是有诸葛玄负责,反正袁术已经大败,只顾逃命,半路上的一些零星抵抗很难对成建制的兵马构成威胁,已经无需李易操心了。 因为李易麾下骑兵居多,是以很快就寻到了徐盛,见面时徐盛身上甲胄有许多的破痕,甚至脸颊上还有一道细细的伤口,看上去很是狼狈,但瞧见李易来的时候,徐盛却是异常兴奋,向李易道:“主公,末将幸不辱命,已经将乐就击退!” 徐盛已经得知了张辽那边的战报,己方大胜,心中自然是激动非常。 李易下马将徐盛扶了起来,没有问他具体战事经过,而是伸手轻轻摸了摸徐盛身上甲胄,关心道:“文向身上为何如此狼狈,可有伤势?” 徐盛摇摇头,爽朗笑道:“请主公放心,末将无碍。” 说罢想起了什么,徐盛又摸了摸脸,道:“只是这里刮了一下。” 李易可不觉得只是正常交战徐盛能把身上衣服都给打烂了,于是,李易便看向徐盛旁边一人,那是忠义军中提拔起来的,如今担任徐盛副手。 那人见李易看他,当即说道:“启禀主公,乐就率兵救援袁术大营,几乎是倾巢而出,我方将士虽然拼命抵挡,但来敌太多,眼看死伤惨重,军阵就要被破,是徐将军在关键时刻身先士卒,带亲卫冲在最前,这才打掉了乐就的士气,刚刚清点,徐将军亲卫死伤超过七成!” 李易眉头忍不住挑了挑,同来的其他人也对着徐盛报以敬佩的目光。 亲兵死伤比例这么大,毫不客气的说,徐盛现在能站在这里,真的是他运气有够好。 李易当即吩咐道:“阵亡将士要妥善安置,受伤之人,务必尽全力保住他们性命,而且这边伤亡太多……恶来,你安排人请华神医来这边。” “喏!” 典韦当即安排侍卫去了,徐盛则对着李易谢道:“主公仁慈。” 李易摇摇头,没说话,只是伸手解下身上甲胄,披在了徐盛身上说道:“文向身上褴褛,李某却甲胄如新,此甲,当赠与将军!” 徐盛身形一颤,当即拜道:“多谢主公!” 李易笑笑,伸手又去扶他,同时小声在徐盛耳边轻声道:“提前恭喜文向,如无意外,此战之后封侯有望。” 徐盛顿时大喜过望,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虽说也知道自己已经半只脚踏上了造反的道路,但汉室的侯爵,依然让人向往万分。 李易拍了拍徐盛肩膀,没再多说,直接让他整顿兵马,然后三千来人合为一队,向着乐就大营行去。 徐盛之前埋伏的地方距离乐就大营不远,所以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远远的便看见乐就营中灯火通明,营门紧闭,前面鹿角狰狞,栅栏后面人影闪烁,箭塔上弓箭上弦,完全就是一副死守的架势。 郭嘉瞭望一阵,便对李易摇头道:“这营盘布置并无疏漏,若是强攻,纵然对方军心已失,但无万人大军,也难保万全。” 李易点头,对着典韦打了个手势,典韦当即满脸兴奋的打马而出,快速冲到乐就营前,大声喝道:“某乃征南大将军,李襄侯麾下典韦,乐就何在,出来答话!” 典韦声音洪亮,气势很足,再加上因为李易的运作,不管世人心里服还是不服,反正要说天下第一的步战将军,名义上非典韦莫属,而营中的扬州军将士显然也是听说过典韦名号的,当即就是一阵躁动,只是等了片刻,却不见乐就本人答话。 典韦驱使战马在营前跑了一阵,似是有些不耐,又道:“乐就小儿,难道听到我家主公威名,就被吓得连说话都不敢讲了么!” 大营门口的一道栅栏后面,乐就咬牙切齿的盯着典韦,他旁边有一个文士,乃是韩胤,韩胤满面愁容,看看典韦,又看看乐就,小声道:“将军为何不答,若如此,军中士气堪忧啊。” 乐就看了看左右那一个个脸色灰败,跟死了爹娘一般的的士卒,苦笑道:“典韦此时在门前叫骂,不是劝降,便是邀我出战,我若是应他,该说什么才好?” 韩胤表情一滞,他本还想说,之前乐就不该临阵退却的,但现在两人陷入绝地,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再说那些话,不过徒增不快罢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韩胤便不再不语。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典韦的声音。 “袁术大逆不道,擅自称王,与谋反无异,此行为之恶,更甚于当年董卓,如今袁术已经被我家主公率领天兵击溃,叛将张勋也已经授首,待天亮袁术也难活命,胜败已经明朗,尔等还不快快开门归降我家主公,若是执迷不悟,张旭便是尔等前车之鉴!” 乐就原本还是蔫巴巴的样子,可骤然听说张勋被杀了,一个激灵,赶忙伸长脖子往外望去,只见典韦手中正拎着一颗头颅,虽然光线昏暗,可相处日久,他如何能瞧不住来,那正是张勋的人头? 这一刻,乐就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冲去去将典韦碎尸万段。 同时,营中的扬州军将士也发出了真正骚动之声,他们是被这一幕吓到了。 那可是张勋啊,他们的三军主帅,高高在上的人物,竟然说死就死,脑袋都被砍下来了,这对士气的打击简直不要太大。 而且,典韦如果只说天亮就能拿下袁术,寻常士兵是不信的,可现在有了张勋的人头作为佐证,许多人都感觉袁术搞不好真的要危险了,就连乐就与韩胤也不能例外。 乐就紧握着拳头,目光凶狠的盯着典韦,他心中已是羞愧万分。 之前救援袁术大营的时候,乐就先是被徐盛的伏兵惊吓,好不容易稳住阵脚,渐渐掌握优势的时候,却被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告知,大营没了,袁术也逃了,当时乐就心中太过惊惧,再加上徐盛不顾性命的反击,乐就没有勇气与徐盛怕拼命,转头逃回了大营。 现在看到了张勋的人头,乐就只感觉脸上臊得慌,后悔万分,他觉得自己当时如果拼死一战,张勋或许就不会死了。 典韦这时又道:“乐就,我看你麾下兵马已经没有战意,根本不是我家主公麾下精锐对手,当时我家主公素来仁慈,爱护百姓,不愿多造杀伤,所以,现在便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来与典某打上一场,你赢了,我家主公便放尔等离去,还给尔等路上口粮,你若是不敌典某,便打开营门归降,如何?” 顿时,营中许多士兵纷纷向着乐就看去,意思不言而喻。 其实,纪灵麾下的兵马算是袁术麾下最为精锐的一批,战斗力是很强的,只要袁术大营还在,这些士兵们其实也不会如此,可如今袁术都败了,逃了,也不管他们这些人的死活,他们就算是拼死一战,也没了奔头,没了希望,心中有的只是对未来的惶恐,在这等情形下,谁还能战? 而且,袁术平日里虽然多有笼络人心之举,但他笼络的目标是那些将军还有文士的心,至于这些最底层的军卒,袁术对他们真的很一般、 乐就听着周围将士的窃窃私语,还有营门外典韦的不断叫阵,深吸一口气,渐渐的冷静了下来,转头向韩胤问道:“先生,可否托付大事?” 韩胤心头一颤,道:“将军这是要……” 乐就叹息一声,摇头道:“如今兵无战心,已不能用,典韦又这般叫阵,乐某若在退缩,必为笑柄,只是,乐某担心不敌那典韦,所以,这……这里就交给先生了。” 说罢,乐就对着韩胤一拜,转身疾走几步,从亲兵手中拿接过战马长枪,又让人打开寨门,一提缰绳,便嘚嘚的冲出营门。 典韦眯眼看着来人,几乎瞬间他就判断乐就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典韦并没有因此就轻视对方,这是李易平日里给他们交代的,如非战局或者大势所需,要尊重对手,更不能小视任何对手。 就好比张勋,虽然被砍了脑袋,但李易原本是打算将他好生厚葬的,再不济也要把他的尸首还给袁术,这是尊重,只是考虑到劝降要用到,李易又毫不客气的将张勋的脑袋拿了出来示众。 见乐就在自己面前两丈开外停下,典韦笑道:“我看你也是个好汉,我家主公又甚是爱才,典某愿为你做保,你改投我家主公麾下如何?” 乐就看着典韦,虽然典韦给他的压力极大,如今更是表露出了善意,可乐就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轻蔑,然后哈哈大笑,用长枪指着李易所在方向,大声道:“好笑,好笑,我家大王何等人物,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乃当世之英雄,天下人无不敬仰,可李易算是什么?不过一个只会钻营的小人罢了,而且不讲信义,反复无常,乐某羞与其为伍!至于你这莽夫,居然让乐某弃璞玉而取顽石,哈哈,果然山野村夫,竟然这般无智!” “大胆!” 典韦登时气的脸都黑了,对着乐就大声怒喝。 不光典韦,后面压阵的李易也是脸色难看。 如果乐就只说袁家四世三公也就罢了,可钻营小人什么的,这个刺得李易心里有些痛。 郭嘉见状,低声道:“主公志在天下,他日必然怀抱四海,掌握天下英才,今日不过些许悖逆之言,何须计较,更何况,还是一将死之人?” 李易一顿,然后想了想,心情果然舒畅了许多,紧跟着就感觉有些好笑,自己还是嫩了点,倘若是刘邦遇到这种嘴炮,恐怕根本不会生气,而且多半还会怼回去把对方气的够呛。 典韦见乐就辱骂李易,也不再废话,挥刀便向乐就杀去,乐就自知不敌典韦,便干脆摆出防守姿态,嘴上却是不停,继续大声骂道:“李易,今日乐某死则死矣,但我家大王将来必取你性命,为今日阵亡将士报仇雪恨!” “死来!” 典韦见乐就死到临头嘴巴还不消停,心头怒起,双臂几乎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全力向着乐就斩下。 乐就原本还有话想说的,可典韦这当头一刀斩来,只让他觉得气劲扑面,莫说张口讲话了,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脑中更是一片混乱,原本设想的两败俱伤的招式也不知忘到了哪里,最后只能是下意识的举起长枪横在头顶,然后就听当的一声,乐就双臂一麻,然后双耳嗡鸣,胸闷的厉害,浑身使不上力气,直接往后栽下马去。 同时,典韦已经到了乐就跟前,长刀顺势往下一刺,将乐就胸口洞穿,决计是活不成了。 见典韦斩杀乐就竟然如此干脆利落,李易这边将士纷纷呐喊叫好,典韦也是心中欢快,对着乐就大营大声喊道:“乐就已死,尔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乐就的死,显然成了压倒这批扬州军的最后一根稻草,随着典韦的呼喝,对面不少兵丁都从栅栏还有箭塔上撤了下来,明显是打算放弃抵抗了。 典韦见状哈哈大笑,却听后面的郭嘉忽然喊道:“恶来速退!” 第409章 先生可是荀攸 典韦听到叫喊,虽然不知原因为何,但他反应倒也迅速,果断低头打马往回跑,刚跑出十多步,就见扬州军的营门大开,韩胤带着两三百号人冲出,呐喊着向着李易这边杀了过来。 李易瞧着这一幕,着实有些意外,特别是韩胤这个文人打头,虽然气势汹汹,但人数稀少,根本不成阵列,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的伤者,与其说是冲杀,更不如说是求死。 典韦的马快,很快回到李易这边,当即郭嘉点出五百人交于典韦,让他冲杀回去,同时又派出千人从两翼合围,防止其中有人逃脱。 郭嘉安排的很妥当,又有典韦如此猛将带头,韩胤这个文人的组织起来的冲锋,几乎一个照面便被典韦撕碎,又过了没多久,韩胤便被士卒生擒,那些随他出来的士卒也死伤殆尽。 亲卫将韩胤押到了李易面前,李易脸上并无得胜的喜悦,反而有些失落,他看着韩胤问道:“乐就既然已经亡于典韦之手,你又何苦如此?” 韩胤用力挣扎了一下,李易见状,抬手让亲卫将他松开,韩胤起身,先整理好了衣冠,然后冷笑一声对着李易反问道:“襄侯难道不知?” 刚刚说罢,韩胤便作恍然状,语气嘲讽的道:“也是了,观襄侯行事,定然不知忠义为何物,又如何能明白我等忠心!” “大胆!” 徐盛和李易的一干亲卫见状,当即就要拔刀,想打杀了韩胤,但李易并没有生气,摇摇头,示意他们安静,然后问道:“袁术谋逆称王难道就算忠义?” 韩胤哈哈大笑,道:“当今天子无能,号令不出长安,不能使天下安定,自当由有德者取而代之!” 李易叹息一声,他本来还想问韩胤是不是愿意归降于他的,可瞧着韩胤的态度,李易知道没戏了,那句废话也就没问,沉吟片刻后,问道:“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韩胤身形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慌,但很快又镇定下来道:“襄侯要杀韩某?” 李易点头,其实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将韩胤押去长安比较合适,但考虑到之前李易与袁术交往太深,鬼知道到时候韩胤会说出些什么来,李易决定还是直接杀了他比较好。 韩胤深吸一口气,拱手道:“那就请襄侯将……韩某送归扬州罢!” “可。” 李易应了,便让人将韩胤带了下去,不过并不是现在就将韩胤杀了,李易的打算是进入襄阳后,于闹市中将韩胤斩首示众,算是给他自己增添一些威名。 乐就战死,韩胤被擒,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李易让徐盛去接手营中士卒归降之事,过程还算是顺利,主要是因为李易的名声不错,世人都道他仁义,且善待百姓,所以扬州军的降卒并不担心李易收缴兵器后会翻脸给他们来个大屠杀什么的。 此外,李易特意交代徐盛,让他优先接纳扬州军中的伤员,不管伤势轻重,直接就在大营门前当场救治。 这一步安排效果非常好,那些扬州军的士卒见状,心中甚是还对李易又了好感,毕竟李易连伤员都愿意给予救治,又岂会虐待他们这些健全的劳力? 纳降之事进行顺利,也代表着这一战几本不会再有变数,李易军中上下全都颇为欢喜,唯独李易脸上却不见笑意,郭嘉见状,问道:“主公为何忧心?” 李易叹道:“张勋战死也就罢了,可乐就、韩胤两人,我原本以为纵然不能尽数招揽,但韩胤应当没有问题,岂料他也是宁死不降,唉,若人人都是如这般,将来道路何其艰难啊。” 李易说的是他的心里话,这一战获胜,李易觉得自己怎么也能收服一两个有名号的人才,可结果呢,硬骨头的不降也就算了,但明显不像是狠人的韩胤也是选择毅然赴死,这实在是出乎李易预料。 郭嘉闻言失笑道:“主公多虑了,韩胤不愿归降,除去心念袁家之外,其父母妻子皆在扬州,他如何敢降?而且乐就战死,虽然是助纣为虐,但单单对袁术来说,足以见其忠义,有乐就在前,韩胤若降,世人必会轻视与他,将来纵然活着,大抵也是了无生趣,所以,诸多考虑之下,韩胤选择赴死就在情理之中了。” 顿了顿,郭嘉又道:“主公虽然出身不比袁家子弟,之前因为诛杀董卓,世人皆敬主公之名,却无畏惧之心,但今次战后,主公之名将再次响彻四海,无人再敢小觑半分,相应的,诸多有才能却不得重中之人,尤其是寒门中人,也会认真考虑是否选择主公投效,嘉断言,自今日起,至攻略荆南,必有贤才来投。” 李易只是略微有些唏嘘罢了,听了郭嘉这般说法,心中包袱当即放下,笑道:“好,这话我记住了,若是没有贤才,你便负责与我绑人去。” 两人正说笑间,打不远处奔来一行骑士,远远的就开始向李易这边招手,等走近了,李易一瞧,却是蔡瑁,脸上当即浮现笑容向前迎去,只是让李易意外的是,蔡瑁还隔着两丈多远便直接下马向他拜道:“蔡瑁,见过主公。” 李易动作一顿,旋即脸上笑容更盛,上前将蔡瑁搀扶起来,大笑道:“许久未见兄长,兄长今日辛苦了。” 李易是没想到蔡瑁这么干脆,一见面直接叫上了主公,原本李易还以为让蔡瑁帮他做事容易,但全身心奉先给他有点困难,可现在看来,情形却是比他想的要好的多。 蔡瑁起身,也露出笑容,道:“主公以少胜多,一战尽灭袁术十万大军,不出数日,必将震惊天下,相比主公,瑁所为之事,实在是微不足道。” 寒暄了两句,李易拉着蔡瑁往边上走了几步,低声问道:“刘使君的事情可已经妥当了?” 蔡瑁面露羞愧之色,李易见状,心里一咯噔,还以为坏事了,却听蔡瑁说道:“襄阳城中兵将近半数已被我与子柔以主公之,名震慑,其余兵将,原本还有异动,但听得城外动静,知道主公大胜袁术,已让心向主公,或是归于原位安静等待主公入城,或是找某请战出城,但因为主公有交代,暂时自然他们在城中准备。” 李易边听边点头,蔡瑁给他的感觉跟过去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说不太清楚,反正蔡瑁的话让他听着格外的舒坦,不像过去那般含糊,拖泥带水的让人着急与不喜。 蔡瑁脸上多了几分哀伤之色,道:“至于刘使君那边,我让人斩杀了几个忠于刘使君的武官之后,便命人围了州牧府,与其中守卫交锋几次,攻了进去,府内守卫已经剿灭大半,只剩下内宅,还未攻破。” 李易古怪的看了蔡瑁一眼,问道:“内宅未破,这是为何?” 李易去过刘表府邸多次,刘表为了表示亲近,也让他进过内宅,那里根本无险可守,没道理蔡瑁打穿了外围,却偏偏拿不下内宅。 蔡瑁忽然对着李易拜下,低头道:“虽然内宅瞬息可下,但瑁毕竟与刘使君相处日久,今日之事虽然占据大义,但私心有亏,我实在不忍心下令,所以只是将其围困,唉,瑁有负主公厚望,还请主公降罪!” 李易眨了眨眼睛,怎么说呢,蔡瑁此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明显是想两边讨好,要不是蔡玉直接跑去南阳,断了他的后路,蔡瑁很难完全投到这一边。 由此可见,蔡瑁的操守只能说是马马虎虎,那么,为了讨他这个新主子的欢心,应该是二话不说就卖了刘表才对,是以李易根本没想到,蔡瑁将刘表逼到绝境,临门一脚的时候竟然打住了。 虽然说刘表已经成为瓮中之鳖,蔡瑁这么做对李易的大局不会有影响,但终究是不美,换个小气点的人,很可能就会觉得蔡瑁是办事不利,或者故意留着刘表给他找麻烦。 不过李易没那么想,他感觉自己之前可能是看错蔡瑁了,蔡瑁并不是面对利益就毫无底线的那种人。 于是,李易心中不但没有因为蔡瑁没能圆满完成任务而不满,反而更加高看了蔡瑁一眼,开始琢磨将来是否要让蔡瑁承担一些重任。 李易将蔡瑁扶了起来,宽慰道:“此战刘使君虽然接连败绩,但过错并不在其本身,而且刘使君在民治上也多有功劳,所以兄长此举并无不妥,也罢,暂且就如此,等我入城后,我当亲去拜见。” 蔡瑁一听李易语气,顿时明白,李易对他的作为并没有不高兴,反而很满意,心中不由欢喜,忍不住偷偷往边上撇了一眼自己的福星,正默默杵在一边,存在感很低的荀攸。 李易这边并没有人察觉到蔡瑁的眼神,不过郭嘉却是直接注意到了荀攸这个人,倒不是荀攸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光环,而是荀攸本身太过淡然,蔡瑁说了这么多话,他的表情都没改变分毫,这根本不像是个普通文士应该有的表现。 下意识的感觉这人可能不一般,于是郭嘉便上前问道:“不知这位兄台贵姓?” 荀攸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欠身道:“某只是以闲散之人,姓名不足挂齿,暂时寄居蔡军师府上,听闻李襄侯在此,所以跟随前来瞻仰一番,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郭嘉挑了挑眉,品着对方话里的意思,还有说话时候的神色,越发感觉面前人不简单。 蔡瑁也听见了他们两人的对话,猛的一拍额头,好像敢想起了什么,指着荀攸说道:“主公,今夜城中事情这般顺利,其实是多亏公达帮助谋划。” 蔡瑁还是比较有良心的,荀攸给他出了妙计,让他在李易这边得名得利还骗好感,他自然也要予以回报,于是,今夜的事情荀攸虽然没有参与,但蔡瑁嘴的皮子一翻就将他拉了进来,算是白白给了荀攸一份功劳,这样如果李易启用荀攸的话,即便不考虑他的才华,也不至于给他一个排不上号的职位。 蔡瑁说罢,就将荀攸拉到了李易面前,荀攸向李易行礼,道:“见过襄侯。” 可是,荀攸行礼过后,等了好一会,都不见李易让他起身,更别说还礼了,荀攸心中疑惑,抬头望去,却见李易一手轻轻点着额头,做冥思苦想状,口中似乎还在喃喃着什么,叫人感觉好生奇怪。 众人都是纳闷,即便是郭嘉与荀攸皆为智谋出众之辈,也想不明白李易这是怎么了。 蔡瑁作为引荐人,担心出了什么差错,正想小声问一问,不料李易忽然用力拍了一下手掌,就见他眼冒精光,脸上满是惊喜之色,伸手指向荀攸,但感觉这样有些无礼,马上又将手收回,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拱手轻声问道:“敢问先生名号可是荀攸,表字公达?” 荀攸眨了一下眼睛,目中闪过一丝疑惑,躬身道:“不才正是荀攸,襄侯难道听说过在下?” 荀攸很是奇怪,李易在洛阳活动的时候,他还在吃牢饭,两人根本就没交集,而且他虽然有些才名,但名气不算顶尖,只比寻常世家子弟好上一些,至于荀家的招牌人物,那是荀彧,而不是他,所以,荀攸觉得李易就算听说过他,也不应当如此欢喜才是。 “哈哈哈,真的是先生,真是先生,天佑李某人啊!” 李易有些失态,大笑了三声,这才想起来,对着荀攸一揖到底,道:“李易见过先生,适才心中太过欢喜,言语无状,还望先生勿怪。” “不敢,不敢……” 荀攸连连摆手,然后赶忙还礼,他现在有点晕乎了。 为了能够顺利加入李易的阵容,荀攸可是进行了好大一番准备,可如今还没等他将那些准备练出来,李易直接就对他行大礼了,这让荀攸怀疑自己是不是白忙乎了一场,还是说李易早已经看破一切。 李易起身,虽然动作上没有再表露出什么不恰当的地方,但脸上的喜色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荀攸! 这可是荀攸啊! 曹操麾下谋士众多,比如郭嘉、荀彧、戏志才、程昱以及贾诩等等,各个都是惊才绝艳之辈,然而,是谁在这套超豪华的阵容中脱颖而出,成为曹操的主谋? 正是荀攸! 第410章 狼狈的袁术 李易万万没想到荀攸会出现在襄阳,而且还被蔡瑁带到了他的面前,虽然这两人怎么看都不搭边,事情本身更是透着古怪,但李易已经顾不得考虑那些细节了,总之事实就是荀攸来了,自己无论如何都得他留下! 李易目光灼灼的看着荀攸,直盯得荀攸心里打鼓,甚至都不太敢与李易对视了。 李易现在一门心思都是怎么将荀攸留下,其实如果刚刚蔡瑁说的是个普通人,李易很容易就能发现,蔡瑁是想给他引荐人才,然而,荀攸的到来太让人惊喜,李易关心则乱,生怕这只是一场路过的巧合,一个不小心,第二天荀攸就不见了。 这可是曹操的谋主啊,李易要是让这等人物在面前错过,那他就别争霸天下了,直接洗白白给曹操当小弟去吧。 这时李易心中已然有了大概的思路,如今郭嘉是他的左军师,右军师之位空缺,他的原计划是从蔡瑁和蒯良中选择一个,让他们两个竞争上岗,这即是李易对荆州世家的一种亲近且重用的表现,同时也是在蒯家与蔡家之间的一种挑拨,避免他们抱团。 见到荀攸之后,李易便决定放弃原本计划,他要把这个位置留给荀攸,至于荆州世家的关系方面,虽然这样选择有些麻烦,但为了荀攸这个大才,李易认为还是很值得的。 李易心里盘算了一阵,当即就要向荀攸提出邀请,却听郭嘉忽在他身边轻声提醒道:“主公,还要让蔡军师安排兵马,此事紧急,不可耽误啊。” 李易思路被打断,转头就见郭嘉正对他眨了眨眼睛,两人相处日久,李易自然知道,郭嘉所说的事情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其实另有深意。 李易刚刚对荀攸态度过于热切,旁人觉得奇怪,想不通他是怎么了,起初郭嘉起初也是如此,但细一琢磨,郭嘉便猜到,这位荀攸肯定是一位大才,自家主公是看上人家了,至于说李易是怎么确认这一点的,郭嘉表示这很正常,天命之人,自有识人慧眼,连千里外的张昭都能看透,又何况当面的荀攸? 李易看看郭嘉,看看荀攸,又瞟了眼满脑袋问号的蔡瑁,不多时便明白郭嘉为何要打断他。 荀攸是蔡瑁带来的,而且蔡瑁刚刚还在城中为他立下功劳,荀攸虽然对蔡瑁有所辅助,但计算功劳的话只是微末,比他高的人多了去了。 所以,这种情况下,李易如果当着众人的面以高位拉拢荀攸,旁人心中肯定会有不服。 李易的那些铁杆部下也就算了,这些人知道李易看人才很厉害,如何任命官员自然有李易的道理,他们会主动的调整心态理解李易,可是蔡瑁,蒯良这些人就不成了。 今日蔡瑁和蒯良虽然没有直接参战,但功劳也不小,约束荆州城内兵马,让李易无需顾念后路,而且还顶着背主的恶名将刘表给围了,其中风险可是很大的,一旦李易战事不利,没能打败袁术,他们也会成为逆贼,将来不管去哪都是举步维艰,更别提前程了。 现在蔡瑁欢欢喜喜的来给李易报讯,李易没有先给他有个交代,反而对他的“小弟”许以蔡瑁自己都得不到的高位,这种行为几乎就是当众打脸,除非蔡瑁是那种无欲无求的圣母,心里难免不会对李易生出怨恨,觉得李易是过河拆桥,是故意在羞辱他。 短时间内蔡瑁应该会忍耐下去,默不作声,可这就像是一个埋在自家院子里的炸药桶,说不定哪天就会爆发,给李易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李易心里苦笑,自己意思光顾着傻乐了,竟然差点就犯了这么愚蠢的错误。 面带歉意的看了荀攸一眼,留下有点懵逼的荀攸,李易走到蔡瑁身边,亲热的拉着蔡瑁的手臂,赞叹道:“兄长好眼光,好眼光啊!” 因为蔡玉的缘故,蔡瑁跟李易的关系天然的就比较亲近,蔡瑁倒也不拘束,疑惑的往后面看了一眼,便直接小声问道:“主公难道知道荀攸此人?” 李易故作高深道:“知,也不知。” 蔡瑁的眼神有点无辜,李易这话他实在是听不懂。 李易笑道:“许久之前我便知道此人姓名,却从未与之谋面,但今次相见,我观其面貌,却发现此人乍一看平平无奇,并无特异之处,但细看之下,却发现其实才华内敛,真才实学恐怕丝毫不弱于他那个被誉为王佐之才的侄儿!” 蔡瑁的脸上有点震惊,虽然之前荀攸的那一番谈话让他很是佩服,觉得荀攸不是寻常人,但他怎么也没料到,李易竟然会给荀攸如此高的称赞,亏他还担忧荀攸会被李易轻视,特意匀了一些功劳给荀攸。 蔡瑁有些小心的问道:“主公当真能看出,荀攸竟然如此不凡?” 蔡瑁思维还是比较保守的,虽然觉得荀攸很不错,但王佐之才……感觉应该还差了点。 李易轻笑道:“兄长放心,易最为自傲的,不是谋算,更不是勇武,而是这双眼睛能看人优劣,所以,那荀攸肯定是大才,这点绝对不错!” 蔡瑁点点头,虽然这个结论让他有些意外,不过毕竟结果是好的,而且李易名声在外,便没在多想,转而笑道:“如此,恭喜主公再得一贤才。” 李易摇摇头,拍着蔡瑁的肩膀道:“其实,我也要恭喜兄长啊。” 蔡瑁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李易笑道:“今日易虽然得一贤才,于将来之事大有助益,但荀攸却是兄长发掘,这代表了什么,兄长难道还不明白?” 蔡瑁一脸茫然,这能代表什么? 李易低声道:“这代表了蔡家的运势变了啊,蔡家将来……哈哈哈!” 蔡瑁精神顿时一震,虽然李易说的神神叨叨的,蔡瑁之前也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可现在被李易点出来,他想想,还真感觉有那么点不一样。 自打那次险些命丧于纪灵之手后,蔡瑁一直都是心情郁郁,少有开怀的时候,连整个蔡家都沉闷非常,可今天反了刘表,投入李易麾下,也不知是事情太刺激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蔡瑁觉得心里兴奋非常,浑身上下都是干劲儿,哪怕现在还是晚上,可蔡瑁就是觉得身边的一起都是那么亮堂堂的,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蔡瑁觉得李易可能有传说中的望气,或者是观人运道的法门,当即就想再与他深入交流一下,但李易并没有给蔡瑁机会,拉着蔡瑁,又让郭嘉和徐盛过来,说道:“因为之前对袁术作战乃是夜战,变数太多,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所以当时我并未让城内兵马出动,不过如今袁术大军已败,袁术本人逃遁,虽然还不知具体数目,但粗略估算,襄阳城附近当有数万扬州溃兵游荡,所以,想要尽快收拢这些溃兵,就需要兄长出力了。” 见李易开始说正事,蔡瑁也不含糊,收敛心神,郑重抱拳道:“请主公下令!” 李易点头,问道:“在确保襄阳不会出现意外的情况,你能调度多少兵马?” 对这方面蔡瑁非常清楚,当即说道:“此时可动一万兵马,不过主公若是进城向城内文武官员展示圣旨,瑁可保城中兵马全数听从主公调遣!” “一万……” 李易喃喃着,他感觉这数目有些少了,便看向郭嘉,让他给个意见。 郭嘉一指刚刚被徐盛收服的那些扬州军,道:“主公,这些扬州军已无抵抗之心,可以将他们打散编做小队,等天亮后城内兵马出动,让他们跟随行事,一并参与收拢败兵之事,想来可事半功倍,而且,此事过后,想来无需太多时间,这些人就可真正为主公所用了。” 李易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便道:“好,就按照奉孝说的办,具体细节,稍后再做详谈,不过……” 李易停顿了一下,看向蔡瑁,严肃道:“兄长,我知此次袁术入侵,荆州受创甚重,但主要罪责都在袁术一人,那寻常士兵,不过听令行事罢了,所以,天亮收拢溃兵时,还请兄长务必好好约束将士,只要无人死命抵抗,就千万不要擅杀或者折磨俘虏,否则大大不详!” 这个道理蔡瑁心里也明白,当即应道:“请主公放心。” 又过了一会,等蔡瑁与郭嘉他们将天亮后的出兵之事大概商量妥当,蔡瑁便向李易提出邀请,道:“主公,如今大事皆已安排妥当,不如便入城见一见城中官员,安定民心,顺便稍作歇息?” 李易知道蔡瑁是好意,但还是摇头道:“不了,如今大军还在前线厮杀,我不能身先士卒,已经很是惭愧,若是再回去城中安歇,如何面对得胜的将士?” “而且那些官员也需要好好考虑一番,所以,我也就不着急进城了,权但给他们一些时间。” “不过,民心确实需要安定,这样,等天一亮,除去安排兵马出城,你再安排一些人手,走街串巷,大声向百姓宣告,就说……袁术的十万,不,三十万大军已经被我以不到两万兵马击溃,斩杀扬州军主将张勋,副先锋乐就,贼首袁术仅以身免,嗯,就这样说,多多派遣人手宣扬此事,一日之内不要停歇,务必做到让城中人尽皆知!” “喏!” 蔡瑁当即应声,其实这件事他在得知李易打破袁术大营后就已经开始做了,如今城中官员都已经知道,不过蔡瑁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城中的官员们安心,免得这些人抗议他把刘表给围了。 但听了李易的交代,蔡瑁却有豁然开朗之感,他忽然明白过来,为何李易百姓中的名声会那般好了。 而且,蔡瑁可以想象,以这段时间襄阳城中人心惶惶的模样来看,倘若此时将李易取胜,而且还是以少胜多的消息传开,襄阳百姓必然将李易当做再生父母,对他感恩戴德,到时候就算刘表想不让出州牧之位,别说其他人,首先百姓们就不答应。 蔡瑁正在心里佩服,却听李易又补充道:“对了,不单是襄阳,南阳,南郡,还有江夏那些暂且还未落入袁术掌控县城要宣告,荆南诸多郡县,也要派人过去宣扬,而且务必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将消息传过去。” “请主公放心!” 蔡瑁应下,而且心中已经有了倾向,这次宣传的重点在于想襄阳和荆南,李易开始为将来进军荆南铺路了。 交代完了事情,李易走到荀攸身边,拉着他的手,满脸歉意的说道:“军务繁忙,怠慢先生了,还望先生莫要见怪,等战事了结,我亲自设宴,为先生赔罪可好?” “岂敢,岂敢。” 荀攸还在琢磨,李易干嘛对他这么热情呢,见李易又说要给他赔罪,赶忙客气道:“襄侯严重了,战事重要,攸耽误襄侯时间已经甚是不安,哪敢再给襄侯添麻烦。” “要得,要得。” 李易拍着荀攸的手,对蔡瑁道:“兄长,先生就暂且拜托你了,等我与大军归来,定然与兄长,先生,一醉方休!” 李易告别蔡瑁之后,便带着一支约莫千人的队伍向张辽追去,然而,李易却是不知,他的这一趟注定扑空…… 清晨,天刚蒙蒙亮,东方还没露出红晕,袁术伏在马背上,披头散发,脸上乌漆嘛黑的,衣衫也是破破烂烂,不知撕扯出了多少口子,就连后背也被露水打湿了大片,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难民,还是刚刚穿山越岭的那种,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根本没有了往日贵公子的风范。 袁术都如此,他身边的人就更别提了。 刚刚离开大营的时候,袁术的主要文武都跟随在他身边,士卒陆陆续续聚拢了两千多人,也算是有了自保之力。 奈何人多,目标也大,很快袁术就被张辽给盯上了,虽然袁术的人比张辽的人多,可袁术这边的士卒胆气已丧,一战下来,袁术的队伍直接减员大半,而张辽却是越战越勇,就跟嗑了药的疯狗一般,死死的咬着袁术不松口。 第411章 生擒纪灵 袁术已经记不清楚,整整一个晚上,张辽跟在后面“咬”了他多少次,袁术只知道,原本在他身边的阎象、李丰、雷薄、陈兰等人全都被张辽给追得失散了。 而就在上一次,天色还未完全亮起来的时候,袁术再次被张辽这个疯子追上,不得已,部将韩浩带着几十兵卒断后,给袁术争取时间,然后袁术被走出多久,就听到了韩浩的惨叫…… 如今,袁术已经从一天前的万众拥簇,不可一世,沦为了兵丁不足百人,臣子只剩杨弘与纪灵这一文一武两人的尴尬局面。 袁术趴伏在马背上,听到近处似有水声,勉强的抬了抬头,问道:“勇义……这,这是到了那里了?” 袁术这一行人只剩下了两匹马,分别是袁术与杨弘骑着,纪灵只是徒步,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四处张望一阵,回头看向杨弘,杨弘无奈摇头,纪灵只能惭愧道:“启禀大王,昨晚奔走太急,当时没来得及辨清方向,此地位置……末将也不知。” 袁术双手撑着马背,坐了起来,纪灵赶忙伸手相扶,袁术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又侧耳听了听,问道:“你听前方可有水声?” 纪灵因为太过疲累,感知下降很多,倒是杨弘在后面点头道:“主公,前方确有水声,且动静不小,似有河流。” 纪灵见袁术嘴唇有些白,起了许多的干皮,还以为他是口渴了,道:“主公稍待,我去给主公取些水来。” 袁术昨晚虽然被气到吐血,如今更是身心俱疲,不过他的脑子倒还算清楚,脸色登时一变,道:“不好,前方有河流,张辽若是再次追来,我等岂不没了生路?” 袁术这话一出,纪灵与杨弘都是脸色一变,那些还跟在袁术身边的士卒更是各个面如死灰,有些甚至身子都开始摇晃,呈摇摇欲坠之势。 杨弘见最后的一点军心也要散了,赶忙道:“主公,有河多半有船,我等只要寻到船只过河,这河流便能阻拦张辽追兵,其后也就再无凶险。” 寻常士兵们脑子里想的比较少,一听杨弘这么说,顿时目露希冀之色,但袁术和纪灵的脸色却没多大变化。 他们都知道,除去码头之类的地方,可不是随便就能找到船的,那纯粹只能靠运气,更不要说现在荆州还在打仗,百姓不是躲进山林,就是早早的进入城池,船只都掩藏了起来,他们想要找到,更是困难。 袁术满脸愁容,他感觉很不好,但事情如此,已经没了退路,只能道:“继续前进,到河边后大家稍稍歇息,然后沿河而走,寻找出路。” 纪灵本想说这时不适合休息的,可看着那一个个兵丁累得近乎虚脱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辩驳。 不多时,袁术一行便到了河边,只见河面约莫七八丈宽,不算是大河,但水流却是较为湍急,肉眼也不能辨别其中深浅,显然不能直接淌过去。 至于说船只,纪灵亲自攀到一颗大树上,四顾张望,连路都没瞧见,更别说船了。 眼看着袁术都要绝望了,杨弘却是灵机一动,想了个办法。 杨弘说士兵们可以解下衣衫,拧成绳结,然后让水性好的游到对面去,在河面上拉上绳结,让众人顺着绳索过去。 这样做依然比较危险,换做往日袁术是定然不做考虑的,但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却称得上是妙计了。 众人想到就做,反正都是大老爷们,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很快就做好了绳索,并让两个水性好的士兵给带过去,系到了大树上,为保险起见,杨弘又让两个旱鸭子顺着绳索先行渡河,确保没问题后,杨弘这才请袁术过河。 对于袁术的安全,杨弘考虑的非常周到,用几根腰带做了个环套将袁术与绳索连在了一起,又安排了两个水性好的,一前一后护持,以免发生意外。 一切准备妥当后,袁术看着滔滔河水,却是有点犯怵,然而就在这时,打他们走来的方向,忽然有人高喊道:“将军,这里有扬州军,好像还有个将军!” 一听这声音,袁术一行人顿时亡魂大冒,纪灵也不顾其他了,直接就把袁术往河里推去,一边推一边叫道:“主公快走,我在这里迎敌!” 袁术要对纪灵说些什么,但一口水呛了进来,直接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纪灵已经顾不得袁术了,快走几步向来路望去,果然就见张辽那个天杀的又带着人追来了,虽然有不少灌木遮挡,一时间还看不清张辽兵马数目,但纪灵初步估算,对面最少也有三百人往上。 纪灵回头看了正艰难游动的袁术一眼,又对杨弘说道:“先生也走吧,纪某只能尽量拖延了!” 说罢,不等杨弘回答,纪灵就大声喊道:“将士们,大王待我等有如心腹,从来不曾亏待半点,而今时便是我等报效大王恩遇之日,纵然我等不能保全,但只要主公回到扬州,主公必然会为我等报仇雪耻,你我妻儿老小亦会有主公照顾,且他们今后将再无生计之忧,所以,将士们,结阵!” 刚刚张辽的斥候露面时,袁术这边的士卒们确实是慌了,甚是当时还有人想着去抢绳索渡河,但纪灵反应够快,直接将袁术推了下去,再加上后面的那番话,确实在一定程度上鼓舞士气,让这些残兵在短时间内组成了阵列,挡在了绳索的前面。 其实,这些士兵们也是可怜,虽然纪灵说的很好,可实际上,袁术根本都知道他们原本是归属在哪个将军麾下,更别提他们的名字了,如此,就算袁术有心,也做不到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这时张辽已经带人到了纪灵等人面前,双方距离不过数丈,纪灵不顾肩头旧伤,紧握长刀,恨不得立刻上去杀了张辽,然而他并没有真的动作,因为他留下来的目的是给袁术争取过河的时间,万一冲上去,被张辽的人找到空隙斩断绳索,那就糟糕了。 一夜追杀,张辽虽然是“猎人”,其实身上也挺狼狈的,不比袁术他们好多少,不过张辽的精神头却是非常之好,特别是看到袁术正在河水中浮沉后,更是大笑一声,喝道:“弓箭准备!” 随着一声令下,三十多张弓立时张开,纪灵见状脸色煞白,倒不是他自己畏惧这些弓箭,而是他看到这些弓箭手的张弓角度,明显是奔着河流中的袁术去的。 “张辽,敢尔!” 纪灵怒喝,提刀往前走了两步,但很快又停下,他实在不敢逼近,因为对面那些弓箭手只要手指一动,袁术的性命就只听全凭天意了。 张辽看着纪灵,目光中闪过一丝炙热。 作为李易的先锋官,张辽这一夜可是杀了袁术不少将校,单以武艺来讲,不管是被他亲手斩杀的韩浩,还是说被弓箭手集火的张勋,这些人的武艺都不被张辽放在眼中,袁术身边真正能被他当做对手的,也只有纪灵一人罢了。 甚至,袁术那边的人根本都不知道,张辽这一夜追击的最大目标压根就不是袁术,而是纪灵。 李易一直都没想过要干掉袁术,张辽就算真把袁术追到,也会找个借口把他放掉,因为扬州还需要袁术坐镇,李易可不想把扬州留给孙策这个小霸王,或者朝廷的新任官员,那样李易将来就不好下手了。 不过,放掉袁术可以,但李易却要必须袁术的獠牙给拔掉,如今袁术的头号大将张勋战死,再把纪灵拿下,等袁术回到扬州,就算是恢复了一些元气,也难逃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对李易造成实质性的威胁,只能半死不活的等着李易来给他一个终结。 瞧着愤怒的纪灵,张辽虽然很想亲自斗一斗他,但张辽并没有忘记李易的交代,而且纪灵身上还有着绷带,张辽也不想在单打独斗中占这种便宜,想了想,便笑着说道:“纪将军,我家主公说你是忠义之人,张某问你,你可愿意用自己的性命给袁使君换一条生路?” 纪灵绷着脸,他根本不想接张辽的话,只是苦苦思索着,应当如何才能给袁术争取时间。 见纪灵不理会自己,张辽也不脑,反而笑道:“如今只要我一声令下,袁使君性命忧矣,不过,你若是愿意放下兵刃,自缚请降,我可保证绝任由袁使君离去。” 纪灵睁大了眼睛,眼中先是疑惑,旋即就满是愤怒。 纪灵完全不相信张辽的话,因为他和袁术的身份相差太大了,以功劳计算,几十个纪灵也比不得一个袁术,张辽但凡有点上进心,必然是要优先抓住袁术的,而昨晚张辽的穷追不舍,也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然而张辽竟然会这么发问,显然就是将他纪灵当成白痴在耍。 张辽见纪灵不信他的话,也不急,对身边一个准头甚好的弓箭手交代了一声,就见那人手一松,一支箭嗖的射出,直奔袁术方向而去。 纪灵见状,心中一惊,大叫一声:“不可!”然后也不顾张辽可能会对他放冷箭,直接转头向着河流中望去,只见那支箭噗的落在了袁术前方不足一丈远的地方。 箭矢溅起的水花很小,却是将袁术吓得不轻,他还以为张辽要射杀他,登时一阵手忙脚乱的扑腾,连喝了好几口河水,要不是有两个水性好的人在旁边帮衬,恐怕这一下袁术就够呛了。 纪灵暗道好险,但不等他放松,就听张辽在后面说道:“准备!” 纪灵心头一颤,赶忙回身叫道:“不可!” 张辽看着纪灵,笑道:“好,只要将军放下兵刃,跟随我回去面见襄侯,我自然不会再叫人放箭。” 为了让纪灵能够答应,张辽又补充道:“而且,不单单是袁使君,即便是这些将士,张某也不会为难,任凭他们去留。” 那些士兵闻言,顿时哗然,然后纷纷看向纪灵。 方才他们能与纪灵站到一起阻挡张辽,固然有纪灵鼓舞的原因,更多还是因为他们清楚,如今已是绝地,跟着纪灵反抗,能得一个忠义之名,可选择投降的话,且不说张辽如何对待他们,恐怕首先就得先被纪灵来上一刀。 如今张辽开口,表示愿意给他们一条生路,而且还不用做俘虏,由不得他们不动心。 “你们——” 感觉到自家士卒的心思变化,纪灵气得直欲呕血,换平时他早一脚踹过去了,可现在,他却不敢。 张辽摊开手,尽量做出一副没有敌意的模样,道:“纪将军,你也看到了,我如果想取袁使君性命,只要下令放箭即可,是以根本没有必要欺骗于你,是也不是?” 说着,张辽一摆手,又有弓箭手对着袁术那边射了一箭,惊得袁术又是一阵大呼小叫。 纪灵气得咬牙切齿,他倒不是舍不得自己,而且担心被张辽给耍了,那样就未免太憋屈,太愚蠢。 他很想骂人,却又不敢,真的怕张辽不管不顾。 就在纪灵纠结的时候,张辽发现袁术已经越游越远,当即收敛笑容,道:“我数三声,纪灵将军若是还不答应,我就只好乱箭齐发了……一!” 听着张辽的口令,纪灵的身体一颤,感觉浑身的血液都不通畅了。 然而张辽却没有迟疑,直接又道:“二!” 眼看张辽就要喊“三”,纪灵再也撑不住,大声叫道:“停下,纪某……纪某降了!” 说罢,纪灵闭目长叹,把长刀往地上一扔,见此,张辽松了口气,纪灵后面那些士卒也松了口气,甚至都有人因为之前神经绷得太紧,现在气势一泄,直接腿软坐到了地上。 张辽也不客气,直接叫亲卫上前,二话不说就把纪灵绑起来,带到了张辽的面前。 那些扬州军士兵各个脸上都写满了忐忑,张辽对他们笑了笑,然后对着纪灵拱手道:“我家主公对将军甚是欣赏,多次直言将军乃袁使君麾下第一猛将,所以辽不敢与将军死斗,只能以此诡计生擒将军,还望将军见谅。” 第412章 袁术哭了 张辽对纪灵的语气非常客气,就态度上来说,也很是诚恳,挑不出半点的毛病,但纪灵显然不可能给张辽好脸色,不,甚是都不看他,因为纪灵一直用力拗着脑袋,望着袁术那边。 其实此时纪灵心里非常惶恐,他害怕张辽是在诈他,就是等他投降,然后让乱箭射杀袁术。 要不是心中顾虑着这一点,纪灵早就对着张辽开骂了。 好在,纪灵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袁术在没有了箭矢的威胁之后,很快就扑腾到了对岸,岸边有着不少树木,这时就算张辽放箭,袁术也有了躲闪的余地。 袁术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在一个士卒的搀扶下,刚刚起身就对着张辽骂道:“张辽,你好生卑鄙,枉为武人,竟然用如此龌龊手段逼迫勇义,难道就不怕本王日后将你碎尸万段!” 张辽摸了摸鼻子,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挺卑鄙的,换做一年前的自己,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拎刀子跟纪灵干上一场,像这等威逼的手段,别说用了,压根都不会想起来。 张辽觉得这都是李易的功劳,李易把他给教导坏了,可即便如此,张辽就是打心里觉得李易的这种教导挺实用的,虽然有点没下限,有时候甚至有点丢脸,但死的人少了,何乐不为? 就像李易平日里说的,不动手就能解决的问题,却偏偏要用武力去解决,那种人没前途。 心里一边感慨着李易的教导,张辽一边大笑道:“袁使君乃我家主公手下败将,十万大军已经尽没,如今袁使君身边甲士不足十人,能将张某如何?” 袁术顿时脸色涨红,他没想到一个区区张辽都敢公然嘲讽他,这胆子也太大了。 偏偏袁术又羞又气,一时还找不到话来驳斥张辽。 张辽并不想和袁术扯皮,再加上这地方很乱,张辽也不清楚附近有没有大股的扬州军,便拱手道:“袁使君,山林之中多豺狼,前路小心了!” 说罢,张辽叫人带上纪灵,转身就走,没有再去看袁术,对于留在岸边的那些扬州军,也遵循承诺,没有伤害他们。 一直等张辽走远了,袁术猛的痛呼一声,吐出一口血,仰面栽倒,身边几人立刻就慌乱起来,好在杨弘此时也上了岸,有他在,这才让众人稍稍安定。 袁术只是气急攻心,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清醒了过来,这时原本留在对面的扬州军也纷纷过了河,袁术看到身边围着的一群将士,先是松了口气,但马上就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情难自已,哭腔道:“勇义啊!” 杨弘听见袁术的声音,急忙跪伏到袁术身边,轻声劝慰道:“主公莫要太过悲伤,纪将军虽然被张辽带走,但看张辽言语,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我等身后短时间也不会再有人追赶,暂时已经安全了。” 袁术闻言,哭声却是更大,甚至有了嚎啕之势,简直就像个孩子。 这一战对袁术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十万大军没了,张勋没了,纪灵没了,韩浩没了,走散的阎象,雷薄等人,还有被他安排在城南大营的乐就和韩胤,这些人中有几个能与他再度相见? 之前自身性命堪忧,张辽追赶的又太急,袁术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这些问题,现在暂时脱险,原本压抑的种种悲伤一齐涌了上来,袁术的心又不是铁做的,如何能不悲伤? 见袁术哭已经成了泪人,杨弘鼻子一酸,忍不住潸然泪下,周围的士卒同样纷纷垂泪,一时间竟然哭成了一片。 过了好一会,杨弘擦了擦眼角,强打起精神,拉着袁术喊道:“主公,主公!” 然而,袁术不为所动,无奈,杨弘只能对着袁术大声叫道:“还望主公振作,如今我军兵败,主公若是再做颓废,我等就真的没希望了!” 袁术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还能有什么希望?袁某被李易一个黄毛小儿玩弄于鼓掌之中,今日之后,恐怕就是天下人眼中的笑柄了。” 杨弘心里清楚,所谓的被天下人耻笑,其实还是小问题,更严重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过现在他顾不得那些,袁术被打击的太狠了,他必须先给袁术建立起信心,让他振作起来才行。 杨弘恳切道:“主公,且听弘一言,我军虽然败,但细细想来,因为李易兵马不多,所以我军虽败,但死伤想来有限,如果能及时收拢溃兵,再聚几万人马不是难事,可是,如果主公太过伤感,延误时机,而且其他将领不知主公情况,不得号令,纵然有心维持兵马,恐怕也力有不逮啊!” 袁术哭声收敛,杨弘的话合情合理,的确给了他一个希望。 杨弘见状,继续道:“主公!此番襄阳城下,我等虽然有些损伤,可相比之下,荆州又能好到那里去了?” 袁术不解的看向杨弘,只听杨弘说道:“之前主公兵马一路连战连捷,打破江夏,连胜数阵,歼敌以万计,且战场都在荆州,荆州想要恢复,非是旦夕之间就能做到。” “而主公根基在于扬州,今次虽然扬州丁壮出动甚多,但扬州土地却未被战火直接波及,等主公安全回到扬州后,效仿越王勾践,励精图治,休养生息,以扬州人口,无需十年,只要三年时间,便能恢复元气,届时重整大军,以今日之败为鉴,主公何愁不能踏平荆州,何愁不能将李易那小儿杀了解恨?” 袁术到底是一方雄主,之前情绪失控,哭泣一番就已经让他宣泄了许多,现在又有了杨弘的提醒,袁术已经渐渐恢复了理智,开始认真思考起现状来。 杨弘那些话,袁术觉得非常有道理,这次的失败,不是他自己不够智谋,也不是扬州军的将士们不够英勇,而是李易太过卑鄙,辜负了他的信任。 那么,只要给他时间,让他回到扬州重整兵马,只要他不再这么单纯的上当受骗,袁术有绝对的把握将李易像碾蚂蚁一般碾死。 没错,袁术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弄死李易,至于攻略荆州的大业,已经被他放到李易后面去了。 片刻后,袁术深吸一口气,对着杨弘拜道:“长佑之言,术受益良多,多谢!” “不敢,只要主公振作,便是我幸事!” 杨弘赶忙还礼,同时心里还有些怪异,袁术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太对。 袁术说道:“你我即刻上路,往宜城方向退走,那里有陈纪的四千兵马,虽然不多,但足以保全我等性命,然后再让陈纪安排人手着急散乱兵马,可事倍功半!” “至于李易那边,这无耻之徒太过狡诈,张辽退兵很可能是因为不能渡河追击,故意让我等马虎大意,然后暗中迂回,在前方阻拦我等。” 杨弘心中一震,这点他没有想到,心中不由一阵后怕,赶忙连连点头。 袁术继续道:“张辽既然让勇义活命,可见短时间内绝无性命之忧,你当为我思考办法,如何能将纪灵赎回,纵然是受些委屈也无妨,当然,除去纪灵,若有其他人落在李易手中,一样要救!” “最后……” 袁术长叹了一声,道:“我准备上书天子,向天子请罪,自去楚王之号。” 杨弘忽的抬起头来,睁大眼睛,讶然道:“这是为何?” 杨弘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袁术称王这才几天,结果吃了一次败仗,就要把王号摘掉,这岂不成了儿戏? 看着袁弘的表情,袁术满脸苦笑,作为当事人,丢不丢人他自己最清楚不错了。 不过,袁术的想法很坚定,为杨弘解释道:“之前称王时,世人皆畏惧我袁家之名,纵然大军出动,他们哪怕是明知扬州空虚,也不敢有丝毫动作,可今次大败,而且还是败在了李易这个黄毛小儿之手,世人心中作何感想?定然认为术不过如此,名不副实。” “李易虽然阴险狡诈,但据我所料,他多半不会继续进兵扬州,毕竟李易兵力有限,是而且以李易和刘表的关系,根本不敢对外征战,之后多半会收敛爪牙,先行与刘表争夺荆州。” “李易若是不动,朝廷必定督促其他地方出兵,那些地方之前不敢动作,可现在会如何选择,实在难以预料,术虽然并不畏惧,但有此麻烦,扬州将再无时间休养生息,久战必亡,所以,术左思右想,为了能有时间恢复元气,向朝廷请罪又如何?” 杨弘这时终于明白了袁术的苦心,暗暗感慨,能果断作出这般取舍,不愧是自家主公,不过他心中还有顾虑,问道:“纵然主公上表请罪,朝廷就会放弃派遣兵马攻打扬州了么?” 袁术脸色沉了一下,道:“吕布与李易交厚,之前还未觉得,现在想想,吕布进入兖州之事甚是诡异,多半动机不纯,如此曹操短时间内难有动作,剩下就是徐州和豫州,豫州州牧之位可能会有变动,暂且不谈,徐州陶谦有很大可能会出兵,但徐州并无能征善战之人,只要我等固守一段时间,让陶谦讨不得便宜,再加上又有李易胜仗在先,朝廷为了保全脸面,想来应该会应允我的请罪。” 说道这里,袁术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如今的朝廷,只要能全了脸面,其他都已经顾不得了。” 杨弘想了想,一时间也没什么好补充的,便道:“主公英明!” 换做往常,听到这般称赞,袁术都是面露笑容,可今日,却是笑不出来,轻叹了一声,拍了拍杨弘肩膀,道:“走吧,继续赶路,希望能遇到我军将领。” 当即,袁术一行人就开始往宜城方向走去,这次袁术运气不坏,只在山野中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遇到了大路,沿着大路继续往前走,并没有李易的追兵出现,倒是遇到了一些溃兵,都被袁术聚拢了起来,只是人数不多,总共也就五百来人。 从这些溃兵口中,袁术得知,大营被破之后,李易的一支兵马就沿着大路疾追不止,所以,扬州军里面只有他们这些跑的快的逃离了,其余大部分兵马都被隔断在了后面,如果能找到带兵将领,聚集一些人马还能冲一冲,至于那些被打散的寻常士卒,恐怕是很难回来了。 这个消息让袁术心里沉甸甸的,他原本还指望能收拢几万溃兵呢,现在看来,恐怕难了。 袁术带着人磕磕绊绊的走了大半天,忽见前方有一对兵马奔来,袁术先是戒备,但很快就是大喜,原来来人正是他麾下将领陈兰,之前袁术还以为陈兰战死,不料却是在这里见到了他,真的是万分欢喜。 陈兰见到袁术,激动得热泪盈眶,先是请罪,说没能守护袁术云云,袁术自然不会怪他,反而安慰了陈兰许久,然后便问陈兰可知其他人的情况,不料陈兰脸上忽的浮现悲愤之色,咬牙切齿的说道:“主公,那些黄巾贼果然贼子,末将脱身后,便就近去了黎阳,让他们带兵来援,不料他们得知我军吃了败仗,便生出异心,想要拿了末将向李易邀功,末将虽然侥幸逃脱,但可怜那些跟随末将的将士,逃过了昨夜的厮杀,却被这些贼子害了性命!” 袁术黑着脸,想了一会,疑惑道:“你说的可是前些日子投来的豫州黄巾。” 陈兰怒道:“就是这三个吃里扒外的狗贼!” 袁术恍然,他这时才确认陈兰骂得是谁。 豫州的黄巾头领,何曼、何仪以及黄邵,早先想要投奔袁术,袁术因为要出兵荆州,正在招兵买马,对于这些自己送上门的人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就把他们收下了,也很大方的给他们封了官职,起初双方都很满意。 可是,袁术是谁啊,四世三公的袁家人,何曼他们虽然被袁术给封了官,可在袁术心里,这些人还是贼,并不会换身皮就高看他们一眼,因此,有袁术带头,张勋纪灵等人也是有样学样,何曼他们虽然都编入了扬州军,但根本算不上扬州军的自己人,以至于在出兵荆州的时候,更是夺了何曼等人的兵权。 特别是攻打黎阳时,因为黄忠抵抗太过激烈,扬州军损失惨重,张勋便让那些原本的黄巾军拿命去填,反正死了不心疼,等到城池快破了,却又让他们撤了下来,让乐就上去捡了便宜。 这些事情袁术全都清楚,甚至知道何曼他们敢怒不敢言,但袁术并没有当回事,他不认为何曼有胆量反他,奈何战局变化的太快,他这边一败,何曼等人立马就调转矛头。 袁术叹了口气,他虽然有些生气,但并没有骂何曼他们,反而自责道:“此事根源在我,罢了,我们不走黎阳就是,想来以他们那点人马,是不敢出城为难的。” 第413章 袁术病了 “啊?” 陈兰张大嘴巴,呆呆的望着袁术,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何曼那帮人算是什么东西,竟然在扬州军最危难的时候选择了背叛,以陈兰的了解,袁术就算不直接暴跳如雷,也该撂下几句狠话,说将来他把他们碎尸万段之类的。 可现在,袁术只轻描淡写的感慨一下,这就完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袁术甚至说错在他自己?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主公么? 对于陈兰的疑惑,袁术只是轻轻摇头,换做过去,他肯定不会放过何曼他们,其实现在袁术也一样很生气,不过,因为这次栽了这么大的跟头,袁术花费了很多的时间在自我反思方面,因此,袁术不难想明白,何曼等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自己的对何曼等人的轻视,绝对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原因。 而且,袁术还从何曼等人身上,想到了更多。 为何李易一场夜袭,就能让他的十万大军兵败如山倒?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对那些士卒太过疏忽了,许多士兵都是强行征召来的,自己平日对他们也不够体贴不够关怀,之前打了胜仗,大家一起拿好处还行,可一旦遇到危难的情况,这样的兵只会想着逃命,根本不愿意为他死战。 袁术没有给陈兰做出太过详细的解释,只是轻声说道:“叛者已叛,就随他们去吧,我扬州将士这次……死伤已经太多了。” 陈兰闻言,只觉心中酸酸的,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杨弘见状,上前拍了拍陈兰的肩膀,这时陈兰方才发现,杨弘虽然身上狼狈,但目光却很是明亮,似乎,并没有像其他人战败后那么狼狈。 杨弘笑了笑,他却是比较乐观,因为他发现袁术在这次失败之后,似乎变了,不管是对待身边的臣子也好,还是那些对底层的士卒也罢,袁术不再区分对待,而是开始表露出一种打心里的关切。 这一路上,已经有好几个士卒被袁术感动得掉了眼泪。 这样的状况给杨弘很大的自信,他觉得袁术越来越像是一名真正的明主,只要能撑过这次的危难,袁术必然带着他们再次崛起! 汇合了陈兰之后,袁术继续往宜城方向行去,路上断断续续的又聚拢了不少人,兵马已经有五千,虽然是残军败将,但已经足以自保。 而且更让袁术欢喜的是,阎象、雷薄、韩暹等人也都陆续与他汇合了,这让袁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甚至,此后袁术还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计划,那就是等找到陈纪后,整顿兵马,然后趁着李易没有防备,杀他一个回马枪! 袁术的想法虽然大胆,但可行性极高,他已经了解到,李易为了将他的兵马留在荆州,所以派出来追击的人马显得异常分散,虽然能够威慑小股的败军,但面对真正的大军只有避让,而袁术就是想凑上四五千人,给李易一个狠狠的教训。 袁术这么做并不是单纯的泄愤,他知道,以如今的情况只能退回扬州,而回到扬州时候还有战败的烂摊子需要收拾,非常麻烦,可如果他能在退回之前重创李易,一则是削弱李易,二则则是鼓舞士气,威慑那些意图趁机对扬州下手的人,然后空出更多的时间来休养生息。 在袁术将这个想法表达给众人之后,周围的扬州军将官纷纷表示赞同,然而,就在袁术准备真正下令施行这一计划的时候,陈纪的信使却是找到了袁术,而且给他带来了一个有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虽然已经听信使重复了两遍,但袁术还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感觉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问题了。 信使畏惧,低着头,双手捧着一份信件,再次重复道:“数日前庐江陆康在皖县聚集青壮,起事忤逆大王,因为此事太过突然,守备不及,陆康已经连克居巢、桐乡、舒县三地,而且还在继续向北推进,似是有意寿春……” 周围那些听到这个消息的文武官员,各个面如土色。 如果襄阳城下的战败,是当面挨的一记重锤,让袁术又疼又丢脸,那么陆康的骤然发难,就是背后的一柄尖刀,直刺心肺,是想要袁术的命啊!” 袁术颤抖着手,缓缓的拿起了袁耀发来的告急信函,目光渐渐的开始失去焦点。 袁术觉得自己已经在危局面前足够冷静,足够振作了,甚至还能还想出反攻的计划,为扬州军争一口生气,可老天为何这般不公,一个李易害他还不够,还要再加上一个陆康,难道,这老天真的不给他袁术活路了么? 想到这里,袁术忽觉胸口又闷又痛,似乎上不来气,下意识的稍稍用力,脸色却转为煞白,然后一声惨叫,袁术失去意识,摔在了杨弘的身上。 “主公,主公!” “大王……” …… 袁术的一干臣子大惊失色,顿时将他围了起来,各个脸上都写满了担忧,阎象略通岐黄之术,用力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上前翻开袁术的脸皮,又给袁术把了把脉,嘴唇颤抖了好一会,忽然大声呵问道:“大王身体一向强健,怎会如此,难道之前路途中受了损伤?” 众人纷纷看向杨弘,这里只有杨弘是一直陪伴着袁术的,对其中情况最为了解。 杨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如实说道:“大王当日在军营吐血之后,为夺生路,曾经涉水过河,之后又因为纪灵将军被张辽所擒,二次气愤吐血……” 杨弘正说着,忽觉手背湿润,低头一看,只见袁术嘴角又流出血来,刚好淌在了他的背上。 一时间,帐内陷入沉静,却偏偏静得让人心乱如麻。 “这……这我等如何是好?” 过了不知多久,陈兰忍不住出声问询,声音中带着颤,虽然袁术已经不是第一次吐血了,可傻子都看得出,这一次的情况似乎格外严重。 张勋和纪灵不在了,如今这里官职最高的就属阎象和杨弘,众人纷纷向他们两人看去,希望他们能拿个主意。 杨弘先小声问道:“主公身体到底……” 阎象没着急回答,而是想了一会才道:“诸位,我等能在这里,可见都是大王心腹之人,所以,千万不可叫外人得知,大王身体状况,否则,扬州恐怕再生变故!”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说什么,全都点头。 阎象这才继续道:“主公先是怒火攻心,路途奔波身体疲弱,又受寒毒,当好生调息,不可再动肝火,如此,三月后可康复,所以……” 顿了顿,阎象叹道:“我等直接回扬州吧,李易虽然可恨,但如今已经不是心腹大患了。” 众将闻言,虽然心有不甘,但袁术身体重要,只能点头应下。 说完后,阎象便以袁术需要静养为由,让诸多武将退下了,但杨弘却是没走,而且众人刚一退去,他便牢牢抓住阎象手腕,质问道:“大王身体究竟如何!” 阎象张了张嘴,目光中满是哀伤,附在杨弘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杨弘听罢,整个人就如同呆傻了一般,再也看不到半点生气…… 转眼,距离襄阳城外的那一场夜袭已经过去了四天,袁术撤得很快,已经快撤到安陆,而且看其撤退的势头,有很大的可能会直接撤出江夏。 而李易这边,几天时间下来,已经将襄阳附近的扬州军基本清扫完毕,目前的结果很是喜人,一共得降卒将近五万余人,也亏得李易及时让襄阳城里面兵马出来帮忙,否则不说别的,单单这么多数量的俘虏,就能压得李易喘不过气来。 至于兵马调动方面,李易已经将张辽从先锋上撤下,然后又然后蔡瑁自襄阳守军中抽出了八千精锐,拨入中路军,让文聘与徐庶、龚都、裴元绍等人率领,继续向东驱赶袁术。 李易知道,按照他之前给皖县陆康的密信,陆康如今应当已经起事,而只要扬州后院起火,袁术的撤退速度恐怕还会更快。 只是李易很担心袁术会在撤离江夏的时候裹挟百姓,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李易不愿出现这样的状况,于是就让文聘跟在袁术后面,不给袁术胡乱施为的空闲,至于为何给文聘添兵,却是担心袁术被逼急了,会在逆境中反戈一击。 总而言之,李易这边整体形势大好,就连襄阳城内的那些官员,在李易的大胜之下,几乎所有人都选择性的遗忘了刘表被囚禁的事实,可见李易威名。 这还是官场上,襄阳百姓对李易的支持更是空前热烈,若这时候有人敢跳出来给李易添堵,别说蔡瑁的手段了,就是襄阳城里的百姓都能用口水把人淹死。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乖巧的,比如黎阳,就有人让李易不痛快了。 黎阳城外,李易于大军之中,指着前方的城墙,侧身问道:“文远,他们怎么说?” 张辽被李易从先锋上撤下来之后,本来是让他修整的,但没想到被袁术安排驻守黎阳的何曼等人跟袁术闹掰了,没有撤走,想要改投李易。 这本是一件好事,但何曼等人心中有些想法,并不愿直接开门投降,而是打算先与李易谈谈条件。 因为之前何曼那帮人有围攻糜家粮队的恶行,而且还被李易撞了个正着,李易心中对他们并无丁点好感,所以,李易虽然亲自来到了黎阳城外,却是让张辽点了五千兵马,算是告诉何曼等人,如果不识趣,他就要强攻了。 “启禀主公,末将之前已在城下与何曼相谈,他们希望可以得主公当众承诺,归降后不会害他们性命,而且还要保留如今部曲。” 张辽今次算是一战成名,接连斩杀或俘或袁术麾下数员大将,假以时日,必然名动天下,但面对李易的时候,张辽态度却更加恭谦了,没有因为立功就表露出丝毫的倨傲。 李易眯了眯眼睛,他已经大概了解了何曼他们跟袁术离心的缘故,平心而论,何曼这些人挺悲催的,跟着袁术洗白没两天,就重新黑了,而且还把家当都赔了进去,这笔买卖亏大了。 不过李易不是爱心泛滥的人,只要投降,不杀何曼等人没问题,但想要保留部曲……说白了就是用李易的钱给他们养私兵,呵呵。 张辽看了看李易的表情,心中有了个大概,继续道:“他们还给私下里末将送来两箱玉器,想让末将为他们说些好话,尽量为他们保留现在官位。” 李易忍不住笑了出来,问道:“多大的官?” 张辽脸上也有笑意,道:“何曼被袁术任命为扬州中郎将,何仪与黄邵皆为都尉。” 说罢,不等李易回答,后边听着的典韦就先瞪眼了,道:“那些人竟然比俺们的官还大!” 众人顿时一阵哄笑,李易忍不住白了典韦一眼,然后对张辽道:“你告诉他们,只要开城投降,我可保他们活命,今后他们若想放下刀兵,我可给予他们田宅,如想继续留在军中,三人皆为军侯,至于想要私兵,呵呵,你代我问问他们,脖子够不够硬!” “喏!” 张辽应下,便带着一队亲兵到城门下喊话,不多时,张辽就回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对李易说道:“主公,末将已经传话,但他们明显不愿,末将与他们谈不拢,他们想与主公面谈。” 李易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暗道一群蠢货,都这种时候了,一座孤城,两千兵卒,不赶快主动投降拉点好感,却想着坐地起价,这是怕死的太慢么? 典韦在后面怒道:“主公,给俺一千兵马,半个时辰保证杀上城头,看他们还敢不敢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张辽比典韦心性稳,没有嗷嗷叫着请战,不过目光却是坚定的看着李易,显然,他也是想打的。 李易看了看前方的黎阳城,因为黄忠当时死命抵抗,城墙受损颇重,特别是西北有一段城墙直接塌了一半,到也现在也没有修复,强攻的话,难度确实不大。 只是李易近来见了太多的生死,也听了太多伤兵在夜晚时候痛得睡不着觉的呻吟,尽管李易已经尽力做好善后,可他心里还是很难受的,特别想到荆州局势还是他一手推动,更是愧疚万分。 如果是不得不继续征战,李易可以压下心头的杂念,强迫自己“用兵如泥”,但现在大局已定,李易是真的不想为这么一座几乎已经到手的小城而付出麾下将士的性命,实在是太不值了。 第414章 世家与百姓 众人正等着李易做决定,却见一个斥候上前,对李易说道:“启禀将军,军阵外有几十名百姓,自称是黎阳城中之人,听闻主公要收复黎阳,特在外求见。” 最近因为李易战败袁术的消息越传越广,李易的名声自然是扶摇直上,已成为荆州百姓眼中擎天柱石一般的存在。 但凡李易兵马所过之处,经常会遇到百姓来给他献上美酒美食,甚至还有送上自家闺女的,想要以此来表达他们心中对李易的感谢。 李易对军纪方面要求很严格,他自己自然以身作则,是以对于百姓的赠礼,李易全部推掉了,不过,对于求见的百姓,李易基本上是来者不拒,哪怕再忙,也会抽时间与百姓说上几句话,关怀一下他们的生活,问问他们的难处,以此安定百姓,同时也是给聚拢民心。 现在又有百姓求见,而且还是黎阳的,左右李易还没想好如何应对何曼等人之事,便点了典韦与郭嘉,让那斥候带路,先去见百姓。 很快,李易到了军阵外面,就见一排老头子正站在不远处等他,看到李易后,众人纷纷下拜,李易不敢托大,赶忙下马,示意众人免礼,然后问道:“诸位长者,不知因何事要见李某?” 为首的一个老者,不顾阻拦,再次向李易拜道:“还请襄侯为我等做主啊!” “请襄侯为我等做主!” 随着那老者动作,其他人也纷纷再次拜了下去,李易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将为首老者搀扶起来,温声道:“不知诸位有何冤屈,李某虽然不是刘使君,但朝廷既以李某为征南将军,统御荆州战事,若有人欺辱百姓,还是能为大家做主的。” 李易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有些忐忑,该不是自己的兵犯了军纪吧? 见李易语气诚恳,这些人纷纷起身,为首那老者擦擦眼角,指着黎阳方向道:“襄侯,那城中的何家兄弟,当真不为人子啊!” “哦?” 李易一怔,有些意外,旋即问道:“到底何事,还请老丈细细道来。” 老者深吸一口气,似是想起了什么极为难过之事,眼泪簌簌留下,哽咽着将事情讲了出来…… 今次袁术入侵荆州,虽然连连破城,杀人不少,也有就地向荆州百姓征粮的举动,但相比较袁术当初离开南阳时的那种近乎于刮地皮一般的作为,其实已经收敛了许多,最起码没有直接向普通百姓举起屠刀。 因为袁术是相当看重荆州的,袁术想要让荆州成为他争夺天下的大后方,所以,袁术虽然打仗打得很凶,但担心百姓太过敌视他,所以每打下一城,袁术立刻就会发出安民告示,并明令不允许麾下兵马肆意劫掠百姓。 这也是为何之前袁术在江夏打下了不少城池,却没有出现大规模逃民的情况。 可是,这个情况在黎阳却是发生了变化。 因为攻打黎阳的主力乃是何曼等人的旧部,且死伤相当惨重,何曼等人心中有着很大的怨气,但他们不敢对袁术表露出不满,便将怒火撒在了黎阳的百姓身上。 被袁术任命暂驻守黎阳之后,何曼等人便借口清除黄忠残余兵马,开始挑拣城中那些曾派出青壮支援黄忠守城的大户人家下手,火杀或抢,但有抵抗,便是灭门绝户,手段很是残酷。 袁术的军法官也知道这一战死人太多,全军上下都有怨气,而且袁术让何曼等人留在这里,也隐约有给黎阳一点“教训”的意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何曼他们的举动。 于是,何曼等人之后的动作越来越大,目标已经不再是针对那些参与守城的个别大户,而是开始随心所欲,仿佛回到了当年当黄巾贼的日子,看上哪家,就对哪家下手,不知抢了多少财物,坏了多少女子,又杀了多少性命。 等军法官察觉到了何曼有些过了,想要以军令劝阻的时候,事态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想向袁术请令,结果却得到了袁术兵败的消息。 于是,军法官傻眼了,何曼等人也冷静了下来,开始约束手下人的行为,大概他们也知道,太过胡作非为,李易很可能比袁术跟容不下他们。 今日在这里求见李易的人,基本都是家中被何曼祸害过的,他们与何曼可谓是已经成为死仇,这才想叫李易给他们做主。 为首老者哭哭啼啼的说完,向李易拜道:“还请襄侯为我等做主,何曼那些畜生简直不是人,我那可怜的儿媳,甚至那么点的小孙儿他们也都不放过,简直就是畜生啊!” 其他人也纷纷再次拜道:“请襄侯为我等做主!” 李易沉着脸,喘着粗气,他有些被气到了,不光是恼怒何曼等人的行径,也气自己,黎阳城里这么乱,自己这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唯一让李易有点庆幸的是,何曼开的条件太高,否则李易要是答应了他们的请降,现在就只能食言了。 李易深吸一口气,道:“诸位尽管放心,李某虽然不才,却知为官者当保境安民,这世上一切害民之人,皆为李易仇敌!” 李易说罢,这些百姓顿时大松一口气,立刻就要向李易道谢,不料郭嘉却上前一步道:“主公不可!” 众人纷纷看向郭嘉,李易神色诧异,典韦瞪大眼睛,那些百姓先是错愕,旋即想到了什么,脸色纷纷变了,再看郭嘉的时候甚至已经带上了些许怒意。 李易眨了眨眼睛,先是纳闷,但很快,心中闪过一丝了然,暗暗摇头,然后问道:“奉孝,为何不可?” 郭嘉正色道:“主公,嘉听闻何曼等人恶行,亦是气愤非常,恨不得将之手刃,可是,如今我军与袁术连番作战,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而城中何曼等人却是以逸待劳,主公此时若强行攻城,必然损伤惨重,所以,属下还望主公三思。” 典韦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他虽然知道郭嘉这家伙不是什么特别正派的人,但大是大非还是有的,而且,以自家主公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容下何曼那些人,那么,郭嘉为什么还要这么说,难不成是喝酒喝太多,脑袋坏掉了? 典韦只是心里疑惑,可那些百姓们却是慌了,何曼与他们乃是生死仇敌,势不两立,他们之所以会求到李易面前,也是因为听说何曼他们很可能会归降于李易,一旦如此,他们将来则复仇无望,除非是杀官造反,可他们又根本没有那个胆量。 本以为以李易的名声,听到情况必然会为他们做主,事实也的确如此,可哪想李易已经答应了,却有个病秧子跳出来横叉一杠,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老头脾气有些爆,虽然明知道郭嘉多半是李易心腹之人,自己不好得罪,可他还是忍不住质问道:“你这话是何意,难道就让襄侯坐视何曼那等悖逆之人逍遥世间,继续祸害我等百姓不成?” 郭嘉看了李易一眼,然后打量了一眼那老头,摇头说道:“非也,非也,若何曼投入我主麾下,以主公之英明,必然对其约束,让其改过,将来自然不会再行恶事,而且……” 顿了顿,郭嘉轻笑一声道:“何曼早知我家主公到来,虽然已有归降之意,但必定也做好了守城准备,此时攻城,我主麾下兵马少说要有上千人死伤,我主被朝廷任命为征南将军,责任重大,如今袁术未灭,却因一时之怒在小小的黎阳损失这许多兵马,于将来大有不利,所以,嘉还请主公莫要冲动,嘉愿入城凭三寸不烂之舌,让何曼等人出城归降。” 郭嘉语速很快,而且有理有据,那老头根本找不到突破点,除非是以大义来压李易,可他心里有点犯怵,并不敢把矛头指向李易。 无奈,老者只能看着李易,眼巴巴的,满是恳求之色,其他人也跟他差不多,只是相比第一次相求的时候,要诚恳的多。 李易脸上浮现一抹纠结之色,良久之后,幽幽叹息一声,道:“奉孝所讲,乃是稳重之言。” 一听这话,老头他们脸色顿时就是一白,暗道没戏了。 然而,下一瞬,却见李易话锋急转,又道:“然而,李某自为官之日起,便曾告诫自己,纵使将来有万千险阻,哪怕粉身碎骨,也绝对不可辜负百姓,所以……” 李易俯身将那些再一次向他下拜的老者扶了起来,一字字的说道:“何曼等人既然有如此恶行,李易就绝不会允其投降,更不会让其活命,诸位,请拭目以待!” 说罢,李易便转身上马,带上典韦飞快的走了。 郭嘉却是慢了一步,对着那些人恨恨的说道:“尔等只顾念自己家仇,却不顾我家主公难处,亏尔等也是荆州子民,可对得起我家主公的辛苦拼杀!” 说罢,又气鼓鼓的瞪了这些人一眼,郭嘉方才上马向李易追去,留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神色复杂。 回到军阵中后,典韦再也忍耐不住,问道:“主公,刚才到底为何,为何没有直接答应他们?” 李易笑了笑,看向刚刚追上来的郭嘉,郭嘉会意,看着典韦反问道:“这几天里,主公见过的百姓,没有一千,也该有七八百了,最先,百姓只是感激主公为荆州驱逐袁术,后来,有百姓希望主公接济粮食,也有百姓因为家园被毁,希望主公能给予安顿。” “主公志存高远,且爱民如子,自然全都一一应允,相应的,百姓也会记下主公恩德。” 典韦连连点头,问道:“可今天为何这般?” 郭嘉笑道:“恶来可有注意那些百姓的衣衫?” 典韦摇头,他是个粗人,寻常哪会注意别人穿什么衣服。 郭嘉只好为他解释道:“这些百姓虽然是自黎阳逃遁而出,但看其身上衣衫,比你我不差分毫,可见原本都是城中大户人家,这些人的学识,见解,都不是一般百姓能比的。” “寻常百姓多淳朴良善,危难之时主公为他们做主,主公的恩德他们能一生都记得,甚是世代感恩,可同样的事情落在那些富贵之人身上就不同了,这些人花花心思太多,他们有难时主公为他们做主,他们固然会感激,但也会很容易生出一些别的想法,特别是主公答应的太过干脆,难保某些人不会认为,主公帮助他们乃是理所应当!” “所以,这时就要有个‘小人’出来为难一二了,若所料不差,待黎阳安定之后,这些人定有劳军之物送上。” 典韦若有所悟,但还不是很明白,郭嘉便道:“恶来早年想来很少吃到酒肉,自当认为酒肉珍贵,如今主公待你甚厚,除去俸禄,还多有赏赐,让你能够顿顿酒肉,如今你可还觉得酒肉有当初那般香甜?” 典韦先是点头,这下他完全明白了,但马上又连连摇头,瞪着郭嘉大叫道:“你诈我,对俺来说,只要主公给的,不管是酒肉还是糙米,全是香的!” 李易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道:“行,今后一个月你就别饮酒了,只喝清水。” 典韦的脸顿时就苦了起来,李易不再打趣他,而是认真道:“世人多是如此,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就不珍惜,奉孝所说很是在理。” 郭嘉当即奉承道:“主公之言精辟!” 李易笑笑,继续道:“奉先今日也给我提了个醒,虽然都是荆州之人,但世家大户与寻常百姓,却不可同样眼光看待,更不能以同样手段驾驭。” “之前在宛城局限一地,城中大户不过数十,为得其支持,可挨个登门,以名利诱之,或以情动之,然今后掌握整个荆州,其中世家大户多如牛毛,暗中关系更是盘根错节难以理清,想让这些人尽数为我所用,其困难恐怕百倍于宛城。” “唉!” 说到这里,李易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感觉苦恼,夺天下,没有世家的人才支撑是做不到的,但世家这个东西吧,却是让人又爱又恨! 第415章 亲自出马 李易回到中军之后,当即便向张辽说明了不再招降何曼等人的意思,然后就让众人商议,看如何才能以最小代价拿下黎阳。 只是,让李易微微感觉遗憾的是,他身边虽然有名将,也有鬼谋,但短时间内却很难想出什么省时省力的好办法。 这倒不是因为张辽郭嘉他们不给力,更不是何曼那帮子人忽然间战力爆表,实在是战争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残酷且血腥的过程。 奇谋妙计虽然能够给人带来出其不意的惊喜,就像夜袭袁术大营那样,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但那只是偶然情况,在更多的时候,特别是但双方摆明车马之后,真正能够决定战争胜负的,主要还是要看双方的兵力多少,士气高低,以及粮草是否充足,兵戈是否锋利。 如果李易是一早就打定主意强攻黎阳,或许还能用上奇袭夺城门,或者是里应外合之类的手段,但现在大军已经驻扎城下,何曼也有了准备,那些小手段就很难再起到作用了。 见李易面露失望,张辽惭愧道:“末将无能,还请主公降罪!” “哈,文远这说的是哪里话。” 李易摆摆手道:“这与文远无关,只是将士们性命宝贵,我不忍他们在这无关重要之地有所损伤罢了。” 张辽闻言顿了顿,又与旁边几个将校对视一眼,然后纷纷拜道:“主公仁厚,末将愿以死相报!” 众人这一拜并没有半点拍马屁的意思,大家相处这么久,自然看得出李易非常爱惜他们的性命,虽然在该狠的时候李易绝对不会手软,可如果是在平时,哪怕只死上一两个人都李易都会感觉心疼。 跟着这样的主公,他们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哪天莫名其妙的就被当做弃子或者炮灰。 一个校尉忍不住说道:“主公,小将愿率五百步卒为先登,为主公斩杀何曼。” 李易迟疑了一下,他也知道现在既然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强攻在所难免,正考虑要不要应下,却见郭嘉不知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主公何不亲自出马,击杀何曼?” 李易一愣,问道:“你是说……” 郭嘉抬起一只手,比划了一个向上投掷的动作,李易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张辽与典韦二人也是目光大亮,然后盯着李易的左手,满是艳羡之色。 至于那些品阶比较低的武官,这时就有些纳闷了,根本不明白郭嘉想表答的是什么意思。 李易有些意动,但他感觉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而且也不想贸贸然往对面城下跑,所以一时还不好做出决断。 郭嘉走近两步,躬身道:“有道是君子不立围墙之下,嘉不该建议主公身先士卒,然而,主公既有天生神力,之前夜袭之时也有奇功,但主公却不曾斩将夺旗,这就好似明珠蒙尘,宝剑藏于鞘中,徒有锋利却不能让敌将染血,实在是可惜了。” 将声音压低了一些,郭嘉又道:“而且……如今将士皆知主公仁德,却不知主公勇武,今日若能杀了何曼,今后将士必然更加心向主公,还请主公三思。” 李易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他知道,郭嘉其实是在对他劝谏。 这次与袁术开战之后,尽管是一边倒的大胜,但李易本人可能是怕死,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虽然一直都在军中,跟着寻常将士们一起奔波,却少有真正走到最前线的时候,甚至除了典韦斩杀乐就那次,他的亲卫都没染血。 这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现在也没人敢抱怨李易不去冲锋陷阵,只是这样终究是显得李易太怂了一点,长久之后,难免会有人诟病,所以,郭嘉就想让李易适当做出一些改变,刚巧眼前的何曼就是个软柿子,不捏白不捏。 李易与郭嘉差不多算是心意相通了,几乎是秒懂了其中深意,他挺不好意思的,有心答应,只是看了眼远处的城墙,心里底气又有些不足。 因为女墙后的人站立的时候,只有肩膀以上是露在外面的,李易如果对其狙杀,对方只要稍稍矮身就能躲到女墙后面去。 李易也不避讳,当即就把顾虑说了,郭嘉不好再劝,毕竟李易跟张辽他们不一样,李易出手了却不建功,这是很掉面子的。 不过郭嘉不说,张辽与典韦却是忍不住了。 只听张辽怂恿道:“主公,女墙或能阻挡寻常刀枪,但主公神力无敌,何不用马槊,马槊沉重,只要力道足够,莫说杀人,刺破女墙也未必不可。” 典韦也道:“某可为主公护卫左右!” 听着身边几人发言,李易这才察觉,原来不止是郭嘉,张辽他们也都想让自己站出来露上一手。 这时候李易已经不能再拒绝了,不然就正要被人笑话了,当即点头说道:“好,就依诸位所言,恶来,你与我取几杆马槊来,文远,你则安排兵马,稍后只待城头生乱,就立刻自缺口处攻城!” “喏!” 张辽当即兴冲冲的下去安排了,典韦给李易寻来几杆分量比较重的马槊,李易掂量了一阵,找了找手感,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被张辽告知,兵马已经安排妥当,李易便叫了典韦,还有二十多个身手矫健的亲卫,打马直奔黎阳城下。 何曼,何仪还有黄邵,此时都在城头,相比较李易对于可能死伤士卒而忧心,这三人却是真正的头大如斗。 黄邵有些着急的抱怨道:“两位兄长,如今情形,我等当一心投靠襄侯才是上策,你们又何必提那许多要求,襄侯如何能应允?而且就算应允了,我等会也必然会遭人厌恶啊。” 何曼望着城外,久久不见张辽回信,很是焦躁,又听到黄邵喋喋不休,心中更是厌烦,怒道:“今日不提,难道要等将来你我麾下再无一兵一卒,然后任人欺辱不成!” 黄邵也不惧何曼,同样怒道:“世人皆知襄侯仁义,与袁术并非一类人,而且刘辟龚都进入南阳之后,虽然不再掌握原本兵马,但你我可曾听说他们被人欺辱了?而且此战他们也在其中,如此大胜,之后必定升迁,甚至是还会有天子褒奖,这难道还不能看出襄侯为人如何?” 想想刘辟等人今后的风光,再对比自己这些虾兵蟹将,何曼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黄邵骂道:“你这是在怪我选择投靠袁术?哈哈,当初封官之时只见你高高兴兴,却为何不见你抱怨?” “你——” 黄邵被问得语塞,确实,当初他也被袁术给的官位给诱惑到了,是以那时根本就没考虑过投靠李易,现在何曼旧事重提,他真的没什么好辩解的。 何曼却是得理不饶人,继续道:“你不就是看到李易如今势大,想要攀附,是爷们想就直说,别扯那些歪理,膈应人!” “你——” 黄邵被何曼说的满脸涨红,下意识的就想拔刀,何曼也不甘示弱,同样摆出攻击的架势,一旁的何仪见状,赶忙站到两人中间,打圆场道:“你我都是多年兄弟,如今危难,当同舟共济才是,何必为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争吵,伤了彼此感情?” 两人重重的哼了一声,给了何仪一个面子,没再言语。 何仪叹了一声,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襄侯知道了我等在城中抢夺那些富户财物之事,万一襄侯心向他们,我等恐怕就没了活路啊。” 何曼脸色阴沉,这件事是他主导的,李易真要算账,他肯定是第一个死的。 黄邵却是冷笑了一声,他麾下的人本就少,之前战死的也少,仇恨没那么大,所以那些胡作非为的事情他没怎么参与,相比较何曼何仪,心里要轻松的多。 见黄邵如此,何曼便又想与他争吵,却听何仪忽然指着城外叫道:“对面来人了,而且不少,咦,好像是襄侯亲至!” 何曼黄邵互相对视一眼,也不顾内斗了,纷纷把脑袋探出去,紧张的等待李易的到来。 李易一行策马在城墙外五十来步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李易能保证自己的准头,而且城墙上有人想放箭的话,李易也有比较充足的时间退走。 李易抬头望去,瞧见那几个探头探脑的家伙,正是跟他有过冲突的何曼,何仪,黄邵三人。 见李易望着自己,三人不敢怠慢,当即拱手道:“我等见过襄侯!” 李易懒得还礼,直接喝道:“天兵已至,尔等还不速速开城投降,以求宽恕!” 何曼三人脸色一僵,没想到李易说话这么生硬,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但形势比人强,他们能跟张辽讨价还价,但面对李易的时候,根本强硬不起来,无奈,何曼低声下气的道:“襄侯,我等已经决定弃暗投明,可是,只有我三人也就罢了,是生是死任由襄侯处置,奈何我三人麾下都有部署亲眷,都是若年的生死兄弟,我等不得不为他们考虑,想给他们谋一个前程,所以,这才斗胆请襄侯给我等一个承诺。” 李易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还有如此仗义胸怀,甚好,这样,我听闻数日之前尔等部下在城中劫掠百姓,只要你们将那些伤害过百姓的人拉出来明正典刑,我可保尔等官职不变,如何?” 何曼脸色骤变,暗道糟糕。 他也是非常后悔,早知道袁术会兵败,当时就不那么放纵手下了,可如今后悔也晚了,何曼只能再次恳求道:“襄侯知道的,我等所部将士,原本也都是苦命之人,而襄侯素来仁义,还望襄侯看在刘辟,龚都兄弟的面子上,体谅他们这一次。” “呵呵……” 李易笑了笑,左手往后伸出,不动声色的接过了典韦递来的马槊,然后大声喝斥道:“何曼,尔等先是助纣为虐,如今又在城中屠戮百姓,想要求一线生机,便速速开城投降,若是继续不知进退,想要包庇那些滥杀之人,待城破之后,便是尔等人头落地之时!” 何曼脸颊肌肉抽搐,他知道李易这是最后通牒了,而且,就李易的态度来看,他就算是投降,恐怕很难活命。 想到这里,何曼知道自己已经走上绝路了,一发狠,便想叫人放箭射杀李易,然而没等他开口,就见何仪一声惊呼,将他脑袋按了下去,紧跟着身后传来轰隆一声,何曼转头一看,就见身后的城楼上不知怎地,竟然破了个大洞! 何曼还没反应过来底发生了什么事,何仪已经叫道:“小心,李易要杀人!” 何曼闻言,探出半个脑袋向外看去,只见李易正提着一支马槊,似要对着他这边投来,顿时明白了刚才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何曼心中后怕,同时也既震惊于李易的力气,惊怒道:“李易,你不给何某活路,我等兄弟也不会与你客气,兄弟们,放箭!” 李易刚才投的第一支马槊,虽然准头不差,但因为何仪反应太快,没能射中,很是郁闷,现在何曼又叫人放箭射他,心中火大,深吸一口气,身体后仰,左臂往后拉长,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了手臂上,直到身体弯的不能再弯的时,李易左臂猛的往前一甩,马槊带着一阵强烈的破空声,直奔城楼而去。 何曼见状,顿时骇然,实在是李易这一下来的太快了,让他感觉就像是被虎狼盯上了一般,脚下竟然有些不听使唤。 不过下一刻何曼就轻松了,因为他发现马槊飞的好像有些低,是直奔身前女墙去的。 何曼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正要借此嘲讽李易一二,却听身前砰得一声响,然后胸口一沉,脑袋里嗡的一声,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紧跟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从胸口传来,让何曼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何曼周围的人先是被方才的动静骇得有些懵,但很快,就有人反应了过来,或是退后,或是蹲在女墙后面,甚至还有人直接趴在了地上,因为女墙已经无法再给他们带来安全感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人躲避,稍远的那一排准备向李易射箭的弓箭手,终于看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李易的投来的第二杆马槊先是撞破女墙,然后顺势刺入了站在后面的何曼的胸口,可即便如此,马槊去势依然不减,又带着何曼退后几步,直到钉在了一根柱子上,这才停下。 而何曼,就像是肉串一样,被穿在了马槊的长杆上,撕心裂肺的叫着,抽搐着,挣扎着,但就是无法脱身,只能任凭血水混着肠子顺着伤口慢慢的落在地上…… 第416章 黎阳事了 何曼和他麾下这些人都是昔日黄巾军出身,虽然就整体上来说算不上精锐,但都是见过血腥的老兵,胆量是不差的,平日也不是没见识过开膛破图的场面。 可这会儿眼看着何曼被马槊贯穿钉在柱子上,听着他那生死两难的惨叫,哪怕是胆子最大的人,也都觉得背后凉气直冒,头皮更是隐隐发麻。 至于刚才被下令向李易放箭的弓箭手,或是已经手软,或是因为恐慌陷入茫然无措的状态,总之全都傻愣愣的,没有一个能够履行何曼最后的命令。 “啊——” 何曼想从马槊上挣脱,拼上全身所剩不多的力气,点了点脚尖,但他不但没能脱身,反而牵扯到了伤口,身子一软,斜挂在了马槊上面,将伤口撕扯的更大,也让他不受控制的,再次发出惨叫。 大概是这一嗓子太过凄厉了,旁边的何仪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红着脸咆哮道:“放箭,放箭啊!” 那些弓箭手也反应过来,忍着心中恐惧,弯弓搭箭,然而李易刚才命中何曼之后就果断往回跑了,他们现在如何能射的着? 何仪看着那些跟傻子一样的弓箭手,又看看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何曼,很想咆哮一声,然而一个亲卫拉住了他,慌张道:“将军,快看!” 何仪推开亲卫,趴在城墙上一瞧,只见从李易的军阵中,不知何时冲出了一支五百来人的步卒,正飞快的冲向西边城池的缺口,显然是要攻城了。 何仪很怕,也很慌,甚至都顾不得去看何曼最后一眼,拔剑对着众人大叫道:“兄弟们快去守城,千万不可让李易的兵马上城,若是失了城池,我等皆难活命,大头领就是前车之鉴!” 城头的士兵原本有些乱,听了何仪的话后稍稍镇定,开始各司其职,准备应付李易的攻城,乍一看还算是有些章法。 不过何仪并没有因此就感觉松口气,作为黎阳的守将之一,他比那些寻常士卒更清楚当今的荆州形势,心里明白的很,自己这点兵纵然能挡李易一时,但孤军困守,破城乃是早晚的事,想要保全性命,必须另寻出路。 何曼一边指挥几个军官调度兵马,同时不着痕迹的往下城的台阶方向走去,他准备要逃了,他必须要趁着城破后的混乱逃离,不然绝对是死路一条。 然而,何仪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大喝一声道:“何仪,你要往哪里去!” 何仪一惊,转头却见黄邵带着一队亲卫站在后面,正目光不善的看着他。 何仪心里暗骂了一声糟糕,不过表面上还算淡定,皱着眉头,不温不火的说道:“李易兵马势大,为保城池不失,我去城中调度兵马,怎么了?” 黄邵哈哈一笑,大声道:“笑话,城中兵马皆在城墙上下,喊一声就能听见,你却去城里调兵,调谁的兵!” “你,我不与你废话!” 何仪说罢,便想继续往前走,却听黄邵再次喊道:“诸位兄弟可看到了,何仪让我等守城,可他自己却是要借口逃命去了,我等该怎么办?” 两人的争吵本就吸引了周围不少士兵侧目,现在黄邵直言何仪要跑,几乎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 何仪气急,大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黄邵不管何仪说什么,继续叫道:“何家兄弟二人在城中胡作非为,恶了襄侯,襄侯要杀之后快,而我等与襄侯并无仇怨,也未在城中胡作非为,何必为这两个恶徒拼杀?” 何仪知道事情要坏了,一咬牙,直接对左右叫道:“谁能杀了黄邵,我重赏千金!” 黄邵也不甘示弱,大声道:“诸位都是黄某生死兄弟,跟着何仪襄侯必然不容,只有死路一条,而我与襄侯的爱酱典韦是旧识,兄弟们只要与我杀了何仪,不但能够活命,襄侯还会有官爵钱财赐下,上!” 黄邵为了能够活命也算是拼了,明明是被典韦揍过,愣是说跟典韦是旧相识,士兵们不明情况,还当他说的是真的,不少人心中动摇,更有一些人开始往何仪那边围去。 何仪心里快气炸了,有心说黄邵是胡说八道,但听着城外传来的战鼓声,再看着城头上那些士兵的摇摆的模样,知道不能再与黄邵纠缠了,果断留下亲卫回去与黄邵争斗,他自己则是转身向城内跑去。 黄邵见状,再次大叫道:“何仪舍下尔等逃了,尔等还要与他卖命不成!” …… 城下,李易正在接受众人对他的恭维,毕竟一马槊将女墙都给捅烂了,这份力气,简直是超乎众人想象,不服都不行。 李易笑呵呵摆手,看上去很是谦虚,其实内心里却是颇为得意的。 虽然李易不喜欢逞勇斗狠,但这种亲手干掉敌将的满足感,真的不是寻常事情可以比拟的。 尽管李易也曾干掉过华雄那个名将,但当时李易是被人当做“一把刀”看待的,就算杀了华雄,也只是诸侯们身边的点缀,如今却他自己就是中心,两种感觉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甚至,李易都已经开始琢磨,下一把该挑哪个名将下手了。 正胡思乱想着,张辽忽然指着黎阳城头方向道:“主公,快看,城头生乱了!” “哦,怎么回事?” 李易一直也有注意攻城,不过他在意的是自己兵马的损伤,对于城楼那边,却是没怎么关注。 张辽又望了望,脸色浮现欣喜之色,道:“城头上的何字旗被放倒了,所料不差的话,应当是黄邵与何仪起了争斗!” 李易不得不佩服张辽的眼光,一看旗号就能判断出对面变化,换他自己是肯定做不到的。 虽然不是很明白黄邵与何仪发生了什么问题,但李易也知道这是一个变数,当即问道:“奉孝与文远以为此时当趁乱继续攻城,还是放任他们内斗,最后渔利?” 郭嘉与张辽对视一眼,暗道自家主公说了外行话,不过脸上并没有因此就表现出丝毫的轻视,异口同声道:“未免意外,自当继续攻城!” “好!” 李易点头,具体怎么打仗他虽然不太懂,但他却知道这两人说的肯定不差。 郭嘉与张辽见状,也是打心底的露出微笑,为将者并不担心自家主公不知兵事,他们怕的是做主之人不懂兵事还非得瞎指挥,那就要命了。 因为城头上黄邵与何仪两方人马的厮杀乱斗,李易派去攻城的人只在开始付出了很小的代价就打上了城头,之后由于黄邵明显站在李易这边,何仪又是为求活命早早开溜,是以忠于何仪那些士兵只是稍稍抵抗了一阵,便跪地请降,黄邵也比较老实,自动归入了败军的序列。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李易派兵马接管城防,另外让人盯紧城门,因为黄邵没能拿下何仪,李易这边还得再花点功夫。 这一场攻城一共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只是出于城内还没有完全被肃清,李易并没有选择进城,颁布各项命令之后,直接驻扎在了城外。 不多时,黄邵被李易的亲卫带入了大帐,黄邵已经解除身上甲胄兵刃,甚至还自缚双手,就态度上来说,倒也颇为诚恳。 李易对黄邵没太大感觉,毕竟这家伙跟典韦交手,一下也挡不住,实在是太差了些,不过考虑到他今天的表现,让李易的兵马攻城省去了不少功夫,所以,李易的态度比之前在城下的时候缓和了不少。 李易示意左右亲卫给黄邵松绑,缓缓踱步,走到黄绍身前,问道:“我听说之前你曾经与何曼争吵,随后又与何仪争斗,可是知错了?” 黄邵很干脆,直接说道:“罪将知错,还望襄侯给罪将机会,改过自新!” 李易微微颔首,又问道:“那你说说,你错在何处?” 黄邵迟疑了一下,说道:“末将当初不该蒙了心,投靠袁术,行不义之事。” 李易摇头道:“唉,你还是不明白啊。” 黄邵半趴伏在地上,不敢出声。 李易说道:“当初我有意招揽尔等,尔等却投袁术,我虽然遗憾,但并无怪罪,毕竟人各有志,不能强求,而且纵然今日再见,我也不至于小气到直接与你们刀兵相见。” “唉。” 李易叹息一声,道:“昔年黄巾,原本都是贫苦百姓,因官吏逼迫,没了生路,这才走上歧途,虽然有罪,却也可怜,然尔等近来为了泄愤,就在黎阳城中滥杀无辜,如此恶行,岂不比之当年那些贪官污吏所为还要恶劣?” 黄邵再拜,以额点地,道:“末将知错了。” 李易之前已经听人禀报,说城中之事主要都是何曼何仪做的,黄邵没怎么参与,是以说这些话主要是敲打他,并不是真的要拿他怎么样。 沉吟片刻,李易说道:“当初我招降豫州黄巾,不管之前有何罪责,全都既往不咎,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即为征南将军,尔等相助袁术乃是罪一,杀戮百姓乃是罪二,本当斩首,不过念在你及时醒悟,所以,我愿对你法外开恩,只要你带人将城内降军中所有有杀戮百姓或至百姓伤残之人,以及银辱妇女之人悉数筛选出来,将来明正典刑,我便恕你无罪,且继续让你在军中效力,你可愿意?” “多谢襄侯宽宏,末将愿意!” 黄邵毫不迟疑的便应了下来,不说他正一心求活,而且参与那些龌龊事情的家伙,基本都是何曼的人,剩下的则是不怎么听他管束的刺头,用这些人的命给自己换前程,黄邵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李易点点头,一指刘辟道:“你与他同去吧,莫要手软,我等需要给荆州百姓一个交代。” 刘辟当即领命道:“末将必然不让主公失望!” 说罢,李易便让他们下去了,然后等了没多久,就有亲卫来报,说是何仪被人在一处茅房里给抓到了,现在正在外面恳求想要归顺李易。 李易笑了笑,他连见何仪的欲望都没有,直接命人将他看管,具体发落等回到襄阳再说。 如此,黎阳之事了却,当天晚上,黎阳城中那些世家大族便摆宴邀请李易,向他表示感谢,李易没有拒绝,欣然而至,这些世家很是上道,主动请李易任命城中官吏,但李易拒绝了,让他们这些人暂时维持城中秩序,具体官员任命,要等州牧任命才好。 李易说的比较巧妙,只说是州牧,却不提刘表,在场世家好像明白了其中意思,也对李易更加恭敬。 以如今荆州情况,但凡有些眼光的都知道,刘表的州牧是当到头了,至于继任者会不会是李易…… 呵呵,如今李易风头正劲,谁敢虎口夺食? 宴会过后,郭嘉乐呵呵的找到李易,拿出一份礼单给他看了看,是城中世家孝敬,算是劳军,同样也是谢过李易诛杀何曼何仪给他们报仇。 李易打量了一下礼单的内容,口中不断的发出啧啧之声,这比买卖实在太划算,他都想趁黑干上一票了。 …… 随着黎阳战事的终结,襄阳周围地区算是彻底安定了下来,再加上又得到了关于袁术迅速后撤的消息,第二天,李易就决定回归襄阳。 有些人,他该见一见了,有些事,也当提上日程。 在李易回归襄阳的途中,荆州的战报也渐渐的向四方扩散开来,荆北三郡的情况比较简单,主要就是百姓很高兴,地方官员松了口气,大家皆大欢喜,可荆南,还有荆州之外地方,就比较复杂了。 按照李易早先的命令,蔡瑁派了许多信使往荆南诵读捷报,荆南那边最初并没当回事,可但他们看到战报内容后,却是一个个心神震荡,有些不知所措。 那可是十万大军啊,而且带兵的还是声名赫赫的袁术,结果一个晚上就被李易给打没了,如此本事,根本不是刘表能比的,甚至比起昔年淮阴侯也不差了。 荆南的那几个太守不是蠢货,自然能看得出,以李易与刘表的关系,以及如今的势头,很大可能会成为新的荆州牧,而李易又不是刘表那个老好人,能够继续容忍他们在荆南逍遥么? 第417章 程昱的祸水东引 荆南的许多人已经对李易生出了警惕,只是如今李易站着朝廷大义,属于绝对正义的一番,而且这一番大胜,更是让他气势如日中天,是以谁也不敢轻易触李易的霉头,最起码不敢做第一个。 于是,对于襄阳那边派来的信使,荆南这边基本是采取了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 你爱怎么宣传怎么宣传去,他们这些地方官不会主动给襄阳的来人添堵,但相应的,他们除了管吃管住之外,也不会主动的去提供什么帮助。 原本事情就该这么安稳过去,可是,在长沙郡,却是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长沙太守韩玄,得知李易那边的战报之后,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而且他也不喜袁术,便任凭信使自由活动,但结果却是出乎意料,只是半天时间过去,临湘城里头由不管是青壮老者,还是妇女稚童,全都开始称颂李易用兵如神,是孙武子转世,甚至还有人分公然讨论,刘表既然如此孱弱,李易却能保境安民,那么李易就应当为荆州之主。 韩玄闻讯很是纳闷,区区一个信使如何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叫人一打听,韩玄方才知道,原来这事情是他新提拔的都尉魏延在背后鼓捣的,着实将他气得不轻。 韩玄倒不是对李易有什么恶感,而是他认为魏延这么干坏了官场的规矩,而且魏延是他提拔起来的,不经他的同意,就这么帮着李易,实在说太不懂事了。 于是,韩玄当即就把魏延叫到太守府,狠狠的训斥了一番,不过,考虑到魏延的本事不差,而且武艺精湛,是少有的能与典韦打得有来有往的人,所以韩玄只是敲打魏延一番,让他以后千万谨言慎行,便让魏延退下了,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然而韩玄却不知,魏延并没有就此消停,反而开始挖空脑筋,琢磨着该如何向李易示好。 其实魏延心里挺苦的,当时与典韦在擂台上交手之后,魏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再算上没有见过面的张辽徐晃二将,魏延觉得自己跟着李易的话,有这么多人在上面压着,恐怕很难有机会展露头角,于是,魏延就牵着李易送他的宝马,跑到长沙,借着与典韦打擂的名声,投入了韩玄的麾下。 那时候的魏延非常开心,因为他的选择非常正确,韩玄对他重用,连连给他升官,愣是在短短的时间内把他给提拔成了都尉。 可就在魏延志得意满的时候,袁术打过来了,作为一个不甘寂寞,一心建功立业的人,魏延当即就劝韩玄出兵相助刘表,想趁此机会立下功勋。 但韩玄却以长沙兵少民弱,只能自保,不能轻易与恶贼争锋为由,拒绝了魏延的请求,这让魏延很失望,但韩玄说的乃是实情,他也没奈何。 之后又传来了李易带兵南下的消息,虽然消息中对于李易是帮刘表还是帮袁术这一点说的比较模糊,但魏延认定李易是冲着袁术去的,他就再次建议韩玄出兵,与李易夹击袁术,奈何韩玄还是不同意。 魏延很无奈,这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后悔,韩玄虽然重视他,但韩玄不是能带他建功立业的人,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李易好了。 然而,就在魏延开始后悔的时候,襄阳的捷报来了,李易竟然一夜之间大破袁术三十万大军!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魏延整个人都惊呆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就是捶胸顿足,悔得肠子都青了。 虽然战报上说的并不详细,但李易麾下那些主要将领的名字却都出现了: 张辽、典韦、徐盛、文聘、刘辟、龚都等等。 以魏延的推断,这次袁术差点就打下荆州,而李易以少胜多,力挽狂澜,既保住了荆州,也给朝廷保住了颜面,估计不差的话,论功行赏的时候,几个将军晋升一级是最少的,像是徐盛,文聘,典韦这些,弄不好一个侯爵就到手了。 魏延眼馋啊,他觉得自己虽然打不过典韦,但带兵也不差,当初如果跟了李易,以他的水平就断当不了先锋,但副先锋应该问题不大吧? 要知道先锋都最方便抢功劳的,只要稍稍拼上一把,说不定他老魏家也能挂个侯爵的名了,结果,就因为当初他的一念之差,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光宗耀祖的机会。 魏延真的很生气,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目光短浅,一连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大概是最后一下抽的有些狠,让魏延恢复了理智,没有继续沉浸于过去的懊悔之中,而是开始思考将来该怎么办。 一番盘算之后,魏延虽然不能确定李易是否会进兵扬州,但他非常确信的是,李易肯定会当上荆州牧,而且荆南这块地方,李易肯定也会伸手过来,于是,魏延就开始给自己铺路,首先做的就是在长沙给李易造势,哪怕被韩玄训斥也不在乎,反正韩玄训得越狠,越能表明他的苦心。 不过,魏延觉得这些还不够,他摸不准当初牵了宝马走人,李易会怎么看他,所以,他必须要在李易踏足荆南的时候,得到相当多的好感,这才能保证他的将来。 于是,结合听到的一些关于李易个人爱好传闻,以及最近南边传来了一些小道消息,魏延被韩玄训斥过后,便渐渐的将目光转到了桂阳,他要送给李易一份大礼! …… 荆州战事给荆南带来的震动虽然大,但就大局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可是,对于兖州曹操来说,李易的这一场大胜,就像是直接把棋盘掀翻了,而且棋子还糊了他一脸。 刚开始吕布进入东郡,曹操知道来者不善,但一时不好做些什么,只能暂时保持警惕。 等到袁术开始搞事情,曹操先是一惊,但很快就淡定了。 不管是曹操也好,还是他身边的谋臣也罢,全都认为袁术这么瞎搞或许能风光一时,但绝对难以长久,而且兖州距离南边还隔着一个豫州,所以曹操他们是一点都不慌。 而且,因为袁术的关系,吕布这时候要是在兖州闹事,不是同党也是同党,曹操就能借着大义灭了他。 只可惜,曹操刚轻松了两天,坏消息就接踵而来。 先是袁术那厮莫名其妙的要给他送兵器,被张允给逮了个正着,险些把他弄成袁术的同党。 好不容易把这件事摆平,紧跟着又听说毛玠被刘表送给李易祭旗去了,曹操郁闷的想吐血,大骂李易与刘表都不是好鸟,甚至一度曹操还起了兴兵讨伐李易的念头,只是碍于吕布在一旁虎视眈眈,又加上戏忠,荀彧等人的极力劝阻,这才作罢。 不过曹操心里气闷,之后不止一次当众表示,将来必须要给李易一个深刻的教训,然而又过了没几天,荆州的捷报来了,李易夜袭袁术大营,大胜,袁术的三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当时曹操的脸色就跟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当真难看的紧。 兖州,曹操的府邸,曹操一手揉着脑袋,眉头深深的皱着,他面前则是戏忠、荀彧、程昱,这三位智谋之士正看着荆州的战报出神。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曹操睁开眼睛,叹了口气,道:“有此奇功,李易取代刘表成为荆州之主,已是必然,然李易与操多有不睦,孝先既然落入他手,必然已经知道我欲联合刘表,共同出兵南阳之事,唉,世事变化太快,当初若能想到荆州会有今日之变,纵然退让一步,又有何妨?” 素来多智的戏忠等人此时都不敢轻易开口,毕竟荆州变动实在太大了,他们很难在短时间内给曹操拿出什么比较稳妥的办法。 见三人如此,曹操虽然有点失望,但也不怪他们,只是有些不甘的说道:“李易此人太过诡诈,可惜袁公路好大的名头,这一跟头算是将袁家的脸面都栽了进去,也不知袁绍会作何感想……咳咳。” 似乎是想到了袁绍的反应,曹操忍不住乐了出来,但马上感觉这么幸灾乐祸不太好,又板着脸,恨恨道:“都是吕布那厮,若非他来兖州作梗,操此次必定出兵荆州,又岂会让李易将这大的功劳白白捡了去?” 戏忠等人默默无语,他们都知道,曹操这是在发牢骚,哪怕没有李易,曹操也未必敢去荆州与袁术硬碰硬,而且他们也没有绝对把握让曹操在袁术兵马气势最盛的时候将他打败。 说罢,曹操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点大了,干咳一声,道:“自吕布到东郡之后,操就难以安睡,如今李易又在荆州大胜,更觉如芒在背,而且李易还领着征南将军之名,倘若他借口袁术向兖州赠送军械,故意派兵寻衅,然后吕布再起内乱,兖州岂不大坏?” 曹操再度发问,戏忠等人脸色也更加凝重。 抛开昔日讨伐董卓的事情不谈,曹操与李易最大的冲突点还是祢衡自己找死的事,至于最近李易把毛玠抢去,曹操虽然很气,但更多的还是无奈,因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要人,毕竟是他先想对付李易的。 这般种种事情结合在一起,李易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主动针对曹操,相反,一直都是处在被动承受的位置,可不管是曹操也好,还是戏忠荀彧他们也罢,全都能感觉到,随着李易的发展壮大,他们这边就开始莫名的束手束脚,特别是在李易这次大胜之后,他们更是感觉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黑手从荆州伸展过来,盖住了兖州的天空,让他们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 良久,程昱抬起头来,看看左右,然后轻声道:“主公,属下觉得,想要改变如今局面,或可从吕布身上做些文章。” “吕布?” 曹操微微诧异,吕布明显与李易关系不错,而他与吕布只能对立,这其中好像没什么谋划的余地。 程昱说道:“此事,昱心中也不是非常确定,只能大概说说,还请主公,两位一同参详。” 戏忠与荀彧当即正坐,曹操也做出聆听姿态,道:“仲德但讲无妨!” 程昱这才款款说道:“吕布先仕丁原,丁原待其甚厚,更认其作为义子,然而,董卓许以重礼,吕布遂杀丁原而投董卓。” “后吕布虎牢关下重伤,关卡失守,董卓不得以迁往长安避战,至此开始轻视吕布,于是吕布被李易趁机诱惑,又杀董卓,然后自成一系。” 这时曹操等人目光中已经露出几分了然之色,不过他们没有打断程昱,只听其继续说道:“吕布两度背主,两度弑主,可见吕布气量有限,更非忠义之人,至于所谓的吕布与李易交好,其实不过是共同诛杀董卓的交情罢了,而且,李易此次所用先锋将张辽,原本就是吕布部将,只因为仰慕李易,这才离开吕布,转投李易。” “呵呵,据昱猜测,此战之后李易肯定会为麾下将校大肆请功,若是消息传到吕布那里,吕布麾下将校必然羡慕张辽,主公可派人暗中散布消息,就说吕布麾下众将皆认为吕布不如李易,只要这些话传入吕布耳中,吕布能够不怒?” “甚好,甚好!” 曹操连连点头,道:“仲德继续讲!” 程昱接着道:“有李易作为对比,吕布肯定不会再满足于东郡,那么就要与主公争夺兖州,主公虽然不惧,但与吕布争斗实在是没有半点益处,所以,昱觉得,何不祸水东引!” 曹操先是想问引往何处,但下一刻他就明白过来,脱口道:“豫州?” “正是!” “这……吕布如何肯去?” 程昱说道:“引吕布去豫州其实不难,难的是不让吕布与主公为敌,甚至还要他与李易争斗,所以,此事非得主公亲自出马不可!” 曹操想也不想的道:“仲德有何计谋尽管道来,若能让他们两人狗咬狗,操便是舍了颜面亦无不可!” 第418章 曹操欲伐徐州 程昱面露微笑,对曹操表现出来的态度非常满意,他认为只有这样不拘小节的人才能成就大事。 程昱轻声问道:“据属下所知,大公子曹昂已经十六,且尚未娶妻?” 一旁的三人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过来,荀彧目光有些无奈,戏忠则是嘿嘿,目光得颇为暧昧,曹操先是笑了笑,但很快就沉默不语。 程昱继续道:“听闻吕布有一女,被其视若掌上明珠,虽然如今尚且幼小,但已经出落的分外标致,三五年后,可为佳配,主公何不为大公子定下这门亲事?” 曹操低着头没说话,他自然明白了程昱是想用联姻来拉近他和吕布的关系,可他心里有些不情愿,因为曹昂乃是他的长子,品行上也没什么不好的,将来多半会继承家业,那么,曹昂的正妻就非常讲究了,根本不是随便挑一个就可以凑合的。 而吕布是什么人? 一没家世底蕴,二没人脉关系,而且这家伙的过往太过糟糕,虽然名声不小,可惜是个武夫,而且他还野心勃勃,却又没有能够让他实现野心的智慧,就好比之前在长安,多好的局面,愣是被他给玩砸了。 曹操觉得吕布如果这样下去,纵然能够程一时之勇,但最后肯定难有好结果。 所以,让曹昂跟吕布的女儿定亲,对于曹昂的将来真的没什么帮助,甚至还可能拖曹昂后腿。 虽然曹操没表态,但程昱观察曹操表情,已经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不过程昱丝毫不在意,继续道:“儿女亲家之事,可为纽带,却不能为根本,毕竟是几年后的事,所以,在此之前,主公还应当再做一件事。” 曹操问道:“何事?” 程昱道:“主公与吕布歃血为誓,结为异姓兄弟!” 曹操的眉头狠狠的跳了几下,下意识的就要拒绝,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出声。 不过荀彧却是有点听不下去了,不满道:“仲德,如此行事太过不妥,且不说吕布是否会答应,纵然应允,主公岂不是授人以柄,将来一旦与吕布有所争斗,必然叫人非议啊!” 程昱正要解释,戏忠却道:“忠觉得仲德所言甚妙!” 荀彧当即就要与戏忠分辨一二,程昱赶忙道:“不如且听我说完如何?” 见两人都不再语言,程昱这才说道:“主公如要壮大,吕布必须离开东郡,然想要不动刀兵就将吕布送走,唯有以恩义与名利来打动。” “以主公之名,与吕布结亲,只要让使者多多恭维几句,吕布纵然有所怀疑,但心中必然欢喜,甚至骄傲自大。” “至于让主公与吕布结义,盖因吕布此人虽然反复无常,但也不至于隔天就翻脸,安稳个大半年,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荀彧摇头道:“吕布如今正觊觎兖州,如何会答应?” 程昱笑道:“这点简单,只昱代主公走上一遭,说主公仰慕吕布勇武,有心以兖州相让,只是碍于皇命在身,不得为之,所以,主公愿与吕布结为异姓兄弟,子女将来为夫妻,而且还会助其取豫州,如此诚意,如此利益,你说,吕布是否会答应?” 荀彧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算是承认了,又问道:“那如何取豫州呢?” 程昱道:“之前袁术擅自称王,豫州刺史周昕畏惧袁术,便向朝廷请辞,虽然朝廷暂时还无任何回应,但周昕已然无法继续掌管豫州,只等李易的捷报传入长安,朝廷就会开始讨论豫州人选。” 荀彧目露惊讶之色,道:“你是想要让主公上表,保举吕布为豫州刺史?” “正是如此!” 荀彧摇摇头,再次反问道:“可是以吕布的名声威望,朝廷如何能够应允?” 程昱微微一笑,道:“这有何妨?主公需要做的,只是向朝廷保举吕布,不管成与不成,这份人情吕布都得认下,世人也会看在眼中,这就足够了,不是么?” 荀彧思索了一阵,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时,戏忠问道:“朝廷若不应允,那吕布岂不继续留在兖州,又如何让他与李易产生纷争?” 曹操这时也问了:“是啊,朝廷不允,纵然吕布有所感激,对操也无益处,反而将先手交给吕布,很是被动。” 程昱沉吟了一会,这才说道:“谁人能为豫州刺史,其实还要看李易的那份战报!” 曹操疑惑道:“战报?” 程昱道:“不错,就是战报,倘若李易在战报中向朝廷提起大声,然后又言袁术已经不足为虑,或者表示将要继续进军扬州,如此,豫州刺史断然就与吕布无缘,新任者,多半是刘表,陶谦这些守城之人。” 顿了顿,程昱又道:“倘若李易在奏报中诉说后继乏力,难以再战,或者借口想朝廷要人要粮,那么,朝廷多半会任命能征敢战之人为豫州刺史,朝廷中虽然有不少人能担当此任,但多已年迈,而且手下并无兵马,如此,主公举荐吕布可有五成把握。” 曹操摇头道:“这胜算太少了。” 程昱却不以为然道:“主公若与吕布结为兄弟,将来又为儿女亲家,只要主公尽力替他周旋此事,纵然最后不成,吕布对主公也必然感激,然后只要主公稍稍言语,让吕布嫉恨新上任的豫州刺史,还不是轻而易举?” “呵呵,等到那时,不用主公出力,吕布自己就会想着要往豫州去,到时候不管是主公再次举荐,亦或者是借口扬州袁术,让吕布转去豫州,都是是轻而易举之事啊。” “唔……不错。” 曹操应了一声,他已经有些心动了。 得到曹操肯定,程昱也很高兴,大声道:“吕布若为豫州刺史,朝廷必然让其征讨袁术,而李易却是征南将军,这两人虽然关系不差,但绝对难以共事,长久之后,必然生出变数!” “而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袁术虽败,但袁家却不可小视,相反,李易与吕布虽然不弱,但两人同样欠缺底蕴,以一时智谋胜袁术容易,打扬州却难,所以,将来南方之地,很可能就是泥潭,李易,吕布,袁术都会深陷其中。” “倘若吕布不为豫州之主,却以其他名目去了豫州,吕布与将来的豫州刺史必然会有一战,那就更有意思了。” “吕布若胜,便如昱之前所说,又是一泥潭,吕布若败,只能择兖州,或者荆州作为投靠,届时主公就可以以吕布擅自攻伐朝廷官员,对其训斥,然后顺便推掉大公子的婚事。” 听到这里,曹操和荀彧都忍不住给了程昱一个白眼,没办法,这家伙的计策太不要脸了。 程昱见状,丝毫不在意,反而很是高兴,继续道:“如此,吕布只能投奔荆州,呵呵,李易此人狡诈奸猾,岂能不知吕布性情?必然不愿接纳吕布,然而,他麾下大将张辽乃是吕布旧将,若不接纳,且不说张辽是否会有异心,就是世人也会对李易有所微词,唉,昱很是期待,真到了那时,李易会是怎样的头痛,又会如何应对!” 曹操听程昱说完了,起身开始踱步,过了好一会,深吸一口气,道:“仲德所言,虽然多有变数,但纵然事情不成,也无大害,操觉得可行,两位怎么看?” 戏忠与荀彧对视一眼,纷纷道:“属下没有异议!”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文若,你为我准备文书,仲德,这两天,不,明天你就为我邀约吕布,操要与他亲自一会,另外,也给李易备上一份厚礼送去,好让他知道,曹某人已经怕了他这个征南将军,哈哈哈!” 荀彧几人见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自家主公也挺坏的,算计前还不忘先麻痹一下李易。 “主公,那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又说了几句,荀彧他们就准备退下,准备去执行这个计划,却不想房门忽然被人“砰”的撞开,曹操府上的管事与一个仆役打扮的人快步冲了进来。 曹操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后又觉得府中下人给自己丢了脸面,便骂道:“何事这般慌慌张张,规矩呢!” 那管事可能是太过紧张了,被曹操训斥,也没告罪,只是磕磕绊绊的:“老爷,老太爷那边,那边……” 管事嘴皮子打颤,不能言语,便将同来的人往前推了推。 曹操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定睛一看,这仆役是他老爹曹嵩身边的,而且,衣衫狼狈,还有血迹,显然是遭了罪。 曹操心里有些慌了,瓮声瓮气的道:“到底何事!” 那仆役直接跪倒在地,哭腔道:“老太爷与老夫人应邀迁往兖州,却不想行至泰山郡时,不知为何,徐州牧陶谦让张闿带兵拦截我等,见人就杀,老太爷,老夫人,全都……全都被他们给害了!” 仆役说罢,便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而曹操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怔怔得站在哪里,看上去整个人都呆傻了一般。 荀彧他们同样脸色难看,即为曹操担心,同时也是气愤非常,毕竟主辱臣死,曹操的父母都被人给杀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如何能好受? 荀彧深吸口气,轻轻走到曹操身边,正想劝慰,却听曹操“啊”的叫了一声,然后一脚踹在那仆役身上,大声骂道:“既然全被害了,为何你还活着!” 说罢,曹操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就要拔剑砍人,荀彧见状,赶忙将曹操抱住,着急道:“主公杀不得,现在还杀不得,其中细节还要寻他问话!” 曹操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甚至有些失去理智,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你走开,如何杀不得,某还要杀了陶谦,为我父我母报仇,不灭陶谦全家,我曹操枉为人!” 这时程昱与戏忠也赶了上来,两人合力将曹操手中长剑夺下,几人好一阵劝慰,曹操才稍微冷静了一些,怒视了那仆役一眼,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仲德,你今日便去找吕布,告诉他,操要与其结义,同时让将士整顿,随时准备发兵徐州!” 听闻此言,荀彧他们几个神色都有些复杂,特别是戏忠与程昱,早在之前,他们俩就极力撺掇曹操出兵徐州,只是曹操顾虑太多,没有施行,现在曹操倒是如了他们的愿,只是这代价实在太大了些…… 就在曹操这边哭的撕心裂肺的时候,快要到襄阳的李易也得到了糜竺送来的关于曹操父亲的消息。 与曹操听到的那个仆役的讲述不同,糜竺送给李易的消息要详细的多。 据糜竺所说,陶谦是得知曹嵩一行人携带财物太多,生怕他们路上被贼人盯上,这才特意让张闿带兵前往护送,完全是一番好心,毕竟曹操为兖州牧,和陶谦成为邻居,陶谦很乐意与曹操结个善缘。 但陶谦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张闿是黄巾出身,归顺陶谦乃是为了保命,本身对他并无忠诚,于是,张闿得知曹家乃是巨富后,二话不说,直接就干起了老本行。 据糜竺信中所言,陶谦得知此事后,很是惊慌,当即就想让糜竺面见曹操说明此事原委,但糜竺怕被曹操怒极给宰了,没敢答应。 然后陶谦又让曹豹捉拿张闿,好送给曹操赔罪,但曹豹却没找到人,可以说,陶谦已经是一头乱麻了。 说完了这些正事之后,糜竺又给李易附上了许多的恭维之语,而且恭维中还带着震惊,因为之前李易就给糜竺透露过,让他遇到曹家的事情不用管,当时糜竺还很纳闷,直到现在才算是大概明白,李易当时所指的应该就是曹嵩这件事了。 糜竺是真的佩服到五体投地了,李易竟然能够预料到这么远的事情,果然不是凡人。 甚至,糜竺还在信件末尾提到,张闿杀了曹嵩后带人逃遁,糜竺还在暗中为其做了掩护,因为糜竺怀疑张闿可能是李易的人。 李易看完书信,递给郭嘉,笑道:“奉孝你看看,此后三年,荆州北面无忧矣。” 第419章 请襄侯为荆州牧 郭嘉接过书信,大略扫过一遍,便赞叹道:“主公实在厉害,竟然早早就能料到曹操会有此一劫,属下真的是佩服到五体投地!” 说着,郭嘉还忍不住咂咂嘴,很是佩服,同时又有些遗憾,他很想就此事给李易宣传一番,可惜却要接过曹操的仇恨,实在不划算,只能作罢。 在短暂的欢喜过后,郭嘉便开始认真思考将来荆州北边的形势,于是很快,郭嘉就渐渐皱起了眉头。 对于中原那块地方,李易的态度非常明确,也非常简单,核心只有一条,那就是让曹操有事做,别让他有闲工夫把手伸到荆州这边,同时也不能让曹操发展的太快,这是李易的核心思想。 至于其他人,其他事,在李易眼中,全部加起来也没一个曹操重要。 可是,李易是穿越者,但郭嘉不是,郭嘉虽然也觉得曹操挺厉害的,但他并不像李易那么过分,中原其他地方,同样关注,所以对于将来,也不像李易那么乐观。 思考片刻,郭嘉觉得李易的想法有些盲目了,不过他没有直接劝谏,而是问道:“主公以为将来谁能为豫州之主?” “豫州?” 李易想了想,摇头道:“这个不好说。” 前世李易对三国的了解,主要都是集中在曹孙刘三家身上,豫州那块地方,存在感并不强,印象中刘备是当过豫州牧的,但实际上却是差点意思,有点名不副实,而这个世界里李易又早早的黑了刘备一把,刘备还想成为州牧这样的大佬,几乎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对于今后豫州的归宿,李易是真的无从猜测。 不过李易反应也很快,知道郭嘉不会无端提起豫州,便问道:“奉孝难道以为将来豫州会对我方有所威胁?” 郭嘉拱了拱手,道:“朝廷任命何人掌管豫州,嘉无法推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绝非昔日董卓羽翼,亦非袁家子弟,而且……” “主公大胜袁术,虽为朝廷排忧解难,且功勋卓著,但除去当今天子,恐怕并不会有人真心感激主公,反而暗中眼红之人比比皆是。” 李易点头,他自然明白,这是他的出身决定的,毕竟他一个平头百姓都能有如此成就,叫那些善于高谈阔论的大佬们脸往哪搁? 郭嘉继续道:“只是主公毕竟有功于社稷,且荆州人心依附,又掌握荆州军权,再加上袁术未灭,所以,短时间内,朝廷几乎不会直接在荆州事务对主公掣肘,那么,不管是出于天下大局考虑,还是有人不甘心眼红也罢,都会有很大可能在豫州方面做文章,而最后不管是何人入主豫州,与主公都绝难为友,甚至稍有不慎,便只能为敌,甚至刀兵相见也不是不能。” “嗯,奉孝所言,有道理。” 李易虽然一直都将曹操视为头号劲敌,但郭嘉的话他也听进去了,同时也开始思索应当如何提前安排一二,好为将来做出一些准备,万一有变,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只是李易不是世家出声,没有人家的人脉底蕴,想了半天,虽然有些不差的点子,但以他如今的情况,根本不具备实施的条件。 郭嘉见李易不时的皱眉,明显是他的话引起了重视,心中反而轻松了起来,笑道:“豫州并非急事,主公也不用忧虑,而且袁术都已经被主公给杀得大败,主公之名震动天下,将来豫州之人纵然有意与主公为敌,呵呵,先头疼的也该是他,而非主公。” 李易眨了眨眼睛,心想是啊,自己现在风头这么足,慌个甚啊。 没好气的看了郭嘉一眼,李易笑骂道:“奉孝故意吓我!” 郭嘉笑了笑,这时张辽打马从前边过来,对李易说道:“主公,襄阳到了。” 李易停止与郭嘉的说笑,往边上看看,疑惑道:“我记得此处距离襄阳,还有数里之远吧?” 张辽却是兴冲冲的道:“是这样的,城中官员以及百姓,得知主公大胜归来,便自发出城数里,只为迎接主公凯旋!” 李易眼睛一亮,旋即深吸一口气道:“左右,为我更换甲胄,另外,文远,安排人将那些俘虏押解到前面,跟在你我之后入城!” “末将领命!” 张辽忙去了,李易匆匆换上戎装,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继续前行,没有多久,就听前方传来阵阵锣鼓之声,甚是喜庆,又走近一些,只见但凡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百姓,粗略估计,恐怕要有两三万人之多。 在李易的人马出现之后,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襄侯回来了”,然后百姓便纷纷对着李易下拜行礼,齐齐呼喊:“我等拜见襄侯!” 上万人的场面,李易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按说以他如今的心性,应当比较淡定才是,可李易就是感觉胸口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膨胀,似乎随时都要汹涌而出,带着他冲上九霄云端一般…… 李易原本是被张辽郭嘉等人簇拥在正中的,但此时此景,他下意识的催动坐骑,直接越众而出,向着前方百姓奔去,典韦与张辽见状,先是一惊,然后赶忙追上,今日人多眼杂,而且襄阳城里刘表还在,天知道这人群里是否有刺客隐藏。 李易这时是真的没想那么多,跑到百姓的近处,便跃下马来,又快步上前,伸手将跪在前面的那一排百姓挨个扶了起来,口中说道:“快快请起,诸位都是长者,易承受不得。” 说罢,李易便对着前方的百姓们深深一揖,站在最前的一个老者,赶忙走上两步,再拜道:“襄侯为荆州驱逐强敌,我等作为荆州百姓,理应跪拜襄侯。” 老者说罢,刚刚起身的人便再次向李易拜下,李易只能手拉着老者,环视一周,苦笑道:“易,受之有愧啊。” 这时,蒯良带着一众荆州官员从一旁走了过来,也对着李易一躬身,道:“今次袁术来犯,我等身为荆州官员,却连战连败,损城失地,不能阻挡其分毫,至使袁术大军一路西进,先是攻占江夏,然后威逼襄阳,如入无人之境,若非襄侯毅然出兵来救,荆州如今怕是已经不复存在,而我等荆州官员,亦无言再见荆州父老,只能一死谢罪。” “所以,襄侯于我等有再造之恩,还请襄侯受我等一拜!” 说罢,蒯良带着那些荆州官员,也向李易拜了下去。 李易见状,无奈,只能暂时舍了那老者,又将蒯良扶了起来,感慨道:“先生如此,易受之有愧啊!” 李易叹息一声,看看蒯良与他身后那些官员,然后又看看周围百姓,吸了吸鼻子,又用衣袖擦拭眼角,再一次道:“诸位如此盛情,易,心中真的有愧啊!” 众人不知李易为何流泪,全都定定得注视着他,想看看这位刚刚保全了荆州的李襄侯,到底有什么事情惭愧。 李易很是感伤的说道:“初时,得知袁术侵占荆州,我痛心疾首,奈何不得刘使君任命,亦不见朝廷旨意,是以不敢擅自出兵,直到数日前,朝廷得知荆州形势已经刻不容缓,这才任命易为征南将军,让易出兵剿贼,易不敢懈怠,当即拔营启程,然而,易虽然侥幸击退袁术,可一路追击过去,沿途见到战火之地的百姓困苦,易心中便痛若刀绞,早知如此,易纵然是被天子降罪,也要将袁术拒于荆州之外,不使一个百姓被战祸所害!” 说罢,李易又抹了一把眼泪,对着众人深深一拜,虽然没说什么,但意思显然是为那些被战事伤害的百姓们赔罪。 在场之人都没有想到李易居然有如此情怀,明明有大功于荆州,战后不但不焦躁,反而将之前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众人感动非常,许多也湿了眼眶。 同时,百姓们也明白了李易为何这么晚才出兵了,那是刘表与天子不让,可不是人家李易不想,于是,百姓们对李易的感激越发深厚,至于对刘表与天子,却是多少生出了几分埋怨。 “襄侯仁爱,有襄侯在,是我等之福!” “襄侯才是真正的爱民之人啊!” “听闻襄侯之言,羞煞下官了” …… 听着周围人的各种言语,李易脸上还带着歉疚,心里却是唏嘘,真情流露也好,演戏作秀也罢,衔接的如此完美,究竟几时是真,几时是假,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蒯良与他身后的那些荆州官员,虽然不像百姓这么容易被忽悠,但他们表现一点不比百姓差,全都做出了一副被感动了的模样,纷纷不能自已,抹眼泪的也不在少数。 这时,打蒯良身后忽然走出一个人来,举着双手大声道:“襄侯,韩某有一不情之请,还请襄侯答应!” 韩嵩声音太大,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李易转头看向他,眼眸深处藏着笑意,不过表面上却是有些哀伤,很是认真的说道:“不知德高有何事相请,但凡于民有利,易绝不推辞。” 韩嵩眼睛一亮,抬起头来,一脸惊喜道:“如此,襄侯便是答应了?” 李易无奈道:“你还什么都没说,易如何答应?” 韩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脸色一正,朗声道:“韩嵩此前与诸多同僚,以及城中长者商议,愿联名上奏天子,请襄侯为荆州牧,还望襄侯切莫推辞!” 李易大惊,慌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韩嵩问道:“为何不可?” 李易脑袋摇个不停,道:“李易原本只是南阳太守,因为形势所迫,不得已接受朝廷任命,忝居征南将军之职,心中已然万分惶恐,又如何敢再窥视州牧高位?不可,万万不可!” 韩嵩却道:“襄侯乃不世之才,任征南将军后,便大胜袁术,可见实至名归,至于州牧之位,有何不可?刘使君不也是镇南将军么?” 四下里顿时就是一静,特别是百姓们,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刘表的头衔后面也有个将军呢,只是与李易这位能打胜仗的征南将军以对比,刘表那个镇南将軍……唉,让人一言难尽! 李易脸色涨红,旁人还以为他是气的,根本不知道李易这是憋笑憋的,他没想到韩嵩这么坏,直接就把刘表拿出来给他当垫脚石了。 李易深吸一口气,再次摇摇头道:“不可,刘使君自任荆州牧以来,推行教化,使荆州百姓安定,此乃传颂之功,你却叫我取而代之,莫非是要陷我于不忠不义呼?” 大概是早先的时候韩嵩与刘表不对付,是以韩嵩很不客气的道:“刘使君虽能教化百姓,却不能守土保民,因为之前江夏失守,连战连败,于是心神失守,如今已经卧床不能理事!” 之前蔡瑁把刘表给困住了,荆州上层人物都知道其中原委,但对于寻常百姓,自然是不能说实话,蔡瑁便给出借口,说袁术派遣细作与城中乱军联系,里应外合,意图颠覆襄阳,刘表受惊卧病,不能见人。 李易闻言大惊道:“刘使君重病,当真!” “当真!” 李易又问:“那大公子呢,大公子仁厚,可为刘使君分忧!” 韩嵩忽然面露气愤之色,大声怒道:“襄阳被围之前,大公子与其他两位公子全都不见了踪影,不晓得到哪里去了!”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一阵哗然。 “大公子怎么会不见了?” “不用说,肯定是见势不妙,逃难去了。” “怎可如此,唉,世风日下,老夫好生心寒!” …… 李易沉默不语,这回倒不是他故意黑刘表,因为韩嵩说的是实情,襄阳被围之前,刘表把家人全都送到了荆南刘磐那里,而刘磐却没有回军支援襄阳,这显然是在留后路。 韩嵩眨眨眼,叹息一声,然后看着李易,铿锵道:“如今刘使君不能理事,而袁术虽然败退,但袁家四世三公,关系盘根错节,天下不知多少人愿为其驱使,今次襄阳城下惨白,袁术必然不会甘心,将来定会再起大军进犯荆州,以袁术狠辣,届时若无襄侯抵挡,不管是襄阳城中官员,还是荆州百姓,恐怕都难有活路啊!” 第420章 道不同 韩嵩的语气非常诚恳,而且其中还夹杂着明显的渴求与惶恐,顿时,周围许多百姓都不由自主的被韩嵩的话带动了思绪。 是呢,袁术这次大败,肯定要报复,到时候荆州应该怎么办? 到时候谁能抵挡袁术? 谁能保境安民? 只有李易啊! 之前韩嵩喊着让李易当荆州牧,百姓也跟着符合,虽然其中有不少人是出自真心,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随大流和稀泥,毕竟形式如此,又是这种公开场合,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说李易不行。 不过,在韩嵩说明袁术还可能会打回来之后,百姓们就真正的开始从自身安全的角度上来考虑,到底应该让谁来做荆州之主,又有谁,能保他们平安。 于是,百姓们齐刷刷的盯住了李易,那眼神,好像生怕李易跑了一般。 韩嵩见百姓的心思已经发生了变化,毫不迟疑,当即带头再次拜下,大声道:“还请襄侯入主荆州,保护荆州百姓!” 百姓们也跟着拜道:“还请襄侯入主荆州。” 随后,其他官员也纷纷道:“还请襄侯……” 李易眼睛微微眯着,听着周遭那阵阵人声,心情说不出的澎湃,甚至,就连体内的龙气似乎都要沸腾了一般。 不过,李易穿越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三辞三让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而且刘表那边也没有搞定,这件事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但嘴上却是万万不能答应。 过了好一会,等人声渐渐停歇,李易缓缓抬起双手,轻轻下压,目光湿润,大声道:“诸位,易为南阳太守,又是征南将军,荆州于我便如故乡,诸位就是我之骨肉兄弟,兄弟有难,无论何时,易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这点请大家放心!”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李易摇了一下头,继续道:“然而,这州牧之事,大家切莫再提,否则,易现在只能折返南阳,今后将再无颜面踏入襄阳,更无颜面再见刘使君了!” 因为之前战败,再加上适才李易与韩嵩的双簧配合,百姓们对刘表的认可度已经非常低了,听到李易再次提到刘表,人群中顿时就有人忍不住嘀咕了起来,李易虽然听不真切,但也知道是在说刘表的坏话。 李易咳嗽一声,示意众人安静,然后苦口婆心的说道:“我知道大家的心情,只是易也有难处,还望百姓体谅,而且,易身后大军连连征战,数日不眠,已经疲惫不堪,诸位可否先容大军入城,稍作歇息?” 本来百姓们还想围着李易,让他表态留下,但李易把身后兵马拿出来做挡箭牌,而且说他们很疲惫,百姓们也是有良心的,不敢再围李易,很主动的给他们让出了一条宽阔的大路,只是百姓们脖子却是伸得很长,显然对这支打败了袁术的兵马非常好奇。 “多谢,多谢!” 李易对着左右百姓深深一礼,这才往后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军前进。 这时,蒯良与韩嵩等荆州官员,也要退后,为大军让路,但李易却上前,拉住了两人的手腕,笑道:“何故避让道旁,荆州将来,还需你我同心经营,自然也该一并入城啊。” 蒯良等人眼中顿时浮现喜色,躬身道:“多谢襄侯!” 当即,由李易与襄阳官员在头开路,大军紧随其后,往襄阳城门方向行去。 期间两侧百姓的啧啧赞叹声不断,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整齐的行军,那一个个,一排排,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印出来的似的,以至于许多百姓不时的就会忍不住揉揉眼睛,好确认自己并没有看花眼。 而且,更让荆州百姓惊讶的是,这些士卒身上的精神气非同一般,好像隐隐带着一种气势,给人一种不可冒犯的感觉。 不光百姓,那些同行的荆州官员也忍不住频频回头,不时发出惊叹之声,显然是被李易的军容给帅到了,然后他们再将李易麾下兵马与襄阳城的守备兵马做比较,忽然明白,为何李易能打的赢袁术了。 李易听着众人的小声议论,微笑不语,其实,他的兵马虽然因为训练队列的缘故,走路时自带“威慑”效果,纪律性要比普通的军队好上不少,“纸面”上的战力自然也有所胜出,可真正打起来,特别是和那些见过血的老兵们硬碰硬,那就不好说了。 之前能大胜袁术,是因为李易占据了先手,全程打得顺风仗,这才能越战越勇,倘若是和袁术麾下精锐打阵地战,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只是这点李易清楚,外人却不清楚,甚至就连李易的兵们自己也不明白,毕竟李易是赢家,不用李易自己鼓吹,就有人为他送上各种各样的光环。 李易正想着这些时,后面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回头一看,却是许多赤膊捆绑的战俘被押送到了百姓的前面。 这时张辽骑在马上,对众人大声道:“荆州的百姓们,李襄侯乃是仁义之人,之前扬州兵卒虽然进犯荆州,但首恶乃是袁术,是故襄侯决定对其宽恕,但是,这五百人却不再其中,襄侯已经下令,择日便要将这五百人分别押往荆州各城,斩首示众!” 人群中有人不解,喊话问道:“为何这些人都要杀了?” 张辽答道:“因为袁术为恶,双方士卒厮杀在所难免,是故襄侯说可以原谅他们,但这些人,却是趁着战后混乱,趁机劫掠百姓,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可见其心之恶,襄侯说了,若将这些人宽恕,便对不起那些枉死的百姓!” 百姓先是哗然,毕竟打仗死人是打仗死的,可李易却要杀俘虏,五百多号人啊,这就比较有冲击力了。 不过这里是被战火波及的襄阳,李易杀的是几百,又不是几万,没人会圣母病发作,于是短暂的震惊过后,便有很多人叫好,开始为李易喝彩。 张辽却是继续道:“这其中除去袁术的兵马,还有几十个原本的荆州军的士兵!” 四周百姓顿时一愣,声音停歇,前面的荆州官员也纷纷回头,表情愕然。 张辽大声道:“襄侯治军,军法严明,绝不允许士卒欺压百姓,不管是扬州的兵,还是荆州的兵,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的,只要谁敢欺压百姓,就是襄侯生死仇敌,襄侯必杀之!” 百姓们又沉静了片刻,忽然有人高声道: “杀的好,襄侯杀得好!” “襄侯爱民如子,襄侯军中可还缺人,小人请求为襄侯效力!” “襄侯,仁义啊!” …… 在百姓的阵阵欢呼声中,李易等人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总算是安稳进城,期间除了个别情绪有点亢奋的百姓想教训一下那些俘虏,就没有再出现其他意外,显然蔡瑁不是草包,荆州的安全工作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入城后,李易勉励了几句,就先请那些荆州官员回去各司其职,大家也明白,李易肯定还有许多重要事情,现在还不是说笑的时候,就很识趣的退下了,只留下蒯良与韩嵩。 李易对两人的表现给出了相当高的肯定,之后又见到蔡瑁,蔡瑁春风满面的,过的貌似不错,但人并没有飘,在向李易大概说了一下城中情况后,便主动问询李易,应该将城池防卫移交给谁比较妥当。 对于蔡瑁如此上道的表现,李易都感觉有些惊讶了,不过看到蔡瑁身后的荀攸,李易隐隐有种感觉,很可能是荀攸给他支了招。 李易想了想,并没有直接从蔡瑁那里拿过军权,而且让徐盛作为蔡瑁的副手参与进去,蔡瑁起初还有些不肯,他是想将城防事务全部拿出来的,最后还是李易劝说了一阵,蔡瑁方才作罢。 李易这么决定,也是有着他的考虑,毕竟他一进城,就取代了蔡瑁的兵马指挥,虽然就安全上来讲,更为保险,但怎么看都有点过河拆桥的意味,如今许多荆州世家对他表面虽然恭敬,其实内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李易并不想在这关键时候,因为这点小事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进而寒了人心。 之后的兵马安顿,以及其他人员调派,这些细节不用李易操心,他只是与郭嘉蒯良交代了一下,任由他们去处理,然后便在蔡瑁与荀攸的带领下,走入了刘表的府邸。 快到刘表后宅的时候,李易脚步顿了顿,对蔡瑁问道:“刘使君近来,饮食如何?” 蔡瑁眨了眨眼,有点茫然,还有点尴尬,他操心的是安全上的大事,只知道刘表还活着,至于具体吃饭,或者其他生活细节,他自然是不会刻意询问的。 李易见蔡瑁想答又答不出来的模样,有些好笑,宽慰道:“兄长莫要费神,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蔡瑁摸摸鼻子,忽然瞅见后面的荀攸,见他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便道:“公达肯定知道!” 李易转头,笑看着荀攸,果见荀攸微一躬身,道:“那夜之后,第一天早上,刘使君只用了一碗米粥,然后得知襄侯大胜,当天就未再进食,第二天,刘使君饮食如常,再往后,就有些挑剔了,每餐必有美酒相伴,还点名要那些山珍野味,都是难以寻觅,或者极为贵重之物。” 李易沉吟一会,点点头,赞道:“先生当真心细如发!” 荀攸谦虚道:“岂敢,只是一些俗事罢了,襄侯不要笑话就好。” 李易笑笑,没有着急撩荀攸,而是抬头看着前面屋檐,目光迷茫,有些走神。 蔡瑁大概猜到了李易的心思,退后两步,不敢打搅他。 良久,李易叹了口气,闭上眼,再睁开,目光中已经多了一份犀利,吩咐道:“恶来,叫门吧。” “喏!” 典韦可不会像李易那样间歇性的多愁善感,大步上前,直接用力推门,而里面不知是早就料到会有人来,还是说认为身处囚笼,防备并无用处,只见门后压根就没有任何阻挡,典韦一推就开。 门扉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打院子里面快步跑出一个男子,正是王威,他最先看到典韦,当即脚下就是一顿,脸上出现警惕之色,心中异常惊慌,手心也不自觉的变得湿润,但当他看到李易的时候,却是什么杂念都没有了,眼睛直接瞪大,下意识的按住腰间长剑,高声骂道:“贼子,你还敢来此!”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辱骂我家主公!” 未等李易发话,典韦便抽出长刀,做势要劈了王威,同时,李易随行的亲卫也隐隐靠前,随时都能将李易护在中央。 王威不惧典韦,目光直直的盯着李易,拳头紧握,一身杀意丝毫不做掩饰。 王威早就知道,能被刘表调动的将领已经全数被蔡瑁灭杀,王义也身陨其中,他与蔡瑁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但王威这些天里,见到蔡瑁的时候他还能为了大局难耐,可等他看到李易,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杀了李易。 李易不死,刘表羞矣。 可能是王威身上的杀意太重了,李易看了他一眼,便下意识的眯起眼睛,然后转过头道:“王威将军,放下兵刃吧,你若是抵抗,刘使君必死无疑。” 说着,李易指了指其他方向,王威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见内院四周的院墙都有弓箭手准备,而且目标不是他,而是里面的屋子。 王威气得牙都快咬碎了,手握剑柄,颤了又颤,但就是无法拔出分毫。 李易见状,青青点头,示意亲卫去将王威绑了,同时也吩咐道:“王将军乃忠义之人,约束即可,莫要羞辱于他。” 李易的亲卫已经上前将王威的肩膀按了下去,王威顾忌刘表性命,不敢反抗,可听了李易的这句话,他只觉得无比刺耳,大笑一声,骂道:“就你也配提忠义二字,你羞也不羞!” 典韦眼睛一瞪,就想上前踹王威,但李易拉住了他,摇摇头,道:“王将军的忠义,是对于刘使君,而李易的忠义,是对整个天下,易敬佩你的忠义,但你我道不同,所以……可惜了。” 第421章 你不怕遭报应么 王威见李易语气平淡,仿佛说的是真的一般,先是有些楞神,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断定李易这是在狡辩,是在给他自己的无耻行径遮羞,便大骂道:“李易,你今日若敢害了刘使君,王某虽然奈何你不得,但你需知道,刘使君是一方州牧,更是汉室宗亲,乃民心所在,你若敢胡作非为,天子必不容你,天下人亦不容你!” 李易原本已经越过王威,要往里走,闻言忍不住暂且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王威一眼,目中闪过一丝失望,摇道:“忠义,你有,可惜有些愚钝,至于说跟我谈民心,呵呵……” “你——” 王威被李易的那一声呵呵笑得很受伤,还想骂他,但李易的亲卫见李易不想与王威搭话了,便直接上去用破布把王威嘴巴堵上,然后连拉带扯的给带了下去。 刘表的府邸虽然挺大的,但内宅并没有多少地方,很快,李易就在蔡瑁的引领下到了一个房间门前,鼻子嗅了嗅,虽然还没进屋,便已经闻到了浓浓的酒味。 李易微微皱眉,问到:“刘使君就在这里?” 蔡瑁答道:“正是这里,主公,是现在是进去,还是我先……” 李易摇头道:“你们都在这里等候,我一个人进去便好。” “啊,这……” 蔡瑁神色有些紧张,又看看旁边,道:“还是请典韦将军一起入内吧,刘使君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早年也有些武艺的。” 李易笑了笑,慢悠悠的伸出左手,露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然后对着门框猛的一插,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李易的两声手指尽数没入门框,然后李易又慢慢收手,手指搓了搓,木屑纷纷落下,可他的手指却毫发无损,反倒是门框上的两个洞,以及旁边的些许裂痕分外刺眼。 蔡瑁的眼珠子瞪得滚圆,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门框,又看看李易的手指,咽了咽口水,然后张着嘴巴道:“主公真乃……真乃……” 蔡瑁不知怎么形容才好,李易哈哈一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蔡瑁下意识的点着脑袋,心里却是震惊依旧,这要是雕虫小技,他蔡瑁这辈子就白活了。 李易笑看了蔡瑁一眼,随后道:“不过兄长言之有理,恶来,你便随我一起吧,兄长,先生,还请再次稍待片刻。” 说罢,李易就带着典韦进了房间。 而门外,蔡瑁还看着门框上的洞洞心有余悸。 这时,荀攸凑了上来,伸手在门框上摸了摸,口中不断的吸着冷气,脸上则露出了一副比蔡瑁还要震惊的模样。 “公达,襄侯这……这个手,你这么看?” 这些时日里的相处,蔡瑁与荀攸两人基本上是形影不离,而且随着两人的接触加深,蔡瑁发现荀攸真的是一个大才,不管哪方面都比他强了许多,偏偏荀攸在态度上还拿捏的相当到位,蔡瑁虽然不时就要被荀攸的才华闪花眼睛,可他愣是没生出什么嫉妒的情绪,反而有种将荀视做知己的感觉。 “厉害,厉害啊!” 荀攸感叹了一声,然后转头看着蔡瑁,也不说话,直到蔡瑁都要冒汗了,这才问道:“听闻襄侯经历中有许多神异之处,德珪可知道?” 蔡瑁先是眉头一挑,旋即点头道:“自然是听说的,过去那些也就不提了,有人说真,有人说假,分辨不清楚,不过最近,前几日前黎阳城下,襄侯几十步开外,一马槊捅穿了城墙,又将何曼给钉在了城头,如此神力,昔年霸王恐怕也有不如,而且这可是几千人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假的。” “这便是了!” 荀攸忽然的重重的砸了一下手心,蔡瑁见状,追问道:“是什么?” 荀攸左右看看,然后示意蔡瑁靠近,低声在他耳边道:“襄侯恐怕非是……非是凡俗中人啊。” “啊?” 蔡瑁一脸惊讶,又道:“不是凡俗,那是什么?” 荀攸白了蔡瑁一眼,摇头,做高深莫测姿态,道:“不可说,不可说,你我肉体凡胎,只要小心做事就好,有些事情,不可多想。” 蔡瑁被荀攸这神神道道的态度给弄得有点晕乎,同时还莫名有些畏惧,然后又看向李易进门的方向,下意识的低了低头,心中对李易的敬畏更多了几分。 一旁的荀攸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荀攸也对李易的手段很是惊讶,不过他心中欢喜更多,毕竟古今成大事者,几乎都是异于常人。 至于为何故意神神道道的吓唬蔡瑁,主要还是他想让蔡瑁彻底安心。 一段时间的接触,荀攸感觉蔡瑁这人也还行,可以交往,只是蔡瑁的耳根子有点软,心中重利,不重义,而李易将来要在荆州壮大,一段时间内,蔡家在荆州的利益将会受到损失,到时候蔡瑁难免会有些想法,如果再有其他的蔡家人在旁敲边鼓,难保蔡瑁不会做出一些蠢事。 所以,荀攸就顺势吓他一下,想来蔡瑁脑子里有了一个“李易不是凡人”的印象后,将来就算有些心思,必然也会三思而后行。 荀攸这是帮助李易,同时也是报答蔡瑁的引荐之恩,免得他走上歧途自误。 对于身后发生的事情,李易自然是不知道的,而且他也没心思去想那个,这时候,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老者,刘表的身上。 一别数月不见,刘表明显苍老了许多。 早在李易刚到荆州,第一次看到刘表的时候,虽然刘表年龄大了点,但当时的刘表身板挺拔,面色红润,目光里满是睿智,谈笑之间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神采飞扬,非常具有个人魅力,一见就让人心生好感,即便是李易也不例外。 幽默点说,刘表是当之无愧的中老年妇女,以及相当一部分少女的偶像。 可现在呢? 刘表胡子拉碴的,不知几天没修整过了,衣服倒是干净,只是他侧卧在那里,衣袖不知何时撩翻了酒盏,湿了一大片也仿若不知。 李易进来已经好一会了,可刘表就是半躺在那里,手中抓着一只小酒壶,半眯着眼睛,口中哼着什么,似吟唱,似轻叹,这模样乍一看上去像是某位看破红尘的闲散文士,可细细一瞧,却更像是夕阳下街角中的落魄老生,无力且无奈的等候黑夜的到来。 李易示意典韦退后,然后拱手欠身,轻声道:“刘使君。” 刘表哼唱的声音微微一顿,旋即恢复正常,李易见状,再次说道:“刘使君,李易来了。” “呼——呼——” 刘表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但呼吸却明显变得粗重,哪怕隔了好几步的距离,李易都能听到刘表的喘息声。 过了大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刘表呼吸渐渐平稳,睁开眼睛,瞥了李易一眼,目光有些浑浊,让人无法猜测其中深意。 “哈——” 刘表吐出口气,右手往下撑了撑,晃悠了一下,坐了起来,眨了眨眼睛,朝着李易看,那眼神就仿佛是在分别一个陌生人一般,过了好大一会,这才收回目光,然后缓缓问道:“襄侯,可是来送老夫上路?” 李易低头轻声道:“刘使君乃是一州之主,易不敢如此。” “哈哈哈……” 刘表放声大笑,就仿佛是遇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事情一般,甚至眼泪了都笑了出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李易,大声道:“你不敢?不敢?真的好笑,天下有什么事情是你李易不敢做的?” 刘表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已经不复之前的浑浊,反而带着锋芒,就像是利刃一般,直刺李易的心底。 刘表毕竟是身处高位的人物,这骤然起了怒意,给人的压力非常大,典韦看着这个明明只要他一拳就能结果的老头,心里却总觉得对方非常危险,想上前保护李易,但李易对典韦摇头,示意他不用。 李易叹了口气,一撩衣摆,坐到刘表面前,看着前面的酒壶,本想倒一杯,可又怕刘表下了毒,便没有再做多余动作,直接说道:“刘使君,易想请刘使君上书天子,然后将州牧之位相让,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刘表深吸一口气,定定得看着李易,渐渐的脸红了,脖子也粗了,那模样就跟生吞了个苍蝇似的,过了许久,方才咬着牙道:“老夫一生,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听着这无比熟悉的台词,李易嘴角抽了抽,然后调整心态,轻声道:“不敢,易只是效仿先贤,比之高祖分羹,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典韦原本在后面一心戒备刘表,可这时却是吭哧吭哧的,憋笑憋得他肚子痛,至于刘表,张着嘴,喘着粗气,似乎随时都要被气晕过去,至于说一开始的那股气势,也被李易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敲打的支离破碎。 刘表也是苦,谁叫他家老祖宗的事迹太过光辉呢? 轻咳一声,李易再次问道:“刘使君当初可是有着许诺,只要李易出兵,便以荆州相让,如今袁术已经被我打退,可否履约?” 刘表看了李易一眼,直接闭眼,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李易见状,叹息道:“我知刘使君怪我指使蔡瑁将使君囚禁在此,但易敢问使君,若无当日之举,易与袁术搏杀之后,使君能不派兵断我后路?” 刘表轻哼一声,没做答复,不过心里倒是清楚的很,真是那种情况,他肯定要趁机对李易下手。 不过心里明白,刘表嘴上却是冷笑道:“自你入荆州,就在算计这州牧之位,只可惜,老夫看清楚这点已经太晚,呵呵,不过,么,你现在再与老夫谈论是非信义,不觉好笑?” 李易没回答,刘表继续道:“老夫自问从未坑害过你,可你却将老夫逼迫至此,你良心何安!” 李易抿了抿嘴,这话他没法接。 早先刘表虽然对他有所警惕,亦或者约束,但真的没有太大的恶意。 可李易呢,李易不断的制造假象,不断的让刘表背锅,污了刘表的名声,自己却趁机用伪善,忍辱负重的表相来博取同情,慢慢占据主动,硬生生的将刘表逼迫到了这个份上。 李易知道,他是对不住刘表的。 当然,李易也可以强行给自己洗白,比如说信誓旦旦的告诉刘表,他这么做是为了整个天下什么的,可现在这里就几个人,那些话,李易是真的说不出口。 迟疑了一会,李易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放到前面,道:“此番大胜袁术,虽然捷报已经传去长安,但具体战事经过,还未发出,还请刘使君先行一观。” 刘表不知李易用意,但想了想,还是拿到面前摊开。 起先的内容还算正常,说的是李易麾下兵马如何大胜袁术,擒获几人,斩杀多少,俘虏多少,夺回城池多少,刘表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又是叹息,又是佩服。 李易虽然是取巧,是用的阴谋诡计,但确实是打了胜仗,这点无可否非。 可他刘表呢,呕心沥血,却是损兵折将连战连败,就连自己也落了这么个下场。 刘表正感慨着,却是忽的瞧见了王威的名字,有些诧异,再定睛细看,眼睛顿时瞪大,片刻后,刘表用力的将那所谓的战报扔到了李易的脸上,然后站起身大声骂道:“你,你无耻至极,害人性命也就罢了,还要污人清白,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李易被刘表扔了一下,也不生气,反而慢吞吞的将战报折起收好,颇有点唾面自干的淡定,然而,刘表却是越看越气,再也忍不住,挥拳就要往李易脸上招呼,这时典韦上前一步,挡在了李易前面。 刘表见状,只能收手,隔着典韦大声骂道:“李易,天理循环,终有报应,你这么做,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李易揉了揉鼻子,拍了拍典韦,然后说道:“刘使君,这封奏报,还未曾发出。” 刘表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你要以此来威胁老夫!” 第422章 刘表的落幕 李易给刘表看的那封战报里面,与王威等人有关的描述是这样的。 因袁术兵锋凶戾,又攻城猛烈,眼看城池不保,城中人心思变,于是,以王威王义父子为首的一批将领,为了保命,也为了荣华富贵,便暗中与袁术使者私会,并达成约定,由王威父子牵头起事,在城中放火作乱,斩杀忠义之士,并伺机擒拿刘表,与此同时,袁术则在外面攻城,双方里应外合,争取一举拿下襄阳。 事成后,袁术封王威为侯,并授予豫章太守之职。 幸好,荆州军师,南郡太守蒯良察觉到城中异动,于是两人果断联合城中可用之人,在王威父子作乱后,迅速带人镇压,打了王威一个措手不及,将之尽数擒获,成功的粉碎了袁术的阴谋,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这件事情造成的唯一的恶劣后果,就是荆州牧刘表当夜惊吓过度,不能理事…… 刘表正是看到了如此颠倒黑白,胡乱栽赃陷害内容,才被气得失了方寸,直接对着李易破口大骂。 刘表觉得李易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就像他现在这样,虽然心中怨恨,不甘,可他知道自己确实是彻彻底底的输给了李易,李易要杀他,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刘表可以接受死亡,但他受不了李易这种,把人杀了,还要污人身后名声,这等行为,实在是太过卑鄙了! 等了一会,李易感觉刘表呼吸差不多平稳后,这才说道:“正是如此,只要刘使君上奏天子,举荐易为荆州牧,那么,刚刚的那些消息,今后再不会有他人看到。” “你做梦!” 刘表骂道:“你想让老夫遂了你的心愿,绝无可能!” 李易皱皱眉,他没想到刘表的态度如此坚决,只能继续劝道:“刘使君不要着急回决,不妨先想一想,易的这份战报如果送到长安,被天子看到,之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说罢,李易还很善解人意的为刘表提醒道:“当日,被杀的城中将校一共有十六人,全都是忠于使君之人,易大概问了一下,那些人家中的亲眷,全部加起来,有三百余人。” 听到这个,刘表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跟被人掐了一下似的,生疼。 李易无视刘表脸上的痛苦之色,继续道:“李易知道,他们是被冤枉的,所以,易心中非常惭愧,将来如非必要,并不愿为难他们的家人,甚至,易还愿意补贴他们钱粮,让他们今后可以生活无忧,可是,假如这份战报送到了朝廷那里,如果是天子下诏,让地方官吏严惩叛将家眷,这……易就不好再干涉了,纵然有意抚照,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刘表此刻的脸色异常苍白,因为他知道,李易说的没错。 按照李易战报中的内容,王威他们也算是反贼了,反贼的家眷能有什么好下场? 刘表虽然是个官员,他或许在官场上很油滑,可骨子里,却是个好人,是个君子,而君子就要光明磊落,如今要是因为他,却让那些忠于他的人在死后连家眷也不能安生…… 那样的结果,对刘表来说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痛快。 而且,刘表还知道,这份奏报送上去,就算朝廷察觉到其中有问题,也只会当做看不见,更不会有人去想着给王威他们一个清白。 因为,朝廷需要的是荆州的安定,李易做到了,朝廷也就满意了,至于王威这些人的感受,朝廷根本不会在乎。 刘表动摇了,他真的不想让那些人今后背负污名,可是,他又深恨着李易,如今被李易逼迫一番,就如了李易的心愿…… 他不甘啊! 李易等了一会,见刘表面色挣扎,迟迟不答应,便决定再添一把火,道:“听说大公子去了刘磐军中?” 刘表心里咯噔一下,惊叫道:“你要做什么!” 李易微微一笑,道:“李易行事不择手段,刘使君仁义君子,对易是极为看不上的,可是,我想问刘使君,单以手段来说,大公子能是我对手?” 刘表黑着脸,拳头紧握,虽然非常不想承认,可他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刘表知道,自家儿子比他还君子,讲究君子之道,在太平盛世的时候,绝对是大有前途,可如今这情况,吃得开的反而是李易这种不知廉耻的小人。 当初刘表让刘琦带着那些家眷离开襄阳,为的给家人留后路,在刘表看来,袁术攻破襄阳之后,对荆南多半是用以怀柔手段,让他们不要生事,真正的重点当是豫州或者徐州方向。 所以,刘表才让刘琦去了那边,准备躲个一两年,想来之后朝廷也能缓过气将袁术给收拾了,然后再让刘琦站出来,继承他的名望。 但人算不如天算,李易在这里横插了一杠子,就刘表对李易的了解,李易是绝对不会放着荆南不管的,而李易一旦出兵荆南,刘琦该如何应对? 刘琦能顶得住李易? 刘表真的一点都不看好自己儿子。 眼看着刘表已经动摇,只剩下最后做决定,李易又道:“刘使君若是应允,李易可作出承诺,将来绝不害大公子性命。” “哈,哈哈……” 刘表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听上去异常凄凉。 擦了擦眼角,刘表问道:“老夫想知道,今日老夫若是不答应,你打算如何?” 说罢,刘表又加了一句:“老夫要听实话!” “实话啊……” 李易顿了顿,却道:“其实易还没想好,不过大抵上,差不多就是叫人身败名裂的路子,当然,刘使君与我并无仇怨,是我对不起使君,所以,如非必要,应该不会对大公子下杀手。” 刘表忍不住笑了一声,笑声中满是嘲讽,他可不是李易,名声对他来说,比性命还要重要,而且,李易虽说不是必要,就不杀人,那言外之意岂不就是说,一旦有需要的话,说杀就杀了? 刘表就呆呆的在那里坐着,闭着眼过了好一会,缓缓起身,淡淡道:“老夫回后堂更衣。” 李易感觉有门了,当即应道:“使君自便。” 刘表没理会他,径直去了后面。 李易看着刘表转去后门,长长了叹了口气,问道:“恶来,你说,我这么对刘使君,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易本以为这个问题对典韦有些难度,不料典韦却是想都不想,脱口便道:“主公做的自然都是对的!” 李易情绪原本还有点深沉,闻言却有种要岔气的感觉,没好气道:“除了这个,你说点别的。” 典韦抓了抓脑袋,又道:“刘使君虽然没有什么大错,可他本事不行啊,保不住荆州,荆州的百姓也好,官员也罢,跟着他全都是遭罪,可主公不一样了,主公英明神武,虽然算计了他,可百姓跟着主公比跟着刘使君要安稳的多,就说今天入城的时候,那些文官们太会说话,我看不出他们想法,可那些领兵打仗的,瞧着我的时候一个个全都是眼巴巴的,满脸都是羡慕,他们这是想给主公效力,当时奉孝说,这是主公的众望所归!” 典韦说话时没有注意,声音有点大,不单是等在外头的蔡瑁与荀攸听到了,就连在后堂换衣服的刘表也听到了。 蔡瑁也就算了,刘表听了却是心中酸涩无比,什么刘景生,什么八骏,算计不如人也就罢了,如今却连威望都不如人家,被一个莽夫评价得如此不堪,这辈子当真是白活了。 等刘表出来,已经差不多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李易瞧着刘表,眼前一亮,只见刘表不单换了衣服,胡子也修整了一番,虽然不比往日模样,但也恢复了几分刘荆州当有的风采。 刘表好像没看到李易一样,径直走到书案旁,开始加水磨墨,李易想搭把手,但被刘表推开了,于是,李易就静静的在一旁等着,也不强求。 很快,墨研好之后,刘表便取出一块绢布,提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李易侧头望去,只见刘表先是向天子请罪,说自己上任后,虽然尽力而为,但襄阳之事不能让人如意,有负皇恩,然后,便说起了袁术的事情。 刘表写的内容很诚恳,说明了之前的荆州局面,是袁术进兵突然,以及他的用人不当导致的,刘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后,又肯定了黄祖与黄忠,说两人虽然不能保全城池,但非战之罪,而且两人全都战至最后一刻,精神可嘉。 最后,刘表在末尾写到,自己无德无才,勉强担任州牧,已经是心力憔悴,今时今日,上不能侍奉天子,下不能保全地方,有愧于皇恩,有愧于百姓,所以,特上表辞去荆州牧之职,以及征南将軍之位,然,荆州刚刚经历大战,百姓需要安顿,地方不能无人治理,所以,举荐南阳太守,征南将軍李易为荆州牧,还望朝廷应允。 李易一直盯着刘表的笔,他担心刘表会在其中做些手脚,不过发现直到落款,刘表也无其他动作,心中一松,抬头却见刘表脸上已经挂了泪。 李易心里有些……复杂,原本要伸出去的手,也有些不好意思继续了。 刘表没管李易,擦了擦眼睛,却是又取了一块绢布,再次提笔写了起来。 李易心中好奇,再看,却发现,这封信是刘表写给刘琦,还有刘磐的。 相比之前的,这份书信就简单的多了 刘表没用什么寒暄之语,上来便直接说,袁术已败,他如约保举李易为荆州牧,然后又训斥刘琦心性太差,叫他失望,命刘琦回老家读书,抚养弟弟,在弟弟成人之前,不许离开家乡一步。 最后还有几句是交代刘磐的,让刘磐安抚军中士卒,不要多想,等待襄阳去人接替军权,一切处理妥当之后,也回老家读书去吧。 李易看着刘表的这封信,很是感慨,虽然其中内容不多,甚至还训斥了刘琦,可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刘表这是让刘琦避祸,同时也是在请求李易,他们父子都这样了,就放刘琦一马吧。 刘表将两封书信写完,轻轻吹了吹,放下,问道:“襄侯可满意了?” “多谢刘使君。” 李易躬身行了一礼,事情到了如今地步,李易上位基本是板上钉钉,但有了刘表的这份书信,能叫他省去很多的波折,也更加的名正言顺。 李易将两封信叠好,收于怀中,看着刘表,迟疑了一下,问道:“刘使君将来有何打算?” 刘表嗤笑一声,问道:“你不杀老夫?” 李易心里叹了口气,说道:“不敢,使君乃是长者,易不敢加害。” 刘表又笑,问道:“那你是要任凭老夫离去了?” 李易摇头,道:“请使君以养病为由,在襄阳城中调养三年,不知使君觉得如何?” 刘表哈哈大笑,看着李易,摇摇头,一副很失望的样子,道:“李易,你虽然手段厉害,老夫也自愧不如,可是,有些事情,你这种人,呵呵,永远不会懂的。” 说罢,刘表从怀中取出一段白绫,走到屋中大梁下面,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李易张了张嘴,他很想喊住刘表,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对于荆州的攻略,李易有着好几种计划,而对于刘表本人,李易之前也有着不同的安排。 最顺利的是,李易经营名望,通过软刀子,让刘表不得不将州牧之位相让,那样刘表或许恨她,但也佩服他,李易可以将刘表养着,等一切平息后杀了,或是等将来天下大定,再放刘表出来做官,给李易立一块胸襟广阔的牌坊。 还有就是一点点逼迫刘表,让他成为荆州的傀儡,替李易安稳局势,等天下乱起的时候,李易再取而代之,然后杀之。 如今的局面,虽然李易以一个极为效率的过程得到了荆州,但对于刘表个人来说,却是非常的粗暴,两人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一笑泯恩仇的可能。 李易刚刚说,让刘表养病三年,其实他还有后半句没说,那便是三年后杀了刘表。 因为,刘表活着,就是李易的一块遮羞布,虽然很薄,但有一层总比没有好。 而三年时间,足够李易将南方的半壁经营成自己的地盘,到了那时候,刘表已经无足轻重,李易也就可以收割他最后的价值——龙气。 第423章 黄忠不知所踪 想到龙气,李易对典韦道:“恶来,你先出去吧,我……送刘使君最后一程。” 典韦也看出刘表是有了必死之心,又看看周围,发现并没有什么能伤害人的利器,便应了声是,迟疑来一下,又对着刘表行了一礼,然后退到门外守着。 刘表回头看了典韦一眼,随后又定定的注视了李易片刻,便开始将白绫往房梁上缠去。 李易在后面默默的看着,心情很是复杂。 有些悲哀,刘表毕竟堂堂一方诸侯,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虽然罪魁祸首是李易自己,可李易还是难免会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还有就是李易对龙气的期待,以及忐忑。 之前李易先后从刘备与董卓的身上得到过龙气,这两位的光辉事迹自然不用多说,至于刘表,虽然刘表在历史上的表现不如前两位那么惹眼,可人家却是货真价实的汉室宗亲,没有任何的争议。 而且论起身份分量,荆州牧也是天下影响力最大的州牧之一,各方面潜力巨大,只是刘表性格太温和,不够霸道,否则以荆州的家底,哪怕只凭借荆北三郡,刘表狠心暴一波兵说不定就能反过来把袁术的老家给推掉。 所以,就这些来看,李易觉得刘表身上十之八九是应该是有龙气的。 只是李易有点不清楚,想得到龙气,必须他亲自下手,还是说让对方自己挂掉也可以。 李易正想的入神的时候,前面咣当一声,刘表将一个匣子踢倒,人已经悬在了半空,李易看了两眼,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他有点不忍心,但很快,因为想要观察龙气,李易还是强迫自己半眯着眼睛,以此来留意刘表身上的变化。 不多时,刘表的挣扎越来越微弱,而与此同时,刘表身上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李易心神一震,当即睁大眼睛,他自然是认得出,这绝对就是龙气,只是让李易疑惑的是,刘表身上的龙气与上两次见到的有些不一样。 刘备也好,董卓也罢,他们上的龙气虽然是“气”,却非常凝实,除了没有实质的躯体,其他就跟穿越前荧幕上看到的那些龙差不多。 可刘表这里就有些不太一样了,刘表身上虽然有龙气溢散,却是相当的稀薄,甚至都不能化作成龙形,就像是一团金色的雾气,而且还飘飘悠悠的,仿佛只要轻轻吹上一口,立刻就会散去一般。 散去…… 李易一个激灵,也不顾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快步上前,以一个有些可笑的姿势,将脑袋向那些龙气伸了过去,这是李易早就想好的。 现在李易的胳膊腿都有过强化,虽然只强化了左手,但李易战力已经相当爆炸,单挑基本不怵谁,再加上他身上也总穿着内甲,寻常箭矢也不是太过要命,于是,李易身上最大的弱点就是脑袋了,他就想趁此机会强化一下头部,如果顺利,将来他基本就是半个不死身了。 而且,脑袋可是人体的中枢,让脑袋变得比铁板都硬,这只是最基本的一方面,如果能借着龙气,顺便强化一下六觉,亦或者让大脑思维速度,智商翻上几番,那就更棒了。 很顺利的,那团很不稳定的龙气在接触到李易之后,就像是找到了不安的孩子找到了归宿,立即迅速开始往他身上蔓延而来,这时刘表还没断气,正好看到李易这古怪的一幕,挣扎着瞪了瞪眼,然后在无尽的疑惑中,一切归于黑暗。 李易此时根本顾不得再去关注刘表了,他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欢喜变作诧异,最后一脸茫然。 不知是不是刘表身上龙气太过稀薄的缘故,李易脑袋的脑袋虽然最先接触到龙气,可龙气并不像之前那样,一股脑的全去强化他的脑袋,反而像是水幕一般,“洒”了他一身,对他来了一次全身强化。 如果全身上下都能得到之前两次的效果,李易自然是极为高兴的,可当他鼓动身上的龙气,感受了一下,却发现,手脚依旧那么有力,仿佛能劈山裂石一般,可身体其他部位,感觉除了皮肤表层稍稍凝实了一点,也可以说是皮厚了,此外并无多少太大的变化。 李易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脖子,他估摸着,虽然就某种程度上,他的脖子却是结实了,挨几下闷棍应该没问题,可要是装上关二哥那销魂的一刀,依旧得跪。 至于六觉方面,李易侧耳听了听门外蔡瑁与荀攸的谈话,虽然有那么一点提升,但与李易的期望相差有点大,并不能让他满意。 好在,李易的势力在壮大,他的心性也在成长,纠结了一会,李易就调整好了心态。 作为一个穿越者,对天下大势有着预判,对于那些枭雄人物的性格有着了解,谁是英才,谁是蠢材,他一听名字就知道,可谓占尽先机。 在如此便利的情况下,他又被龙气强化了两次,等同开挂,这些资本已经足够他打天下了,剩下的得到自然最好,如果得不到,也完全没必要耿耿于怀。 随着李易想通这些,心情渐渐平复,那些龙气也悄然隐于体内,好像从来都不存在过一般。 深吸口气,李易抬头看了眼刘表,对着他深深一礼,然后大步向外走去。 门外,蔡瑁和荀攸正在与典韦拉关系,见李易出来,三人全都闭嘴,特别是蔡瑁,他很想问些什么,但又不好开口。 李易轻叹一声,这才说道:“刘使君已经去了,唉,之后的事情,兄长你来操持吧,终究是我对不起他,后事就不要让他再受委屈了。” 蔡瑁躬身领命,本来他还想拍马说一句李易仁厚的,可想了想,感觉这个词有些讽刺,实在说不出来,便改口道:“敢问主公,此事对外人如何交代?” 李易想了想,道:“对外就说,刘使君因为荆州战事,之前已经积劳成疾,如今袁术退去,荆州安定,于是心神松懈,便再也坚持不住,病情骤然反复,不能医治。” 蔡瑁正要点头,却听李易又道:“这些是对百姓们说的,不过荆州官员多半不会相信,所以,就不要隐瞒了,你可私下告诉他们,刘使君如约将州牧之位让与我之后,对将来心灰意冷,于是悬梁而去。” “对了,还有王威,也交给你了,就让他随刘使君去吧。” “喏!” 蔡瑁应道:“请主公放心,事情一定办妥。” 李易点头,看向荀攸问道:“先生以为这样如何,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荀攸当即拱手道:“襄侯此举甚好,既保全了刘使君的名声,又让荆州官员看到了襄侯的坦诚,想来无需多少时日,襄侯便可尽收荆州人心。” 荀攸说的是心里话,他感觉李易这个度拿捏的相当好,必要的时候,心够狠,手够黑,一点不拖泥带水,比董卓杀人都要痛快。 可李易与董卓不同,董卓是个暴君,喜怒无常,谁让他不高兴他就杀谁,李易的脑子却很冷静,他杀的是那些挡在他前路上的人,对于自己人,以及那些无害的人,李易却相当的宽宏。 李易嘴角露出笑容,道:“承先生吉言,只是先生可有闲暇?易有几件事,还想请先生帮忙斟酌一二。” 荀攸眼睛一亮,又看了蔡瑁一眼,旋即躬身道:“襄侯有命,攸不胜荣幸。” 此事已经是下午,李易让蔡瑁去处理刘表后事,然后推掉了蒯良给他提供的豪宅,转而去了上次在襄阳时候,刘表给他安排的宅子。 李易是打定主意,在朝廷旨意下来之前,他要以谨慎示人,要低调,绝对不能咋咋呼呼的,让人以为他是小人得志。 当李易快走到府邸的时候,远远便瞧见郭嘉等在门口,他是李易叫过来的,很正常,只是黄叙也在,而且神色非常焦急。 李易脸上闪过一丝忧色,他当然知道黄叙是为何而来的。 黄叙见到李易,赶忙迎上前,行了一礼,然后眼巴巴的道:“还请主公恕叙冒昧,不知主公可有家父消息了?” 李易扶着黄叙起来,面对这个瘦弱的少年,他有些难以启齿,只能安慰道:“虽然还未得知你父亲下落,不过你莫要担心,这也说明,你父亲并未遭遇不测,只是被一些扬州军败兵裹挟带走,如今消息不畅,所以不得他讯息,你且安心,我这里一有消息,马上就会告知于你。” 李易这次虽然打了个大胜仗,但也并非十全十美,而其中最大的遗憾便是黄忠了。 当初黎阳城破,黄忠被袁术生擒,对于这位能与关羽打得不分伯仲的猛将,李易自然是非常在意的,只是他虽然很喜欢黄忠,却不可能因为一个黄忠就改变自己的作战方案,进而影响大局。 不过,在后来的追击中,李易给各路人马都交代了,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一定要打探黄忠下落,如果能将黄忠安稳的带回来,功劳等同于阵前斩将。 可是,事不遂人愿,李易的大军追了袁术几天,也没有找到黄忠的下落,不知他是被败兵带走了,还是被人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给害了。 如果是后者,李易得郁闷死。 黄叙擦了擦眼睛,他知道李易是在安慰他,也明白黄忠的事情,李易真的已经很尽力了。 黄叙又向李易行了一礼,便准备退下,但李易见黄叙一脸失落,心中不忍,又叫住他,低声道:“放心,你应当知道,张辽之前生擒了纪灵,所以,只要黄将军还活着,哪怕再次陷于袁术手中,我也能用纪灵将黄将军换回来。” 黄叙闻言诧异非常,然后心中满是感动,甚至哽咽,没想到李易会如此重视他父亲,对着李易连连作揖,这才告辞离去。 这时郭嘉慢慢的走了过来,看着黄叙的背影轻轻摇头,又笑着与荀攸打了个招呼,最后对李易说道:“这么多天过去,依然没有讯息,不如主公让文聘放出消息,告诉袁术,可以用纪灵交换黄忠,如此,希望或许大一些。” 李易只是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好,就这样,稍后你便让人去安排,不过现在,我们先小酌几杯,顺便说点事情。” “喏!” 郭嘉应下,同时又看来了荀攸一眼,这几天他可是听李易说,这位荀攸也是一位当世少有的大才,是以,郭嘉对其也是非常好奇的,而李易所谓的说事情,其中有一半的意思,应该是要给这位大才一个安排了。 几人入府,早有人安排好了饮食,典韦去巡视周围安全,只剩下李易与郭嘉荀攸三人,再加上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也没有太多讲究,三人便围在一起,一边享受酒肉,一边说话。 垫了垫肚子,李易将刘表的两封书信拿出来,等两人看过后,李易直接看向荀攸,道:“如今天下不宁,先有董卓之祸,今又有袁术之乱,河北战事不休,中原暗流涌动,易虽然出身平凡,却想在这乱世中,以荆州为根基,成就一番事业,保全百姓于乱世,先生以为如何?” 荀攸放下酒杯,看着李易的眼睛,微笑道:“荆州乃天下州郡之首,襄侯更是当世人杰,如何不能成就霸业?” 李易也笑了,因为荀攸是主动找上门的,所以他从不怀疑荀攸对他的认可,真正让李易开心的是,他自己说的是事业,荀攸却直接说是霸业,一字之差,意思可是完全不同的。 郭嘉在旁给两人添酒,暗道这位荀攸也是个秒人,不声不响的就把自家主公给哄高兴了。 李易又道:“不瞒先生,易心中有几件事想做,但一时权衡不定,还望先生能参详一二。” 荀攸欠身,道:“攸洗耳恭听。” 李易说道:“第一件,便是如今是否应该对袁术乘胜追击,将袁术彻底扼杀在扬州。” “第二件,这次袁术来犯,江夏受创严重,百姓需要安定,我却并无头绪,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第三件事,袁术来犯之时,荆南四郡,人口两百余万,却始终未派一兵一卒来援,反而拖累刘磐在荆南驻军,防备不测,我既然领征南将军之职,自是气愤,有意发兵问罪,但又犹豫荆州刚刚大战,再发兵荆南太过劳民,百姓心中会有怨言啊。” “就是这三件事,我迟迟不能做出决定,还请先生教我。” 李易说罢,俯身向荀攸敬了一杯酒,态度很是诚恳。 荀攸先是还礼,然后微微一笑,笑的很开心,因为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第424章 话里有坑 对于李易将来的方向,荀攸早就有所猜测,而且,荀攸觉得自己的想法应该与李易的想法较为契合。 所以,对于李易的这些问题,荀攸并没有真的当做问题来看,而是将这当做李易对他的一次考量与试探。 尽管李易自打第一次见到荀攸就表现出了一种异乎寻常热情,招揽之心显而易见,可荀攸思来想去,觉得李易的态度应该是奔着荀家去的,而不全是针对他个人。 当然,荀攸听说李易有很厉害的识人的本事,他也相信,李易在这方面肯定不差,可要是李易随便瞅一眼就能分辨出深浅,那也太玄乎了。 所以,荀攸决定,今天必须给李易一个非常满意的答案,让李易真正的重视起他这个人来。 拿起酒杯,饮了一口,荀攸抿抿嘴,回味了一阵,然后将酒杯放下,道:“襄侯此时若是趁着大胜之势,追击袁术,攻入扬州,虽然失去荆州地利,进兵稍有阻碍,但袁术新败,军心已丧,襄侯全胜不是难事,之后朝廷必然嘉奖,襄侯有此功绩,留名青史乃是必然。” 李易点点头,微笑着注视荀攸,等着他的“但是”。 果然,就见荀攸话锋一转,道:“但是,如此一来,襄侯就不能先行稳定荆州,后方容易有变,而且袁术虽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襄侯纵然能胜,但恐怕也要损兵折将,如此,之后襄侯虽然得了朝廷功名,却要让自身根本受损,而如今天下又不算是太平,届时难免会有有心人趁机争夺荆州,真有如此情形,襄侯纵然不惧,但久战之后,军心已经疲惫,再战,胜算实在难以估计。” 李易笑道:“先生说的不错,与易不谋而合,还请先生说说第二个问题。” 荀攸道:“这件事情倒是颇为简单,襄侯可以以荆州本地德高望重之人担任江夏太守,至于其他地方官员,襄侯也可由其举荐,然后襄侯将之召到襄阳,一一考核任命,如此,众人将感激襄侯提携之恩,百姓也会明白襄侯爱民心意,而且,若是其中有人将来出了差错,将来也方便取代。” 李易心里暗道一声好黑,这般名人们的腹黑程度全都不一般啊。 不过李易本身也是个黑心的家伙,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又问:“最后一件事呢?” 荀攸吸了口气,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道:“既然襄侯欲以荆州为根基,那么,讨伐荆南,便在此时,而且是刻不容缓!” 李易同样神色郑重,拱手道:“还请先生教我。” 荀攸道:“此番袁术进犯,荆州虽然连败,但袁术来的快,去的也快,荆州并未伤及根本,比如南阳,南郡两地,百姓、官吏全都太平无事,单单这两地,便可再出十万大军,供襄侯趋使,再算上襄阳周遭兵马,足够襄侯征伐荆南所用。” 李易深以为然,其实荀攸说的还是很保守的,不提南郡,单单一个南阳就有人口两百来万,保守估计,李易短时间就能拉起十万兵,而且这还是在百姓生活有顾忌的情况下,真要按照三国后期的那个征兵标准,二十万人也能凑出来。 荀攸继续道:“征战之事,除去兵马,然后就是粮草物资,之前袁术虽然连连破城,但除去黎阳之外,其他城池损耗并不算多,而且袁术又是大败而走,不管是原本携带的辎重,还是搜刮的来的财物,种种物资全都来不及带走,全留给了襄侯,再加上荆州其他地方存粮,以攸估算,足够襄侯大军两年到三年之用,而区区荆南,襄侯又何须两年?” 荀攸笑了笑,道:“兵马,粮草,全都不缺,剩下的就是民心,恕攸直言,之前刘使君虽然善待百姓,百姓也对其敬爱有加,但刘使君太过温和,不善兵事,百姓也就不愿意为其披坚执锐,而襄侯不同,襄侯先诛董卓,又败袁术,这两人都是威震天下之人,却都非襄侯敌手,所以,士卒跟着刘使君,那是搏命求生,而跟着襄侯,却是建功立业,试问如此情形,襄侯何愁不能聚拢人心?” “而且!” 荀攸顿了顿,道:“之前江夏连败,荆州上下人心惶惶,而襄侯一战定乾坤,荆州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尽皆钦佩仰慕,这才会希望襄侯可以坐镇荆州,庇护荆州。” “可单单是如此的话,荆州百姓虽然心向襄侯,但短时间内与襄侯其实还有隔阂,毕竟今日襄侯能保荆州,将来他人未必不能,可如果襄侯能够在这时带领荆州兵马,再取大捷,让人心振奋,如此,荆州上下,将来才能真正与襄侯同进同退。” 李易点头,荀攸说的,跟他心中想法差不多,便又问道:“若是讨伐袁术,新仇旧恨加起来,荆州青壮定然会踊跃上前,可讨伐荆南的话,这该如何动员?” 荀攸微微一笑,道:“这个简单,襄侯只要以征南将军名义,号令荆南四郡太守入襄阳问话,责问他们早先为何明知襄阳危机,却不施以援手,荆南四郡太守知道襄侯威名,再加上刘表亡故的消息传出,他们心中必然畏惧,怕襄侯会趁机害了他们性命,多半不敢前来,如此,襄侯便可以清除内患为由,兴兵讨伐。” “不过,为求周全,襄侯还可以再下令让每郡出青壮五千,汇合于襄阳,将来跟随襄侯大军讨伐袁术。” “据攸所知,荆南四郡虽然人口不少,但军力方面,大多稀松平常,守备或许有余,可若是对外派兵,短时间内绝非易事!” “所以,两道号令齐出,荆南那四位太守必定坐蜡,这时若是真心归附襄侯,且有决断之人,只能亲来襄阳,向襄侯请罪,恳求谅解,这样的人襄侯可展示恩义,笼络其为己所用。” “至于那些心中忌惮,不敢来的,襄侯可上表朝廷,去其太守之位,同时举荐贤能将之替代,其必然抗命,然后襄侯就可以告诉百姓,大军原本有意讨伐袁术,奈何荆南却有人在背后掣肘,居心不良和,百姓得知必然愤怒,如此,讨伐荆南也就成为了顺应民意之事,而荆南平定后,襄侯也就成为了真正的荆州之主!” 随着话音落下,荀攸算是回答完了李易的问题,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坐好,等着李易的反应。 李易与郭嘉对视一眼,都是面露微笑。 荀攸的回答,与李易心里的计划基本是一样的,所以,这答案本身并没有给李易太多惊喜,不过,却是得到了两人的认可,主要是郭嘉那边,毕竟李易总说荀攸是大才,但也要让荀攸表示表示,这才能够让人真正信服。 “啪啪啪……” 李易赞赏的拍了拍手,眼中满是笑意,问道:“听先生之语,易只恨未能与先生早日相见,不过,今日今时却也不晚,只是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屈就,将来与易共谋大事!” 荀攸眼睛一亮,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当即就想纳头下拜喊主公。 荀攸之前已经通过种种渠道了解李易这个人,大概能判断出,李易因为不是世家出身,对三辞三让这类事情不太感冒,所以,他如果跟李易玩那些高冷的把戏,李易嘴上笑呵呵,可心里咋想就不好说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干脆点,让李易对他多点好感来的划算。 心中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荀攸已经正坐,提气收腹,这就要拜了,不料李易又叹了一声,露出满脸的为难之色。 荀攸动作不由一僵,他不明白李易这是怎么了。 只见李易唏嘘了一声,拉着荀攸的手,一指郭嘉道:“先生可知奉孝如今为何职位?” 荀攸眨了眨眼,若有所思,道:“郭军师才智超群,襄侯也是慧眼识珠,之前郭军师为襄侯主簿,如今已为左军师。” 李易拉着荀攸的手紧了紧,向郭嘉问道:“奉孝,适才那些话你也听到了,你以为以先生之才,今后当居何职啊?” 荀攸眼皮子挑了挑,有些好笑,还有些紧张。 荀攸没想到自己还没拜呢,李易这就给他安排上了,真的是一点都不含糊。 同时,李易玩的这一手,让荀攸有点没底,猜不到李易的心思,自然也就不知道会怎么安排他。 郭嘉笑着对荀攸一拱手,然后严肃道:“主公,先生之才十倍于嘉,嘉愿以军师之位相让!” 这次不等李易开口,荀攸就赶忙起身,推辞道:“不可,万万不可,攸初来乍到,寸功未立,却得高位,必不能服众,此非是用人之道,万万不可。” 李易也笑道:“奉孝,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昔日我请你相助,你不嫌易兵少将寡,却倾心相助,举家投奔,李易非是喜新厌旧之人,亦非凉薄之人,莫说今日,就算将来成就大事,也不会做那令人寒心之事,那所谓相让之言,今后切勿再提了!” “是,嘉知道了。” 郭嘉应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其中情绪,还是让荀攸注意到了。 荀攸发现,李易忽然来这么一出,并不是随性,而是有深意的,只是他还有点摸不透。 这时,李易又对荀攸道:“如今奉孝为左军师,右军师却还空缺,呵呵,实不相瞒,当日见到先生,易便知道,那右军师之位已经有了归属。” “这,攸惶恐……” 荀攸连忙推辞,心中却是又惊又喜,但李易却按下他的手道:“先生不要着急推辞,且听易把话说完。” 荀攸只能应了声是,等着李易的下文。 李易说道:“以先生之才,足够当得上军师之职,只是正如之前先生顾虑,先生新到,我若是骤然给予先生高位,易原本部下,心中或许不解,但也不至于会有怨言,可原本的襄阳城中官员,恐怕就未必了。” “虽然以如今形势,易本不该畏惧他人想法,然而之后要与荆南开战,易不能坐镇襄阳,所以,这时的人心就也相当重要了。” “于是,易思前想后,既然早先先生被朝廷任命为蜀郡太守,不如先生之后就暂时担任江夏太守,等江夏安定,荆州文武也见证了先生才能,然后易再以先生为右军师,如此可好?” 荀攸恍然,他感觉得出,李易不是忽悠,是真的重视他,而且,李易愿意以江夏太守之位招揽他,单单就官位俸禄来说,其实已经超出了荀攸的预期。 只是荀攸最希望的是留在李易身边为他出谋划策,而不是在外为官。 不过见李易说的如此诚恳,荀攸也相信,自己只要在江夏好好表现,李易肯定会如约将他调到身边重用的。 只是荀攸没有着急答应,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思索一阵,忽然眼睛微微睁大,暗道一声好险,差点就掉坑里了。 荀攸抬起头,对着李易一拱手,正色道:“襄侯此举不妥!” 李易很是诧异的问道:“为何不妥?” 荀攸一本正经的说道:“江夏百废待兴,百姓惶恐,正需荆州仁义之士安抚,而攸在江夏一无名望,二无故旧,虽然自信能够治理江夏,但事倍功半,耗时必然不短,甚至还会耽误襄侯大事,所以,攸虽然愿意为襄侯治理江夏,却非是最优之选!” “哦?” 李易被荀攸反驳了自己的意见,不但没生气,反而更加高兴了,追问道:“先生胸怀,让易钦佩,只是先生不愿的话,那敢问何人可为江夏太守?” 荀攸暗暗松了口气,他已经肯定了,李易压根就没想让他但什么江夏太守,那一问不过是在试探他的本心罢了。 李易先抛出右军师这样的高位,诱惑了一下,然后告诉他右军师暂时不能给他,但不等他失望,紧跟着又拿了一个江夏太守在他鼻子面前晃悠,这种情况下,正常人的反应都是赶快抓住江夏太守的位置,别让这个也溜了。 荀攸脑子里也出现过如此的念头,不过好在他虽然想当官,而且期望值还狠高,但官职本身并不是荀攸说追求的,他真正在意的,只是一个靠近李易,并且可以让李易信任的位置。 于是,荀攸就回过味了,发现李易的问题里有坑。 他如果接下了江夏太守,就表明他是奔着官位来的,是个短视之人,将来或许他依旧被重用,但想到答道郭嘉那样的程度,就很难了。 相反,他回绝了李易,而且坦言自己并不是最合适的人,如此顾全大局的表现绝对能让李易对他高看一眼。 窥破这些,荀攸虽然暗暗欢喜,可对李易的态度却谨慎了许多,低头想了好一会,这才认真道:“蒯良,可谓江夏太守!” 第425章 何人为右军师? 蒯良。 荀攸说出这个名字,让李易感到非常满意,同时也在他预料之中。 前世李易虽然知道荀攸是个大才,可以承担重任,但所谓知人善任,并不是只看对方有没有才华就行的,在具体安排的时候,还要考虑到对方的心胸,气度以及性格等等因素。 必须有了整体的,细致的考量,这才能给对方确定位置,或者说,判断这个人是否合适自己团队。 现在荀攸说蒯良能为江夏太守,而蒯良恰恰也是李易心中江夏太守的第一人选,这说了明荀攸不单有眼光和才干,更能分得清轻重,识大体,让李易如何能不高兴? 李易赞许的看了荀攸一眼,虽然没有明说,但其中意思,荀攸是领悟到了,微笑低头,等着李易后面的话。 李易沉吟片刻后,却是有些犹豫的说道:“先生,单单是安抚江夏的话,其实易也以为蒯良为最佳,只是,易心中还有犹豫,不能做最后决断。” “敢问襄侯,这是为何?” 荀攸一边发问,同时已经开始在心里替李易思索了起来。 因为之前试探已经足够了,李易既然认可了荀攸,就不会再给他玩太多虚的,平白寒了人心,是以很干脆的说道:“我入主荆州后,原本荆州官员,多数必定留用,而且还必须有人得以重用,否则,将来荆州士人,难免会以为我用人只分亲疏,然后离我而去。” “其实,在见到先生之前,易原本也想过以蒯良为右军师,韩嵩为江夏太守,以此让襄阳官员知道易的用人之道。” “然而,在亲自去过江夏之后,我担心以韩嵩之才,恐怕不足以应付江夏局面,而且江夏与扬州比邻,其中变数太大,我更加不放心韩嵩经营江夏,于是,我又倾向于让蒯良为江夏太守,然后辅以干将,可保江夏无忧。” “只是如此一来,易又当以何人为右军师,以谁来向荆州世家表示易的用人之心?” 荀攸眨了眨眼,敏锐的察觉到,李易在这时候并没有提到蔡瑁的名字,显然,李易将来是不想把蔡瑁留在襄阳的,不然单单以名望来说,蔡瑁当个右军师也是够格的。 心中对自己之前的安排有些得意,不过荀攸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拱手问道:“此事不难,只是不知襄侯对蔡军师准备如何安排?” 对于荀攸的忽然提问,李易微微有些诧异,不明白荀攸提蔡瑁干嘛,而且就之前的言语,荀攸应该不难猜到他对蔡瑁的态度。 看到李易眼中的疑惑,荀攸微微一笑,道:“之前攸几次与蔡军师夜谈,发现蔡军师似乎有意长沙太守之位,为襄侯镇守荆南。” “长沙太守?” 李易一怔,然后下意识的起身,问道:“先生所言当真?” “攸自然不敢在襄侯面前胡言乱语!” 李易脸上顿时浮现喜色,蔡家,蒯家,他们在襄阳的势力太大了,虽然他们暂时忠心,可放着他们在襄阳发展,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蒯良那边还好说,毕竟双方私交一般,暂时让他当个右军师,供起来,将来就算蒯家有想法,李易也能拉下脸来。 可蔡家不一样,蔡瑁说起来还是李易的大舅子,蔡瑁如果想留在襄阳,李易真的不好拒绝,而且他也挺喜欢蔡玉那位有点别扭的大小姐,自然更加不想与蔡家生出矛盾。 本来李易以为这是一桩头疼的事,没想到却从荀攸口中得到了意外惊喜。 李易先是感慨,但马上就感觉有点不对,以蔡瑁的智慧和眼光,虽然不会刻意给他添堵,甚至也会主动为他着想,可想让蔡瑁做到“善解人意”地步,这就有些难为他了。 再联想到这次回到襄阳后,蔡瑁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恭敬了许多,连蔡玉的事情都没再跟他提起,这表现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是蔡瑁想通了什么…… 李易慢慢的把目光转向荀攸,只见荀攸笑而不语,李易眨眨眼睛,忽然明白,蔡瑁的变化,多半是荀攸的功劳啊。 李易拍拍荀攸的手,道:“先生用心良苦,易记在心里了。” 荀攸笑笑,没有明着承认这件事,继续道:“恕攸冒昧,襄侯的右军师之职,其实有人比蒯越,蔡瑁两人更能胜任。” 李易好奇道:“不知是谁?” 荀攸缓缓道:“蒯越!” 李易的眉毛下意识的往上一挑,脸上笑容也有些维持不住了。 倒是郭嘉深深的看了荀攸一眼,其中闪过一抹深得我意的神色,显然,郭嘉也是赞同的,只是考虑到李易的感受,他没有开口。 李易伸手摩挲起了下巴,蒯越,李易到现在都没想好怎么安置他。 之前蒯良为得李易信任,直接将蒯越送给他做人质,李易也没客气,蒯越现在还留在宛城。 蒯家如此坦率,虽然蒯越曾经叫人刺杀过他,而且李易的火气也没消散干净,但李易已经不好再明着报复蒯越了。 可如此一来,怎么安排蒯越,就成了一个比较麻烦的事情。 重用,李易念头不通达。 摒弃不用,又实在是可惜。 要知道,之前刘表能在荆州立足,蒯越在其中可是居功甚伟。 在关于蒯越的问题上,李易思考了许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过,让蒯越来担任右军师一职。 李易目光注视着荀攸,他相信,荀攸不会信口开河,他既然敢这么说,自然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听荀攸问道:“不知襄侯特意空出的这右军师一职,是真的需要这样一位军师,还是,需要一个右军师之职来笼络人心?” 李易哑然,荀攸一言就戳中了要害。 李易坦言道:“最初确实是为笼络人心,直到见到先生后,才有变化。” “多谢襄侯赏识。” 荀攸先谢了一声,这才又道:“既然是为笼络人心,那么,以何人为右军师,效果最佳?” 这次不等李易回答,荀攸自己便道:“襄侯成为荆州牧,几乎已是必然,这点荆州官员人尽皆知,他们所在意的,是襄侯上位后,会如何对待他们这些刘表旧臣。” “右军师之职,征南将军府中次序仅在襄侯与郭军师之下,如此高位,襄侯又要从襄阳城中取人,那么唯有唯有蒯家与蔡家之人可以担任。” “两家在荆州一文一武,威望相当,可以说,不管襄侯任命谁,都是情理之中,众人也不会觉得例外,相反,还会觉得理所应当。” “如此,既然世人都觉得理所应当,襄侯却还要以此举来表示自己的用人之心,效果虽然会有,但最后恐怕只能是马马虎虎啊。” 李易眉头皱的更深,因为他发现荀攸说的好有道理,自己之前好像真的想差了。 荀攸继续道:“攸早先在襄阳,听闻蒯越曾指使刺客刺杀襄侯,但刺客被襄侯德行折服,不敢再行恶事,而襄侯也既往不咎,反而将之收为己用,事情传开后,市井中便有人言,襄侯可比齐桓,将来必成大事,攸也是自那时起,真正决心投效襄侯。” 李易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干咳一声说道:“不怕先生笑话,当时那些言语,其实我叫人放出去的。” 荀攸一呆,面部肌肉僵硬了片刻,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哈哈笑着拱手拜道:“原来是齐桓远不如襄侯!” “哎,先生过誉了。” 李易不好意思的拱拱手,然而荀攸话锋一转,又问道:“既然襄侯放言与齐桓相比,也容得下一介布衣刺客,可为何面对真正的大才,却迟疑了呢?” “这……” 李易不好回答,他知道,自己能借助穿越者的优势争霸天下,可他的心境还不能跟那些霸主相比,最起码现在不能。 荀攸是个聪明人,并不是一定要跟李易掰扯他不开心的事,只听他继续道:“襄侯的左右军师,皆为征南将军府中之人,都是襄侯亲信,也只听襄侯号令,就如郭军师,能行使权柄,在外人看来因为他是军师,可实际上,这全都是襄侯信任。” “所以,在将军府中,无论何人为右军师,虽然就表面上来看,其地位还在张辽,文聘等诸多将军之上,可实际上聪明人都明白,这位右军师只能献言献策,没有襄侯的手令,一兵一卒也调动不了。” “所以,这样一个有些虚的职位,给予蒯良或者蔡瑁,虽然理所应当,但二人只能感觉束手束脚,并不会因此感恩戴德,若是给了其他荆州官员,恐怕他们自己就睡不安宁,同时蔡家蒯家也难免会以为襄侯另有其他深意。” “可是,倘若襄侯以蒯越为右军师,首先蒯家必定感恩,蔡家也不会有怨言,至于其他荆州之人,他们不在乎襄侯是否会真的重用蒯越,只要襄侯将蒯越放到了那个位置上,便说明襄侯的宽容,既然襄侯连蒯越都能用,他们这些人又不曾与襄侯敌对,还需要忧心忡忡?” “所以,襄侯若以蒯越为右军师,将来百利无一害,还望襄侯三思啊。” 听荀攸将话说到了如此地步,李易知道,自己只能将心里头那些怨念放下了,他上前将荀攸扶了起来,感慨道:“先生金玉之言,易自但听从,只是这样就难免要委屈先生了。” 荀攸笑道:“襄侯愿听攸之浅见,荀无论为太守,还是为小吏,俱甘之如饴,可襄侯若是不听,攸纵然高为军师,也是食之无味啊。” 李易哈哈大笑,道:“先生此言甚妙,来来,奉孝,你与我一同敬先生一杯。” 荀攸也笑呵呵的满上一杯酒,道:“攸也当敬……主公一杯!” 随着荀攸的加入,李易身边的智囊团再次壮大,再加上李易原本就有的计划,几个人一合计,很快就将之后的大致事情给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队快马出了襄阳,直奔长安方向,送去了李易的公文以及刘表的举荐信,然后襄阳城中,最大的事情就是刘表的丧事了。 襄阳城里的诸多官员,许多都以为李易要马上任命官员,重新整理襄阳势力,但李易比他们想象的要低调的多,之后一连三天,李易都在为刘表守灵,根本不问政事,具体荆州事务,除去兵马相关,其他全都照旧。 众人见李易如此,也都稍稍心安,毕竟李易表现的这么低调,其实也算是在对他们的一种示好。 不过李易也并不是真的只守灵,其他什么都不做。 首先荆南那边,李易已经叫人将盖了征南将军大印的公文送了出去,并且“不经意”的在刘表的灵堂中表示了他要继续征讨扬州的消息。 外人摸不准李易的具体想法,也怀疑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在征讨袁术这件事的态度上是一致支持的,毕竟袁术跟荆州的仇太大了。 甚至,消息传出去之后,还有不少青壮主动要求从军,希望能跟随李易去打扬州,不过这些人都被李易以暂时不募兵为由给婉拒了。 如此过了两天,文聘那边传来消息,袁术已经快要退出江夏了,个别城池有所破坏,但不算严重,在承受范围之内,此外,还有个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袁术派使者找到文聘,送来了黄忠的消息。 原来黄忠之前作为俘虏,被拘押在大营后面,所以一早就被扬州军给带走了,后来兜兜转转,又被送到了袁术面前,袁术原本是想杀了黄忠泄愤的,但想到纪灵,于是,袁术就提出用黄忠交换纪灵。 李易得到这个消息后,长长的松了口气,他自然是千肯万肯的,而且让李易感觉好笑的是,袁术担心他不肯,竟然还表示愿意加上许多珠宝来赎回纪灵。 这个其实也好理解,毕竟纪灵是袁术的先锋,是很大的一个功劳,而黄忠虽然武艺很好,但在刘表那里不得重用,也没什么太大名气,两人的“价值”相差实在是有些大。 李易当即给文聘去信一封,让他务必要保住黄忠,同时派人将纪灵送往文聘处,这件事就交给文聘去处理了,虽然李易很想亲自将黄忠迎回来,但此时此刻,他真的不适合离开襄阳。 第426章 曹操吕布拜把子 数日后,也就是刘表出殡的日子,刘琦忽然回到了襄阳。 关于刘表亡故的消息,是李易叫人传给刘琦的,自然,李易也送去了刘表写的那封信。 刘琦回到襄阳后,一路洒泪,直奔刘表的灵堂而去,当时在场的荆州官员众多,却是少有人敢与刘琦打交道,也就是蒯良,刘先他们,亲自去劝慰刘琦不要太伤心,顺便又送了刘琦一些东西,便于他将来安身。 刘琦是个孝子,不然他压根不敢在这时候回到襄阳,不过,可能是从信中明白了刘表的苦心,也可能是世态炎凉让他心灰意冷,刘琦没有去找李易闹事,甚至连半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只在刘表入土后又守了七天,便悄然离开了襄阳,没有找任何人拜别,也没有任何人为他送行,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离开了,仿佛襄阳就没有过他这个人一般。 这几天时间里,李易也没有主动与刘琦相见,因为他不知该和刘琦说什么,见面除了激怒刘琦和恶心自己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益处,而且李易自始至终,也从未想过要害了刘琦的性命。 不过刘琦离开之后,收拾刘琦住处的人却是发现了一份书信,是给李易的,于是送到了李易的案头。 刘琦在信中并未提及刘表的生死,只是说荆州百姓近年多受波折,还望李易将来千万爱惜民力,不要再使百姓受苦,如此,他便感激不尽。 然后,刘琦又提了一下刘磐,说刘磐会以荆州大局为重,此时正等待李易派人前去接管兵马。 书信到此便结束了,再无其他内容。 李易放下信,有些感慨,刘琦是个君子,而且还是个悲情的君子。 不管是原本的历史之中,还是现在,都是如此。 或许,乱世,从来都不属于君子吧。 李易正要就此感慨与荀攸探讨一二,顺便拉进一下感情,张辽自门外走了进来,李易请让他坐下后,却见张辽脸色有点难看,不由奇怪道:“文远这是怎么了,难道军中之事有所不顺?” 张辽赶忙摇头道:“启禀主公,主公威名在外,蔡军师等人亦是倾力相助,如今文向掌管四门守卫,襄阳城中兵马皆愿听从主公号令,所以军务上并无不妥。” 听张辽这么说,李易就更纳闷了,张辽自打跟了他就是意气风发的,最近打了胜仗之后更是跟新郎官似的,可今天却是看上去蔫巴巴的,还有点生气跟憋屈,当真叫他奇怪。 张辽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到李易面前,道:“主公,这是伯平写与我的书信,其中之事与奉先有关,还请主公一阅。” “哦,伯平?” 李易目露疑惑之色,伯平就是高顺,高顺与张辽之间有书信往来是很正常的,可如果张辽特意将高顺的信给他看,这就有点问题了。 李易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打开书信来看,不一会,李易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张辽见状,叹息道:“那曹操也不知给奉先灌了什么迷魂汤,奉先竟然与曹操结义金兰,而且这还不够,竟然又让玲绮与曹操长子定下亲事,约定三年之后成婚,这简直……唉!” 张辽又叹了一声,道:“伯平不赞成此事,对奉先苦苦劝说,奉先不听,伯平劝说的多了,奉先反而斥责伯平,伯平无奈,又想联合其他人一起劝说,但奉先似乎是铁了心,其他人见状,根本不敢忤逆奉先的意思。” “唉!” 张辽连连叹息道:“伯平知道主公与曹操不睦,奉先不当与曹操结义,想将此事告知主公,让主公书信劝说奉先,但又自觉羞愧,对不起主公,只能书信于我,让我转交主公。” 李易这时已经看完,将书信放下。 其实书信中的内容,比张辽说的还要详细一些。 高顺隐晦的表示了,吕布之所以愿意与曹操结义,除了曹操的忽悠之外,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跟李易有关。 李易干掉董卓的时候,虽然让天下人为之震惊,但不少人都认为李易是只取巧罢了,而且手段比较不光彩,甚至还有站着不腰疼的人觉得,那样的机会就算给他们,同样也能做到,只是以他们的人品与德行也不屑为之。 可这次李易打败了袁术那号称三十万的大军,虽然李易还是取巧,但已经没人能继续说酸话了,真正的将李易推到了名震天下的程度。 名震天下是有好处的。 比如荀攸这样的人,曾经李易想招揽,却自惭形秽不敢开口,可如李易名气大了,荀攸自己就屁颠屁颠的送上门来求收留了。 襄阳那些官员也差不多,乖的跟兔宝宝似的,这许多天过去了,不但没一个敢炸刺的,反而都在想着法的凑李易跟前刷存在感。 这是好处,当然,坏处也有,毕竟人红是非多,英才难免要被人嫉妒。 而吕布就是心生嫉妒的人之一。 早先被李易告知了袁术的情况后,吕布很是心潮彭拜,决定要在兖州大干一场,脚踩曹操那是最基本的,运气好了还能南下暴打袁术,然后顺便让李易给他当小弟,以后专门给他出谋划策。 结果吕布那边正摩拳擦掌,手心还没热乎呢,李易这边就打完了。 当时吕布还以为是耳朵出问题了,确认几遍没问题后,胸口就感觉憋闷的厉害,甚至,还有一种被李易给耍了的羞耻,往日对李易积累的好感,也在转眼间跌落谷底。 其实,李易建议吕布去东郡,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给曹操添堵,但就当时的情况而言,也算不得是坑了吕布。 因为那时候吕布在长安已经混不下去了,与其被人赶出长安,还不如主动离开保全颜面,而到了兖州后,如果吕布能够忽然变得英明神武,善于把握时机,未尝没有搞掉曹操的机会。 就算袁术那边事了,吕布还可以选择联合李易一起对付曹操,总之是有发展空间的。 只是吕布终究还是吕布,眼瞅着李易名声扶摇直上,而他却没了趁袁术之乱得利的机会,心里自然生出怨气,恰好这时曹操找上门来,将姿态放得很低,然后又是结义,又是许给吕布重利,还以父母亲人被害来博取吕布的同情,最终,吕布动心,直接放弃了李易这个不是盟友的盟友,转而跟与李易有着矛盾的曹操成为了同盟。 李易手指敲着桌面,目光低垂,面沉如水,看上去心情是非常糟糕,张辽见状,也很是揪心,越发觉得吕布干的事情不地道,有想法你可以说啊,毕竟大家都是朋友,结果你不声不响的,直接就跟曹操走到了一起,这让大家以后如何往来? 张辽小声问道:“主公,奉先如此……主公是否去信一封,或许还有挽回之机?” 李易轻轻摇头,叹道:“唉,伯平来信时奉先既然已经答应曹操,再加上路途中又有几天延误,事情想来已经确定,我此时再行劝说,除了能让风险讥讽与我,还有何用?” 张辽哑然,其实他也知道,这事多半没戏,只是想到李易与吕布将来可能会因为曹操而走上对立的局面,心中难免难过。 李易看了张辽一眼,轻声安慰道:“文远不必忧伤,其实曹操与奉先此举,并非是针对于我,而是因为曹操家人在徐州被陶谦所害,曹操急于出兵徐州为家人复仇,是故曹操才急于交好奉先,安顿后方,并非是要让奉先针对于我,所以,此事便任由他去吧,唉,只是我担心吕布会被曹操借机算计啊。” 见李易虽然伤感,却一点都没有责怪吕布的意思,张辽越发觉得李易大度,也为吕布叹息,又说了几句话后,便找了个借口匆匆告退了。 张辽觉得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决定写一封书信,让吕布明白,李易才是是可靠之人,那曹操不是,必须让吕布及时悬崖勒马,这样大家将来还是朋友。 且不提张辽会在信中与吕布怎么说,只是张辽走后,李易再次拿起高顺的那封信,脸上已经满是笑容,哪还有半点气恼之色? 一旁的荀攸见状,很是奇怪,便问道:“主公不生气了?” 李易呵呵一笑,将书信放下,反问道:“我为何生气?” “这……” 荀攸心中狐疑,虽然他很聪明,心中也有诸多猜测,但毕竟对吕布和曹操的了解太少,一时间很难准确把握住李易的心思。 李易感觉自己在某些方面小小压制了一下荀攸,内心满足之后,便为他解释道:“吕布,虽然我与其有些交情,只可惜,有丁原旧事,我虽能与吕布交往,也可有利益往来,却不敢与其真正走的太近,特别是将来占据荆州,倘若吕布带人前来投奔,你说我是接纳,还是拒绝?” “接纳吕布,有如猛虎卧于身侧,要时刻提心吊胆以防不测,再难对外出兵。” “若不接纳,世人必然笑我薄情寡义,同时张辽与吕布关系甚厚,亦会寒心,可谓是左右为难。” “我之前一直都有思考将来如何应对吕布,只是不得良策,没想到吕布却是自己帮了我的忙。” “吕布明知曹操有意害我,却与其交好,是他不义在先,将来纵然吕布有难,我于襄阳做壁上观,无论是谁也怪我的不得,而且以吕布骄傲,只要我不率先示好,或主动相请,他定然难以拉下脸主动来求,所以,吕布与曹操结义,看似去我一助力,实则却是去了我一块心病啊!” 荀攸点点头,有些明白了李易的想法,暗道这位主公的心够黑的,不过他自己心里的好奇却是更重了,又问道:“主公似乎断定,吕布将来必然不顺?” 李易表情微微一滞,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一高兴,似乎有点泄密了,不过仔细想想,却也不妨事,索性给荀攸说道:“以易来看,这天下中的人物,能称之为英雄的,只有两人,先生可知是哪两人?” 荀攸笑了笑,他很乐意与李易聊这个话题,当即说道:“冀州袁绍自然当为其一,另外嘛,应当就是兖州曹操了。” 李易摇头笑道:“听你语气,似乎将袁绍放在曹操之前,我却是另有看法,认为曹操还要胜过袁绍,而袁绍,有些可惜,只能算是半个英雄罢了。” 荀攸有些不解,当今天下,说英雄人物,袁绍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可李易竟然说他只是半个,而且还不如曹操,这委实叫荀攸想不明白。 不过,更让荀攸纳闷的是,既然李易口中的英雄不是袁绍,难道还另有旁人? 面对荀攸好奇的目光,李易摇头道:“另外那一位英雄,乃是我生死仇敌,至于姓甚名谁,呵呵,奉孝他们也不知道,我今日先不告诉你,咱们只说说那曹操。” 荀攸无奈,但李易都不说了,他也没法子追问,只是脑子里闪过了一大串的名字,可其中没有一个能有资格成为李易的生死仇敌。 李易转身,指着屏风上的地图,道:“既然曹操已经与吕布结义,那么为报父母之仇,今年之内必定出兵徐州,以徐州兵马,以及陶谦老迈,绝对难以抵挡曹操,但偌大的徐州,也不是曹操能一口吃下的,说不得这一战将会耗时两三年之多。” “而曹操出兵在外,背后空虚,吕布碍于结义之名,短时间内应该不至于抄了曹操老家,可时日长久,吕布困于东郡一隅之地,不甘寂寞,那时会不会对曹操背后下手,可就说不定了。” 荀攸讶道:“襄侯就如此肯定,吕布必然会对曹操下手?” 李易故作谦虚道:“也就有五成把握吧。” 荀攸咂咂嘴,道:“如此,曹操岂不大事不妙?” 李易却是摇头,道:“吕布勇冠三军,身边有不少将才追随,麾下将士,也多有精锐,只可惜吕布虽然善战,奈何身边并无智谋之士相助,不善于治理地方,易听闻,吕布到东郡之后,只顾招兵买卖,搜刮钱粮,以至于东郡之内无论百姓还是世家,全都苦不堪言,只是碍于吕布威名,不敢反抗罢了。” “所以,吕布将来若趁曹操空虚,攻打兖州,纵然能得一时之利,然而百姓不喜吕布,世家不喜吕布,吕布能霸占兖州多久?” 说到这里,李易顿了顿,有些羡慕的说道:“然而曹操就不同了,曹操身边智谋之士众多,死在宛城的祢衡,被我关着得毛玠,然后还有程昱、戏忠,这些可都是大才,对了,还有先生家中那位被人赞为王佐之才的荀彧,如今也在辅佐曹操,唉,有这些人在,曹操掌握兖州人心,易如反掌,吕布向其倒戈,若无我从旁策应,必败无疑!” 第427章 谁为荆州牧? 长安。 伏完脚步缓慢的迈入朝堂,不时有人向他拱手致意,还有人直言恭喜,甚至就连往日眼珠子只对着天上看的李傕郭汜,也主动给他送来了笑脸。 伏完知道,这都是沾了李易的光。 昨天晚上,李易的正式战报送到长安,长安城内的人得知袁术的三十万大军被李易打败,不管之前对李易有着何种看法,但只要是心里稍微向着点汉室的人,此刻都是欢喜的,毕竟李易打败袁术,这是在给大汉续命。 因为李易是伏完的女婿,伏完又曾举荐李易为征南将军,这次功劳伏完也有一份,再加上李易之后很大可能会成为荆州牧,如此,李易就是货真价实的一方大员了,甚至可以左右天下大势,这分量已经足够让人任何人正视,于是,人们对于李易的老丈人更加重视,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只是伏完自己的内心却不轻松,他除了得知李易战报,还从伏德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 刘表已经死了。 虽然不是李易下令杀的,但跟被李易逼死的没什么差别,而且李易在发往长安的消息中刻意隐瞒了这一点。 伏完震惊非常,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便宜女婿野心不小,却也没想到他这么很,这么的迫不及待。 大汉南边最为厉害的两个人物,几天内接连栽在了李易手里,成全了他威名。 这种种种表现,要说李易是什么对大汉忠心耿耿的人,伏完打死也不信。 伏完有些怕了,内心也彷徨了,对自己,还有大汉的前路充满迷茫。 很快,小皇帝到了,朝议开始。 今天的小皇帝非常高兴,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少年人当有的活泼欢喜,高高兴兴的与满朝文武说着李易的事情,俨然一副好像有了李易,大汉中兴有望的模样。 伏完只是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当着听众,少有发言,就算有人提到他,说他举荐有功,伏完也只是表示谦虚,然后表示李傕功劳更多,因为李傕是第一个举荐李易,他只是拾人牙慧罢了。 李傕见状很高兴,他占了内城后就没干过啥正经事,这回李易打得好,也算是给他争了面子。 众人说了一阵,自然而然的就谈到了奖赏方面。 朝臣们只是略微商议,便根据李易的战报,大致定下了对此战中李易部下将士的封赏。 比如张辽,因为率先突破袁术大营,然后斩杀张勋,活捉纪灵,另外又斩杀其他将领数名,功劳甚大,朝廷便加封张辽为乡侯,偏将军。 其次就是文聘,虽然文聘并无斩将夺旗,但指挥调度有方,使大军层层推进,让袁术不得不一路狼狈后撤,功劳同样不少,封其为亭侯,裨将军。 其他随军的文武官员,如徐盛、刘辟、郭嘉、诸葛玄等人,也各有封赏。 值得特别一提的是典韦,李易在战报上给典韦请了一个虎威将军的名号,虽然按照功劳来看,稍稍差了一点,不过朝廷也没计较太多,反正就是个杂号将军,朝廷又不负责俸禄,很大方的就给了。 关于李易这些部下的赏赐,朝廷给的比较大方,哪怕是看李易不顺眼的人,也没站出来说什么,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这些人都是小虾米,真正关键的,只有李易本人。 定下李易部下们的赏赐后,小皇帝看看左右,问道:“荆州牧刘表已经上书请辞,自言有愧,然后举荐李易为荆州牧,朕有意应允,以李易为荆州牧,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说罢,小皇帝下意识的看向了李傕。 李傕想了想,没出声,他现在能安稳占着长安,把控天子,却又没有像董卓那样被人围攻,固然有很大一方面原因是因为天下诸侯各有心思,已经很难再合兵一处,但还有一点就是李傕虽然对长安官员残暴,却不会轻易往外伸手,平白惹人嫉恨。 之前李傕帮李易,那是因为他跟袁家已经是死仇了,自然也就没有顾虑。 小皇帝将无人发声,就要一锤定音,但这时人群中一个声音传来:“陛下,老臣以为不妥!” 小皇帝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不妙,然后就无奈的看着王允施施然出列,拱手道:“陛下,所谓州牧,乃是为天子牧守一方,责任何其重大,非老成持重之人不能担此重任,而李易,虽然战功卓著,隐隐有当年冠军侯之风,但其不过双十年纪,纵然凭借一时之勇于战场得胜,但沙场征战与治理地方却不能一概而论,如今荆州更是战后烽烟,急需有德之士治理,所以,还请陛下三思。” 小皇帝面露为难之色,如今他长大了一些,不像之前那么单纯,知道王允与李易有矛盾,王允这么说恐怕是不想让李易做大。 但王允平日对小皇帝也很是忠心,经常出言维护于他,小皇帝也不忍直接驳了王允面子,顿了顿,又不见有人来跟王允打擂台,只好说道:“司徒,李易此次大胜袁术,此乃匡扶社稷之功,荆州牧刘表也亲自来信举荐,可见李易为荆州牧乃是众望所归,朕若是不允,岂不是让李易寒心,也让天下的忠臣义士寒心?” 小皇帝的话很实在,李易这么大功劳,以如今大汉的风雨飘摇,别说小皇帝对李易有好感,就算是没好感,他也得把李易扶上荆州牧的位置,不然将来再有个袁术跳出来作乱,谁还肯为大汉效力? 王允混了一辈子的官场,心里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换个人,他可能会从大局考虑,可这次是李易,王允就顾不得那许多了,他隐隐有种感觉,让李易上位,对他绝对是大祸事。 于是,王允又梗着脖子道:“李襄侯对陛下忠心耿耿,岂会因为区区小事就心怀不满?而且,老臣也并非是要抹杀襄侯的功劳。” 小皇帝好奇了,问道:“哦?还请王司徒细细道来。” 王允深吸一口气,道:“今袁术战败遁走,荆州百废待兴,然,襄侯太过年轻,恐难治理荆州,所以,老臣建议,天子可另选贤能于荆州赴任,至于襄侯……” 小皇帝追问道:“襄侯如何?” 王允说道:“如今袁术虽败,但根基尚在,虽然有陆康于扬州起兵,但陆康无兵无将,长久绝非袁术敌手,所以,老臣以为,天子但督促襄侯迅速进兵扬州,乘胜追击,务必将袁术一举剿灭!” 小皇帝对这个意见很是心动,但他也不傻,摇头道:“李易之前只是南阳太守,据战报来看,此次带兵不过两万人马,虽然大胜袁术,可自身折损也是不少,以如此疲惫之师继续进兵,恐非上策,而且,李易有此大功,朕不予封赏,反而让其继续奔波,此非为君之道,不妥,不妥!” 小皇帝已经有了回绝王允的意思,朝堂上不少臣子虽然没参与两人的言谈,其实多数都是暗暗点头,认为这位天子虽然还小,但的确聪慧,将来长安若能摆脱李郭二人摆布,或许真能有所作为。 王允感觉到小皇帝有了些生气的意思,不敢再耽搁,直接说道:“老臣以为,陛下可以在督促李易进兵扬州的同时,任命李易为扬州牧!” “扬州牧?” 小皇帝眨了眨眼睛,他到底是有些嫩,思路一时跟不上王允,不明白把李易弄去扬州干嘛。 但其他朝臣们却是瞬间就了解了王允的意思,暗道老家伙阴险,竟然拿袁术的地盘来封赏李易,着实有些无耻。 王允却是一脸坦然,对小皇帝解释道:“李襄侯将来攻打扬州,攻城略地之后,自然要任命官员治理地方,若是与其荆州之位,则名不正,且言不顺,相反,若李易为扬州牧,一切官员任免也就名正言顺,而且,等到将来扬州平定,李易有着平定扬州之功,再加上之前的那些官员辅佐,想来也能够担负州牧之位了。” “这……容朕想想。” 小皇帝有些动心了,其实荆州那块地方太好了,他也有点不舍得让李易过去,内心更加倾向于宗室之人,只是之前没有理由那么做,现在王允却把这个台子给他搭好了,这让小皇帝很是犹豫,只是他也明白,如此对李易有点不地道,担心会让李易生出别样心思。 小皇帝一时权衡不定,看向朝臣,然而满堂无人言语,他只能又问王允道:“如此的话,司徒以为何人可为荆州牧?” 不少人下意识的看向了王允,想知道这老头子会举荐谁。 王允轻咳一声,左右看看,轻声道:“辅国将军伏完,可为荆州牧!” 原本一直老神在在,好像朝堂上什么都跟自己无关的伏完顿时睁大眼睛,有些愤怒的瞪着王允,不等天子说话,直接上前一步道:“启禀陛下,老臣年迈,不堪重任,而且老臣与李易乃是翁婿,若去荆州,与李易恐难公私分明,担心会失了法度,反倒是王司徒,虽与李易有旧,但刚正不阿,不会徇私枉法,当为荆州牧!” 小皇帝在上面,原本正为王允提名伏完而感到高兴,毕竟伏完是他亲戚,而且让伏完去荆州,想来李易不会有太多怨言,这样安排挺好的,哪想到伏完反应如此激烈,自己不去不说,反而让王允过去。 王允也没料到伏完反应这么大,他可是听说了,伏完把长子已经送去荆州了,很可能就是想着往荆州伸手,自己的提议应该是顺了伏完的心思才对的。 王允诧异的看着伏完,伏完却不看他,只瞧着小皇帝,等候小皇帝决断。 小皇帝感觉有些不对头,但具体问题在哪说不清,也不敢胡乱开口,便继续看着王允,想瞧他怎么说。 王允迎上小皇帝的目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去了荆州恐怕这把老骨头就要入土了,连忙说道:“老夫德才浅薄,当不得州牧之职,不过既然伏完将军推辞,也罢,老臣可再为天子举荐一人。” 小皇帝当即问道:“何人?” 王允道:“司空府刘繇,天子宗室,才学广搏,品行高洁,素有名望,可为荆州牧!” 小皇帝当即要问刘繇何在,就见朝臣后排有一人站了出来,正是刘瑶。 刘繇拱手道:“启禀天子,之前袁术势大,刘表连败,荆州危难,无人能当袁术锋芒,幸有李易挺身而出,将之挫败,否则大汉半壁危矣。” 说到这里时,刘繇话语中还多是唏嘘,但下一瞬,只听他语气忽然转冷,道:“然而,襄侯有功于社稷,本当封赏,王司徒却从中阻挠,将其另置扬州,反而让繇这身无寸功之人去接掌荆州,呵呵,繇想知道,王司徒如此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你要以私利而不顾天下么!” 刘繇说罢,对着王允怒目而视,作为汉室宗亲,他对李易还是比较有好感的,而且他也的确如王允所说,品性不差,干不出那摘桃子的事。 王允脸色顿时涨红,几欲吐血,他没想到自己连着举荐两人,一个不同意,另一个直接当众骂他,这叫他颜面何存? “你——” 王允咬了咬牙,他不好与刘繇对骂,只能回头看向小皇帝,还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听得一声幽幽叹息,王允转头望去,见是大汉的老将军,如今担任太尉的黄埔嵩向他走了过来。 面对黄埔嵩,王允丝毫不敢托大,赶忙向其行礼。 小皇帝对黄埔嵩也是非常敬重,微微弯着腰问道:“不知老将军有何话说?” 黄埔嵩向小皇帝行了一礼,随后却是转头看向王允,说道:“治天下,首当赏罚分明,王司徒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么?” 王允脸红的简直要滴出血来,但又不敢反驳,只能低垂着脑袋。 黄埔嵩叹了口气,其实,他心里也认为李易不适合担任荆州牧,尽管王允别有用心,可王允说的没错,李易的年纪,资历,都不适合担任州牧这样的高官,反倒是王允举荐的人都挺合适的。 然而,心里虽然明白,可黄埔嵩却不得不站出来,找了理由打消王允的念头,因为自黄巾后,先有董卓,又有袁术,大汉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昨天李易将战报与刘表的辞呈一起送来,这摆明就是跟朝廷要荆州牧的位置,虽然此举似乎不妥,但李易确实有功,朝廷给他一个州牧,也算是皆大欢喜。 可如果朝廷按照王允的意思,把李易的功劳给黑掉,李易肯定会对朝廷失望,对天子失望,再加上他是个年轻人,那些兵马也是李易一手带出来的,天知道他气愤之下会不会自封一个荆州牧来当。 真到了那种地步,朝廷是既丢面子又丢里子,更可怕的是之后还会有其他人效仿,如此天下就彻底乱了,大汉,恐怕也就完了。 看着王允,黄埔嵩失望的摇摇头,然后对着小皇帝说道:“老臣以为,李易可为荆州牧。” 第428章 舍妹就交给襄侯了 转眼又是十来天过去,朝廷的旨意也终于送到襄阳,不出意外的,李易被朝廷加封为荆州牧,假节! 这一消息传来,让李易的心彻底的放了下来,也终于松了口气,再也不用在众人面前装样子玩推辞不受的把戏了。 这些天里,李易可是已经连着推辞了四次,感觉脸皮都有点挂不住了,但架不住襄阳城里官员们的热情,劝他当州牧的人愣是一波连着一波,怎么都停不下来。 当然,真正重要的还是李易至今天开始,真正的拥有了属于自己根基。 得到荆州,于整个天下来说,只是诸多州郡之一,但对于李易的大业来说,却是差不多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因为他已经撑过了早期最为艰难的创业阶段。 而且至此往后,李易已经可以和天下诸侯平起平坐,再也不用像一开始面对董卓和刘表那样,天天装孙子,捧臭脚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猛虎脱于牢笼,让李易很想仰天长啸。 然而好消息还不止于此,文聘也传回消息,袁术已经彻底退出江夏,残余败兵也基本肃清,如今李易的大军分驻西陵,西阳两县,只等李易发下军令,便可随时收兵。 而且,文聘已经顺利的将黄忠给换了回来,马上就能抵达襄阳。 于是,大喜之下,李易便决定在征南将军府,也就是之前刘表的州牧府,大摆宴席,一来庆祝自己的升任州牧,二则是为战事庆功,至于第三嘛,则是让荆州那些官员吃点定心丸。 宴席之前的种种繁琐,自然无需多提,反正对李易来说,收礼收到手软就是了。 不同于宛城的时候,那时李易虽然凭着从长安带出的财物做家底,短时间内并不为钱财发愁,可因为他管理的地方有限,而且南阳又被袁术祸祸过,李易的财政一直都是入不敷出的。 如今得到荆州,占据襄阳,且不说襄阳城里堆积如山的钱粮布匹,兵戈甲胄,单单是襄阳以及周遭的正常赋税收入,就已经足够应对李易的正常军备开支了。 酒宴开始前,李易让郭嘉宣读了一下朝廷的封赏,麾下将领各个都是一脸欢喜,特别是徐盛刘辟那些人,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做梦一样,跟着李易才几天功夫,自己居然就可以光宗耀祖了,心情激动非常,一个个无不是感激涕零,争前恐后的向李易表着自己的忠心。 李易安抚了自家人,然后目光看向刘表的那些老班底,那些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毕竟听着旁人封侯拜将的,感觉真是相当的糟糕。 李易心中暗笑,清了清嗓子,道:“李易不才,得朝廷看重,被天子厚爱,侥幸得州牧之位,心中确实欢喜,但更多惶恐,因为易自觉年纪太轻,阅历不足,担心将来不能让荆州安稳,有负朝廷重任,有负天子厚爱,而诸位都是荆州贤能,才智远胜于易,是以将来,易还望诸位可以多多扶持,助易治理荆州,李易在此先行拜谢!” 说罢,李易对着以蒯良蔡瑁为首的荆州官员,深深一拜,众人不敢托大,纷纷还礼,蒯良更是说道:“襄侯这次救荆州于水火之中,州牧之位实至名归,而我等亦受襄侯活命之恩,将来为襄侯奔走乃是理所应当之事,襄侯切莫言‘谢’,否则,我等实在羞愧!” 蔡瑁也在旁边附和道:“是极,是极,襄侯执掌荆州,乃众望所归,我等自当为襄侯效力!” 旁人闻言,也纷纷说道:“我等愿为襄侯效力!” 李易笑着示意众人免礼,感慨道:“有诸位如此,荆州无忧矣。” 说罢,李易脸上笑意更浓,问道:“既然如此,易如今正好有一难事,还望诸位莫要予以建议。” 蒯良当即说道:“襄侯有事但讲无妨。” 李易没第一时间开口,而是往后走了两步,低头看着两边的座位。 左手边,紧挨着李易位置的是郭嘉、张辽、荀攸等人,右边则是蔡瑁、蒯良、刘先等,不过奇怪的是,蔡瑁与李易之间却是还有一个空位,虽然餐具摆放齐整,却是无人坐下。 李易走到空位前面,道:“今次大胜袁术,郭军师助我良多,若无奉孝,袁术难退!” 说罢,李易对着郭嘉一礼,郭嘉赶忙起身道:“主公英明神武,智谋非常人所能及,嘉不过按照主公吩咐行事,万万不敢言功。” 李易哈哈一笑,道:“好了,你莫要与我客气,坐下吧,而且,我提起你,其实是想要借着今日酒宴,再任命一位大才为将军府右军师,将来与奉孝合力助我。” 郭嘉早就知道李易想法,没说什么,笑了笑坐下,可蒯良他们却是一下子来了精神,看着李易,各有各的心思。 李易转头看向蒯良与蔡瑁,说道:“易觉得,这右军师之人,当从原本襄阳官员中推举,两位觉得何人可担此重任?” 蒯良与蔡瑁的脑子一时间没跟上,他们之前并没有听到有关右军师任命的风声,所以李易的话对他们来说实在有些突然。 蔡瑁眨了眨眼,赶忙向荀攸看去,但荀攸不知正跟典韦说什么,把典韦逗得直乐,根本就没注意到蔡瑁的目光。 蒯良心里第一想法,就是李易要任命自己,可想想觉得有点不太应该,而且他心里还有点虚,至于蔡瑁,也不太像,至于其他荆州官员,可能性就更小了。 于是,蒯良说道:“其实,襄侯要任命右军师,襄侯身边就有贤才,何必舍近求远?” “哦?” 李易疑惑道:“先生说的是何人?” 蒯良笑道:“正是如今代襄侯坐镇南阳的贾诩,贾文和,贾诩自长安之时就已经追随襄侯,劳苦功高,这军师之职,若归贾诩,乃是实至名归。” 李易摇头笑道:“贾先生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先生年纪大了些,喜静不喜动,我也不忍他随我颠簸征战,不然这次讨伐袁术,奉孝就要排到后面去喽。” 众人忍不住发出了笑声,也认为李易说的是事实,同时暗想,李易究竟会以谁为军师? 这时,刘先起身道:“启禀襄侯,先以为蔡将军原为荆州军师,且掌管兵马,通晓战事,可为右军师!” 李易没想到刘先会第一个站出来发言,有点意外,紧跟着,李易又看到有好几个人看着蔡瑁蠢蠢欲动,摆明着是想将蔡瑁推上去。 之前蒯良推荐贾诩,其实是一种试探,看李易是真的想任命襄阳本地官员,还是单纯的说说而已,而李易的回答已经告诉众人,他的话是真心的,那么,这些襄阳官员自然就要想办法推举与自己亲近之人了。 蔡瑁见状,心里暗道一声不好,特别是看到他那两个愚蠢的弟弟也要开口的时候,再也忍耐不住,抢先上前一步,拜倒在地,道:“襄侯,瑁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襄侯应允!” “兄长有话直说就是,何须如此?” 李易赶忙上前将蔡瑁拉了起来,旁人也好奇的看着蔡瑁,想看他是不是要毛遂自荐。 蔡瑁神色有些黯然的说道:“之前瑁自以为通晓军事,虽然不比先贤名将,但也相差不算太多,然而,近年来数次征战,瑁先败于纪灵之手,几乎丧命,之前袁术围城,瑁几次出城列阵,明明占据地利,却还是是连战连败,唉。” 蔡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瑁现在已经明白,之前的军师之名,实在是名不副实,如今每每想起,甚是羞愧,所以,襄侯的右军师之职,瑁实不敢多想半分,诸位同僚,也切莫再向襄侯举荐,否则,蔡某实在无地自容。” 蔡瑁的坦白程度出乎李易的预料,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往里日蔡瑁虽然不是那种眼睛朝天看的人,但也不是虚怀若谷,可今天是转性了么,居然这么谦虚了。 不,这比谦虚还糟糕,因为蔡瑁是实打实的自己揭自己的伤疤。 只是,众人在短暂的惊讶过后,脑子稍稍灵活些的,反而高看了蔡瑁一眼。 本事差点没关系,能正视自身就好,可怕的是没本事,还自己为很厉害,那就是取祸之道了。 “兄长,唉,你何须自谦啊。” 蔡瑁将自己贬的太狠,李易都不好接话了,好在蔡瑁在经过了荀攸的点拨后,的确是开窍不少,眼光也长远了,并没有让李易为难,而是再次向李易拜道:“瑁自知才华平凡,但如今正当壮年,就此归家耕读实在不甘,所以,瑁想向襄侯求取长沙太守之位,为襄侯安抚荆南,同时磨砺自身,以求将来有所长进,能为襄侯大用!” 蔡瑁说罢,便深深低头,等着李易的的回答。 宴会上众人见状,有人觉得蔡瑁此举不妥,离开襄阳,也就代表着要被李易疏远,如此一来蔡家虽然不会直接落寞,但恐怕很难继续维持往日威势。 当然,也有人觉得蔡瑁能正视自身很好,这一步以退为进更是巧妙,只要李易多少有点良心,将来就不可能真的亏待了蔡瑁。 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同时也注意到了“荆南”二字,李易这是决定要对荆南下手了么? 李易将蔡瑁拉了起来,虽然早就知道蔡瑁被荀攸给说动了,可蔡瑁真的主动请调长沙太守,他还真的是挺感动的。 李易成为荆州牧,肯定要提拔自己人,那么原本的荆州官员,别是最高层的那些位置,差不多要下去一多半人,要说那些人心里没想法是不可能的。 而蔡瑁作为荆州官员之首,他主动请调长沙,有了这个表态,就能让许多人哑口无言,毕竟蔡瑁都甘愿让贤了,他们还好意思争么? 更不要说,将来荆南也的确很需要一个在荆州很有威望的人去震慑。 李易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拉着蔡瑁的手道:“答应此事不难,不过……兄长需得也答应我一件事。” 蔡瑁一怔,旋即正色道:“襄侯请讲!” 李易摆摆手,笑道:“是私事,兄长无需紧张。” 蔡瑁点点头,心里还没明白,倒是旁边的蒯良想到了什么,眉宇间露出一抹古怪之色,想笑,又不太好意思。 李易轻咳一声,眯着眼睛,面带笑意的说道:“易初到襄阳之时,一日在城中行走,于小桥上偶遇一女子,见其秀丽清雅,身姿缥缈,仿若洛神凌波,不似凡俗众人,让易目眩神迷,不能自己,待清醒之后,再观桥上,却是佳人渺渺,无处寻觅,唉。”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宴会顿时一静,蔡瑁更是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他已经明白李易是什么意思了,有些脸热,还有点高兴,但李易面对周遭那八卦的目光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继续道:“原本易以为今生与那等佳人再无缘分,将为终身憾事,不想数日后却在兄长府中见到,方知那位桥上女子乃是兄长之妹,易当时欢喜之至,有心迎娶,却害怕唐突了佳人,再加上易当时还未安顿,生活颠簸,实在不敢开口。” “呵呵,说来不怕诸位笑话,某日易在醉酒之后,当街留下了一篇‘洛神赋’,事后多有人问起,文中描述女子究竟何许人也,易当时不敢直言,其实,那文章便是易思念佳人所做啊。” 这时在场只要脑子没坑,全都明白李易要干嘛了,纷纷面露笑意,更有甚者,还摇头晃脑的念叨起了李易的“洛神赋”。 李易笑了笑,认真看着满脸通红的蔡瑁道:“不过如今不同,易已经有了安身之处,也算是小有成就,所以,易愿以那‘洛神赋’为聘,恳请兄长将令妹许配于我,可好?” 李易说罢,躬身就要向蔡瑁行礼,不过蔡瑁反应很快,一把就拉住了李易,先是笑着点了点头,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又多了几分黯然,道:“能得襄侯垂青,乃舍妹之福,如此……舍妹今后就托付给襄侯了,只是,只是她从小被我骄纵惯了,将来若有什么言语不当之处,还望襄侯能宽容一二。” 第429章 任命 其实蔡瑁早就想跟李易聊一聊蔡玉的事了,奈何今非昔比,李易已经名动天下,李易要是不主动先开口,让蔡瑁主动的话,压力还是比较大的。 甚至,原本蔡瑁都已经决定让蔡玉自己去敲边鼓了,却没想到李易居然会在这时候忽然提出这件事。 虽然李易的样子似乎有点草率,而且是纳妾,对蔡家来说算不上是光彩,但李易能当着众多襄阳官员的面说出这一番爱慕之语,其实也是圆了蔡家的面子,哪怕有些许失礼,但蔡瑁觉得,李易已经是很有诚意了,最起码换个人来,肯定不会这么夸蔡玉。 只是蔡瑁在松了口气之余难免又有几分伤感,因为蔡玉之前虽然追着李易跑了,但到底还是蔡家人,可今后,就是李易的人了。 李易不知蔡瑁心中想法,见到蔡瑁答应,当即欢喜道:“那今后易与兄长,可就是一家人了。” “哎,是的,是的。” 蔡瑁心思有些乱,只能下意识的应着,一旁蒯良见状,上前笑道:“襄侯那篇‘洛神赋’,良品读部下数十次,每每都是惊叹不已,赞叹此文乃是天成,将来必为传世之作,而今日襄侯又以此文章为聘,迎娶蔡家之女,多年之后必然传为佳话啊!” 李易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想还真有这个可能,而且有了洛神赋给捧着,说不定蔡玉就要成三国第一美女了。 蔡瑁却是有些脸红,蔡玉啥性格他又不是不知道,这要是佳话的话,实在是不好想象。 这时,其他荆州官员也纷纷上来向李易与蔡瑁道贺,好话一堆一堆的往外送,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蔡瑁那个妹子其实早就跑去宛城了,今天这事主要就是走个过场。 不过他们也是很希望看到此事促成的,毕竟蔡瑁是襄阳这一系的人,蔡瑁与李易走的近,对大家将来都有好处。 当然,也有个别人忍不住在琢磨蔡瑁的那个妹子究竟是何等模样,居然能把李易给迷得神魂颠倒,着实叫人好奇,但他们也只敢在心里好奇一下,因为之前祢衡对李易的妾室无礼,已经丢了小命,有这个前车之鉴在,绝对没人敢在这方面惹李易不痛快。 说笑了一阵,蔡瑁便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现在两家说定了亲事,也代表着他的长沙太守之位定下,那么右军师自然也就跟他没关系了。 于是众人便把目光落到了蒯良身上,蒯良略微有些拘谨,他认为这个右军师应该跟自己没关系,不是才华的问题,而是他的行事作风与李易有很大差别,让他去当那个军师真的不合适。 好在,有了之前蔡瑁的例子,虽然众人都觉得右军师多半是蒯良的,但这回倒是没人着急进言了,算是让蒯良压力小了不少。 不过,李易却是主动向蒯良问道:“先生以为原本襄阳官员,谁可为右军师?” “这……” 蒯良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之前已经提了一回贾诩,再举荐李易的老班底,这就没意思了,可襄阳城里的,他又是当真的不知道该说谁合适。 蒯良为难,李易又看向其他襄阳官员,将他们也是面面相觑,便摇头笑道:“也罢,既然诸位为难,那李某就说说自己的意思,然后诸位再看看如何?” 蒯良见有了台阶,赶忙道:“襄侯所任命之人,自然是合适的。” 李易没接话,拍拍手,门口的一个侍卫躬身退下,很快,再次折返,而且,他身后还多了一人。 众人见状,纷纷向门口方向看去,距离门口近的,登时就是一脸色一变,紧跟着,座位靠里面的人也渐渐的露出惊讶之色,因为来人乃是蒯良的弟弟,蒯越。 不少人都忍不住与左右低语,他们实在是没想到,李易竟然把蒯越给喊了过来,这位可是叫人刺杀过李易的,李易不秋后算账就已经宽宏大量了,难道还要以他为右军师? 蒯良自然也看到了蒯越,楞了好一会,直到蒯越快走到跟前了,这才忍不住问道:“襄侯,这……这是……” 李易调侃道:“都说举贤不避亲,先生在这方面却是有些不足啊。” 话音落,蒯越已经走到李易前面,目光闪过一丝复杂,但马上就恢复平静,对着李易深深一拜,道:“蒯越,见过襄侯。” 停顿了一下,蒯越又对蒯良道:“见过兄长。” 蒯良怔怔的没回礼,他还在想着,李易怎么把蒯越给弄来了。 “无需多礼。” 李易将蒯越扶了起来,拉着他的手,对众人道:“易有意义以蒯越为将军府右军师,诸位意下如何?” 四下里顿时为之一静,尽管刚刚蒯越出场,已经是向大家预示了这一点,可李易当真讲出来,还是让所有人感觉到不可思议。 见众人全都愣愣的不出声,李易便拉着有些不太自在的蒯越往他边上那个座位走去,等到了地方,李易要扶蒯越坐下,蒯越呼吸急促,低头道:“襄侯如此,越实在……” 蒯越是李易特意让人把他从宛城请来的,而且当时就告诉了蒯越,要让他但右军师,这对蒯越来说,实在太过意外,原本他觉得,李易得到荆州后虽然不至于找他算账,但最多给他一个闲职,或者扔到大南边就成了,根本没想到会将他提拔重用。 当然,以蒯越的智慧不难看出,李易此举有着收买人心之嫌,可那又如何? 收买人心,每个上位者都在做,但有几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再对比一下刘表,蒯越只能说,刘表输的一点都不冤。 “先生莫要多虑。” 李易轻声安慰了一句,然后满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蒯越,一杯自己端在手中,对着四周朗声道:“诸位,今日起,蒯越为将军府右军师,参与军机要务,各部兵将皆受节制!” 李易说罢,张辽等人当即起身,向蒯越拜道:“我等见过军师!” “哎,张将军,徐将军,快快免礼,免礼。” 蒯越赶忙还礼,虽然知道所谓的节制兵马多半是虚言,但李易此举着实给足了他面子,叫蒯越心里不能不感动。 蒯越扶起张辽,然后端着酒杯,来到李易面前,张了张嘴,又闭上,过了一会,忽然大声道:“越今后当为主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违此言,天地不容!” 说罢,蒯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对着李易拜了三拜! 李易哈哈笑着将蒯越扶了起来,说道:“先生莫要轻易说什么生生死死,我们将来的时间,可还长着呢。” 说罢,李易再次将蒯越请到了座位上,这回蒯越很听话,没有再做过多。 其实,蒯家的这两位,李易尽管与蒯越有过矛盾,但李易心里却是欣赏蒯越跟多一些,因为蒯越做事不择手段,必要的时候够狠,也够果决,而蒯良虽然也很聪明,也有威望,但他的性格有些软,行的是君子之道,适合治理地方,但给李易出谋划策的话,就很难让李易满意了。 众人见蒯越落座,这才如梦初醒,目光中的惊疑也渐渐消散,反而多了一丝释怀与钦佩。 大家之前都是刘表的人,除去类似韩嵩那样早早就对李易投诚的,其他人大多数人对于将来难免会有所顾虑,害怕被李易轻视,但现在那些问题全都已经不存在了,毕竟李易连蒯越都容得下,又岂会容不下他们? 而且,李易的心胸,也真的让他们佩服了。 蒯良擦了擦眼角,也对着李易下拜道:“今后蒯家当以主公之事为先,全力辅佐主公安定荆州!” 李易微微一笑,将蒯良扶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如今江夏遭受战祸,正急需一名德才兼备之人,安抚百姓,恢复生产,我以为荆州之内,唯有先生能当此重任,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蒯良之前就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安排去江夏,是以丝毫不觉意外,当即拜道:“今年之内,若不能让江夏恢复,良愿提头来见!” 蒯良这算是立军令状了,李易叫了声好,然后就听蒯良又道:“只是江夏与扬州比邻,袁术虽败,但难免不会出兵袭扰,所以,属下还请襄侯再派一员干将,负责江夏军事!” 蒯良此举用意有二,首先是江夏的确需要一个能打的厉害将军来压阵,不管是针对袁术,还是应对那些想要趁乱谋逆宵小之徒。 其二,却是蒯良想让李易对他放心,表明自己只管民事,不参与军事。 “可。” 李易自然是明白蒯良的用意,轻轻点头,然后目光看向自己左边。 张辽心中苦笑,他知道这人选自己肯定是没跑了,其实他是很想跟着李易去打荆南的,不过对比一下目前还在南阳看家的徐晃,又觉得还算满足,干脆也不等李易发话,便主动站出来,抱拳道:“末将愿往江夏!” 李易轻轻颔首,上前两步看着张辽道:“好,今日起,文远为江夏中郎将,暂且从襄阳调兵五千,到江夏后,收拢张虎麾下兵马,张虎为你副将,然后再征召两万之数,以备后用!” “末将得令!” 张辽应罢,便要入列,李易却拉住了他,语重心长的叮嘱道:“文远要记住,此去江夏,重在守土练兵,暂时不要主动招惹袁术,另外,闲暇之余要多读些书,也要多向先生请教治民之法,这些将来都用得着。” “喏,末将记住了!” 张辽重重点头,知道李易这是要栽培他,将来很可能是想让他独当一面的,心中很是欢喜,但同时又有些不舍,毕竟离开长安后他就是跟着李易,现在却是要去江夏了。 李易看出了张辽眼中的意思,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回去,然后又道:“韩嵩何在?” 韩嵩听到李易喊他的名字,当即起身道:“属下在。” 李易先是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然后道:“蒯良调任江夏,南郡太守空缺,你可能接任?” 韩嵩二话不说,直接拜道:“属下必然不叫主公失望!” “免礼,起来说话。” 李易抬抬手,道:“那就这样定下了,你三日后上任,带上蔡和、陈生,到了之后让苏飞来襄阳见我,告诉他另有安排。” 李易这么安排,是因为南郡那边比较太平,没什么威胁,安排几个打酱油的过去就好,至于苏飞这人却是有些名气,李易想叫到身边瞧瞧,看他是不是有培养价值。 “喏!” 韩嵩退下,李易继续道:“刘先,之前你为荆州别驾,暂时继续代理,之后另有任命。” “傅巽,今后你为典农中郎将,与石韬共掌屯田之事,莫要轻视,屯田之事在我心中,乃是重中之重,更干系荆州兴衰,万万不可疏忽。” “邓羲……” 随着一道道任命下达,李易算是将荆州的主要官员大概给梳理了一遍。 就在前几天,李易还觉得自己手下人才济济,已经差不多够用了,可现在摊子一大,却是马上就有了捉襟见肘之感。 原本李易是想让贾诩来襄阳当他的别驾,也就是荆州的二把手,可南阳作为荆州门户,太过重要了,不让贾诩留在那里坐镇,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好在襄阳这些文官整体素质都不算差,等将来双方建立起信任,或许就能让贾诩回来帮忙了。 这是文官方面,至于武将,李易则是真的有点不够用了。 按照李易的安排,今后张辽坐镇江夏防备袁术,文聘回宛城与贾诩共同镇守南阳,徐晃,黄忠跟着他攻打荆南,等荆南拿下后,让蔡瑁等荆州将领震慑,然后事情还没完,李易还想去徐州参合一脚,那么,留下徐晃镇守襄阳,李易就带一个黄忠去徐州? 想想在徐州那边会遇到的对手,特别是曹老板的华丽阵容,一个黄忠真心不够。 至于麾下其他将领,徐盛是成长的最快的,但如今还没有统领大军的本事,还需要历练学习才能担负重任。 这让李易就不禁想起了魏延,暗暗打定主意,魏延这回要是还敢给他跑,绝对要弄死丫的。 第430章 黄忠的眼泪 酒宴上,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愁。 伏德就是其中最为愁的那个。 还是在战前的时候,李易与伏德有过谈话,隐约有将来给他一个太守当当的意思,虽然没说是哪里的太守,但以伏德的年岁和资历,就算是在犄角旮旯里得个太守也不算差。 只是不巧的是,伏德之前往外传出刘表已死的消息,被李易知道了,因为书信是写给伏完的,所以李易没有叫人扣下,但依然让李易非常不痛快。 李易不在意刘表的死讯传出,毕竟这事情瞒不住几天,真正让他生气的是,伏德明明可以用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来形容此事的,可他在书信中给伏完写的,那意思摆明就是在说李易逼死了刘表。 虽然事实差不多的确如此,但人活着多少都要粉饰自己,像李易这种有野心的人更是如此,就说李易身边按些人吧,都非常在意李易的名声,不用李易交代,他们都会主动的去给李易维护。 可伏德是怎么做的,直言不讳啊,可能他自己当时没想太多,但李易却认为伏德其实是到现在都还没明白自己的屁股应该坐在哪个位置。 一个连里外上下都分不清的人,纵然他读书万卷,纵然他学富五车,李易要他能干什么? 看着身边众人喝酒行令,欢欢喜喜的模样,伏德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明就关系上来讲,这里是他与李易最为亲近,可事实上,他压根就没走进李易的那个圈子里面,不说张辽典韦,就是徐盛都比他受欢迎。 正感慨中,荀攸端着一杯酒来到伏德身边,问道:“今日乃是庆功喜宴,公子脸上为何不见欢喜色?” 伏德早年就见过荀攸,两人的关系虽然寻常,没太深交情,但也算是熟人了。 伏德往李易那边看了一眼,叹道:“为何如此,你又不是不知,何故还来打趣我。” 将伏德语气中似有抱怨,荀攸摇摇头,目露失望之色,低声道:“其实,说句不好听的话,昔日长安之时,襄侯与伏家,的确是襄侯高攀了,伏家当时看不上襄侯也无可厚非,然如今襄侯已经贵为荆襄之主,可伏家却还在长安艰难度日,二者已不可同日而语,且襄侯得襄阳之后,麾下已经是人才济济,只需三五年时间,以襄侯的英明神武,纵然河北袁绍与襄侯相比,估计也在伯仲之间,你说是也不是?” 伏德点头,换做一个月前有人跟他说这话,他只会当做笑话听,可现在来到荆州,亲眼见证了这一切,他真的不敢再轻视李易了。 荀攸继续道:“然,襄侯年不过二十许,而袁绍马上就是天命之年,至于徐州陶谦,益州刘焉,更是垂垂老矣难有作为,所以,三年之后再三年,这天下诸侯,恐怕就很难有人与襄侯比肩了。” 说到这里,荀攸在伏德肩膀上拍了拍,道:“伏家若是还要以襄侯出身为由,心存轻视,亦或者认为襄侯面对伏家当卑躬屈膝,呵,你看到这济济一堂了么,多少猛士,多少智囊啊,有这些人家,伏家于襄侯已是鸿毛,无关轻重,而襄侯于伏家却是参天大树,可以用来依靠。” “唉,我言尽于此了,希望公子将来有机会了,就与令尊好好说道说道,有些事,该做出选择了。” 说罢,荀攸将杯中酒饮下,便笑着回去找典韦唠嗑去了。 伏德却是有些晕乎乎的,心中有些憋闷,直到一阵笑声传来,他下意识的转头,瞧见纵然在给蔡瑁敬酒,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李易今天的表现,还有荀攸的那些话,都让伏德忍不住去猜想,李易会不会休了伏寿,另立蔡瑁之妹,或者蔡邕之女正室。 伏德越想越是不安,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很大,而且真成了那样,他伏家就是笑柄了。 想到此,伏德便起身向着李易走去,他想向李易赔罪,只是刚走几步,忽然自侧后方跑来一个亲卫,两人险些撞到一起。 那亲卫赶忙向伏德致歉,然后又快步跑到李易身前,道:“启禀主公,黄将军回来了!” 李易正与蔡瑁互相敬酒,闻言一怔,下意识的问道:“黄忠?” 亲卫道:“正是!” 李易直接将酒杯往几案上一丢,豁然起身,一脸期待的问道:“黄将军现在何处?” 亲卫答道:“黄将军就在府外。” 李易当即蹙眉,语气有些严厉,反问道:“为何不请黄将军进来?” 那亲卫见李易似乎有些不高兴,赶忙解释道:“未得主公召见,我等不敢擅自做主,而且黄将军还自称败军之将,乃是有罪之人,入城后就要离去,还是我等劝说主公可能会有召见,这才将黄将军留下了。” “哎,此事不怪尔等,是我疏忽了!” 李易一拍脑门,举步就要往外走去,郭嘉外后面叫道:“主公无需出迎,嘉愿待主公去请黄将军进来。” 郭嘉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他只是站了起来,脚下根本连动都没动。 李易心里吐槽,不过嘴上却是铿锵有力的说道:“黄将军虽然在黎阳不敌袁术被擒,然而黄将军乃是临危受命,当时兵少将寡,城防之物更是没有准备,然而即便如此,黄将军还是箭伤纪灵,后来更是险些阵斩袁术,哪怕最后城破被擒,却始终不肯降贼,此等傲骨,乃是天下将领楷模,所以,我当亲自出迎!” 说罢,李易便直接大步往外奔去,眨眼功夫,就到了门口,然后就听“砰”的一声响,众人望去,却是李易奔走太过急切,一脚踢在了门槛山,好在李易只是踉跄了一下便继续奔跑,并未因此摔倒。 被安排坐在末位的黄叙,听到父亲归来,激动之情难以自己,起身对着众人拱了拱手,便要追着李易出去,只是当他经过门槛的时候,却是“咦”了一声,停下脚步,弯身伸手摸着门槛上之前被李易踢到的地方,目露惊讶之色,然后用力晃了晃,只听一阵吱吱声响过后,那门槛上面的一块,竟然就这样被黄叙给掰了下来。 黄叙看着那一节断掉的门槛发愣,众人也在纳闷,这时却听郭嘉笑道:“今日襄侯为迎黄将军,心急如焚,踢断门槛尚不自知,呵呵,要我说,这节门槛,可做传家之用啊!” 众人忍不住发出了一阵笑声,然而黄叙想了想,却是脸色郑重的对郭嘉一礼道:“军师所言极是,此乃襄侯于我黄家的恩德!” 说罢,黄叙珍而重之的将那节门槛收入怀中,又对郭嘉行了一礼,这才继续往外追去。 眼看着黄叙跑远了,众人的笑声也停歇了。 不是说大家笑完了,而是众人已经感觉到了此事的不同。 蒯良起身,往门口走了几步,感慨道:“襄侯闻黄将军归来,居然欢喜至此,甚至是踢坏门槛都无所觉,当真是求贤若渴,纵然是古之先贤,亦多有不如啊!” 众人纷纷点头,虽然仍旧有一部分觉得黄忠作为一个打了败仗,甚至还是被俘虏的将军,根本当不得李易如此盛情,但就李易本身的作为而言,其实是相当值得他们肯定的。 再想想刚才黄叙的表现,一开始觉得好笑,可回过神来再看,何尝不是黄家父子的幸运? 郭嘉也对众人笑道:“主公如此爱才,我等亦不可轻慢,不如我等也一并出去迎接如何?” “好,军师请!” “哈哈,将军,一起。” 说话间,众人便纷纷离席,向着外面走去,毕竟李易都走了,他们哪还好意思吃喝? 迈过门槛的时候,旁人还在感慨李易的爱才,郭嘉嘴角却是透出了一抹笑意。 这里的许多人中,只有郭嘉知道,李易方才应该是故意踢坏了门槛,然后让人们讨论此事。 甚至,郭嘉还知道,今后李易肯定会将这件事编成段子,流传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喜爱人才。 不过郭嘉深知看破不说破的道理,这点事情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他绝对不会主动对旁人讲,别说荀攸蒯越,哪怕是李易本人,他也不会。 李易虽然不知他即兴在门槛上发挥那一脚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但有郭嘉在,他相信效果绝对不差就是了,至于现在,他已经没空想那个了,而是一门心思都在黄忠身上。 对于黄忠,李易可是报以了相当高的期望,这是他将来真正的中军大将。 像是张辽徐晃,甚至还有被李易定位目标的魏延,这些人虽然在历史上的表现都非常不错,奈何如今全都是小年轻,表现好的时候固然可喜,但年轻人心性和经验都欠缺太多,一旦遇到强敌,太容易翻车了。 可黄忠就不同了,人家多年带兵,领军经验何其丰富,李易有很大的把握确信,让黄忠和张辽都带上一万兵马对垒,最后输的多半会是张辽。 怀着有些激动的心情,李易路上跑的很快,那报讯的亲卫都被他给落在了后面,不一会就到了将军府的门口,远远的,李易就看到几个士兵正对着一个俯身跪在门口的人说着什么,似乎是想让他起来,但那人却是纹丝不动。 虽然时间相隔数月,但李易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跪着的那人正是黄忠。 李易身形略微停顿了下,然后便以更快的脚步上前,直接半跪在黄忠身前,道:“将军为何如此,快起来,快起来,府中酒宴刚好开始,将军来的恰是时候,正好饮上几杯水酒压惊!” 几个侍卫见李易来了,纷纷后退给他让开地方,而黄忠这时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才缓缓抬起头来,微微张着嘴巴,目光中有些许差异,明显是没料到李易会亲来见他,不过,其中更多的还是羞愧。 李易将黄忠不说话,又道:“易之前忘记交代,让将军在门外久候,是易失礼,肯请将军原谅。” 黄忠的眼眸颤了颤,低下头,哑着嗓子道:“忠为荆州之将,进不能祛除外贼,退不能保全一地百姓,甚至于最后兵败,连求死都做不到,还要沦入敌手,拖累襄侯用纪灵来换黄忠这个无用之人!” 说到这里,黄忠已经是满脸泪水,一颗颗的眼泪落顺着脸颊落在地上,也不去擦,只是用额头重重撞在地上,哽咽道:“黄忠惭愧,黄忠无脸见人啊!” 李易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黄忠心里的包袱竟然这么重,忽然就哭成了泪人。 不过想想黄忠的性格为人,其实也不难理解他现在的反应。 黄忠跟关羽比较相似,内心有着自己的傲气,行事却又非常磊落。 之前李易有心拉拢黄忠,特意张机和华佗为黄叙调养身体,想要以此来打动黄忠,尽管李易并没有明着要求黄忠做什么,但黄忠自己可能是感觉到不太好吧,哪怕之后刘表笑呵呵的把他明升暗降,而且处处提防,但黄忠始终都没有主动表露过半点向李易投靠的意思。 这不是黄忠对李易有意见,而是黄忠性格如此。 等后来黎阳城破在即,刘表对黄忠不管不问,后来黄忠被俘,刘表也未有半句关心,更别说赎人了,如此情形之下,黄忠自己都已对未来绝望,却不想转眼就起了惊天大变,袁术被李易打败了。 当时黄忠松了口气,觉得这样子,自己就算死了,却也心安,哪料想自己依然还是俘虏,直到最后李易用纪灵把他换了回来。 那可是纪灵啊,袁术的先锋,天下有名号的将领,为了他黄忠的性命,李易竟然把纪灵给放了。 李易如此待他,黄忠真的被感动了,他愿意追随李易了,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惭愧,越发觉得无颜与李易相见。 “黄将军,黎阳之战,乃是将军这边仓促应对,而袁术兵锋太过强横,双方实力相差悬殊,此情此景,纵然是白起廉颇复生,最后结局也难改变,所以,黎阳之败并非将军罪过,将军无需对此太过伤感,也不会有任何人责怪将军的。” 李易轻轻拍着黄忠的后背,小声安慰着,只是黄忠却依然不肯抬头,李易正琢磨怎么继续劝慰的时候,黄叙气喘吁吁的赶来了,二话不说,直接跪在黄忠面前,却是哽咽着对李易说道:“父亲安然归来,主公大恩,叙必当以死相报!” 第431章 荆南的太守们 到底是自家儿子,听到黄叙的声音,黄忠心中一暖,情不自禁的,慢慢的抬起头来。 黄忠与黄叙也是许久未见,甚至差一点就生死两隔,特别是黄忠,如果当初战死,他最为放心不下的,也就是黄叙了。 然而此刻见到黄叙,虽然还是那瘦瘦的样子,但看身板比之过去,明显结实了一些,脸上更是有了血色,不像之前那样蜡黄,一看就是病秧子。 黄忠原本就有些泛红的眼睛再次湿润,又是欣慰,又是感动,他知道,黄叙能有这样子的变化,全都是李易的功劳,不然那两位神医纵然再怎样心善,又凭什么会对他儿子贴身照料? 想到这里,黄忠鼻子一酸,忍不住再次低头。 李易看着这父子二人,摇摇头,踢了踢黄叙的小腿,道:“还不快将你父亲搀扶起来。” 李易与黄叙见的多,举止上也就比较随便了。 “是,是!” 黄叙擦了擦眼睛,连连点头,然后拉住黄忠手臂,道:“父亲,襄侯因为来迎父亲,现在荆州上下官员全都在等候,父亲,起来吧。” “这……” 黄忠本来是还想跪的,可一听因为自己的纠结让李易耽误事了,顿时就觉得不妥,只是他对于自己还不能释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易这时也拉住了黄忠的另外一条手臂,语重心长道:“黄将军乃是英雄人物,我还未到荆州时,就对将军甚是仰慕,只是后来因为与刘使君有些误会,所以才不好与将军直接接触太多。” “惭愧,惭愧。” 黄忠低声应着,他现在对李易有了很大的好感,只是他这般的性格,做不到故意在李易面前说刘表的坏话来迎合,只能致歉了。 这时,李易语气一转,却是又道:“然而,今日我却是对将军有些失望。” 黄忠一怔,微微往李易这边侧了侧脑袋,而黄叙更是惊讶,诧异的看着李易,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 李易叹息道:“为将者,须知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败了,只要人还没死,那就不妨事,改天再打回去就是了,就像我大汉之初,与霸王交手,还不是屡战屡败?可那又如何,垓下十面埋伏,笑到最后的还是高祖。” 黄忠轻轻点头,羞愧更甚。 李易搬过黄忠的身子,让他面对自己,然后说道:“将军不过是输了一场本就是必败的战局,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特别是将军现在脱出囚笼,令郎也是身体大好,这都是喜事,将军更是应该趁机重新振作,努力做出一番事业,将来成就功名,让子孙以将军为荣,反之,将军若是如此消沉下去,只沉浸在一些旧事之中不能自拔,那黄将军就太叫人失望了,对不起子孙,更对不起你黄家的先人啊!” 黄忠被李易一番话说的脸色通红,下意识的就想转头避让李易的目光,但黄叙已经忍不住了,再次拜倒在李易面前,大声道:“主公,叙与父亲今后愿为主公肝脑涂地,至死不渝!” 李易见状笑道:“你倒是表忠心来的勤快,只是,什么时候你都能替你父亲做主了?” 黄叙知道李易是在打趣他,赶忙抬头看着自家父亲,目光中既有恳求,也有期待。 黄忠知道以如今的情形,其实也没什么更多的选择了,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挣开李易的手,后退一步,沉声道:“襄侯于我儿有再造之恩,于黄某亦有活命之德,而黄某不过一莽夫,蹉跎半生,却一事无成,如此愚钝之人却能得襄侯看中,忠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襄侯,是来想去,今后唯有将这条性命交给襄侯!” “将来只要襄侯有命,纵然前方刀山火海,我父子绝不退缩半步,还望襄侯收留!” 说罢,黄忠再次以额点地,不过这次的意思与之前就大为不同了。 李易大喜,脸上都笑出了花,一步跨到黄忠身前,将黄忠托了起来,目光闪闪,紧紧握着他的手臂道:“今后能黄将军相助,是李易三生之幸,易,大事可成!” “主公!” 黄忠抱拳,重重的喊了一声,只是他心中多少还有点惭愧,他觉得李易太高看他了,什么三生之幸,什么大事可成,黄忠感觉自己真的有些承受不起。 然而李易可不是恭维黄忠,他是真的高兴,他身边将领都是小年轻,虽然用着顺手,可李易总感觉心虚,现在终于有个年纪大的,还能镇场子的,自然是高兴了。 “哈哈,好,将军请放心,既然将军以易为主,易将来也必不相负,对了——” 李易忽然拍了一下脑门,道:“将军可能还不知道,令郎跟随两位神医之后,虽然是在书院任职,但战时却也编入军中,应对后勤之事,主要负责安排救治伤员,虽然比不得将军冲锋在前,但只要兢兢业业,一样可立军功,将来一样可与将军上阵!” 黄忠闻言,有些意外的看向黄叙,黄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启禀父亲,的确是这样的,而且今后……” 说到这里,黄叙忽然打住,转头看向李易,见李易笑着给他点头,这才继续道:“今后不久,主公于荆南或有战事,儿子也会随军同行,而且儿子已经决定长留军中,虽然不能斩将夺旗,却可为父亲,以及其他诸位将军,解除伤病之忧,如此,也算是继承父亲家业!” 黄忠嘴角动了动,缓缓浮现一抹笑容,轻声道:“好,好孩子!” 李易在一旁看得却是有些唏嘘,他虽然还没儿子,可如果就一个独子的话,李易绝对是舍不得把他往战场上送的。 收敛心神,李易向这对父子笑道:“好了,之后你父子有的是时间说话,现在还是先回去喝酒才是正事,黄将军,稍后便坐我身边,我要与黄将军饮上三百杯!” 黄忠虽然有点羞于见人,但李易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在含糊,道:“能与主公同席,是黄某荣幸。” 李易笑了笑,当即就要往回走,却见郭嘉蒯良等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郭嘉见李易与黄忠说笑,当即上前一步,大声道:“嘉恭喜主公,再得一猛将!” 其他人也纷纷上前说道:“恭喜襄侯。” 李易哈哈一笑,道:“同喜,同喜,今日大家不醉不归!” 说罢,众人便簇拥着李易回到宴会之上。 之后的的酒宴就很安稳了,除去伏德几次向李易欲言又止之外,一切都很正常,等酒宴结束,李易又留下黄忠谈了一些关于刘磐的事,然后襄阳,或说整个荆州,便进入了全新的一页。 在政务方面,因为刘表之前就做得很不错,李易便没有画蛇添足的,非要在短时间内做什么改变,李易的主要精力,全都放在了针对荆南的攻略计划,以及被俘扬州军的安置,处理工作上。 首先,荆南四郡那边在得到了李易的军令后,没有一个来襄阳拜见李易,更别提派兵来给李易使唤了,哪怕后来李易正式被朝廷任命为荆州牧,情况亦是如此。 不过荆南四郡那边虽然全都没有按照李易的命令行事,但态度方面是有区别的。 首先是韩玄那边,他的态度比较模棱两可,回信中拽文拽的李易都不明白他想说什么,总而言之就是表示自己愿意服从李易的指挥,按时缴纳赋税,但就是不想去襄阳。 李易把回信交给郭嘉和荀攸他们分析,他们给出的结果是,韩玄很可能原本是想来的,可是因为刘表的死讯,心生畏惧,害怕李易是借机害他性命,所以不敢来了。 特别后来李易又任命了蔡瑁为长沙太守,虽然蔡瑁并没有去上任的意思,但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李易对韩玄没多少善意,韩玄心中警惕倒也理所应当。 然后就是武陵太守金旋,金旋本人虽然没到,兵也没派,却是让使者给李易送来了厚礼,相当厚重,就连蒯越这个本地大户看了之后也是连连咂舌。 金旋的使者告诉李易,金旋认为李易是当世英雄,是当之无愧的荆州之主,他非常仰慕,也愿意派兵,只是中间有长沙与零陵阻隔,实在难以容许大军通过,所以如今金旋正在与二郡太守商议,只等他们同意,立刻就会派出兵马北上,交给李易调遣。 金旋的心思比较好猜,李易自己就看明白了,这是不想来襄阳,同时又畏惧李易将来打过去找他算账,便把锅甩给了长沙和零陵。 如果将来李易不去荆南,金旋估计是一辈子都跟那两郡谈不拢的,可相反,李易只要去了荆南,随便把长沙或者零陵给占了,这家伙多半就是个纳头便拜的主。 李易很看不上金旋这种处理事情的方法,看似安稳,可实际上就跟寒号鸟一般,根本就是在得过且过,就跟等死似的,非常愚蠢。 李易又找蒯越问了问,好被告知,金旋为人贪婪,特别爱财,搜刮百姓很是厉害,且生活奢靡,之前刘表就非常不喜这人,只是天高皇帝远,刘表也管不住金旋,只能去信规劝,但是没多少效果就是了。 收集到这些消息,金旋的结果基本就已经注定了,不过他毕竟有些远,李易也就没把他放在首要关心的位置上。 最后就剩下桂阳太守赵礼与零陵太守刘度了,不同于之前那两位虽然拒绝,但在言语上,对李易还是很小心的,可这两人的回复中却是压根就没有半点善意。 赵礼直接回信称,桂阳太远,出兵耗费巨大,所以就不派兵了,至于他自己,因为近日要续弦,所以呢,恕难从命。 看到赵礼的回信,李易其实还好,笑笑就给扔一边了,可他身边那些人却是非常气愤,认为赵礼是在故意羞辱李易,将来必须要给其一个教训。 李易没着急就赵礼的态度做出回应,他倒想起了一件事,刘备征荆南的时候,当时的桂阳太守好像是赵范来着,而且赵范还想用他的漂亮嫂嫂与赵云当兄弟,也不知那个赵范跟赵礼是不是一家人。 赵礼的态度,李易没往心里去,不过在看到刘度的回信后,李易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 因为刘度很嚣张,直言李易害死刘表,窃取州牧之位,如此恶心,是为贼! 刘度虽然姓刘,却不是汉室宗亲,李易都不明白他哪来的火气和底气,竟敢如此说他,不知是太愚蠢,还是太耿直,总之,李易是是容不下他了。 随着荆南的消息传来,李易这边对荆南的攻略,也渐渐的有了框架,不过并未马上实施,因为李易现在有个很迫切的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扬州的俘虏问题。 先有李易之前在襄阳附近俘虏的败兵,再加上后来文聘陆续在江夏那边俘获的,如今襄阳城城外的俘虏足足有五万多人,纵然去芜存菁,挑去老弱病残,也能留下四万来人。 对于这些人,李易自然是要收编的,可是人数实在太多了,当这几万人拿起武器,那就是巨大隐患了,万一有人带着他们倒戈,纵然打不下襄阳城,但绝对能把李易的荆南攻略拖到明年。 而且这些兵马基本都是扬州人,都有家人在扬州,现在他们无所依托,不得已,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俘虏大营里面,可一旦他们感觉自己的性命无碍,肯定会有相当多的人逃离,选择回到扬州与家人团聚,这都是麻烦事。 对此,郭嘉,荀攸,还有蒯良蔡瑁他们全都纷纷给李易献言献策。 首先,蔡瑁表示,城外俘虏太多,每日消耗粮食甚多,虽然襄阳能够负担,却非长久之计,所以,他建议李易驱逐老弱,伤病之人,送他们回襄阳,以此来缓解襄阳粮食消耗。 蒯良当即反对,认为粮食消耗乃是小事,关键在于人心,之前李易能顺利让驻扎在襄阳城南,也就是乐就的那些部下投降,而且事后也没有祸端,主要就是因为李易让军中医师救治那些伤残之人,扬州军的士卒被李易的仁心打动,这才愿意安生投降,后来甚至还帮着李易去招揽其他扬州败军。 这时李易如果抛弃老弱伤病之人,出尔反尔不说,扬州军卒更会认为李易其实不过如此,将来纵然是在李易麾下效力,他们也会担心自身有了伤病而被李易抛弃,很难成为敢战精锐。 两人提议各有道理,争吵不休,李易也有点头大,好在荀攸及时的给出了一个让李易还算是满意的答案。 第432章 留扇窗户 荀攸的提出的方法非常“大度”,那便是让各部将领告诉那些有伤病的降兵,说李襄侯念在他们生活不易的份上,可以任凭他们去留。 这些人里面,有想要回扬州与家人团聚的,只要提出来,李易就可安排人送他们出江夏,去往扬州,而且路上还负责他们饮食,甚至在离开后还会再送他们三日口粮,以示李易恩德。 至于那些因为各种原因不想走的,李易不会抛弃他们,也不会将他们罚去做苦力,而是会安排他们去屯田,亦或者按照情况,分派其他一些对身体需求不大的活计。 这个方法算是折中,毕竟那些伤了残了都还要选择离开的人,这些人李易留着没意思,反而还是拖累,不如给他们自由,多少落个差不多点的名声。 而且,这些人以伤残之身回到扬州之后,对袁术来说绝对是个负担,让他左右为难,同时他们还会让扬州的百姓对于和李易交战这件事产生畏惧的心理,算是为将来李易对扬州的攻略提前布下一颗棋子。 至于那些因为种种原因选择留下来的,这就是李易的贞节牌坊了,必须要高高挂起,让世人都看看李易的好心肠,哪怕是对手的受伤将士,李易都会给以生路。 几人一番讨论,对于扬州军中的伤患之人,大概就如此定了下来,不过众人并没有感到轻松,因为真正的问题是那四万多青壮,如何妥善安置这些人,才是真正需要动脑筋的。 按照一般来讲,最简单粗暴且有效的办法就是将这些人打乱,编入荆州军里面,一般的降兵这时候就很难再翻出什么浪花了。 可问题是这些降兵实在太多了,就算打乱编入荆州军中,人数也要占到三成还多。 这情况很像白起当年,那时白起为啥一口气坑杀了四十万赵军,他真就那么狠? 原因是俘虏实在是太多了,他自己消化不了,为了不让俘虏们闹事,只能下杀手了。 当然,李易是想要坐天下的,他自然不会那么搞,不过在征集了几人的建议之后,李易还是给徐盛下了一道密令,让徐盛查找扬州军中那些有威望,能聚拢人心的中下层军官,以充入南郡守备兵马为由,将其调出降大营,然后半路处决。 因为这一道密令,上百人稀里糊涂的就掉了脑袋,之后李易心里也有不忍,而且还有些不舍,他知道那些人里面有不少都是值得培养的人才,可为了大局,为了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服那些俘虏,李易不得不有所取舍,行此毒计。 好在这一计划还是有效果的,很快,那些降兵营中的气氛虽然沉闷,却明显比之前安分了,随后李易就让蔡瑁等人开始逐渐将这些降兵编入其他营中,只等徐晃到来,然后再进行统一训练。 不过李易也没有就此放心,他知道,这样的收编只是暂时的,距离让这些人真的归心,他还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转眼又是几天时间过去,这一日,李易没有在将军府处理公务,而是带着一行亲卫出了城,伫立在路口遥遥望着北方,因为今天徐晃就要护送李易的那些夫人们到襄阳了,虽然按照礼法,李易不用迎接,但他还是跑了出来,毕竟分别这些天,又是劳心劳力的,李易也有些想念她们了。 快到正午的时候,随着前方渐渐浮现出的车队的模样,李易心中一喜,当即快马上前,而对面领头的徐晃见到李易过来,赶忙下马拜道:“末将见过主公!” “公明快快请起!” 李易往车队那边看了一眼,隐隐瞧见几辆马车的车窗动了动,微微一笑,跃下马背将徐晃扶了起来,笑问道:“南阳一切可还安好?” 徐晃见李易没去直接见伏寿等人,而是留在这里跟他说话,很是受用,当即答道:“启禀主公,南阳一切安好,得知主公大胜袁术,南阳各城,以及各地有名望之士,纷纷献礼为主公庆贺,这些事情全由贾先生操持。” “军务方面,文聘将军到宛城之后,我等依照主公将令,已将兵马交接,然后由刘辟与周仓辅佐文聘,末将与霍峻同行,不过霍峻还在后面看护车队辎重,稍后才能与主公相见。” 李易点头,他可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而文聘跟他时间还比较短,李易虽然安排文聘为南阳中郎将,就表面上看,他对文聘非常信任和重用,可实际上还是有着牵制的。 安民镇就在宛城边上,里面有着许多跟随刘辟龚都来投奔李易的人,于是,李易就点了刘辟做文聘的副将,而原本徐晃两个副将之一的周仓也留在了宛城,倘若文聘想在宛城做出些什么不太好的事情的话,这两人一内一外,又有贾诩在后面指点,纵然两人将才远不及文聘,但取他性命真的没多少难度。 “很好。” 李易肯定了一声,又道:“只是如此多少有些委屈周仓了,这样,回城后,让人将袁术大将张勋的兵刃送与他,告诉周仓,我再回南阳之时,对其必有重用!” “喏,末将代周仓谢过主公!” 徐晃当即道谢,他自己性子比较稳,而周仓跟他比较像,关系自然也就不差。 只是徐晃说罢,却是有些欲言又止,李易见状,忍不住笑道:“你可是想问何日让你上阵立功?呵呵,莫急,莫急,文远都已经去了江夏,你还怕他与你挣抢不成?” “是末将太过心急,让主公见笑了。” 徐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瞅着张辽在李易这里更上一层楼,他是真的眼热,恨不得把张辽踹一边换自己上。 “好了,不与你说了,我看看几位夫人去。” 说罢,李易便舍了徐晃,直奔第一辆马车而去,原因很简单,伏寿肯定在最前面呢。 面对自家人,李易也不讲究什么,直接跳了上去,把原本要出来给他见礼的伏寿愣是给挤了回去。 “夫君!” 伏寿脸色微红,不过对于李易这样的举动,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娇娇弱弱的唤了一声,目光又在李易脸上匆匆扫了一下,便伸手在李易身上查看了起来,想瞧瞧他有没有负伤。 李易拉着伏寿的手笑道:“寿儿无需担心,你家夫君我如今已经是一州之主了,天下还有几人敢伤我?” 伏寿笑着看了他一眼,先是欢喜,毕竟李易登上高位她沾光最大,只是伏寿的小脸上马上就浮现出了认真之色,道:“夫君切勿大意,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而且夫君不见董卓袁术之事?” 李易一怔,然后就笑眯眯的把手放到了伏寿的脑袋上,抓了抓,道:“这许多时日不见,一见面你就来说教,也不怕失宠。” 换了过去,伏寿可能会对这话忧心忡忡,但现在免疫力已经很强大了,小小的白了李易一眼,带着点小妩媚的说道:“我在路上每经过一地,百姓们都说夫君乃是英明之主,既然夫君英明,妾身又何必担心夫君舍弃妾身?” 李易哈哈大笑,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特想找个可以让他少奋斗二十年的老婆,伏寿就身份来说符合这个标准,尽管伏家对他不冷不热。 如今,事业有成,李易觉得找老婆不用追求那些太俗的东西了,只要对方懂事,贴心就好,伏寿依然符合这个标准。 有妻如此,李易脑子秀逗了才会换呢! 李易半揽着伏寿,听她讲着近来宛城的一些事情,心中感觉一片宁静,可能是太温馨了,竟然有些想要睡过去的感觉,可就在这时,伏寿用力推了推他,李易睁开眼,就听伏寿问道:“夫君,这次大胜之后,夫君可有闲暇。” 李易疑惑道:“怎么,你可是有什么事情?” 伏寿顺着马车的窗户往后面指了指,笑道:“诸葛家的两位妹妹可是等候夫君许久了,夫君再不给人家一个名分,这不是故意委屈人么。” 李易嘴角咧了咧,有点想笑,但又不好意思,毕竟一个大萝莉跟他说这事,李易总觉得太过羞耻。 不过心里羞耻归羞耻,李易表面上却是非常耿直,点头道:“那此事就让你来操办,一切全听你的,如何?” “是,妾身知道了,夫君放心。” 说罢,伏寿顿了顿,又道:“那蔡玉妹妹的事情呢,又怎么安排?” 这回李易的嘴角有点抽搐了,干咳一声,下意识的便要说还是交给伏寿,可再一想,蔡玉这事比较大,已经不单单是纳妾,跟是代表着李易的一种态度,那么交给伏寿就不太合适了,而且让伏寿来安排,哪怕她做的再好,都很容易会招来一些闲话,甚至还会有人故意条茂名。 更别说,李易可不觉得伏寿给他张罗纳妾的时候心里一点酸味都没有。 只是这些缘由李易又不好直接开口和伏寿解释,毕竟他纳妾的速度有点高,身体不虚,可心里虚。 伏寿看着李易那纠结的模样,噗嗤笑了出来,挪了挪,依在他身边,轻声道:“诸葛家两位妹妹已经拖延许久了,不如尽快就把事情给办了,至于玉儿妹妹,妾身晓得,这件事不能含糊,肯定是要大办的,准备时日短不了,不如就交给那些荆州旧臣,想来他们是极为乐意的,而且也必能让夫君满意。” 李易一想,觉得伏寿说的非常有道理,当即笑道:“好,就依你的意思来办。” 伏寿抿嘴一笑,靠在李易身边不再言语,但心里却是默默叹息了一声,有些惆怅。 前几天,伏德给她来了信,大概说了一下上次让李易不高兴的情况,希望伏寿能给他说说好话。 只相隔一天,伏寿又收到了伏完的来信,大意是伏完想让伏寿她二哥也来荆州发展,看李易这边能否给予重用。 这些事让伏寿很为难,她跟着李易虽然没有“干政”,却也看得清清楚楚,李易在用人方面,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在牵引着一样,重用何人,往哪里用人,就如同一个脉络被李易掌握在手中,旁人想插手其中不是不可以,而是很难拿出比李易想法更好的方案。 所以,伏寿见到李易之后只说了一些家里女人的事,根本不提伏家。 伏寿也不是不愿意给伏家寻求一些好处,奈何她更加不想干涉李易的主张,接触这么久,伏寿能感觉得到,李易那温和的外表下,以及那求贤若渴的身影之后,其实是非常霸道的,一旦某个人的印象过了李易心中那根线,下场绝对相当凄惨。 伏寿现在在李易心中好感度很高,但她也有自己的压力,她不想为此消耗李易对她的疼爱,而且,伏寿觉得只要她在,李易将来就算再怎么样,只要伏家自己别找事,他也不至于对伏家如何。 李易就在马车里陪着伏寿,一直等到了将军府,李易才从车上下来,然后就感觉到背后有一道格外幽怨的目光,一回头,正好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身后,帘子掀起一角,露出了小半个脸蛋,那眼神,那嘴角的模样,不是蔡玉还能是谁? 李易暗笑,他知道,蔡玉是嫌弃他一路上都不去给她打招呼,全跟伏寿待在一块,心里有意见了。 其实李易也想每一辆马车都去逛逛的,特别是貂蝉那个……咳咳。 只是李易毕竟是主公,如今更是荆州牧了,在外人面前他必须保持威严,跟伏寿腻歪还行,在外人眼里是李易襄侯夫妻感情甚笃,是好事,可他如果是一个个马车溜达过去,绝对会有人说他好色无度。 貂蝉她们就明白这一点,所以虽然也想念李易,却不敢冒冒失失的往他跟前凑。 至于蔡玉,这丫头自制力有点差,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她是对李易得深沉。 李易心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走到马车边,透过车窗小声问道:“玉儿,可是想念我想念得紧了?” 蔡玉顿时红了脸,轻啐一口,转过头去做娇羞状,但又害怕李易就这么走了,刚转过去又赶忙转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李易,小声道:“兄长刚刚让家里人传信,叫我回家去住。” 蔡玉语气中带着不舍,好不容易回到襄阳,还不等跟李易耳鬓厮磨呢,就被叫回家去,心里自然是老大的不乐意。 不过蔡玉也知道,之前她跑去南阳“瞧病”也就算了,虽然明眼人都知道咋回事,但终究有个说辞,可她现在回到襄阳了,放着自家不住,却住进李易的将军府里,别说蔡瑁脸上挂不住,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蔡玉有点傻白甜,什么想法全都写在脸上,李易如何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李易又走近一步,拍了拍蔡玉的手,道:“你也离家许久,是时候该回去了,莫要让你兄长生气。” 虽然知道自己肯定得回去,可蔡玉见李易连留都不留,直接痛快的让她回家,心里老大的不高兴,忍不住想要噘嘴,却听李易紧跟着又道:“不过,咳咳,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留扇窗户。” “窗……呀,你,你这人,人家不理你了!” 蔡玉先是呆了呆,但紧跟着就是大羞,没想到李易会冷不丁的跟她说这个,一把扯过帘子,将李易挡在了外面,小鼻子呼呼的哼着,听上去有点生气,不过她嘴角却是弯弯的,眼眸里也跟滴了水似的,煞是动人。 第433章 軍元券 哄走了羞答答的,满脑子乱七八糟心思的蔡玉,伏寿等人也全都下了车,进去收拾新家去了,其中杂事很多,好在有下人操持,轮不到让李易去亲自动手,左右闲着无事,李易便溜溜达达的往车队后面走去,他想看看霍峻怎么样了。 如今李易成为荆州牧,霍峻的哥哥霍笃也入了他的麾下,不过霍笃在南郡那边,一时还没来得及相见,但李易对霍家兄弟二人印象都挺好的,两人都是他的重点培养对象。 李易溜达到了后面,就见霍峻和三十来个军士正守在三辆马车周围,面容严肃,手按刀剑,旁人经过全都绕着他们走,根本不敢靠近。 李易见状奇怪,上前道:“仲邈,这几车中装载的是何物,竟然你如此防备?” 霍峻听到声音,转头见是李易,赶忙俯身下拜道:“末将见过主公!” “无需多礼!” 李易笑着拉他起来,又上下打量一遍,称赞道:“一段时间不见,仲邈越发的沉稳了。” 霍峻赶忙谦虚道:“主公过誉,末将只是最近读了些书,似有些许收获。” 李易满意的点点头,他麾下这些人,不管之前是怎么样的,哪怕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盲,但跟了他之后,必须是要读书识字的,而且还得进书院深造,这样做短时间内效果或许不算明显,但时间长了,李易相信自己这些部下的整体智商绝对要比对手的高出一小截。 李易指着马车又问:“这里面是何物,为何已经入了城,你等还如此紧张?” 霍峻回头看了一眼,当即答道:“启禀主公,这马车中之物,乃是从宛城太守府后面的作坊里迁来的,几位夫人特意交代了,别驾也有叮嘱,说其中有新造纸张,异常贵重,万万不可遗失,所以末将未免生出意外,便亲自在此看护。” “嗯,好,很好!” 对于霍峻的认真劲儿李易非常满意,之前他还纳闷,都进城了,霍峻怎么都不来找他见礼呢,原来是为了看护这些东西。 同时,李易下意识的就想起了黄月英,这姑娘给他造出来的纸张已经有好几种了,质量也非常不错,以至于李易都觉得,等将来天下安定,百姓富足之后,自己或许就能试着推行纸币了,因为针对这个年代而言,黄月英造出来的纸张质量已经具备了成为钞票的条件。 当然,李易现在也就是在脑子里想一想,这件事具体还要再做具体论证,毕竟货币是个大事情,弄不好一个不小心把国家经济搞崩溃都有可能,更何况他现在只占了一个荆州,考虑纸币真的有点太早了。 就在李易要打消这个念头的时候,忽的一愣,他想起了近来正头疼的事,心中生出了一个似乎还不错的主意。 片刻后,李易眼中闪烁着兴奋,对霍峻道:“你且在这里继续看守,交接之后,你便去寻徐晃,让他给你做之后安排,至于现在,我有些急事,先行离开,改天再与你相谈。” 说罢,李易也不等霍峻回话,直接大步的走了,霍峻不明所以,不过他也没多想,继续认真的守在马车边上,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很快,郭嘉,荀攸以及蒯越三人都被侍从告知,李易请他们过去议事,三人不敢耽搁,纷纷前往,几乎是同一时间到了李易的书房,互相见礼,走进书房,三人就见李易正低头伏在案上,拿着镇纸在比划画着什么。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感觉有些古怪,正要向李易行礼,但李易已经等不及了,招手道:“三位快快过来,看看此物如何。” 郭嘉与李易最熟,也不计较那许多,当即上前,从李易手中接过一张纸片,拿在手中打量了起来。 蒯良与荀攸见状也凑到近处,想知道李易急急忙忙要他们过来,到底是有何要紧事情商议。 只见李易给郭嘉的那片纸长度与中指相当,宽度与指节差不多,周边被李易用细细的炭笔画出了一个方框,方框上似乎还点缀着类似谷穗,以及什么花朵的图案,尽管布局不差,但李易的画工实在堪忧,让人不忍直视。 强忍着吐槽的冲动,三人看向纸片中间,这回倒是明白了,最上方写着“荆州牧,征南将军李易”一行小字,这行字下面画着一刀一剑,二者交叉在一起。 然后是图案的右下角,有两个小框框,里面是空的,不过李易在旁边标注了印信二字。 最后是图案的左边,那里写着李易自创的易数“1”,后面跟了个大小相仿的“斗”字。 郭嘉等人看的脑袋晕乎乎的,除去大约知道,这张纸似乎是表示一斗米之外,其他就再难分辨了。 面对三人疑惑的目光,李易很是期盼的说道:“三位看到此物有何感想?” 郭嘉眨眨眼,啥也没说,荀攸摸着胡子,还在思考,最后李易目光落到蒯越身上的时候,蒯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面露震惊之色,看着李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易很是期待的道:“先生可是想到了什么?” 蒯越深吸一口气,拱手,正色道:“主公该不会是想要以此……此物来代替钱币购粮吧?” 说道最后,蒯越的声音已经有些小了,而且异常紧张。 李易有些意外的看了蒯越一眼,虽然蒯越的答案不是满分,可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个答案也不差太多。 未等李易有什么反应,郭嘉和荀攸也明白了蒯越了意思,又看了看李易脸上明显有喜色,两人当即心感不妙,全都盯着李易,只要李易一肯定蒯越的答案,他们必然要死命劝阻。 李易被他们的眼神看的很无辜,也不好再卖关子,直接为他们解释道:“我将此物命名为军元券,暂时只于军中使用,那些扬州降卒将来是否能够归心,或许就要看此物了。” 三人见李易不是要拿这个票票去找百姓或者世家收购粮食,当即就松了一口气,毕竟钱币乃是国家根基,在这里做文章的话,不仅会让民生困苦,更会让李易自己丧失民心。 不过,听到李易要将这军元券在军中使用,依然不明所以,郭嘉当即问道:“恕我等驽钝,还请主公解惑。” 李易微微一笑,道:“那些原本扬州降兵已经有不少人被分入其他军中,据徐盛向我所言,这些人在军中虽然行事谨慎,并无作乱之相,但平日多却有思乡之举,偶尔还会有人默默垂泪,然后众人哭泣,可见,想让其心安,必须还有其他手段。” 郭嘉几人纷纷点头,这个情况他们也是知道的,只是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大家只能寄期望于严加管束,通过时间,让他们渐渐的融入荆州军中。 李易叹了一声,道:“还在南阳之时,我见龚都部下有一汉子勇武,便问他可曾杀过人,那人回答杀过,我又问他第一次是为何杀人的,他说,因对方身上有半袋米粮,而他饥饿难耐,所以就见那人杀了。” 李易从郭嘉手中拿回军元券,道:“所以,我就想,既然人在饥寒交迫之时,可以为了数斤米粮取人性命,那么,他们又能否为了几十斤米粮,心甘情愿的为我卖命?” 郭嘉等人有些恍惚,他们感觉自己隐约好像抓住了什么,可一时还是太过朦胧,不能完全想明白。 李易继续道:“我荆州兵卒全都是有军饷的,扬州也有,不过袁术吝啬,那点军饷实在太过微不足道,据我了解,这些人之所以跟随袁术,或是被逼迫,或是为了能在军中吃上一口饱饭,仅此而已。” “之前收拢这些人的时候,我就考虑过,想要收服他们,是否可以用军饷拉拢,可细细想来,却是很难,因为给他们军饷太少,不足以打动人心,但也不能给予太多,倘若他们的待遇与荆州将士齐平,荆州将士多半不满,这也是个问题。” “更不要说,给他们发军饷,说不得今天刚他们手中,明天就成为了他们逃回扬州的路上花费,这实在太不划算,也太亏。” “所以,我思来想去,便想出了一个办法,便是用这军元券替代扬州军军卒的军饷!” 荀攸出声问道:“主公是要给他们军元券,然后在让他们以军元券来换取粮食?” “正是如此!” 蒯越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可这与直接给予军饷,又有何区别?” 李易摇摇头,反问道:“三位说说,对待降兵,我就算不与其军饷,甚至将其打为苦力,是否合乎情理?” 蒯越点头道:“类似举措,多有先例,主公若如此,无人能因此诟病主公。” 李易道:“这就是了,我给他们军饷,纵然再少,他们也需要感激与我,那么,我在这军饷中动些许手脚,也就不怕他们抱怨。” 李易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假设每个扬州降卒,按照襄阳兵马军饷计算,每月可得二十张军元券,我让军中官员按时足额发放,不会克扣半分,那些军士可凭借军元券到城中指定之处兑换粮食,或者等价的钱财布匹之物。” 郭嘉欲言又止,李易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可是觉得让他们军饷与荆州军相同,如此不妥?” “正是如此。” 李易摇头道:“无妨,你且听我继续,虽然降兵一个月可得二十张军元券,但因为他们之前跟随袁术忤逆,此乃罪过,有罪则当罚,所以,每月我只准许他们兑换十张军元券,也就是他们只能兑换一半,剩下的十张都要留在手中!” “如此,荆州军将士见他们拿到了粮饷只有自己的一半,自然也就不会闹别扭了。” “妙,主公此法甚妙啊!” 听到这里,郭嘉眼睛一亮,忽的大叫了一声,脸上满是欢喜,而荀攸与蒯越则是明显慢了一拍,还没能完全领悟李易的意思。 看到他们三人的不同反应,李易倒是比较理解,因为郭嘉之前家境寻常,平日里难免要为果腹忙碌,可蒯越与荀攸却都是世家子弟,从来就没为吃喝发愁过,自然难以理解穷人的想法。 蒯越问道:“主公,如此的话,那些士卒手中的军元券岂不是越积攒越多,这又有何作用?” 郭嘉本想解答,但想想,自己还是别太显摆的好,当即也看着李易,等李易的标准答案。 李易笑道:“的确,正常来讲,这些降卒手里的军元券确实是会越攒越多,而这也正是我的目的。” “当一个人孑然一身之时,虽然穷困,却也无拘无束,往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心中想去哪里脚下就去哪里,反正烂命一条,如今那些扬州降兵很多都有些类似心态。” “然而,当一个人有了妻儿,有了家产,虽然生活美满,可这些东西也会成为他们的牵绊,约束其行为。” “这些扬州降兵离开了扬州的家人,这已是定局,我想让他们安心留在荆州,那么必须再给他们牵绊,只是叫我给他们安排成家立业,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就想通过军元券,把他们的心拴在这里!” 李易晃了晃自己草草画出的军元券,道:“这些人每月都有一半军元券积攒在手中,起先一两月,他们或许还会生出逃走的心思,可三五月之后,当他们已经习惯用军元券来换取所需之物,确认了军元券价值非虚,同时,他们手里换不出去的军元券也越积越多,他们还舍得走么?” “若是过上七八个月,别说他们自己走,就是有人赶他们走,他们也不会走,因为他们留在荆州,这些军元券虽然有些限制,却能换到实实在在的米粮,能供给他们生活,可如果出了荆州,离开了我李某人,这天下虽大,他们手里的军元券只能是一张废纸,再无他用!” “高!主公妙计,实在是高!” 荀攸这时也明白过来了,转身对着李易就是一个大礼,他真是服气了,李易竟然连这种点子都能想出来。 一旁的蒯越同样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又是佩服又是后怕,庆幸自己是真心归顺李易,不然就看李易的这等手段,跟他作对的人还不得给折腾死? 李易听着荀攸的恭维,哈哈一笑,心里得意非常,不过表面上还算是勉强谦虚,继续道:“这军元券正是我手中香饵,有香饵在,那四万扬州降兵便尽数为我所用,不过,人心难测,为免发生意外,香饵不光要其看到,也必须让他们能够吃到,所以,以军元券做军饷只是第一步,我后面还有安排,可让此事万无一失!” 第434章 甘宁的消息 郭嘉等人当即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声道:“我等洗耳恭听。” 李易笑道:“这军元券能成为香饵,前提是要让下面的士卒们知道,这个香饵最终是会落入他们口中的,如此,他们才会为了香饵舍命,所以呢,我决定在之后出兵荆南的时候,若有原扬州降兵立功,就可以酌情增加其每月能兑换的军元券数目,甚至直接免去所谓的惩罚,今后他所得的军元券,可以全数兑换。” 郭嘉反应最快,瞬间领悟李易的意思,连连点头道:“此法甚好,其他士卒见状,必定眼热,然后就会争先立功,如此,军心可用!” 李易微微摇头,道:“这还不够,因为军中能立功的将士,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哪怕作战英勇,但立功的机会就那么多,所以,有些人付出了,却没看到回报,便难免会生出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郭嘉轻声道:“那主公是要……” 李易笑了笑,道:“我如果告诉将士们,等将来我帅军攻入扬州,袁术授首,扬州易主,届时所有将士手中积攒的军元券将再无限制,可以任由其兑换,呵呵,你觉得将士们知道这个消息后,将来他们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郭嘉的眼睛睁的老大,惊喜道:“如此……将来主公要讨伐袁术,根本无需动员,城外的四万降兵,就会主动请命争当先锋,甚至,主公若是不出兵扬州,他们还会着急!” “啧啧……” 郭嘉赞叹了几声,道:“主公今后与袁术必有一战,主公占据大义,这便是三分胜算,荆州与袁术之间仇恨太重,上到官吏,下至百姓,皆恨不得取袁术性命,主公便是得了人和,又是三份胜算,现在主公又以巧妙手段得了这些原本的扬州军效忠,呵呵,恕嘉直言,有这三点,袁术已经不足为虑!” 郭嘉一番话说得李易浑身通泰,不过他脑子还是比较冷静的,尽管高兴,但还是很谨慎的向荀攸与蒯越问道:“两位以为此法是否可行?” 荀攸躬身行了一礼,笑道:“主公妙计,攸以为并无半点不妥。” 轮到蒯越的时候,蒯越却是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纠结着什么,李易见状,便主动问道:“先生莫非是发现哪里不妥?” 蒯越赶忙摇头,道:“不是,主公,越只是在想,这军元券一开始时,荆州的将士们多半会将此事当做笑话,但将来时间长了,他们怕是要反过来羡慕那些降兵。” 荀攸好奇道:“此话怎讲?” 蒯越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取出几个大钱,掂量了掂量,哗啦啦的一阵响,道:“这些加起来还买不到半斛粟米,然袖中放了这些许,就已经觉得沉重了。” 随后蒯越又从李易那里拿过军元券,道:“可这小小一片,却能换来一斛粮食,又轻若鸿毛,越自然更加青睐后者。” 蒯越继续道:“越虽然不在军中,却知道战时给士卒分派军饷财物,很是麻烦,有时甚至会耽误行军,但此事却又耽误不得,不然将士们心中会有怨言,所以,越以为,将来军饷或许可以全用军元券来替代,一来便于携带,不会耽误行军,二则……” 略微迟疑了一下,蒯越说道:“二则万一战事艰难,可将士们为了手中的军元券能有地方花销,也只能死战到底,而且,有军元券在,还能大大减少逃兵数目,甚至就算是有人不慎战败被俘,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的逃回来。” 李易微微颔首,道:“不错,说的非常在理。” 李易首先肯定了蒯越的说法,然后道:“其实,我也有此意,只是此事干系太大,不能贸然行事,万一出了差错,很可能会动摇军心,恰好如今扬州降兵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可以此作为尝试,若是效果甚好,且其他将士也期望将军饷换做军元券,那我们就从善如流,如果将士们不愿,我等也不可强求,只将军元券用在归降之人身上,诸位觉得这样可否稳妥?” 蒯越想了想,道:“大善!” 其他两人也纷纷附和,表示没意见。 李易微微笑着,心里却是高看了蒯越一眼,刚才他能感觉得到,蒯越心里有些话没说,而李易所料不差的话,蒯越之前应该是点有让军元券往货币方向发展的意思,只是他自己没想好,或者是觉得这样太鲁莽,所以才没开口。 不过蒯良虽然没开口,但他隐约的态度,却是给了李易一个提示,让李易知道,古人没他想的那么顽固守旧,就像蒯越打的比方,既然带着一张纸要比带着一把铜板方便的多,他干嘛不选择纸张? 李易在心中考虑了一会,觉得还是先不要提关于货币的事情,就这样让军元券先去探探路,如果将来某一天军元券被大众所接受,甚至私下里开始用军元券作为交易,那么李易可以顺水推舟,推出真正的货币,如果没几个人对军元券感兴趣的话,李易也不打算去费力不讨好,反正以他现在的身份,出门都是压根不带钱的。 既然几人对于使用军元券这一事情的意见达成一致,那么接下来就是商讨细节了。 这些工作主要都是让郭嘉他们来做,李易更多的只是作为一个听众,只有在说到重点地方的时候,他才会偶尔插两句嘴,而且因为他是穿越者的关系,虽然所言不多,却往往直指要害,让三人不时惊叹。 郭嘉加荀攸还有蒯越,这三人的组合可谓是相当豪华,不多时,就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方案。 其中主要是做出了一些规定,比如禁制伪造,禁制折价售卖,以及其他关于军元券使用的管理办法,林林总总二十多条,毕竟扬州降兵差不多四万来人,对这么大的一个群体施行一件落实到人的计划,是相当花费精力的。 李易看了一遍,大概觉得比较全面了,便准备明日召集众人议事,集思广益,如果确定这个方案没问题,马上就会开始推行。 事情说到这里,几人就该散了,但有侍从来报,说苏飞从南郡归来,已经入城,正等候李易传唤。 李易想了想,便决定晚上召开酒宴,让众人聚一聚。 这段时间李易开宴会比较多,倒不是他喜欢铺张浪费了,而是他希望可以通过酒桌上的交流,让他的小集团,和原本的荆州利益集团尽快的交汇融合,这样方面他以后的管理,也有利于避免内部矛盾的产生。 至于说要不要让两拨势力互相牵制,制衡,李易暂时还没考虑,因为还太早。 待到傍晚时,荆州大小官员齐聚征南将军府,因为徐晃与荆州官员比较生疏的缘故,李易先是给众人介绍了徐晃,而且他还特意强调了,徐晃是第一个真正追随他的人,甚至还要在贾诩之前。 李易这么做是为了告诉众人徐晃在他心里的位置,肯定徐晃的权利,免得有人对突然来到荆州的这个将军不服。 好在那种情况并没有发生,毕竟大家都是有涵养的人,而且有了张辽,郭嘉这些年轻人的例子在前,倒也没有谁会故意轻视徐晃。 黄忠倒是骨子里比较傲,但他如今已经彻底归心,而且还被黄叙告知,李易那天为了迎他,激动之下把门槛给踢断了都没察觉到,这还有啥好说的? 哪怕是给李易当牛做马他老黄忠都认了。 介绍之后,李易便让徐晃自己与去那些人打交道了,他自己则是叫来苏飞,想当面看看这人怎么样,顺便再问点事情。 面对李易的时候,苏飞颇为紧张,他是刘表刚刚提拔起来的,但因为蒯良一通忽悠,襄阳这边打得热闹的时候,苏飞愣是带着近万兵马蹲在南郡一动不动,刘表虽然拿他无可奈何,但麾下兵将却是对苏飞相当有意见,背地里没少埋汰他。 偏偏其中实情苏飞还无法告人,这些天过得很是辛苦,万一这会李易不认刘表给他封的官,再把他打回原形,苏飞感觉自己都要没脸见人了。 好在李易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与苏飞说了会话,军事方面苏飞说的很有条理,虽然没多少让人惊艳之谈,但也没什么错处。 李易感觉还算满意,便问道:“我想知你志向,你之后是想继续回南郡带兵,还是留在襄阳,先行磨砺自身?” 面对这么明显的问题,苏飞又不是脑残,当即拜道:“末将愿跟随主公征战沙场!” 李易哈哈一笑,道:“很好,你之前是南郡中郎将,今后军职不便,但暂不带兵,徐晃将要开始整合襄阳内外兵马,并且练兵,你也参与其中,待大军成型之后,我再与你实职可好?” 李易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苏飞可不敢真的商量,直接应道:“末将谨遵主公之令!” 李易点点头,笑着给他倒上一杯酒,道:“好了,正事就说到这里,你无需太过拘束。” “多谢主公。” 苏飞双手接过酒盏,就听李易问道:“我跟你打听个人,不知你有没有听过。” 苏飞下意识的问道:“不知主公所问乃是何人?” 李易说道:“那人姓甘,名宁,表字兴霸,你可曾听说过?” 苏飞一脸茫然,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却是摇头道:“末将不知,还望主公恕罪。” “哎,这何罪之有,你无需如此见外。” 听到苏飞不认得甘宁,李易有些失望,他记得苏飞甘宁有交情,不知向黄祖还是刘表举荐过甘宁,但甘宁不被重视,这才转投了东吴,后来苏飞被东吴抓住,还是甘宁求情,才救下了苏飞一命。 李易本以为两人应该是早早就相识的,奈何苏飞不知道甘宁,李易很失望,却也没办法,估摸是现在时候可能早了些,而且还有自己这个变数存在,苏飞和甘宁的交情很可能就没了。 刚刚李易和苏飞说话的时候,声音并没有压低,是以不少人也听到了,不过大多数都不知道甘宁这人,便也没怎么太过放在心上,只有蒯越略微思索了一会,然后向李易问道:“敢问主公适才所言之人,可是前任的巴郡郡丞?” “巴郡郡丞” 李易诧异的看着蒯越,他有点蒙,巴郡郡丞是哪位? 怔了怔,李易才明白过来,满是不可置信的说道:“先生知道甘宁?难道他在巴郡做官?” 李易脸色有些古怪,对于甘宁在益州那边当官,想想就有些违和,甚至,李易都怀疑是不是同名同姓的人。 殊不知这时不少人看着李易的时候也是眼神怪怪的,毕竟李易主动打听甘宁,但连人家在哪都不知道,这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 蒯越干咳一声,道:“是这样的主公,属下前些时日在南郡休养身体,听到了一件事情,其中就有关于这位甘宁的。” 李易对甘宁的事情很上心,当即道:“你说来与我听听。” 蒯越点头,缓缓说道:“数月之前,益州牧刘焉旧疾复发,突然暴毙,其子刘璋接任益州牧,然后有人欲夺其位,甘宁不知为何,也参与其中,事败后逃窜,如今不知归处,甚至是生是死也无人知晓。” 李易忍不住揉了一下额头,他咋不知道甘宁还有这样的光辉历史呢? 这时,坐在李易另一边的刘先也轻咳一声,说道:“启禀主公,听了异度之言,先也想起了一些事情,同样与那甘宁有关。” 不知为何,李易莫名感觉不太好,但还是期待得看着刘先,尽量保持微笑,道:“先生请讲。” 刘先看了李易一眼,这才说道:“那甘宁其实本是南阳郡人,年少之时放浪形骸,行事无所顾忌,一度还纠结了数百游手好闲人,于乡邻之间劫掠,多有恶迹,而此人又极好奢华,每每所得财物,不几日便会挥霍一空,唉,总之此人名声很是有些糟糕,可谓当地一害。” 第435章 金雕入梦 李易嘴角抽搐,他感觉自己很没面子。 穿越之前,他就多次在网上看到过,有人评价刘表不会用人,不知人善任,比如黄忠,魏延,甘宁都是例子。 只是前两人也就算了,可是甘宁的话,李易觉得真心怪不得刘表。 换做是李易在刘表的位置上,倘若哪天他碰到一个整日为祸乡里,横行霸道的主,多半会将之宰了以安抚民心,根本没工夫,也懒得去琢磨一个区区恶徒那放浪不羁的外表下是不是隐藏着一颗积极向上的心。 至于所谓重用,那就更谈不上了。 所以甘宁在荆州得不到重用,是他自己早先行差踏错导致的,真的不能怪黄祖,更不能怪刘表,人家没有把甘宁抓了下大狱,估计还是看在苏飞的面子上。 眼瞅着李易听了蒯越和刘先的话之后脸色变幻,一会郁闷,一会唏嘘,众人心里着实是好奇的紧,自家主公究竟是为何会问起那么一个糟糕的家伙,甚至还为他头痛? 因为其中透着许多古怪,少有人敢直接发问,不过一个个眼神中的意思却是非常明显,很想让李易给他们一个答案。 李易看着众人的样子,默默叹息一声,最初他是想说,自己听闻有一猛士叫做甘宁,想招揽他为自己所用,结果甘宁的履历这么的差劲,听上去妥妥一祸害,李易如果还是直接说想要招揽他,恐怕这里有半数人都得劝他,不让他招揽甘宁。 当然,李易也可以一意孤行,可那样说不定就会给人们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以为他这个李襄侯当上州牧之后就开始飘了。 想了想,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李易缓缓抬头,眼皮微眯,目光深邃,悠悠说道:“昨夜我于梦中见到一只金雕,那金雕异常神俊,双翼展开,几乎遮天蔽日,我正欲猎之,取其羽翼,不料那金雕却垂首于地,然后口吐人言,让我不要杀它。” 这年头很流行一些神神道道的东西,特别李易本身就有着许多不同寻常之处,所以,在场人几乎所有人都是认真在听的,见李易停顿,蔡瑁直接就问道:“那金雕对主公说了什么?” 李易眼睛眯的跟厉害了,似乎是在回忆昨夜的梦境,片刻后方才说道:“那金雕告诉我,它本在万丈之上遨游,忽觉荆州风水甚好,便想落下于此地安家,只是我乃荆州之主,而它虽是异类,但灵智已开,所以,它不敢擅自占据荆州土地,这才特意相求于我。” 不得不说,李易在讲故事方面还是比较有天赋的,几句话,就将人们心里的好奇给勾了起来,一个个全都竖着耳朵等他的下文。 又故意停顿了一下,等吊足了胃口,李易这才继续说道:“我见那金雕神俊,虽然威风,却不凶戾,又无害我之举,便收了杀心,而且这等飞禽多居于深山老林之中,与百姓生活亦是无碍,让它居住荆州并无不可,当时便已经在心里答应。” “不过,我转念一想,虽然是金雕主动来求,但我若是答应的太过干脆,岂不让他轻视于我?若它以为我畏惧于他,将来恐生是非,所以,我就问它,力气如何,可能载人翱翔。” 闻言,不少人先是点头,觉得李易的应对没错,至于最后更是眼前一亮,一些人已经隐约猜到李易想要让金雕做什么了。 只听李易继续道:“那金雕见我问他,便很是骄傲的自夸,说自己曾背负万斤巨石,在天上飞翔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方才力竭,然后将那巨石丢在了丹阳黟山的一处山峰之上,金雕还说,后来当地有猎户发现山峰上多了一块巨石,好似从天外飞来落下的一般,甚是奇异,便将那块石头称之为‘飞来之石’。” 众人听得连连惊叹,感觉李易口中的金雕实在厉害,让人心生向往,同是也为李易能有此一梦而感到羡慕,不过其中却有少数几人,如荀攸蒯越这样的智谋之士,虽然也是附和着,惊叹着,可眼中的不解之色却是显而易见。 这些人更加明白上位者的御下手段,他们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空口白牙忽悠的,之前他们之所以附和李易的金雕入梦直言,并不是真的就信了李易的话,而是他们觉得,顺着李易意思走下去,能够帮助李易巩固荆州人心。 可现在李易说着说着,竟然越发的有鼻子有眼,那黟山他们是知道的,有地可查,而李易又说什么飞来之石,这如果是李易随口瞎编的,将来被人揭穿,岂不贻笑大方? 他们知道,以李易行事,断然不会如此疏忽大意,留下这么大的楼漏洞,可这就很难让人理解了,除非,李易的这个梦……是真的? 蒯越与荀攸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往郭嘉那边瞧去,发现郭嘉跟他们俩差不多,同样一脸迷茫,显然也分不清李易说的是真是假。 两人再次对望,然后收回,等着李易后面会说什么 只听李易继续道:“我闻言大为欢喜,当即便道,只要金雕载我上青云,看一看大汉的万里河山是如何壮丽,这荆州便可任由它居住!” “那金雕答应了么?” 这回出声的是徐晃,早在洛阳的时候,李易给吕玲绮讲故事徐晃就偷摸听着,感觉很是有意思,只是后来离开了长安,也就再也没了这样的机会,如今虽然李易是说梦,但对他来说感觉都差不多。 李易笑到:“自然是答应了,不过——” 李易忽的话锋一转,问道:“你们猜,当我伏到金雕后背,金雕展翅将要腾飞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李易说道关键之处,却是打住,看着众人,让他们来猜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好先开口,这时却听有一人道:“我知道了!” 众人寻声望去,说话的是典韦,典韦见众人向他看来,便道:“必然是梦醒了,某做梦每每到了关键之处,都是这般,唉……” 说罢,典韦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满是遗憾。 “噗——” “哈哈……” “典韦将军真是妙语啊……” 众人闻言笑成了一团,李易也是感觉肚子抽筋,捂着肚子笑道:“你这……哎,你说的自然不对,且听听旁人怎么说。” 有了典韦开头,其他人自然也就放的开了,一时间答案五花八门,有言金雕被李易收服的,有说李易在金雕身上发现宝贝的,甚至,还有人联想到了之前的甘宁,竟然大胆猜测,金雕背上李易之后,忽然变成了甘宁,听得李易脸都黑了。 在李易连连摇头之后,郭嘉有些不是很确信的问道:“那金雕莫不是……莫不是背着主公,飞不起来?” 李易闻言,眉头忍不住往上一挑,暗道果然还是郭嘉最懂自己,哪怕是自己临时瞎编的,他都能给接上。 见李易表情变化,荀攸便问道:“主公,奉孝可是说对了?” 李易笑着点头,本还想说一句“知我者奉孝也”,但想想这是自己编的,说出来难免有露馅的嫌疑,便只是赞许的看了郭嘉一眼,然后又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叹息道:“当时金雕欲要腾飞,然后任其如何煽动翅膀,就是不能离地分毫,我当时分外诧异,便问金雕这是为何,奈何那金雕也是不知,我之后下了又上,一连试了数次,但金雕依旧飞不起来。” 李易摊手道:“最后金雕无奈,直言载不动我,让我另提其他要求,它当竭力完成,然而,我思来想去,发觉如今自己受朝廷任命,为荆州牧,虽然肩负重任,但私欲却无多少,而金雕虽是异类,但态度诚恳,一直恭敬有礼,我便决定将这要求作罢,让金雕安住荆州,只要不伤害百姓就好。” “襄侯果然宽宏仁义……” 下面有人逮着机会拍了个马屁,李易点头笑笑,继续道:“然而不料那金雕却是执拗非常,无论如何不肯白受这份恩惠,见我始终不提要求,于是它便主动说,要向我举荐一位猛士,若将来我游历天下,可让那位猛士在前开路,如此,一切当无往不利!” 刘先一脸诧异,道:“那猛士便是甘宁?” 李易道:“不错,那金雕随后便告诉我,它早年在益州见过一人,加以历练,当是当世少有的猛将,因此便多看了他几眼,记下了那人的样貌,如果我愿意让他居住荆州,它便将那猛士引荐于我!” 刘先愣愣的,他知道,话都说到这般地步,李易肯定是想要招揽甘宁了,而且这还是金雕在梦中给李易举荐的,他根本没法子反对。 蒯越问道:“敢问主公,如今甘宁下落不明,而且多半还在益州,那金雕可说了,如何将甘宁引荐于主公?” “唉。” 李易叹了口气,遗憾道:“金雕说了此事之后,我虽然不知那甘宁何许人也,但既然能得金雕看中,必然不同寻常,我很是感动,想要酬谢与它,只是我在睡梦之中浑浑噩噩,更无半点长物在身,不得已,我就告诉金雕,既然其为我举贤,这是有功,功过分明,我必须重谢,尽管身无长物,但我却能以肉饲之!” 顿时,酒宴上的人无一不露出震惊之色,尽管李易说了,他这是在做梦,可又是飞来石,又是甘宁的,许多人不知不觉的已经将这个梦当成了真事,忽然又听李易说什么“以肉饲之”,感觉就像是要真的割肉一般,让人心生紧张,甚至徐晃更是下意识的要去抓腰间长剑,似乎是担心会有金雕来伤害李易一般。 因为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大厅之中无人出声,过了好一会,王璨在人群中弱弱的问道:“那之后呢?” 李易神色复杂,慢慢说道:“我当时直接挥剑去割股上之肉,一阵剧痛,然后……” 顿了顿,李易又往典韦那里瞅了一眼,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说道:“然后我便睁开双眼,醒了过来,又掀起被子一看,大腿依在,只是上面多了一片青紫,还有几处指甲掐出的血痕,之前种种,只是梦境罢了。” 众人已经准备好听李易说点惊心动魄的经过了,却不料忽然梦就醒了,还是自己把自己给掐醒的,很多人都忍不住想笑,只是没等他们笑出声呢,就马上感觉不对,因为大厅内的气氛在此变得凝重,而且越来越多的人,看李易的目光越发敬佩,越发的顺从。 如果忠诚度可以用数据化来表示,这时大厅内许多人对李易的忠臣都是在直线上升,就差破百了。 郭嘉上前一步,感慨道:“主公爱才之心,感动天地,属下拜服!” 其他人也纷纷向李易行礼,虽然是梦,但李易描述的这个梦太真实,给了他们一种李易当真会舍得为了贤才割肉的感觉。 在这个讲究士为知己者死的时代,李易的这番言语,已经足够忽悠许多人去为他卖命了。 “诸位免礼。” 李易微笑着示意众人起身,然后摇头道:“唉,我最初只是遗憾,醒来得太快,没能听到那金雕说具体如何向我引荐甘宁,可是……” 李易看了看刘先与蒯越,继续道:“本来,今早我虽然遗憾,但毕竟是梦中之事,多半当不得真的,于是我就问了苏飞,他在南郡,距离益州较近,他不知道甘宁,我以为此事当真只是一场梦,刚要松口气,不料两位却是告诉我真有甘宁此人,这就……” 又叹了一声,李易道:“虽然甘宁早年行为无状,但既然能被金雕看中,可见其这些年来经历了不少事情,心性已经沉稳,只是金雕未来得及告知与我,两位亦不知甘宁所在,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一时不好作答,特别是他们之前给甘宁的那般评价,虽然都是实话,但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这时忽然荀攸笑了一声,道:“主公不必为此事忧虑啊。” 第436章 豫州刺史 李易转头,看着一脸淡定的荀攸,故作不解道:“若是因此与一猛士失之交臂,我如何能不忧虑懊恼?” 荀攸笑道:“主公实在是太过珍惜人才,所以关心则乱了。” “哦?此话怎讲?” “主公与金雕既然是在梦中相见,那梦中事自当梦中了,而主公已在梦中割肉饲之,便是已经履约,而那金雕之前就说要将甘宁引来,主公又如此待它,想来它不会言而无信,所以主公只要耐心等候甘宁上门便是了。” 李易摇头道:“不妥,不妥,此非万全之计,甘宁要是不来,岂不坏事?” “倘若如此,就是金雕失信于主公了。” 荀攸先是摇头,缓缓叹息了一声,但紧接着,话音一转,便道:“可那又怎样?” 荀攸提高了声音,道:“主公先诛董卓,又败袁术,今为一州之主,主公之名,已经是震动天下,如今坐镇荆州,威慑东南,可谓声势浩大,而且主公年不过二十许,就有如此成就,将来风光,委实难以想象!” “攸知主公爱才,然而君择臣,臣亦择君,以主公如今威望,天下不知多少怀揣抱负之人,就如属下一般,无时无刻不想为主公鞍前马后,只是他们没有属下运气好,没有这个机会罢了。” 当众如此赤果果的拍着李易的马屁,荀攸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感觉,反而有些激动,只听他继续道:“所以,那金雕虽然说了甘宁勇武非同一般,但以攸来看,单单凭借勇武,不过一做先登之卒,根本不足以为将,所以,若是金雕不能按约定将甘宁引来与主公相见,那正好,主公可以此试探甘宁眼光如何,看其能否识得明主,得其归宿!” 李易侧了侧身子,很是好奇的问道:“如何试探?” 荀攸微微一笑,道:“甘宁若来,说明其眼光不差,可以造就,如此,是主公幸事,更是甘宁幸事,若其不来,就说明甘宁眼光略显不足,虽然叫人遗憾,但也只能如此了。” 李易在心里默默的给荀攸点了个赞,他之前还想着怎么给金雕这件事收尾呢,没想到荀攸直接就站出来替他把事情办了,而且办得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倘若将来甘宁来了,说明甘宁有眼光,更说明李易乃是明主,可甘宁要是不来,那是他自己没眼光,跟李易没有一丁点的关系,至于所谓的金雕入梦,那也只能怪金雕失信,可不是李易在胡说八道。 总之,尽管李易没有与荀攸沟通,但荀攸已经把方方面面都给他想到了,贴心至极。 李易深吸口气,道:“先生过誉了,易惭愧啊。” 说罢,顿了顿,李易又道:“不过先生说的也的确有些道理,此事暂且就这般吧,等等看,不过诸位将来若是有谁听到了甘宁的消息,可要告知与我,届时谁能将其引来,我便以贴身佩剑相赠。” 众人纷纷称是,李易便举起酒盏,示意大家继续饮宴,不过他自己却是对于能否找到甘宁存有担忧。 不过,李易再一想,感觉自己虽然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却是真的尽力给甘宁铺好路了,这样他要是都不来,李易只能安慰自己,荀攸最后那句话说的是对的。 而且,李易还生出了点不太好的想法,将来倘若甘宁被旁人重用,他就把今天的事情宣扬出去,绝对能把对面给郁闷死。 脑子里正想着事情,郭嘉走到李易身边,小声道:“主公,今日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啊。” 李易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先是诧异,随后露出笑容,道:“你听出来了?” 郭嘉点头,道:“金雕可背负万斤巨石,却唯独载不动主公,那主公身体岂不是还要胜过万金之……” 最后面的话被郭嘉吞了回去,没有直接说出来。 李易一时沉吟,没说话。 之前所谓的金雕入梦,虽然是李易临时编出来的,却也不是随口胡诌,说到哪算哪,他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一方面是为了甘宁,还有一半则是给自己造势。 正是因此,李易才会说那金雕背不动自己,暗示自己乃是万金之躯,然后引出人们遐想,只是李易没想到,郭嘉似乎不赞成他这么做,准确说,郭嘉是认为太早了。 “奉孝,这是为何,我之前说话之时,并不见有人面露异色,现在也未见有何不妥,而且,就算有人想要以此攻讦于我,但梦中只是乃是虚幻,我亦可反驳,奉孝何故担心?” 郭嘉苦笑着解释道:“主公,属下非是担心那些人,况且由刘表一事看得出,其中多是摇摆之辈,只要主公势大,皆为坐下忠犬,根本无需因为他们忧虑,属下担心的是主公自己,做事太过心急啊。” 郭嘉脸上透着些许无奈,自己这个主公什么都好,几乎完美,唯一让他闹心的就是李易太过心急了。 李易皱眉想了想,明白郭嘉指得可能不单单是这件事,还有之后荆南,然后还有曹操,以及徐州,甚至关于扬州的诸多计划,总之,按照李易的想法,今后几乎是年年征战不休,根本就没什么休养生息的功夫。 李易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是他没法子告诉郭嘉,之后的时代乃是天下处处硝烟,十室九空,大汉子民剩下不足千万,险些就有亡族灭种之祸。 李易想要改变这个状况,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扫平天下,同时还要将那些可能崛起的人物,不择手段,尽数扼杀在摇篮之中。 李易认为自己的心急是有道理的,但他也没有忽视郭嘉的意见,因为李易也知道,打江山虽难,但更难的是让这片江山真正的属于自己。 片刻后,李易对郭嘉招手叫他过来,然后用手指蘸着酒水,在几案上写了一行字。 郭嘉探身望去,顿时眼睛睁大,只见上面写着的赫然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九个字。 李易伸手将字迹抹去,然后笑问道:“如何,这下奉孝可以放心了吧?” 郭嘉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主公胸中韬略,嘉不及万一。” 虽然郭嘉谦虚的有点过了,不过态度却是十足十的诚恳,郭嘉觉得能写出这九个字的人,应该不至于心急想吃热豆腐,那么,难道是自己谋算不到,忽略了什么地方? 郭嘉一边怀疑自己,一边回到自己的位置,刚坐下,却见一个小吏打侧门走了进来,送上一封书信,又在他耳边低语一阵,郭嘉刚刚有些慵懒的神色也重新恢复了严肃。 又盘问几句后,郭嘉便让小吏退下,再次来到李易身边。 刚才那一幕李易自然看到了,那小吏是跟着郭嘉做事的,所以他并没有特别在意,但看郭嘉脸色不太对,李易知道多半不是好消息,便问道:“何事?” 郭嘉拱手道:“禀主公,朝廷刚刚颁下圣旨,以北海相孔融为豫州刺史!” “孔融?” 李易下意识的反问了一下,他对孔融这人没啥感觉,而且孔融在三国里戏份也不多,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 之前豫州刺史空缺,李易自然是知道的,他估摸着会来个朝中老臣,或者是皇室宗族坐镇,没想到却是孔融来了,这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回过神后,李易又问:“只是孔融去了豫州,与我等干系不大吧?” 郭嘉却皱眉道:“主公,孔融来者不善啊,这有书信一封,主公请看。” 李易接过信,打开,低头看去,片刻后,李易脸色渐渐泛红,甚至青黑,拳头也握紧,最后猛的将书信丢了出去,大声骂道:“自以为是的老匹夫,欺人太甚!” 李易这一骂,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惊,纷纷往李易这边看来。 “主公息怒。” 郭嘉劝了一句,他已经从小吏口中得知了信中的大概内容,知道李易是真的气大了,同时心里也在暗骂那孔融不是个东西。 荀攸离得近,见李易这一怒,众人皆是畏惧,除去郭嘉根本不敢出声,想了想,便轻手轻脚的上前将李易扔出去的书信捡了起来,匆匆看了一遍,便连连摇头,嘴角也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但忍住了,随后又将书信交给了跟来的蒯越。 蒯越看罢,却是沉着脸哼了一声,道:“这孔融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典韦对李易最是忠心,刚才李易忽然发怒,让他有些蒙,现在听到蒯越说话,便赶忙问道:“主公,军师,这是发生了何事?” 郭嘉看向李易,将李易轻轻点头,这才拿过信件,扫了眼,道:“朝廷任命孔融为豫州刺史,然而,孔融刚刚上任,就遣使者与主公送来书信,质问之前祢衡之事。” 典韦又道:“祢衡?祢衡当初找死,跟他有个什么关系,他不好好在豫州做官,为何这般多管闲事?” 这时荀攸上前一步,解释道:“此事我倒是略知一二。” 见众人看向自己,荀攸说道:“祢衡此人我也知道,虽然举止轻浮,惹人厌恶,但长于诡辩之道,喜好随意评论当世人物,且多用尖酸刻薄之语,而孔融亦好此道,只是比祢衡有所收敛,所以两人一次偶然相见之后,很是投契,便将对方视如知己,成为忘年之交,关系亲密非常,就连后来祢衡入仕,其实也与孔融有着莫大关系。” 典韦听明白了,又问:“他难道是想来给那祢衡找场子的不成?” 荀攸不吭声了,看向郭嘉,让他说。 郭嘉深吸一口气,沉着脸道:“孔融于信中,说主公前途正好,却先杀祢衡,又囚毛玠,如此迫害名士,实属不智,乃是灭亡之兆,念在主公于国有功,所以孔融劝主公悬崖勒马,释放毛玠,再为祢衡修建墓室,好生祭奠,以告慰其在天之灵,也安天下士人之心。” “我呸!” 典韦忍住骂了出来,郭嘉却还还没说完,只见他继续道:“而且,孔融还说,主公虽然屡立功勋,行的却不是堂堂正道,有损朝廷威仪,让主公以后多与君子往来,多钻研圣人之学,修身养性,切不可与黄巾贼子为伍。” “特娘的,他说谁是贼子。” 典韦真的受不了了,忽的站了一起,一副要与人干仗的样子,不光是他,李易的众多部下俱是气愤非常,尤其以龚都与裴元绍为甚。 这两人前些天被李易将名字写在战报中上呈天子,还在欢喜,以为自己今后也算是清白人家了,哪想到忽然会被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孔融给揭了伤疤。 “主公!” 两人齐齐拜倒在了李易的面前,心中委屈,甚至连眼睛都有些红了。 李易没有动作,郭嘉叹了口气,道:“孔融最后还说,少年人不可沉迷美色,更何况红颜祸水,所以,孔融建议主公……” 说到这里,郭嘉摇摇头,放下信,道:“诸位,最后的话,恕嘉实在不敢说出口。” 其实,都讲到这地步了,就算郭嘉不说,旁人又如何猜不到? 红颜祸水嘛,肯定是建议李易将其打杀了,或者是送人,还得送得远远的。 典韦忽的走到李易面前,拜道:“主公,那孔融老儿竟敢如此羞辱主公,有道是主辱臣死,典韦请主公拨来三千兵马,我这就去豫州取了那孔融老儿的头颅来为主公解气!” 有典韦带头,徐晃也拜道:“末将跟随主公以来,一直承受主公恩惠,却未有寸功,末将请命,若不擒拿孔融,便提头来见!” 紧跟着,黄忠,还有龚都与裴元绍等人也纷纷请战,要去与孔融厮杀。 李易听着众人的请战之声,缓缓的呼着气,他之前将孔融的信给扔了出去,可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被气到了,特别是最后看到孔融说的那什么,貂蝉太过美艳,能迷惑人心,是为祸患,祢衡就是被其拖累而死,为了不再让貂蝉害人,所以孔融劝李易将貂蝉给杀了…… 当时众人只知道李易将信扔了,却没人瞧见,那青铜酒盏都被他给生生的握碎了。 第437章 我是大汉功臣 自打貂蝉跟了李易之后,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什么幺蛾子都没折腾过,最多就是撒个娇,吃个醋什么的,但也无伤大雅,从没见她与谁恶言相向,更没有在李易这里说过任何人的是非。 可是上次让祢衡那厮给恶心了一回后,对貂蝉打击很大,整个人都有些低落,伏寿每每叫她一起去看望城外百姓,或者是去其他一些需要露面的场合,貂蝉全是一概婉拒,甚至连李易叫她都要推辞,为的就是不想再给李易招来闲话。 貂蝉如此变化,李易很是觉得心疼,过去府中女子多少都有些嫉妒貂蝉容貌,可现在呢,没一个那么想了,反而有些同情貂蝉。 可就是这么乖巧懂事的人,却被孔融说是个祸害,甚至还要李易将她处死,这样李易要是不给孔融点反应,那他就白穿越了,更枉为男子。 吐出口浊气,李易看了请战的众将一眼,又瞧了瞧那些脸色复杂,甚至是干脆低头,也不知是做何想法的大多数文官,李易“嘿”了一声,缓缓问道:“袁术使者,如今何在?” 郭嘉躬身,小声道:“被安排去了别院歇息,主公可要传见?” “将死之人,见之无趣。” 李易随口说着,语气乍一听轻飘飘的,可在场之人全都是一惊,武将们还好,感觉这才是他们主公,杀个碍眼之人罢了,没什么大不了了,但不少文官却是脸色变了,全都看着李易,想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李易与孔融只是通了一封信,虽然孔融的确是无礼,但李易要杀孔融的使者,这也实在是不应该。 当然,他们之所以会这么想,倒不是说他们站孔融的那边,主要还是他们与李易三观不同。 李易是将身边女子当做家人看待的,特别是因为自己的“博爱”,忍不住不断的往家里领人,尽管没人表示反对,但李易心里其实挺虚的,而且也难免有点惭愧,相应的,算是一种补偿吧,他也就格外不愿意看到伏寿与貂蝉等人受到丁点的委屈。 可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却不那么想,女子如衣服嘛,特别是小妾,除了个别受宠的,其他估计连衣服都不如,送人,或者是打杀了,都不带心疼的。 因此在他们看来,孔融的话固然是气人了些,特别是李易现在风头正劲,这时候写这样的信最是让人生厌。 但是呢,厌恶归厌恶,可还是会有人觉得孔融说的是有道理的。 试想李易当初回到南阳后立刻杀了貂蝉,然后再将祢衡厚葬,抱着墓碑又哭又拜,绝对能吸引好大一批文人对他顶礼膜拜,因为为了人才连美妾都不要了,这才是惜才如命,这样的人也最是被历代文人推崇。 当然了,李易没有那么做,而是要杀袁术使者,这就大条了。 与孔融结下仇怨还是小事,更糟的是对李易名声的影响。 当即不少人下意识的就想站出来劝阻,可当他们看到李易那有点发黑的脸后,想了想,却是又将脚收了回去,毕竟大家感情比较浅,鬼知道李易大怒之下会不会牵连无辜,不然也太不值当了。 这时李易又看向龚都与裴元绍,说道:“你二人的确是黄巾出身,做过反贼,比不得旁人的家底清白。” 两人羞愧低头,却听李易提高声音,呵斥道:“可那有如何?尔等战功我可有克扣?还是说平时有人以此事轻慢尔等?都没有,我也将尔等当做大丈夫看待,然而却不料,今日不过一个区区酸儒的几句疯话,就让尔等羞愧如斯,唉,如此心境,倘若是在疆场对决,对方用了激将之法,尔等必死无疑,我将来又如何敢给尔等重任?” “末将惭愧!” 两人脸上羞愧之色更浓,甚至都把脑袋贴到地上,有点不敢见人了。 “唉,罢了,起来吧,我有事让你们去做。” 李易往两人身上轻踹了一下,两人有些灰溜溜的爬了起来,只听李易又道:“龚都,你这就带人过去,将那一行人给我杀了,不,不要全杀了,选其中身份最低之人留下,我还让他回去给孔融带话!” 龚都楞了楞,旋即兴奋道:“末将遵命!” 李易不看他,又对裴元绍道:“你去给我随便寻条疯狗,捆好了交给那活着的人,就说祢衡已经被我剁碎喂狗了,但狗吃了他,却疯了,现在只能把疯狗送给孔融,是杀疯狗祭奠祢衡,还是将疯狗但祢衡养着,全凭他心意。” 众人闻言,无论文武,全都是心里发毛,浑身恶寒,没想到李易手段居然这么的……这么的恶心,孔融听了还不得气死? 裴元绍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他现在也不觉得羞愧了,反而觉得有点过瘾,大声道:“末将领命!” 这时,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李易杀使者已经很过分了,可李易明明没有把祢衡喂狗,却故意这么说,如此对待孔融,摆明要是要跟他结下死仇,而且,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定然会有人说李易残暴不仁。 刘先不顾旁边傅巽的阻拦,起身疾步道李易旁边,大声道:“襄侯,万万不可如此啊!” 李易眯着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问道:“为何不可?” 刘先急道:“孔融乃天下名士,主公如此羞辱于他,必然会招来诋毁,还望襄侯三思!” “呵呵……” 李易轻笑一声,道:“我为大汉杀了董卓,我为荆州赶走了袁术,我李某人,自问有功于江山社稷,虽然不敢与开国功勋相比,但比之绛侯却是不差多少了,可是,孔融这个老匹夫为大汉做过什么?” “他一个无功无德之人,不过借着巧辩得了些虚名,便不知天高地厚,公然诋毁国家功勋之臣,既然他有如此胆量,我李易又为何不能羞辱他一番,难道诛杀逆贼的功勋还不比区区虚名?” “这……” 刘先直接无语,他万万没想到李易张口闭口就是功勋,用自己的功劳来压孔融,照李易的这种说法,现在天底下压根没一个人能跟他比的。 孔融虽然在任上的确有些建树,但和李易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功劳,只能说孔融是做了地方官员当做之事。 将刘先没话说了,李易摇头道:“我知先生是为我着想,但我意已决,先生莫要再劝。” 说罢,李易看向一旁,又道:“奉孝……不,恶来,你去取笔墨,为我与孔融修书一封。” 郭嘉与典韦都是一愣,完全弄不明白李易这是又要整什么,特别是典韦,瞪大着眼睛,指着自己得鼻子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尽管典韦跟随李易之后就开始读书写字,甚至连蔡邕都指点过他,可典韦那水平实在是……完全无从评价。 李易与典韦也不客气,直言道:“奉孝也是文人,又是智谋之士,让他与孔融书信,太过看得起孔融了,倒是你,我让你好好读书写字,你却整日里偷懒耍滑,到现在字都没认识多少,不过你这水平倒是与孔融人品相当,与他书信正好般配。” 典韦脸色涨红,乖乖取笔墨去了,而郭嘉却是很想笑,其实不止是他,还有些人也想发笑,但这时候真的不敢出声。 不过与大多数人不同的是,郭嘉和荀攸等少数几人,却是已经发觉,自家主公此时看似是气昏了头,可实质上,虽然生气,但心里却已经冷静了下来,不然哪有功夫去琢磨让典韦为他执笔? 见典韦取了笔墨,李易直接说道:“你就在信中写,他的良苦用心,我已经领会到了,并且铭记于心,只是我近来听说孔夫人年轻貌美,仰慕非常,以至于夜不能寐,精神涣散,甚至无心征伐袁术,唉,所以,还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忍痛割爱,以全我思念之情,若能得偿所愿,使我再无牵挂,下次征讨袁术,为国除贼,李某必当身先士卒,不灭袁术,必不收兵!” 典韦拿着笔,呆愣愣的看着李易,脑门全是汗。 李易说的快也就算了,而且还是一溜大白话说的,他怎么措辞? 更何况还是这么……这么露骨的话,他真的不知该从何下笔!。 “噗——咳咳!” 一旁忽然传来怪声,紧跟着就是一阵咳嗽,李易撇了眼,却是蔡瑁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而且不止蔡瑁,其他人也是同样忍得辛苦。 李易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刘先却再次上前,大概听了李易的那番话,太过激动吧,这次刘先直接拉住了李易的手臂道,急切道:“襄侯,万万不可如此啊!” 刘先感觉脑袋都疼了,李易这么做完全是在胡来啊,他就不怕被人笑话么? 李易却是任由刘先抓着,根本不为所动。 刘先见状,还要继续劝,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原本那些荆州同僚因为畏惧李易,不敢劝阻李易也就罢了,可李易的那些老班底,比如郭嘉,徐晃等人,为何也是不发一言,就这么干看着李易行差踏错? 刘先转头往后看去,只见郭嘉在小声指点着典韦,徐晃已经跟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不动,而近来很是被李易所亲厚的荀攸则直接避开他的目光,不与他对视。 刘先忽然感觉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叹了一声便想退下,但手腕却是一紧,被李易抓住了,刘先不解的看着李易,但李易仿若什么都没做一般,继续说道:“恶来写好信后,直接叫孔融的人将书信带回豫州,另外,王璨为我传讯与贾诩文聘,告知此事经过,让他们之后多派哨探关注豫州情况,但兵马却不可轻动,若是豫州有异样,立刻回报襄阳,倘若事情紧急,贾诩可代我决断。” “喏!” 王璨起身,正要去书写公文,又听李易叫道:“等等,告诉贾诩,颍川方向同样不可疏忽!” “喏!” 王璨虽然疑惑,但还是应了一声,然后书写去了。 “唉!” 说完这些,李易闭目片刻,幽幽叹息了一声,又睁开眼,放下刘翔的手腕,对着四周一礼,道:“今日被老匹夫羞辱,易心中气愤难平,今日恐怕不能再与诸位尽心,还望诸位勿怪。” “不敢!” “不敢……” “襄侯请便!” 众人纷纷回礼,刘先也要回礼,但他的手却是被李易再次抓住,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却直接被李易拉着往后堂走去。 李易离开的很突然,是以他虽然拉走了刘先,却也没什么人替刘先担心,倒是不刘先人缘不行,而是以李易之前的态度,如果是要对刘先不利,肯定刚才就发飙了,又岂会刘先去后堂? 殿中众人开始陆续离去,很快,就剩下了了了数人——郭嘉、徐晃、荀攸、蒯越、蔡瑁,以及还在发愁的典韦。 其实徐庶也该在的,不过数日前,徐庶已经被李易派往南阳,调换石韬去了。 几人互相看看对方,忽然郭嘉笑了一声,对典韦说道:“恶来啊,你自己先琢磨着,我去看看主公气消了没有,哈哈。” 典韦对郭嘉瞪眼,却感觉肩膀一沉,回头就见徐晃紧跟着郭嘉而去。 荀攸往典韦的落笔处看了一眼,啧啧两声,同样走了。 蒯越笑着对典韦拱了拱手,也走了,最后蔡瑁干咳一声,道:“我也过去看看。” 剩下典韦一脸茫然,看众人这样子,怎么好像都不生气了? 后堂这里有一个用来喝茶小憩的地方,郭嘉等人进入,刚好瞧见李易正按着刘先坐下,道:“先生勿怪,易非是顽固之人,亦非无礼或是居功自傲之辈,之前先生好意,易心中明白,之所以不听先生劝阻,是因为其中原委不便当众说出,所以还望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李易便退后对刘先行了一礼,刘先赶忙起身,还礼,老实说,刚才他确实挺心凉的,感觉自己就跟个傻子一样,别人都不动,就他站出来,当真好生无趣。 可现在在李易这一礼之下,刘先心中郁结顿时去了大半,正要向李易问问缘由,就见郭嘉等人进来了。 刘先只能先行打住,但旋即就见郭嘉等人之中,除了蔡瑁,其他人脸上居然全带着几分喜色,这简直…… 郭嘉走在最前,向刘先点了下头,然后便对着李易拱手道:“属下恭喜主公。” 第438章 襄侯要取豫州 (今天脑子有点乱,这章写的有问题,要大改,为了不请假,我先发上来,吃点宵夜回来修改,不过应该比较晚了,大家可以明天再看~_| ̄|●) “这……” 郭嘉的举动让刘先完全不解,走在后面的蔡瑁也是满脸惊诧,但让他们不明白的还不只是郭嘉,紧随其后,徐晃他们几个,也是如郭嘉那般,齐声道:“恭喜主公!” 蔡瑁与刘先都是一脸见鬼的样子,李易被孔融羞辱,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之前不劝李易冷静也就算了,现在也不赶紧放点狠话,反而恭喜李易,这是为何? 李易看了眼两人的表情,哈哈一笑,端起水杯咕咚咚喝了口水,又“哈”了一声,看上去很是痛快的样子,然后方才坐下,淡淡笑道:“孔融那厮羞辱与我,何喜之有?” 郭嘉看了蔡瑁与刘先一眼,知道李易是想借着今天的机会给他们交代点事情,让他们真正的成为自己人。 于是,郭嘉笑道,若无今日孔融主动挑衅在先,将来主公又如何能取豫州? 郭嘉声音不大,可听在蔡瑁与刘先耳中却是如同惊雷一般。 “什么,襄侯要打豫州?” 刘先一脸错愕,他原本觉得李易最袁术最糟糕也就是有点摩擦,可现在听这意思,竟然是整个豫州! 李易看了眼刘先,又瞧了眼有点蒙的蔡瑁,笑问道:“先生以为荆州局势如何?” “这——” 刘先正要开口,却听李易又道:“莫要说那些虚话,套话,我请先生来此,乃是想要与先生交心的。” 刘先闻言打住话语,盯着李易看了片刻,又低头思量,少顷,缓缓道:“荆州虽有外敌,但形势大好。” 李易微笑不语,一旁郭嘉接话道:“如今主公虽为荆州之主,其实只据有荆被三郡,那翻四郡根本就是心怀叵测,不听号令。” “而在荆州东南,则有袁术为生死仇敌,只等其击败庐江陆康,再养精蓄锐,必然要卷土重犯荆州,与主公一决生死。” “此外,扬州曹操屡次招惹主公,可见非是善类,只是如今大家都有克制,这才没有冲突,至于豫州孔融,虽然名声在外,但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品堪忧,今日只是,可见其亦对主公不善!” “所以说,主公如今虽然名震天下,然而放眼四顾,远近皆有仇寇,形势并不算好啊!” 刘先默默点头,这些周边情况,他也了解,暗中也有一些推断,尽管皱眉,却不心慌,当时,站在他对面的蔡瑁,脸色却是有些紧张了。 蔡瑁虽然并不蠢笨,然而眼光格局实在有限,尽管因为之前荀攸的指点,并没有膨胀,却也认为李易得了襄阳,再打下荆南,一切就可高枕无忧了,结果这郭嘉嘴皮子一番,大好局面忽然就成四面楚歌,着实让蔡瑁有些难以接受。 但更叫他郁闷的是,蔡瑁又找不出任何话语来反驳,因为郭嘉并不是瞎说,而是真的很有道理。 郭嘉深吸一口,道:“当今乱世之中,百姓生死不能自主,而如同主公这般英雄人物,更是如同逆水行舟,进一步,海阔天空,退后一步,则是万丈深渊,而且我等追随之人,身家性命亦是全系于主公一身!” 趁着郭嘉缓气的功夫,荀攸轻轻碰了下蔡瑁,小声问道:“德珪以为奉孝所言如何?” 蔡瑁绷着脸轻轻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相比较旁人和李易只是上下属关系,但蔡瑁却是跟李易关系更加紧密,毕竟他是李易的大舅哥,尽管蔡玉不是李易正妻,可蔡瑁与李易的关系可比伏德要近得多,特别是他反了刘表之后,已经是彻底与李易绑在了一起。 这时郭嘉忽然露出微笑,问道:“别驾乃荆州智谋之士,嘉之前听左军师说起先生,亦是自言多有不如,不知先生对此,有何高见?” 刘先当即就要谦虚,但刚刚抬手,却又放下,因为他感觉谦虚没意思,李易拉他过来,乃是要他表态的,谦虚不谦虚的,已经不重要了? 沉默半晌,刘先问道:“襄侯要取豫州?” 李易笑道:“先生眼光果然不差,只是易虽然恼怒孔融言行,但大家都是朝廷命官,我也不是袁术那等悖逆之人,自然不可擅起刀兵。” 刘先心思转的很快,明白李易的意思其实是,他不不是不打豫州,而是不能主动去打豫州。 眼看刘先猜不到自己的策略,李易笑笑,拉着刘先的手道:“先生之前在众人面前,为何阻我与孔融交恶?” 刘先一怔,旋即到:“先即为荆州别驾,劝阻使君乃是理所应当之事。” 李易摇头道:“然而适才屋中所有人,都是州牧之下臣属,为何只有先生出言劝阻,旁人却是安坐?” “这……” 刘先哑然,他当然知道为什么,怕被李易打骂,或者羞辱一番,那就没脸见人了,之事这话他实在没法说。 一旁的蔡瑁有点脸色,当时郭嘉他们没劝阻,或是单纯的生气不想劝,或是猜到了李易的心思,懒得劝,可蔡瑁却是觉得李易这性格不会让蔡玉受了委屈,挺好的,所以他才没有劝阻。 李易继续对刘先说道:“因为先生是个正直之人,能仗义执言,不似旁人那般处处以自家之事为先,所以,我当时虽然对先生所言不与理会,其实却对先生所为甚是钦佩,加入天下管理如先生这般,天下定矣。” 刘先连连摆手谦虚道:“不敢,不敢……” 李易继续道:“正是因此,所以我才邀先生来此,希望先生能知我报复,助我一臂之力。” 说着,李易向刘先躬身行礼,刘先赶忙拉着李易道:“使不得,襄侯,使不得。” 李易抬起头,微微一笑,道:“先生这是答应了?” “我……” 刘先看看李易,又看看旁边这许多人,苦笑一声道:刘某还有得选么?” 李易哈哈一笑,荀攸上前拉着刘先道:“始宗将来就会知道,主公带左右之人最是亲厚,而且以主公手段,不但先生自己可以施展才华,就连子孙后代也要一次得福啊。” 将刘先认了,李易很高兴,其实他早就盯上刘先,要把刘先真正的收入麾下。 其实李易这么对待刘先,原因有好几个,首先就是刘先人员不错,虽然论家世不能与蔡家蒯家相比,可他却像是个润滑油,不管在哪都能说上话,跟随关系都不差,有威望,却又低调温和,一点都不霸道,这也是之前刘表为何选刘先担任别驾的缘故。 而在刘表之后,刘先虽然跟了李易,但李易可是听说了,刘先去骂了蔡瑁和蒯良,让他们放了刘表,虽然两人没答应,却也被刘先骂得抬不起头来。 所以,综合这些,李易觉得刘先这人是个老实本分,有操守,却不迂腐的好人,非常值得一用,本来李易就要找机会找刘先聊聊的,今日只不过是凑巧罢了。 对了,除了这些刘先本人身上值得欣赏之处外,刘先还有一点让李易对他非常感兴趣,那就是刘先有个一岁多的小外甥,叫周不疑,那个被曹操干掉的,有名的神童。 李易拉着刘先坐下,又示意其他人也做,然后正了正神色,道:“征讨荆南,势在必行,然而之后,我将有意发兵徐州。” “徐州!” 蔡瑁与刘先两人都是一声低呼,想的非常不可置信。 李易点头道:“没错,就是徐州。” “这是为何,主公,徐州与荆州无冤无仇,主公贸然兴兵,岂不是与人把柄?” 刘先直接就开始劝说了,李易笑道:“先生莫急,之前曹操家人被人害死在了徐州,曹操不论是为了孝义,还是为了野心,征讨徐州,势在必行,而陶谦年老力衰,军略智谋比曹操多有不如,必不是其对手,届时徐州危机,不正是我出兵徐州的大好时机?” 荀攸笑着补充了一句:“前些天敢传回消息,陶谦为了此事派人去向曹操解释,被曹操二话不说给杀了,陶谦为此呕血,身体大坏,唉,嘿嘿!” 刘先与蔡瑁愕然着看着李易,又看看郭嘉,感觉他们好无耻。 刘先缓过神来,低声喃喃道:“只是豫州却是荆州与徐州之间……” 李易点头道:“正是如此,有豫州为障碍,对我不利,我本就为难如此解决此事,不料孔融成为豫州刺史,而且主动招惹与我,如此,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了。” 刘先小心问道:“主公具体打算如何行事?” 李易道:“以救援徐州的名义,借故出兵,孔融偌是不允,我就只能强行开路,若他应允,等到班师之时,可随便找个借口,然后行那假道灭虢之计。” 流汗擦了擦汗,又问道:“不知我等需要做什么?” 这次李易没着急回答,而是想了一阵,将目光向蔡瑁投去,蔡瑁当即坐直身子,问道:“主公有命尽管吩咐。” 李易点头,道:“荆南之事,不宜拖延太久,快则一跃,慢则两月,我便要向荆南出兵,届时,襄阳之事,就要托付给兄长了!” 蔡瑁先是有些失望,其实他是想随军出征的,毕竟他还是挂名查杀太守呢,但又一想,李易此举是对他的信任,当即抱拳道:“请主公放心,有瑁在,襄阳绝对万无一失。” 李易点头,现在襄阳已经安稳了,如果这种情况下蔡瑁都出差错,那就是废物了。 李易又对刘先道:“至于先生,除去协助兄长守城之外,还要负责粮草之事,不知先生可能担此重任?” 刘先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问道:“敢问襄侯准备出兵多少?” 李易答道:“黄忠与刘磐关系不差,而且虽然我为荆州之主,刘磐也一直未有异动,反而几次来信,让我遣人带他掌管兵马,但我一直未允,所以,我决议让刘磐以本部兵马牵制长沙,然后向武陵发兵两万,据我所知,武陵并不过万,取胜不难,得武陵之后,再以大胜之势逼迫零陵金旋,只要金旋一降,桂阳独木难支,我只要两月便可收兵,难后开始应对徐州,豫州之事。” 刘先听着李易的话,低头想了一会,道:“主公,荆州大仓存粮,足够十万大军之用,然而,属下以为不可轻动,所以,请主公给先半月时间,可为大军筹备一年之粮!” “好!” 李易闻言大喜,他为啥要看中刘先人缘好呢,为的就是让刘先去给他筹粮食啊,毕竟这种得罪人的事,他舍不得让郭嘉他们去干。 如此,李易又向刘先问了一些关于筹粮的细节,确认他不会把手往普通百姓那边伸,便放下心来,然后转而谈起了另外一件事。 李易从郭嘉那里要过孔融的信,问道:“诸位谁对孔融有所了解,我虽然颇为看不上此人,却也不觉得孔融会如此愚钝,刚刚上任就要故意与我结怨,此事怎么想都有些蹊跷,诸位谁能为我解惑?” 李易先看向郭嘉,郭嘉秦青摇头,他虽然聪明,但郭嘉太年轻,对孔融了甚少,虽然有些猜测,却不能保证万全。 李易又看向荀攸,荀攸虽然不答,却是面露微笑,李易先是疑惑,随后明白,荀攸是想把这个机会让给旁人。 李易本以为荀攸是想让给蒯越的,不想蔡瑁却是忽然说道:“敢问主公,那毛玠,如今何在?” 李易当即答道:“他今次也来了……” 李易话还没说完,忽然拿起信件,确认了一下之前内容,孔融果然有提到毛玠, “你是说此事与曹操有关?” 李易的声音提高了许多,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单单一个孔融,就人物能力打分的话,里觉得他还没蔡瑁高,可万一其中要是有了曹操的手笔,那就是两码事了。 蔡瑁也只是随口一说,不想李易反应这么大,赶忙道:“我只是随便猜测,做不得数的。” 李易却是摇头,他越想越觉得靠谱,不然孔融有病啊,没事找他麻烦? 而起如今的曹操名声可是很好的,绝对的忠义之臣,并不想原本历史上那般跟孔融不对付,所以…… 李易看向郭嘉等人,问道:“几位怎么看?” 第439章 张闿来投 郭嘉拍了拍脑门,因为他之前确实疏忽了,竟然把孔融在信中指责李易扣留毛玠一事给忘掉了,不然他也应该第一时间想到曹操的。 不过,在郭嘉要发言的时候,荀攸却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道:“主公,攸这里有家书一封,主公可以观之。” “嗯?” 李易先是一怔,疑惑荀攸的家书给他看干嘛,但旋即想到了什么,讶然道:“这是你那个大……咳咳,你那个侄子,荀彧的书信?” 李易本想说荀彧是大侄子的,只是这样调侃人家不太好,便改口了。 荀攸脸上略显无奈,但也没当回事,只是又把信往前送了送。 李易将信接下查看,同时,荀攸对众人解释道:“荀彧于信中希望我可为主公与曹操说和,将毛玠释放,事若成,曹操愿赠主公战马三百匹!” “这么多?” 蔡瑁和刘先顿时有些心动,然后看向李易,希望李易答应下来,毕竟这笔买卖看上去是非常划算的。 正看着信的李易只是笑笑,寻常使者,他自然就答应了,可毛玠不同啊,这是千里驹,给多少劣马都不换。 荀攸继续说道:“至于其他,主要就是说,之前指派毛玠来襄阳,主要是他的提议,并非曹操本意,如今事情成了这样,他很是为难,希望我可以帮衬一二。” 李易已经将信放下,看着荀攸笑问道:“他为何不劝说你去追随曹操?” 荀攸无奈摊摊手道:“这不是他已经料到,我会将信交给主公,所以不敢说么?” 李易哈哈一笑,等笑容敛去后,轻哼一声,道:“孔融之事,曹操必有参与!” 郭嘉也道:“确实,依嘉看来,曹操征讨徐州已在眼前,但后方不稳,他根本不敢出兵,所以,必须有所准备。” “曹操隐患有二,首先乃是吕布,不过曹操与吕布结义,一时半刻,吕布应该很难反噬,其二则是主公,虽然主公现在并无北上之心,但曹操却不得不防,故而挑唆孔融与主公结怨,借豫州对主公形成牵制。” 李一听罢,赞许道:“不错,我看法与奉孝相同。” 这时,蒯越忽然说道:“属下有异议!” 李易疑惑,问道:“有何异议?” 蒯越说道:“如今主公麾下既有猛将,亦有良谋,等襄阳兵马整编之后,麾下可有十余万带甲之士,如此声势,数倍于孔融,亦丝毫不弱于之前袁术,试问,主公倘若真的有意出兵兖州,曹操后方空虚并无多少兵马,而孔融本身更非将才,又是初到豫州,还未收服人心,如此情形,孔融纵然强行出兵阻拦主公,士兵必然畏惧主公威名,将领亦不愿与主公结仇,当真交战,多半一触即溃,如此,豫州又如何能抵挡主公?” “曹操若是愚人,也就罢了,然而主公平日对其多有赞许,既然如此,曹操这般作为,当真是徒劳?” 李易皱眉,低声喃喃道:“有道理……” 其余几人也是各自思索,没有一个出言反驳的。 蒯越最后说道:“所以属下以为,曹操出兵徐州之前,若对主公这边完全没有应对也就罢了,但既然曹操有所准备,那么,手段必然不止如此,只是具体是何等安排,属下一时也是难有头绪,还望主公勿怪。” 蒯越说罢,面带歉意的向李易躬身,李易赶忙拉住他,道:“此乃金玉之言,若非先生慧眼如炬,这次险些就要被曹操占据先手,我若还怪先生,岂不糊涂?” 扶着蒯越坐下,李易心中却叹了口气,一直以来,他都有着找蒯越秋后算账的想法,可是蒯越自从跟他之后,可谓是兢兢业业,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不争功,不求权,干的多是得罪人或者查漏补缺的事,这叫李易还怎么报复他? 回到自己座位后,李易问道:“诸位以为,曹操后手会是什么?” 郭嘉几人的目光在空中触碰,几乎是在一瞬间,心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片刻后,郭嘉轻声道:“左右能对主公形成牵制的,也就只有吕布一人了,其余人皆不足虑。” 李易没表态,而是向其他人问道:“诸位也是这么看的?” 几人全都默默点头,认同郭嘉的意思。 李易叹了一声,没言语,虽然就争霸天下来说,他将来很可能会与吕布对上,却不应该是现在,而且李易也不想这么早与吕布发生矛盾,可吕布若是自误,被曹操利用,李易也无可奈何。 见李易不说话,郭嘉继续道:“属下虽然不能完全猜到此事脉络,但所料不差的话,吕布今后应该会往豫州方向靠近,只有如此,才能成为主公阻碍。” 李易眉头皱得更深,没办法,吕布只在东郡的话,不管吕布干什么,都不会对李易形成实质性威胁,反正李易暂时也没打算出兵兖州,可他若是往豫州这边发展,也就是靠近荆州,天晓得吕布会不会生出跟他争夺荆州的想法,真要那样,绝对会让人头疼。 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唯有荀攸笑道:“主公可是担心吕布有意染指荆州?” 李易道:“不错,正是如此,莫非先生有何办法?” 荀攸道:“孔融与主公结怨,此事虽然多半有曹操从中挑拨,但攸以为,孔融本身,应当也不喜主公,正是有此前提,所以才会被曹操所用。” 李易颔首,他认为有道理,因为李易走到今天,虽然在百姓中名声很好,于大汉亦是功勋卓著,但他所用的手段,没有一次是堂堂正正的,与君子之道相去甚远,反而像是小人行径居多,这种情况,自然会被很多自认为忠义的老骨头们诟病。 荀攸继续道:“孔融虽然与主公不睦,可吕布呢?莫说后来董卓之事,仅仅是弑杀丁原,便足以叫吕布与孔融不能相容啊,所以,曹操若要借吕布与孔融牵制主公,呵呵,恐怕这两人会先起内乱。” 李易眨了眨眼睛,心想是啊,孔融虽然看他不顺眼,但他好歹是个大功臣,可吕布呢,这家伙黑点比他多了,身上那点功劳还是跟着他蹭来的,倘若孔融原本对自己的好感度为零的话,对吕布绝对是负数! 李易想明白这点,哈哈笑道:“先生妙语,解我心忧啊!” 荀攸笑笑,表示这不算什么。 忽的,李易不知想到了什么,问道:“若曹操攻伐徐州,诸位以为孔融能看得下去?” 蒯越摇头,答道:“此事的确错在陶谦,曹操却是以孝义之名出兵,孔融固然心有叹息,但想来也不会因此就敌视曹操。” “唔……” 李易沉吟了一会,然后闭上眼睛,抬起右手,手指胡乱掐动了几下,看得众人眉眼乱跳,不知他这是整的哪一出。 片刻后,李易眼皮微抬,眯着眼睛道:“那我再问诸位,若是曹操攻伐徐州之时,有屠城之举,孔融可还能坐视不理?” “屠城,这怎么会!” 刘先惊呼一声,不管在什么年代,屠城都是大大的恶行,除非是灭国之战,以屠城来打击对方士气,这还能勉强解释一二,可曹操是为父母报仇,这要是屠城,那污点就太大了。 对于刘先的诧异,李易轻轻点头,然后在众人又惊又疑的目光中,淡淡道:“适才我掐指一算,见徐州方向血光冲天,所以料定,曹操此次征讨徐州,必然会有屠城之举!”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后,蔡瑁小声问道:“主公,这……是真的?” 李易笑道:“自然不假,诸位可拭目以待,当然,我的推断不能泄露,不然就不灵验了。” 蔡瑁愣愣的点头,本来他是不信的,因为民间方士批命看字,说的多是含含糊糊,模棱两可之言,可李易却是如此直白,直言曹操将在徐州屠城,让他不由得多信了三分。 至于郭嘉他们,虽然起初有些惊讶,但旋即就想起,这已经不是李易头一次掐手指了,而且还是一掐啊一个准,纵然郭嘉都认为李易是真的有“神异”,所以大家也就见怪不怪。 刘先不敢说李易的话不靠谱,只能无奈道:“若如此,曹操孔融,必难相容。” 李易又看向郭嘉他们,几人齐声道:“我等无异议。” 李易笑了,心里有点替曹操可惜,他的这一番算计虽好,可惜,最后还是要赔本的,而且连名声都搭进去了,就是不知道吕布会不会在这时候反杀回去,占了曹操的老窝。 李易正想向众人询问,看能否离间一下曹操和吕布,却见典韦咚咚的跑了进来,叫道:“主公,南阳贾先生急信!” “哦,快快拿来与我!” 一听是贾诩的急信,李易也没空去想典韦是不是趁着送信偷懒,直接拿过木匣,打开,先匆匆扫了一遍,发现不是南阳出事了,当即松了口气,旋即脸色又变得有些古怪,将信交给郭嘉他们,摇头道:“你们也看看吧,我着实没料到,此人竟然会来南阳投奔我,呵呵,当真是想不到。” 郭嘉他们疑惑,李易可是很爱才的,有人投奔都是欢喜非常,这次不知是谁来了,竟然让李易露出这种表情。 不过等郭嘉他们拿过信一看,顿时无语。 原来,贾诩在信中说道,数日之前,自东边有一行百余人从东跨过豫州,进入南阳地界,因为对方人数不少,贾诩当即让人探查,结果这一查,却是发现这行人非常“不简单”。 这队人马中领头的,唤作张闿,本是无名之辈,但他最近却是做了一件影响天下格局大事! 之前违犯陶谦军令,在徐州杀了曹操父母兄弟,又劫了财物而去的,正是这个张闿! 张闿在杀人夺财之后当即逃窜,糜竺起先关注了他一段时间,但将张闿往扬州方向走了之后就没再关注,李易这边也没在意,毕竟一个控制不住心中贪念的杂鱼罢了,有什么好惦记的? 然而,张闿却出现在了南阳,这事情就不简单了。 贾诩当即下令,让周仓带着两千多号人,把张闿他们的百十来人一股脑给围了。 张闿当时大惊失色,赶忙表明身份,说自己是仰慕李襄侯威名,特意来投奔李易的,随行财物也都是特意准备给李易的拜礼。 然而周仓可是得了贾诩严令的,一摆手,直接带人冲杀。 一番厮杀过后,除张闿等十余人被生擒之外,其他人皆被当场斩杀,无一人逃脱。 随后周仓将张闿等人带回宛城,贾诩亲自审问,一番拷打过后,得知张闿等人在杀了曹操父母后,知道曹操必然要杀他们后快,于是就想着投奔袁术保命,奈何张闿刚走到半路上,就得到了袁术在荆州惨败的消息。 当时张闿就想,袁家四世三公不过如此,而且有了这般大败,他过去后袁术也未必敢保他,与众人商议了一番,决定改道南阳,投奔李易。 张闿他们听说过祢衡被杀死在南阳的事,知道李易与曹操有矛盾,而且之前豫州的刘辟龚都他们也投奔了李易,并没有被李易轻视,想来李易同样会容他们。 在半路上,张闿他们还留了个心眼,将财物藏起来了一部分,算是后手,万一在李易这里不顺,他们完全可以离开,然后用那些财物再谋富贵。 只是张闿他们想得太好了,这前脚刚进南阳,还没见到李易呢,就被贾诩这个毒士给一锅端了,财物也给夺了,可谓是相当的悲催。 贾诩审问之后,并没有将张闿等人杀了,而是把他挂在闹市示众,就那么半死不活的吊着,然后一边让周仓去发掘张闿他们隐藏的财物,一边快马报与李易,让李易做最后决断。 众人看着信,小声讨论着,李易却是发现,盛放信函得木匣中,还有一张木牒,李易拿出来一看,却是贾诩请罪的文书。 贾诩说自己不经过李易的命令,就擅自行事,羞辱了投奔之人,所以特意请罪,让李易处罚于他。 李易无语,这贾诩当真是小心,不过,这也跟贾诩的性格匹配。 将手中之物丢回匣子,李易问道:“诸位以为,此事贾文和处置的怎样,我又该如何回应?” 第440章 谈一件大事 郭嘉笑道:“主公为何会有此问,贾先生不是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了么?” 李易又看向其他人,发现他们也是与郭嘉一般的神态,显然,众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李易当即说道:“奉孝,稍后你就写下书信,让人连夜送宛城,请贾先生将张闿等人斩杀,然后取其头颅快马送到兖州曹操那里,过程无需隐瞒,就说张闿想来投奔于我,求我庇护,但我李易心有忠义,岂能留下这等小人?所以便将张闿等人杀了,今将首级送上,供曹操祭奠家中亡魂。” 如果是别人和从曹操有仇,李易可能会留下来,看看将来能不能有什么作用,可是张闿嘛…… 这人且不说他能力怎么样,只看心性,单凭一些财帛就让他舍去官身不要,杀人全家,还是杀了一地州牧的全家…… 这举动足以证明张闿的骨子里有贼性,脑子不好使,而且眼睛也瞎,留下他百无一用,只能是个祸患。 另外,李易对于曹操,刘备这些人,别看他一心都想着怎么弄死对方,那可不是李易讨厌他们,只是双方是对手关系,利益使然,注定不能共存罢了,其实李易内心深处还是很佩服对方的。 这些人死在他手里,那就算了,李易会将他们好好安葬,可如果是被别人干掉,特别是宵小之辈,李易多半会帮他们报仇。 如今张闿杀了曹操的家人,李易不留张闿也有类似的原因在。 贾诩明白李易的想法,知道李易肯定看不上张闿,所以才二话不说就下了杀手。 当然,贾诩也是不想让曹操那边误会,误认为是李易指使的张闿害他家人,以李易如今的势力虽然不怕曹操,却也不愿平白与曹操结下这种毁家灭族的死仇。 至于说杀了张闿,会不会让一些原本想要投奔李易的人心中生出畏惧,进而不敢前来,这点李易却是不怎么担心的。 有刘辟龚都还有周仓裴元绍做例子,已经足够证明李易对于落草之人的态度了,要是因为李易杀了一个灭门劫财的张闿就让他们心怀畏惧,呵呵…… 想来那些人不是愚钝就是必然是有亏心之事,不来也罢! 相反,李易此举还能让世人看看他的操守,如今李易与曹操有矛盾乃是人所共知之事,但李易得到了曹操的杀父仇人,却是果断的将其送给了曹操,可向李易的节操满满,对于是非善恶分得非常清楚。 至于说在这个过程中,贾诩从张闿手里收缴的那些钱财,李易就不会还给曹操了,一来算是是他的劳务费,而且曹操心里应该也不好意思要,李易好人做到底,就不让他为难了。 因为有了张闿这档子意外,李易原本想离间吕布与曹操的心思也淡了,毕竟张闿的人头可是很大的一份人情,曹操本就没闲暇直接对扬州做什么,现在应该更加为难了,那么李易也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万一被人瞧出端倪,反而不妙。 不过李易却是有种预感,以曹操性情,这次或许会来信表示对他感激涕零,可将来等两人真正敌对的时候,曹操多半会再拿张闿说事,诬陷是李易指派的张闿害他家人,然后以此作为出兵理由。 说定了关于孔融张闿的事情,时候已经不早,但李易看着自己身边主要官员都在,便顺势也把军元券的事情提了出来,因为之前就已经与人谈过,心中有了准备,又经过一番推敲过后,大家都觉得此事很是可行。 同时,众人也给那些降军定下了军饷。 如今天下兵马混乱,归属不同军饷也不同,这是比较正规的军队,至于那些不正规的,好多压根就没有军饷,饿了全靠抢…… 荆州富庶,自然不会乱来,不过因为兵马是否精锐,驻守地方的不同,分工不同,军饷同样也有不同,因此,对于那些降军,众人一致给了他们最低的俸禄,每月米粮一斗(约三十斤),战时翻倍。 不过因为李易这边给的是军元券,实际消耗其实还要减半,但这也很不错了,李易丝毫不担心那些扬州降军会因此闹事,因为他们是俘虏,李易没有虐待他们,反而供他们吃喝,还发军饷,绝对称得上仁义。 于是李易就让徐晃开始在军中提前宣扬此事,算是预热,然后自己找黄月英解决军元券的技术问题,这方面也不难,印刷术太简单,李易这边早就有了,虽然工艺上不算精良,印不出钞票,也没太好的防伪手段,但纸张是独一份的,而且还是高档纸,短时间内根本不会有人伪造,甚至以现有技术支撑到天下一统都没什么大问题。 当即,李易又留众人吃了点宵夜,喝上肉汤,等身上暖烘烘的了,便送他们各自散去,至于李易自己,却是哼哼着回了后院,有些小纠结,今晚去哪好呢? 李易先是去了给伏寿安排的地方,却发现其中无人,唤来侍女问了下,这才知道,如今后院的人全都去了貂蝉那里了。 至于为什么,不用侍女解释李易都知道。 之前李易是当众骂的孔融,嗓门也大,消息自然隐瞒不住,想必是已经传入貂蝉耳中,让她又伤心了。 李易暗骂了一声,便快步往貂蝉那边走去,但等他进了门,瞧见排排坐的众女,发现情形跟他想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貂蝉眼睛确实有些红,明显是哭过,但现在脸上已经没有多少悲伤之色,反而有点……有点古怪。 其他人也跟貂蝉差不多,倒是伏寿,不知怎地,小脸有点黑。 李易轻咳一声,走了进去,直接坐到貂蝉身边,拉着她的手道:“你可是听到那些话了?别忘心里去,世上无聊之人多了去了,而且你家老爷我现在可是一州之主,惹急了我过去灭了他,看今后谁还敢说你坏话。” 貂蝉小脸微红,对李易的话很是受用,不过却没回话,只是频频往伏寿那边示意,李易转头一看,果然就见伏寿的小脸更黑了。 李易纳闷,却也不怕,一把拉过伏寿,在她脸上掐了下,问道:“人家貂蝉是受了委屈,你怎么也这样,我可不知道有人敢欺负你呢。” 伏寿年纪本就小,好不容易攒出一些威严,一下就被李易给弄没了,郁闷的掰扯着李易的手,脸色涨红的问道:“我听婢女们说,夫君去信讨要孔北……孔融之妻?” “咳咳……” 李易猛的咳嗽了起来,感觉一阵脸热。 孔融都老大不小了,他老婆多半也是相当,再加上这年头的人多半老的快,李易可没什么特别的爱好。 李易赶忙解释道:“我当时不是被气糊涂了嘛,说的都是气话,当不得真的。” 伏寿见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她有点摸不准李易想法,生怕李易是真的想抢孔融的老婆,那实在是太糟,不过看李易现在的模样,应该不是骗她的……吧? 如此,伏寿也就不绷着脸了,挣开李易,到另一边拉着貂蝉的手道:“今日听了那些话,貂蝉妹妹很是伤心,说是自己连累了夫君,要以死保全夫君名声,幸亏我们来的及时……” 伏寿说道后面,声音有些小,显然也是后怕。 “竟然还有这等事!” 李易惊了,他毕竟是后世人,心比较大,虽然知道这些话语对貂蝉的打击必定不小,可也没想到会有如此程度,好在看貂蝉身上没什么伤势,不然李易觉得自己恐怕会立刻去豫州杀了孔融全家。 强压着怒气,拍了拍貂蝉的手背,李易起身来回走了几步,然后蹲着下来,看着貂蝉的眼睛,正色道:“暂时我要出兵荆南,一时实在无法顾忌豫州,但你放心,一年之内,最迟明年年底,我必然去取了孔融首级,你切勿再做那等傻事!” “老爷,你,你大事重要,你不用为我如此的,不然我岂不真成了……” 李易摇头,打断了貂蝉的话,然后起身,又看着屋中的其他人,缓缓说道:“世人皆称我为英雄,因为这一年多来的一切作为,乃是寻常人终其一生也难以企及的,如此英明神武,又年纪轻轻,在世人眼中,不正是英雄么?呵……其实,就连我自己在外人面前也是以英雄自居。” 伏寿发现李易似是有些过于激动,赶忙走到他身边道:“夫君确实是当世英雄,且文武双全,比之圣贤亦不多让。” 李易点点头,道:“从某种程度来说,我确实不比那些圣贤们差。” 伏寿一怔,张张嘴,可这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见状,李易先是哈哈一笑,旋即继续道:“可是,世人其实都错了,没有人知道,哪怕郭嘉贾诩他们也不知道,我其实压根不是什么英雄!” 伏寿见状又要开口,李易紧跟着又道:“所谓英雄,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身边牵绊的更多,一举一动,都要考虑天下,考虑善恶,许多时候,不得不牺牲自己,甚至是牺牲自己身边至亲之人,为了那所谓大局,为了别人的死活,委屈求援!” 伏寿默然,她是读过书的,眼界也最广,知道李易说的在理。 “我敬佩英雄,我愿意为他们刻碑立传,愿意为他们祭拜供奉,让他们流芳百世,可我自己却不会做那样的人。” 李易继续道:“我现在做的事情,虽然也是为了天下,但更多的,还是为了我自己的报复,我想让自己风光痛快,让自己名扬四海。” “只是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我在这世上除了你们之外,再无其他亲人,你们或妻或妾,其实都是我的家人,与我荣辱一体,我做的事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们,你们开心,我便心中无忧,可是,倘若你们受了折辱,与我自己受了委屈一般无二,那我即便在外面再是风光,又有何趣味?” “夫君……” “老爷……” 李易这番话说出来,伏寿貂蝉等人实在是太过受用,一个个眼睛都红了,毕竟是古代,讲究是是相敬如宾,有几个会给自家女人说这般动人情话? 李易摸了摸伏寿的脑袋,然后又看着貂蝉道:“所以,你们要知道,那些虚名,我全然不在意,一些流言蜚语,在我看来就是将死之人在犬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所以,以后再也不准想那生生死死之事了,知道吗?” 貂蝉又是羞愧,又是感动,轻声道:“知道了,老爷。” 李易感觉貂蝉应该没事了,便摆手道:“好了,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 “是……” 众人应声,只道李易今晚是要留在貂蝉这里了,当即纷纷退下,不过黄月英要走的时候,李易想起了军元券的事,便叫道:“月英,你留一下。” 黄月英停下脚步,先是纳闷李易干嘛叫她,然后瞅瞅天色,忽然想到什么,脸蛋顿时红了,在众人那略显暧昧的注视下,羞答答的低着头,有点不敢见人。 瞧着黄月英的样子,李易知道他误会了,当即就要解释,但李易情商还是在及格线以上的,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时候要是说一句你误会了,黄月英肯定得跟他翻脸。 很快,伏寿幽怨的看了李易一眼之后,也走了,李易回头瞧瞧貂蝉,轻咳一声道:“那你就好好歇着,不要胡思乱想了。” 貂蝉温柔笑笑道:“妾身知道了,夫君也早些安歇吧。” 说着,貂蝉还给黄月英眨了眨眼,让她刚刚抬起的脑袋又低了下去。 “咳,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李易怕黄月英把脑袋给缩没了,直接拉着她就出去了,而黄月英因为暂时没有名分上的约束,平日是最不怕李易的,不时还敢损他两句,但今天却像是个小羊羔似的,任由李易牵着。 李易走到半路,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黄月英,不知是不是名字中有个“月”字,在月色的映衬下,此刻的黄月英似乎也变得更加清雅,比蔡玉要仙多了。 原本李易是出于情商的判断,才决定不提军元券的事情,可现在嘛,他却是真的不想提了。 盯着黄月英瞧了好大一会,李易方才认真道:“月英,我今天要与你谈一桩大事。” 黄月英轻声问道:“什……什么大事?” 李易凑到黄月英耳边:“是关于人类生存与延续的大事!” 第441章 南郡之变 这天晚上,李易到底还是抽空与黄月英把军元券的事情说了一遍,黄月英表示没问题,而且第二天就开始着手准备,哪怕李易劝她先休息一天都不行,生怕耽误了李易的大事。 李易有一种错觉,在经历了某种人生大事之后,黄月英身上的干劲似乎更足了,不过想想也是,之前黄月英是给领导干活,拿死工资,现在是给自家男人做事,工资翻倍,年底分红,态度自然有所区别。 在此之后,襄阳的诸多事情渐渐走上了正轨,也逐步恢复了正常秩序,在这种情况下,李易这个荆州的头号人物,看上去担的事挺多,其实是相当轻松的,每天除了重点关注军元券的事情,寻常事务只要听一遍,做到心里有数就可以了。 不过,李易也没有因此就开始懈怠,他将空余出来的精力集中在了情报方面,糜家送来的每一份消息,李易都要亲自查阅,划重点,然后再交给郭嘉他们去看。 这二十来天里,主要的事情有这么几件。 首先是孔融,在收到李易的“回礼”后,孔融直接就气炸了。 孔融自问自己不顾李易害死祢衡,反而对其进行规劝指点,乃是心胸宽广之举,同时更是一番好意,毕竟指点李易杀个妖媚女子换来爱才贤名,这绝对是金玉之言,不是看李易有功于国家,他还不开口呢! 结果李易不领情不说,还反过来如此羞辱于他,甚至连已经亡故的祢衡都不放过,这简直就是道德沦丧,毫无人性,禽兽不如! 于是,孔融当时就放狠话,表示要亲自去荆州,要当面教教李易如何做人! 当时豫州刺史府的官员们都吓坏了,只道孔融要发兵找李易干仗,且不说他们与李易无冤无仇的,根本不想莫名其妙的与李易敌对,再者他们也有些畏惧李易的威名,所以纷纷劝阻孔融不要冲动,不要妄动刀兵。 岂料孔融却是一脸莫名其妙,然后一本正经的告诉诸多官员,自己并没有出兵荆州的意思,他是要单枪匹马的去荆州,用嘴皮子教训李易,要用圣人之言来教导李易,让李易羞愧。 李易看消息看到这里的时候,足足笑了半天,然后摸着下巴开始认真思索,今后杀了孔融是不是不太好,因为人家是傻子嘛! 豫州官员当时不管心里是不是跟李易有一样的想法,但总之是将孔融给劝了下来,没让敢他去荆州,毕竟孔融要是让李易给一刀砍了,他们也跟着丢人啊。 孔融对此非常不高兴,心中不甘,于是果断向天子上表,弹劾李易,说李易德行太差,不能教化百姓,请天子撤了李易的州牧之位。 对此,李易又笑了。 天下太平的时候,“告家长”自然有用,可现在是乱世,在李易已经成为荆州牧的情况下,在袁术之患还没平息的情况下,孔融告诉小皇帝,说李易问候了他里女性,让小皇帝把李易撤了…… 呵呵,李易几乎能够肯定,小皇帝看到孔融的上书后绝对会后悔让孔融担任豫州刺史。 对了,在孔融之前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刘表亡故的消息传到了长安,很是掀起了一些风浪,不管私下里的传言如何,总之,很多人都认为是李易为了州牧之位,直接害死了刘表,不少人对此很是气愤,说李易也是个狼子野心的家伙。 可他们也就是口头上说说罢了,却没有人在朝会上正式讨论此事,因为大家清楚,现在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撤了李易,那么把这件事拿出来讨论,最终只能是打了朝廷自己的脸面。 就让刘表的死都没事,孔融的告状就真的只是毛毛雨了。 除去豫州和长安,然后主要就是兖州徐州那边的消息了。 听糜竺说,陶谦还在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希望可以通过“和谈”来化解与曹操之间的矛盾,然而曹操呢,已经完成备战,只等一声号令,随时都能杀向徐州。 李易觉得曹操应该是担心他这边有所动作,所以才没有立刻发兵,不过,算算时间,曹操如今应该已经收到了他送的张闿等人的人头,这可以表明,李易暂时对曹操是没恶意的,那么,徐州马上就会起硝烟了。 至于东郡的吕布,李易本来是对他很上心的,担心曹操会借吕布给他整出点什么幺蛾子,可是,高顺与张辽通信时,提到吕布最近和兖州一个叫做陈宫的文官走的非常近,吕布对其才华很是推崇,诸多事情都要向陈宫请教,俨然已经有了以陈宫为谋主的意思。 虽然高顺对陈宫的描述只有了了数语,但李易却是忍不住放声大笑,因为陈宫与曹操可是死对头,宁死都不降曹操,那么,倘若陈宫成为了吕布的谋主,他是会撺掇吕布找李易的麻烦,还是寻觅机会让吕布与曹操开战? 结果显而易见。 甚至,李易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陈宫其实就是为了对付曹操,所以才故意接近吕布的。 得到了这个消息后,李易因为太高兴,当晚就摆宴邀众人喝了一顿,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好运气用完了,第二天一大早,李易的脑袋就挨了一记闷棍。 南郡韩嵩传来急报,数日前武陵太守刘度,以李易谋害刘表,窃取荆州为名,派长子刘贤,大将刑道荣,领兵八千,突袭夷县,因城中兵少,且没有准备,不到半日,城破,县令与守城将领战死,刘贤占据夷县。 得到消息后韩嵩急派蔡和领兵三千去救,但为时已晚,而且蔡和发现战船多被刘贤所掳,他若是强行渡江作战太过凶险,便暂时驻扎在长江北岸,防备刘贤继续北上,然后等待李易的命令。 南郡的变故来的太过突然,太过意外,就像是一记闷棍,打得李易恍惚许久才回过神来。 李易在定下对荆南攻略之后,不管是从心理还是实力上,都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认为荆南的那几个人不过跳梁小丑罢了,只能缩在角落里,等待他的威武之师前去收服,最多也就是在他兵临城下的时候稍稍抵抗一下,根本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主动向他发兵,率先挑起了战事。 李易要发兵攻打荆南,必须要编一个出兵理由,而刘度此举,使李易的出兵变得名正言顺,而且是不打荆南都不行,李易原以为不会有人给他这个机会,可刘度偏偏就这么干了,只是刘度在送给李易把柄的同时,也狠狠的刺了李易一刀。 夷县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县城,它虽然归属南郡管辖,可地理上,却是在长江南岸,也就是说,只要有夷县在手,长江天险对李易来说,就变得无关轻重,他的大军和物资随时都可以渡过长江,然后在夷县从容布置。 结果现在夷县被刘贤给占了,而且还顺道将夷县旁边码头的百来艘战船给缴了,这就意味着,李易如果要按照原计划从夷县进军,先取武陵,第一步就要面对长江天险,就跟后来曹操的赤壁一样,局势变得非常被动。 南郡的消息传开后,襄阳官员皆是震惊,因为不光李易没有料到,就连他身边那些智谋之士也没算到,愣是让刘度一个龙套角色把李易这个穿越者以及他那超豪华阵容的幕僚团的脸给抽肿了,一群人脸上火辣辣的疼。 南郡韩嵩,还有郭嘉荀攸等人纷纷请罪,李易自然不会怪他们,而且李易也没有怪自己,因为冷静下来之后,李易已然明白,南郡的隐患其实早就存在了。 之前刘表想对付李易,便把苏飞调到南郡,并将南郡兵马集中在了靠近南阳的位置,从那时候起,南郡南边就非常空虚了,后来袁术打了过来,刘表就更顾不得南郡了。 等到李易入主荆州,因为之前南郡空虚那么久,刘度都没丁点异动,让李易下意识的以为南郡是安全的,也就放松了警惕,再加上几次将领调动,也耽误了许多时间,回兵太慢,这才有了今日苦果。 李易没有就夷县的失陷追责,反而给蔡和去了一封信,赞许他审时度势,没有一味进兵,而是选择驻守在夷县对岸,让刘贤不能继续北上,可见谨慎稳重,值得嘉奖。 其实李易心里明白,刘度目标应该只有夷县,而且夷县也是他的极限,以武陵的人力物力,继续渡江北上的话,多半是有去无回的结果,想来刘度也明白这一点,那么蔡和的真正作用,其实只是防止刘度派小股人马过江骚扰罢了。 但是呢,李易在还没开战就吃亏的情况下,必须要鼓舞士气,所以只能嘉奖蔡和了,而且蔡和的选择也确实没错,非叫他带着三千人强行渡江,只要刘贤与刑道荣别犯傻,蔡和多半是全军覆没的结果,那样李易就真的丢人丢大了。 夷县的这场变故中,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刘贤他们在攻占城池之后,虽然杀了几个官员,但并没有纵兵劫掠百姓,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将夷县的事情了解透彻之后,种种懊恼悔恨都已经无用,李易便不谈之前疏忽,只叫麾下一众臣属商议应该如何应对。 众人商议了半天,一致认为应该提前发兵荆南,不然刘度占据夷县,李易这边却没有举动,可能会让人觉得是李易畏惧荆南,让麾下兵将失了锐气,也让荆南的一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按照原计划,李易是打算等军元券开始在军中施行之后,然后再领兵两万南下,可如今提前的话,粮草方面也就算了,但兵力方面,李易一次想再带走两万人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因为降兵不安抚好,就贸然让他们踏上战场,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但提前出兵又势在必行,众人大约估算,李易这次可带兵一万五千,其中八千乃是之前南阳兵马,剩下的,则是原本荆州军,以及部分表现比较好的降兵。 而且,在李易出兵之后,后续有兵马整编完成,也可以陆续支援李易。 这一点众人自动就达成了一致,但具体进兵路线上,却是发生了很大的分歧。 郭嘉认为刘度既然派大军攻占夷县,后方兵马必然缺少,那么李易可以暂时舍弃夷县,改从公安过长江,然后先取孱陵,再以大军开往武陵治所临沅,临沅空虚,刘度断难抵挡,届时李易就很好办了,可以直接将临沅打下来,断了刘贤与刑道荣的后路,然后再回军夷县,与刘贤这支孤军争斗,那时刘贤等人因为失了后方,军心不稳,必然可以一战而下。 李易也可以选择对临沅围而不攻,迫使刘贤回军来救,然后在半路设伏,亦或者是在临沅城下列阵交锋,总之都是变被动为主动,取胜不难。 郭嘉的意见非常符合李易口味,也跟他理想中的战斗是一样的,可是,荀攸和蒯越却是全都表示了反对。 两人认为,刘度既然让刘贤与刑道荣攻占了夷县,可见刘度目的就是想凭借长江天险阻挡李易,那么,在公安方向,刘度不可能没有准备,李易若从公安南下,江面上肯定会有阻拦,长江不是那么好过的。 再退一步讲,纵然李易过了长江,武陵一带多水脉丘陵,行军不快,刘度肯定会提前发现李易意图,那么,很可能会在路上设下埋伏等着李易。 今次李易攻打荆南,乃是要一鼓作气,将荆南一举拿下,倘若在武陵受挫,对将来大为不利,所以,蒯越与荀攸全都认为,李易应当直接舍弃武陵,先取长沙才是上策。 长沙有刘磐的一万兵马,算上李易带去的一万多人,取长沙易如反掌,此后大军以大胜之势,不管是继续向南打桂阳,还是掉头解决刘度,相比直接走公安打临沅都要稳妥的多。 但对于两人的意见,郭嘉却不以为然,在郭嘉看来,用兵之事本就瞬息万变,如今大势在李易这边,完全可以直接取临沅,中间就算有些细微变数,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可以了,根本无需担心太多。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李易还能够干脆利落的打下武陵,其他三郡必然惊骇,说不得长沙,零陵都会不战而降,因此,就算打武陵的时候稍稍费力一些也是非常值得的。 蒯越与荀攸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让李易千万不要听郭嘉的,还是先打长沙,这样最是稳妥。 眼看几个智囊争执不下,李易又问徐晃,蔡瑁,黄忠等将人的意见,只是除了黄忠明确表示希望先打长沙之外,其他人全都是模棱两可,没有个明确的想法。 也是,郭嘉与荀攸他们各有各的意见,各自也是理由充分,李易难做决断,徐晃他们同样如此。 最后,李易思虑半晌,拍了拍郭嘉的肩膀,然后决定听从荀攸和蒯越的意见,暂时不管武陵,先取长沙。 郭嘉闻言,虽然面有失望之色,但还是果断拥护了李易的决定。 其实李易的本心非常倾向郭嘉的想法,他觉得那样的战争才能体现出战争的艺术,然而,李易穿越后一直都有看兵书,有时间也会与人交流,渐渐的,他总结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阴谋诡计什么的,大多数都是在兵力处于劣势的时候,不得已才用的手段,真正的不败之师,仰仗的不是阴谋诡计,而是凭借人数的优势、强健的体魄、装备的精良,还有高涨的士气,直接从正面碾压对手。 以李易如今的情况,虽然在夷县那里吃了亏,打乱了李易的原本部署,可从双方实力对比上来讲,李易依旧是占据优势的一方,那么,李易干嘛要选择去跟刘度斗智斗勇,而不是汇合刘磐兵马,以绝对优势的兵力轻易拿下长沙呢? 至于刘度,李易认为在自己有了防备的情况下,刘度很难继续做出什么让他头疼的事情来,相反,李易放着武陵不管,刘度一开始或许会欢喜,但随着时间推移,特别是拿下长沙之后,刘度恐怕就夜不能寐了。 第442章 重情重义魏文长 七月。 武陵太守刘度,发兵攻荆州牧李易,夺夷县,李易大怒,于三日后点兵一万五千,号称五万,奔赴荆南,为朝廷征讨不臣。 在李易出兵后不久,兖州牧曹操,起兵三万,号称十万,以为父母报仇之名,出兵徐州,誓杀陶谦全家。 曹操那边暂且不提,李易这次出兵,以黄忠为先锋,徐晃为中军主将指挥调度,军中主要参谋则是李易的两位军师,至于另外一位智囊荀攸,还有征讨袁术时立下功劳的徐盛,全被李易留在了襄阳辅佐蔡瑁和刘先。 李易此次出兵声势很大,大军离开襄阳后,根本不做掩饰,浩浩荡荡直接向南,经华容后走水路,过长江,一路畅通无阻,特别是在大军到达长沙之后,所过县城,如下隽、罗县、益阳等,见李易旗帜,全都望风而降,根本没有丁点抵抗。 于是,不过十余日时间,李易大军就已经迫近长沙治所临湘,长沙太守韩玄闻讯,惊惧非常。 临湘太守府中,韩玄召集麾下文武,商议该如何应对李易大军,然而坐下十数人,却无一人敢谏言,让韩玄心中万分凄凉。 韩玄知道,他麾下的这些人,大多已经在考虑如何向李易投诚了,甚至韩玄自己都在想着这个,只是他实在是憋屈啊。 刘度攻打夷县之前,曾邀韩玄共同出兵抵挡李易,韩玄当时没有答应,因为韩玄觉得,李易固然来者不善,可如果主动起兵反抗李易,那就是作乱了,于道义有亏,而且韩玄知道自己不是李易的对手,李易主动打过来的话,他固然不幸,但保全家人不难,可如果是他主动找李易麻烦,惹得李易大怒,恐怕要全家都被牵连。 于是韩玄的想法就是拖延一天算一天,等等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好的变数。 特别是得知刘度顺利打下了夷县之后,韩玄更是如此想法,甚至还有点小窃喜,觉得自己的等等是正确决定,置身事外,坐看李易与刘度争斗,倘若李易兵势凶猛,刘度不堪一击,他就顺势归降,万一李易名不符实,被刘度挡在了长江对面过不来,他也能顺便跟着占点便宜,还不用得罪人。 韩玄的想法很好,只是他刚要坐山观虎斗,屁股还没坐热乎呢,李易竟然放着刘度不管,反而杀到了他的家门口。 韩玄得到消息,是又惊又惧,还委屈的不行,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干,就被李易给打了,这实在是冤。 更让他郁闷的是,李易一路南下,所过县城看到李易的旗号后,直接就降了,连一点抵挡都没有,如今长沙的兵马主力虽然完好,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可士气上却是大受打击,兵无战心,很难有什么作为了。 如此情形让韩玄把刘度给恨上了,认为是刘度让自己受了池鱼之殃,因为如今李易都打到家门口了,他就算是投诚,李易也会认为他是迫于无奈才做出的选择,根本不会给予重视,纵然暂时留他性命,将来多半也是凄凉的结局。 想到眼前局面,韩玄下意识的开始自己给自己灌酒,准备借酒浇愁,可就在这时,他右手边一人出列拜道:“府君,李易虽然来势凶猛,但如今临湘城中还有兵马近万,再组织城中青壮协助守城,还能再多两三万人,临湘虽然不比襄阳,却也算得上城高水深,其中储粮,足够一年之用,只要妥善调度,可挡十万大军,府君又何必忧愁?” 听到这声音,韩玄望去,却见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魏延,又看看其他闷不做声的官员,顿时心中感动,觉得还是魏延好,虽然魏延平时说话多是偏向李易的,可关键时刻,他还是站在了自己的这边。 于是韩玄也不喝酒了,上前拉住魏延,激动道:“文长可能为我保临湘不失?” 这时其他官员也看着魏延,目光带着几分希冀,虽然这些人已经做好了投降李易的准备,但如果有人能够站出来抵挡李易,他们还是很愿意看到的,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可不觉得跟随李易之后的待遇能比现在要好。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魏延却是摇头,韩玄脸上笑容不由一僵,但也没生气,只是拍了拍魏延肩膀,就要回去继续喝酒,却听魏延又道:“临湘虽然能够坚守,但久守必失,而且城池被围,人心容易生出变故,所以,末将请命,愿领精锐出城,于道路埋伏,伺机偷袭李易,若得手,李易战败,可保府君数年无忧!” 韩玄一呆,没想到魏延如此胆大,竟然要与李易正面交手,一时有些意动,不过他还是比较冷静的,马上摇头道:“不可,李易来势汹汹,且连连得城,士气正高,而城中兵马仅仅一万,你纵然尽数带去,恐怕也非敌手,反而白白让将士们送了性命,唉,我韩玄不愿意做这等恶人。” 魏延听了,心中却是有些焦急,又道:“之前李易连连得城,虽然看上去威风赫赫,某却是以为,李易兵马必然已经骄纵,对我等生出了轻视之心,正所谓骄兵必败,所以,要胜李易,只有在此时出兵才有机会。” 魏延抬起头来,一脸正色道:“何况府君对魏延有知遇之恩,如今府君危难,魏延愿领兵五千北上阻拦李易,事情若成,乃是府君之功,若败,这只是魏延一人之过,府君将来纵然开城归降,也不会有所连累,所以,还望府君成全!” “你,唉,你这是何苦啊……” 韩玄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他没想到魏延竟然如此重情重义,这是要用他自己的性命去搏啊。 韩玄心有犹豫,但其他官员却是不顾那许多,纷纷劝说道:“府君,答应吧。” “魏将军拳拳之心,还望府君成全!” “是啊,是啊,答应吧!” 终于,韩玄纠结一番后,洒泪道:“文长,保重!” “喏!” 魏延重重低头,俯身领命,收获了无数赞许的目光,只是,谁也没能注意到,魏延其实是大大的松了口气,眼眸深处,更是闪过了一抹狡黠。 当天中午,魏延点了城中的五千精锐,让每人随身携带十日之粮,留下老弱守城,之后便离开临湘,在韩玄等官员的期待中,出城向北而去。 然而,魏延刚刚行出数里,便下令兵马掉头,从小路转向南急行,等到夜间扎营的时候,已经是在临湘城南三十多里的地方了。 魏延让兵马先是向北,忽又向南,众将士自然疑惑非常,于是,几个校尉便联袂去了魏延帐中,请教魏延,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延看着面前众人,微微一笑,问道:“尔等以为,襄侯大军南下,凭借你我能否阻挡?” 众校尉不知该如何作答,魏延又道:“襄侯乃朝廷功臣,忠义之名天下皆知,莫说襄侯兵锋不是你我能够抵挡,纵然能够抵挡,可你我今日阻了襄侯,便是与朝廷天兵作对,待明日就是悖逆之人,不仅今生再无前途可言,更会使得祖先因我等蒙羞!” 这几个校尉能被魏延叫出来一起行动,平日关系就不差,而且经常能听到魏延对李易的推崇之语,现在又见魏延的话语是站在李易那边的,当即有人问道:“不知魏将军究竟何意,还请将军明言!” 魏延笑着点点头,然后脸色忽的一正,右手从怀中取出一物,高高举起,朗声道:“此乃李襄侯密令,襄侯以我为征南先锋,命我抽离长沙精锐,先助襄侯取临湘,再行瞒天过海之计,入桂阳,为襄侯取那桂阳太守的首级,此事若成,你我皆为此战首功,将来前途无量,不知众兄弟可愿与我共同担负重任!” 说罢,魏延脸上笑容恢复,可左手却是已经悄然的按在了剑柄之上,账外的亲卫也悄摸的将大帐围住,这几个校尉此时但有人敢露出丝毫不满,魏延立刻就要将之处死。 几个校尉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这行人不去打李易也就算了,直接投降也凑合,可现在竟然要南下去取桂阳,这实在有些超乎想象了。 魏延见几人愣愣的不说话,便问道:“诸位难道有所异议?” 一个校尉连连摇头,道:“不是,将军既得襄侯军令,可见将军乃是襄侯器重之人,我等能跟随将军归顺襄侯,亦是幸事,然而,我等只有五千兵马,如何能取桂阳?” 其他几个校尉纷纷点头,他们都对李易没太多抗拒,毕竟就法理上来讲,他们本就应该听从李易的节制,如今又有魏延这个“关系户”在,投降李易真的没有一点压力,可是忽然叫他们去打桂阳,这心里实在是没底。 魏延察言观色,见几人看上去对李易并没有什么抵触,哈哈一笑,道:“襄侯已经授我妙计,诸位只要听我号令,取桂阳,易如反掌,罢了,为了让尔等安心,附耳过来吧……” 说着,魏延对众人一阵低语,众人眼光大亮,纷纷赞叹道:“襄侯妙计,我等佩服!” 魏延轻咳一声,脸上有得意之色,但也有几分不安,只是他掩饰的比较好,几个校尉都没看出来。 “好了,尔等暂且退下吧,此事要千万保密,若是有丝毫泄露,莫怪魏某剑下无情,好了,早早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让几人退下之后,魏延自己却是张开腿坐在了榻上,姿势很是不雅,但魏延却不管那些,他眉头紧锁,满脸忧郁,哪还有之前的意气风发? “唉!” 片刻后,魏延叹了口气,拿起李易给他的军令,可伸手打开后,只见其中空白一片,却是连半个字都没有。 …… 益阳城的县令府衙,如今已经是李易的行辕所在,在益阳城县令开头城投降之后,李易并没有继续南下,而是暂时驻扎益阳,同时让人再去劝降韩玄,因为李易虽然能够打下临湘,可临湘城中到底还有着有不少的兵马,强攻是要死许多人的。 李易的想法一如既往,虽然是战争,但能不死人,最好还是不要死的好。 只是出人意料的,在劝降使者回来之前,李易这边却是先收到了一封特殊来信。 李易将魏延的亲笔书信看了两遍,然后笑着递给郭嘉他们,道:“诸位也看看,这魏延的妙计如何?” 魏延虽然没干过什么特别值得称道的事,但因为李易个人对他的关注,即便是蒯越也知道了魏延这号人,因此得知李易收到了魏延的信,众人都是颇为好奇,纷纷凑到前面,想看看魏延是要投诚呢,还是要投诚呢…… 很快,几人看罢,郭嘉当即笑着对着李易拱手道:“恭喜主公,兵不血刃,便可得到长沙桂阳,且麾下还要再多一员良将,实在可喜可贺!” 徐晃与黄忠脸色却不太好看,他们两个一个是李易手下的元老,一个是承受李易恩惠的新人,都非常想要在这次征南的战事中表现一下自己,立一些功勋,但出兵之后,却连长剑出鞘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个临湘是他们发挥的机会了,可结果呢,又被魏延这个家伙给抢先一步,实在是气人。 不过还有叫人更生气的,那就是魏延这厮实在是贪心的厉害,算计了长沙不说,还又跑去桂阳了,荆南四郡,他一个人就要给李易献上两郡,对比之下,他们两人一个先锋,一个中军主将,真的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 不过两人郁闷归郁闷,却也不得不承认,魏延的计策非常有效,省事省力,而且李易平日也有说过,不允许浪费将士性命,所以,徐晃与黄忠不甘的对视一眼,但最终还是说道:“魏延计策甚好,我等自愧不如。” 李易哈哈一笑,道:“我的两位将军啊,如今乱世,建立功勋的机会多的是,将来与天下英雄交手的机会更是不少,今日又何必为了长沙桂阳这偏远之地而长吁短叹?” 两人闻言,心中顿时舒畅不少,但同时又觉羞愧,连忙道:“主公教训的是!” 第443章 魏延取桂阳 李易对着两人笑笑,然后将目光落到两人身后,问道:“刘将军以为如何?” 刘磐当即起身道:“此计甚好,末将与其相比,相去甚远。” 李易大军到了长沙后,自然就与刘磐汇合了,原本李易还是有些提防的,担心刘磐会给他搞事情,因此暗中准备了不少的后手,却不料这刘磐耿直的有够可以的,得知李易到来,竟然直接孤身来见李易,请李易放他回家。 之前李易就对刘磐感官不错,不说别的,单单是刘磐始终坚守荆南,以荆州大局为重这一点就很值得赞许。 刘表在时,刘磐奉行刘表军令,没有丝毫折扣,后来换了李易,刘磐也是老老实实的依令行事,没出过半点问题。 黄忠归来后,李易找黄忠问询,黄忠对刘磐全是褒奖之语,说刘磐武艺很不错,且为人忠义可靠,若是错过此人,必为憾事。 所以,见面之前,李易就对刘磐充满了好感,等到亲眼看到之后,更是觉得刘磐就像是个武将版的刘琦,虽是武人,但更是君子,便说什么都不放他离开,愣是把刘磐留在了军中,而刘磐比较……敦厚,或者说死脑筋,干不出不告而别的事,便只能被李易给留下了。 当然,对于刘表的事情,李易也再次做了解释,说自己没想杀刘表,刘表是自己想不开才寻死的,而且李易也保证今后绝对会善待刘表后人。 刘磐虽然有些唏嘘,但大体上还是相信了李易的话,因为当初刘表也有给他书信的,再加上刘磐是刘表的从子,就关系上来讲比一般的侄子还要远上一层,与刘表也不是太亲近,对李易仇恨不算大,而李易又明显对他拉拢,刘磐也就认了下来。 留下刘磐后,李易非常高兴,因为除了得到这个将才本身,李易还可以通过刘磐告诉世人,自己没有逼死刘表,顺便也让大家感受一下他的胸怀宽广。 “刘将军自谦了啊。” 李易笑笑,道:“不过这魏延确实不错,有勇有谋,这次还真得给他记上一功才好。” 李易话音刚落,却见蒯越上前一步,正色道:“主公此言不妥,请恕属下不敢苟同!” 李易见蒯越皱着眉头,脸色隐约有些不善,心中大是好奇,问道:“不知先生有何看法?” 蒯越拱手道:“昔日典韦将军在襄阳摆下擂台,魏延明明不敌,但主公宽宏,爱其勇武,便说他与典将军平手,然后赠其宝马良驹,可见主公对其厚爱!” “当时越听家人说起此事,亦是感慨,还告诉左右之人,主公将再得一良将,然而……” 蒯越笑了一声,不过笑声中却有些不屑,道:“然而结果却是叫人太过意外,那魏延竟然弃主公而去,虽然魏延是自由之身,此举无可厚非,可他明知主公是因为爱他才华,才赠他宝马,他既然想要离去,就不该接受主公馈赠,如此走便走了,谁也不能说他半个不是,可他先收了主公的宝马,却又离开,而且还是不告而别,可见此人重利不重义,绝对不是可以信任,不是能够交托重任之人!” 听了蒯越的话,只有郭嘉神色不变,显然郭嘉也是明白这一点的,但如徐晃黄忠等人,却是不由皱起了眉头,目光中也多出了几分不喜之色。 李易扫视了一圈,感觉魏延将来的日子不好过,这人还没报道呢,好感度就想垫底了。 不过李易也清楚,这事只能怪魏延自己,毕竟路是他自己选的,而且李易如果不是因为欣赏魏延的将才,再加上对于原本历史中魏延结局的同情,说不得心中也会对他有所芥蒂。 见李易没表态,蒯越继续道:“魏延到长沙之后,长沙太守韩玄对其有知遇之恩,将之提拔,并委以重任,然而魏延见主公大军南下,或是畏惧,或是为了名利,便设计骗了韩玄兵马,将长沙送到主公手上,此举虽然于主公有利,然而魏延这般作为,却是将韩玄至于何地?” 蒯越摇摇头,道:“主公,魏延以妙计轻取长沙桂阳二郡,其中算计,属下亦是佩服,然而此人德行实在低劣,将来跟随主公固然能够建立功勋,然而这等人一旦让其掌权,观魏延今日作为,恐怕会有反噬之忧啊。” 说到这里,蒯越叹了口气,躬身道:“属下句句肺腑,还望主公三思!” 李易看着蒯越,心中很是触动。 他不是因为魏延,而是为了蒯越的态度而触动。 李易轻声问道:“那么,以先生之见,这魏延之事当如何处置?” 在场之人全都看向蒯越,蒯越却仿若不知,自顾自道:“重赏,用之,待他再立功勋之后,以军纪杀之!” 众人只觉身上一阵恶寒,下意识的想往后退,想距离蒯越远一点,特别是徐晃等武人,看着蒯越的目光中已经有了忌惮,甚至是排斥了。 虽然魏延的作为他们也不喜欢,但蒯越的建议实在太过了。 李易苦笑,上前拉起蒯越的手道:“先生这话当真是……当真是一心为公,唉。” 李易也没想到蒯越这么很,直接说出了与“狡兔死走狗烹”一般无二的话。 且不说将来魏延入了李易麾下,若是打听到了这些言语,将会与蒯越成为仇敌,就是徐晃他们也要对蒯越敬而远之,毕竟哪个武将能待见这种劝主上杀自己人的家伙? 不过李易却是知道,蒯越之所以当众这么说,是打定主意要做他的孤臣,谏诤之臣啊! 李易心中很是感慨,他感觉自己将来如果没有老糊涂的话,应该是完全没有找蒯越算旧账的可能了,相反,李易还得花心思罩着他,免得这家伙得罪人太多,哪天被人联手给弄死了。 李易揉了揉额头,思绪重新回到了魏延本身身上。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李易不是刘备,蒯越也不是诸葛亮,可现在的情形,与诸葛亮要杀魏延是何其相似? 之前李易对于魏延的来信是很高兴的,毕竟自己一点劲儿都不费,直接拿下长沙桂阳,着实是又威风又舒坦。 但蒯越的话也确实打动了李易,让他不禁去猜想,原本的魏延如果没有诸葛亮的那顿敲打,那么在刘备故去之后,魏延能那么乖巧听话么? 脑后生有反骨,未必会反。 可胆大桀骜,行事随心,贪功轻义,这样的性格不管他心里是不是想反,在旁观者看来,他都是最可能反的一类人。 于是,诸葛亮故去后,大家伙觉得没人镇得住魏延了,一合计,直接就把他给弄了。 魏延或许真的很冤,但他自己也确实要担负一定责任。 就说魏延这次的算计吧,乍一看魏延是在给李易效忠,是给李易帮忙,可他又何尝不是牺牲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韩玄,牺牲了整个长沙同僚来给他自己的前程铺路? 魏延今天能卖了韩玄,将来魏延为何不能卖了李易? 而且魏延的胆子也够大的,在没有得到李易应允的情况下,竟然直接谎称得了李易的军令,还自封了一个先锋,这可是犯忌讳的事,就是李易麾下最得信任的典韦也不敢这么干。 魏延如今也是钻了个漏字,因为他还不是李易的部下,不然脑袋铁定要搬家了。 李易有点头疼,这还没怎么着呢,魏延就跳得如此厉害了,将来要是重用了他,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 别看李易平时放权放的很厉害,可那是建立在他拥有绝对权威的前提下,如果真有人不把他的威严当回事,李易肯定是要杀人的。 叹了口气,李易缓缓道:“先生言之有理,魏延年轻气盛,一心建功立业,难免会有失当之举,若是任由其如此发展,将来的确有可能成为祸患。” 所有人侧耳听着李易的话,生怕漏过了半个字,因为李易的话虽然是针对魏延的,但多少也和他们有关,特别是武将们。 李易说道:“然而,我欲成就大事,当功过分明,这次魏延之计若成,无论其本心如何,这荆南首功,都非他莫属,我当嘉奖勉励,若因莫须有之罪将之杀害,或者是处处提防,让有功之人齿冷,心中报复不能施展,此非明主之举,我不能为之!” 徐晃几个武官听到这里,暗中松了口气,郭嘉还是笑眯眯的,没多少反应,至于蒯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有些佩服李易的气量。 这时,却听李易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个魏延,确实有些问题,我还记得当初上擂台与恶来争斗之前,态度就颇为嚣张,呵呵,当时要不是恶来的拳头打疼了他,恐怕他连我都难放在眼中。” 众人面面相觑,隐隐有种感觉,魏延要倒霉了。 李易继续道:“所以呢,魏延有功,我当嘉奖,但为了不让他将来走上歧途,为了让他成为真正的栋梁之才,将来见面后,必须好好敲打一二才行。” 说到这里,李易便将目光移到了郭嘉的身上,郭嘉见状问道:“不知主公有何计划?” “呵呵,简单,就是等魏延来的时候,你去做个恶人,‘斩’他一次好了。” 郭嘉只是眨眼功夫就明白了李易的意思,干咳一声,道:“是,属下领命!” …… 因为得了魏延的相助,李易决定不再继续等候韩玄那边的消息,第二天大军直接开拨,继续南下,刚走到半路,就收到了韩玄让人送来的太守印信,当地户籍图册,以及韩玄亲笔写下的请罪文书。 原来韩玄在魏延出兵之后,一开始还很感动,很为魏延的安危忧心,可等他听说李易的劝降使者来了,而且人家在路上压根没碰见什么魏延,韩玄当即就感觉出了不对劲,事情貌似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就在这时,又有人给他送来一份书信,说是魏延留给他的,韩玄一看,气的他差点翻了白眼。 魏延在信中告诉韩玄,说李易乃是天兵,不可阻挡,所以呢,为了韩玄的身家性命考虑,还是早早的降了李易比较好,千万不要有别的不该有的心思,他魏延感念韩玄知遇之恩,为了避免韩玄行差踏错,为了让韩玄早日做出正确选择,便干脆带着长沙的精锐兵马南下,为李易取桂阳了。 看完这封信后,韩玄是气炸了,大骂魏延不是个东西,亏他之前还以为魏延是给他搏命去了,私下里甚至感动得掉眼泪,结果现在这情况,让韩玄是又气又臊,杀了魏延的心都有了。 不过呢,气归气,骂归骂,冷静之后韩玄还是按照魏延说的,怪怪得派人给李易送上了降书。 毕竟魏延把长沙的家底都给带走了,韩玄就算是想抵抗也没了抵抗的资本。 于是,两日后,李易在临湘城门前拉起了跪拜请降的韩玄,带着大军笑呵呵的进了城,然后又传令长沙郡其他县城官员来临湘拜见他,至此,李易算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长沙郡。 而就在李易进入长沙后不久,魏延也到了桂阳治所郴县,并且受到了太守赵礼,以及其兄弟赵范的热情接待。 魏延之所以会这么受欢迎,是因为他告诉赵家兄弟,韩玄太怂了,没有反抗精神,一门心思想着投降李易,此举非魏延所愿,但韩玄于他有恩,魏延不忍与韩玄争斗,便干脆带着亲信部署来桂阳投奔赵礼,希望赵礼能够收留他们。 赵礼自然大喜过望,他可是看到了魏延带的人,虽然只有五千,但全都是精锐,这些人如果归入他的麾下,与李易就有了一战之力。 再加上刘度在武陵方向的牵制,说不得他们真能让李易在荆南栽个大跟头。 于是,赵礼果断接纳了魏延,不过半天接触下来,直接就以兄弟相称,甚至赵礼还让魏延做他的主婚人。 赵礼的原配早年亡故,而近来城中樊家有一女到了待嫁之龄,且出落的格外动人,但凡见过的,皆称之为国色,更有好事者赞其乃是荆南第一美人,赵礼数月前见过一次,便心驰神往,决定将樊家女迎为正室,而婚期恰恰就在魏延到达郴县的第二天。 魏延时间来得巧,被赵礼视作双喜临门,非常高兴,再加上为了表示亲近,便直接让魏延做了这个主婚之人。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婚宴上,就在众人喝的酩酊大醉之时,魏延却是趁着向赵礼敬酒的功夫,袖中短刃一挥,直接就割了赵礼的咽喉,血染新衣,然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魏延又仗着武艺高强,一招将短刃刺入了赵范的心窝。 赵家兄弟转眼间双双毙命,在场宾客这才反应过来,或是逃窜,或是要杀魏延为赵礼报仇,但魏延早有布置,上百号充作杂役的军卒亮出兵刃,不消片刻,就将众人制服。 众人惊怒,纷纷喝骂魏延,魏延再次搬出了李易的名号,不得不说,李易的名号现在是很好使的,许多人闭口不再言语,至于少数谩骂不休的,则被魏延手起刀落,尽数送去了阴曹地府。 第444章 把魏延拉下去,砍了! 当李易得知魏延拿下郴县的时候,他已经再次回到了益阳。 之前韩玄的投降交接过程非常顺利,李易几乎没花费多少精力就接管了临湘城,不过,考虑到之后的主要敌人在武陵那边,而益阳靠近武陵,便于用兵,李易便带着兵马主力,以及原本的长沙官员回了益阳驻扎,摆出了一副随时都要出兵武陵的架势,给刘度施加压力。 而在与此同时,李易又给零陵太守金旋下令,命他尽起零陵之兵,北上武陵,与他夹击刘度所在的临沅。 早先金旋虽然没有按照李易的交代去襄阳报道,却也没有把事情做绝,还特意给李易送了厚礼,可见此人是非常畏惧李易的,现在李易得了长沙,魏延又杀了桂阳的赵家兄弟,李易镇压荆南四郡已成必然之势,那么李易此时命金旋进军临沅,这家伙为了讨好李易,多半会乖乖听话,至于说将来见面之后是杀是留,那就全看李易的心情了。 相对于金旋这个不太让人待见的家伙,长沙太守韩玄给人的感觉倒是还行。 李易暗中了解得知,这个韩玄做官是可以的,而且在百姓中名声不差,所以,李易已经公开表示,将来还会继续让韩玄在荆南做太守,只是不让他在长沙了。 韩玄没想到李易还肯用他,自然是感激涕零,连连表着忠心,李易笑笑不置可否,他将来的战略重心在于北方,荆南这边相当于后勤基地,武力上有一个蔡瑁镇着就够了,至于其他官员,李易不求他们有多大才华,只要能保证不乱搞事情,让老百姓好好生产就足够了。 李易对长沙和零陵这边都有安排,可对于魏延那边,虽然不断有好消息传来,但李易就仿佛没看到一般,一个字都没有回复过。 数日之后,不出所料的,零陵太守金旋见李易得了长沙和桂阳,知道大势不可逆,便不再犹豫,直接带了六千多人北上助战,等李易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武陵地界。 与此同时,李易让襄阳原本准备支援给他的八千兵马调转方向,转而派去了蔡和那里,壮其声势,给夷县的刘贤和刑道荣施压,让他们不敢轻易回撤支援刘度。 再算上李易驻扎在益阳的两万多人,如今刘度已经是三面环敌,形势非常之糟糕了。 不过李易却没有着急动手,一方面是想在动手之前将刘度彻底逼到死角,另外则是在等着魏延的到来。 这一天,魏延带着三百来轻骑,还有十多名桂阳的文武官员,到了益阳城外,准备拜见李易。 看着城头上的征南将军大旗,魏延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将来,心怀激动,恨不得即刻飞进去与李易相见。 其实魏延在桂阳事成后就想直接来见李易,只是当时事情太多,不光要整顿兵马,还要给那些愿意归顺的桂阳官员安排一二,这就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后来上路,魏延也因为队伍中有个特殊人物,让他不好走的太快,如此又是耽搁了两天时间。 看着前方城楼,魏延让手下人上前联络通报,他自己则是到了队伍中的一辆马车旁,下马恭敬道:“好让夫人知晓,如今已到益阳,李襄侯就在城中,稍后夫人随我等入城,马上就可见到襄侯。” 马车中无人回话,只是隐约有女子的啜泣之声传出,魏延听见了,笑呵呵继续道:“夫人乃是国色佳人,委身之人自当是英雄豪杰,而如今天下之中,唯有襄侯可称英雄,远非赵礼之辈能比,所以,魏延今日乃是送夫人到襄侯那里享福,夫人不应悲伤,应该欢喜才对。” 这马车中的女子,姓樊名云娥,正是原本赵礼要续弦的樊家之女,魏延之前去桂阳,除去要杀赵礼夺桂阳之外,这樊云娥同样也是他的目标。 魏延的智商在武将中绝对算是高的,因此他非常清楚,自己当初没有投奔李易,反而去了荆南,李易多半对他有意见,其他人也会对他不喜,因此,哪怕他这次立了大功,李易明面上褒奖于他,可内心里也不见得会多待见他。 于是,魏延在听说赵礼要迎娶荆南第一美人之后,就起了歪心思。 如今李易好女色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了,魏延自然也知道,然后他便猜想,要是自己把这位荆南第一美人抢来送给李易,这绝对算是投其所好,李易肯定会对他好感大增吧? 当日魏延杀了赵礼之后,立马就将樊云娥给保护了起来,樊云娥当时虽然吓得不轻,却是没受什么伤害,即便后来在路上,魏延也是把樊云娥当祖宗供着,因为这可是他的进身筹码,不敢有半点大意。 很快,派出去的人回来,告诉魏延,可以进城了。 当即,魏延整理衣装,让大队人马在城外安心等待,不可生事,然后又点了几个亲信,在一个军侯的带领下,护着樊云娥的马车一起进了益阳城。 中途,魏延发现他们去的是军营,而非官署,便对左右之人赞道:“襄侯身处高位,明明可以亭台楼阁,却依然留在军中与将士同甘共苦,可见襄侯勤勉,我等当效仿才是。” 众人纷纷附和,引路的军侯却是古怪的看了魏延一眼,不过什么都没说。 很快,到了军中大帐前,军侯让魏延和他的部下入内,魏延小声说了几句,又指指身后马车,那军侯想了想,没说什么,魏延便笑呵呵的到马车边请了樊云娥下车,随他们一同入内拜见李易。 很快,魏延一行人进入大帐,魏延正要行礼,却听到有人咬牙切齿的叫道:“魏延!” 之前魏延一行人入内是低着头的,现在听到声音方才抬头,只见前方帅案后坐着一个年轻文士,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明显不是李易,而这文士左右又分别有二十多名文武官员,韩玄赫然就在其中,刚刚叫出魏延名字的便是他。 魏延顿时脸红,虽然他认为韩玄迟早都要投降李易,所以他的背叛对韩玄是没有实际性影响的,相反,早早投降还会有好处,可是,道理归道理,人情归人情,魏延自知有愧于韩玄,一时心虚,转头不敢与之对视。 不单是魏延,魏延身后那几个校尉同样转头不敢去看韩玄,唯有走在最末的樊云娥没有在意韩玄,只抬头看了中央一眼,发现传闻中的李襄侯竟然一副病秧子模样,心中好生失望,默默叹息一声,旋即低头不语。 这时,坐在上首的病秧子,也就是郭嘉,给边上徐晃打了个暗号,徐晃当即起身,大声呵道:“来者何人,还不快快见礼!” 魏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忙拜道:“末将魏延,见过……见过……” 正说着,魏延卡壳了,他是来拜见李易的,可如今上首这位明显不是李易啊。 而魏延这一卡壳,他身后的几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叫,一个个犹犹豫豫的,让原本还算是威风的几人,顿时有些尴尬。 等魏延一行人纠结了一会,郭嘉摆摆手,眯着眼睛说道:“罢了,免礼吧,还有,我乃襄侯左军师郭嘉。” 魏延却是没有起身,赶忙再次拜道:“魏延见过军师!” 此时魏延已经想起来了,当初他打擂的时候,这位就站在李易身边,显然是李易的亲信之人,是不能得罪的。 郭嘉轻声问道:“魏延……你说你叫魏延?” “是,末将正是魏延。” 魏延应着话,可他心里却是生出了一丝不太好的感觉。 只听郭嘉继续道:“你来此有何贵干啊?” 魏延心中一凛,不安之感更甚,就是他身后那些校尉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妥。 他们这些人在桂阳干了那么大的事,郭嘉身为李易的军师,却问他们有何贵干,这摆明是要找茬啊? 魏延一边盘算自己是不是的罪过郭嘉,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昔日襄侯曾赠末将千里名驹,末将感激涕零,只恨无以为报,恰襄侯今次出兵荆南,于是末将便领兵南下,为襄侯取了郴县,希望能以此略微回报襄侯恩情。” 魏延反应还是很快的,一开口就道出了李易赠马一事,说明自己与李易也是有交情的,希望对方别太难为他。 果然,魏延说罢,就见郭嘉做拍了拍脑门,做恍然大悟状,随后笑道:“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 魏延松了口气,暗道想起来就好。 然而,魏延却是高兴得太早了,他刚露出轻松的表情,就见郭嘉便了脸,冷笑道:“襄侯的确有赠你宝马,但是我问你,襄侯可有赠你军令?” 魏延表情一僵,旋即想到了什么,额头上立刻冒出了冷汗。 郭嘉却不管他,继续呵斥道:“魏延,你好大的胆子,襄侯向来军令如山,军中上下无一人敢轻视军令,你却是端的厉害,竟敢谎称襄侯授你军令,还以你为先锋,我问你,你此举将襄侯威严至于何地!还是说在你眼中,军令就是这般儿戏!” 郭嘉虽然瘦巴巴的,但高坐帅位,左右又有几十号人给他撑场面,因此这一怒很是威风,魏延直接就吓坏了,赶忙俯首解释道:“启禀军师,当时事情实在紧急,末将为了安抚人心,不得已才谎称得授襄侯军令,对襄侯并无半点不敬之心,还望军师明察!” “我自然明察!” 郭嘉冷哼一声,道:“可是若人人都学你这般‘不得已’,这军令岂不是乱了,襄侯还如何治军!来人啊,将这胆大妄为之人拉出去,砍了!” “啊,这,这怎么可以!” 魏延直接就蒙了,他刚才虽然慌,但觉得自己有功劳在身,最多就是受点气,被打一顿,压根没想到郭嘉竟然要杀他,这简直太不讲道理了。 左右走出十多名武士,往前一围,直接就把魏延给按住了,魏延挣扎了一下,挣不脱,眼瞅着这些人就要把他往外面拖,便大叫道:“你不能杀我,我不服!” 郭嘉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摆手让武士动作停下,然后问道:“你为何不服?” 换做平时,魏延有可能会发现一些破绽,可他现在却是心中乱麻,脑子没那么灵光,大声道:“我带走长沙兵马,又为襄侯取了桂阳,这是功劳,你要杀我,就是杀有功之人,我不服!” 郭嘉一脸认真的点点头,道:“你的确有功,襄侯治军亦是功过分明,来人啊,记下,魏延等人有功,我以为当赏百金,布十匹,魏延本人官加一级,要记好了,来日请主公核准!” 说完这个,郭嘉又对魏延道:“你可看到了,这是你的功劳,以襄侯英明,自然不会少了你的,然而功过不能相抵,所以,该罚还是要罚的,来人啊,再将魏延与我拉下去……” 魏延眼睛瞪大,一脸震惊,他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不要脸的话,脑袋都没了,给他再大的官有什么用? 额,也不是没用,魏延已经注意到了,那几个跟着他一起来的校尉虽然也在瑟瑟发抖,但郭嘉并没有叫人去砍他们,显然,这些人是没事的。 魏延郁闷的要吐血,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扯着嗓子吼道:“我不服,我要见襄侯,我要见襄侯!” 郭嘉眯着眼睛不理魏延,魏延干嚎了几嗓子,这时他已经被拖到门口了,恰好瞅见跟他一齐进来的樊云娥,急忙大声道:“我还有重宝要献给襄侯,你不能杀我!” 本来,按照计划,郭嘉的戏到这里就结束了,可听到魏延说有重宝,又瞧了瞧那女子,郭嘉心中一动,让人再次将魏延拉了回来,问道:“重宝何在?” 魏延这时已经浑身是汗,他身体不累,但心里太累了,不过他根本顾不得喘息,直接对着樊云娥那边大声道:“此女乃是荆南第一美人,赵礼欲娶其为妻,但被我所阻,自古美人当配英雄,而当今天下英雄唯有襄侯一人,还望军师容我为襄侯献上美人!” 第445章 你把襄侯当什么人了! 听了魏延的发言,黄忠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本来黄忠感觉魏延虽然行事手段不太好,但确实高明,而且为了战事大局,有时用一些权宜手段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现在是拜见李易啊,魏延第一次来就送女子邀宠,这就太鸡贼了,近乎于小人行径,他不屑与之为伍。 不过在场如黄忠这般耿直的只是少数,更多的人虽然暗骂魏延不要脸,却也羡慕魏延的好运气。 现在随着李易的地位越来越高,想跟他“攀亲戚”的人同样是越来越多,之前在南阳的时候还不算太明显,等李易入主襄阳之后,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都在想着法的把自家姑娘往李易的后院里送,跟李易做亲戚。 奈何李易虽然是个吃肉的,但他的眼光实在太挑了,攀亲戚的人虽多,可到现在愣是一个成功案例都没有。 今天魏延找来的这位荆南第一美人,虽然一身素衣白裙,一对秀眉时蹙时皱,浑身上下都在透着一股子清冷哀怨,可这些反不但没有影响她的美貌,反倒是增色不少,以众人对李易的了解,知道魏延这人是送对了。 郭嘉瞅瞅樊云娥,又瞅瞅魏延,感觉这家伙太会拍马屁了,是个劲敌啊。 于是郭嘉沉吟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猛的拍案而起,怒道:“你把襄侯当做什么人了!” 魏延被这忽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双眼大睁,满是错愕,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郭嘉指着魏延,手指头都在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襄侯仁义,天下皆知,平日对待百姓,更是有如自家之人,生怕百姓会受丁点委屈,可你今日做了什么,你掳了良家女子要献给襄侯,这是忠义之人该做的事情么!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要故意坏了襄侯名声!” “不,这,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魏延慌忙摇头,甩得头发乱飞,他感觉自己真的要被冤枉死了。 李易名声的确很好,对老百姓也不差,可李易在女人这方面也是出了名的啊,又岂会因为他送个人就能坏了? 只是魏延心里虽然百般委屈,可这些心里话却是实在不敢说出来,不然就是真的在找死了。 同时魏延也有些疑惑,这个郭嘉郭军师难道是个特别正直的人,所以才看自己不顺眼,想弄死自己? 在场不少文武官员看着郭嘉的目光中也带着几分纳闷,因为郭嘉自己都经常犯错误,还被诸葛玄抓过典型,是以刚刚那番话怎么看怎么违和。 而且,以郭嘉的油滑,难道他就不怕把这好事给搅黄了,李易事后给他穿小鞋? 众人心里正疑惑不解的时候,却见郭嘉长长的叹息一声,一甩袖子,一脸正气的说道:“罢了,这位姑娘,既然你被魏延掳来,想必已经没了安身之地,让你回到家乡,怕是害了你,而襄侯最是心善,定然不忍你流落街头,恰恰襄侯身边还缺几个使唤之人,我便代襄侯做主,你暂且就在襄侯府中安顿,照顾襄侯起居吧,至于将来,你若是想起哪里有可以投奔之人,尽管让襄侯为你安排就是了。” 说罢,郭嘉再叹一声,道:“这等小事也要让主公操劳,唉,嘉心中有愧啊!” 魏延听着郭嘉的话,整个人都惊呆了。 明明是他辛辛苦苦送来的人,是他的一番心意,可经郭嘉这么一安排,怎么他好像做了恶人,最终牵线的却变成了郭嘉? 其他官员也琢磨出了其中味道,纷纷斜眼,暗骂郭嘉为了拍马屁,是丁点节操都不要了。 魏延送人过来,李易纵然心动,但还得拉下脸面收了才行,而郭嘉却是贴心的很,问都不问,直接就说人家姑娘无家可归,然后“好心”给安排去李易那里。 至于说什么将来投奔别人,呵呵……有貂蝉的例子在前,怕是亲爹亲妈都不敢接手啊。 现在所有人都看明白,郭嘉是自己背锅换李易高兴,典型的奸佞作风。 樊云娥张了张嘴,她很想说自己家人全在,而且不愁吃喝,可看了看那个一脸死灰的魏延,决定还是不开口了,自己受点委屈不要紧,可千万不能给家里惹来祸事。 见樊云娥没表态,郭嘉只当她默认了,便又对魏延道:“好了,这位姑娘的事自然会有我等为其操持,你就不用费神了,安心上路吧。” 说罢,几个武士直接就把魏延给拉出了大帐,等到了外面,被风一吹,魏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惊慌大叫道: “郭嘉,你怎能如此行事!” “你不能杀我,我魏延死不瞑目啊!” “襄侯,襄侯救我啊!” “襄侯——” 魏延平时还是很威风的,可现在眼瞅着自己就要被拉去看透,魏延是什么都不顾了,扯开嗓子大吼大叫,希望李易能听到,然后救他一命。 魏延一直都有琢磨李易,他觉得李易肯定是不会杀他的,不然魏延也不敢在荆南放开手脚做事,却不想这次登门,会发生这种事。 魏延是个爷们,如果是在沙场上不敌被人砍了,他敢百分百打包票,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如果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他不甘啊。 只是魏延嚎了半天,也没见李易出来,倒是他的双腿不断挣扎,带起了好大一片尘土,也惹来了许多人围观。 很快,到了地方,魏延被捆住手脚,脑袋也被按到了木墩子上面,魏延没有再嚎,不是他放弃了,而是嗓子已经哑了,喊不出来了。 魏延察觉到有人撩开了自己的领子,又拨了拨头发,似是为了方便下刀。 魏延感觉自己脑袋里面好像是一片浆糊,又好像是无比清醒,他开始自己为何会被杀,临死前他觉得自己必须想明白这个。 魏延其实知道,自己这次干的事确实是有些不妥,但魏延认为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些事情对李易有利,纵然有人指责,但想来也不会有太大麻烦。 至于当初没投奔李易,却寻了韩玄,魏延觉得不是自己没良心,而是那时李易麾下没他的位置,所以他暂时只能去他处栖身,将来有机会报答李易就是了。 如今魏延帮助李易取得长沙桂阳两地,这份回报可比一匹千里马的价值高多了,也证明了他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仿佛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许久,魏延还是没能想明白其中缘由,就在这时,他身后有人喝道:“奉军师令,魏延伪造征南将军府军令,妄称先锋,擅自引兵攻伐地方,论罪当斩,行刑!” “行刑”两字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的敲在了魏延的后脑勺上,这一刻,即将到来的死亡虽然让魏延情不自禁的发抖,可随着罪名的宣读,魏延终于想明白郭嘉为什么要杀自己了。 理由很简单,根本都不用推敲琢磨,就是郭嘉之前说的,他谎称得了李易的军令,这事犯了忌讳,所以郭嘉要杀他, 魏延欲哭无泪,他真的后悔了。 魏延当初不是没想过先联系李易,得到李易点头后再开始计策,可是魏延思来想去,觉得这样一来,自己的功劳平白就要少了许多,事后世人只会称道李易的英明神武,却不知他魏延的计谋与果断。 相反,他如果直接行事,先斩后奏,那么天下人会全都知道,这荆南四郡有一半是他魏延打下来交给李易的,有这么大的功劳,他将扬名天下,纵然是最早跟着李易的张辽徐晃也不见得能压在他头上。 正是因为这些名利诱惑,让魏延不断的自我暗示,自我安慰,以为李易不会计较那些小问题,甚至还会因为他的才华而重用他,最终魏延决定单干,事情很成功,只是最后的结果却非他所预想,别再谈什么名扬天下,如今却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魏延眼眶有些湿,想明白了这些,他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行刑的刀斧手看了魏延一眼,蹲下身道:“魏延将军,你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很是佩服,但没办法,你既然犯了军法,就得挨这一刀,不过你放心,兄弟手下利索,不会让你遭罪的。” 刀斧手说罢往手上啐了口唾沫,便高举长刀做势要斩,魏延心脏一阵紧缩,用力的闭上了眼睛,可就在这时,却听人喊道:“且慢动手!” 刀斧手当即停下动作,魏延在一阵抽搐之后也是穿着粗气向话音传来方向看去,虽然眼中有泪,视线模糊,可他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刚刚说话人是谁。 “典将军救我啊,典韦将军救我啊!” 魏延大声疾呼,刚刚说话的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但这是典韦啊,虽然较真的说,魏延和典韦也没啥交情,可好歹认识不是? 典韦溜溜达达的走到了魏延的身边,低头看了看,疑惑道:“你是何人手下,为何我看你有些面生?” 魏延赶忙晃了晃脑袋,将散开的头发晃到一边,露出面容,然后道:“典韦将军,是我,我是魏延啊,当日在擂台上见识到典韦将军勇武,魏延自愧不如,一直不敢忘怀。” 魏延语气中带着谄媚,不过说的却也是实话。 当日魏延与典韦比试过后,魏延知道自己其实是不如典韦的,因此后来有人恭维他与典韦这位天下步战第一不分伯仲,魏延都会说明典韦其实武艺更胜于他,并没有因为李易赠了他宝马,就真的以为自己和典韦武艺相当。 从这点上来看,魏延有时候还是很磊落的。 典韦又盯着魏延魏延看了几眼,这才恍然大悟道:“啊,原来是你,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犯了什么错,竟然要被砍脑袋?” “我这是……” 魏延当即就想给自己辩解,可想起那刀斧手之前的话,他又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魏延也是军人,知道军令的厉害,孙武为治军能斩杀吴王爱妃,李易这里杀他一个魏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魏延不语,典韦便看向那刀斧手,刀斧手赶忙解释道:“启禀将军,是郭军师下令要杀的,原因是……” 听着刀斧手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典韦当即叫道:“郭奉孝好不知人情世故,我这就放了你!” 典韦当即就要去给魏延解身上的绳索,魏延感动的都要掉泪了,却不想那刀斧手噗通一声跪在两人中间,举着长刀道:“典韦将军若要放人,还请先杀了小人。” 典韦当即瞪眼,推了刀斧手一把道:“去去去,你给我添什么乱!” 魏延也不满的瞪了那刀斧手一眼,毕竟自己好不容易要得救了,一个小小刀斧手多什么事啊。 却不料那刀斧手起身,这次直接将长刀架在脖子上,大声道:“典韦将军乃是主公心腹,所以典韦将军要救人,小人不敢阻拦,但郭军师让小人斩了魏延,此乃军令,典韦将军此时救人,便是让小人违了军令,小人必死无疑,但小人却不想被问罪而死,希望能死在典韦将军手上,如此还能保留几分名声,还望典韦将军成全!” 魏延原本是很不满这个刀斧手多事的,可听了刀斧手的话,怔了怔,低下头,感觉很是羞愧。 “你——” 典韦瞪大眼睛,伸手指着刀斧手,刀斧手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无奈,典韦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然后转过头,一脸不好意思的对魏延道:“那个对不住啊,主公虽然待我最是亲厚,可有着军令在,我也不敢乱来的。” 魏延苦笑,他说不出让典韦不管不顾的话,纠结了半天,只能眼巴巴的道:“那……那我这该如何是好?” 典韦抓了抓脑袋,皱着脸,一副我脑子不好,我没办法的模样,看得魏延着急,心里跟猫抓似的。。 这时那刀斧手小声提醒道:“军中大过军令的,就是主公的话啊。” “对了,是啊!” 典韦一拍脑门,当即笑道:“你莫慌,我这就去找主公,让主公说句话,主公心善,定然是舍不得杀你的!” 魏延闻言险些再次落下泪来,感激道:“多,多谢典韦将军了,今日之恩,魏延铭记在心,将来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典韦将军活命之恩!” 第446章 不得善终 魏延之前也是被吓得糊涂了,没能想起来让典韦去求李易,现在被刀斧手点了出来,眼前顿时满是希望,他几乎已经肯定,自己的小命能够保住了。 魏延正想再多说几句感激的话,却听那刀斧手又提醒道:“按照军令,小人需得在一炷香内将人头送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半,典韦将军要救人得抓紧了。” 典韦与魏延齐齐转头,果然,魏延旁边有个坛子里插着一截香,正幽幽的冒着青烟。 魏延刚刚放下的心不由再次悬了起来,赶忙看向典韦,好在典韦也干脆,没等他催促,便起身道:“我这就去寻主公,你等着,千万要等着!” 说罢,典韦一溜烟的就跑了,魏延望着典韦的背影消失不见,便再度看向那所剩不多的香,瞧着那猩红的火星,感觉这就是自己的催命符一般,有些不敢正视,却又忍不住牢牢盯着,仿佛不看着它,这根香就会忽然短上一截似的。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那根香已经燃掉了大半,可典韦还没回来,魏延心中焦躁,也不知是典韦没寻到李易,还是说寻到了,李易却不肯来,反正他越想心越乱,脸色也越来越白。 眼看着香就要到底,魏延吞吞唾沫,转过头对刀斧手道:“这位兄弟,能帮个忙么?” 那刀斧手笑道:“不知将军有何事要小人出力,只要是不违犯军令的,都好说。” 魏延摇头,道:“自然不敢与军令有关,魏某只是怕时间来不及,想让兄弟帮忙给那炷香挡挡风。” “这……” 那刀斧手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却没作答。 魏延还以为他不肯,正要出言相求,却听到旁边隐约有些声音传来,转头一看,就见旁边多了个人,那人背对着他,俯身伸手掐住了香,两指微微用力,直接将其掐灭了。 饶是这时的情形紧张,可魏延还是不禁瞪大眼睛,虽然那香头只是个小小火星,却是烫得厉害,这人竟然直接用手掐灭,还是慢悠悠的,这多烫啊,不疼么? 不过下一刻魏延就顾不得那些了,这人敢掐了香,是来救他的吧? 魏延正要说话,就听那人悠悠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来,魏延看清楚其容貌,直接就呆住了。 “襄……襄侯。” 魏延下意识的喃喃出声,声音有些哽咽,眼眶也再度湿润,倒不是他想念李易,实在是这不大会的功夫里,他的人生就像是过山车,一波三折,好几次差点死了,这种折腾,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啊。 李易没出声,蹲下身给魏延解开了绳索,然后便转身往回走,魏延见状愣了愣,有些不明白李易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魏延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下,却是刚刚回来的典韦,典韦冲着魏延往前努努嘴,魏延恍然大悟,赶忙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裳,让自己看上去不是太过糟糕,然后小跑到李易后面躬身跟着。 李易没开口说话,魏延也不敢出声,他今天被折腾的太狠,精气神都没了,人也就怂了,就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一步迈的不对。 李易也没管他,就这么慢悠悠的走着,直到最后走到一处高台上,这才停下。 高台前方,是较为靠外的一处偏营,有着两千来号人,这时正在站军姿,因此虽然人数不少,但整个场面给人的感觉很是肃穆庄重。 魏延忍不住往下面看去,有点眼热,毕竟这种整整齐齐的军队是个将领看着都喜欢,魏延自然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李易忽然开口,问道:“文长想做怎样的将军?” “末,末将……” 魏延平日脑子活泛,但此刻心中紧张,李易问的又突然,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易倒是很有耐心,为他补充道:“你就说说,古之名将,哪个是你最为钦佩的,当然,多说几位也是可以的。” 魏延知道,李易这么问肯定是有深意,他本想给出一个李易最喜欢的回答,可他琢磨了一会,发现自己根本摸不准李易希望的答案是怎样的,于是,思量再三,魏延躬身道:“孙武子、武安君、淮阴侯。” 说罢,魏延便有些忐忑的看着李易,不知道李易接下来会说什么。 “呵呵。” 李易忍不住笑了笑,道:“这三人,数遍先贤,能与其一较高下之人,加起来也不过一掌之数,以这三人为榜样,可见你志在不小,不过以你性格,除去孙武子让我有些意外,你说出武安君和淮阴侯,倒是在我意料之中。” 魏延额头又有点湿了,刚刚三个人中,他最先想到的就是白起和韩信,至于孙武却是后来加上的,却不想李易直接就说猜到了白起和韩信,这就有点厉害了。 李易与他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怎么可能如此了解他? 想到这里,魏延态度越发小心,轻声道:“襄侯慧眼如炬,末将心中最为推崇的,确实是武安君与淮阴侯,至于孙武子,却是因为末将家中有一卷孙子兵法抄本。” 李易先是微笑点头,随后却叹道:“可惜了,武安君和淮阴侯,最终都是不得善终啊。” “啊,末将,末将不敢!” 魏延顿时大骇,慌忙跪到地上,向李易扣头,同时心里也是暗骂自己的愚蠢,回答的时候怎么没想不到这点呢。 李易伸手拍了拍魏延后背,道:“无需慌张,起来吧,我既然将你叫来这里说话,就不会再将你送到那断头台之上。” 魏延缓缓起身,可脑袋一直低垂,李易见状,也没安慰他,踱步片刻,道:“你可知,武安君因何而死?” 这个问题魏延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不太敢轻易开口,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 李易见他纠结,便自顾自的说道:“武安君战功赫赫,所以多有人说武安君之死乃是因为功高震主,我却不以为然,自始皇帝之前,秦王多有明君圣主,心胸不是常人能比,若是容不下这等功臣,根本就不会有将来始皇帝一统天下,所以,我以为武安君之所以不得善终,乃是因为抗拒不肯领兵伐赵,尽管后来秦军在赵国失利,证实当时伐赵确非上策,然白起抗拒秦王王命,亦是事实,因而赐死,唉,武安君之死虽然让人叹息,可就事论事,并无冤屈,文长以为然否?” 魏延擦了擦脸上的汗,道:“襄侯说的是,魏延知道了。” 魏延自然已经明白,李易这是用白起来比喻他啊。 这次魏延自作主张搞定了长沙桂阳,行的乃是上上之策,立下大功,可郭嘉要杀他,却是有理有据,根本算不得冤枉,这与白起确实相似。 李易又道:“下面我们再来说说淮阴侯,起初淮阴侯是先投的项王,不得志,感觉无法施展才华,于是就投了高祖,起初也不受重视,若非是有萧丞相,便又走了。” 魏延脸上泛红,很是不好意思,他感觉李易说的就是他,当初他不就是觉得自己在李易那边没崭露头角的机会,这才跑了么? 李易继续道:“淮阴侯有开国之功,然而却同样不得善终,甚至还是夷族之祸,你说,这是为何?” “这……” 魏延张着嘴巴,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抽筋了,是该说韩信造反,还是说高祖杀功臣,他实在是不知道李易想要哪个答案啊。 将魏延回答不上来,李易对后面跟着的典韦摆摆手,典韦当即上前,李易伸出右手,从魏延腰间抽出长剑,轻轻挥动了一下,道:“兵者,手中凶器,用来杀人,自当时时擦拭,使其锋利,但有朝一日,凶器不仅能杀人,还会害己,如何能留?” 说着,李易调转长剑方向,做了一个自刺的样子,然后左手曲指在剑刃上猛的一弹,只见剑刃瞬间崩碎,碎片甚至都飞出去两丈多远。 魏延暗道一声厉害,对壮年男子来说,折断长剑不是难事,可如李易这般曲指一弹,直接给弹碎崩飞那么远,这就很厉害了,最起码魏延自问是做不到的。 不过魏延并没有在这方面多想,他更多的,还是在思考李易的那些话本身。 魏延知道李易的意思,韩信之所以死,是因为他能威胁到刘邦,就像那调转过来的长剑一半,必须毁掉。 可魏延却不明白,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自问对李易可没有半点敌意。 之前关于白起的事情李易是冲着他说的,那么关于韩信的事,自然不会是废话,可让魏延对号入座的话,魏延又实对不上。 “给你了!” 李易将断剑扔到一边,又摘下自己的剑送给了典韦,然后看着魏延道:“你可是想不明白,我为何说起淮阴侯的事?” 魏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末将驽钝,实在不明白襄侯深意。” 李易笑了笑,在旁边寻了个木墩子坐下,问道:“那你可知,郭嘉今日为何要摆下阵仗,非杀你不可?” “这……末将已经想明白了,是末将擅自冒充襄侯军令,论罪当杀,郭军师举措并无不当之处。” 魏延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是有些委屈,还有些气愤。 最一开始的时候,魏延是被郭嘉给吓懵了,只当自己要死了,什么都顾不得想。 可随着后来李易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又陆续给他说了这些话,魏延已经隐约有了些猜测,今日要“杀”他的并不是郭嘉,而是李易。 魏延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毕竟他立下那么大的功劳,手下也有好几千兵,就算是真的要杀他,也应该有李易亲自下令才成,郭嘉的地位虽然高,也能杀他,可真要这么做了,跟他之前的擅自行事又有何差别? 确定了这个想法之后,魏延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毕竟自己诚心来投,却被人这样对待,是个人都会有所怨言。 李易好像没有察觉到魏延的情绪变化,自顾自的说道:“我能观人命数,当初在襄阳第一次与你相见,你还未与恶来动手,我就已经知道,你是当世少有的将才,所以,哪怕我明知你在拳脚上比恶来逊色了几分,但我仍旧愿意赠你宝马良驹,因为你乃良将,当有千里驹相配,否则你若只是一个力气大些的莽夫,我也不是宝马多得分不完,岂会轻易送出?” 魏延想了想,觉得李易说的很有道理,当初李易完全可以让典韦回去与他继续打下去的,有个几十回合,他肯定落败,李易也就能省下一匹宝马,而且还不会有任何人说闲话。 回忆当时情形,李易似乎格外的给他面子,不计较他上台前的嚣张,反而还故意赠他宝马,完全就是在照顾他。 后来魏延虽然走了,可心中却是一直惦记着李易,这也是因为李易的那些举动让他产生了许多的好感。 魏延心中抱怨稍减,抬头看着李易,目光中多了一丝小心的探寻。 李易眯着眼睛,似乎也是在回想当日的情形,过了一会,说道:“当日擂台之后,我就有意邀你为我效力,甚至连后来的安排都想好了,等我入主荆州之后,张辽驻守江夏,徐晃防卫襄阳南阳,你,则随我征讨四方。” 魏延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心口,感觉心脏跳得有些快。 毫无疑问,李易对他是非常看重的,可既然如此,李易为何又不留下他呢? 当初李易如果主动开口,魏延肯定是不会走的。 李易似是看到了魏延心中的疑惑,先是笑了笑,随后脸色转为严肃,有些惋惜的看着魏延道:“当日我之所以没有留你,也是因为我懂得观人之术,我从你身上看到了白起,韩信这些人的影子,当时你若是为我效力,将来,我恐怕难给你善终。” 魏延不禁面露震惊之色,他没想到,李易竟然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魏延很想告诉自己,什么观人之术,全是胡说八道,李易是在诈自己,可他仔细品味着李易的话,回想李易的往事,还有坊间对于李易的种种传言,却是越想越忐忑,甚至还情不自禁打了几个冷颤。 过了好一会,魏延再次拜倒,颤声道:“还请襄侯解惑!” 第447章 不要让我失望 李易目光微微上抬,没有去管地上的魏延,他看着远处的天空,缓缓道:“今日郭嘉要杀你,你纵然真的死了,但因你有功,之后我会善待你的家人,绝对不让他们被人欺辱。” “可是,当日我如果邀你入我麾下效力,今日你便是征讨荆南的军中大将,所得功劳不见得比现在差了,那么今日你不但不会有性命之忧,众人还会为你庆贺,之后我上奏朝廷,为你封侯请功也是必然。” 李易虽然是说着立功的事,可声音却渐渐变得有些低沉,道:“然而,在此之后,你的仕途基本就到头了,因为我不会再对你重用,甚至都不会让你继续带兵,你可知原因?” 魏延摇头道:“末将不知。” 魏延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怨恨,谈不上,毕竟李易说的都是假设,可他心里却很乱很乱,还有几分不安。 李易轻叹道:“因为,我不想杀有功之人啊。” 魏延更加不明白了,李易难道是想说,他将来功劳太大,李易容不下他? 李易伸手将魏延拉了起来,指了指边上一个木墩子,让他也坐下,然后伸出右手,道:“我想给你算一算,除了郭嘉对你说的那些话,你还做错了多少。” 魏延微微低头,现在李易已经把话说的很开了,是以他心中虽然有些憋屈,但还算是顺从。 李易伸出一根手指,道:“首先,你太过贪功。” “这次的事情,你完全可以事先与我联络,然后再去行事,可是你没有这么做,因为你想要功劳,你想要名声,于是,你就选择了单干,让长沙与桂阳的功劳全都落在了你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魏延顿时脸红,下意识的转头,想避开了李易的目光。 李易继续道:“不过,你这心思虽然独了一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功劳这东西是个人都喜欢,我也不会因此就对你有什么看法,可是呢,你不知会我也就算了,却不该将韩玄也撇到了一旁。” 魏延赶忙解释道:“启禀襄侯,末将之前曾屡次劝韩太守归顺襄侯,只是韩太守顾忌襄侯不会留他,所以不肯答应。” 李易点头道:“这事韩玄都和我说了,你对我确实多有善意,可我也知道,韩玄之前所顾虑的,是我得荆南之后放弃原本荆南官员,改为任用亲信之人,所以,当时你若是将心中计谋告知,韩玄能分润一些功劳,作为将来立身之用,韩玄多半是会欣然答应的,可事实上呢,你是韩玄下属,你得了妙计却不找他谏言,而是自己带走了长沙兵马,使他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降,如此作为,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魏延羞愧不敢出声,因为李易没说错,他没有叫上韩玄一起,说到底还是这份功劳太过叫人眼红,他舍不得分给旁人。 李易又比出一根手指,道:“还有,我为荆州牧,而且是朝廷任命的征南将军,这荆州之事,只有我能全权做主,我让刘度韩玄等人入襄阳见我,他们推诿不从,刘度甚至还举兵进犯,所以我出兵讨伐,乃是合情合理之举,世上无一人可以诟病。” “而你呢,你只是长沙都尉,我为荆州之主,没有我的授意,你就擅自带兵去了桂阳,桂阳赵礼虽然不遵我号令,但我并未去其官职,更未下令诛杀,可你呢,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你直接就将他杀了,而且还是连杀了十几个官员,这是什么,是以下犯上,是擅杀朝廷命官,与作乱无异,当真追究起来,是要诛族的。” “我……” 魏延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想辩解,但只说了一个字,便低下头去。 李易再比出一根手指,道:“杀了赵礼之后,在没有得到我授意的情况下,你让巩志代理桂阳政务,又收编了桂阳兵马,迅速恢复了桂阳秩序,后来跟带着那些兵马北上,助战武陵,不得不说,你做的非常好,安排的非常妥当,可你想过没有,在荆州,谁能任命一郡太守,又有谁,可以下令调动地方兵马,你的这般作为,将我威严至于何地?” “襄侯,末将错了,是末将错了,请襄侯责罚!” 魏延再次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他是真的打心里怕了。 之前魏延还以为自己被如此对待,单纯只是因为“军令”问题,可听了李易这说法,却是忽然明白,自己错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根本不是军令两个字能够概括的。 “你啊!” 李易感叹道:“你是个将才,这次谋划,着实叫人喜欢的紧,可是,魏延啊,你要明白,想建功立业,想名传后世,并不是一直用眼睛盯着功劳就能做到的。” “之前出兵攻打袁术,我让张辽做先锋,新来的文聘作为中军主将,而最早跟随我,为我效力最久的徐晃却是被我留在了南阳,在这一次驱逐袁术的战事中,张辽文聘闻名天下,徐晃却是默默无闻,不为人知,我想问你,倘若你是徐晃,遇到这种安排,你心中是否会有怨言?” 魏延连忙道:“末将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呵呵。” 李易笑了笑,道:“你这话我只信一半,因为在郭嘉下令砍你脑袋之前,让你处在徐晃的位置上,我敢肯定,你心中绝对会有所不满!” 魏延不敢出声,因为李易说的不差,那种情况他要是没意见就不是魏延了。 李易继续道:“然而徐晃虽然对张辽斩将夺旗很是羡慕,却并无抱怨,这与将才多少无关,而是徐晃比你更明白一样东西,那就是大局!” “大局……” 魏延喃喃,若有所思。 李易将魏延拉了起来,然后解释道:“徐晃知道,与袁术一战非常凶险,而南阳是我根基,我将根基托付,虽无功名,却是重任,所以他根本不会抱怨,反而会越发的小心谨慎。” “而你在长沙桂阳的所作所为,虽然乍一看于我攻略荆南大有裨益,可实际上,却并非最稳妥之选,因为其中变数很多,比如韩玄察觉到了你的意图,比如你在谋算桂阳的时候被赵礼识破,一旦生出意外,二者对我必然死战到底,你说是也不是?” 魏延点头,以当时情况,如果走路了消息,他不管是和韩玄还是赵礼,都是不死不休,而对方若是将他当做李易的人给杀了,自然也就没了回转的余地。 然而,李易说的还不止于此。 “文长,你当初宣称得了我的军令,以我名义笼络人心为你所用,想来,你也没少对着旁人封官许愿吧?” 魏延低着头小声道:“我……是的。” “唉,当时你一心立功,一心扬名,但你可曾想过,事情了结之后,该如何对那些人交代?特别是你在桂阳临时任命的人,将来我若是允了你给他们的许诺,那我威严何在?将来有人效仿于你又怎么办?” “当然,我也可以不允,那么他们就会认为我李易过河拆桥,失信于人,却根本不会去想,其实是在你假冒军令,信口胡乱许诺罢了。” “所以,这就是你与徐晃差别所在,之前徐晃虽然功劳不显,却是一心为我排忧解难,而你虽然功劳赫赫,却是只求个人功名,根本没去想之后给我留下了多少隐患,多少为难。” “末将错了,末将有罪!” 魏延又一次拜倒,低着头,紧紧的闭着眼睛,他感觉很是羞愧,他当时确实只想着立功,事后还沾沾自喜,根本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的问题。 “我之前说,我如果继续重用你,将来恐怕不能让你善终,你现在可想明白了?因为你做事只考虑眼前功利,却不知从大局去看,如此短时间内固然容易成事,可其就是在行险,一时运气好也就罢了,一旦出现差错,便是害人害己!” “试想,今日你只是一个都尉,就敢杀一郡太守,敢随意任命一郡官员,我若是对你重用,让你建立功勋,封侯拜将,那么到时候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而你如此行事,谁又能容你?” “我,我,末将错了,还请襄侯给末将机会,末将改过,今后再也不敢如此了!” 魏延大声哀求着,不管他之前多么的自视甚高,此刻所有的骄傲全都被李易给敲碎了。 李易拍拍他肩膀,道:“文长不必如此,今日我要郭嘉摆下阵势斩你,其实就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以你性情,寻常说教,怕是难被你听到心里,我又不忍将其弃之不用,便只能让郭嘉安排,借生死间大恐怖使你惊惧,然后再劝说于你,让你看到自身不足,让你能彻底反应之前之事。” “末将明白了,襄侯教导,末将全数记在心里了。” 魏延连忙出声,李易摆摆手道:“话不要说的这么满,你要知道,为了让你醒悟,我已是尽力,今后你如果再出类似过错,那么,下次的断头台上,将再不会有人救你,因为我不能让其他将领学你这般行事,你明白了么? “末将知道了,末将若是再犯,愿自己领死。” 李易脸上露出微笑,问道:“那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 魏延迟疑了一下,道:“既然末将之前行事并未得襄侯军令,所以不敢居功,还请襄侯不要赏赐。” 顿了顿,魏延又道:“延有错,襄侯虽然宽恕,但延心中愧疚,愿领军杖五十,算是责罚,也是告诫他人。” 李易笑道:“这个军杖该打,不过先打二十,剩下的记着,以后再打,至于赏赐,有道是赏罚分明,你助我收服长沙桂阳确实有功,但你随意任命官员又有不妥,所以本该上奏朝廷为你请功封侯,暂时打个折扣,待班师后,升你义勇中郎将,与典韦一道,统领我的亲卫兵马,如此你可满意?” “襄侯所命,正是魏延所想,魏延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魏延心中不但松了口气,还有些欢喜,本以为被李易数落了那么多,将来就算还会被任用,也要冷落好长一段时间,压根没想到李易会将他留在身边,这是要重用啊,他如何能不欢喜? 见魏延喜形于色,李易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叹息,又给他补充道:“我之所以以义勇二字为你冠名,乃是要让你知道,义在勇之前,你要谨记,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魏延心中一凛,赶忙道:“末将知道了,主公今日教诲,魏延定然时时刻刻记在心中,用以自勉!” 李易点点头,道:“好了,走吧,回大帐去吧,酒宴应当已经准备好了。” 魏延下意识的问道:“酒宴?” 李易给他解释道:“你不是有功嘛,所以这场酒宴是众人为你接风的,之前你被带出去之后,酒席就已经已经开始布置了,只等你回去,就可以开始了。” “这……” 魏延有些意外,这小半天的经历实在太过坎坷,一会是性命攸关,一会又是接风酒宴,前后落差之大,让他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李易说罢,便径直往前走去,一旁典韦见魏延还在发呆,便推了推他,提醒道:“快走吧,你的事情虽然有些波折,但主公乃是神人,既然主公开口,那就没事了,而且主公对你这么上心,你今后只要听主公的话行事,肯定前途无量。” “啊,多谢典韦将军提醒。” 听着后面两人的说话声,李易在心里长长的吐出口气。 可能是因为太过年轻吧,仔细了解过后,李易发现魏延身上的问题比他想的还要多,还要严重。 谎称军令,擅杀赵礼,私自任命官员等等,虽然这些事情从表象上来看,都对李易有着非常大的益处,可实际上却意味着李易的退让,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长此以往,是要毁坏李易根基的,李易绝对不能容忍。 特别是得知魏延仗着兵马在手,竟然敢任命巩志代理桂阳太守,李易有那么一刹那,真的对魏延动了杀心。 当然,李易还是舍不得杀魏延的,于是李易就将原本的“吓唬一下”给升级了,一连几次让魏延在生死边缘来回游走,又亲自出面,让魏延看到他那自以为高明的计谋到底犯了多少的上位者无法忍受的忌讳。 这么沉重的大棒砸下来,魏延如果还不能真正醒悟,从中吸取教训…… 既然秦昭襄王能杀战功赫赫的白起,他李易难道不敢杀一个刚露头角的魏延? 第448章 荆南人事 可能是李易敲打的够狠,也可能是李易对魏延的谈话足够苦口婆心,之后魏延很顺利的就加入了李易的的团队,而且魏延也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表现出什么怨恨的情绪,反而主动去找了韩玄赔罪,还向郭嘉致谢,感谢他的指点。 对于魏延懂事的表现,李易很满意,于是他也做出回应,直接就将魏延划到了身边最为核心的小圈子里面。 这圈子看不到,摸不着,但李易的身边人都能感受得到。 众人看到李易对待魏延的态度,聪明人认为李易是真的很喜欢魏延,毕竟爱之深才会责之切,但有些智商不太够的,那脑子就难免跑偏,认为魏延之所以会有如此待遇,很大原因是那位荆南第一美人的功劳。 没错,李易在看到那位原本在若干年后,被赵云“拒女”的樊云娥,李易果断就笑纳了,毕竟他不能让魏延心寒啊,而且郭嘉都把理由给他找好了,李易还客气个啥? 不过呢,李易只是留了樊云娥一晚,第二天又与她说了些话,表示会照顾她家人等等,然后就安排人将樊云娥送回了襄阳。 李易从来不认为接近女色对他的大业有什么影响,除了孔融那个脑子有坑的,他身边不管是蔡邕那样的老学究,还是诸葛玄这样的正直之人,都没在这方面劝过他。 因为大家都看得出来,李易尽管有些好色,但他能够把握好其中分寸,就比如说这次,虽然李易要了樊云娥,但因为正在带兵,于是李易马上就将她送回了襄阳。 由此可见,李易是分得清轻重的,根本不会因女色误事,如此下面人还有啥好说的? 在收下魏延之后,李易紧接着,就对桂阳的人事做出了一些安排调整。 首先,魏延之前任命的那个巩志李易是不可能认的,于是,李易便任命他的大舅哥伏德为桂阳太守,巩志为郡丞,辅佐伏德。 不过李易也不是黑脸不近人情,为了不让巩志有想法,李易又去信暗示巩志,只让他辅佐伏德一年,在桂阳安稳之后,便会调其回襄阳,然后另有重任。 在李易看来,这样就应该足够安抚巩志了,如果他不满足,那这个人就不用留下了,反正魏延在桂阳杀了不少官员,李易不介意再多他一个。 至于说桂阳太守为何会选择伏德,这算是一个折中的结果。 原本的那些襄阳官员,让李易来评价,其中但凡有资格外放太守的,整体素质都是不错的,或许他们单以智谋来论,不能与荀攸,郭嘉这样的智囊之士比肩,可他们精通政务,对于治民很有一套,在这方面所谓的顶级谋士可能还没他们好用。 可是呢,这些人的根基多数都在荆北那边,而桂阳位置略显偏远,让他们过去担任桂阳太守,难免会有冷落之嫌,李易新得荆州,还在笼络人心,此事让这样的人去桂阳绝非上策。 于是,李易就将目光转到了伏德的身上。 之前李易为了防备伏家可能会在荆州摘桃子,早就有了让伏德去荆南的想法,而前段时间伏德受到的冷落,固然是李易不满伏德在信中的不识趣,同时也是李易在借题发挥,故意想找机会敲打一下伏德,为将来任命他做准备。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李易的暗中授意,在荆州的地界上有几个人敢主动去拦他大舅哥的信,这不是找不自在么? 原本李易是等着伏寿给伏德说好话,他就借坡下驴,给伏德一个任命,也哄伏寿高兴,却不想直到他率军出征荆南,伏寿都没开口,这让李易感觉挺亏欠她的,如今正好桂阳那边空了出来,李易就让伏德过去好了。 桂阳那地方让老资历的官员去了是“流放”,但对于伏德这种年轻,且缺少经验的官员,就是历练,李易觉得以伏德本身的才学,还有背后那位岳父大人指点,应该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在任命了伏德之后,剩下的就是军事了。 随着魏延到来,以及金旋北上后,李易在荆南已经是掌握了绝对优势,因此他一点都不着急,先是让徐晃收编了魏延带来的那些兵马,将之消化吸收,然后又等了几天,得到了金旋不战而得沅南的消息,这才下令大军开往武陵,准备一举拿下临沅。 而在这个过程中,武陵太守刘度见李易连得长沙和桂阳,零陵太守金旋也投靠了李易,他自己已经是独木难支,知道坚持下去恐怕难逃一死,再加上他听说李易任命韩玄为今后的武陵太守,于是就给李易送来了降书,承认了之前的错误,发誓今后愿意好好为李易效力,还请李易原谅他。 不过李易在看完信后,直接将刘度的书信一把火给烧了,虽然韩玄一开始也不愿意降他,可韩玄没跟他动武,一直都在自己家里老实呆着,但刘度的表现就太恶劣了,竟然指责他,还主动派兵打下了夷县,这已经超出了李易的容忍,李易必须把刘度干掉,让人知道他的底线是碰不得的。 而且,李易这次带着一两万人在荆南跑了一圈,在长沙桂阳和零陵都没亮剑,现在就剩下一个武陵了,再不见血都没机会了。 可是,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李易不会在荆南杀伐,当李易大军即将到达武陵治所临沅的时候,城中有官吏来见,说是刘度已经挂印而去,不知所踪,如今城中官员以及百姓,都在恭候李易的到来。 李易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高兴,又有些无语,他本以为刘度是个狠人呢,没想到这么怂,大战前居然直接跑了。 不过从到来的官吏口中了解了一下临沅的情况,李易就发现刘度的逃跑倒也算是明智。 之前刘度将主力兵马派往了夷县,如今临沅城中兵丁只有三千来人,而且有半数都是新征来的,战力非常稀松,而城中守将则是刘度的一个远房亲戚,妥妥的关系户,根本没多大本事。 而李易的阵容呢? 兵马方面,算上驻扎在沅南的金旋,李易现在足足有三万多人,是临沅的十倍,除非刘度将夷县的人全调回来,否则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然而夷县对面的蔡和也增兵了,虽然李易给蔡和下令,不准他过河,但夷县的刘贤和刑道荣不知道这一点,于是,那八千精锐就这样死死的被牵制在了长江边上,根本不能回援。 再算一下双方的将领,刘度就一个刑道荣能拿的出手,可李易这边呢,徐晃,黄忠,魏延,刘磐,这里头徐晃是受过天子嘉奖的,剩下的三人的名气虽然不够大,可在荆南这块地方上,也绝对算是厉害人物了。 双方实力如此悬殊,刘度的逃跑就不难理解了。 刘度的弃城而逃,虽然让李易有些遗憾,但他整体还算是高兴的,李易依旧坚持着他一贯的原则,能不打就不打,能少死人就少死认,否则李易也不用拐着弯的进军,一点点的给武陵制造压力了。 之后李易让徐晃带兵进了临沅,接管城池,让这位一脸郁闷的大将军去捡点功劳。 李易现在挺同情徐晃的,来之前他和徐晃说,让徐晃来荆南立功,结果却是一路打酱油,这对于一个想要立功的将领来说,确实有些悲催了。 徐晃进城后,李易却是驻扎在了外面,李易留了个心眼,他要防止刘度给他设下圈套,因为城中巷战会缩减人数上的优势,特别是夜间的时候,更是难以掌控,李易可不想阴沟翻船。 不过事实证明,李易想多了,刘度是真的跑了。 于是,李易让大军在临沅暂停,并下令让人追查刘度行踪,尽管李易自己都觉得希望不大,但他还是下了严令,必须捉拿刘度,这是态度问题。 在临沅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则是关于零陵的。 李易下令让金旋来见他,金旋虽然畏惧,但也不敢不来,于是,李易直接就让人把金旋给扣了,以贪墨问罪,押往襄阳。 紧跟着,李易就让徐晃持军令接管了金旋的兵马,同时任命袁涣为零陵太守,庞季为零陵郡丞,并调拨给他们两千兵马,护送他们上任。 其实李易最初是想直接让庞季上位的,他对庞家很有好感,庞季也跟了他不短的时间了,只是庞季学识虽够,但官场经验不足,而之前因为金旋在任的时候多有胡作非为,万一庞季不能安抚好地方,反倒是害了他,于是,李易用了郭嘉的意见,采取了类似“一带一”的法子,让庞季去当袁涣的副手,有袁涣这个老资历带着,只要庞季足够努力,不出三年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将这些事情处理完成之后,李易便继续挥军北上,刘度虽然跑了,但夷县的刘贤和刑道荣还在,七日后,李易的大军便在夷县城外十里处扎营,而在这一天,李易也得到了消息,武陵的诸多县城也尽数归顺,只是还没有得到关于刘度的消息,而据李易所知,刘度也没有来到夷县,整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李易虽然想杀刘度,却没在他身上多花心思,吩咐一声让人继续寻找,然后就开始考虑如何拿下夷县。 夷县只是一般县城,城防算不上坚固,但城中却是有着武陵的八千精锐,正面交锋的话,还是要花费一些功夫的。 于是,李易让身边将领献言献策。 刘磐是个闷葫芦,不爱发表意见,黄忠立功心切,建议直接攻城,与黄忠想法相同的还有不少人,他们都想要战功,而且战略上的理由也很充分,李易已得荆南,夷县不过一座孤城罢了,且城中守军父母亲人都在李易治下,必然无心抵抗,只要攻势强劲,必然可以一战破城,并不会有太多死伤。 之后是魏延,他的想法就比较圆滑了,建议李易往城中射入劝降书信,以如今城中情况,不用几天功夫,必然不战自乱,然后再用兵,城池可下。 李易又问主将徐晃,这位最需要功劳来证明自己的大将,却是赞成了魏延的意见,认为李易没必要强攻,只是围城就可以了。 双方意见相左,自然要争辩一番,李易在旁认真听着,心中虽然不说失望,但也绝对算不上太满意。 毕竟名将都是要历练和沉淀才能成就的,不是说你叫徐晃,他叫黄忠,那么你们就注定是名将了。 很快,双方的争辩渐渐没了新意,李易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问道:“两位军师,有何看法?” 郭嘉和蒯越对视了一眼,蒯越笑笑,退后一步,说道:“奉孝已有良谋,越就不在主公面前献丑了。” 这两人都是李易的军师,私下里自然对如今的情况多有探讨,而在交流的过程中,郭嘉在军略方面的敏锐嗅觉,不知让蒯越惊艳了多少次,蒯越如今已经是自愧不如了。 “先生还是这般谦虚。” 李易微微一笑,随后看向郭嘉,道:“既然先生如此恭维,奉孝啊,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郭嘉出列向李易和众人拱了拱手,然后说道:“诸位其实说的都有道理,此时强攻,夷县半日必下,在嘉看来,这是中策。” 黄忠等人面露失望,既然郭嘉说他们是中策,那徐晃和魏延的想法,自然就是上策了。 然而,郭嘉紧跟着又道:“至于公明与文长所言,虽然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然而两位却是忽略了一些问题,是以,此乃下策,不可取。” 魏延原本正想笑呢,闻言顿时笑不出来了,而且他心中不解,却不敢质疑,前些天的那次折腾,虽然已经知道是李易授意,可那把玩的实在太狠了,他对郭嘉多少有了些阴影。 徐晃皱皱眉,思索了一下,不是太明白,只能问道:“请军师赐教。” 郭嘉还礼,又向李易一拱手,道:“借主公的一句话,那便是换位思考,公明与文长虽然看到了城中军心必乱,却为何不去想想,刘贤和刑道荣难道就看不到眼前危局?难道他们就会坐以待毙?” 徐晃一点就透,当即说道:“军师是说,他们可能主动出城作战?” 郭嘉点头,然后对李易说道:“主公,如果使人往城内射入劝降书信,数日后城中必然自乱,而刘先与刑道荣想要求活,唯有与主公速战速决,那么,这两三日内,必然会出城求战,甚至,若是其胆识足够,还可能会连夜偷袭我方大营!” 第449章 他不是甘平 郭嘉说的话其实李易也想到了,毕竟他看了那么多电视剧和小说,其中用的最广泛的计谋就是花式偷营了,特别还是趁着对方立足未稳的时候偷营。 于是李易便问道:“奉孝可是要将计就计,于城外将那二人拿下?” 郭嘉摇头道:“若是刘贤出城正面列阵,以主公兵力优势,嘉有十足把握让其有来无回,但他们如果选择夜袭的话,虽然可以让来敌重创,但夜战凶险,难以把控,而主公兵多,更为不利,因此不宜冒险,只能将其击退。” 李易点头,这年头人们普遍缺乏维生素,夜盲的情况太严重,派出小股精锐袭扰还行,如果是大兵团作战,真的是人越多风险越大,之前打袁术的时候李易是瓦片,他能豁出去一战,可现在他已经是瓷器了,自然不应该选择这种充满风险的战斗方式。 李易略一沉吟,说道:“既然胜券在握,我们就不必太过贪心,奉孝,你这就与公明布置外围营防,防备刘贤夜袭大营,只要能重创对方这一次,他们恐怕也就无力再做抵抗了。” “喏!” 两人当即领命,然后走到沙盘前便要进行布置,这时典韦从外了过来,说道:“启禀主公,刚刚大营外有一队人马求见,二百来人,看模样像是地方上的游侠,他们自称捉住了原武陵太守刘度,要将刘度献给主公,我也找人查验过了,被他们拿下的的确就是刘度。” 这消息有些突然,也非常意外。 因为李易的命令,如今武陵各地官员都在派人寻找刘度踪迹,力度非常大,可他们一直没有收获,却不想现在却是被一群游侠将刘度捉了送到门口,当真是意想不到。 李易笑了出来,问道:“是何人将他捉住的,姓甚名谁,还有,他们来了这许多人,是想投效,还是说求一些钱财赏赐?” 典韦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满脑子肌肉的莽汉了,来通报李易之前他就已经问了许多的事情,当即答道:“那群游侠的首领自称甘平,是……” 典韦敢一开口,李易就豁然转头,惊讶道:“甘宁来了!” 不管是李易,郭嘉等人也纷纷看向典韦,一个个目光都是闪亮闪亮的,满是意外和惊喜。 之前李易说什么金雕入梦,甘宁来投,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终究太过虚幻,随着时间过去,不少人已经将这件事渐渐淡忘了,就算是提起,私下里未尝没有人觉得李易是在胡说八道,或者笑话他为了造势手段拙劣,弄不好怕是要大丢脸面。 然而,与丢脸相对的,如果甘宁真的来了,那就说明李易的梦不是胡诌,而是真的有灵异,这件事完全可以说成是神鸟为李易送来贤才,这绝对能唬住很大一票人。 典韦见众人齐刷刷的看着自己,赶忙摆手道:“主公,不是甘宁,是甘平,我之前也听错了,还特意问了他一遍,确实是平,不是宁。” “啊,原来这样啊,那你继续说罢。” 李易有点失望,本以为是甘宁的,不想却是甘平,这一字之差,区别就海了去了。 典韦原本还想说,那个甘平看上去其实挺不错的,绝对是个好手,不过见李易失望,他也就不好夹带自己的看法了,只能如实道:“这甘平与他的同伴,都是听闻主公威名,想要投奔主公,本来他们打算直接去襄阳的,但知道主公出兵荆南,便改了道,又因为之前刘度在武陵戒严,道路不能通行,他们便暂时留在了这里,没能去寻找主公。” “不过那甘平倒是个有心人,虽然不能前行,干脆就想着要带些功劳去见主公,于是就留在了夷县附近,想寻找刘贤或者刑道荣落单的机会,却不想前昨日被他们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行商,甘平看那行商虽然行迹鬼祟,但说话间却有官员作风,便扮做劫匪将那人拿了,一番问询,这才得知那人竟然就是刘度,正要到夷县去见刘贤,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甘平。” “原来如此,那甘平倒是细心,不过刘度也够倒霉了。” 等李易赞扬过后,典韦便继续道:“于是他们就带着刘度来见主公了,应该是想凭借刘度在主公这里谋个差不多的差事,但碍于主公威名,不敢直接开口。” 李易点头,这甘平只是一群游侠的首领,而李易却是大汉十三州中最强一州的掌权者,甘平要是不怵他反而不正常。 李易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典韦答道:“因为对方人多,且都带有兵刃,为了避免有诈,暂时他们还在大营外面,等候主公命令。” 想了想,李易便道:“这些人虽是游侠出身,却知晓大义,能分辨深恶,又我捉拿刘度,这是有功,不应亏待了他们,你这就叫那甘平带着刘度一起来见我吧。” “喏!” 典韦领命去了,李易看着他离开,欣慰之余还是有些遗憾的,为什么不是甘宁呢? 没等李易过多感慨,郭嘉便道:“主公,既然得到刘度,只要下令将其在日落时于城门外斩首,城中士气必然再降,而且刘贤与刑道荣也必定在日落前出兵决战! 李易知道郭嘉后面还有话没说,那就是刘先他们白天出城,恐怕出来就回不去了。 李易又看其他人,见众人没有不同意见,便道:“公明,你这就让人往城中射入书信劝降,先乱其心,等过了中午,我军安排妥当,再放出斩首刘度的消息。” 徐晃当即领命,又问了一些细节,这就出去安排了,徐晃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典韦带着一个大汉和五花大绑的刘度进来,魏延扫了刘度一眼,没放在心上,倒是对那大汉多看了几眼,然后点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 典韦带人入内,当即说道:“主公,甘平与刘度带到!” “草民——” 甘平抬头看一眼李易,暗道一声好风采,这就要向李易行礼,不想那刘度却是比他要快,猛的跪倒在地,大声嚎啕道:“下臣错了,下臣知错了,还望襄侯开恩,绕小人一命,小人绝对不敢对襄侯再生二心啊!” 甘平有些嫌弃的看了刘度一眼,很想将他踹到一边,不过这是李易的大帐,他不敢造次,只能忍着殴打刘度的冲动,再次拜道:“草民甘平,见过襄侯!” “壮士免礼!” 刘度的声音虽然大,可李易却是懒得用正眼看他。 之前刘度敢主动跟李易动兵,李易还以为他是个纯爷们,结果先是跑路,现在被抓,见面直接求饶,这胆气实在是叫人失望,甚至李易都怀疑他的官是不是买来的。 相反,这个叫甘平的草民却是让李易眼前一亮,让他有些挪不开眼。 这个年代人们的武艺的好坏高低,跟力气大小有很大关系,而力气往往又跟人的体格挂钩,就像是典韦张辽他们,那块头一看就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而今天的这个甘平,尽管一身粗布衣衫,打扮普通,也没有带兵刃,可他给人的感觉,与张辽他们很像,只是这个甘平脸上棱角太过明显,相比张辽等人少了一分稳重。 李易在心里推测,单单是论武艺的话,这里估计就典韦能稳赢,黄忠有比较大的把握,但换做徐晃魏延他们估计就要看谁状态更好了。 这么猛的人会是无名之辈? 甘平,这不是甘宁他大哥,就是甘宁改名换姓了吧? 原本李易只是瞎想,可随着这样一个念头出来,李易却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因为甘宁的履历完全就是黑色的,他要是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换名字完全可以理解。 李易越想越觉得靠谱,再看甘平的时候眼神都变了。 甘平不知李易是怎么回事,那火热的视线让他都不敢回应,下意识的就把脑袋低了下去。 李易也察觉到甘平似乎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哈哈一笑,道:“诸位看看,这位甘壮士,可称得上好汉?” 在场人眼光都不差,自然看出了甘平的不同寻常,现在听到李易明显是褒奖的问话,便纷纷附和,称赞甘平。 甘平听着众人对他的评价,心中欢喜,当即拜道:“多谢襄侯称赞,草民别的本事没有,只有一把力气还成,今日特来投奔襄侯,希望可以为襄侯披坚执锐,还望襄侯收留。” “好!” 李易直接就答应了,道:“我看你面容不俗,武艺应该亦是不差,又生擒刘度,虽然有几分运气,却也是你足够心细,假以时日必能担当重任!” “草民多谢襄侯!” 甘平闻言大喜,没想到李易这么好说话,他是真的高兴,来之前他可是非常担心李易会轻视他的游侠出身呢。 “襄侯……” 一旁的刘度又满脸哀求的喊了李易一声,但李易却是看都没看他,继续对甘平说道:“你先不要着急道谢,你捉了刘度,乃是功劳,我会赏你百金,由你去与你的那些与同伴分润,我不会干涉,但是,我却不会因此直接授予你官位,因为你虽然投奔于我,可我对你却知之甚少,给你的官位高了,你却不能胜任,或者我给你官职太低,让你才能无用武之地,这对你我都是不利,所以,我会先留你在我身边做亲卫,将来再做具体安排,至于你的那些同伴,等拿下夷县之后,我会让刘磐将军为他们安排,若其中有人能够识文断字,或者是有其他才能,你也可上报与我,我会为他们另做安排,这样你觉得如何?” 甘平朗声道:“草民等人既然投拜襄侯,自然会听从襄侯安排,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李易对甘平的态度非常满意,正要接话,却见他一直没搭理的刘度忽然站了起来,大叫道:“襄侯,此人心中存着歹意,绝不可用啊!” 李易愕然,郭嘉等人也是奇怪,或是看着刘度,或是盯着甘平,不知道刘度这是怎么了。 甘平自己也没想到刘度会来这一出,先是皱眉看了刘度几眼,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尽管甘平很快就将那一丝表情掩饰过去,但此时他就是众人视线的中心,如何能不为旁人察觉? 黄忠不动声色的往李易方向靠近了一步,这个位置,他随时都能挡在李易身前,而魏延和典韦虽然接触的时间还短,却是极为默契的往两边走去,如果甘平有所异动,不管是袭击李易还是选择逃跑,他二人合力,绝对能让甘平逃不出三步。 甘平也是好手,一看这架势,便知道不妙,正要辩解,却听刘度继续大喊道:“这人根本不是什么甘平,我被他们劫走之后,他们虽然对我严加看管,可我还是听到了,有人明明喊他甘宁的!” “甘宁!” 听到这个名字,李易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这也是他第一次接刘度的话,而刘度因为慌张,并没有注意李易神色,只当李易是听说过甘宁,再加上甘宁名声不好,自动脑补为了李易知道甘宁的恶行,便继续叫道:“襄侯,这甘宁乃是南阳人,早年无恶不作,被乡里不容,不得已去了益州,又在益州犯事,这才隐藏姓名来见襄侯,如此藏头露尾,必然心怀不轨,要对襄侯不利啊!” “你胡说八道!” 甘平……不,甘宁面露急色,对着刘度骂了一句,然后又赶忙向李易解释道:“襄侯,草民原名的确是甘宁,因为早年错事太多,名声不好,担心襄侯不会接纳,这才换了姓名前来投拜,绝非想要对襄侯不利,还望襄侯明察!” 甘宁说罢,就想对李易下拜,可他又担心这一拜会被典韦他们给顺势按住,因此不由迟疑了一下,而就是这一迟疑,甘宁却是发现,这大帐内的气氛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第450章 甘宁感动坏了 大帐中典韦的武艺是最高的,也距离甘宁最近,双臂只是微微张开,看上就像是一头咋牙咧嘴的黑熊,给了甘宁莫大的压力。 可是,就在刘度报出甘宁的姓名后,这“黑熊”却是对着甘宁眨了好几下眼睛,甚至还有闲心往李易那边看了眼,跟着缓缓后退两步,也让甘宁的压力大减。 然后就是黄忠,虽然黄忠还是站在李易侧前方,但明显是松了口,而且一副很想回头的样子。 其他那些将领也差不多,不少人眼中对甘宁的戒备散去,转而多了许多好奇,盯着甘宁上下打量。 最后剩下一个魏延,他虽然不知道李易当初说的关于甘宁的话,可他足够机灵啊,眼瞅着典韦都要撤了,他还上去干嘛? 于是,魏延也缓缓后撤,让甘宁的压力彻底降了下来。 甘宁有点蒙,他将这些变化看在眼中,心里奇怪的紧,可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甘宁确实是真心来投靠李易的,并没有恶意,但他因为过往经历不光彩,隐藏了真实姓名,人家非说他心怀不轨也不算错。 可现不光典韦他们的敌意明显收了回去,就连哪些文官们的眼神也变了,不过他们他们打量甘宁的时间比较少,更多的都是在以一种近乎狂热的目光看着李易。 甘宁已经是一脑门的问号,但刘度还没有察觉到,他继续叫道:“襄侯,还望襄侯看在小人对襄侯一片忠心的份上,绕了小人这一次,小人今后绝对忠心耿耿,再无他念。” “呵呵……哈哈哈……” 李易看着刘度,先是轻笑了一声,随后又看向甘宁,却是直接放声大笑了起来,在场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笑了出来,等笑声渐渐停歇,郭嘉便上前拜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今日既有金雕为主公引荐贤才,他日主公大事必成!”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道:“恭喜主公!” “哈哈,诸位快快起来,同喜,同喜才是。” 李易虚扶了众人一把,然后缓缓走向甘宁,甘宁不知为何,看到李易的眼神他就莫名心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但李易却是直接一把拉住了他,轻声道:“甘宁,甘兴霸?” “草,草民正是!” 甘宁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是怕,纯粹就是紧张的。 其实甘宁平日也是一位豪迈的男子,从来不知道“怂”为何物,可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带着心也虚了。 李易笑笑,又瞧瞧甘宁身上的粗布衣衫,问道:“我知你平日喜好华服,身上多批带锦缎,可今日为何这般朴素?” 甘宁先是有些高兴,李易居然连他的喜好都知道,可见果然是对他有兴趣的,只是他马上就是一阵脸红,甘宁也知道,自己那习惯真算不上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不由有些羞愧的道:“甘宁往日轻浮之举,不想却被襄侯得知,当真万分羞愧,而今日求见襄侯,宁实在不敢造次。” 李易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 在李易看来,甘宁和魏延,虽然性格不同,但都是属于带刺的人,是不太好管理的。 之前李易借金雕入梦说出甘宁,虽然有一定造势的效果,可李易之后却是有些后悔了,他担心会因此害了甘宁。 因为李易觉得甘宁性格本就糟糕,而他又给了甘宁一个被金雕引荐的背景,这样一来,难免会让甘宁目中无人,进而引发一系列不太好的事情。 不过现在看到甘宁本人,李易却是发现,甘宁比他想象的要懂事的多,可能当年真的只是年少轻狂吧。 李易笑着说道:“很好,你很好,还是刚才说的,你暂且留在我身边,具体职务日后再做安排。” “是,草……属下遵命!” 甘宁再次领命,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李易知道他的身份后,将他拿下治罪啊,而且他死了不要紧,那么多兄弟也要被他连累了。 只是甘宁心中也多了一个好奇,李易已经知道他是甘宁了,却为何没有轻视他,甚至就连那些文武官员也没有一个轻慢他的,这实在叫甘宁想不通。 看瞅着这俩人越看越对眼,刘度忍不住了,他明明已经揭穿了甘宁,算是交了投名状,可李易为何还对甘宁这么好,对他却是睬都不睬啊? “襄侯,这是甘宁啊,这人之前在荆州无恶不作,哪怕是现在都还有着他的恶名啊,襄侯若是留他,难道就不怕被人笑话!” 刘度这次直接抱住了李易的腿,他想要再争取一下,甘宁闻言脸色涨红,恼怒的瞪了刘度一眼,但他却不敢开口,只能小心的看着李易的感应。 李易撇了刘度一眼,又看向甘宁问道:“兴霸,我问你,在我治理荆州之时,你可有在荆州为恶?” 甘宁赶忙摇头道:“没有,属下早年就已经离开襄阳,后来去了益州谋前程,那时读了些书,知道自己之前多有过错,每每想起很是惭愧,就不敢再做那欺负弱小之事,今次回到荆州,荆州已在襄侯治理之下,更是不敢。” 刘度也是当官的,一听李易语气就知道他是想要给甘宁开脱,顿时心里老大的不平衡,叫道:“襄侯,难道因此就要放过他不成?” 刘度此时已经看出来,以李易对他的态度,他多半是难以求活了,在这种绝境之中,刘度是反抗不了李易的,那么他就要将能拖下水的人拖下水,而甘宁自然就是他的首选。 对于刘度来说,他虽然怕死,可要是战败被李易拿了,还面前能够接受,毕竟李易是个厉害人物。 可甘宁这家伙要身份没身份,要名声没名声,让这样的人踩着自己尚未,他实在是不甘心。 李易摇摇头,鄙夷道:“就你这胆量,竟然也敢与我作对?” “我,我……” 刘度不知该怎么解释,他心里觉得,要不是金旋太没种,要不是韩玄太蠢,如果荆南四郡能齐心合力,都像他一样,绝对能让李易徒呼奈何,只是事到如今,这些话说出来已经是毫无意义了。 李易腿上微微用力,震开了刘度,回到自己位置上,然后一指蒯越,说道:“先生,你就来告诉他,也好让他死个甘心。” 蒯越出列,拱了拱手,道:“一月之前,有金雕入襄侯梦中,为求在荆州得一落脚之地,便向主公引荐了一员勇将,而那勇将正是甘宁,之后主公就让人打探甘宁行踪,只是一时无人知晓,于是我等便半信半疑,不知主公梦中之事是真是假,却不想今日却是应验了,甘宁主动前来投奔,可见主公洪福齐天,一切皆有神助啊!” 甘宁瞪大眼睛,他是在益州混不下去了,而李易在荆州名声又大,所以就想过来投靠了,可人家这边竟然早就知道,而且还有个金雕给李易引荐,这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时郭嘉笑问道:“甘宁,你在往荆州路上,可有见到神鸟在上空指路?” 甘宁表情有点发愣,但他稍微回忆了一下,马上就一个劲儿的点着脑袋,肯定道:“有!” 四周之人忍不住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之声,因为甘宁的回答再一次证明了李易梦境的真实性。 不过李易却是心中暗笑,这年头又不是后世,大型飞禽多的是,多抬几次脑袋,天天都能见到,而甘宁一路从益州赶来,路上要是没见过几十只大鸟,那才其了怪呢。 刘度听了这话脸上满是震惊与绝望。 他自然不认为李易会故意编谎话来哄骗他和甘宁,那么这事就是真的,有金雕做保,李易自然不可能为难甘宁,而有如此神异相伴的李易,纵然荆南四郡的人联合在了一起,就真的能挡住李易的兵锋? 众人以为到此这件事就算是了了,便要为甘宁设坐,请他坐下,不料李易却是忽然板起脸来,道:“甘宁,你说你有读书,那我问你,你可知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句话?” 甘宁原本还在窃喜,觉得李易肯定会重用于他,却不想李易忽然变了语气,让他心中不由一紧,赶忙答道:“属下知道,这是晋灵公无道,臣子谏言,晋灵公表示愿意改过,然后臣子说的话。” 李易点头,问道:“那你以为这句话说的如何,是否有道理?” “这……” 甘宁面露为难之色,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以甘宁如今的情况,他很想肯定一下这句话,可李易面色严肃,他又不敢那么讲。 但如果不肯定一下的话,那他过去的糊涂账又怎么说? 就在甘宁犹豫的时候,李易忽的提高声音,道:“诸位!” 众人也不知李易这是怎么了,赶忙躬身应道:“属下在!” 李易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句话放在一个一时贪心,偷拿父母钱财的孩童身上,或许有用,可若是有人怒而错杀好人,这话就说不得了,因此这样的错误,如何能够改过?又如何能曰‘善’?” 无人出声,李易继续道:“我如今为荆州之主,尔等皆为我左右肱股,一言可兴万人之师,一举关乎千里百姓生死,责任何其重大,所以,孩童犯了错,寻常百姓犯了错,他们可以改过,因为他们犯不了大错,而我等若是不能谨言慎行,一旦出错,纵然之后改过,可谁又能让死者复生?” 郭嘉拜道:“主公教诲,我等铭记于心!”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道:“主公教诲,我等铭记于心!” 李易抬手,示意众人起来,然后看向甘宁,甘宁心里一突,直接拜倒在地,不敢言语。 李易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甘宁啊,你过去的事情我也找人打听过,那些事……唉,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甘宁脑袋垂得更低,道:“属下惭愧……” 李易感慨了一声,继续道:“好在,我看你当时所为,虽然多有劣迹,但身上并无人命,也未银辱女子,虽然劫掠不少,委实可恨,但好在勉强还能补过,不然纵然你是有金雕引荐,我也绝对不能用你!” 甘宁大大的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他还真以为李易要收拾他呢,这便要道谢,却听李易话锋一转,又道:“现在你既然入我麾下,我这里就有一件差事交给你去做,你可愿意?” 甘宁想都不想,直接点头道:“纵然刀山火海,只要主公有令,甘宁绝无二话!” 李易摇摇头,道:“没那么凶险,我只是想让你登门道个歉罢了。” 甘宁大是诧异,抬头问道:“道歉?” 李易转身去了案边,取出一块木牒,提笔写了几行字,又拿出自己的私印,在上面盖了一下,吹了吹,交到甘宁手中,道:“这是我的名帖,等夷县战事了结,你就拿着它去襄阳找到荀攸,让他带你去我府中私库中取出钱财,然后你再去南阳寻访当年被你欺负,或者是劫掠过的人家,先递我的名帖,再报你姓名,然后将财物送上,就说你现在已经是我麾下之人,你早年虽然多有恶行,只是我却不忍就往年过错对你追究,我心中于百姓有愧,只能让你挨家挨户递上名帖,再以我府中私财送上,为你改过,希望可以让你得到他们谅解。” 李易说罢,甘宁久久没有回话,整个人就仿若呆傻了一般,就那么看着李易一动不动。 其实不光是甘宁,在场许多人听了李易的话也是动容不已。 等了一会,李易不见甘宁回应,便问道:“你可愿意?” “我,我……” 甘宁喉头动了动,却是直接哽咽了,又过了好大一会,方才颤声道:“主公乃是当世英雄,贤名天下皆知,而甘宁乃是卑贱之人,若是因甘宁往日劣迹污了主公名声,甘宁纵死也不能补偿主公万一啊!” 说完,甘宁就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他是真的被感动坏了,如果李易只是让他自己去找当年犯过事的地方登门道歉,以甘宁的性子虽然会答应,可心里肯定不开心,毕竟这种事是很掉面子的。 可是李易却把他自己的名帖交给甘宁,还拿出自己的私财去让甘宁使用,尽管登门道歉的人还是甘宁一个人,可实际上却是李易陪着他一起去掉了面子。 这年头的人可是非常爱惜羽毛的,李易乃是一州之主,整个天下名声比李易好的人也没几个,而他甘宁不过是一个恶迹斑斑的游侠罢了,今日竟然被李易如此对待,他如何承受的了? 第451章 说出吾名吓汝一跳 听着甘宁那因为感动而压抑不住啜泣声,李易这个始作俑者,却并没有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厚道”。 李易心中是窃喜的,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他真的是在窃喜。 甘宁前来投效,李易知道自己只要礼贤下士,不因为过去的事情去轻视他,再适当提拔一下,甘宁肯定会听话,会为他所用,但李易却觉得那样还不够。 李易的掌控欲很强,他疑心病也很重,所以,李易最喜欢的下属是那种可以为他去死的,只有这样的人,李易才会真正给予重任。 而甘宁嘛,李易很看好他,所以就想加一把火,让甘宁愿意为他去死。 于是李易就借着甘宁过去犯过的事为由,拉下自己的面子去给他擦屁股,这样的举动,甘宁但凡有点良心都得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在甘宁看来,李易是为他舍弃了名声,可对李易来讲,付出其实是微乎其微的。 可能会有一些百姓觉得李易这么做是包庇恶徒,然后心生不满,但现实是很残酷的,因为寻常百姓人微言轻,对李易的名声根本构不成多大影响,相反,在李易的有心操作之下,将会有更多的人看到他对人才的渴求,觉得李易重视人才,然后新生向往。 这么划算的事情,李易何乐不为? 而且,再进一步讲,李易这么做还能起到一定的教育效果。 甘宁之前犯的事,李易没有直接给他抹干净,而是用自己的脸面去给他填补窟窿去了,那么甘宁,或者是李易麾下其他人想欺男霸女的时候,他们就得想想后果了,如果他们犯了事,又不想李易给他们惩处,那就要掀李易的面皮了。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律法是最大的,可对于这些官员们来说,律法上的事情好说,可要是让李易丢了面子,让李易不痛快了,那才是真正的麻烦,是真正让他们忌惮。 “堂堂大丈夫,莫要做小女儿姿态,今日这里的人可都是你日后同僚,难道你想被他们笑话?” 李易左手托着甘宁,一下就把他给拉了起来,这一看才知道,甘宁虽然哭声不大,却是真的泪流满面,连鼻涕都冒出来了。 李易内心微微触动,感觉自己心机太深,有点不地道,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 李易为了让人才为自己所用,的确用了很多小手段,可那又如何? 李易是让这些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又不是真的让他们去送死,只要真心追随他的人,李易都会给予很宽厚的待遇,甚至还会暗中指点引导,避免他们不知不觉走上“狡兔死走狗烹”的路,李易自问自己对待这些下属还是很走心的,比历史上那些帝王要厚道的多,最起码他从来都没有过杀功臣的想法,因为他舍不得。 甘宁用力擦了把眼泪,不知道是不是不经常掉泪的缘故,他的动作看上去很有几分孩子气,看得李易都有些想笑。 吸了吸鼻子,甘宁对着李易郑重道:“主公对待甘宁有如父母,甘宁又岂会在意旁人取笑,今日之后,甘宁性命便是主公的,主公要甘宁死,甘宁绝对不皱一下眉头,甘宁若有有丝毫二心,人弃鬼厌,天地不容!” “哎!好!好!” 李易用力拍了拍甘宁,然后对众人说道:“果然是金雕为我引荐的忠义勇猛之士啊!” 众人看着甘宁也很是欣赏,虽然甘宁还没露出什么本事,可看其说话时言语豪迈,道一声好汉绝对不为过,于是纷纷向李易与甘宁道喜。 在这个过程中,有些人心中却在惊叹,他们除去震惊李易的金雕入梦竟然是真的,同样还佩服李易的御下手段,这甘宁看面相就知道不是那种老实人,可见面不过片刻功夫,李易只是略施手段,甘宁就对李易死心塌地了。 有这样的主公,何愁不能成就大事? 至于被撇在一旁的刘度,此刻眼中剩下的,只有后悔。 单单是李易的御下手段就让他佩服无比,早知道李易如此,他的那些作为又是何苦来哉? 刘度彻底陷入绝望,甚至就连有人将他拖出去,都是呆呆的没有反抗。 收下甘宁后,李易这边并没有摆宴或者做什么,因为徐晃已经让人往夷县城中射入了上百封书信,对其进行劝降,李易这边只谈也开始准备即将到来的战事。 午后,全军用饭过后,李易的军前空地上搭起了一个简单的木台,刘度被捆上在上面,刀斧手立于左右,同时,李易也让人传信城中,说是刘度已经被他生擒,刘贤若想他父亲活命,就拿刑道荣的脑袋来换,而刑道荣若是想在城破后保全自身性命,就拿刘贤的性命来换。 李易的条件很是无耻,但他如今占据绝对优势,刘度又是作乱的一方,自然也就用的毫无压力了。 消息传出之后,李易大军便开始在徐晃郭嘉等人的调度下缓缓列阵,不多时,夷县城中出现了一阵骚乱之声,似是有人起了内讧,李易这边有人建议李易派兵试探一下,但李易没有应允。 左右都是一座孤城,管他是真的内乱还是故意诱敌,李易全都懒得理会。 又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夷县城头旗帜不知为何将下,然后城门缓缓打开,一个银甲将军策马而出,在他身后,还有约莫两千军士跟着冲了出来,一直到了李易阵前两箭开外,这才驻足。 略微停顿后,那银甲将军,回身不知说了什么,便策马上前,在李易的阵前停下,大声道:“敢问李襄侯何在!” 李易眯眼瞧了瞧,来人生得很是魁梧,看上去也算是一员勇将,不过李易并没有答话的意思,且不说两人身份差距,就是这直接跑来也不主动通名报姓,却先问他在哪,这种情况李易要是应了,岂不掉了面子? 一旁的郭嘉暗示了典韦一下,典韦当即喊道:“来将是谁,速速报上名来!” 那银甲将领其实已经看到李易了,见李易不搭理他,虽然心中暗怒,但也无可奈何,这时他又看向典韦,暗道好一员猛将,然后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我乃刘太守麾下将领刑道荣,希望能与襄侯一叙!” “咳咳。” 后面的李易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因为听到刑道荣三个字,他脑子里下意识的就冒出那句“说出吾名吓汝一跳”,只可惜这现实版的刑道荣似乎并不是很嚣张的样子,让他不禁有些小小遗憾。 李易有了说话的兴趣,便抬抬马鞭,道:“刑道荣,你现在若是愿意归顺,我可保你官位不变,甚至许你继续领军,如何?” 刑道荣闻言,上前几步,距离李易更近了些,又看了片刻,然后叹息一声,拱手道:“多谢襄侯好意,只是刑某虽是一介武夫,却也知道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还望襄侯见谅。” 李易轻轻点头,没说什么,刑道荣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否则刑道荣想投降的话,早就降了。 李易没出声,刑道荣便继续道:“刑某知道,城中军心已乱,难以坚守,襄侯大军若是攻城,我等死路一条,所以,军中愿意归降襄侯之人,现在都已经留在城中,而刑某身后,皆是愿为刘太守效死之人!” 刑道荣说着,往后面指了指,只见那些兵卒虽然不敢说各个视死如归,但面对李易这十数倍的大军却并没有露出明显退缩之意。 李易目中不禁闪过一丝欣赏,旋即眉头皱了皱,低声对徐晃说了几句,徐晃应是,便退下安排去了。 刑道荣提高声音,道:“刑某虽然兵少,却都是敢死之士,若是奋力一搏,襄侯兵马多少会有损伤,素闻襄侯仁慈,想来不忍见到生灵涂炭,是以,刑某冒昧恳请襄侯释放刘太守,只要襄侯应允,我等愿放下兵刃,或打或杀,全凭襄侯处置!” 刑道荣的这番话很是值得赞赏,但李易却是叹了口气,没回答他,而是问道:“刘贤呢,他现在何处?” 刑道荣身形一僵,然后对着后方城池道:“公子自知不是襄侯对手,是以在刑某出兵之前,已经举火自焚!” 李易顺着刑道荣目光看去,果见城池上空有烟雾飘荡,不过他却轻轻摇头,完全才不信刑道荣的话。 且不说刘度那么怂,他儿子血性的概率不大,此刻刑道荣都愿意以投降来换刘度了,既然刘贤有自焚的勇气,那他也应该站出来换刘度才是。 李易正想到这里,郭嘉低声道:“主公,刑道荣恐怕是在消耗时间,然后让刘贤趁机出逃!” 李易其实也想到了这点,当即吩咐道:“往其余三门加派兵马一千,不管是看到何人出城,无论男女老少,尽数拿下!” 郭嘉应道:“喏!” 对面刑道荣见李易没有理他,便再次问道:“不知襄侯意下如何!” 李易没理会,而是看向徐晃,徐晃拱手道:“启禀主公,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李易点头,然后拽了一下缰绳,直接带着人往后撤去,刑道荣见状,正自疑惑,就见李易的人马退下后,前面露出了一个木台,而上面的几个刀斧手按压着一个人,正是刘度! 刑道荣见状不由大惊,叫道:“主公!” 刘度想抬头往刑道荣这边看,却不想那刀斧手却是二话不说,直接挥刀斩落,刘度的大好头颅顿时落地,血液喷出三尺多远。 “啊!” 刑道荣也没想到如此,只觉心中绞痛,一声呼喊,险些坠下马来,等他勉强稳住身形,却是想也不想,直接就往前冲去,面目狰狞,口中大喊着:“李易,我誓杀汝!” 刑道荣这一冲,他身后的两千来兵马也跟着他往前冲去,只是刑道荣刚刚冲出没多远,就见木台后的军阵方向一阵箭雨向他当头盖下,好在刑道荣武艺不差,直接翻身滚下马背,仗着脚步灵活,一边躲避箭雨,一边冲向木台,他要抢回刘度的尸首。 几个刀斧手见刑道荣奔着这边来了,丢下兵刃转身就跑,刑道荣也不管他们,含泪抱起刘度头颅,便又要去捡刘度身体,但他刚要踏上木台,脚下却是一紧,紧跟着一股大力传来,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哪里的宵小偷袭!” 刑道荣一边大叫,一边挥刀往脚下斩去,却只听当得一声,这一刀被个年轻小将挡住,紧跟着又见木台下钻出了十多名汉子,各个手执长枪,齐齐向他刺去。 刑道荣大惊,当即就想闪避,但那小将反手一刀劈向他双腿,刑道荣无奈只能挥刀抵挡,也就是这一耽搁的功夫,便有数杆长枪刺中了刑道荣的身体,刑道荣身体一颤,张口要骂,但紧跟着又被几杆长枪刺中,于是刑道荣兵刃落地,眼瞳涣散,口中鲜血喷涌,整个人彻底瘫软了下去。 “恭喜将军斩将得功!” 一个士兵对霍峻恭喜了一声,便要挥刀去割刑道荣首级,但霍峻却道:“且慢!” 士兵不解,只见霍峻上前一步,看着刑道荣道:“这不算什么功劳,全都是主公厚爱,换个人来,一样能杀了他,而且主公说了,此人还算忠心,只可惜跟错了人,便留他全尸吧,稍后与刘度尸首一起收敛。” 听霍峻说完话,刑道荣的最后一口气咽下,彻底闭上了眼睛。 霍峻见状,摇摇头,然后目光看向前方,那边刑道荣所带出的兵马已经冲到了阵前,奈何他们人数只有两千,而李易那边光是开弓之人就有五千,两轮箭雨过后,便已经死伤惨重,如今又失了主将,少数人继续前进,多数已经开始退却,乱糟糟的一团,覆灭就在顷刻之间。 “尔等留在此处,我去向主公复命!” 霍峻说罢,便往回走去,穿过盾阵,很快就寻到了李易,上前道:“启禀主公,刑道荣已死,末将特来复命!” “很好,给你记下一功。” 李易鼓励的拍拍霍峻肩膀,其实他手下不管是徐晃典韦,还是黄忠魏延,甚至是刚来的甘宁,都很接下斩杀刑道荣的任务,毕竟这是在荆南唯一的一次斩将的机会,但李易却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霍峻。 霍峻跟李易很久了,而且一直本本分分,但也因为他太本分了,一直都立功的机会,李易作为主公自然不能让老实人吃亏,干脆就送了他一份现成功劳,也让这个老实人今后更加老实卖力。 第452章 曹操屠俆州 霍峻这边刚刚说罢,跟着又有斥候快马来报,道:“启禀主公,刚刚城西大门打开,有一行百余人出城向西而去,我等呵令其停下,对方不从反逃,于是我等放箭阻拦,对方首领中箭落马身死,经辨认,正是刘贤!” “好!” 李易的应了一声,随后看向左右,展颜笑道:“诸位,荆南已定啊!” 众人也纷纷露出笑容,虽然这次荆南之役的功劳寒酸了些,但出兵的根本目的已经圆满达成,李易这边不但损伤微乎其微,还顺路收了几个人才,怎么看都是非常可喜的结果。 郭嘉拱手笑道:“主公出兵荆南,所过之处,地方官员争相而降,不过月余时间便收复荆南四郡,可见主公威名赫赫,让世人拜服啊!” 一旁蒯越则道:“荆南四郡平定,全是主公之功!” 徐晃魏延等人也纷纷贺道:“恭喜主公,平定荆南!” 听着众人的恭维之声,李易心怀大畅,哈哈一笑,然后摆手谦虚道:“我一人不过双拳两脚,如何能定荆南?还是全靠诸位勠力同心,以及三军将士奋勇才是啊!” 李易很清楚,他作为主公也是需要功劳的,就比如征讨荆南,他就必须亲自过来,让人知道是他李易征服的荆南。 不过,落实到具体小事上,那就不用斤斤计较了,该分的功劳都分出去,他不能与下属们抢功,这才是一个合格主公该有的态度。 于是,在众人的道谢声中,李易又道:“郭嘉、蒯越、徐晃听令!” 三人神色一正,赶忙上前道:“属下在!” “荆南既定,你三人这就拟定有功将士名单,交我定夺后,上奏天子,为将士们请功!” “另,即刻将荆南收复的消息通传荆州各个郡县,并将刘度父子人头传于郡县官员一观,务必让其引以为戒!” “再传令蔡瑁,让他代我与襄阳官员庆贺荆南大捷!” 郭嘉将李易的这些话一一记下,想了想问道:“主公何不等回到襄阳后亲自主持庆功之事?” 李易摇头道:“不急,今日大军在夷县安顿,晚上犒赏将士,两日后你就与徐晃率大部人马北上渡江回襄阳修整,接管防卫,整编兵马,并让蔡瑁到长沙赴任!” “还有,典韦、霍峻、蒯越,你三人与三千兵马留下,随我巡视荆南诸县,安抚百姓,至于我何时回襄阳,呵呵,等到时机到了再说吧!” 在场不少人一头雾水,李易要留在荆南安抚民心他们理解,可李易说的时机是什么,这就不是很明白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糊涂,郭嘉见李易虽然是说着荆州事,但目光却是看着徐州方向,顿时了然,随后抱拳道:“请主公放心,属下必定将事情办得妥当!” 蒯越也明白了李易的想法,不过他更关注的,却是李易将他留下随行,这让他有些无奈,因为蒯越知道,李易或许已经很认可他了,但认可归认可,终究还是不能完全对他放心啊。 …… 李易攻略荆南,算是一桩值得天下人关注的大事,可能会有其他势力从中阻挠,甚至,长安那边也会对他舍扬州而去荆南的作为有些微词,但实际上,李易在荆南的动作并没有吸引太多的目光,朝廷那边更是一句话都没说。 这固然有荆南战事结束的太快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这段时间里,天下间“活跃”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之前河北公孙瓒与袁绍厮杀,双方已经是彻底撕破脸,谁也不肯相让,按说这一年两人之间的争斗是应该继续下去的,但因为袁术的事情无意中狠狠的坑了袁绍一把,如今市井中有许多关于袁家怀有不臣之心的流言,这对于一心要一统河北的袁绍影响非常大。 袁绍的确不甘寂寞,想以河北为根基,在这乱世中成就一番霸业,但如今他的实力虽强,但天下间与他实力相差不多的人还有不少,袁绍比袁术冷静的多,知道现在还不是丢掉大义的时候,于是,袁绍果断认怂,决定先不打了,收缩兵马躲避风头,将进攻战略转为了休养生息,以此来表明自己还是大汉的忠臣。 不过袁绍的对手公孙瓒,眼看袁术造反,袁家的名声出了问题,却是极为高兴的,他认为这是自己崛起的绝佳机会,于是,公孙瓒开始在幽州大肆招兵买马,各种强拉壮丁,恣意征税征粮,想一鼓作气拿下袁绍,却是让幽州百姓苦不堪言。 幽州牧刘虞见状看不下去了,刘虞是个很爱惜百姓的人,他无法容忍公孙瓒如此害民之举,于是,刘虞领兵讨伐公孙瓒,只可惜刘虞虽然是幽州人望所在,百姓,官员大多全都愿意追随与他,奈何刘虞不懂战事,行事瞻前顾后,最后反倒被公孙瓒以少量兵马打得溃不成军,就连他本人也被生擒,做了公孙瓒的傀儡。 恰恰此时,长安那边因为公孙瓒与袁绍连年争斗,非常不满二人所为,再加上之前出了袁术的事情,朝廷对河北的局势更加不放心,于是便派使者前往幽州加封刘虞,让刘虞掌管河北诸州之事。 奈何天子使者去晚了一步,刘虞已为公孙瓒擒获,天子使者也被公孙瓒刀剑胁迫,不得已诬陷刘虞意图谋反,将刘虞全家问罪斩首,然后公孙瓒又让使者加封自己为前将军,易侯,幽州牧,假节,并都督幽、并、青、冀四州之事。 说得简单点,公孙瓒就是逼迫天子使臣任命他为河北四州之主! 公孙瓒此举可谓疯狂,与造反没多少差别,直接将他那白马将军的好名声以及往年功勋给败了个干干净净。 刘虞在幽州的名声是非常好的,公孙瓒将其冤杀,看似取而代之,彻底掌握了幽州的力量,乍一看强大了许多,可实际上,公孙瓒已经失了民心,失了士人之心,更恶了朝廷,说他是内忧外患也不为过。 而原本正在家里咒骂自家蠢弟弟的袁绍听说公孙瓒竟然干出了如此悖逆之事,却是一扫心中郁闷,直接放声大笑。 袁术上书朝廷,说公孙瓒谋逆,请求朝廷对其惩戒,同时召集兵马,要再度与公孙瓒决战! 于是,河北烽烟再起。 刘虞的死,代表着大汉彻底失去了对河北的掌控,哪怕明知公孙瓒和袁绍都不是善类,朝廷也只能看着河北一点点的糜烂,徒呼奈何。 有河北这么大的顽疾在,李易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敲打几个不听话的“小吏”,真的只是毛毛雨,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了。 当然,朝廷只是嘴上没说,其实心里还是对李易有些意见的。 因为不管是李易打下荆南,还是之前得到朝廷任命荆州牧,李易都是第一时间把那些太守的位置全给了他的自己人,一点汤水都没给朝廷分润。 朝堂上那么多的大佬,再算上他们的门生故吏以及自家子弟,都是需要安排分配的,而当今天下的情况,官员外放就属益州和荆州为安稳了,但益州偏远,所以荆州就是首选,奈何李易一口汤也没给人剩,自然就会叫人不高兴。 不过朝堂上那些人就算不高兴也没办法,毕竟河北已经烂了,扬州也烂了,那些朝廷大员们但凡还留有一丝一毫的忠心就不敢在荆州乱来,毕竟荆州也乱的话,大汉就真危险了。 而且,自打李易上任后,就开始给朝廷进贡,态度非常好,尽管送的东西不算多,但架不住现在的长安太穷啊。 如今天下太乱,许多地方都断了本该送给朝廷的供给,也就剩下荆州,益州,豫州等几个地方能支援一二了。 原本兖州和徐州也是可以向朝廷进贡的,只是在李易出兵荆南后,曹操立马就和陶谦掐了起来,让徐州成了仅次于河北的战乱之地,什么长安,什么皇帝,两人都顾不得了…… 曹操在出兵徐州后,第一目标乃是彭城,陶谦虽然有所准备,但双方统帅才能差距太大,徐州兵员也有所不如,第一战就败了,损兵折将,曹操便趁势拿下了广戚县城,陶谦赶忙加派兵马驰援,却是再度被曹操所败,而且还是全军覆没! 至此,陶谦胸中本就不多的豪气直接被曹操给打没了,认为曹操兵马勇猛,不可阻挡,于是陶谦便决定放弃彭城,收缩防线,将兵马尽数撤回东海郡固守。 于是,曹操大军数路其出,没花多少工夫,便接连拿下了彭城、傅阳等县,整个彭城地界,几乎全部落在了曹操的手中。 在得到彭城之后,曹操因为缺少军粮,便没有继续进兵,而是就地征粮,但因为手段过于粗暴,彭城百姓又是心向陶谦,便多有逃亡之举,于是曹操大怒,命人斩杀逃亡之人,却不想激发兵变,一番血腥镇压过后,十数万百姓就此做了冤魂,尸首随流水而去,整个徐州都是哀声一片。 曹操杀戮百姓之事传到荆南的时候,李易正在桂阳巡视,得到消息后立刻北还,经过长沙时又带上蔡瑁,因为他要正式收蔡玉入房了。 在纳妾的酒宴上,有人问起李易徐州之事,李易连连洒泪,表现出了对徐州百姓的同情与哀痛。 然后第二天,就有人开始在荆州大肆宣扬曹操的屠戮百姓之举,一时间,曹操在荆州的恶名几乎能与袁术比肩。 这时李易麾下有将领以为李易将会出兵徐州,便开始请战,但李易却是悉数回绝,有人问询,李易只说是时机未到,还要等等。 徐州战事继续,曹操在彭城修整过后,再度出兵东海郡,陶谦命开阳骑都尉臧霸相助,但臧霸托病不来,只给陶谦派了一千多老弱助战,陶谦气愤不已,却也对臧霸无可奈何。 好在因为曹操之前彭城屠戮百姓之举让徐州人又怕又怒,悲愤之下同仇敌忾,故而曹操兵锋虽然依旧凶猛,但东海郡各个城池俱是坚守死战,曹操一时也难以取得太多战果。 陶谦知道久守必失的道理,便趁此机会一边上书朝廷,请朝廷调和,同时又去信青州,豫州,希望青州刺史田楷和豫州孔融发兵救他。 田楷乃是公孙瓒从属,与陶谦关系不差,但因为袁绍又有兴兵之兆,是以田楷虽然有心相助陶谦,但一时也不敢分兵,担心被袁绍所趁。 不过豫州孔融非常仗义,最早听说曹操屠杀百姓,他便气愤不已,直接去信斥责曹操,骂他不为人子,行如此不义之事,今后必受天谴! 曹操见孔融在信里把他当孙子一样骂,气的够呛,不过他虽然对孔融恨得咬牙切齿,但考虑到荆州李易,便忍了下来,去信向孔融致歉,还保证今后不会再如何如何,想要以此暂且安抚孔融。 但孔融的态度却很刚硬,再度去信要求曹操必须退兵,而且因为曹操在徐州的作为让孔融厌恶,他决定要与曹操划清界限,连曹操的拜把兄弟也要敬而远之,于是之前曹操与孔融说好的,让吕布去颍川担任太守的事也告吹了。 就在曹操被孔融气得脑袋疼的时候,陶谦的使者到了豫州。 孔融很干脆,二话不说就答应出兵相助陶谦,不过从他答应,到出兵,却是足足耗费了半个月的功夫。 孔融在颁布号令后,虽然立刻开始调集兵马,但兵马妥当之后却没有立即出发,因为孔融已经上书天子了,他要等天子同意然后再出兵。 孔融麾下不少人谏言说军情紧急,如此耽误必然失了先机,但孔融却是不允,说那么做有违律法,必须要按流程办事,官员们再劝,反而要被孔融斥责。 过了十多天,终于等到了朝廷回复,孔融让他从北海任上带来的大将太史慈领兵八千去徐州相助陶谦,结果人马刚刚走到小沛,还没出豫州呢,就被在此地等候许久的曹操以三路伏兵杀败,兵马死伤无数,辎重尽失,就连太史慈本人也险些将性命丢在了那里。 这一战豫州损失颇重,八千兵马回来了不到两千人,而孔融本就是初到豫州,立足未稳,这次是他决定相助陶谦,又是他固执拖延,可以说,这次败仗全是孔融一人之过,于是,一时间豫州内部对孔融这位大儒多有不满之声,孔融焦头烂额,直接闭门不出,再难有精力顾及徐州之事。 而曹操在战败豫州援军之后,却是军心大振,顺手把小沛也给劫了一遍,得了不少物资,然后回军继续对付陶谦。 陶谦心里很苦,他没想到孔融那么不中用,眼看着曹操现在是经过一地便劫一地,他只能再次向田楷求救,同时,为了保险,陶谦也在糜竺的建议下,派遣糜芳向李易求救,希望李易能为他和曹操调停,当然,如果李易能出兵,特别是出兵抄了曹操的兖州老家,那就更好了。 第453章 刘备入徐州 糜家如今已经彻底投靠了李易,甚至连李易的情报网络都是糜家在操持,所以,糜芳到了襄阳后,二话不说,直接将把陶谦明面上的请求,还有背后隐含着的意思,毫无保留,全都告诉李易。 李易先是赞许,并肯定了糜芳及其兄长对他功绩,之后就是冷笑连连。 陶谦竟然想让他去打兖州,这根本就是祸水东引啊! 为了解救徐州这个理由根本就不够,李易真去打兖州的话,旁人只会觉得他是野心作祟,不单单会招来曹操的仇恨,对他的名声更会产生莫大的影响。 由此可见,陶谦虽然是求李易救命,但心里并没怎么看重他,不然也不会想着把他当成凯子来用了。 不过李易的心情很快就恢复平和,觉得陶谦的想法无可厚非,毕竟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不也是在算计着陶谦么? 李易让糜芳回信陶谦,说他愿意相助徐州,保护徐州百姓,只是他与曹操有些矛盾,想要凭借空口白牙调停此事有些不太现实,那么,就只有出兵一途了。 出兵兖州是万万不能的,李易表示曹操虽然胡搞瞎搞,罪大恶极,但兖州百姓是无辜的,曹操的罪责不能让兖州的无辜百姓来承担。 那么,李易就只能出兵徐州,帮助陶谦抵挡曹操了。 按照糜芳所说,陶谦虽然愿意让李易出兵徐州,却不想让李易出兵太多,抛开种种细节上的顾虑,陶谦主要还是想要以“势”压人,通过李易的强硬态度,迫使曹操退兵。 李易的想法却不是这样的,且不说兵少的话,他的战略目标无法达成,就说以曹操的智慧和他的那些精兵猛将,李易兵力相差太大的话,根本就不敢和曹操硬碰。 于是,李易就说了,他出兵徐州,估计会带两三万人过去,不然的话,他恐怕挡不住曹操,而且他的人只管打仗,其他的大军驻地,粮草消耗,将士们的冬衣,战后抚恤等等问题,全都要交给陶谦去给他解决。 并且,李易还特意重点提出,为了不再出现豫州太史慈的惨败,他要求陶谦事先必须对他出兵徐州的事情保密,不然李易就不去了。 陶谦那边在收到糜芳的信后,开始犹豫,纠结将李易迎来徐州是否是正确的决断。 首先,李易带的兵太多了,这么多人去了徐州,全都要让陶谦供养,这一战少则数月,多则一两年,甚至更久,大军消耗可是一笔相当不菲的开支,陶谦尽管出得起,但也真的要肉痛的。 而且,陶谦作为一个在官场摸爬滚打一辈子的人,自然能看得出,李易其实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良善。 董卓的事情就不说了,只看荆州刘表,刘表或许不是李易亲手杀的,但很可能是被李易给一步步逼到了绝路上。 陶谦自然就要考虑了,他请李易来徐州,这到底是驱虎吞狼,还是引狼入室? 曹操走后,李易赖在徐州不走怎么办? 陶谦就把心中这些疑问与左右之人讲了,糜竺不用说,李易是他妹夫,肯定是说李易的好话,不过陶谦对糜竺的话只是听了一半,他更多的还是在意旁人的意见。 其他人看法不一,说什么的都有,陶谦一时也难下决断。 最后,陶谦的两名重要下属,别驾赵昱和治中从事王朗皆表示应当请李易来徐州,至于说陶谦所担心的事,二人皆以为不足为虑,因为李易如今能立足荆州,全仰仗他忠义之名,李易此来徐州,虽是助战,亦是求名,倘若之后李易对徐州有所图谋,以李易的平民出身,必然不容于天下人。 陶谦听了这番话便已经动摇,赵昱便又加了一把火,直言以现在徐州的情况,除了请李易相助,难道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么? 终于,陶谦在两人的劝说下,决定请李易入徐州,并将襄贲县城让与李易居住。 等陶谦回复的消息送到李易手中,李易在地图上看了看,如今陶谦是在东海郡的郯城,而襄贲则紧挨着郯城,就在郯城东边不远,曹操若要破郯城,必须先取襄贲。 对于这个位置,李易不太满意,因为他是想要下邳的,但下邳距离郯城远了些,曹操暂时又没往那边去,李易实在是没有理由索要,便只能答应驻扎襄贲,至于下邳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下邳并非是李易的首要目标。 于是,李易出兵支援徐州的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但是,李易只是密切关注徐州动向,并没有做出什么具体动作,陶谦等了一段时间,不见李易派兵过来,有些不耐,连连催促,但李易就是蹲在襄阳不动,只说是兵马还在整顿,需要再等等,再等等,陶谦急得嘴巴都冒泡了,但他又不敢和李易说重话,面对李易的这般说辞,只能是干着急。 就在李易拖延时间的过程中,徐州原本僵持的战局终于有了进展,曹操攻破阴平县城,而且因为攻城日久,曹操折损不少,便在城破后再一次对百姓举起了屠刀,据说曹操大军退去之后,阴平县城方圆数十里不见人烟,情况极为惨烈。 阴平的陷落让陶谦大为惶恐,几乎是一天一封信的催促李易出兵,同时,他也再次向青州田楷求救。 原本田楷是应当按兵不动的,不过这时候,曹操的战略方向却发生了变化。 在河北,袁绍终于决定向公孙瓒动手了,但为了确保后方安稳,袁绍让曹操将进攻方向向徐州北方偏转,最后能打下琅琊,然后给青州田楷施加压力,让其不能相助公孙瓒。 此时曹操与袁绍关系甚好,再加上东海郡的那些县城各个死守,让他攻城消耗很大,便欣然答应了袁绍的要求,留下夏侯渊主持东海郡的战事,而曹操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兵马北上,向着开阳方向杀去。 曹操的战略改变,很大程度上减轻了陶谦身上的压力,对援军的需求不再是那么的急切,不过青州田楷却是紧张了起来。 田楷不知道驻扎在开阳的臧霸是不是跟陶谦一样不中用,能否挡住曹操的兵锋,田楷不敢赌,因为曹操一旦打下开阳,占据琅琊,那么青州就要面临曹操的兵锋了,万一袁绍再在后面做些手脚,青州就危险了。 于是,一直未动的田楷终于做出了回应。 田楷自己领兵一万屯于安丘,并让刘备领兵两千去东海驰援陶谦。 田楷还是比较小心的,安丘是在青州境内,如果臧霸不堪一击,他立刻出兵,如果臧霸挡得住曹操,他的大军就会做一个看客,并不会真的参与到徐州的争斗之中。 至于说刘备…… 当日李易在盟军大帐中一口气将刘备从头黑到脚,事后公孙瓒虽然念着昔日同窗的情分并没有将刘备怎样,却是将李易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回到幽州后,公孙瓒直接就见了赵云,发现家伙虽然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但确如李易所说,生猛得一塌糊涂,让他都自愧不如。 公孙瓒又问赵云关于刘备的事,赵云承认,与刘备有着不少的往来,而且都是刘备主动靠过去的。 这就让公孙瓒非常生气了,于是公孙瓒便数次暗示刘备,让刘备奉他为主,或是让关羽张飞二人为他效力,助他与袁绍争斗,但全都被刘备给含糊过去了。 公孙瓒很心寒,与刘备的关系就疏远了,甚至他心中还多了几分厌恶,只是念着当初的同窗情谊,这才没有对刘备做什么,不过公孙瓒却不想再见刘备了,便将刘备打发到田楷那里,让他做了个平原县令。 田楷也知道公孙瓒与刘备疏远的缘故,所以刘备去了平原后,田楷便对刘备爱答不理的,甚至刘备前来拜会,他都闭门不见。 不过,在刘备担任平原县令半年后,袁绍下属有兵马过境劫掠,沿途城镇多有损伤,可在经过平原时,却是被刘备领兵打退了。 田楷听说这件事后很是惊奇,命人一查,这才得知,原来刘备到平原后,对内法令严明,行事公允,对外驱赶盗匪,安定地方,再加上刘备面善,善待百姓,平日又毫无架子,于是士人拥护,百姓爱戴,就连周遭地方的流民也纷纷依附于他。 恰恰袁术在冀州兴兵,刘备便以保境为名,征召壮丁,百姓们纷纷踊跃报名,如今刘备手下已然有了一只五千来人的队伍,虽然兵甲不齐,但也有了相当战力。 平心而论,刘备在平原任上的表现非常出色,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考量,都要胜过天下九成九的官员,纵然刘备私自招募兵马不合乎律法,但以如今的天下局势,特别是河北这连连打仗的地方来讲,地方官员招募兵丁保境安民是必须之事,许多县城的官吏都在这么做。 但与刘备不同的是,那些官员得不到太多的百姓的拥护,招募到的人手也非常稀少,平时打打盗匪还成,真的碰上正规军,根本没什么用。 所以,刘备的表现是非常出色的,奈何因为李易给他扣的锅,刘备的举动在田楷看来,全都成了心怀不轨的证明,于是,田楷去信给公孙瓒,大意就是说刘备这人太厉害了,让他当个小小县令都能聚拢一大帮子人,这要是时间长了,哪还得了? 于是,公孙瓒了解过后,便再也不顾往年同窗情谊,叫人夺了刘备的兵,又撤了刘备的平原县令,将他调往青州治所临淄,去刺史府做个文官。 而刘备离开平原时,当地百姓极为不舍,老老少少,拖家带口,一直送了刘备数十里,这才作罢。 田楷听说了此事,又告诉了公孙瓒,对于刘备如此得民心,公孙瓒心中忌惮更多,于是刘备刚到临淄,便被公孙瓒再降为校尉,虽然是挂着校尉的名,其实只有军侯的权,具体差事是看守临淄城的东大门。 公孙瓒这次的安排已经有些羞辱的味道在里面了,甚至可能是想将刘备逼走,但刘备却表现得逆来顺受,没有离开,也没有抱怨,就在城门当着他的小官,兢兢业业,结果一如在平原做县令的那样,又是半年不到,一个城门吏愣是让刘备干出了成绩。 此时世家势大,夜晚城门关闭后,那些游玩的世家子弟归来,城门都得重新打开,但刘备却铁面无私,只认律法手令,自他管理城门后,那些晚归的世家子弟便再也没有走过东门。 城门官吏也有着缉盗之责,刘备守着一个城门,半年时间,愣是抓了三十多人,以至于临淄城中盗匪之间有戏言称,“宁闯刺史府,不过东大门”。 刘备对不法之人严苛,对百姓却极为友善,负责城门之后,便严令城门士卒不得借盘查之故勒索百姓财物,渐渐地,百姓出入城池,只要不是路太远的,都会选择刘备所负责的东门。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许多,总之,刘备算是应了那句话,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 公孙瓒和田楷,都没想到刘备这么有本事,一个城门小官都让他干出了名声,如果换个人,他们肯定会认为这是个干吏,能臣,对其重用,奈何有了李易的说法在前,他们反而越发认为刘备有些危险。 甚至,公孙瓒都一度对刘备动了杀心。 好在,刘备的这种坚持,虽然在公孙瓒那边不讨好,但也不是没有回报的。 李易当初虽然狠狠的黑了刘备一把,但同样的,也帮刘备出名了。 这其中固然有人觉得李易说的很对,认为刘备这么能表现,显然就是不甘寂寞,所图甚大。 但也有人开始欣赏起刘备来,认为李易是嫉贤妒能,或者是有别的私怨,这才故意抹黑刘备,转而开始同情起刘备来。 这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孔融。 当刘备在城门表现太好,让公孙瓒和田楷想再一次打压他的时候,孔融找到了田楷,大概就是说刘备是个君子,是个好人,是个能臣,你们不应该这么对他,应该重用如何如何。 因为孔融很有名望,而且孔融说话很喜欢“以小见大”,说打压刘备就会丧失人心什么,让田楷有些忌惮,便没有再针对刘备,但也没有提拔刘备,继续留他看管城门。 只是随着刘备看城门的时间越长,他名声也就越响亮,同情他,认为田楷做的不对的人也就越多。 如今公孙瓒和田楷都开始后悔,没有早早杀了刘备,如今刘备已经是名士了,杀之容易,却也要落人口实啊。 直到曹操率大军北上,田楷便灵机一动,将刘备从城门口叫了回来,大方的给他两千兵,像送瘟神一样,将刘备送去了徐州! 第454章 时机已到 刘备到徐州之后,陶谦给予了刘备非常热情的招待,尽管刘备只带了两千人过来,但在豫州援军出师未捷,李易的援军又迟迟不动的情况下,刘备的兵马算是第一支真正的来徐州支援陶谦的力量,于情于理,陶谦不能亏待了刘备。 给钱给粮,这些都不必多说,陶谦还将刘备提拔为了中郎将,驻扎于兰陵,原本兰陵城中的兵马也有一部分留给了刘备,一时间,刘备能调动的兵马便有了六千。 尽管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陶谦随时都能将刘备手里那些兵马收回,但对一直饱受打压的刘备来说,这种情况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不过刘备不知道的是,因为李易一直不来,陶谦就想把刘备安排到襄贲去,让刘备为他守门户,但王朗提醒陶谦,李易与刘备的关系可是相当糟糕的,如果让刘备去了襄贲,李易不来也就罢了,如果来了,两人见面怕不是得直接打起来? 就算两人顾着大局,没有动手,可之后又该怎么办? 让刘备给李易腾地方,等同于羞辱刘备,对不起刘备的仗义相助。 可如果让李易换地方驻扎,那就更别想了,以李易的官位名声兵力,凭什么给刘备退让? 总之,刘备绝对不能去兰陵,否则必生事端! 对于王朗的话,陶谦深以为然,于是就将刘备安排到了处于最前线的兰陵。 尽管在兰陵刘备要直面夏侯渊的兵锋,但总好过和李易对上。 不过,因为王朗的这一次提醒,陶谦虽然尽量妥善安排了,可心里还是存着一丝的不安。 在陶谦看来,李易和刘备之间的矛盾多半是什么不便于启齿的私怨,毕竟刘备一脸忠厚老实模样,一见便叫人心生亲近,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心怀不轨之人。 陶谦挺同情刘备的,换个情况他肯定会帮刘备一把,奈何与刘备有仇怨的是鼎鼎大名的荆州牧,征南将军李襄侯,陶谦便只能作罢了。 其实好多人都是这样,得知刘备的事情,特别是看到他在青州被打压的情况,很多人都在心里同情刘备,但肯为他发声的却是少之又少,因为刘备的对头是李易啊,一个是城门官,一个是荆州之主,世上有几个人愿意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刘备与李易结怨? 担心李易不肯放过刘备,然后两人在东海郡打起来,陶谦还有过将刘备调往开阳,与臧霸一起抵挡曹操的意图。 不过陶谦的这个想法被糜竺给劝住了,糜竺的理由是,李易虽然与刘备有些矛盾,但如今李易名声在外,又是荆州之主,气量已经今非昔比,连那个谋害过他的蒯越都能不计前嫌的重用,还有什么人是李易容不下的? 更何况李易此来是为了救援徐州,只要陶谦以礼相待,只要刘备别主动去招惹他,李易又岂会自降身份,再去针对一个区区刘备? 甚至,糜竺还赌咒发誓,如果刘备肯主动向李易示好,李易绝对会一笑泯恩仇。 陶谦尽管心里还有点不踏实,但想想糜竺说的的确有些道理,以李易如今的身份地位,刘备对他丁点威胁都没有,应该不至于为刘备坏了名声,于是呢,陶谦就信了糜竺那一笑泯恩仇的话,暂时放下了对李易与刘备之间的担心。 只可惜,陶谦不知道李易得知刘备到了徐州这件事的反应,不然他肯定会抽糜竺一个大嘴巴子。 收到糜竺关于刘备的传信后,李易便连夜召集襄阳众臣,议事熬到半夜,连下了几十道命令,星夜传讯各处,然后又忙碌了一日,第二天李易便点齐三万精锐,浩浩荡荡的开向了徐州。 此时已是十月底,通过军元券,李易已经基本将早先俘虏的扬州军消化吸收,如今荆州的军力已经是非常的强大。 荆南四郡方面,除去各个县城的常备守卫兵力,蔡瑁在长沙统管着一万两千步军,另外李易还让他负责水军,人数约莫在八千左右。 至于武陵,零陵,桂阳,这三地的可调动兵马,李易全都限定在六千,虽然稍微少了些,但只要没人造反,打打盗匪安定地方是足够了。 对于荆南四郡,尽管主事官员大多已经更换,但李易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因此对这边的兵力约束较大,而且李易还让南郡兵马与荆南各地轮换,这样将来就算有人意图作乱,也很难完全掌控兵马。 此外,李易一边让荆南四郡开荒种地,一边严格管控荆南各地的屯粮,在当地只留一年之粮,防备天灾荒年,其余多出来的粮食,全都运往了襄阳,做了李易的储备军粮。 这样一来,荆南的粮食虽然够吃,却不够造反,让李易放心不少。 然后就是荆北三郡,江夏那边有两万多人,这是防备袁术的,不可轻动。 南阳也有将近两万人,都是精锐,但任务也重,不仅要提防豫州,还要关注曹操与吕布的动向。 南郡的兵马就比较少了,平定荆南之后,李易就将之前补充给蔡和的兵马给撤了回去,只留给南郡八千多人。 李易的主要兵力全都集中在襄阳周围,其中有李易一开始从南阳带来的两万人,原本的荆州军四万来人,以及整编后的扬州军,也是四万来人,还有少量的,李易从荆南那边抽调出来的精锐。 也就是说,李易在不调动荆州各郡兵马,并且给襄阳留下两万人守城的情况下,可以轻松对外出动八万大军! 如果战事紧急,李易还能再凑出三万左右。 这样的力量,足以让天下任何一个诸侯畏惧! 当李易看到自己手中的数据的时候,他在高兴之余,也是万分感慨,唏嘘刘表果真是个没野心的人,不然以荆州的家底早早谋划的话,天下格局真的很难说的。 不过李易并没有因为实力的暴涨而膨胀,他不想让这些力量尽数暴露在人前,他还不想引人忌惮,于是,这次出兵徐州,李易权衡再三,最终将数目定在了三万人上。 这三万人可不是对付曹操用的,而是为刘备准备的,因为刘备才是李易此行的第一目标,甚至谋划徐州都要往后放一放,李易之前一直说等待时机,其实就是等刘备入徐州。 定下兵马数目,在决定这次随行之人的时候,李易就有些为难了。 去徐州的人,才能必须足够,而留在襄阳的人,不光要才能,还要威望,而且必须让李易绝对放心才行,因为此去徐州,时间应该不会短。 最后,纠结了许久,李易万般不舍的,将郭嘉留在了襄阳,并让最踏实,最识大体的两个将军,徐盛和霍峻两人留下来协助郭嘉镇守襄阳。 郭嘉并没有因为李易将他留下而有不满,相反,他知道李易其实是很想把他带在身边的,但襄阳实在太重要了,李易只能,也必须把襄阳交给他最为信任的人。 为了让李易安心,郭嘉收敛了平日的轻浮神态,郑重向李易表示,在李易从徐州归来之前,郭嘉绝对不碰半滴酒水,不然自领军法! 与郭嘉交代完事情,李易就喊来了徐盛和霍峻。 当初徐盛投奔李易的时候,李易可是说过,之后要让徐盛风风光光回徐州的,这次却是他爽约了。 不过李易虽然心怀歉意,但徐盛却是半点不满的意思都没有,上次打袁术的时候,他已经得了一个亭侯,这是他原本想都不敢想的荣誉,李易却让他得到了,如今徐盛已经将李易当做再生父母一般,如果会对他抱怨? 至于霍峻这边,倒是问题不大,因为李易这次带上了他哥,霍峻自然乐得自家兄长跟着李易升官。 定下了留守襄阳的主要人员,随着李易出兵的人就好说了。 武将方面,中军主将的依然是徐晃,同行的还有典韦、黄忠、魏延、甘宁、苏飞、凌操、蔡中、龚都、裴元绍、霍笃等将领。 其中一些人是骨干,比如徐晃、黄忠,像魏延甘宁这些人,李易是特意带他们去历练“升级”的,毕竟名将也得培养才能真正成为名将。 最后还有一种人,就是蔡中了,李易带上他并不是想让蔡中去冲锋陷阵,而是有蔡中在,李易能对蔡家更加放心一些。 至于文官方面,李易主要带了四个“参谋”,分别是蒯越,荀攸,张昭,徐庶,以及最近被李易做通思想工作的伊籍,以及还是俘虏身份的毛玠。 其中蒯越李易虽然信任他,却不愿他镇守襄阳,因为加上江夏的蒯良,这俩人一旦生出歹意,那个后果李易实在承受不起。 带上张昭的理由也很简单,张昭就是徐州人,关系多,方便李易打开局面。 原本李易还想带上诸葛玄的,诸葛玄做事踏实认真,而且有种铁面无私的味道,很适合做与财务或者律法有关的工作,奈何诸葛玄近来身体不太好,李易不忍心让他颠簸,便只好将他留下,改为让徐庶负责这方面事宜。 李易对自己的阵容感到非常满意,也就是他麾下这些人的名声还不够响亮,单纯比较水平的话,一点都不虚曹操和袁绍他们。 就这样,在十月的最后一天,李易告别相送的官员以及家人,带着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了襄阳城,向着徐州而去。 李易这次出兵,并没有带太多口粮,因为李易早就与陶谦说好了,他如果要出兵相助的话,不单单是到了徐州后的口粮问题要陶谦解决,就连半路上的,也得陶谦负担。 李易这一路主要是要经过豫州地界,陶谦不可能从徐州往豫州运粮,那样耗费太大,也太傻。 于是,李易就当了甩手掌柜,由陶谦去给孔融做工作,也不知陶谦怎么说的,孔融竟然答应了沿路供给李易粮草。 这个结果让李易又是高兴,又是遗憾,他是很希望孔融不配合的,然后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跟孔融干一仗,开几个粮仓,为将来的撕破脸埋下伏笔,现在却是没机会了。 不过孔融虽然答应提供粮草,但其他方面的表现,还是一如既往的气人。 李易进入豫州之后,孔融就让太史慈带着两千多人吊在李易的后面沿路“护送”,此外还派了一个书呆子,一本正经的告诫李易,让他千万不可扰民,不能纵兵劫掠,不然孔使君就要不客气了,一定会去天子面前弹劾他的云云。 李易都被孔融给气笑了,他虽然的确有着弄点摩擦的想法,可他从来都没将主意打到普通老百姓的身上啊,这孔融显然是把他但坏人来看了。 李易不开心,自然就要搞点事情了。 于是,在之后的行军过程中,但凡有路过城镇的,李易就让兵马靠近过去,也不进城,就是单纯的路过,不过路过的时候集体踏步踏,故意跺脚,而且一声口号连着一声口号,将不少人都给吓到了。 尤为好笑的是,李易刚开始这么搞的时候,第一个听到李易动静的城中县令是个窝囊废,还以为李易要攻城,脱下官府直接就跑了,等到后来才知道李易只是路过,这人直接成为了笑柄,也没脸再回去当官了。 起初百姓们也很恐慌,不过当他们发现李易真的不是攻打城池后,不但放下心来,还起了浓浓的好奇心,纷纷走出城门,看看是什么样的队伍竟然有这么大的动静。 之后李易在经过城镇的时候,总有许多百姓过来围观,然后好一番慷慨,说李易的兵马如何如何威武,李襄侯如何如何治军有方。 孔融知道了这件事,非常生气,又叫人去告诉李易,批评李易这么招摇过市,不光扰民,还有失体统,有失大汉官员威严。 李易自然不把孔融的话当回事,于是告诉使者,说这是他的练兵之法,只有这样的兵才能打胜仗,如果让他一路默默无闻,恐怕走不到徐州士气就要耗没了,届时难免要步孔使君的后尘 李易的回复让孔融万分羞怒,气的想吐血,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一边上书天子说李易胡来,一边眼睁睁的看着李易的名号在豫州越来越响。 终于,在十一月中旬末,李易一行人到了豫州东边的竹邑县,只要再走半日就能够进入徐州,然后避开被曹操占据的彭城,绕路下邳,再往北便可与陶谦相见。 进入徐州前,李易去见了跟他一路太史慈营,客客气气的对太史慈的一路“护送”表示感谢,然后也不管太史慈脸色尴尬,还送了他一张好弓,一匹上好的战马作为谢礼。 太史慈本是不想收李易的东西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护送其实就是监视,双方虽然同行,其实丁点情分都没有。 但李易的态度实在太过诚恳,送的也都是他心爱之物,太史慈推辞了几次后,便顺势收下了,心中也多了几分对李易的好感。 而李易在太史慈那里刷了一波好感之后,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到了前路之上,李易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就算是豁出整张脸不要了,也一定要把刘备留在徐州! 第455章 陈登 进入徐州之后,李易的行军就放稍稍慢了下来。 李易此时自然知道,曹操已经率领主力人马北上开阳,如今留在东海郡的是夏侯渊,而夏侯渊手中的兵马大概是在一万五千左右,只有李易的一半, 但在打仗这件事上,李易轻视谁都不可能轻视曹操,他如果闷着脑袋往前走,难保不会步了孔融的后尘。 根据斥候传回的消息,夏侯渊的确已经在关注着李易这边了,双方的斥候在野外也不止一次见面,不过双方都比较克制,斥候只是互相驱赶对方,似乎都不想率先挑起战火。 就这样,李易一路小心翼翼,终于在十一月底的时候,到达了下邳城。 李易是征南将军,荆州牧,位高权重,这次又是相助徐州,于是下邳国相笮融与其他下邳官员,以及当地世家豪族非常热情,出城十余里相迎李易。 对于下邳官员表现出的热情,李易也给出了良好的回应,对长者不骄不躁,对年轻之人,也不摆太大的官架子,整体来说,基本算是一次比较愉快的见面。 之所以说是“基本上”,却是因为笮融这个人给李易的感官不太好。 笮融乍一看也属于面善的,但不同于刘表的那种善,笮融看上去甚至都有点圣母了,李易虽然不喜欢圣母,但也不会以为人家是圣母就生出敌意,可问题是,一番言谈接触之后,李易总感觉笮融这个圣母有点精神不正常。 只是李易的这个判断并没有什么证据,他完全是通过感觉来判断的。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腹诽,李易并没有在表面上显露出来,毕竟笮融是下邳的一把手,对他的时候礼数也没问题,李易要是轻慢了人家,那就是李易的不对了。 除去笮融之外,迎接他的人中,还有两位引起了李易的特别关注,甚至,李易在听到对方的名字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听过。 那是一对父子,父亲叫陈珪,儿子叫陈登。 因为年迈的关系,陈珪已经告老,但他之前也是个比较厉害的一个人,担任过沛国相,相当于太守,陈家在下邳的世家威望最高,即便是在整个徐州都有着相当重的分量。 不过,真正让李易感兴趣的,却是陈珪的儿子陈登,陈元龙! 徐州在三国乱世中,先后经历了四任主人,陶谦、刘备、吕布、曹操,而陈登在每一次徐州之主更替过程中,都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而且每一次更迭之后陈登不但没有污名,相反还会继续被重用。 可见陈登的智谋手段。 而陈登的才能可远远不止于此,在李易看来,陈登是一个真正的全才。 李易在南阳开展屯田的时候,其实徐州这边就已经在搞了,比他还早了两年,并且干的有生有色,效果非凡,而这件事的主使之人就是陈登。 这是文治,在武功方面陈登同样相当出彩,在原本的历史中,陈登后来当上了广陵太守,在广陵任上,陈登将他的军事天赋展现的淋漓尽致。 曹操当时讨伐下邳的吕布,陈登是最先出兵的,而且直接就把吕布给围了。 还有孙策出兵北上,想攻占广陵,结果连着两次都被陈登给撂翻了。 陈登的战绩真的是非常了不起,比很多所谓的宿将都要闪亮,只可惜他英年早逝,不然以陈登的才干绝对能在三国之中大放光彩。 对于陈登,李易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连入城的时候都让陈登站到自己身边,以此来表示自己对他的看重。 李易入城,自然是要饮宴的,宴会上相互寒暄自然难免,也没多少营养,李易对这些俗事不慎在意,他在意的是笮融,因为李易进入笮融的府邸后,终于知道,自己为何看对他感觉古怪了。 笮融是个信佛的,府中多有佛教事物,这倒没什么,可问题是,笮融在看着那些佛像的时候,那目光太过痴迷,甚至有点疯。 李易找同行的糜芳打听了一下,被告知,笮融的确信佛,可他却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和善。 笮融对治下百姓的态度是两极分化的。 但凡是信徒,笮融就会免他们徭役,还给予饭食,绝对的大善人一个。 可对于其他百姓,笮融就像是一个魔,极尽贪官污吏之能事。 甚至,糜芳还告诉李易,在曹操攻打徐州之前,广陵、下邳、彭城三地的粮食是笮融督管的,结果全被笮融拿去挪用,或是办他的善事,或是兴建庙宇,总之全都没用到正经地方。 李易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一种太阳了狗的感觉,他怎么都没想到陶谦竟然会重用这样的人。 糜芳给出的解释是,陶谦比较信笮融的那一套,两人又是老乡,再加上笮融总打着做善事的旗号,算是勉强有个理由,于是陶谦就不怎么管他,听之任之,对笮融非常放纵。 听完糜芳的介绍,李易看笮融的眼神就非常不善了,这家伙整个就是一脑子有病的大蛀虫,搁他手里早就弄死了,哪还能让他当官? 而且陶谦也是个大糊涂蛋! 在中午饮宴过后,李易怕自己会忍不住砍了笮融,便告诉他,自己要在下邳城走走,看看下邳的风土人情,就先不打搅他了。 李易虽然是路过下邳,但他却是要在下邳修整个两三日的,反正只要大军不进城,笮融就不会有意见。 于是,与笮融告辞之后,李易便带着典韦甘宁这哼哈二将,还有陈登这个指定的导游,开始在下邳城逛了起来。 李易发现,虽然如今因为战事,下邳城中的百姓许多都面有愁容,但就城池本身来看,之前应该还是比较繁华的,只要让曹操退兵,这里马上就能恢复生机。 因为是以一种提前视察自己地盘的心态在逛,李易的兴致很足,逛了好久也不觉得累,一直等到接近黄昏的时候,李易才停下脚步,在城墙上寻了个位置不错的地方,让甘宁买来酒肉,几人席地而坐,算是用晚饭。 李易给陈登倒了杯酒,故作好奇道:“中午饮宴之时,我在国相官署中看到有供奉一金身雕像,甚是华丽,当时人多,我怕惹人嘲笑,不好询问,现在只有元龙在,元龙可否为我解惑?” 陈登先是谢了一声,接下酒杯,然后又借着饮酒的动作,略微遮掩了一下眼中的疑惑之色。 陈登非常聪明,观察也是相当敏锐,笮融府邸中供奉的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他不信李易认不出来,那么李易如此明知故问,多半是对笮融不怀好意了。 转过心思,陈登放下酒杯,然后笑着答道:“国相府中所供奉的,乃是佛像。” 李易睁大眼睛,惊讶道:“可这佛像为何与我之前所见不同?” 陈登继续实话实说,道:“那是国相为表诚心,特意重金打造的金身佛像!” 李易脸上惊讶之色更浓,又道:“我看正中的那尊佛像足足有一人之高,若是金身,这得多少钱财?” 陈登轻声道:“三千金!” “啧啧啧……” 李易感叹连连,道:“三千金啊,这要是全换成粮食,可供上万百姓之用啊。” 陈登笑了笑,没往下接话。 通过见面后李易对他的格外热情,还有现在说起关于笮融的事情时的态度,陈登已经非常确定,李易应该是想把他往某条路上引。 李易等了一会,不见陈登出声,感觉很是无趣,便只能自己说道:“我入城之时,在城南看到一处庙宇,只是片刻功夫,便见有上百百姓出入供奉,我很是疑惑,如今曹操兵犯徐州,已经屠戮十数万百姓,下邳虽然暂时未遭战祸,但也当积极备战才是,可为何我入城后不闻备战之事,却只见百姓热衷于求神拜佛?” “这……唉!” 陈登欲言又止,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徐州遭难,百姓虽然心向陶使君,然徐州兵马连败,数县遭难,百姓们已然畏惧,认为求人无用,所以只能求仙佛保佑了。” “呵呵……” 李易冷笑了一声,问道:“那元龙呢,元龙是求人,还是求己,亦或者是与普通百姓一般,求神拜佛?” 陈登似是没料到李易会忽然变了语气,先是一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露出笑容,说道:“登驽钝,之前徐州局势危急,登虽然万分惶恐,奈何不知该如何自保,不过得知襄侯到来之后,心中担忧便尽数放下,有襄侯在,徐州无忧。” 听着陈登的马屁,李易哈哈笑了一声,看上去很是开心的样子,可他自己知道,这不过是无奈的干笑罢了。 既然陈登能发现李易似有所图,那么李易又如何看不出陈登一直都在回避着他跑出来的话题,甚至都不给李易“亮牌”的机会。 根据之前糜竺和糜芳告诉李易的,陈登这人虽然是个文士,但不管是谈吐还是做事,都非常豪爽,是个豪杰。 李易原本以为对于这样的人,只要自己展露一下实力,再表示一下胸怀抱负,虽然不能让对方纳头就拜,真心投靠,但让他给自己做事却是不难的。 可结果呢,从之前逛街,到现在休息,陈登和李易接触的时候,却是处处小心谨慎,每一句话都仿佛是斟酌了许多遍才说出来的,根本不见豪爽,倒是处处透着油滑。 李易磨了磨牙,盯着陈登看了一会,忽然拍着大腿叹息了一声,然后李易等陈登问他为何叹息,可陈登就是不出声,无奈,李易只能自己感慨道:“不瞒元龙,我此行虽是为了相助徐州而来,也确实有把握让曹操退兵,可是,我却没有把握能保徐州安宁啊。” 陈登这回接话了,问道:“这是为何?” 李易伸手指向城墙外,刚刚扎好的营盘说道:“大军出动,耗费巨大,虽然陶使君提供粮草物资,但荆州负担亦是不小,所以,我纵然可以一时将曹**退,但这三万大军却不能久留徐州,曹操退走,我势必也要反回襄阳,届时曹操可以再次兴兵来犯,我却很难再次带兵来救,到那时,徐州当如何应对?” 陈登眨了眨眼睛,他现在感觉挺复杂的,有点头疼,还有些小得意,于是干咳了一声,一脸无辜的看着李易,反问道:“登驽钝,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想来陶使君会有应对之策的。” 李易感觉嗓子里有些噎的慌,陈登不管是点头还是摇头,他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思给顺下去,可这家伙倒好,直接说陶谦有办法,这总不能让李易直接把陶谦拉出来批评吧? 现在陈登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李易知道,自己继续试探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效果,甚至过火的话,还会引来人家的反感与敌视,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李易有些幽怨的看了陈登一眼,然后给他把酒满上,不说话了,先灌醉丫的。 李易、典韦、甘宁三人都是海量,而陈登虽然能文武全才,但本质上还是个文士,所以在李易几人的默契之下很快就悲剧了,天还没黑,就被放倒了。 不过李易也没做得太过分,见陈登站不住了,也就停下了,然后亲自送陈登回家,认个门,方便改天过来,顺道再打听一下他家里有没有妹妹什么的,看能不能走迂回路线,奈何人家家里都是男丁,注定要李易失望了。 因为接触陈登不顺利,李易回到城外军营的时候心情不是太好,整个人看上去阴沉沉的,连带着后面的哼哈二将也是一副非常不爽的模样。 典韦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道:“主公,那陈登不识抬举,不如就罢了,左右一个酸儒,主公犯不着对他这般客气,说不定哪天让我拿刀架他脖子上吓一吓就老实了。” 李易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笑骂道:“你这家伙就会胡言乱语,陈登可不是酸儒,而是一个能够下马治民,上马治军的全才,就算不如奉孝,但也相差不多,如此人才要是不能收入麾下,我食肉无味!” 这时,荀攸从外面走了进来,正好听见李易这番话,不由好奇道:“主公可是与陈登接触不顺?” 李易叹息道:“都说他是豪杰,我却说他是鱼,拿捏不住!” 荀攸见状,却是大笑出声,李易脸色古怪,问道:“先生为何发笑?” 荀攸收了笑容,拱手道:“主公想要招揽陈登,其实易如反掌啊!” 李易大奇,赶忙问道:“先生可是有妙计教我,请快快讲来!” 荀攸却道:“非是妙计,实是主公洪福齐天,因为想要将陈登收入麾下,只需一关键之人出马就好,而那人,如今就在主公大营之中!” 第456章 元龙有恙 宿醉之后的感觉是很糟糕的。 这天早上,陈登难得的睡了懒觉,直到巳时方才起身,但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洗漱之后只是喝了一小碗清粥,他最近胃口本就不大好,昨日又是醉酒,自然就更没有食欲了。 吃过饭,陈登往脸上泼了些凉水,感觉清醒一些了,便来到了后院的一间书房门前,略微停顿,伸手扣门,轻声道:“父亲。” “进来吧。” 听到里面传来陈珪的声音,陈登方才迈步进入房间,这时陈珪正放下手中书卷,瞧见陈登脚下似是依旧有些不稳,不由好笑道:“昨日襄侯可是对你不满,故意罚你酒喝?” 陈登柔柔额头,无奈道:“不只是襄侯,昨日襄侯身边那两位也都是海量,儿子实在招架不住。” 陈珪笑笑,伸手示意陈登在他身边坐下,又给他指了指提前给他准备好的浓茶,便不再提醉酒之事,转而说道:“昨日见到李易之后,李易目光便多在你身上,之后更是叫你陪同游玩,而李易对笮融这位国相虽然并未直接表示疏远,可他如此亲近与你,其实就是疏远了,呵呵,这位李襄侯对我陈家当真是看重啊。” 陈登接着陈珪的话道:“父亲说的不错,昨日李易与我谈话,起初还不显,但后来提到笮融明显是对其不满,并数次对于暗示于我,拉拢之意非常明显,但儿子不明襄侯真正所求,所以不敢接话,李易几次试探不成,应当有些不满,不过他忍耐得很好,只是多让我喝了几杯酒。” 陈珪点头,目光欣赏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赞许道:“你做的很好,也确实应当谨慎,交浅言深……呵呵,既然交浅,却要言深,是为取祸之道。” “父亲说的是。” 陈登附和了一声,然后脸上浮现为难之色,道:“可是昨日我看李易态度,似乎不会善罢甘休啊,我之前装聋作哑,已经让他不快,可如果继续回绝,恐使其恼羞成怒,而且李易这次是来支援徐州的,即便他当面与我言谈不成,可若是向陶使君提出要人,陶使君恐怕不会拒绝……” 陈珪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问道:“你确定李易还会再来寻你?” 陈登点头道:“应该不差!” “这……” 陈珪摸摸自己的胡子,又看了看面前的儿子,目光中闪过一抹疑惑。 虽然陈珪对自家这个儿子非常满意,非常看好他,认为他将来绝非池中之物,但如今陈登也只是因为之前屯田之事做得比较好,有了一些名气,而这些名气,虽然不错,但似乎还不值得大名鼎鼎的李易如此锲而不舍。 看到自家父亲陷入沉思,陈登想了想,又有些不太确定的道:“父亲,儿子昨日与李易交谈,感觉其似乎对儿子……非常了解。” 陈珪只当陈登说的是李易了解陈登的才能,便道:“李易与糜竺乃是亲家,有糜竺在吗,他对你有所了解,也是自然。” 陈登却摇头道:“儿子说得不是这个,而是李易与儿子交谈时,每每对上李易目光,总感觉李易仿佛能看透儿子心底,让我心中惶恐不已。” “还有这等事?” 陈珪大为意外,陈登虽然平素行事略显豪爽,但其实是个细致的人,城府是也是非常厉害的,就算面对陶谦的时候也丝毫不见慌乱,可他只是与李易接触了半天,竟然就说李易能看透他,实在有些不可思议,难不成李易是个妖孽? 这个问题陈珪也没法说出个所以然来,沉吟片刻,问道:“说说,你以为李易此人如何?” 尽管是在自己家里,可陈登还是左右看看,然后才轻声道:“智谋深远,乃当世之英雄也!” 顿了顿,陈登又补充道:“然看其行事,外谦内毒,虽是英雄,亦是枭雄!” 虽然对自家儿子颇为了解,可陈珪也没想到陈登一开口,就是如此犀利的评价,诧异了好一会,这才赞同道:“外谦内毒,英雄,枭雄……倒是一怔见血。” 说罢,陈珪又忍不住感慨道:“可惜了,如此人物却不在徐州,否则俆州如何会有今日之忧?” 陈珪的话只是由心而发,可陈登心中却是一动,小声问道:“父亲,李易此来助战,会不会就是想要借机谋夺俆州?” 陈珪看了陈登一眼,摇头失笑道:“看李易行事,此来徐州绝非只是为了抵御曹操,亦非求名,必然另有其他目的,我虽然一时半刻无法猜透,却能肯定,李易绝对不是要谋夺徐州,毕竟他是荆州之主,如何能占据俆州?” 见陈登似乎是想反驳,陈珪便继续道:“我知你所想,就算李易有野心,欲效仿袁家不臣之事,那也当先借大义之名攻打扬州,然后再谋算豫州,若是先行对徐州有所动作,纵然得了徐州,也难守住徐州,最后白白坏了名声,得不偿失。” “这……” 陈登知道,自家父亲说的非常在理,这个道理他自己也能说出来,可陈登心里就是有那么一种固执的直觉在告诉他,李易是想占徐州。 就在陈登准备认真与陈珪分辨一番的时候,有个老仆走了进来,向陈珪说道:“老爷,李襄侯登门求见。” 屋里的父子二人都是一愣,刚刚陈登虽然说李易恐怕还会再找他,但那应该是以后的事,两人谁都没想到,只不过隔了一晚上,李易就再次登门了,这……这也太心急了吧? 陈珪神色有些无奈,还有些好笑,摇摇头,一边起身一边问道:“襄侯现在到哪里了?” 那仆人答道:“还在大门外等候。” 陈珪眉头微蹙,一边整理衣衫一边道:“为何不请襄侯入内!” 那仆人将陈珪语气不满,赶忙解释道:“不是我等怠慢襄侯,而是襄侯说冒昧拜访乃是无礼,所以不得主人允许,不敢入内。” “原来如此……” 陈珪恍然,神色恢复平和,然后又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笑骂道:“襄侯当真是看重你,还不快起来,随我一同迎接。” “是。” 陈登赶忙站了起来,父子二人疾步往外走,行到正门处,就见李易正低着头,在他们家大门外徘徊。 父子对视一眼,陈珪便当先走出去,边走边道:“不知襄侯大驾光临,老朽来迟,还望襄侯恕罪。” 李易闻声转过头去,先是有些忧虑的望了陈登一眼,直看得对方是莫名其妙,这才迎上前去,对陈珪行礼道:“不敢不敢,冒昧拜访,又劳太公出迎,是易的不是才对。” 陈珪赶忙还礼道:“哎,襄侯言重,当真折煞老朽了。” 昨日李易对陈登表现出的超乎寻常的热情,虽然让陈家父子有些抵触甚至戒备,但对于李易本身,两人都是半点恶感也无,不说别的,单单是以李易的身份地位来拜访他们时的这份礼数与尊重,就可以赢得他们的好感了。 陈珪心中暗暗惋惜,李易如果不在荆州而是在徐州,那绝对是他陈家父子值得效忠之人。 几句寒暄过后,陈珪便请李易入内,而李易为了表示对陈家父子的信任与尊重,随行的护卫全都被他留在了外面,只带了三人同行。 昨日笮融迎接李易的时候双方的人都有过介绍,是以陈珪认得那紧随李易身后的是号称步战天下第一的典韦,以及据说是神鸟与李易梦中相会,然后引荐给他的甘宁。 其实在见到这两人本尊之前,陈珪一度觉得李易是胡吹大气,不过昨日相见之后,以陈珪这辈子的阅历,自然能看得出典韦和甘宁的不凡,是以他不但没有因为这两个人是大老粗就有所轻视,反而很是客气,甚至还好奇的问他们武艺上的事情。 这会和李易客套过后,陈珪也特意和典韦甘宁打了招呼,不过,但陈珪的目光落到最后一人身上的时候,陈珪的神色就有些不解了。 这个人陈珪昨天没见过,或者说没有被李易引荐,所以他对对方没有印象。 李易与典韦甘宁等人不说气质,只看其身上的锦衣长剑便足够证明身份不俗,可最后那人却是一身布衣打扮,身上还背了个小包,怎么看都和另外三人不搭。 陈珪原以为这是个下人,可细看之下,发现其神色淡然,根本没有普通下人该有的那种谨慎小心,相反,进门之后那人还好奇的打量了一番他家中的布置。 陈珪这人身上多看了几眼,李易发现后,却装作不知,任凭陈珪好奇,就是不跟他解释。 不多时,一行人到了正堂,陈珪请李易上座,但李易说陈珪是主人,又是长者,说什么都不肯,最后陈珪推迟不过,只能上座,而李易则在他左手边坐下。 等陈珪给众人分配好座位之后,李易左右瞧了瞧,却是笑道:“还劳烦太公为华先生再设一席。” 陈珪一怔,发现李易说的华先生正是那布衣之人,赶忙道了声歉,让人又加了一席,然后陈珪就看到,李易竟然让那个看着像是仆人的人紧挨着他坐下,甚是还在典韦和甘宁之上。 这是陈珪已然知道,这位华先生必然身份不俗,正要问询,却见李易轻叹一声,目光担忧的看着陈登道:“太公可知易今日为何贸然拜访?” 陈珪暗道李易肯定是为自家儿子来的,至于昨天碰壁今天又来,多半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心中感慨李易的执著,不过陈珪表面上却是疑惑道:“这……襄侯深意,老朽愚钝,不敢妄自揣度。” “唉,我是为了元龙而来啊!” 又是一声叹,而且说完这句话,李易看陈登时候目光中担忧更甚。 陈登被李易那眼神看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只能讪笑,一旁的陈珪自然注意到了,他估计李易这样子多半是想分析徐州局势,然后给出一个对陈登,或者对陈家有危险的结论,等吓住他们之后,再抛出善意,然后借机收服。 陈珪心中暗笑李易却是大义了,这一套对旁人或许管用,但对他们陈家来说,未免就有些肤浅了。 陈珪装出了一副有些紧张的样子,问道:“不知我儿何事让襄侯挂心?” 李易清了清嗓子,道:“太公可知我入仕之前都做过什么事情?” 陈珪摇头,李易现在名声这么大,自然就有人去挖掘他的过往,想看看这样一个人物是如何成长起来的,结果人们却是发现,李易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除去有一段叫人无语的卖松花蛋的经历,其他都是空白。 于是,关于李易的来历一直都是一个迷,陈珪自然是不知。 不过陈珪的脸上却是多了几分兴致,或许,自己将会是第一个听襄侯说他过去故事的人。 李易轻轻抬头,神色唏嘘的道:“近些年来天下不太平,我欲求救国之道,于是弃文学医,想要以医道救国,后来发现医道能就十人,百人,却无法救天下之人,最后不得已,我才踏上仕途这条路。” 陈珪连连点头,不管李易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最起码听起来是非常立志的,便符合道:“襄侯志向高远,老朽佩服之至!” 说罢,陈珪还对陈登道:“你当以襄侯为榜样!” 陈登赶忙躬身道:“是,父亲。” 在这父子二人恭维李易的时候,一旁的华先生,也就是华佗,悄悄对着大腿狠狠的掐了好几下,不然他真怕自己忍不住要吐槽李易。 等两人恭维完了,李易话锋一转,道:“实不相瞒,昨日元龙醉酒,我送元龙回府的时候,凑巧摸到元龙脉门,不料一探之下,却是意外发现元龙身体似是有恙啊。” 李易的话太过出人意料,陈珪与陈登脸色顿时就有了些变化,不再如之前那般迎合。 陈珪看了李易一眼,他不能确定李易是胡言乱语,想以此诈他们父子,还是说真的发现了陈登身上有什么问题。 要是后者也就罢了,可如果李易为了拉拢他们,却谎称陈登有病……那他就可以端茶送客了。 第457章 主客逆转 陈珪吸了口气,拱手问道:“襄侯所言当真?” 李易观察了陈珪一下,只见他脸上满是忧虑之色,怎么看都是一位担心自己儿子身体状况的慈爱老父亲,根本看不到丝毫的不快与迟疑。 而另一边的陈登也差不多,同样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李易不禁感慨,果然不愧是将吕布坑的死死的人啊,这父子俩的演技当真没的说,他都如此“无礼”了,两人居然还能不约而同的完美掩饰心中情绪。 不过李易接触了那么多“名人”,他的演技也不见得差了,当即一脸诚恳的道:“当时我也不能确定,毕竟学医那是早年的事情了,多年不用有些生疏,昨日我生怕观察有误,所以并不敢向元龙提及。” 陈珪当即顺着李易的话问道:“那为何襄侯今天却……” 李易伸手一指边上的华佗,道:“易在荆州有幸结识了两位当世神医,其中一人为张机,如今留在南阳教授弟子,另外一人则跟随大军来到了徐州,便是这位华佗,华神医了。” 陈珪眼睛不由微微睁大,看着这位一度被他当做仆人的布衣之人,惊讶道:“华元化?” 华佗拱手道:“正是草民。” “这……我还道是谁,哎,是老朽眼拙,怠慢神医了。” 陈珪忍不住拍了一下额头,说罢便向华佗行礼致歉。 有些事情其实挺巧的,华佗的老家是沛国谯县的,而陈珪之前担任着沛国相,按照这层关系算,华佗还是陈珪的治下之民。 但华佗可不是一般的医生,他多年行医,妙手回春,不知救治了多少性命,虽然不是名士,可他的名气却一点不逊色名士。 而且华佗还救治过陈珪手下官员,陈珪也不止一次听那些人说华佗乃是医道圣手,他自己也很想见一见华佗,只是华佗行踪不定,寻了几次没找到人后,陈珪也就将这件事放下了,却不料竟然在今日这般场景下与华佗相见。 短暂的感慨过后,陈珪的心里就开始不淡定了。 如果只是李易自己说陈登有事,陈珪心里多半是不信的,可李易将华佗拉了过来,神医往那里一站,什么都不用说,陈珪自动就信了七八分。 因为这年头人们重视名声,尽管华佗是李易的下属,但陈珪并不觉得李易能指使华佗合伙蒙骗于他,不然一旦拆穿,华佗这辈子辛苦行医攒下来的好名声就完蛋了。 引荐过华佗之后,李易继续道:“昨日我回去之后,思来想去,始终对元龙之事不能放心,于是便连夜请了华神医,将所得脉象一一描述,确认过后,这才敢登门。” 陈珪一脸紧张的问道:“那不知我儿所患究竟是何疾病?” 陈登同样脸色严肃,两父子这次都不是装的,因为这年头害病本就危险,一个伤风着凉都可能会要了小命,而李易神神道道的,还请来了华佗,架势摆的这么足,一看便知道肯定不是小问题。 遇到生死之事,即便是以陈家父子的心性,照样发虚。 父子俩眼巴巴的看着华佗,华佗却看向了李易。 今日虽然目的是给陈登瞧病,但华佗知道自己不是主角,不能跟李易抢戏。 李易轻咳一声,一边找着老中医的感觉,一边对着陈登问道:“元龙,你平素可是喜食生鱼?” 陈登现在是病人身份,面对李易的问话自然不敢如之前那般装傻充愣,如实答道:“我确实好食鱼片,嗯,是取活鱼削为薄片,再佐以荆芥青盐,味道甚为鲜美。” 李易听了,缓缓摇头,轻叹道:“果然如此!” 陈家父子这时心里已经非常慌了,见李易还在吊胃口,陈珪上前一步,拱手俯身道:“还请襄侯解惑。” “哎,太公不必如此。” 李易赶忙扶了陈珪一下,然后如实说道:“元龙身上确实有疾,所料不差,当是因为吃了染有虫卵的生鱼,然后虫卵便留在腹中繁衍,嗯,我看元龙面色,这情况应当有一段时间了,元龙,你最近可是食欲不振?” “确,确实,年后开始胃口便不大好,不过身体并无其他不适,看了其他郎中,只说我身体康健,我便没当回事。” 陈登答话的时候嘴角不时就抽搐两下,脸色也隐隐有些发白。 这是不是后世,后世对于寄生虫的概念已经非常清晰了,根本不是什么大病,可对古代人来说,李易说陈登肚子里面有活虫,这就比较吓人了,而且还非常膈应。 陈登毕竟年轻,遇到这种事有点慌,不过这时就显出陈珪的老练了。 虽然陈珪见李易说的有鼻子有眼,心中对陈登也是非常担心,但他毕竟年纪大,经历的事多,比陈登要镇定不少,而且他心里还想到了另外一层关系,那便是既然李易敢上门说这件事,那么李易必然是有绝对把握保陈登周全的。 不然李易上门说陈登有病,然后却告诉他们称病没治了,这跟结仇差不多,李易不可能那么缺心眼。 陈珪靠近李易一些,轻声问道:“那敢问襄侯,我儿这病症,襄侯可能医治?” 李易摇头道:“能看出端倪,我已是尽力,想要祛病,那就要劳烦神医了。” 陈珪早就知道关键之处在于华佗,但华佗是李易带来的人,他之前不好直接相问,现在将李易开口了,便非常干脆的对着华佗一个大礼,道:“神医若能对我儿施以妙手,陈家上下必然对神医感恩戴德!” “岂敢,岂敢。” 华佗赶忙还礼,然后说道:“昨夜听襄侯说了令郎情况,我便准备了一剂汤药,稍后让人先取五碗水加入汤药煮沸,然后再以小货煨上一刻钟,便可服用。” 说罢,华佗便从身后的背囊中取出了一个纸包,陈珪珍而重之的双手接过,然后又唤来府中得力之人,交代了一番让其前去熬煮。 因为煮汤药需要一段时间,众人只能等待,只是因为陈登可能存在的病情,陈家父子谈话兴致都不是太高,不过李易也不着急,几人就这么慢慢耗到了汤药熬好,然后华佗又让陈珪叫下人送来几个铜盆,这才让陈登服药。 陈登端起药碗,靠近嗅了下,直接就是一个寒颤,暗道神医的手笔果然不同凡响,这汤药又酸又臊,满满都是怪味,让人想吐。 陈登脸色有些发苦,这汤药味道太糟糕就算了,而且还多,足足两大碗! 不过陈登不是小孩子,而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意思说汤药太难喝,于是陈登提这一口气,端起药碗一闭眼,一扬脖子,一碗汤药便下了肚,然后强忍着腹中不适,将另外一碗也一口闷了下去。 “咳咳!” 喝完汤药,陈登一边咳嗽一边去抓水壶,华佗见状后却阻止道:“且慢,汤药入腹马上就可见效,暂时不易饮水,还请稍稍忍耐。” 华佗都这么说了,陈登只能罢了,但只是等了一小会,陈登便觉腹中翻江倒海,两腮流涎,呕吐之感难以抑制,赶忙问道:“神医,我……我这腹中为何这般难受?” 一旁陈珪见儿子脑门上全都是汗,也关切道:“这是何故?” 华佗却是不慌不忙,一指事先准备好的铜盆道:“请继续忍耐,这是病虫在汤药中挣扎,等实在忍耐不住,吐到盆中就好。” 华佗话音刚落,这位明明年纪不大,却一直稳如老狗的陈元龙便跟兔子一样不管不顾的窜到盆边,张嘴哗的一声,适才的汤药混杂着原本的腹中之物,直接喷了出来。 众人下意识的纷纷掩鼻,因为陈登昨晚醉酒,后来又喝了清粥浓茶,再加上味道古怪的汤药,这么多东西混合之后味道简直辣眼睛。 陈珪一手遮面,一手给陈登轻拍后背,满是担忧的问道:“神医,这不妨事?” 华佗没有回答,因为这时李易已经走到跟前,对陈珪道:“太公请看。” 说着,李易拿了一根挑灯芯用的签子,强忍着感官上的不适,在陈登吐出的那堆东西里拨弄了几下,然后再拿出来,就见上面正有一条指节长短的红色的小虫子如小蛇一般在签子上扭曲挣扎。 陈珪见状,老脸上的皱纹都开始抖了,而陈登本就发白的脸更是再无半点血色,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活生生的虫子竟然是从自己口中吐出来的,这实在…… “呕——” 刚要继续想下去,陈登就忍不住将脑袋转到另一边继续吐了起来。 其实那些刺激虫子并催吐的汤药已经差不多被陈登给吐干净了,可他心里膈应啊,一想到自己肚子里可能还有虫子,他就想吐。 李易见他们都看到了虫子,已经坐实陈登有病的事情,李易便赶紧将那签子给丢了,别看李易淡定,其实让他看着那一条条小虫子在呕吐物中来回涌动,李易也是恶心的不行,感觉以后几天都得没胃口。 只是李易所图甚大,再加上早有准备,不但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反而走到陈登另一边,替代陈珪给他轻轻拍着后背,并且安慰道:“这一济汤药下去,虽然不能断根,但想来元龙胃口应当会有好转,只是元龙要记得,今后再也不要食生肉了。” 陈登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他现在别说吃生鱼片了,这辈子都不想吃鱼了,陈登满脑子都是肉里有虫子钻来钻去,一想那种画面他就又忍不住要吐了。 陈登吐的太狠,脑子有点不灵光了,不过一旁陈珪却是注意到了李易刚刚话中的问题,赶忙问道:“襄侯方才可是说,不能断更?” 李易摇头道:“应该有些……我不太确定,这要看华神医怎么说了。” 于是,两人回头去看华佗,却见华佗正蹲在铜盆前,用签子在之前那呕吐物中挑挑拣拣,不知是把什么东西挑出来,放到了旁边一个小瓷瓶里面。 李易感觉这画面让他非常不适,便问道:“神医这是在做什么?” 华佗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些虫子不算常见,我取一些留着,带回去给学生们看看。” 李易嘴角扯了扯,片刻后道:“神医果然……果然医道高人。” 李易心里不得不佩服,之前他挑拣的时候可是闭着气的,而且弄出一条就不管了,因为那些东西不管味道还是视觉上,都是相当冲击,哪怕连典韦这等狠人都避之不及,可现在李易算是明白了,外科大夫才是真正的猛士啊。 见华佗如此专注,陈珪也不好追问,便先将吐的有点怀疑人生陈登给扶到了一边让他休息,又等华佗那边妥了,这才问道:“敢问神医,我儿这病可算是好了?” 华佗将小瓷瓶放进了背包里,摇头道:“不成,这只是驱虫,不算治病。” 陈珪赶忙又问:“可那些红虫不是已经吐出来了么?” 华佗解释道:“这病因乃是虫卵入腹,化为成虫,如今令郎只是将胃中成虫吐出,但其他脏腑中可能还有成虫,或者虫卵,所以此病想要断根,还需慢慢调理才是。” 陈登脸上刚刚恢复了几分血色,闻言再次变得苍白了起来,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虽然说什么都看不到,可他就感觉里面似乎有小虫子再钻一般,甚至连身上都出现了一阵莫名的瘙痒。 “原来如此……” 陈珪点头应了一声,然后看看华佗,又看看李易,心中却是长叹奈何。 陈家父子不想和李易走的太近,是因为李易根基在荆州,他们陈家却是在徐州,若是跟李易去了荆州那边,他们陈家将会有很大的损失。 可如果是在徐州为李易做事,短时间内也就罢了,将来日久,不管是何人为徐州之主,肯定都会对他们陈家打压,同样不妥。 正是因为看到和李易接近对陈家没有丁点好处,所以陈珪和陈登才会对李易的种种暗示视而不见,反正他们对李易无所求,李易没什么能拿捏他们的。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陈珪怎么都没想到陈登的身体竟然出了问题,而且之前徐州本地名医还没看出端倪,也就是说,陈登的病基本只有华佗能治。 但华佗可是李易的人啊,这下主客逆转,而且李易还能把他们吃的死死的,这叫陈珪如何是好? 第458章 你这逆子 这时陈登多少有点缓过劲了,不再是之前那要死的样子,于是,他第一时间就发现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对。 陈登本就是机敏之人,看着自家父亲和华佗都不说话,略一思量,便明白症结所在。 只是和陈珪一样,陈登对于这种情形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不过他毕竟是年轻人,比年迈的陈珪多了几分血气,暗暗思量,如果李易真要以此事相逼迫的话,他陈元龙固然要低头,但低头之后的事情嘛,那就说不准了…… 眼看着气氛再一次沉闷下去,李易忽然轻咳了一声,然后华佗低着头自顾自的说道:“本来,这脏腑之疾并非华某所长,虽然能救治令郎,却无法去根,只能每隔一段时间以药剂调养控制,那样短时间内虽无大碍,只是耗时太久,太多麻烦,中间也容易生出变数。” 陈珪正自郁闷,闻言抬起头来,虽然目光中有着诧异,但更多还是希冀,问道:“难道神医是有其他救治之法?” 华佗笑道:“那便是张机了,对于令郎这种疾病,他经验要多过我,而且手到病除。” 陈珪脸上刚刚浮现的喜色顿时僵住,华佗这意思,难不成是要将陈登送去荆州? 陈珪可不认为李易会专门让张机往徐州跑一趟,除非他们陈家向李易效忠。 就在陈珪胡思乱想的时候,华佗又道:“不过前些时日,华某与张机互相交流见解,刚好有说到此节,所以,如今让华某施为,倒也不差。” 陈珪被这弯弯绕的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过了一会,这才恍然大悟道:“华神医是说,能治我儿病情?” 华佗点头道:“那是自然!” “能去根?” “自然!” 听到华佗如此肯定的答复,陈珪又是欢喜,又是不可置信,因为他都已经准备好被李易要挟了,结果最后华佗却是直接全都应承了下来,做事叫人意外。 这如要不是华佗故意给李易拆台的话,那就是李易早有交代了。 想到这里,陈珪不禁目光复杂的看向李易,恰好李易也笑呵呵的看着他,并对他问道:“太公看我作甚,还是准备笔墨,让神医写下药方才是啊。” “啊,是,是!” 以陈珪的阅历此事也是有些脸红,赶忙转头去安排。 很快,笔墨呈上,华佗提笔刷刷写下三个方子,道:“这第一副,每隔一月用上一次,是为排虫,第二副,每日煎熬服用,等三月之后,这两副药便可以停下,然后再以这第三副药滋养身体,如此当可痊愈,不过切记,今后莫要食生肉,亦不可再饮生水,切记,切记!” 陈珪父子二人连连点头,乖的跟个小学生似的,这让李易在一旁暗暗觉得好笑,不过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华佗可是在医学上登峰造极的人物,莫说陈珪父子现在有求于人,就是李易身边那些历史名人,看到华佗和张机也没有一个不是客客气气的,都是为了将来万一得找人家救命。 眼看着华佗与他们吩咐妥当,李易便起身笑道:“如此元龙病情当是无忧,易也就放心了。” “哎哎,多谢襄侯,今日若不是襄侯,他恐怕就……” 陈珪说着说着声音便开始哽咽,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是真的后怕,尽管这种病情的后果华佗没说,但想想就知道多半是个死,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易见状便宽慰道:“太公客气,元龙乃是徐州俊杰翘楚,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此事我不知也就罢了,既然知道,又岂能眼睁睁看着龙凤困死于襁褓之中?不然不只是我等憾事,亦然是天下的损失,所以,太公不必言谢,元龙才华非凡,今日之事此乃天眷,纵然没有李易,亦会有其他人前来相助。” “襄侯竟然如此……唉,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给襄侯道谢!” 尽管明知道李易的谦虚是一种姿态,可陈珪还是有些感动,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话了,干脆将目标落到陈登身上,让他去给李易行大礼。 李易赶忙伸手扶住陈登,笑道:“元龙适才损伤不少,当好好调养才是,就不要动了。” 说着,李易便把陈登按回了座位上,然后拱手笑道:“既然事情已了,易就不继续叨扰了,这便告辞。” 陈珪是一愣,赶忙上前拉住李易道:“襄侯今日与我陈家有大恩,老朽还没能道谢,怎能离去,最起码也要用过酒食才好啊。” 李易却是笑道:“不瞒太公,我军中事务繁杂,而且明天就要启程去见陶使君,是以今天颇为忙碌,如今事了,若是还不回去,怕是要被人捞到了。” 说罢,李易挣脱了陈珪的手,行了一礼,便往外走去,陈珪见状还要阻拦,但李易却是已经到了厅外,显然是真的要走。 眼瞅着李易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转角,陈家父子二人皆是面色复杂,过了好一会,陈珪叹了口气,问道:“你身体可还有不适?” 陈登摇摇头,表示自己没问题,然后问道:“父亲,襄侯此举……我等当如何应对?” 陈珪不语,如果李易对他们来横的,他们可以顶回去,结果李易冷不丁的给了他们一个这么大的恩惠,拿人手短便是这个道理。 “唉!” 陈珪没回答,而是叹道:“刘景生,袁公路,败得不冤啊!” 陈登在一旁轻轻点头,不过他心里却还加上了一个人的名字——董卓! 过了一会,陈珪将思绪捋了捋,道:“襄侯想招揽我陈家不假,但也知道我陈家有意回避,于是机缘巧合,有了方才之事,而襄侯刚刚并未对我陈家提出任何要求,反而直接离开,算是表明其并无胁恩图报之意,可谓君子,然而,也正是如此,方才叫我为难啊。” 陈登苦笑道:“襄侯之后若是再像昨日那般试探与我,我实在没有颜面回避。” 陈珪同样苦笑,说来这父子二人虽然在历史上将吕布坑得够狠,但本质上还算是君子,受人恩惠,不好好报答他们自己就先过意不去了。 这时,陈登忽然想到了什么,重提因为李易到来被打算的话题,轻声道:“父亲,原本儿子只是凭借心中直觉,认为襄侯此来所图乃是徐州,可现在,却是已经有七八分把握了!” 陈珪一怔,没想到陈登又说起说这个,这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一口否决,而是皱眉想了想,然后问道:“你的理由?” 陈登说道:“襄侯若是只图一时之利,以今日之事提出要求,我陈家基本无从拒绝,那么襄侯自然没有放弃的道理。” 陈珪点头赞同,示意陈登继续。 “然而,就襄侯昨日言行来看,明明想要我陈家投靠,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可今日既然已经占据主动,明明能够借机行事,却在关键之时放弃机会……” “此举固然能显示襄侯心胸气度,博得一声赞扬,但对于谋事来说,却是有些优柔寡断,甚至说是不智也不为过!” “然而,观襄侯之前行事,不管是在长安杀董卓全身而退,还是后来败袁术,取刘表而代之,行事都是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亦不见妇人之仁,所以,襄侯适才离去,绝非不智,更非一时心软,而是……也只能是所图甚大,想要我陈家诚心投效!” 说道这里,陈登停顿片刻,然后缓缓摇头,道:“我实在是想不出,除去谋划徐州,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襄侯如此应对。” “这……” 陈珪蹙眉,陈登说的话其实没有半点真凭实据,全靠猜测,然而这种推测他也是越想越靠谱,这就更加让陈珪为难了。 陈珪虽然经验老道,但年纪毕竟大了,行事偏向稳重,想了一会也没有中意的妥善之策,最后只能再问陈登:“若推断当真,你打算如何应对?” 这次陈登却是想了好大一会,然后才有些不太确定的道:“父亲,你看襄侯会不会是……” 陈珪见陈登言语吞吐,便追问:“是什么?” “志在天下……” “你混账!” 陈登话音刚落,便听陈珪对着他脑门一声怒喝,然后抬手要往陈登身上打去,陈登见状下意识的低头缩了缩脖子,然而等了一会却不见巴掌落下,抬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老父亲正喘着粗气,满脸纠结。 陈登不敢言语,又等了一会,陈珪的气息缓和,闭着眼睛也不看陈登,只是有些疲惫的抬抬手,道:“你……继续说。” 陈登松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措辞道:“如今天下格局纷乱,扬州袁术,河北袁绍公孙瓒,皆为野心勃勃之辈,这点天下皆知,而兖州曹操,恐怕亦是不差,否则纵然是要为父报仇,又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不过是借机谋取徐州罢了。” 观察了一下陈珪的脸色,陈登继续道:“这其中袁术已成笑话,虽然依旧占据扬州,其实已是困野,幽州公孙瓒本来也可为一方豪雄,奈何杀害刘虞,失了人心,已有败亡之相,而曹操此人从用兵来看,着实厉害,然而太过凶戾,亦是失了人心,如果将来只是与陶谦孔融这些人相争也就罢了,若是有强敌,曹操结局恐怕与公孙瓒一般无二。” “最后便是袁绍了,袁绍素有威望,亦有用人之能,在河北无数俊杰争相投靠,打败公孙瓒,一统河北乃是早晚之事,然后成就一番霸业,不过顺其自然罢了,奈何因为袁术之事,世人已经对袁家生出忌惮,所以,袁绍欲成大事,要平白多出不少阻碍,少说要往后推迟三五年。” 陈珪微微颔首,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知道,陈登要说李易了。 果然,只见陈登深吸一口,道:“父亲,袁绍一统北方,乃是必然之事,可李易如果有心一统南方,恐怕也是无人能挡啊。” “上次袁术败的太惨,若是让他休养生息,效仿勾践或许还有机会东山再起,然而袁术后方先有陆康与其争斗,近来又听闻昔日孙坚长子孙策亦与袁术不睦,如此袁术根本没有喘息之机,一旦襄侯出兵,必定败亡。” “之后襄侯若是扶持亲信之人掌管扬州,然后再北上谋取豫州徐州,甚至兖州,这其中除了曹操之外,谁能为襄侯敌手?” 说着说着,陈登有些激动,下意识握紧了拳头道:“父亲,之前我还不明白襄侯为何先来徐州,现在却是已经明了!” “你说说罢。” 陈珪应了一声,但陈登并没有注意到陈珪话音中的疲惫与落寞。 陈登说道:“如果襄侯想在打败袁术后将扬州收入囊中,必须扶持亲信,然而一旦如此作为,天下人必然警惕,如徐州,豫州,兖州等等,必然对襄侯警惕万分,扬州那些忠于汉室之人同样会蠢蠢欲动,届时襄侯若想出兵中原,虽然能胜,但其中代价必然不小!” “相反,襄侯先入徐州,将徐州纳入掌中,许多问题就可迎刃而解!” 陈登说的起劲,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自己原本只是在回答陈珪问题,可说着说着,他似乎将自己代入了李易的大事之中,一脸兴奋,就连目光都变得灼热起来。 “首先,放任扬州不管,袁术不但不能休养生息,还会为襄侯肃清可能存在的异心之人,将来襄侯入主扬州,便少了许多麻烦,也不用背负恶名,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先谋徐州,那就跟简单了,曹操今次在徐州为恶,襄侯若使其退却,徐州百姓必然感激襄侯活命之恩,甚至就算是襄侯要回荆州,百姓们因为畏惧曹操,也定会阻拦,那时襄侯取徐州表示顺势而为,而且能也让人难以诟病。” “徐州若得,将来取扬州便可两路出兵,袁术首尾难顾,还未交战,便先输了一筹。” “而襄侯若得荆州,扬州,徐州三地,便是大势已成,天下人纵然知道襄侯野心,可那时天下除了河北袁绍,谁能是襄侯敌手?” “甚至,只要襄侯够快,能在袁绍一统河北之前将整个中原收入囊中,这天下便属襄侯了——” 说到这里,陈登脸上兴奋之色更浓,然而下一瞬,只听“啪”的一声响,陈登脸上便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歪倒在地,口角溢血,连发冠都掉了。 陈珪手指颤颤的指着这个自己最为欣赏的儿子,一字一字的问道:“你这个逆子!你是想要,造!反!么!” 第459章 真的不甘心! 李易离开陈家之后,直接就回了城外军营,对于后来陈家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是完全不知道的,也没有叫人去特意打听,因为和陈家的接触过程比李易预想的要好的多,尽管并没有直接达成什么约定,但李易相信,陈家的态度应该已经非常倾向于他了。 其实李易最初的想法是非常差劲的,他就是想凭借嘴炮和诚意让陈家投靠,这不是李易太蠢,也不是他身边的谋士们不高明,实在是李易和陈家没有交集,根本找不到拉拢他们的切入点,就像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样。 不过这次李易的运气真的是有够好,昨天李易与下邳官员见面的时候,华佗在人群中看到陈登染病却好似不知,又见李易对陈登格外青睐,华佗觉得自己的发现可能对李易有所帮助,便去和荀攸将这事说了,李易正发愁怎么和陈家打交道,听荀攸一说,自然大为欢喜,于是就有了今日的登门为陈登看病之事。 李易中途想过借着看病为由,将陈登带在身边“调养”,甚至是直接装出自己很为难的样子,用软刀子逼迫陈家表态效忠于他。 可是李易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放弃了那些方法,转而以最具有诚意的态度让陈登看到自己的善意。 这么做的原因固然是李易不想胁迫自己人,但更加重要的还是李易想到了原本吕布的结局。 最后向吕布下杀手的固然是曹操,可陈家父子在曹操动手之前就像是白蚁,一点一点的在侵蚀着吕布的躯干,等他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大势已去。 陈家父子之所以反吕布,李易觉得其中并没有什么太深层次的原因,估计就是不喜欢吕布的为人,再加上觉得吕布不能成大事,跟着他没前途,所以他们就把吕布给卖了。 李易自问,如果以医病威胁陈登为自己效力,陈登短时间内肯定会听话,可这事就像是一根刺留在陈登心里,难保他哪天不会忽然感觉曹操看上去挺顺眼的,然后脑子一热,就把他李易给卖了。 那不是李易希望的结果,他要的是一个能文能武,忠心耿耿的陈元龙,而不是一个背主的陈登。 所以,李易便将自己最大的诚意展示给了陈登。 李易估摸着以自己的表现,陈登但凡有点良心,肯定会对他表示一二,最最不济,有这次的事情做前提,将来在徐州需要做抉择的时候,陈登总不能占到他的对立面去吧? 有着救命之恩在,陈登若是针对李易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绝对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在自己为陈家的事情到一段落之后,下邳就没有什么好让李易惦记的了,又从笮融手里拿到一些补给物资之后,第二天上午,李易的大军便再次开拔,向着郯县而去。 李易启程,笮融需得再次带着众多官员前来送行,李易自然也要与众人客套一番,但很快,李易便发现,送行之人中,竟然没有陈家父子的身影! 于是李易便问了笮融,可笮融的答案却完全出乎李易的预料。 笮融告诉李易,陈珪忽然病重,不能理事,陈登作为长子,正守在榻前伺候,因此不能来为李易送行。 陈登还托笮融告诉李易,希望他不要怪罪。 得到这个消息后,李易就有些心不在焉了,草草与笮融说了些客气的话,便带着满肚子的疑问与送行之人分别。 李易非常不解,虽然他并不是真的老中医,可昨日在陈登家中的时候,他看的分明,陈珪虽然年迈,但面色红润,语调铿锵,思绪敏捷,各方面状态都非常好,根本不像是会生病的样子。 李易心中疑惑,便叫来华佗一问,华佗也说陈珪应该不是有病的样子,除非是跌打损伤,或者昨天夜里受了风寒,可像是陈家这等富贵人家,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有侍女守着的,受凉的可能性非常小。 于是李易又喊来四个智囊一同琢磨此事,最后众人一致得出结论——陈珪十之八九是在装病,而且装病的根源与李易昨日的拜访有关! 李易也认同这一点,可对于陈珪装病的具体理由,众人的想法就各自不同了,有认为陈珪是要借如此回避与李易的接触,还有人认为陈家如今对李易必定抱着善意,陈珪装病虽有深意,但绝对不会是对李易有恶意。 李易觉得这两种说法都非常有道理,但到底是哪一种,李易也不好妄做判断,只能将此事暂且记下,然后又和众人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如何才能将刘备留在徐州! 李易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根本不顾面子,直接用大白话告诉众人,他此行无论如何都要将刘备留下,哪怕是带出来的人折了一半也在所不惜。 众人虽然早就知道刘备是李易的重要目标,可还是没想到李易对刘备竟然如此执着,甚至已经到了不顾大局的地步。 不过,李易是非常有威信的,他过去做的种种决断,在大方向上从来没有错过,因此,荀攸等人只是略微试探,见李易态度不可更改,再加上李易很少有这么任性的时候,便不再劝,开始认真为他算计起刘备来,而且为了能让李易高兴,这几个人也算是节操丧尽,各种设计陷害,无所不用其极…… 随着李易距离郯县越来越近,夏侯渊察觉到威胁,便选择了收拢兵力,不再继续攻打刘备所在的兰陵,让东海郡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暂时的松懈。 陶谦同样轻松了不少,他年纪本就很大了,精力不济,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可谓是让他心力憔悴,如果不是曹操杀人太过凶狠,陶谦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如今夏侯渊退兵,让陶谦缓过一口气,心情也是大好,对李易的态度也发生了些转变,甚是有好几次都忍不住当众称赞李易,说李易名声在外,人还没到呢,夏侯渊就不敢动了之类的话。 郯县中人都为李易的到来而高兴,可对于驻扎在兰陵的刘备来说,李易的到来却无异于当头的一道晴天霹雳! 刘备虽然深恨李易,无时无刻不想报那一剑之仇,可刘备还没气糊涂,他知道自己的实力相差李易太多,根本不是李易的对手,而且李易本身也太多凶险了,刘备宁愿对上三个夏侯渊,也不想和李易照面。 兰陵的一处宅院中,火炉中的木炭不时发出啪啪的小声炸响,而刘备三兄弟与简雍围坐一圈,却是仿若泥塑一般,一点声音都没有。 几人边的矮几上还放着倒满的酒水,然而几人亦是未动,就连一向最为好酒的张飞心思也不再酒水之上。 因为几人的面前摆放着一张请帖,是陶谦命人送来的,主要内容就是说李易马上要到郯县,陶谦要为李易摆酒接风,而刘备同为相助徐州之人,自然也在受邀之中。 陶谦对刘备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因此他还特意在请帖中提到刘备与李易的过往,表示愿意为两人说和,不求化敌为友,但最起码让李易不再针对刘备, 而这,也算是陶谦思虑许久之后,对刘备相助于徐州的一种感谢。 因为李易的出现,陶谦并没有将徐州让给刘备的念头,毕竟两人的仇那么大,如果地位相差很多的话,可能会像韩信那般一笑泯恩仇,可要是两人身份相差不多,这种情况下谁还能低头?铁定是要见个生死的! 可是陶谦固然想的很好,却不知这请帖对于刘备来说,简直就是一张催命符! 刘备并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如果陶谦宴请的另一方不是李易,而是如曹操,甚至李傕郭汜那样的凶人,刘备根本不会畏惧,该去便去了。 可李易不行! 想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那绝对是相谈甚欢,相逢恨晚,可结果呢? 天刚黑,刘备一闭眼,李易就翻脸把刘备给捅了。 因为中间出了意外,且惊动了同院的关张二人,李易见杀人不成,逃跑时竟然还把刘备的佩剑给顺走了,而且事后还在天下诸侯面前将刘备给黑的一塌糊涂,以至于刘备处处受人排挤,举步维艰。 由此可见,虽然李易名声在外,其实下作无耻,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刘备觉得自己要是去赴宴,李易弄不好敢当场掀桌子杀人。 至于陶谦的保证…… 以李易如今的威势,还有徐州的状况,真杀了人,最多就是被陶谦埋怨几句,其他屁事没有。 刘备心里叹息一声,轻声道:“这酒宴,我等去?还是不去?” “呼——” 关羽和张飞还没回答,呼吸就先粗重了几分。 当初可不光是刘备觉得李易气质神色与常人迥异,想要与李易深交,关羽同样如是。 关羽这人虽然颇为傲气,少有信服之人,但当日见识了李易的一番谈吐,关羽虽然表面上不像刘备那样拉着李易的手,哭着说什么,先生大才,请助我一臂之力之类的话,可其实关羽在心里已经将李易视作了刘备的谋主,认为刘备若能有李易辅佐,将来必成就一番事业。 后来刘备叫李易去抵足而眠的时候,关羽甚至还暗暗高兴,哪想到他欢喜等来的不是一位谋主,而是刘备在夜里的凄厉惨叫。 关羽很是自责,他觉得自己识人不明,刘备受伤他也要担很大一部分责任,对李易的恨意更是丝毫不弱于刘备。 最初得知李易要来徐州,关羽甚至还提出要去半路截杀李易,为刘备报仇,然而,当他们听说李易此行竟然带了好几万人之后,兄弟几人都跟被凉水浇了一遍似的,再也不提截杀李易之事,转而开始担忧,李易会不会对他们下手,如果那样的话,他们该如何保全自身。 张飞和简雍都不知道,刘备刚收到请帖的时候,关羽就找到刘备,关羽建议刘备离开徐州,最起码也要离开东海郡,否则今后与李易比邻无异于猛虎卧于榻侧,早晚会被其所害。 然而,刘备并没有答应关羽的建议。 之后关羽也没有再劝。 因为他们都明白,青州公孙瓒和田楷不容刘备,徐州基本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次逃离徐州,那么刘备仅存的名声恐怕也很难保全。 而且刘备也是人,他也会累的,之前在青州的干出的那些政绩说起来简单好听,可在那种被打压的环境下,刘备还能做出成绩,可想而知他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又忍受了多少屈辱。 如果再换一个地方的话…… 刘备没那个力气了,而且,天下之大,哪里能容他? 刘备见关羽不说话,知道他还是之前的想法,心中为这个原本应该豪情万丈,如今却只能建议他自保的二弟叹息,然后看向了张飞。 张飞察觉到刘备的目光,微微侧头,他也想劝刘备离开徐州,保命要紧,但他开不了这个口。 当初在袁绍大帐之中,李易的一顿嘴炮曾经让张飞对刘备的看法动摇过,但后来张飞再次回到刘备身边,他并没有直接去找刘备求证,而是观察刘备言行,于是张飞慢慢明白了,自家的大哥的确是有大志向,想要在这乱世中成就一番大事业。 可这有错么? 天下有这种想法的人多了,李易就是其中一个,而且刘备还为人忠厚,体恤百姓,比其他那些想做大事的人不知要好过多少倍。 于是,张飞心中对刘备的那一丝迟疑没有来得及酝酿便消散一空,而且,张飞还对刘备多了许多愧疚,后来刘备被公孙瓒田楷等人排挤打压,张飞虽然憋屈得直欲呕血,但他却更加体谅刘备的苦,愣是一次次的将心中愤懑忍了下去,没有让刘备多操半点心。 由此可见,张飞对于坑害刘备的李易同样恨不会少,但与刘备关羽不同的是,他们两人只见到了李易伪君子的那一面,而张飞却是见证了李易是如何一鸣惊人,斩杀了华雄。 当时张飞只以为那就已经是李易今生的顶峰,可后来李易的所作所为,却是一次次的让张飞震惊,也让他渐渐的,开始陷入绝望。 关羽劝刘备离开徐州,是因为徐州凶险,当另谋他处徐徐图之。 而张飞也想劝刘备离开,却是因为他根本看不到丁点战胜李易的希望。 他想让刘备别争了,兄弟三人找个地方隐居做个富家翁,虽然有些没志气,但最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每天忍受着那种虽然活着,却被人扼住了咽喉的生活。 刘备见张飞也不说话,心里再次叹息一声,虽然张飞没说,可是以刘备的智慧,早就将张飞的心思给猜了个大概。 刘备没有生气,因为,他也一度有过类似的念头。 可是…… 刘备缓缓握拳,指甲一点点的刺入掌心。 他,真的不甘心啊! 再次谢谢“cute04040”的支持,好几个月了,每个月投票最多的都是你! 感谢!!! 请个假…… 一百七十万字,刘备终于出场了,可关于刘备的剧情有些不好安排。 因为之前打压的太狠了,刘备现在非常咸鱼,可这毕竟是刘备,就算咸鱼也有着蛟龙的心,那么如何描写刘备,如何安排刘备与主角交手就得花点心思了,总不能真的让刘备一个照面就挂掉,最起码也得过两招,灿烂一下,不然实在说不过去。 只是作者是个扑街啊,水平有限,今天写了两千多字,感觉写出来的刘备还不如袁术,完全就像是在打酱油,这么写下去刘备出场就直接蹦了。 大家容我想想,怎么安排下面这段剧情。 第460章 刘备送礼 最后,刘备看向了简雍。 其实这里追随刘备最早的人并不是关张,而是简雍。 简雍是刘备老乡,两人还是少年时便相识了,尽管简雍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本事,但为人可靠,重情重义,在刘备心中的地位并不见得比两个结拜兄弟要低多少。 注意到刘备看着自己,简雍轻声道:“这次无论玄德是应邀赴宴,还是就此退走徐州……其实都是异常凶险,进,有杀身之祸,退,再无立足之地,所以,玄德本心究竟如何,是进,还是退?” 刘备抿着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陶谦的宴请,刘备自然是想去的,而且也应该去。 毕竟陶谦是好意,而且请帖上说的没问题,刘备若是不去,甚至是离开徐州,就是不给陶谦面子,还会叫人认为他胆小怯弱,这样将来就算徐州太平下来,他在徐州也难有什么作为。 但他真的害怕去了,可能会被李易所害。 不,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哈——” 刘备仰面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简雍,因为目前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让他为难了。 关羽微微低头,目光闪过一丝迷茫,还有怀念。 他犹记得第一次与刘备相逢之时,刘备虽然是以织席贩履为生,但举手投足皆有大气度,顾盼之间神采飞扬,每每谈及心中抱负无不叫人热血沸腾。 于是,他与张飞被刘备的志向打动,三人结为异姓兄弟,立志要做一番大事,之后三人一起立过战功,也当过一些小官,虽然中途不乏坎坷,可三人只将之当做磨砺,从未有过消沉。 直到遇上李易,他们兄弟三人就像是踏进了一片泥沼,出不来,也沉不下去,虽不会立刻溺亡,却也对前路看不到丁点的希望,就如同现在他们兄弟的处境一般无二。 深深吸了一口气,关羽抬起头来,注视着刘备,沉声道:“大哥若是真想走这一遭,二弟这就去打磨兵刃,不管那李易有多少歹意,都绝对不叫大哥有半点损伤!” 张飞见状,虽然心中有意劝阻,可他也知道,刘备其实是想去的,因为刘备也受够了这种日子。 念及于此,张飞也拱手道:“也算上俺,不管他是龙潭还是虎穴,你我兄弟三人自当同进同退!” 听到两位兄弟明知道前路危险无比,却还要跟随自己同往,刘备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还未开口便有些哽咽,只能侧过头轻轻擦拭眼泪。 简雍见状,知道这件事的大方向算是已经定下了,暗叹一声,然后正色道:“玄德若要取赴约,雍愿先行携礼物拜会李易,一探其来意!” “不可!” 刘备三人正在那里兄弟情深,可听到简雍这句话却是齐齐一惊,然后不约而同的出声劝阻。 刘备摇着头,道:“不可,李易做事太过肆无忌惮,之前只是为了一女子曹操使者便死在了南阳,后来曹操另有一使者同样被李易扣留,曹操与李易算不上有多少仇怨都会被如此遭对待,你若去,多是有去无回,纵然能够回返,很可能也是李易故意让你回来,骗我等疏忽大意罢了。” 关羽也道:“真要去,也当是由我去,宪和不通武艺,李易若有歹意只能束手待毙,但李易若敢害我,十步之内,我能先取他性命!” 张飞见状,赶忙道:“要去也是我去,我——” 话刚说一半,张飞就打住,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张飞原本是想说,他当初在袁绍大帐中还见过李易一次,当时虽然和李易冲突不小,但李易似乎对他没什么杀意,所以,这次拜访如果是他去,就算李易心怀不轨,多半也能留下性命。 至于关羽说的什么十步之内取李易性命,或许关羽自己是真的有几分把握,可张飞却是下意识的觉得关羽很难做到。 奈何张飞虽然看似鲁莽,但心里又不傻,马上就明白这些话没法直说,虽然刘备关羽不会因此对他产生什么想法,但未免太打击士气了。 简雍见他们三个全都阻拦自己,只能苦笑道:“若是没有这一试探,将来玄德与云长翼德前去赴约,岂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 “我知道云长与翼德勇武,皆为万人敌,然而李易身边也不乏好手,那个典韦敢号称天下步战第一,想来绝对不可能是庸手,而且李易的随行兵马更有数万之众啊,玄德此行纵然带上兵马前去,也是与羊入虎口无异啊!” 刘备脸色变换,一阵沉默后,还是摇头说道:“即便是羊入虎口,也不能让宪和冒险!” 说罢,几人全都再次沉默了下来。 刘备心中更是纠结,他虽然想去赴约,但他并不是伸脖子去给李易砍的,真的是羊入虎口的话,他恐怕就算死了也要被李易嘲笑愚蠢。 过了好大一会,张飞忽然低声道:“大哥,适才宪和所言,倒是让我想出一计,或许……或许可行。” “哦?” 刘备先是有些诧异,但还是露出一丝笑容,道:“既然有计谋,三弟道来便是。” 刘备自然知道,自家这个三弟看似粗犷还有些鲁莽,其实却是粗中有细,虽然轻易不会做什么出谋划策的事,但只要张飞开口,还真的少有让他失望的时候。 不过不同以往,今日面临的情况太过严峻,莫说刘备,乃至于张飞本身都没有抱着太大希望。 张飞想了想,有些迟疑的说道:“还是备下礼物,送与李易。” “嗯?” 刘备几人都是不解,这不是与刚才简雍说的差不多么? 张飞见状继续道:“礼物轻重无关紧要,关键是要将这件事做大,做得人尽皆知!” 关羽和简雍还在皱眉冥思,可刘备已经明白了张飞的意思,一直紧蹙的眉头也松散开来,同时大声赞道:“翼德妙计,我等此去郯县,无忧矣!” …… 在刘备那边决定去郯县赴约的时候,李易自然也收到了陶谦的请柬,也看到了陶谦说的,要请刘备赴宴的事情。 不同于刘备的忧心忡忡,李易却是欢喜不已,甚至他还生出了派一队人先行,在半路上截杀刘备的想法。 不过李易的这个想法刚刚说出来,就被他的几个谋士给死活劝住了。 荀攸的理由是这么干实在太过鲁莽,于名声太过恶劣,之后百姓将对李易畏惧,徐州士绅官员也会对他生出恶感,不利于将来入主徐州。 李易却觉得为了刘备,一点面子无所谓,而且曹操杀人杀成那样最后都能了占徐州,他杀个刘备又如何? 这时蒯越也劝,不过他与荀攸的思路不一样,蒯越直接问李易该派谁去,派多少人去,又如何才能在事前不惊动郯县附近的徐州兵马,进而保证中途不发生任何的意外? 这一问就把李易给问的哑火了。 在旁人看来,可能觉得刘备去郯县最多也就带上两百来人的护卫随行,那么随便派一员上将,再点个千把兵马就能将刘备等人留下。 可李易却是知道,张飞与关羽都是万人敌,虽然他们不是真的能单挑万人,可一身凶煞之气散开,让几百号普通士卒驻足不敢上前,这真不是什么难事。 典韦就能做到,典韦在军中一个人单挑一群人的时候便是他一个人追着一群人打,那些人心里怵他,根本就形不成围殴的局面。 而且,吕布的赤兔马还在关羽胯下呢,不管是关羽借着赤兔马的速度对他派去的人进行斩首战术,还是关键时刻,以赤兔马送刘备逃离,那都是非常糟糕的结果。 所以,李易想要确保留下刘备,不派去大几千人,他是根本不会放心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陶谦虽然是请李易助战,可李易不声不响的就把几千先头部队派去他眼皮子地下杀人,这未免太过了些,而且陶谦一旦派兵阻拦,之后的事情就很难收场了。 于是,李易便只得将截杀刘备的冲动压下去,继续前行,而后,让李易预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距离郯县还有两天路程的时候,刘备竟然派了一队人给李易送来了好多的山果、美酒,带头的一个武官说这些礼物一半是刘备送给他的,还有一半是兰陵城中的百姓凑出来送给李易的,不为别的,只是大家想感激一下李襄侯对徐州的仗义援手。 李易看着刘备送给他的东西,脸色非常精彩,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特别是当他发现那些送东西的人竟然是一路敲锣打鼓过来的,甚至还举着欢迎他的大旗,李易更是感觉眼睛疼。 奈何送东西的人不是徐州本地的兵丁,就是兰陵那边的百姓,众人看李易的眼神也是真的带着感激的,这让李易就是想找茬都没招,最后只能强行挤出笑脸,与送礼的人亲切攀谈一番,然后将他们打发回去复命。 那些人离开后,李易当即便叫人去附近的村镇买了几条狗过来试毒,李易可不认为刘备会好心送他东西,奈何那几条狗除了被灌酒灌多了有点晕之外,并没有其他要死的迹象,也就是说,刘备送他的东西是无毒的。 但李易疑心很重,又用牛羊马匹试了试,结果依旧正常。 于是李易就纳闷了,当即招来众人,让他们帮自己想想这是为什么,结果还没等众人商议出结果呢,外头再次传来敲锣打鼓之声,叫人一问,却是刘备又来送礼了。 东西不多,羊二十头,可送东西的人却有足足二百多人,依旧半是百姓,半是军卒,这些也就罢了了,跟可气的是那敲锣打鼓的动静却是比之前的还要大…… 这时候李易已经有点明白刘备是想干嘛了,这是在造舆论啊,把他李易捧得够高,同时也让人们看到刘备对他是多么的客气,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李易如果还要害刘备,需要担负的名声压力自然就要比原本大的多。 李易万万没想到刘备竟然还有这一招,心中郁闷无比,不过还是强忍着赶人的冲动,接待了那些送礼的人,但李易却没有再收下东西,而是说了一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名言,然后将刘备送来的东西直接散给了周遭百姓,倒也为他赚了点名声。 之后,李易也不与众人商议了,直接把自己的推断告诉了众人,甚至断言刘备之后还会继续给他送礼,然后果不其然,等到傍晚扎营的时候,刘备又叫人送来了一些布匹。 对于刘备的表现,李易的那些谋士们也算是第一次真正的感觉到了刘备的不俗。 毕竟和李易仇那么大,换他们是刘备,估计早就跑了,可刘备不但没跑,反而还以这种方式给李易制造压力,让李易不好杀他,手段高低暂且不论,单单是这份胆识就让人不可小觑。 于是,刘备送礼虽然让李易郁闷万分,但总算是得到了一点小小的收获,那就是李易身边这些人终于不再是单纯的因为李易要杀刘备,所以才去关注这个人,而是真正的,将刘备当做一个对手来看待。 就这样,再陆续又收了刘备的几份大礼后,李易终于来到了郯县。 陶谦虽然是州牧,跟李易是平级,论年纪还是他爷爷辈的,但在迎接李易这件事上,却是给足了李易面子,带着徐州全体文武,直接出城十多里相迎。 从斥候口中得到了陶谦态度后,李易颇为意外,想了想,便让张昭先去队伍后面躲着了。 原本李易的想法是有些恶劣的,想用张昭来气一气陶谦,制造一点小矛盾,说不定将来能用得着,但陶谦如此礼重,李易却上来就踩人家面子,未免太不知趣,而且也显得他太轻浮。 思虑过后,李易命大军在距离陶谦所在的凉亭还有三里的时候停下,算是表示客气,然后让徐晃留下掌管兵马,自己只带了两百骑兵,以及典韦、黄忠、魏延、甘宁四员猛将前去与陶谦相见。 至于为何带上这几个猛人,却是因为李易已经得知,今日迎接他的,不光是有陶谦,更有刘备! 第461章 李易乃是真君子 陶谦被下属告知,李易只带了两百人前来与他相见,内心暗暗是松了口气。 他虽然先行做出了很客气的姿态,但李易毕竟那么年轻,位置又那么高,要是不知趣的带着上万人在他面前来一个策马奔腾,那他的老脸就挂不住了。 现在就得到的消息来看,李易虽然是助战,但对他还是蛮尊重的。 陶谦嘴角不禁露出笑容,对左右吩咐道:“诸位,随我迎接襄侯!” 众人应喏,当即按照次序跟随陶谦出了凉亭。 刘备看了前面一眼,等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举步跟上,默默的走在了众人的最后面,关羽张飞紧随刘备左右。 让刘备走在最后,倒不是陶谦故意轻视于他,实在是他的分量差了点。 如今刘备虽然被陶谦提拔为了中郎将,并代理兰陵县令之职,也算是徐州的高级官员,但他毕竟是外来户,这个官位也就有了点临时的性质,权威上比那些个徐州原本就有的将军要差了不少。 而且,如今徐州官员都知道刘备与李易似乎有着某种矛盾,刘备刚来徐州救火的时候还好,那时候情况紧急,不少人对于这位相助徐州之人还是表示了感激的,可在后来听说李易也要到来之后,许多人对刘备的态度马上就出现了变化。 因为明眼人都知道,刘备弱小,李易势大,那么应该选谁交好,也就不言而喻了。 张飞看到众人明显疏远自己等人,与刘备刚来徐州时的态度截然不同,心中很是气愤,忍不住小声骂道:“怪不得不能抵挡曹操,原来都是一群庸人!” 关羽赶忙低声提醒道:“三弟不可胡言!” 不过关羽虽然是这么提醒张飞,可他自己看向旁人时的目光却是更为不善,只不过是在忍耐着罢了。 刘备知他二人心中有怨气,摇摇头,问道:“云长,翼德,为何只见旁人轻视你我,却不见陶使君用心良苦?” 关羽和张飞顿时脸上一热,羞愧道:“大哥说的是,我等受教了。” 刘备微微一笑,道:“好了,都打起精神吧,李易……要来了。” 随着刘备的话音落下,关羽和张飞齐齐抬头望去,就见远处起了一片烟尘,很快,烟尘渐近,马蹄声起,先是几面绘着“征南将军”“荆州牧”字眼的大旗出现,然后便是百多精锐骑兵向着这边奔来。 刘备看着那些旗号,忽然间有些恍惚,当初那个捅了他一剑的小人,这才多久不见,竟然已是位极人臣,实在是难以想象。 可他呢? 还在忙碌奔走,寄人篱下,甚至连一块安身之地都没有。 刘备总感觉,那些东西原本都应该是属于他的,现在却被李易给一一抢走了。 下意识的,刘备伸手轻轻压在了胸口上,那是李易曾经刺中他的位置。 一股充满了暴力和不甘的情绪在心中升起,刘备的面色有一刹那变得狰狞,但很快,就被刘备压了下去,默默的垂手站在那里,与其他人一般无二,等候李易的出现。 但关羽和张飞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两人皆是抬着头,瞪大眼睛,盯着李易到来的方向,好像要在第一时间用视线将李易杀死一般。 骑兵的速度很快,也就一两个呼吸的功夫,一身锦袍的李易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在距离还有七八丈远的时候李易跃下马背,目光往人群中稍了一遍,很快就分辨出了哪个是陶谦,于是便疾步上前,同时口中称道:“后学末进李易,今日特来拜会徐州陶使君,路途耽搁,让陶使君久候,还望使君勿怪!” 李易说罢,便要向陶谦行礼,这时陶谦也迎了上来,在李易行礼只到一半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臂,连声称赞:“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陶谦微微后仰,再次认真的上下打量了李易一边,再次赞叹道:“好一个英雄出少年!” 李易赶忙躬身道:“陶使君言过,易惶恐。” 陶谦摇头笑道:“襄侯太过自谦了,如你这般年纪,有你这般成就,此前大汉四百年,不过冠军侯一人而已,今日你年不过双十,就为朝廷安定一方,更难得的是沉稳大气,进退有度,虽居高位却不见分毫骄纵,老夫也是钦佩,呵呵,不满你说,老夫似你这般年纪时,可是差你太多太多了。” 将李易还要谦虚,陶谦回头对着那些徐州官员们问道:“诸位说是不是?” “是啊,襄侯忠义之名天下皆知,某甚是佩服。” “襄侯英雄了得,为大汉先诛董卓,再败袁术,如此功绩,自但世人敬仰。” “襄侯急公好义,今次徐州为难,全仰仗襄侯了。” …… 听着众人对自己不知是诚心赞扬,还是纯粹拍马的话,李易是非常高兴的,不过因为平时马屁听多了,他的心态还算淡定,并没有发飘,而是对着众人行了一礼,以示谦逊。 陶谦见状,对李易更是满意,之前李易自我介绍的时候并未说他那一长串的官爵,而是用“后学末进”四个字来开头,无形中让了陶谦一步,可见李易的谦逊,以及李易对长者的尊重。 这时李易被众人接连称赞,神色如常,且依旧守礼,让陶谦欣赏之余还有些惭愧,亏他之前一直认为李易年纪轻轻身处高位,多是耍弄阴谋诡计得来了,可如今见了真人,方知李易乃是真君子。 简单的寒暄过后,陶谦便拉着李易的手,开始为他介绍起身后的人来。 首先,是陶谦的别驾赵煜。 赵煜对着李易深深一躬,李易还礼,然后赵煜说道:“煜身为徐州别驾,却不能助陶使君保境安民,今幸有襄侯到来,否则煜将再无面目见徐州父老,还请襄侯再受煜一拜。” 赵煜说着,便要再次行大礼,李易见状,拉住他说道:“赵别驾言重,易虽是荆州牧,亦是大汉官员,而徐州百姓亦是大汉子民,所以,易救徐州乃是理所应当之事,赵别驾千万莫要言谢,不然易受之有愧。” 赵煜闻言,心中对李易好感大增,又真心恭维了两句,便退下了。 其实徐州官员之中,对李易好感最多的,除了糜竺就是二把手赵煜了。 因为赵煜和张昭乃是挚友,张昭被关押后,赵煜找过陶谦说情,想让陶谦放了张昭,但陶谦觉得张昭落了他的面子,一直不肯答应。 那时赵煜就生出了暗中营救张昭的想法,却不想没等他动手呢,李易就先把张昭给接走了。 赵煜对李易的好感便是由此而来,而今日见到李易真人,更觉李易不俗,乃是人中龙凤,好感度不由又增加了许多。 陶谦拉着李易往边上走了一步,来到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面前。 陶谦引荐道:“这位是王朗,王景兴,今为徐州治中,呵呵,老夫可是知道,襄侯那几篇文章写的好啊,说是传世之作都不为过,老夫在家中还会与小孙儿一齐研读,而景兴正是此道大家,于情于理,你二人将来都要多多亲近才是啊。” 陶谦说罢,王朗当即躬身道:“王朗,拜见襄侯。” “王司——咳咳,王治中快快请起。” 李易嘴皮子一抖,“王司徒”三个字险些脱口而出。 王朗虽然感觉李易一开始好像叫错了,不过倒也没太过在意,起身后笑道:“襄侯大作,朗亦有拜读,若不是官职在身,必然早赴荆州与襄侯当面讨教,如今襄侯来到徐州,可谓幸事,若是襄侯能不吝造访寒舍,朗必扫榻以待。” 一听这话,李易顿时就知道,这又是一个对他有好感的。 其实李易也想说,自己也对王朗超级有好感的,毕竟他孙女可是王元姬,咳咳,李易只是单纯的想知道,真人和小脸酷酷的纸片人差别有多大罢了。 不过叫人遗憾的是,李易之前便让糜芳给他整理了徐州官员的大概资料,其中就有王朗的。 之前王朗有一儿一女,奈何全都早夭,如今膝下并无子嗣,所以呢,王元姬他爹应该还没出来,那么王元姬就是没影了。 想到这里李易就不禁有些唏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生君未生…… “襄侯?” 见李易呆呆的盯着王朗出神,王朗不明所以,还以为李易对他有什么看法,陶谦便轻声提醒了一下,李易这才反应过来,干咳一声道:“抱歉抱歉,适才我忽然发现王司徒面相富贵非比寻常,一时看得入神,失态了,还望大家见谅。” 王朗先是恍然,随后便生出了疑惑。 王朗读书很多,其中自然有与相面有关的,可他虽然自诩模样还不错,但还从未发觉自己的面相有什么特殊的,于是便忍不住道:“襄侯竟然还擅长此道?” 陶谦也颇为好奇,惊讶道:“竟然还有此事?襄侯不妨为我等讲解一二,也好我等与景兴同喜。” 众人闻言,纷纷凑了过来,想知道李易会说出个什么名堂来。 这些人可不单纯是看热闹的,而是真的想知道李易能说些什么。 之前这天下间说起相人之术,当以许劭眼光最为毒辣,而如今许劭已是老眼昏花,天下间若要再推一人擅长此道的话,李易虽然不能说排到头名,但绝对是名列前茅。 李易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哈哈一笑,然后故作高深道:“若是相人,自然可以让大家同乐,不过,我今日要说的,却是关乎命格,这就只能让王治中一人知晓了。” 众人闻言,不禁有些失望,同时也更加好奇了。 李易却不管他们,只是凑道王朗身边,轻声道:“还请王治请附耳过来。” 王朗心里真好奇的紧,果断把耳朵凑了过去,众人只见李易嘴皮子动了几下,然后王朗脸色变幻,说不出是喜还是忧。 李易说完便退后一步,又过了好一会,王朗才有些呆呆的道:“襄侯所言当真?” 李易笑道:“自然是真。” 见王朗一脸纠结,似喜还忧,李易又道:“枯树亦可生出新芽,王治中乃至智慧之人,怎可局限于眼前?而且,那还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总之放心吧,我说的绝对不会错的。” 王朗一想也是,如今汉室虽然衰颓,可否极泰来,几十年后说不定大汉就再次兴旺了,那么按照李易说的,可不就是他王家大富大贵的时候么? 念及于此,王朗脸上忧色尽去,只剩喜意,拱手哈哈大笑道:“那就多谢襄侯吉言了,嗯……王某家财不多,唯有好酒不少,今次便分出一半送与襄侯,全做谢礼,襄侯切莫推辞啊!” 李易也不客气,笑道:“长者赐不敢辞,既然王治中舍得割爱,易就却之不恭了。” 王朗再次哈哈大笑,李易也是微笑回应,不过他心里却是有点汗颜。 在李易的刻意诱导之下,王朗显然是将他的意思理解到了错误的方向,但他迟早都能想明白的,真到了那时,王司徒该不会还是被气死的命吧? 李易正腹诽的时候,陶谦已经带着他到了糜竺的面前,陶谦笑道:“这是你们自家人,不着急。” 说罢,陶谦便指向糜竺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道:“这位孙乾,孙公祐,乃是郑康成为我举荐,人品才华俱是上等,且沉稳大气,做事条理分明,乃是我之左膀右臂,将来襄侯驻扎徐州,公祐便为你我纽带。” “原来这位就是孙主簿,久仰久仰。” 李易笑着打了个招呼,算是和孙乾认识了,不过他的目光却是忍不住往人群后方扫了一眼。 原本的历史上,孙乾也是刘备死忠,不同于糜竺被他抢先拉拢,也不知这位孙乾是否还会和刘备看对眼。 孙乾也笑着向李易行了礼,随后陶谦就把李易带到了几个武人身边,依次为李易介绍起他们来。 对于这几人,陶谦说话虽然依旧温和有礼,但稍一品味就能发现,陶谦对这几人明显没有了之前和李易介绍那些文官时候的热情,也就是对曹豹多讲了几句,剩下同为中郎将的许耽和吕由两人,陶谦就真的只是介绍一下,让李易知道他们名字就罢了。 第462章 备,拜见襄侯 看到陶谦对这些人的态度差别,李易暗暗摇头,心中对陶谦多了几分轻视,觉得他打不过曹操一点都不冤。 陶谦之所以会有不同的态度,并非是因为对武将本身有看法,而是这些武将之中,除去曹豹是出身徐州大族,其他几人全都出自寒门,陶谦虽然用他们,却根本不喜他们,关系自然也就没多亲密了。 单单是用人的这一条陶谦就被曹操甩了不知道多远,他要是能打赢曹操才怪呢。 而且,据李易所得到的消息,在曹操发兵徐州之前,徐州内部就已经开始不安稳了。 首先是臧霸,臧霸因为知道陶谦很轻视他,只是将他当做刀子来用,于是臧霸在被陶谦下令驻守开阳之后,便开始经营自己的势力,实力壮大了不少,近来虽然没反陶谦,但已经不大听从陶谦的号令,就说前些天曹操兵马逼近郯县,陶谦害怕,便让臧霸过来支援,可臧霸就是按兵不动,各奔不管陶谦死活。 听糜芳说,当时陶谦气的都摔东西了。 除了臧霸外,赵煜王朗这些人与陶谦也有离心之兆。 陶谦这人不知道是年龄太大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虽然人不算坏,也没故意去做什么恶事,可他近年来越发的固执,听不得忠直之言,决断只凭心意,行事根本听劝,说他一声老糊涂都不为过。 上次张昭的事情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陶谦认为张昭不给他面子,于是就把人家给关押了起来,简直就是荒唐。 或许陶谦只是想教训一下张昭,叫张昭服个软就行,但这举动在外人看来就非常不像话了。 之前赵煜和王朗就非常不满陶谦行事了,张昭的事更是让他们彻底心寒,于是两人就开始谋划着外放到地方上做个太守去,以此来躲避陶谦,不再和他直接共事,要不是后来出了曹操的这档子事,赵煜和王朗现在多半已经走人了。 想到这些,李易看着陶谦的时候目光便多了一丝怜悯,这样的人能在乱世中病亡,而不是死在刀剑之下,也算是他运气好了。 李易心里转着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过表面上一直都是笑呵呵的,谁也不得罪。 这时陶谦与孙乾吩咐中午酒宴的事,李易往边上瞅去,刚好见到曹豹似乎在往人堆里钻,便过去一步,到了曹豹身边,轻声道:“上次我部下典韦与徐盛两人在徐州做事有些鲁莽,冒犯将军了,还望曹将军见谅,易在这里替他们给将军赔个不是。” 李易拱了拱手,说话非常温和,可曹豹却是一惊,那表情就跟吓了一跳似的,赶忙躬身对着李易说道:“襄侯这哪里话,上次的事是曹某不对,是曹某该向襄侯赔不是才对。” 说罢,曹豹便连连向李易躬身赔罪,脸色非常惶恐。 今天迎接李易,如果说最头疼的是刘备他们,那么第二头疼的就是曹豹了。 当初李易让典韦去糜家提亲,曹豹可是也登门了,而且当场就要撬李易的墙角,要把典韦挖到徐州效力。 后来挖人不成,曹豹被典韦挤兑了几句,还恼羞成怒,甚至要捉拿徐盛的家眷,虽然因为糜家应对得当,最后并没出什么大事,但曹豹的举动可谓是相当的恶劣了。 其实曹豹是有点冤的,当时的事情他是受了陶谦的指点才去做的。 陶谦觉得李易让人来徐州,却不先去拜见他,是为无礼,恰恰典韦又是一路单挑过来的,打下了好大的名头,于是陶谦就想让曹豹去招揽典韦,收个猛将,同时也落一下李易的面子,让他晓得要尊敬前辈。 今次见面,陶谦并未将当时的那点事太过放在心里,毕竟典韦在他看来只是一个武夫,没多少分量,想来李易不会太过介意,而见面后李易的态度,更是让他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 但曹豹就不同了,他虽然才能一般,但好歹是个带兵的,知道典韦那样的猛人李易绝对非常看重,不大可能当那件事没发生过,因为他非常担心李易会找他算账,要知道以徐州如今的情况,他既不能得罪李易,又不能说陶谦才是主使之人,那么,李易正要找茬,就只能是他自己吃亏了。 于是,曹豹看到李易的时候一直都有些慌,这会听到李易不但没质问他,反而主动向他赔不是,曹豹虽然很想松口气,可他真的不敢,他总觉得李易说的是反话。 曹豹向李易致歉的动作有些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陶谦刚好吩咐完事情,便也走了过来,问道:“这是何故?” 李易摇头笑笑,拉起曹豹,又看向旁边的许耽和吕由两人道:“我是在和曹将军他们说,今次曹操大军进犯徐州,兵势凶猛,易虽然带兵来援,单论兵力,徐州已经胜过曹操,然而兵者胜败,不能只以数目计算,我等切不可因此就疏忽大意,唯有尽弃前嫌,大家齐心协力,彼此互通有无,如此众志成城,才能确保今后战事万无一失,这样,徐州百姓才能安享太平,将来易返回荆州,亦能不负荆州百姓期望!” 李易这话里有几个意思,首先就是告诉曹豹,他真没想算旧账,他只是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好好打仗,别关键时候互相扯后腿。 其次,李易也算是表个态,让大家知道,他今后还是要回荆州的。 其实陶谦看到曹豹的模样,就大概知道他们在说了什么,本来陶谦还想给曹豹解围的,不想李易已经先行表态,心中很高兴,当即大笑道:“有襄侯在,徐州何惧曹操?尔等说是不是?” 曹豹感觉李易应该确实没和他计较,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急忙符合道:“使君说的是,襄侯刚到徐州,那夏侯渊便撤了兵马,不敢继续进犯,可见襄侯威名非同一般。” 其他人也跟着说了些恭维的话,李易哈哈一笑,谦虚了几句,并未将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 李易的心眼可算不上大,而且他也看不上曹豹,刚才那翻态度,真的只是担心关键时刻,曹豹这些人会给他扯后腿罢了。 不过这事不能让典韦他们来做,让他们去和曹豹说抱歉,那就是真的低头了,典韦他们会丢了面子,李易也丢面子。 可如果李易自己去说,看似颜面有损,其实在更多的人看来,这是李易心胸宽广,足够大度,而且李易的部下们也会感激李易顾虑他们的颜面,可谓一举多得。 等众人的恭维声停歇,李易对着后面一招手,道:“恶来,为我取剑来!” 众人正奇怪李易要做什么,就见典韦抱着三口宝剑站到了李易面前。 李易接过宝剑,依次送到了曹豹、许耽和吕由三人手中,说道:“这三口宝剑乃是我从董卓的宝库中所得,皆是利刃!” 其实这三口剑虽然质量确实挺好的,但与董卓并没有半点关系,不过这事不管李易怎么说,旁人都无法求证,还以为真是董卓的收藏,顿时,众人看宝剑的眼神都多了一丝灼热,这三位徐州中郎将更是悄悄把手攥紧。 曹豹有些不舍的推辞道:“襄侯,如此贵重之物,我等如何能受?” 李易笑道:“不然,这三口宝剑乃是我除贼说得,今日赠与三位将军,便是期望今后能与三位将军共同讨贼,所以,三位将军尽管收下就是了。” 曹豹见李易这么说,便也不再推辞,欢喜的将宝剑收下,而许耽和吕由两人脸上的喜色更是遮掩不住,他们之前压根就没想过,大名鼎鼎的李襄侯竟然会给他们带了礼物,着实叫他们受宠若惊。 李易看着两人的反应也很满意,他并不指望用一口宝剑来收买人,但他却可以以此告诉许耽和吕由两人,让他们知道,自己并未轻视他们,也让他们看到自己和陶谦的不同,那么将来一旦徐州有变,这些人重新站队的时候,自然就很容易选择他了。 看着李易的举动,在场不少人暗暗点头,对李易充满了信心。 陶谦也很高兴,他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李易是个守礼君子,那么,只要李易之后别做的太过,他就很难会往其他地方去想。 就在李易继续与曹豹等人说话的时候,陶谦撇了一眼明明站在人群中,却又仿佛被隔离在人群之外的刘备三人,微微一笑,然后给曹豹他们打了个颜色,拉上了李易的手,笑道:“襄侯,来来来,我再为你引荐一位故人。” 顿时,李易的心跳快了一拍,对于他来说,今天的正戏才刚刚到来。 其他人听到了陶谦这番话,都知道陶谦想干嘛,一个个的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注意力已经全放到了这边的李易和陶谦身上,他们很想知道,李易会不会卖陶谦这个面子。 没错,大多数人关注的只是李易和陶谦,至于刘备,虽然他是此事的核心人物,却基本没有人重视他。 陶谦拉着李易往前走,原本站在前面的众人自动分开一条路来,李易脸上微笑依旧,仿若不知道要去见得是什么人一般,不过之前一直保持安静的典韦魏延等四人却是悄然跟在了李易的身后。 这是李易早就交代给他们的,关羽张飞二人武艺不在典韦之下,若是靠近,必须时刻小心戒备。 如今李易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非常厉害了,只要不被关羽直接砍上一刀,寻常拳脚应该是能撑得住的,可李易素来小心,他不想冒那个风险,特别是在有一大票强力保镖的前提下,亲自冒险更是愚蠢。 陶谦也注意到了那四人的动静,心中微微有些不满,暗道李易未免太过小心,也太小视他了,今天可是他邀刘备过来的,刘备难道还敢对李易做些什么? 不过陶谦也没说什么,就这么笑呵呵的带着李易走到了刘备三人面前,笑道:“襄侯啊,说来玄德也是你的旧识了,而且,还是与你同来救援徐州,这又是一层缘分,呵呵,老夫知道,你二人之前似乎有些摩擦,不过如今时过境迁,襄侯已为天子牧守一方,气度眼界定然已不是昔日可比,而玄德如今行的同样也是忠义之事,所以,呵呵,襄侯也说了,抵挡曹操需得大家尽弃前嫌,齐心协力,那么依老夫来看,襄侯不如就不要再计较玄德往日的那些许过错了,如何?” 陶谦说罢,便笑着去拉两人的手,想让两人握在一起,算是握手言和,然而,陶谦略一用力,却是发现两人都是手臂僵硬,他根本拉扯不动。 刘备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儒雅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虽然知道陶谦是来说和,却没想到陶谦是这样的说和,不提当日的事情经过也就罢了,但为何说让李易原谅他的过错? 他哪里错了? 尽管刘备很清楚,这时自己应该果断低头,可他还是感觉到一阵憋屈。 在他身边的关羽和张飞脸上同样是有不忿之色,这事本就是李易无端欺负他们的,可陶谦直接定性是他们错了,这对两个直性子的人来说,真的是太过憋气。 而刘备对面的李易,同样没想到陶谦会这么说,先是一怔,旋即就想大笑三声,因为,陶谦算是干了一件里外不是人的蠢事啊。 眼看着场面有些僵持,陶谦的脸面就要挂不住了,这时李易的手臂顺着陶谦的力道往前,抓住了刘备的手腕,笑道:“玄德……许久不见,可……还好?” 最开始唤刘备表字的时候,李易的确是在笑着的,那是假笑,不过说道后面几个字的时候,李易的语气微微变化,心里也不禁多了几分唏嘘。 李易见过的那些大人物,除了董卓和曹操,基本都算是美男子,刘备长相也不差,尽管刘备不是袁绍刘表他们那种养尊处优的,面容没他们那么细致,可刘备身上却仿佛自带了一个好感光环,让接近他的人会觉得他非常顺眼,进而生出好感。 不过那是李易第一次见到刘备时候的感受,如今两人只是年逾不见,李易容貌依旧,而刘备的两鬓却已经生出白发,脸上也多了几道纹路,看上去不像是经历了一年,而像是过了五六年似的,可见这一年多之中,刘备过的日子是何等的辛苦。 除此之外,还有刘备身上气质的变化。 原本的刘备举止儒雅,谈吐大方,说的夸张点,刘备在与人侃侃而谈的时候,他就像是太阳一样耀眼,一样让人温暖。 可今天再见,不熟悉刘备的人可能看不出,但李易对刘备印象深刻,又是相隔一年,顿时就发现,刘备整个人比一年前阴郁了许多,几乎已经看不到曾经那种夺目的样子了。 究其原因,只能是刘备的心境变了。 李易有些唏嘘,原本应当崛起的一代雄主被他给坑成了这样子,李易并没多少成就感,也没多少欣喜,唏嘘之余反而莫名有些畏惧,他很怕自己将来一着不慎,也会走到这一步。 所以,李易在短暂的感慨过后,便收拾好了心情,他可以在心里同情或者尊重对手,但绝对不会在关键时刻手软! 想到这里,李易的手下意识的微微用力,也惊醒了有些走神了刘备,刘备下意识的将手抽了出来,忽又觉得这样不妥,一看陶谦脸色果然不太好,显然不满他的反应。 刘备暗叹一口气,退后一步,双手在身前交叠,缓缓的弯下脊背,低着头,用尽量平稳的语调,一个字一个字,很慢很慢说道:“备,拜见襄侯。” 第463章 我有猛将 “备,拜见襄侯。” 明明只有几个字,可在刘备说出来之后,却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用尽了一般,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是非常疲惫,甚至,连脑子里都是空荡荡的,让刘备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以刘备如今的处境来说,向旁人低头并不是什么很稀罕的事情,也不算为难之事,但今日站在他面前的,却是刘备最不想低头,却又不得不低头的一个人。 刘备说罢,便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不变,而李易也没还礼,就那么微微垂首看着刘备。 大约过了两三个呼吸的功夫,关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只当李易是有心折辱刘备,便上前要去托扶刘备的手臂,然而关于刚往前跨出一步,站在李易身后,一直注意着刘备等人一举一动的典韦同样抢上一步,而且典韦比关羽要快,直接就站到了李易和关羽的中间,目光紧紧的盯着关羽,腰背微弯,双手握拳前后交错,似防御,又似扑击,只等关羽再有异动,典韦便会毫不迟疑的上去与其搏命。 之前李易让他手下的人防备关张二人,可刘备同样也让关羽和张飞小心,毕竟李易行事难以捉摸,未必不会当众杀人,说起来他们还要比典韦等人紧张的多。 于是,这边关羽见典韦猛的冲了上来,心中一惊,根本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也站到了刘备的前面,不过与典韦不同的是,关羽摆的架势完全就是守势,但即便如此,两人对峙的瞬间气势也是极为骇人,让李易差点都要后退。 如果说之前典韦的动作是个火星,那关羽的反应就是引线了,眼看如此,张飞大喝一声也站了出来,与关羽并列挡在刘备的面前,同时,李易这边的黄忠、魏延、甘宁,同样站到了前面,不过魏延的站位比较靠外,再顺着其视线看去,很容易就能发现,魏延的目标不是关张,而是直接奔着刘备去的。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让在场的人们紧张起来,原本靠近的人纷纷后退,目光中更是多有惊讶与慌张之色。 之前不少人发现李易与刘备带的人俱是身形魁梧,面容不俗,绝对是好手,但那只是表面上的感官,如今双方对峙,心里也都生出了要杀死对方的念头,如此一来,那气势就真的非是寻常人能够承受了。 特别是徐州的那几个武将,脸色更是苍白,作为武将,他们自忖如果是自己与对峙中的任何一人交手,多半会被对方的气势震慑,然后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人头落地的结果了。 刘备没想到会出现如此变故,他下意识的后退半步,虽然心里进紧张非常,可他还是第一时间去观察李易的模样,想确认李易是不是真要趁机将他留下。 不过李易同样没想到会出现如此情形,他刚才真不是故意要折辱刘备的,只是看到刘备之后李易的感慨太多,又瞧见刘备对他低头,思想跑的有些远罢了。 至于关羽的动作,李易也看的分明,关羽并没有对他出手的意思,哪怕是对峙,关羽也是护着刘备居多,倒是张飞,这家伙跃跃欲试的,似乎想要擒贼擒王来着。 忽的,李易感觉手腕有些颤抖,微微侧目,却是陶谦夹在他们这两拨人中间极为难受,嘴唇哆哆嗦嗦的,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这时李易注意到了刘备那惊疑不定的目光,心念电转,没有回应,反而哈哈一笑,拉了陶谦一下,将他拽到自己身边,同时给甘宁使了个颜色,让甘宁站到陶谦前面,乍一看就像是甘宁将陶谦保护起来的样子,之后又拉了典韦一下,笑道:“陶使君,这人便是恶来,也就是典韦,他乃是恶来转世,很是勇武,当今天下论及步战拳脚,无人是其对手,陶使君以为如何?” 随着李易的声音,刚刚的紧张气氛顿时大减,而陶谦到底也是一方诸侯,尽管刚才被两拨人的气势给压得脑袋发蒙,但只是李易这两句话的功夫,便已经差不多回过神来。 同样回过神的还有刘备,他没说话,只是暗叹一声,示意关羽张飞两人回到原位。 典韦瞥了关羽一眼,感觉没问题后,这才转身对着陶谦抱拳道:“典韦,见过陶使君。” 陶谦深吸了口气,让心情平复,慢慢的挤出一丝微笑,道:“典韦将军果然威武不凡,呵呵,不过上次你来徐州走的太过匆忙,老夫未能见你,甚是遗憾,今日就赠你美酒十坛,算是当日请你饮宴,如何?” 典韦顿时眼睛一亮,又瞧了李易一眼,见李易点头示意,便再次抱拳道:“多谢陶使君!” 李易笑了笑,又指着黄忠道:“这位是黄忠黄汉升,乃是荆州名将,拳脚武艺并不逊色典韦,而且善使弓箭,百步之内,一旦开弓,无有不中,任谁来了都得饮恨!” 说着,李易也往关羽那瞟了一眼,虽然没明言,可那意思就是说你不行,将关羽气得脸色发紫,拳头握的死死的,但关羽也知轻重,明白刚刚自己的动作差点就引起了冲突,这时绝对不能再出差错,而且他心中也暗暗惊骇李易身边这几人的气势,虽然单个他谁都不惧,可李易人多,真打起来他刘备就悬了,于是只能不甘的冷哼一声,权当不知道李易的挑衅。 黄忠看得出,双方应该是打不起来了,便收敛身上气势,郑重对着陶谦抱拳道:“黄忠,见过陶使君。” 陶谦知道,李易这是在借着给他介绍身边将领,进而化解方才的冲突和尴尬,同时算是照顾了他的面子,不然今天这里真的闹出事情来,人们笑话最多的不会是李易和刘备,只能是他陶谦,毕竟他才是这里的地主。 陶谦对李易的好感又多了几分,便顺着李易的话向黄忠看去,然后眼前就是一亮,典韦虽然看着勇猛,但典韦的气质有些过于狂野,而且长得丑,并不合陶谦的口味,可黄忠就不一样了,威武中还带着几分儒雅与沉稳,一看就有名将之风,非常让陶谦喜欢。 陶谦微笑着想了想,道:“将军善射,不知能开多少的弓?” 黄忠当即答道:“忠双臂可开三石弓!” 陶谦眉头忍不住挑了挑,他感觉黄忠可能是在吹牛,但看黄忠神色平常,回答的也没有迟疑,说吹牛又不太像。 于是陶谦笑道:“我府中藏有几张宝弓,一直无人能开,只要黄将军能开得了,便全数赠给黄将军了!” 黄忠还未道谢,李易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陶谦见状,疑惑道:“襄侯为何发笑?” 李易答道:“我是在担心使君府中的强弓这次怕是一张也留不下啦。” 陶谦脸上惊讶之色更浓,看看李易,又看看黄忠,基本确认人家是没吹牛的,不过陶谦倒也不是小气的人,直接笑道:“宝弓当配英雄,若是黄将军能将那几张强攻尽数拉开,不让其在角落蒙尘,老夫高兴都来不及啊。” 在黄忠的感谢声中,李易将甘宁拉到身边,有些神秘的对着陶谦问道:“使君可知道这位猛士是如何投奔我的?” “这……” 陶谦眨了眨眼睛,这种事情完全无从猜起啊,不过呢,他倒是对甘宁印象也不差,因为刚刚是甘宁将他挡在身后了,感觉很安全可靠。 李易又看向周围其他徐州官员到:“诸位可能猜到?” 众人此时也确认李易和刘备两拨人是不会动手了,便重新靠拢了过来。 之前李易介绍典韦和黄忠的时候,众人就在小声讨论,对李易手下的猛将很是感兴趣,只是如今李易忽然卖了个关子,却是叫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莫非是那人有什么大来头? 见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李易这才解释道:“数月之前,有一金雕神鸟入我梦中,欲借荆州之地落脚,为了让我应允,神鸟便许诺为我引荐一位叫作甘宁的猛士,将来可护卫我左右,之后我将此事与荆州官员说了,大家皆是半信半疑,就连我自己也是如此,然而,前段时间荆南有叛逆作乱,我出兵征讨,贼首刘度弃城而逃,我苦寻不得,却不想有人将之擒了送到我面前,直言想要投奔于我,而那人正是甘宁,甘兴霸!” “竟有此事!” 陶谦大为惊讶,其他人表情也跟陶谦差不多,他们之前还以为是甘宁出身哪个大世家,却不想李易直接搬了一个“神鸟”出来。 这时人群中的赵煜忽然轻声道:“此事我知道,数月之前我与子仲饮酒,子仲与我谈起襄侯金雕入梦之事,当时我只道是子仲戏言,便斥他胡说,于是子仲便与我做赌……咳,不想这事竟然是真的!”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惊叹一声,之前李易虽然说的有鼻子有眼,但大家只是半信半疑,不过现在又有赵煜从旁佐证,那可信度就非常高了。 王朗与赵煜站的近,小声问道:“你与子仲赌的什么?” 赵煜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没回答王朗,而是反问道:“那你先告诉我,襄侯看你面相究竟看出了什么?” 王朗嘿嘿一笑,同样不答,之前李易说的那些话他虽然很高兴,但更多的只是当个念想,可现在却是已经信了大半,也对他们老王家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不管这两人的小声嘀咕,陶谦在听了李易的那一番解释后,看甘宁的目光就分外诧异了,下意识问道:“甘将军,此话当真,你可见过神鸟?” 甘宁抱拳正色道:“甘宁投奔主公之时,虽然天空上确有金雕引路,然而,甘宁是为投奔主公而投奔,却不是为了金雕神鸟,只要主公有令,甘宁可用手中长刀,为主公杀尽一切可杀之人!” 甘宁的话有点狂,李易说是神鸟把他带来了,可甘宁却是只认李易,压根不认神鸟,这在古代来说,真的是很嚣张了,然而,甘宁的狂却是出自于对李易的忠诚,是以不管陶谦也好,还是其他文武官员也罢,全都纷纷向甘宁投来赞许的目光,同时也对李易充满了羡慕。 陶谦也是赞了声“好”,然后看着李易笑道:“襄侯有如此猛将在册,何愁不能驱逐那曹孟德?” 李易答道:“兴霸说话比较直接,让使君笑话了,不过要说破曹,我这里还真有一人可担大任,咳,文长,跑那么远作甚,还不快来见过陶使君!” 魏延颠颠的跑了回来,对着陶谦一拱手,道:“见过陶使君。” “将军免礼。” 陶谦笑了笑,看上去热情依旧,可实际上,相对于之前的三人,陶谦看到魏延就不是那么喜欢了。 因为之前那三人虽然不说一身正气,但他们气势很足,就像是青松翠柏,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武人的傲气,可现在面前的这个家伙,陶谦总觉得他有点谄媚,而且还是显露在外的那种。 李易有些没好气的看了魏延一眼,他当然知道魏延为何这么谄媚了,因为刚刚典韦他们都是守着李易的,结果就他魏延眼尖,直接就要奔着刘备去了,这是该说魏延聪明?懂得围魏救赵,还是说他急功近利,看到功劳连李易都不管了? 之前李易就有注意,魏延跑出去没多久,就频频回头往他这边看,显然是也想到了这一出,于是开始纠结,害怕李易对他有不好的看法。 李易现在管的人多了,自然不会那么小家子气,只见他对陶谦说道:“陶使君应该知道,我之前发兵荆南,一路势如破竹,长沙,桂阳二郡,直接不战而得,外人只以为我用兵如神,其实不然,我能不动刀兵轻取长沙桂阳两地,其实全是凭借魏延之谋。” “哦?” 陶谦很是诧异,没想到这个谄媚的家伙还是个聪明人,忍不住稍稍高看了魏延一些。 魏延心里有点小得意,但他被李易敲打过好几次了,那点高兴根本不敢出现在脸上,反倒是诚惶诚恐的道:“平定荆南全仰仗主公威名,至于末将那点微末计谋,实在是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 李易笑着拍拍魏延的肩膀,让他退下,然后看向明明站在原地未动,却仿佛被人群隔离出老远的刘备三人,忽然问道:“以玄德眼光来看,我这几员大将如何,可能承担重任?” 第464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刚刚冲突发生的时候,刘备的确是紧张万分,很担心李易会借势直接向他发难,好在李易主动化解了冲突,刘备虽然有些不解,但心里着实是松了口气。 只是很快,刘备心中就充满了惆怅。 因为对于一个心怀大志向与大抱负的人来说,向自己的对手低头,固然是屈辱,但也不是不能承受,之前在青州的时候,刘备的隐忍功夫已经是炉火纯金。 然而今天刘备才发现,比屈辱更让人难以忍受的,却是来自对手的无视。 双方冲突了,刘备紧张到不行,但李易呢? 李易自始至终未挪半步,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管他,然后自顾自的给陶谦以及徐州官员介绍他的那些猛将,在众人的赞许声中洋洋得意。 可同样称得上猛将的关张二人,却因为他的缘故,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默默的看着李易的风光,不管他们心里有多么的不服气,但他们连句话都不能说,因为他们担心李易会找麻烦。 刘备很不甘,他恨李易,也恨自己让关张受了委屈,但他同样不能抱怨,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在外人看来,他刘备多半还应该感谢李易的宽宏大度,感谢人家没有与他计较…… 刘备的心很冷,也很怕,他注意到了陶谦的态度变化,陶谦已经开始对他不喜,如果陶谦也放弃了他,那么,他在徐州真的是寸步难行了。 就在刘备感慨唏嘘的时候,又听到了李易对他的发问,问他麾下猛将如何,刘备咬了一下舌尖,品味着口中刺痛与血腥味,随后对着李易展露笑容,道:“备早有听闻,襄侯麾下人才济济,但今日亲见,才知道眼见胜过闻名,也正如陶使君所言,有襄侯在,曹操不足为虑!” 李易哈哈一笑,心中却是有些佩服刘备的淡定,之前他虽然是化解了冲突,但也故意晾着刘备,看刘备的心态会不会炸裂,然而如今刘备居然还能笑出来,尽管这笑容是装的,但也说明刘备的心态没崩,这就很厉害了。 笑罢,李易点点头道:“得玄德此言,我心甚慰啊!” 刘备正要回应,却见李易又摇头,道:“玄德也是见过曹操的,你应当知道他的厉害,而且曹操麾下的猛将谋臣亦是不少,所以,对上曹操,我也没万全把握,除非……要是能再得一人相助,今次对上曹操基本就十拿九稳了。” 刘备心中一凛,下意识的感觉李易这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便不想接下去,但一旁的陶谦却不管刘备的心情,直接问道:“不知襄侯所说的乃是何人?” 之前冲突的时候,陶谦看的分明,是因为关羽先动的,所以李易这边才有了反应,尽管关羽当时并不是要对李易不利,但在陶谦看来,李易与他的地位一般无二,莫说晾了刘备一会,就是斥责他几句也无妨,而关羽身份卑微,除非李易真要当场打杀了刘备,否则关羽根本没有资格参合进来,也就是刘备那边无礼在先。 再加上后来刘备几人只知道盯着李易,而李易却是让甘宁护着他,这小小的举动,直接就让陶谦的心偏到了李易这边,同时也对刘备不能约束手下非常不满,甚至都暗暗开始后悔,觉得自己不该为这两人说和了。 因此,尽管察觉到李易的话似乎是针对刘备的,但陶谦一听李易说有绝对把握战胜曹操,便根本顾不得思量这到底与刘备有多少关系,直接就问了出来。 李易呵呵一笑,然后目光便落在了刘备的脸上,后者心里一突,想到一个很糟糕的可能,脸色顿时就变了。 不过李易没着急开口,而是慢慢的将视线挪到了关羽的脸上,关羽心里还在憋气,见李易看他,直接眼睛一眯,目光下垂,不和李易对视。 只是关羽这好似避让的反应,却莫名的给李易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别看李易一直将刘备视作大敌,但在完全占据主动的情况下,李易已经并不认为刘备还能起多大的浪花,反倒是看到关羽的时候,李易心里有些发憷。 直觉告诉李易,叫他对上关羽,哪怕是开挂也很可能会死的。 李易顺势从关羽身上移开了视线,最后落到了张飞的身上。 张飞比较耿直,见李易看他,顿时眼睛圆睁,迎着李易的目光瞪了回来。 李易也不脑,目光又在张飞身上停留片刻,然后转身向陶谦道:“陶使君,此人姓张名飞,表字翼德,虽然名声不显,其实却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两军交战,让其为先锋,斩将夺旗必然不再话下,所以,若能得此人相助,打败曹操……呵呵,不过弹指之间罢了。” “什么!” “不可!” “你想要做什么!” 李易话音刚落,刘备三人就忍不住纷纷出声,同时对着李易怒目而视。 之前刘备心里虽然非常不甘,但他都能忍,并告诉自己别和李易争一时之气,可这次却是不行了,李易的话直接超过了他的底线。 陶谦嘴角抽搐,之前李易没有直接为难刘备,他还以为李易是已经将那些事情放下了,却不想李易表面笑呵呵的,却是不声不响的就给刘备挖了一个大坑。 虽然陶谦因为之前的事情对刘备有了些意见,可他不是李易,办事多少还是要脸的,今日是他邀刘备来此,要是等人家回去的时候,却少了一个,陶谦丢不起那个人。 陶谦微微低着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件事他不想直接参合,觉得还是让李易和刘备自己去掰扯的好。 李易无视了刘备三人的态度,再次对陶谦说道:“易今次来助徐州,虽然能保徐州不败,但胜曹操也不易,不过,若是能得张飞相助……陶使君,易敢立下文书,三月之内,我必让曹操退出徐州!” 陶谦闻言,哪还顾得上装傻,直接抬起头,甚至还往李易身边靠近了一步,急忙问道:“襄侯所言当真!” 李易的下巴微微扬起,用带着几分骄傲的语气道:“那是自然,若是不成,三月之后,我这几万兵马的粮草消耗,军械甲胄,一切供给便由我自行负担,再不让使君耗费丁点钱粮。” 陶谦赶忙摆手道:“襄侯这是说的哪里话,襄侯来徐州助战,乃是义举,我若是小气那些钱粮,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这些话襄侯切莫再提,不然老夫就只能亲自上阵去与曹操拼杀了!” 李易笑着欠身道:“是易的不是,言语无状,还望使君勿怪。” 陶谦自然不怪李易,反而亲热的拉住了李易的手臂,轻咳一声,道:“不过曹操在徐州祸害太大,无数百姓因其流离失所,襄侯若是能早一日将其驱逐,耗费钱粮多少无关紧要,关键是能上数万百姓免于刀兵之祸,所以……” 陶谦顿了顿,便将看向刘备,目光中满是期待,但期待中还藏有几分严厉,显然是希望刘备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一旁李易看到陶谦这样的目光,心中便已经知道,刘备在徐州算是没戏了。 这时可不光是陶谦与李易看着刘备,其他荆州官员也同样看着他,都在等着他的答案。 张飞脸色涨红,要说什么,却被刘备用力拉了一把,只能退下。 只是张飞退下之后,刘备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答应,那是万万不能的。 李易是什么人,心狠手黑啊,把张飞交到李易手里,估计没几天人就没了,刘备除非失心疯了的才会答应。 可是,刘备能拒绝么? 同样不能。 如果李易只是单纯的开口要张飞,刘备直接回绝了就是,纵然双方面子上不好看,但也没人能指着他,相反,那是李易以势压人,强索张飞,是李易的错,之后刘备洒洒眼泪还能得一波同情。 奈何刘备没想到,李易却是借徐州战事来做赌,放言将张飞借给他,他就能三个月内驱逐曹操,这个条件对于徐州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打仗打的是什么,钱粮人口,李易这一次来了三万人,这就是三万张青壮的嘴,陶谦不能,也不敢亏待了他们,那么,李易这三万人每月消耗的钱粮都是一个足够让陶谦心疼的数字。 再算上曹操那边的各种搞破坏,徐州的财富人口每天都在如同流水一般哗哗的损失着,这里外加起来,徐州负担一时还成,时间长了,陶谦根本顶不住。 那么,如果李易真能在三个月内让曹操退兵,这对于陶谦来说根本就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在这么大的利益面前,陶谦自己的一点面子已经不太重要了,更别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张飞,莫说李易只是借用,就算李易真杀了他,都会有人主动给李易递刀。 这还只是陶谦的想法,对于其他徐州人来说,哪怕是把刘备绑起来送给李易估计都没多大问题。 因为李易此来徐州助战,帮助徐州守城是助战,直接去攻打曹操占领的城池,同样也是助战,所以李易完全可以消极怠工,可如果李易自己定下了期限,虽然到时候完不成,徐州也不至于真的让李易自己买粮食吃,但那时李易的面子必然是极为不好看的,所以,在之后的三个月里,李易肯定要真刀真枪的跟曹操去拼,就算不能将曹操赶走,最起码也能叫曹操死伤惨重,再无法对徐州构成威胁。 见陶谦看着自己的目光越发期待,也越发的狠厉,刘备额头隐隐见汗,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启禀使君,我三弟张飞乃是鲁莽之人,虽然有些力气,但既不懂军略,更不晓得谋划,而襄侯那边却是人才济济,所以,备实在不敢让他到襄侯那里献丑。” 陶谦的脸色有些阴沉,尽管刘备言语中故意贬低张飞,算是拒绝的很委婉,可说到底还是没给他陶谦面子啊。 陶谦心里有些不平衡,他之前明知刘备与李易有矛盾,但还是做保想缓和他二人关系,虽然也有着私心,但对刘备来说,陶谦真的是挺仗义了,结果现在轮到陶谦需要刘备帮忙了,刘备却是直接回绝了,这叫陶谦心里如何能舒坦? 刘备也知道陶谦非常不高兴,可他真的没办法了,他哪能想到李易居然如此阴险,冷不丁的就给他挖了个坑,还是进退两难的那种。 关羽张飞二人也是纠结无比,李易太狠,也太狡猾了,这是把刘备放到火上去烤啊。 但两人此时就算是有再多气愤也不敢发作,关羽紧握拳头,闭着眼睛,不然他怕自己看到李易那张笑眯眯的脸会忍不住直接一拳打过去。 至于张飞,他就更纠结了,他万万没想到李易会拿他说事,这简直…… 张飞都不知道该如何表他此时的心情了。 眼看着气氛越发僵硬,李易失望的叹息了一声,道:“使君,不如罢了,就不要为难玄德了。” “哼!” 陶谦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刘备那边,只有张飞狠狠的瞪了李易一眼,以此来表示对李易的不满,不过刘备倒是没出声,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错,反正陶谦对他的好感已经很低了,干脆就装哑巴熬过去吧。 然而,刘备还是低估了李易的险恶,李易要在徐州给刘备划上句号,除去要应对刘备本人之外,另外最大的障碍就是陶谦,那么,李易在真正的对刘备动手之前,必须要让陶谦和刘备彻底疏离,甚至让陶谦也对刘备生出杀心,而刚刚的效果虽然不错,但距离李易的目标却还有些距离。 “唉!” 李易又叹了一声,然后看着刘备,一脸语重心长的道:“玄德啊,你之前在青州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好像公孙将军对你有些……‘另眼相看’,我听闻后,虽然唏嘘,却也为你欣慰,以为你经过青州之事后,当有所领悟,然而,今日再见,你却是太让我失望了!” 第465章 你只是个卑鄙小人 之前李易的种种挑衅,如果算是在刘备的伤口上撒盐的话,那么现在又说起青州的事,却是无异于直接撕扯开了刘备身上的伤疤。 刘备的确很能忍,可那也是有个限度的! 刘备如今的悲剧局面乃是李易一手促成的,结果李易还要在这里说风凉话,对他冷嘲热讽,刘备感觉自己要是继续低头忍下去,怕是骨气都要给忍没了。 “不知备那里让襄侯失望了?” 说着这句话,刘备已经抬起头来,脸上也不再是之前那副唯唯诺诺,忍气吞声的模样,相反,他昂首挺胸,目光直直的与李易对视,没有丝毫退让。 气场这个东西很玄乎,看不见,但又真的存在,反正以李易如今的身份地位,他的气场就很强,如今已经少有人敢直视李易的眼睛了,特别是当李易明显用意不善的时候,更是如此。 而刘备的这般反应,可以说明,他绝对不是个怂人,其实是非常有胆量的,而之前的样子……不过是他的忍耐,或者伪装罢了。 李易见刘备这番表现,没有生气,眼中反而透出了浓浓笑意。 刘备见状,先是一怔,马上便暗道一声不好,然而为时已晚,刘备余光扫过,只见一旁陶谦看他的眼神颇为诧异,还有些警惕,显然是没想到平素那个温文尔雅,甚至有点逆来顺受的刘玄德也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不光陶谦,其他徐州官员,也是纷纷打量着这位他们既认识,却又感觉非常陌生的刘备。 直到这时,李易才道:“玄德啊,之前公孙将军不肯用你,将你闲置,甚至是排挤,为此不少人对你报以同情,然而,你觉得这事真的是怪公孙将军么?” 刘备脸上的血色已经开始渐渐的褪去,甚至,他的身体还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他已经明白过来,李易这是在故意激怒他,也知道李易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李易呼出一口,感慨道:“公孙将军与袁将军交战一来,战事焦灼,多有不利,如今已是落于下风,为何?因为袁家声望太高,袁绍身边精兵猛将无数,但公孙将军可用之人略有不足,只这一差别,便叫公孙将军在大局上输了一筹。” “而你,刘玄德,你与公孙将军乃是旧识,还是同窗好友,早先他也助你良多,感情不可违不深厚,然而,如今公孙将军战事艰难,而你手下明明有两员虎将,可以助公孙将军一臂之力,但你却不念同窗之谊,不顾他昔日相助之恩,始终不肯让此二人相助,你如此回报公孙,又如何叫他对你推心置腹?” 这个问题刘备没法子回答,只能闭目不语,只是脸上血色更少,身形也颤抖的更加厉害。 李易继续道:“所以啊,即便你挖空心思在青州经营出了一些名声,还有不少人对你现状报以同情,但公孙将军却是越发不敢用你,毕竟这天下任谁都不会重用一个可能怀有异心之人,你自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你——” 刘备张着嘴巴,伸手指着李易,目光发红,仿若要择人而噬,然而刘备的脚步却是在踉跄,退出两步,便直接往后跌去,幸好关羽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刘备,一边给刘备抚这心胸,一边怒视李易道:“李易,我大哥若有好歹,我必要你偿命!” 李易冷哼一声道:“你若向我动手,就是弑杀朝廷命官,与谋反无异,你敢么!” 关羽差点被李易的话给噎死,他们兄弟今日处处受制,连讲话都不能大声,说穿了,不是李易的辩才有多好,而是李易身份高他们太多了,只凭这一点就能把他们给吃得死死的。 张飞这时已经查看过刘备,发现他无大碍,又见二哥被李易给呛住了,一时怒极,起身指着李易大骂道:“你凭什么说我大哥,也不看看你的荆州之怎么得来的,还不是你害了刘表,做下这等龌龊事,你难道以为天下人都看不见么!” “而我大哥乃是中山靖王之后,堂堂汉室宗亲,你算是什么,你只是个杀人占田的卑鄙小人罢了!” “大胆!” “找死!” “你给我住口!” 见张飞竟然对李易如此无礼,典韦和黄忠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起当就要上前动手,但李易却是摆手拦住了他们。 至于最后那一声住口,却是陶谦喊出来的。 陶谦作为官场老油条,自然能看得出来,李易应该是真的把刘表坑的不轻,但这种事情吧,成王败寇,满朝文武互相坑了好几百年呢,没什么好说的,相反,只要李易今后别干什么惹众怒的事,还会有不少人暗暗赞叹他手段高明,除非你是李易的仇敌,想要找借口向他问罪,不然根本不会去揭这件事。 可张飞却是当众喊了出来,这要是让李易下不来台,陶谦的老脸多半也保不住了。 李易眯着眼看着张飞,虽然这种情况张飞骂他也算是情理之中,但李易却发现自己心里的火气比想象的要大。 之前李易为了能成名,能得势,先是去袁绍那里装了一波孙子,然后又去董卓那里装孙子,后来去了荆州,虽然不算太孙子,却也当了一把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李易并没有受虐的爱好,曾经的种种忍耐乃是当时的情形实在容不得他嚣张,他想要做大事,只能委屈求全,好在苦尽甘来,随着李易得了荆州,论势力,他已经弱于天下任何人,天下也再无人敢不给他面子,却不想,今天却是被张飞给直接怼了一通。 卑鄙小人,李易知道,自己确实很卑鄙,但他不会承认,也不允许别人这么说他。 这不单单是面子问题,更是他维持势力稳固所必须的。 而今天有人碰到了李易的这个痛点,李易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哪怕对方是他一直很欣赏的张飞也不行。 “主公,此人竟敢对主公出言不逊,末将请命斩杀此獠!” 典韦不像李易那么能忍,再次请命,要杀张飞出气。 “还请主公下令!” 甘宁和魏延同样请命,只有黄忠未动,不过黄忠却是紧紧的站在李易身边,他的脑子比较冷静,杀人泄愤只是小事,不让李易被人伤害才是最重要的。 李易摇摇头,没有回应典韦他们,而是闭目沉思片刻,然后吐出一口浊气,嗤笑一声,问道:“张飞,你说刘备是汉室宗亲,那我问你,你三人为汉室做了什么?” “我,我三人在虎牢关前杀败了吕布!” 张飞很敏锐,他已经察觉到了李易态度的变化,之前李易看他时候虽然不太好,但似乎一直……多少都是带着点笑意的,可此时张飞分明感觉到,李易想杀了他! 张飞知道最好不要再和李易顶撞,可他实在是忍不了了,不给李易顶回去,他感觉自己能憋死。 而且这时刘备和关羽也没有出声劝阻,显然他们也有点忍够了的意思。 李易哈哈一笑,道:“三个打一个,真有意思,行,勉强算你们一功,再说说,之后你们还有什么功劳。” “我——” 张飞脸色涨红,本来挺风光的一件事,被李易一句三打一给搅的变了味道,可除此之外,张飞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毕竟他们兄弟三人近来可以称道的事情只有这个,除非是把早年打黄巾的事情说出来,可天下但凡有些年岁的将军基本都打过黄巾,张飞实在不好意思提起。 见张飞不吭声了,李易脸色一板,道:“黄将军,你来告诉他,我不是汉室宗亲,可我为大汉做了多少!” “喏!” 黄忠抱拳领命,然后走到张飞面前,先蔑视了他一眼,然后挺胸抬头,朗声道:“我家主公,为保天子,先是斩杀董卓大将华雄,为盟军开路,之后却舍弃功劳富贵,改名换姓,忍辱负重,担着杀身之祸孤身一人入洛阳,护卫天子身侧,最后经历数月谋划,于长安斩杀国贼董卓,扶大厦于将倾,于是,天子封主公为襄乡县侯,左将军,南阳太守!” “数月之前,袁术悍然称王,行天子仪仗,兴兵数十万,进犯荆州,眼看荆北之地即将沦陷,朝廷无法派遣大军镇压,也是主公他不畏生死,力挽狂澜,以微弱兵力硬撼十倍之敌,大胜,袁术损兵折将,数十万大军尽没于襄阳城外,使得袁术不得不上表请罪,龟缩扬州,再无力兴风作浪!” “当今天子赏罚分明,见主公平定荆州,于是便下诏任命主公为荆州牧,此事满朝文武皆知,天下人皆知,主公更是实至名归,而你不过一区区山野村夫,何德何能,竟敢污蔑主公名望,你到底是对我主不敬,还是说,你是在质疑天子的决断!” 黄忠作为当世第一流的猛将,就算站在那里不动,也是威风凛凛气势不凡,如今他又是大声说着李易的功绩,感染力直接更上一层楼,饶是在场之人都知道李易的事情,可听黄忠如此慷慨激昂的讲了一遍,还是忍不住心神震荡,对李易的佩服更多了几分,甚至还有人情不自禁向李易行礼,以此表示敬重。 因为李易的功劳实在太大,莫说他们,哪怕是如今天子见了李易恐怕都要发自内心的道一声谢。 至于说刘表,在李易这么厚的功劳面前,莫说不是李易害的他,就算是真的害了,那又如何? 在众人向李易行注目礼的时候,张飞却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若是沙场比拼武艺,张飞虽然感觉黄忠不俗,却也不会惧了黄忠,奈何黄忠把李易的一桩桩功劳对着他当头砸下,还都是救国救民,无可指摘的功劳,张飞是真的承受不住。 见张飞被震住,黄忠便不再言语,默默的回到李易身侧。 李易暗暗点头,对黄忠的这番慷慨陈词非常满意,再看看四周众人那尊敬且小心的眼神,更是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看着已经渐渐开始从黑脸转为白脸的张飞,李易问道:“张飞,你方才说我是卑鄙小人?” 李易伸手指了指脚下,道:“这里可是徐州,听闻徐州被曹操进犯,百姓苦难,于是,我不顾刚刚收复还未稳定的荆南,便点了文武数十人,三万兵马前来助战,为徐州驱逐曹操,而我所求的,也只是希望陶使君不要让我的将士们受冻挨饿,仅此而已。” 在场徐州官员闻言纷纷点头,李易这次来徐州虽然要了不少东西,徐州方面也肉痛,但并没有还价,也没有什么怨言,因为他们也算过了,李易要的真的就是给他这些兵马消耗用的,除此之外,李易并没有说想借着打仗然后从徐州敲一笔横财什么的,因此,对于李易的到来,徐州上到陶谦赵煜这样的高官,下到贩夫走卒普通百姓,都是非常欢迎的,相当多的人更是心怀感激。 “呵呵……” 李易冷笑了一声,道:“我李易虽然不敢自诩道德楷模,但也自问上无愧于天子,下无愧于百姓,若是如此行事也算是卑鄙小人的话……你那兄弟又算是什么!” 张飞被李易气势所慑,再加上他本就不是辩才,面对李易的逼问,只能再次后退,根本无法接话。 换做之前,李易这时或许会将目标转为刘备,但张飞刚刚骂了他,李易便继续对着张飞,道:“你们也是相助徐州不假,可你三人却是被田刺史不容,不得已才来到徐州,这也就罢了,只要尔等到了徐州之后一心相助于陶使君,我也不至于与尔等一般见识,可是,瞧瞧你们是怎么做的!” “我刚离开下邳,还未到东海,便收到了你们的送礼,而且这一送就是近十次,每次送礼少则百人,最多三四百人,其中有兵卒,有百姓,动静一次比一次响,排场一次比一次大,张飞!我问你,你是来徐州守城的,还是来送礼的,你可算过,光是你耗费的这许多钱财人力,若是用在守城上,能加固多少城防,能杀伤多少曹军!” 第466章 请陶使君救命 张飞被李易一顿话给骂得浑身哆嗦,脸上跟着火了似的,血红血红的,乍一看都会让人不禁怀疑他的脑袋顶能不能冒烟。 今天也是该他倒霉,因为那计策就是张飞给刘备出的,本想着把李易架起来让李易不好对他们下手,不料却是被李易反过来教训了他们。 而且李易无意中还恰好骂对了人,也让张飞越发的羞愤难当。 这时刘备已经差不多缓过劲了,看着自家兄弟被李易如此刁难,心中又是生气又是痛惜,下意识的就要上前为张飞将这事挡下来,然而,刘备只是往前走了一步,第二步还没能迈出,便已经僵在了原地。 因为刘备实在是不知道,如此情形,他纵然过去了,又能和李易说些什么。 刘备构思了种种可能,然而最后却是发现,不管他怎么办,李易都不大可能放弃为难他们。 当然,刘备也可以豁出去,跟李易好好“探讨”一下彼此野心,看看谁才是居心叵测,只是一旦如此,他今日就不只是受到羞辱了,李易绝对不可能留他性命。 注意到刘备似乎蠢蠢欲动,却又犹犹豫豫,李易也不叫他为难,直接对刘备喝道:“刘备,方才我提出只要借翼德一用,然后可在三月之内叫曹操退兵,此事对于徐州大好,与徐州百姓更是有着大恩惠,但你为何不同意?” 刘备还未开口,张飞便反驳道:“我大哥是怕你害我性命!” 李易哈哈一笑,笑声中带着浓浓的嘲讽的味道。 等笑声落下,李易眯眼看着张飞,道:“张飞,你太高看自己了,我是谁?我是朝廷任命的征南将军,荆州牧!我要杀你,直接让人去拿你就是,你若敢反抗,我还有猛将无数,三万大军也在近在咫尺,你纵然勇猛,但我杀你,易如反掌,有必要跟你如此拐弯抹角!” 张飞再次哑火,莫说在场的徐州官员觉得李易说的非常有道理,就连刘备和关羽,甚至张飞本人都不觉得李易一开始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他。 不说李易现在的权势如何了得,哪怕是当初在袁绍的大帐之中,李易如果想趁机害掉张飞的性命,一样不是什么难事。 李易目光转向刘备,又是遗憾,又是鄙夷的说道:“我让张飞来助我,不过是怜惜张飞天生将才,不忍他在世间埋没,奈何,刘备你私心太重,让张飞跟着你,他这辈子都难有什么大成就了。” “你——” 刘备指着李易,大声反驳道:“你胡说八道,我兄弟三人自结义之始,便立誓同生死,共富贵,岂是你说的那般!” 刘备发现他自己的忍耐力在李易面前格外不顶用,因为李易好像对他非常了解似的,从第一次见面的相谈甚欢,到如今的针锋相对,李易每每说话不是挠到痒处,就是戳到刘备所不能忍受的痛处。 以至于有时候刘备都在想,李易是不是他的熟人,而且早年他还得罪过李易,不然李易怎么能如此对他? 对于刘备的反驳,李易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情深义重,你就更应该为张飞考虑,你若放他来我麾下,我便即刻任命张飞为中郎将,今次与曹操交战,主要立功,我还可为他请功封侯,让他光宗耀祖,绝不吝啬!” “你,你!” 刘备被气得要吐血,李易的话实在是太毒了! 虽然李易的说法听上去很有道理,刘备留着张飞好像的确限制了张飞的发展,可人家三个人是兄弟,是要一起“创业”的,可李易呢,双方只有仇怨,没有半点情谊,就算刘备没有丁点私心,是个妥妥的圣母,他也不可能去叫张飞跟了李易。 “你!我杀了你啊!” 刘备承受不能的时候,张飞也终于被李易给激到了极限,嗷的一嗓子吼出来,然后双腿用力,猛的往前一窜,挥拳便向李易脸上砸去。 张飞口中说着要杀了李易,可他现在的目的却不是杀人,他只想把李易按在地上狠揍一顿,不打得李易面目全非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李易见状便是一惊,当即想退,但他马上就停下了,因为李易看到典韦在张飞动手的瞬间就迎了上去,两人的拳头砰的撞在一起,那场面看着都疼,换个人估计骨头已经碎了,然而这两人就跟没事一样,各自退后两步之后,却是不管不顾的再次冲上前,你来我往,直接扭打在了一起。 这忽如其来的变故,直接让现场大乱,陶谦大声呼喝护卫过来保护他和李易,李易这边的甘宁同样反映迅速,伸手从背后取出一只响箭,弯弓射向高空,呼唤同行的护卫前来护卫李易。 陶谦今天迎接李易的排场很大,官员、护卫以及随行仆从,足足五六百人之多,这些人看眼李易似乎想和刘备火并,也慌了,生怕殃及池鱼,意思,场面更乱。 然而,就在局势将要失控的时候,有一个人却是忽然冷静了下来。 那人便是刘备。 关羽见张飞和典韦打了起来,而且张飞还处在下风,甚至脸上已经挨了两拳,当即就要上去帮忙,但又想去趁乱擒拿李易,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却听刘备叫道:“云长,快,你速速去制住翼德!” 关羽闻言,先是一动,随后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大哥,为何不先取了那李易,他身边虽有护卫,但我不是没有胜算!” 刘备这时几乎已经听到远处李易的护卫赶来的声音,急忙又道:“速速制住翼德,否则你我兄弟今日休矣!” 关羽闻言一惊,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虽然关羽今日也是憋屈万分,甚至是想豁出一切跟李易见个生死,但他到底是二哥,要稳重许多,强行压下了那冲动的念头,一边奔向张飞,一边叫道:“翼德,大哥让你快快住手!” 张飞听到关羽的声音,此时他已经跟典韦硬碰硬了好几下,张飞的火气也撒出去不少,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退却的意思,依旧在飞快的格挡的典韦的拳头, 张飞一直认为自己力大乃是当世少有,却不想典韦的力气甚至还隐隐要强过他一两分,而他们现在这种近身肉搏,基本就是谁力气大,直接就占了绝对优势,张飞在这方面显然是吃亏的。 而且,张飞对李易是想打人泄愤,可典韦对张飞却是彻底动了杀心,在典韦来看,甭管谁,敢跟李易动手只能死路一条,于是典韦许多招式都是奔着张飞要害去的,张飞起初还以为典韦只是虚招想让他自乱阵脚,却不想试着来了一次以伤换伤,才发现典韦是真的要跟他拼命。 在诸多因素的影响下,张飞如今也只是勉强维持着平手,除非典韦主动罢手,他根本不敢收手,不然很可能就是被典韦重伤的结果。 关羽自然也看明白了其中情况,正想着要如何才能妥善化解,一道人影向他冲了过来,却是魏延看到关羽过来,只当关羽是来帮助张飞,担心典韦有失,便也动了手。 而且魏延动手时也不忘动嘴,大声叫着:“你以为这里是虎牢关,你兄弟还想要以多欺少,先问过我魏延再说!” 关羽心里骂娘,这个魏延乍一看仪表堂堂,其实却是如李易一般无耻,上来就抹黑他们兄弟,关羽哪里是想以多欺少了,而且这里明显是李易的人多好不好? 关羽本就傲气,再加上魏延说话的时候拳头都快打到关羽身上了,关羽来不及,也没那个耐心解释,大喝一声:“死来!”跟着就见关羽右手一拨,荡开了魏延的拳头,然后挥起左手往魏延胸口砸去。 魏延脸色微变,之前李易与他们交代过,关羽张飞二人武艺皆不输于典韦,让他们千万不可轻视,魏延虽然听进去了,但听进去归听进去,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有着与其一较高下的心思,却不想人家化解自己的攻击竟然是如此简单。 好在因为之前李易的提醒,魏延虽然不服,却也不傻,方才动手他就留了后手,于是在关羽的拳头砸来之前,他便将左手垫上,要顺势卸去关羽的拳力。 “砰!” 一声闷响,魏延后退两步,他虽然挡住了关羽的拳头,可还是挨了一下,尽管不痛,却是被震得后退。 魏延知道,论真本事,关羽确实要强过自己一分,自己与他缠斗个几十合不难,但时间一长,那就难说了。 于是,魏延嘿嘿冷笑一声,对着关羽身后叫道:“兴霸,助我!” “关羽,小心了!” 甘宁板着脸喝了一声,这才出脚向关羽背心踹去,其实他心里挺无语的,刚刚魏延还说人家以多欺少的,结果这才试探了一下,感觉不好打,立马就叫人帮忙,这委实叫人无语。 不过甘宁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还是果断的动手了,只是动手前出声提醒了一声关羽,也算是磊落。 一旁观战的李易先是嘴角抽抽,也感觉魏延实在不要脸,但马上就露出笑容,对着一直护卫在他身边的黄忠说道:“我以为文长表现不错,审时度势,善于变通,这样才能打胜仗啊。” 黄忠心里觉得魏延这么干挺丢人的,但李易说的也没错,在甘宁出手后,关羽果断的落入下风,于是他只能恭维道:“这都是主公教导有方。” 话刚出口,黄忠就感觉自己说错了,这话明显有着讽刺李易的意思啊…… 黄忠正想解释一二,却听李易忽道:“刘备要去做什么!” 黄忠顺着李易目光看去,却是刘备见关羽张飞和典韦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便一跺脚,奔着陶谦那边去了。 李易微微皱眉,旋即又舒展开,然后继续看着典韦他们的较量。 在真正见到刘备之前,李易对今天的事情只是有着一个大概的计划,至于最后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李易也说不准,毕竟他不是神仙,不能预知。 而在刚刚冲突发生的时候,李易想过,要不要在护卫到来之后,一声令下,让他们直接将刘备三人给杀了。 这个想法很有诱惑力,也完全符合李易的李易,但他却是非常犹豫,一直拿不定主意。 就理智上来说,不管张飞动手前李易说了什么,只要张飞对李易动手了,李易就只有足够杀人的借口,这时候纵然陶谦感觉不太好,却不会阻拦李易,其他人多半也不会觉得李易这么干有什么太大问题。 只是人心这东西太复杂了,刘备三人在李易心里到底是有特殊位置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将他们杀了……李易本以为自己会很得意,可实际上,李易假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却是失落居多,得意基本没有。 于是,在这种思想的作用下,李易也总觉得这时候杀了刘备,将来会有人说他是故意激怒刘备,然后将他们兄弟害死的,对他名声不好。 尽管李易自己也清楚,以刘备现在的分量,就算今天死了,消息传到曹操袁绍那些人耳中,估计也就是嗯一声,点点头的事,根本不会有什么感触。 李易到底是个人,不是程序,他的思维难免会被个人的情感所干扰,因此迟迟不能做出最后的决断,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刘备去寻了陶谦,虽然不知刘备会说什么,但肯定是感觉到了危险,想要去让陶谦给他一条生路罢了。 李易有些遗憾,这样一来,他今天可能就不好杀刘备了。 但同时,李易又松了口气,毕竟有些事情既然自己不好做决定,就交给别人吧。 李易能这么想,也是因为他之前一直将刘备当做一个非常可怕,潜力非常巨大的对手,可今日见面之后,李易却是心中阴霾尽去,已经不怎么将刘备但威胁了,若不是刘备是个同样有着野心的人,李易真不介意放他一马。 李易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刘备已经跑到了陶谦身前,曹豹等人怕刘备对陶谦不利,当即上前,将刘备隔开。 刘备见自己被如此提防,脸上满是悲切之色,连着后退几步,然后噗通向陶谦拜倒,含泪道:“使君,我那两位兄弟都是鲁莽之人,一时冲动这才冒犯使君与襄侯,但绝无害人之意,还请使君看在我等之前为徐州助战的份上,救他们一命吧!” 第467章 以命抵命 对于刘备的哀求,陶谦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微微侧过身去,就像是没注意到刘备这个人一般。 虽然之前李易针对刘备的态度很明显,稍微认真思索的话,也不难看到一些疑点,不过,那些都不甚重要,因为就李易透露出来的信息,以及刘备所作出的反应,陶谦可以非常肯定的得出一个结论——刘备绝对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而且刘备还很善于隐忍,如今虽然落魄,可他带着他的两个兄弟,一直都在等着崛起的时机。 有了这种想法做基础,陶谦不得不去猜想,刘备此来徐州,虽然名义上是相助,尽管刘备还非常弱小,本身对他构不成威胁,但刘备不像李易,李易的根基在荆州,最后肯定是要回去的,不可能占据俆州,而刘备却是无根浮萍,一旦刘备在徐州打出名号,他有很大可能会留在徐州。 一个人能有多隐忍,往往就有着多大的野心,想想刘备在青州的表现,倘若刘备真的留在徐州,陶谦觉得刘备肯定会觊觎他的州牧之位。 原本历史上陶谦虽然主动请刘备继承徐州牧,但那时刘备的名声非常好,一点污点都没有,而且陶谦自己都快病死了,根本不能理事,再加上曹操那个强敌的存在,陶谦当时选择刘备,多少有点甩锅的意思。 可现在不一样,陶谦还没走上绝路,更来了李易这个强援,陶谦心里已经不怕曹操了,在这种情况下,谁要跟他争夺徐州,谁就是他的死敌,莫说刘备被李易给染黑了,就算是原本历史上的刘备过来,陶谦也不可能将徐州相让。 再加上如今李易的人已经和刘备的人都动上手了,陶谦就算想给刘备一个面子,谁又知道李易会不给给他面子? 对于刘备,陶谦只能保证不落井下石。 “使君!” 见陶谦似乎不想管自己,刘备不禁悲呼一声,以头触地,发出了闷闷的响声,而等刘备再起身时,额头便是一片青灰,然后很快,便有血水渗出,带着泥土慢慢的流过面颊,与垂落的头发黏在一起。 如此模样,再配上刘备那原本儒雅和善的面貌,看上去很容易叫人心生同情。 陶谦余光瞧见这一句,心中稍稍触动,但略微迟疑了一下,却是干脆闭上眼睛,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远处的李易看到刘备如此,也是不禁唏嘘,虽然在李易看来,那些名人大佬都很会演戏,然而单纯只是演戏的家伙们在半路上多半就已经被淘汰了,真正能够走到最后的,他们表演的其实就是他们自己。 关张二人察觉到了刘备那边的动静,齐齐叫了一声“大哥”,便想过去,奈何典韦他们却没有停手的意思,根本不给他们脱身的机会,反而借着他们分神,占去了不少的便宜。 刘备见关张二人形势糟糕,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悲伤,恰好刘备这时又瞧见曹豹虽然在护卫陶谦,可目光却是一直往关张那边看,便一咬牙,猛的向前扑去,抱住了曹豹。 曹豹顿时就是一惊,他还以为刘备走投无路要暴起伤人,却不想刘备并未攻击他,而是伸手向他的长剑抓去,而且抓的还是剑刃,曹豹刚一用力想要挣脱,就见刘备的指缝间鲜血不断涌出,可刘备却像是根本不知痛一般,竟然完全没有撒手的样子。 曹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要是继续用力,刘备的手怕是立刻就要废了。 陶谦这时也终于装不下去了,急忙叫道:“玄德,你做什么,快快松手!” 然而刘备不但没松手,反而用肩膀重重撞了曹豹一下,趁这曹豹趔趄,将剑夺了下来,也不顾双手满是鲜血,直接将长剑横放在脖颈前,再一次向着陶谦拜下,哭泣道:“使君,我那两位兄弟无礼,冲撞了襄侯和使君,按罪当罚,然备为他二人兄长,未能严加督导,亦难辞其咎,所以,备愿一死谢罪,只求使君能给他二人一个活命机会,可好?” 刘备说着,便将长剑往脖子上压了压,顿时便见血水溢出,看样子只要再深入个一两分,性命可能就要不保了。 “这,这,有话好好说,玄德千万不要冲动!” 陶谦之前只道刘备温和宽厚,后来通过李易,又觉得刘备心思阴沉,但却万万没想到,刘备还有着如此血性,如此意气的一面,一时间竟然有些慌神,只能看向李易,显然是希望李易来拿个主意。 这时还在打斗的关张见刘备身上血迹斑斑,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根本不管典韦等人还在和他们交手,两人齐齐调转方向,直奔着刘备而去。 典韦占着优势,这时完全可以趁机将张飞留下,可他也瞧见了刘备要以死为关张二人求情的举动,虽然双方是敌对关系,可典韦多少还是被刘备的举动影响到了,手上动作下意识的一顿,并没有在张飞转身的时候趁机伤他,而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张飞已经走远。 与此同时,甘宁和魏延也没有阻拦关羽,倒不是他们想留手,实在是关羽在看到刘备的模样后,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如疯入魔,魏延和甘宁两人尽管都是一流猛将,可短时间内愣是反被关羽给压制住了。 “大哥!” “大哥!” 关张二人快步冲到了刘备面前,看着刘备身上的血迹,眼中忍不住泛起泪花,有心搀扶他,可两人只是颤颤的伸着手,谁也不敢去碰刘备。 其实刘备伤的不算太重,只是模样太吓人,不过在这种时候,很少有人能去思考这些东西。 刘备看到关张二人过来,勉强对着他们笑了下,然后又看向李易那边,大声道:“襄侯,今日我的两位兄弟冒犯襄侯,是他们的不对,但备作为兄长,实在不忍他们受罚,备愿请死,以命抵命,只求襄侯能饶恕他二人一次,还请襄侯宽!。” “大哥!” 关羽感动非常,眼泪忍不住哗哗的淌了下来,还想说什么,嗓子却是已经哽咽。 张飞与关羽差不多,只是他性子到底烈上一些,便愤然道:“大哥,何须向他求情,既然难逃一死,你我兄弟今天干脆就与他……” “啪!” 张飞刚说到一半,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张飞愕然的看着刘备,关羽同样惊讶无比,有点不可置信,刘备竟然打了张飞。 只是刘备虽然打了张飞,但他脸上却是出现了之前双手被割破时都没出现的痛苦之色。 刘备转过头,不去看张飞,一边流泪一边喝道:“你给我住口!” “大哥!” 张飞恍惚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刘备为何这么做,只是他心中却越发憋屈,再次叫了一声“大哥”,那声音就像是落入牢笼的猛虎一般,虽然依旧威猛,可更多的却是凄凉。 刘备低着头,闭目洒泪,缓缓转向李易那边,再拜道:“襄侯,备愿意领死,只求襄侯给他二人一条活路!”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传来,却是李易的骑兵护卫终于到了。 这些护卫先是分出一百人护卫李易周围,然后领队的军侯瞧了瞧李易阴沉的脸色,不敢靠近,便小跑着去问典韦。 典韦想了想,交代几句,那军侯便带人守在了刘备三兄弟的周围,算是将他们给围了,只是距离稍微远一点罢了。 刘备三人仿佛不知道四周护卫的动作,就静静的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李易的答案。 陶谦,还有其他徐州官员,也在等着李易的反应,想知道他会如何对待刘备他们。 许久过去,李易神色复杂的看了刘备一眼,他本以为刘备会让陶谦来向他求情的,却不想刘备却是自己求向了他。 刘备现在的模样,身上血迹斑斑的,真的是非常凄惨,而关张二人守在他身边,尽管都是极为威武的汉子,平时也能衬托刘备的不凡,但此时二人也都是与刘备一般,泪流满面,不但不见英雄气概,反倒是万般落寞,甚至有些……可怜。 原本众人对刘备他们三个,不管是怀着善意,还是恶意,全都算不得强烈,直到听了李易的那些话,不少人开始对刘备他们起了忌惮之心,进而生出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特别是刚才关张二人和典韦他们交手,虽然李易这边占优,可关张二人身上的风采却是丝毫不少。 典韦号称步战天下第一,寻常人在他手下一拳都挨不住,而张飞虽然落于下风,但差距真的非常少,如果典韦一个走神,被张飞反败为胜是非常有可能的。 而关羽那边就更别说了,一个交手就让轻取荆南二郡的魏延喊人帮忙,甘宁助战后,虽然一度压制了关羽,可刘备那边一出状况,关羽直接爆发,一个人压着李易的两个猛将打,那场面,任谁看的都得心折,感慨世间竟有如此勇猛之人。 至于刘备,虽然刘备没有展示武艺,可他却用身上的血告诉了众人,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可以为了结义兄弟舍去性命的好兄长。 古人重义,刘备此举,很符合这时候人们心里的“价值观”,饶是有李易说刘备有野心在前,还是让一些人对他生出了些许好感与同情。 这样的三个人,或许有着种种不是,但他们各自身上的闪光点也太多了,他们如果是战死沙场,死得轰轰烈烈也就算了,可如果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原因被李易给砍了,真的会让人感到惋惜。 也亏是现在要发话的人是李易,徐州上下有求与李易,不敢轻易开口,如果还是陶谦拿主意,这时候多半已经有人站出来为刘备他们求情了。 李易环视四周,忍不住轻叹一声,他不知道该说刘备演技高明,能够打动人心,还是说这就是刘备的本来魅力,竟然能让这么多人对他报以同情。 不过最最最曹丹的还是,连李易自己居然都有些被刘备的样子给打动了。 李易对着刘备看了好大一会,上前几步,问道:“刘备,今日我若杀了你,你觉得关张二人会活着离开?” 不等刘备做出反应,关羽便先道:“我三人既为兄弟,自当同生共死,大哥若有好歹,关羽绝不多活一刻!” 关羽说话时目光坚定的望着刘备,对于李易却是看都不看一眼,不过李易不觉得关羽是目中无人,而是彻底将生死置之度外。 张飞紧跟着也道:“俺也一样!” 刘备喉头动了动,想开口,可眼泪却是再次流了下来。 “唉!” 又是一声叹息,李易脸上浮现无奈之色,道:“刘备啊,你野心太大,当杀,张飞适才羞辱于我,同样可杀,但你三人兄弟如此情深,要杀你们……我又不忍!” 听到李易这么说,陶谦顿时松了口气,知道刘备他们三个多半是不用死了,他的面子也算是马马虎虎的保住了。 而刘备闻言,心气一泄,直接脱力,险些摔倒。 关羽与张飞见刘备恍惚,赶忙扶住了他,同时抢下了刘备手中的长剑,这时两人也看清楚了刘备身上的伤口,脖子上那一道也就罢了,手掌的伤口却是几乎能看见骨头了。 两人又是心痛又是自责,也不顾旁人在侧,直接解衣取布要给刘备包扎。 李易距离比较近,自然也看到了刘备手上的伤口,皱眉想了想,低声对典韦说了几句,典韦当即去一个随行护卫那里取了一个小包,走向了刘备三人。 见典韦过来,张飞当即上前一步,怒道:“你要做什么!” 典韦冷哼一声,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是我家主公送你们的伤药绷带!” 说罢,典韦把东西往张飞怀里一丢,便转身回去了。 张飞拿着典韦送来的东西,打开看了看,有些意外,也很犹豫,可能是因为李易给他的印象太糟糕了,李易送来的东西他不想要,怕是动过手脚的。 但刘备却对着李易躬了躬身,说道:“多谢襄侯赠药,翼德,还不快快谢过襄侯。” 张飞闻言,只能歪着头勉强向李易拱了拱手,然后回到刘备身边,正要将东西放到一旁,却听刘备说道:“襄侯的药必然是好药,就用襄侯的吧。” 第468章 军令状 刘备知道,自己今天应该是不会死了。 虽然刘备自己都有些奇怪,李易明明是很想杀了他的,但莫名其妙的又纠结了起来,在最后的时候放弃了。 刘备的直觉告诉他,这应该不全是自己兄弟情深的缘故,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只是具体是为什么,他暂时不知道,也没精力去想,对刘备来说,今天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因此,看到李易送来伤药和绷带,似乎是在表达善意,刘备直接就用了,他倒不是信得过李易的人品,只是觉得李易虽然很差劲,完全没有操守,可想来也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毒害他,毕竟一旦泄露出去太过丢脸,还不如直接叫人动刀子呢。 而且,刘备也是想以此来表现出自己的顺从,免得李易不高兴,临了了却反悔变卦。 只是刘备不知道的是,李易本来的确是单纯的瞧见刘备手上的伤口有些不忍,可是,当李易发现刘备竟然这么淡定就拿去用了,还对他赔笑,于是心思一下就活泛了起来。 李易对于刘备的道谢没有任何表示,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刘备看,刘备被李易看的浑身发毛,莫名感觉要遭。 眼看刘备承受不住,关张二人也有些焦躁的时候,李易终于开口,悠悠道:“刘备,今日念你三人兄弟情深,我不杀尔等,可是,关张二人方才对我动手乃是众人亲眼所见,而我,身为天子任命的征南将军,荆州牧,如果让此事就这样了了,你兄弟的情谊是成了,可我颜面何存?朝廷威严何在?难道让世人以为我李易是可以人人羞辱的?” “这……” 刘备的神经不由紧绷了起来,他知道李易又要整幺蛾子了,他明白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应该是主动请罪,然后承担点什么责罚,给李易一个台阶,也给自己一个借口,将问题化解,但以刘备现在的情况,刘备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更不知道李易想要什么,如果他说一些轻描淡写的话,那就真的是对李易的羞辱了。 在场的陶谦等徐州官员也认为李易说的有理,因为之前确实是刘备那边先动的手,以李易的身份地位,不跟他们计较是大度,真要计较,那也是合情合理,更何况李易看样子应该也不像是奔着杀人去的。 张飞动了动,大概是想说有事冲他来之类的话,但关羽按住了张飞的手,摇头示意他不要开口。 关羽虽然也非常紧张,可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却是最想得开的,三兄弟同进同退,同生共死,甭管下一步面对的是什么,大家一起担着就好,反正绝对没有舍下一人,另外两人苟且偷生的道理。 良久,刘备的额头的汗都下了来,他实在没招,只能俯身拜道:“备愿意任凭襄侯发落,无论襄侯如何处置,绝对不会有半点怨言。” 刘备这算是将主动权全部让了出去,接下来如何,就全看李易的心意了。 眯了眯眼睛,李易对着陶谦一拱手,道:“陶使君!” 陶谦赶忙还礼应道:“襄侯有话尽管说。” 陶谦并没有注意到,他和李易说话时的动作神态相比一开始的那种明面上的拉拢交好,现在却是又多了一份深深敬畏在里面,甚至就连他的身子都不自觉的往下多弯了几分。 刚刚关张和典韦魏延他们的较量,算是给陶谦,也给所有徐州的官员们上了一课,让他们知道,跟李易刘备的手下们相比,偌大的徐州州牧麾下,竟然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是徐州无人,还是陶谦太无能?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反正手底下无猛将,陶谦气势直接就掉了一截。 另外,李易的那些护卫来的时候,做事条理分明,或是护卫李易,或是提防刘备他们,虽忙却不乱,整个过程只有几个负责的军官开口说话,显得非常有秩序。 可陶谦这边呢,他带的护卫虽然离得近,可两边刚一打起来,他这边直接就慌了,一群人吵吵闹闹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莫名其妙的就乱了起来,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结果曹豹这个徐州大将还心不在焉,连剑都给刘备夺了去,着实丢人, 这一对比,陶谦这边又差了李易一截。 尽管这些情况暂时还没人拿到明面上来比较,但这个事实已经在无形中影响到了许多人的心态。 陶谦的前后变化,被一些有心之人注意到了,他们心中叹息,不过李易却没注意到这一点,他虽然是和陶谦说话,可注意力基本都在刘备那边,自顾自的继续问道:“之前我说若有张飞相助,三月内可退曹兵,使君,还有徐州的诸位高才,想来当时是有些不信的,不过适才张飞与典韦争斗,不分胜负,大家已经知其勇武,所以我说要张飞并非信口开河,更非挟私报复,实在是张飞不像典韦名声在外,若是让他以精兵出阵,斩将夺旗真的是轻而易举。” 众人纷纷点头,虽然这事怎么看还有些许故意为难人的因素在其中,但李易说的也不差,就张飞之前的表现,徐州那几个本地将军加一起估计也不够他一个人收拾的,这样的人作为奇兵,确实很容易在战场上建功。 刘备三人心中顿感不妙,他们自然是想到了李易一开始的要求,很可能又要提出要张飞了,而这次,他们已经无法回绝了。 张飞一脸不甘,但这次他并没有做出什么明显的反应,他已经想好了,要是李易再提出之前的要求,他就答应了,舍了自己的一身肉,换刘备与关羽先离开此地再说,至于将来……将来的事他已经顾不得去想了。 陶谦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有心要卖李易一个好,便主动道:“刘备如今算是徐州官员,襄侯若是有意,我可下一道手令将张飞……” 陶谦的话刚刚说到一半,就被李易摆手打断道:“非也,非也,陶使君,适才已经看到,刘备三兄弟感情深厚,我如何忍心将他们拆散,而且张飞就算到了我处,且不说难效全力,万一将来他有个好歹,恐怕还会有人诟病,以为是我害了他。” 张飞松了口气,他是真不想去李易那边,他不怕死,但怕窝囊。 不过刘备却是脸色凝重,心中越发紧张了,李易不要张飞了,这绝对不是退让,肯定是有更大的图谋! 陶谦点头做了然状,又问:“那不知襄侯打算如何?” 李易一指关羽,道:“我之前虽然知道关羽厉害,却不知道他竟是如此厉害,一人独斗我两员大将不落下风。” 魏延和甘宁顿时面露羞愧之色,俯身拜道:“末将无能,还请主公责罚!” 李易摇头,将两人扶了起来,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无事,武艺再是厉害,十张强弩之下,断难活命,所以这都是小道,无需计较。” 李易安慰着二人,而刘备那边关羽已经是将拳头握得嘎嘎响了,他只当李易改为算计他了,觉得李易欺人太甚。 刘备和张飞也是满脸担忧的看着关羽,关羽不同与张飞,张飞看似性格火爆,但他只是脾气比较“直”罢了,可关羽不行,他是真的有傲气,让关羽跟着他心服的人,他能踏踏实实建功立业,可叫关羽跟着他不服的人,恐怕关羽不是把天顶个窟窿,就是关羽自己的脊背被压断。 如果李易要为难关羽,那后果肯定比张飞要糟。 陶谦这次也不太敢开口,因为他也是会看人的,瞧得出关羽是个极难约束的人,而且刚刚都说他们兄弟情深了,那么李易的目的就更难猜测了。 这时,众人只听李易又道:“既然关羽之勇不亚于张飞,陶使君以为,若以关羽为先锋,可能建功?” “这个……这个想来是不差的。” 陶谦也只能这么说了,尽量给自己留一些余地。 李易笑了笑,看着刘备,那笑容仿若春风,可刘备却是只觉面前寒风凌厉,使他通体冰寒。 李易半是陈述,半是疑问的说道:“刘备既然有这样的两位猛将在侧,若是领兵与夏侯渊交战叫阵,以此二人之勇,出其不意,斩杀夏侯渊应该……不难吧?” “嘶——” 刘备忍不住吸了口冷气,李易这是要他去跟夏侯渊拼命啊! 陶谦一愣,显然没想到李易竟然是这个打算,但他马上就明白了其中关窍,眼睛一亮,果断符合道:“我看可行,玄德,你意下如何?” 说到底,还是李易最早的那些话对陶谦影响太大,让陶谦对刘备有了提防,后来又看到了关张二人的勇猛,陶谦心中对刘备的警惕更是又上了一个档次,不然之前刘备向他求情的时候,陶谦也不会坐视不理。 而李易现在的意思,就是要刘备去与夏侯渊死磕,这简直不要太称陶谦的心意。 对于陶谦来说,像李易刘备这样的援军来到徐州,他虽然高兴,但同时也有着为难,因为人家是来帮忙的,不是当敢死队的,陶谦能让他们防守,可要指派他们去攻城拔寨,打硬仗,他根本不好开那个口,就算开口了,人家也未必会答应。 从之前陶谦对李易和刘备的安排就能看出来,双方都是守城,根本没有说让他们主动去找夏侯渊决战。 现在李易提出了让刘备去跟夏侯渊死磕,却是大大的帮了陶谦一个忙,张飞和关羽的本事他是看到了,如果这俩人能斩了夏侯渊,绝对是大喜事,但人家夏侯渊也不是吃素的,就算出事,刘备也绝对不轻松,甚至,陶谦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就是刘备和夏侯渊他们同归于尽! 因为一个有着野心,又懂得隐忍,身边还有猛将相助的刘备留在徐州,陶谦睡觉都睡不踏实的。 至于说刘备栽在夏侯渊手里,是否会有后患,陶谦完全不在意,因为李易的三万大军才是他最后的底气所在。 于是,一个荆州牧,一个徐州牧,两人几句看似平淡的交流,直接就为刘备布下了一个杀局。 刘备三人之中,刘备虽然武艺不如关张,可他是最懂军略的,立刻便明白,李易和陶谦是联手把他往火坑里推,然而,这火坑他还不得不跳,因为身后就是万丈深渊,他根本没有退路。 不过,刘备虽然心中惊恐,可还是很快起身道:“备,愿为使君与襄侯破敌!” 说话的同时,刘备已经开始考虑离开徐州了。 刚才那一番折腾,已经让刘备心力憔悴,感觉能活下来,全凭运气,而现在还未彻底脱险,李易便又是一道毒计送上,明显是不杀他不罢休,这叫刘备如何能够承受? 甚至刘备都怀疑李易很可能在关键时候干出“卖队友”的事,然后借夏侯渊之手除掉他,如此情形,叫他如何坚持? 于是,刘备只能开始考虑,关张一早提出的,撤出徐州的计划。 最初刘备爱惜名声,也觉得徐州是个机会,想在徐州挣扎一下,可如今李易要杀他,陶谦也不容他,徐州已经没他立足的可能了。 只是离开徐州之后去哪,刘备心中还是茫然一片,完全没有主意。 不等刘备理清头绪,却听李易问道:“玄德,我之前说过,若得张飞相助,我三月之内可叫曹操退兵,你不仅有张飞,更有关羽,要多少时间能够退敌。” “这……” 刘备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备才干不及襄侯万一,关张虽有勇武,却只是武夫,不善谋略,恐怕……” 李易摇头打断了刘备的话,道:“这点你无需担心,我会亲往前线助战,而且你也不用对付曹操,你的对手只是夏侯渊。” “呼——” 刘备莫名觉得有些上不来气,咽了咽口水,艰难道:“三……两个月!” 刘备也想说三个月来着,可他不敢,毕竟李易说了,他的对手只有夏侯渊,于是刘备只能咬咬牙,说出了两个月的时间。 说罢刘备便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有两个月的时间,应该能够脱身了。 “好!玄德果然有胆识!” 李易拍手赞了一声,然后对陶谦道:“还请使君为玄德准备笔墨,玄德既然许下两月之期,当立军令状!” 陶谦似乎已经料到会有此节,笑道:“笔墨就在亭中,玄德,请吧。” 第469章 散了吧 刘备这时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他没想到李易竟然如此过分,居然还让他签军令状,这是要彻底断他的生路啊! 刘备如今是来徐州助战的,帮忙是仁义,不帮也是理所应当,他如果现在跑了,虽然会玷污名声,让人笑话,可刘备也能反过来说是李易迫害他,他不得已才离开的,多少能减一点影响。 之前刘备想要留在徐州,除了爱惜名声和不甘心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一旦离开徐州,之后不好再寻觅容身之处。 可他要是签下军令状,事情的严重程度将远远超过他原本说担心的。 军中无戏言,立了军令状,就表明刘备接受了不能战胜夏侯渊,就必须以死抵罪的规则。 这个规则不是开玩笑的,关羽在华容道放跑了曹操,虽然事后没被诸葛亮执行军法,但关羽当时可是没少受刺激,他还以为自己真要死了,由此可见军令状的厉害。 以刘备跟李易还有陶谦的关系,他要是干不掉夏侯渊,那俩人能放他一马么? 还有,最最要命的是,一旦写下了军令状,刘备就算是绑在了徐州,想要离开,除非他舍得身败名裂。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逃兵不算是太稀罕的事,换身衣服,脸上抹把灰,换个地方就能从头再来,可那是普通情况,刘备要是在签了军令状之后跑路,这说明什么? 说明连军令状的军法都对刘备都没约束力,他想跑就跑,天下之大,谁敢收留这样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刘备要是回到青州,估计田楷很可能会给李易送个人头回来。 当然,刘备一样可以说是李易与陶谦迫害他,但是,旁人要问,那你为什么签了军令状,刘备又当怎么说? 难道说我贪生怕死,签军令状就是为了保命? 总之,军令状签下,刘备就是走上了的绝路,而且刀剑就在身后,根本容不得他做别的选择。 刘备一步一步的往凉亭走去,身形有些不稳,关羽和张飞赶忙一边一个扶着他,他们现在多少也明白了当前问题的严峻,他们不服气,心中感觉很悲哀,但他们这次没争辩什么,形势如此,与其跟人争辩理论落了气势,还不如陪着刘备,三兄弟刀山火海走一遭,大不了一死,怕个鸟? 早有小吏准备好了笔墨绢布,刘备接过,刚要起笔,手掌伤口扯动,疼得厉害,刘备的心脏也好像在抽搐,根本拿不稳笔。 关羽扶着立碑,接下笔,也不看周围人,自顾自的朗声道:“关某为兄长代笔!” 说罢,关羽也不管李易与陶谦是否同意,便提笔刷刷的写了起来。 李易和陶谦见状,都没在这方面做出为难,毕竟两人虽然态度很坚决,也很不善,可他们心里都清楚,甭管刘备有没有野心,但人家到现在可是什么恶事都还没做过,却被他们如此逼迫,是非常憋屈的,反倒是他们两个做事是真的不地道,完全就是在欺负人。 很快,关羽写完,拿起来给陶谦看了一眼,陶谦点头道:“可!” 关羽放下绢布,却是先行在署名处略微靠下一些的地方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双手将笔送到刘备面前,道:“兄长,我三人名字当在一起!” 刘备看着关羽,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道:“好!” 说罢,刘备就用包着绷带的手勉强握住毛笔,由关羽托着手臂,慢慢的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可饶是如此,还是有几滴血水落在了白色的绢布上。 猩红色散开,蔓延,在白纸黑字之间,分外刺眼。 之后,张飞也在下面跟上了自己的名字。 将这一切完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路已经注定,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反抗,刘备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转身道:“使君,襄侯,请用印!” 刘备的声音非常平和,没有笑容,也没有卑躬屈膝,这态度就像是对待偶然在半路上遇见的老农,反而有点……和善。 李易和陶谦都很意外,也有点不太适应刘备的变化,陶谦迟疑了一下,这才唤来孙乾代他用印。 李易那边原本是要让典韦去落印的,但是,李易想了想,却是叫住了典韦,道:“我亲自来吧。” 李易走到桌案旁边,看着白布黑字,还有上面的几点血迹,感觉格外的不舒服,心中叹息一声,然后将他的将军印按在了陶谦的旁边,然后又瞅了刘备一眼,道:“我这有神医华佗,尤善外伤,有他在,玄德手中剑伤无需多少时日便可痊愈。” 刘备躬身道:“多谢襄侯好意,备惶恐,只是备卑微之身,不敢劳襄侯费心。” 李易表情有些僵硬,没想到自己被刘备给顶了回来,可想想也正常,刘备这样是自己一手照旧的,现在又来猫哭耗子,刘备没唾他一脸已经是好脾气了。 于是,李易便没再说什么,点点头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陶谦见气氛有些微妙,轻咳一声,故作爽朗道:“襄侯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如今时候已经不早,老夫已在城中备下了酒宴,不如我们这就入城?” 李易其实已经没心思喝酒了,不过这是礼数,他不会坏了陶谦的好意,便笑道:“使君是主,易是客,一切自当听从主人安排。” 陶谦哈哈一笑,这便唤来几个官员,开始安排事宜,接待李易其实挺麻烦的,特别还有那三万大军,安顿他们更是需要许多的人手去操持。 过了些许时间,事情交代妥当,准备动身回城的时候,陶谦却忍不住往刘备那里看了好几次,原本陶谦以为刘备都这样了,肯定会告辞的,哪想到刘备根本没有告辞的意思,反而是一副要跟他们回城吃酒的样子。 李易在陶谦之前就察觉到了刘备也要回城,他感觉挺意外的,因为这事搁他身上,他早就跑了,哪还会去酒宴上凑热闹? 不过呢,仔细思索过后,李易却是有点理解刘备的心态了,毕竟军令状都签了,刘备大概已经无所顾忌,区区一场酒宴,又算的了什么? 等到晌午的时候,李易和陶谦便到了郯县,陶谦和李易指点着郯县的风土人情,言语中很是唏嘘,因为之前郯县也是很繁华的,但如今因为战事,却是萧条了许多。 中间并没有太多耽搁,众人便进了陶谦的府邸,陶谦很会做人,安排李易和他并列上首,并没有因为李易年轻,就有所轻慢,对于典韦他们,同样很看重,也都让他们紧挨着李易坐着,并没有按照官位把他们派到后面。 其他徐州官员的安排不提,刘备却是被安排在了一个角落,这回并不是陶谦轻慢他,实在是陶谦和李易看到刘备都有些挂不住。 不过刘备也不在意,带着关张二人坐在角落里,神情自若,不卑不亢,脸上没有丁点的异色,要不是他身上还有血迹,旁人根本想象不到,就在不久之前,刘备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等到酒宴开始后,刘备依旧如常,甚至还主动向李易和陶谦敬酒,礼数上没有丝毫怠慢,弄得陶谦愣是不敢和刘备对视。 李易也感觉尴尬,不过他的目光并没有闪躲,因为李易真的很想知道,真正的刘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风采。 随着酒宴的进行,刘备的这番表现也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关注,不管刘备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就表面上来看,人家这份镇定功夫着实厉害,许多人都忍不住对刘备频频望去,空暇的言谈,也对刘备多有讨论,以至于到了最后,刘备虽然不是主角,却愣是成为了宴会的半个中心。 等到酒宴结束后,因为刘备的缘故,陶谦和李易都不太开心,好在刘备这时提出了告辞,他要回兰陵了。 原本李易想过,立碑若是离开,他就派人“护送”,可李易多少也是要脸的,这时候他真拉不下颜面说那样的话,最后也只是送了刘备一声保重。 刘备三人离开城池之后,并未急行,出城遇到一处小土丘,刘备便招呼关张二人停了下来,然后也没说什么,直接向着土丘走去。 关张二人对视一眼,默默的跟在刘备的身后,他们感觉得到,刘备肯定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 小土丘并不算高,刘备很快就走到了最顶,左右看看,发现这里只有一些青石,还有枯萎的荒草,连颗树也没有,显得很是荒凉。 刘备转身,又看向远处的城池,凝望片刻,最后将目光落在关张二人身上,微笑道:“其实,我是想寻一片桃林的,可出城前我特意寻本地人问了,人家却道徐州竟无桃林。” 虽然刘备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可关张两人心中却是忍不住的发酸,桃林对旁人来说只是桃林,但对他们三人来说,意义却非比寻常,因为,他们就是在桃园中结义金兰,立誓同生共死的。 今日他们受了很大的打击,刘备现在又在想当年之事,偏偏还说徐州没有桃林,这给了他们两人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张飞有些说不出的心慌,下意识道:“大哥想看桃园,我们回到兰陵种一些就是了,二哥,你说是不是?” 但关羽却没回应,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刘备,他在等刘备后面的话。 刘备也看了关羽一眼,然后对着张飞摇摇头,温和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轻声道:“我……好像错了啊。” 刘备走了两步,抬头望天,慢慢说道:“我,刘备,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早年拜卢中郎为师,学安邦救民之道,不敢自夸学有所成,但也有所领悟,期望将来能登高台,清污秽,还世间清明,然世事艰难,我虽有志向,最终却只能以织席贩履为生。” “待后来黄巾乱世,我又习军法,希望能助朝廷平定叛乱,予百姓安宁,这次虽因战功得封小吏,却也为奸佞不容,无奈只能继续漂泊,再寻出路。” “这期间虽然艰辛,但我从未气馁,因为有两位兄弟不离不弃,你我三人齐力同心,天下何处去不得,纵然一时落魄也无妨,出人头地不过早晚之事罢了。” “唉,说来,我当谢两位贤弟,要不是有你二人在,世上早已没了刘玄德了,云长,翼德,受我一拜。” 刘备说着,便要对关羽和张飞行大礼,两人见状大惊失色,赶俯身忙拉着刘备,不敢受刘备的礼。 关羽抬着头,声音轻颤,道:“大哥,你说这些干什么,你我兄弟多少年了,为何要说那些外人才说的话?” 张飞也急道:“大哥,你如此这般,岂不折煞我和二哥了?” 刘备轻轻摇头,不管他二人阻拦,身体微微向下用力,眼看着刘备的手又要渗血,两人没奈何,只能松开了手,然后脸色复杂的看着行礼起身的刘备,有些不知所措。 刘备叹了一声,脸上多了几分萧瑟,继续道:“早年我见你二人威武不似凡人,便与你二人畅谈,想要结交,不想却是志向相投,于是你我三人结为金兰兄弟,互相扶持,期望将来能成就一番大事。” “之前虽然多有坎坷,事情也多是不顺,始终没什么起色,但我当时却是以为,事业虽然不成,但你我眼界却开阔了许多,而且只要你我多行仁义之事,慢慢建立名声,得道者多助,只等时机到后,必然可以厚积薄发,一飞冲天!” 刘备说着,眼中神采不禁多了许多的向往与希冀,似乎是看到了他最想要的将来,只是很快的,刘备眼中的光彩就迅速暗淡了下去,关张二人也是如此,因为,他们全都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李易。 “哈——” 一声叹息,刘备摇摇头,又往来路的方向上看了一眼,也不知是看城池,还是看着城池里的人,凝望许久之后,刘备忽然道:“云长,翼德,我们,不,不如散、散了吧……” 第470章 身可死,名不可废 “散了吧……” 关羽愕然的看着刘备,脸上满是震惊与不解,还有心痛。 三兄弟一路走来,虽然确如刘备说的那样,磕磕碰碰的,一点都不顺畅,可之前无论情况多么艰难,三人中不管是谁,从来都没有过散伙的想法。 可刘备却忽然提出这个,关羽实在是无法接受。 张飞那边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有些愣神的问道:“大哥,你说什么?” 刘备吸了下鼻子,转过头,有些不敢正视两人的目光,低声道道:“我说……散了吧,就是……大家散了吧。” 张飞的眼睛渐渐瞪大,最后张嘴大叫道:“大哥,你这是说什么胡话!” “不是胡话,只是……明智之选。” 刘备的声音并不大,然而,他的胸膛却起伏的非常厉害,可见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是有着怎样的波澜。 “啊啊啊!” “狗屁的明智之选!” 张飞忍不住骂了一声,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着刘备骂人,但不管是刘备还是关羽,都没有说他。 张飞脸色有些狰狞,指着城池的方向,大声怒道:“大哥你这么说,不就是因为李易想要我等性命么,然今日这般凶险,我三人都能全身而退,等回到兰陵,有兵马在手,还需怕他?难道他敢攻城?就算真是那样,大不了跟他鱼死网破,让他颜面无存,可我们自己就先散伙算是什么道理!” 刘备的声音依然平静,问道:“那些兵马,有几人愿为你我死战?” 张飞脸上表情一僵,顿时没了声音。 刘备现在掌管的兵马不少,其中有两千是田楷给他的青州兵,还有就是陶谦给他的四千多徐州兵,除了这些,刘备到了兰陵之后,为了守城,收拢流民,征召壮丁民夫,又得了三千多人,这些加起来,刘备麾下差不多有一万人了。 一万人,乍一看,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可实际上却是非常糟糕,田楷给的那些人自然不是精锐,战力寻常,而且还让他们跟着一个明显不是核心人物的刘备来徐州打仗,这军心一直都很糟糕,也就是刘备安抚人心厉害,换个人带兵,估计早就有许多逃兵了。 陶谦给的那四千人倒算是精锐,然而,他们真正听令的是陶谦,刘备虽然有能力,可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收服这些人。 最后刘备自己招募的那些人对刘备倒是感官不错,然而也是时间太短,根本没怎么训练,而且缺少兵刃甲胄,战力非常一般,在城墙上扔扔石头还行,下了城墙多半就是炮灰的命。 在这种情况下,刘备指派兵马去和曹操打仗还行,可要是让他带着人去跟李易拼杀,动员起来太难了,很可能会是那种一触即溃的局面。 对于军中是怎样的情况,张飞自然也清楚,他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咬牙道:“那我们兄弟就离开徐州,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我等容身之地不成!” 刘备仰面叹息道:“如今天下渐乱,各地烽烟不断,四处皆是野心勃勃之辈,你我兄弟非是名门世家,于此乱世之中当如何立身?” “不是兵马,不是城池,只有名声!” “李易若只是势大,我不惧他,纵然他有精兵十万,我今日不敌,来日再做计较便是,然而李易的名望实在太高了,乃众人眼中国之柱石,陶使君说李易可比冠军侯,但在我看来,如今李易之重于天子而言,还要远胜过昔日冠军侯于孝武皇帝。” 刘备有些无力的摊开双手,苦笑道:“陶谦原本还愿对我等以礼相待,然而李易几次巧舌之后,便已经疏远,甚至还生出了杀心,之前幽州,青州不容我等,现在徐州也不容,天下虽大,真的还有我容身之处?呵呵,什么想雄壮志啊,罢了,罢了吧……” 刘备的声音非常消沉,他受的打击太大了,对刘备来说,局势再困难都可以接受,他都能打起精神,奋力一搏,可现在前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半点希望,这叫刘备如何去拼,如何去搏? 见刘备这般失落,张飞没有再发脾气,反而冷静了许多,看着刘备认真问道:“大哥可是要归隐?你我三人结义时便已经说了,同生死,共富贵,大哥若是归隐,我与二哥同样跟随,大家照样能一起快活,二哥你说是不是!” 然而关羽凤眼低垂,却是没有赞同张飞的话。 “不!” 刘备摇头道:“李易屡次诬我,害我,虽然不知他到底是为何如此,但李易杀我之心却是异常坚决,所以,我纵然归隐,恐怕也难逃他毒手,而且,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军令状上已经署名,我若是挂印而去,岂不说明李易的种种构陷是真,坐实了我是个奸诈小人,那么世人将会如何看我?我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关羽这时终于开口,问道:“大哥是想依那军令状,当真去与夏侯渊搏命?” 刘备缓缓点头,一字字的说道:“大丈夫立于世,身可殒,名不可废,纵然天要亡我,我也要让世人仔看清楚,我刘备的心到底是黑是白!” “大哥,你……” 张飞有些吃惊,原本他还以为刘备是彻底消沉了,却没想到,刘备竟然是真的要去跟夏侯渊拼命,以此保全名声。 关羽沉声道:“大哥好气概!只是大哥为何舍弃我与翼德,难道大哥以为我与三弟是贪生怕死之人不成?” “自然不是。” 刘备苦笑着道:“若是建功立业,博取功名,纵然有些凶险,我等兄弟也当一起,然而今次我乃是求死,云长,翼德,如此我若是还让你二人同往,我还有和面目自称兄长?” “大哥!” 张飞含泪道:“难道我和二哥就能看着你去与人拼命吗?” 刘备也是红着眼睛,却没回答张飞的话,而是对他说道:“你二人离开后,莫要再回河北,公孙瓒恣意行事,早晚必亡于袁绍之手,然袁绍虽然名声在外,可野心太过明显,也不是好去处,唉,这天下之大,大约只有益州可以安居,你们之后就去益州吧,只是莫要再求仕途,就用这些年的积蓄做个富家翁,娶妻生子,多行善事,将来你们能儿孙满堂,我也就心安了。” 张飞越听心里越是难受,忽的大声道:“好,大哥要我走,我这就走!” 张飞说罢直接转身,刘备不由一怔,但关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张飞问道:“翼德要去何处?” 张飞梗着脖子道:“我回去,我去投李易,我今夜便取了他人头!事情成了,我回来和大哥二哥喝酒,不成,就当我先走一步了!” “你——” 关羽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可不觉得张飞能刺杀李易,只能硬拽着张飞,好在张飞虽然气闷的厉害,但也不是真的要走,顺势就站到那里里不动了。 见张飞安心下来,关羽这才上前一步,对刘备说道:“大哥想要保全我与翼德性命,弟感激非常,然而兄长为何只顾自己忠义,却陷我与三弟于不义?” “今日李易未下杀手,说是因为我三人兄弟情深,当时徐州官员尽数在场,可兄长如今却让我与翼德临阵脱逃,这是何道理?兄长要是执意如此,弟无能,也只能与翼德同往,为兄长先行一步!” “你,你们……唉!” 刘备转过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其实关张二人的选择,他早就知道,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劝他们离开,让他们别跟着自己送死了。 正如刘备方才所说的,带着他们奔前程可以,可如果叫刘备带着他们往悬崖下面跳,这让刘备于心何忍? 在刘备离开郯县后,李易又在郯县停留了两天,这才启程。 而这两天时间,李易几乎除了睡觉和方便,几乎都是和陶谦待在一起的,除了糜家,李易没有拜访任何一个陶谦麾下官员,而李易麾下的官员,除了正常的工作衔接,其他基本没有接触。 虽然这些表现不一定每个人都会往深处想,但绝对能给人一种,李易对徐州的人和地兴趣不大的感觉。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私下里张昭则是给赵煜去了一封信,大意就是说,李易此来徐州是带着满满的善意,但为了不让陶使君误会,对李易和他们产生不必要的想法,所以呢,彼此就有点冷落了,还希望赵煜不要责怪。 这话说的小心体贴,可作为收信人的赵煜对陶谦的好感度绝对要下降好几个点。 不过为了不然陶谦发现端倪,李易的小动作也就仅限于此了,他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了接下来将要交手的刘备和曹操的身上,并说动陶谦,改变了他原本的作战部署。 原本陶谦是彻彻底底的防守思想,让刘备守兰陵,李易为他守城襄贲,连反击都不考虑,只等曹操久攻兰陵不下,再加上有李易的大军在后方震慑,让曹操知道徐州并不是软骨头,那么随着粮草的消耗以及久战无功,再加上各种外界的“舆论”压力,曹操肯定会退却,到时候徐州危机自然解除。 这个方案在李易看来憋屈之极,甚至是非常的莫名其妙,因为如今曹操领着主力打开阳臧霸去了,在东海郡的只有夏侯渊,夏侯渊的兵力大概在一万五千左右,就算没有李易,陶谦只需要整合一下东海郡的兵力,以两倍,甚至三倍的优势兵力杀过去,是很有可能将夏侯渊吃掉的。 只要夏侯渊一败,曹操就进退为难了,很可能会直接退回兖州。 然而这么好的机会陶谦愣是没动手,如果之前是不想冒险的话,还情有可原,但李易到了之后,他还是这么想,就真的是太怂了。 于是,李易就提出了另外一套方案。 如今曹操攻打开阳,臧霸虽然不敌,但也作战勇猛,敢打敢拼,曹操已经没了之前势如破竹的劲头,不过只要给曹操足够的时间,拿下开阳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么,东海郡这边,必须赶在曹操在开阳取得战果之前,击败夏侯渊,迫使曹操退兵。 若是李易一开始就提出这个方案,陶谦是会有些犹豫的,但有了刘备的那道军令状,李易没花多大功夫,便说服了陶谦。 于是,原本的东海郡的兵马部署,自然也就发生了一些变动。 首先,李易不再驻守襄贲,襄贲由曹豹领兵三千驻扎,原刘备所在兰陵,则转角给了李易,至于刘备,给他的军令则是,让刘备听从李易调度,暂时以少量精锐向夏侯渊所在的承县进行袭扰,等李易在到达兰陵之后,刘备本部兵马便做先锋出击。 如果刘备与夏侯渊交战占优,李易便率大军压上,一鼓作气将夏侯渊拿下。 如果刘备与夏侯渊交战受挫,李易就随机应变,或是再战,或是回兰陵防守,都可以。 总之,就是刘备先上,李易看情况。 这个打法徐州怎么看都不吃亏,但陶谦对刘备那边是有顾虑的,他不是心疼刘备,而是担心刘备会被逼急了反水,或者临阵脱逃,进而影响李易,导致兵败, 不过李易对于这方面却不是很担心,因为刘备对于李易的大军来说,是编外的人,大家根本不在一个大营里面,所以刘备那边就算出问题,对李易的影响也不大。 同时,李易之前让刘备签军令状,固然是给刘备挖了个坑,可那也是李易给刘备的一个机会。 如果签了军令状,结果刘备却跑了,那么刘备的名声也坏了,今后除了隐姓埋名,平凡的度过一生之外,很难再有什么大的作为,这这种情况下,李易并不是不能放他一马,给刘备一个生路。 只是李易自己也明白,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一个在危险面前抛弃名声的人,或许依然能成就大事,但刘备绝对不在其中,否则李易又何必早早的就去坏了刘备的名声? 第471章 夏侯渊来信 李易先头部队行军非常快。 仅仅两天,黄忠与魏延所率领的三千兵马就到了兰陵,刘备在此之前已经得到了军令,在黄忠出示手令之后,便留下那些被他临时组织起来的青壮守城等候李易,然后自己领兵五千,跟随黄忠他们一同向承县方向进发。 又隔了一天多,李易的大军主力方才到达兰陵。 进入兰陵后,李易并没有住进县衙官署,因为刘备现在还代理着兰陵县令,李易不想在这些小事上做的太难看,便以糜家在兰陵的一处院子作为了行辕,安顿一晚,等第二天继续进兵。 一间书房内,李易与徐晃蒯越等人围着小火炉,一边烫着酒,同时不断的传阅着一封书信,等书信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李易手上的时候,李易将书信晃了晃,问道:“诸位怎么看?” 李易让黄忠与魏延先行进兵,逼近承县,是为了防止夏侯渊得知他的动向后直接撤兵,却没想到在距离承县还有挺大一段路程的时候,夏侯渊就派人给黄忠他们送了一批礼物,并呈上一封亲笔书信,托黄忠转角给李易。 黄忠自然不会怠慢,李易刚刚落脚兰陵,黄忠就把书信送到了。 李易对夏侯渊的来信还是很感兴趣的,第一时间便打开来看,等看完后却是感慨,若非他知道夏侯渊不是个简单人物,不然还怎可能被对方给忽悠住。 夏侯渊在信中对李易非常客气,不,已经不能用客气来形容了,甚至说他谄媚都不为过。 先是把李易的种种功勋不厌其烦的吹了一遍,说他自己对李易是如何如何佩服,如何如何的敬仰,甚至还说他一直都想去荆州拜访李易,只是人微言轻,担心李易不喜,这才没敢动身。 李易看到这里,又是好笑,又是感慨,笑的是夏侯渊竟然能写出这样谄媚的话,怎么看都跟人设不符合,感慨的却是,人家虽是猛将,却不是莽夫,毕竟能够青史留名的将军,有几个是真的把肌肉长到脑子里了? 与这等人对阵,绝对不可轻视。 将能说的好话都讲了一遍,又再三感谢了李易斩杀张闿送人头的事情,夏侯渊这才慢慢转入主题,说起这次的徐州之战。 夏侯渊说曹操此次攻打徐州,只是为父报仇,是为了孝道,只要杀了陶谦,就会退出徐州,不会占据俆州分毫土地,虽然过程中百姓确实有了一些损伤,却不是曹操本意,毕竟打起仗来刀剑无眼,误伤难免。 所以呢,夏侯渊希望李易为了两家关系,为了徐州百姓,可以从大局考虑,与他合兵一处,一起去拿了陶谦,只要陶谦一死,徐州百姓自然安宁,曹操也必然会对李易感激涕零。 夏侯渊这些话说的挺恶心的,可能他也知道,李易根本不可能答应,于是,之后夏侯渊又说了,李易如果不愿意打陶谦的话,他也没办法,虽然曹操很想杀陶谦,但曹操更加不想为了一个仇人就与李易交恶,所以,如果李易不愿意合作,也没关系,只要去信知会一声,他夏侯渊就会主动退兵,同时也会告知曹操,曹操那边在安排好之后同样会退兵。 夏侯渊这态度可以说是低得不能再低了,然而李易却是只信他一少半,因为夏侯渊在后面又说了,退兵事大,而且曹操还在琅琊那边,所以,希望李易可以给他半个一个月的时间来安排。 信件最后,夏侯渊又问候了一番李易的身体,说自己等待李易的回复,然后就没了,自始至终,夏侯渊都没有提过半句关于祢衡和毛玠的事情,仿佛那些不愉快的事压根就没发生过一样。 李易心中有所思量,不过他没着急开口,而是看向左右文武,想要先听听大家的意思。 如今黄忠、魏延、荀攸三人不在,都去了前线,文官中当以蒯越最长于军事,于是,蒯越略微想了想,便当仁不让的第一个开口道:“主公,夏侯渊信中所言半真半假,如今主公兵力远胜夏侯渊,且主公名声威望跟非夏侯渊所能及,所以,两军正面交战,如无意外,夏侯渊必败,属下以为,如此情形之下,夏侯渊生出退兵之意乃是情理之中。” 李易点头,示意蒯越继续。 蒯越接着道:“然而,曹操还在琅琊与臧霸交战,夏侯渊若是退兵,必须与曹操协调妥当,的确需要不少时日,他请主公给予时间,倒也是真话,不过……” 蒯越冷笑一声,道:“不过,曹操当日能算计主公,想要谋害主公性命,今日两军对垒,夏侯渊固然有心退兵,然而,只要主公被其言语迷惑,生出轻敌大意之心,露出破绽,属下断言,夏侯渊必定尽起大军来攻。” 李易笑道:“先生所言,甚合我意,夏侯渊绝非寻常之人,万万不可轻敌大意,元直,你稍后就为我休书一封,送给黄将军,让他小心夏侯渊诡计。” “喏!” 徐庶先是躬身领命,但跟着又道:“主公,属下以为,黄将军固然需得谨慎,但既然夏侯渊示弱,黄将军他们未尝不可‘骄纵’一二。” “嗯?”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怔,没能第一时间明白徐庶的意思。 说来徐庶也是有些悲催的,虽然李易对徐庶抱以很高的期望,一直都是把徐庶重点培养的,但徐庶到底是年轻,相比历史上遇到刘备的时候徐庶已经学有所成,如今的徐庶虽然也算是聪明,反应比较快,黄承彦和蔡邕都对他评价不俗,但徐庶到底是沉淀积累太少,经验欠缺,是以他在整体谋略上,距离一线人员还有着一段差距。 再加上李易这边不断有新人加入,特别是在得了襄阳后,一下多了好多可用之人,更让徐庶难以有表现的机会。 这次出征,按说徐庶是有些排不上号的,但李易算是因为个人喜好问题,刻意点了他,不然徐庶多半是留在荆州处理杂物。 这些情况徐庶自然清楚,他知道李易是真的在栽培他,心中非常感激,这些天几乎搜肠刮肚,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能帮助李易达成目标,只是一直没有个确切想法,不过,夏侯渊的信,却是让他看到了一丝机会。 徐庶拱手答道:“夏侯渊既然示弱,有意撤兵,那么,他若是主动向主公发起进攻,必然是看到大胜主公的希望才可以,而黄将军所率兵马虽然能对夏侯渊的兵马形成牵制,但人数不过三千,那么热在大战之前,黄将军绝对不会成为夏侯渊的目标,因为夏侯渊纵然胜,可三千人的损失于主公不过皮毛罢了,夏侯渊却要恶了主公,可谓因小失大,夏侯渊既然能写信迷惑主公,想来不会如此不智。” “既然这样,主公何不让黄将军多派轻骑哨探,游走于承县城下,虽然不与其交战,但一来能够将承县附近地形尽数掌握,以备将来之用,二来可以欺骗夏侯渊,让他以为主公看到他的书信后已经生出轻视,使其轻敌大意,如此将来夏侯渊有所异动,主公也可掌握先机。” 等徐庶说罢,李易想了想,赞道:“元直所言甚妙,既然夏侯渊想让我轻视,我便顺了他的意,诸位以为如何?” “末将附议。” 徐晃首先赞同,紧跟着其他几个将领也陆续赞同,不过作为聚会时的蒯越却是迟迟没有发表意见。 李易见状,便问道:“军师有何看法?” 蒯越拱手道:“元直所言的确可行,只是如此的话,主公莫不是打算等夏侯渊主动出城来攻?可夏侯渊若是一直固守,或者坐等曹操回军,主公岂不是陷入被动?” “所以,属下以为,既然主公要利用刘备,完全可以在大军到达承县之后,直接让刘备领兵攻城,虽然如此会有些损伤,但对主公影响微乎其微,而且,此乃必胜之局,出去刘备之外,不会再有变数。” “唔,让我想想。” 李易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倒不是他不喜欢蒯越的说法,相反,他也知道蒯越说的是最保险的,只是他实在不喜欢攻城。 虽然李易是要坑刘备一把,可那是攻城啊,动不动就是几千条性命,李易总觉得不太好。 而且,蒯越和徐庶的看法,也算是表明了李易这边年轻人与中老年人的处事态度,一种喜欢剑走偏锋,以奇谋取胜,还有一种虽然也有奇谋,但他们跟喜欢求稳。 大家相处这么久了,蒯越自然看得出李易是在纠结什么,不由笑道:“主公其实也不必着急下决断,不如先应了夏侯渊,允他从容退兵,然后依元直之言,让黄将军适当挑衅一二,同时,主公还可在兰陵多修整几日,之后大军行进放缓,让夏侯渊确信,主公的确是对他产生了轻视,并不急于开战。” “至于之后的事情嘛,只能是等到了承县,然后再随机应变。” 李易想了想,觉得暂时之能这样了,毕竟是战争,决胜于千里之外并不真的是脑子一想就拍板了,是需要到实地根据实际情况急行判断的。 于是,李易便点头应下此事,然后问道:“兖州吕布那边近来可有什么异动?” 糜芳起身道:“启禀主公,自曹操出兵徐州后,吕布举动与往常并无多少差异,除去陈宫,吕布与徐州官员之间也无多少接触, 李易凝神细思,他记得曹操打徐州的时候,吕布是在背后给曹操捅过刀子的,差点把兖州给占了,只是这件事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或者说是否会因为他的出现产生变化,李易也拿不准了。 而且,吕布都已经跟陈宫走到一起了,李易基本肯定,吕布会捅刀子的,可吕布就是迟迟不动,这让李易干瞪眼。 难道吕布真把曹操但哥们了? 不可能啊…… 要知道,吕布如果想占兖州,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到时候曹操后院起火,前面还有强敌,估计直接能要他半条命,就算吕布看不明白这一点,但陈宫绝对能看到。 而这这也是李易倾向于徐庶的建议的原因之一。 因为他很想在曹操不回军的情况下,跟夏侯渊“和平共处”一段时间,等兖州内部生出变故再翻脸,在那种情况下,李易的优势也将扩展到最大,估计能把夏侯渊的一万多人吊着打。 只是这种情况李易没法给大家解释,而且不确定性太多了,李易也不想砸了自己“掐指一算”的招牌,所以,他如今也只能选择走一步看一步。 徐晃也是接触过吕布的,在这方面对李易的想法倒是最清楚,便建议道:“主公何不去信一封,约吕布在兖州起兵?” 李易摇头,但摇头的原因,他却是没提。 上次吕布和曹操结拜,算是对不住李易,但李易虽然有些不高清,可心里却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因为随着他的实力越来越强,已经没有必要再和吕布这样的不安定因素保持亲密关系了,免得将来给自己添麻烦,所以,李易并不想联系吕布,再跟他有所牵扯。 而且,就算吕布起兵,李易也只是浑水摸鱼,捞一票就走,比如说罢夏侯渊的一万人吃掉,给削弱一下曹操的力量,至于说这一次就把曹操给打死,李易脑子里虽然出现过这个可能,但最终还是被他给放弃了。 首先,就算有吕布在后面点火,李易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拿下曹操,就算真的打败了曹操,可人家不是刘备,他能跑啊,最不济去投奔袁绍,现在袁绍和曹操关系可是很不错的,鬼知道曹操离开了兖州这个地方之后,将来能有多大的发展。 而且,就算曹操走了,留下吕布在兖州让李易无法下嘴,还不如让曹操待在兖州比较好呢。 最后,李易还有对于扬州袁术的顾虑。 前些天长安那边传出消息,小皇帝在某些大臣的怂恿下,貌似要选择原谅袁术了。 这操作让李易非常无语,特别是那位还在扬州跟袁术作战的陆康,得到这个消息怕是得气吐血。 第472章 陈宫进言 小皇帝要原谅袁术了,这是一个非常让人无语的消息。 袁术自从兵败,就开始请罪,但他干的可是造反的事情,小皇帝年纪虽然小,也是很生气的,自然不可能原谅他,但后来慢慢的,李易没去打扬州,袁术也忙于稳定内部,没了继续扩张的意图,长安那边便陆续有不少人开始为袁术运作,为袁术说好话,于是呢,袁术就从十恶不赦,变成了一个可以被原谅的对象。 李易确信,这肯定不是小皇帝的本意。 因为一旦原谅袁术,这对大汉本就不剩多少的威望,绝对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不仅会让天下那些本就心怀不轨之人蠢蠢欲动,同样也会让那些忠于大汉的臣子们感到齿冷。 首先是李易这边,李易是征南将军,李易“征”的对象就是袁术,如果朝廷赦免了袁术,就法理上而言,李易就不能打袁术了,虽然朝廷应该不会傻乎乎的立马撤了他的将军封号,但对李易的威望肯定会多少有些影响。 不过在了解天下大势的情况下,李易倒也不是很在乎这个,反正朝廷现在对地方的势力也没多少约束力,他真要继续打,也没能约束他,就连小皇帝心里肯定也是偷着乐的。 所以这件事对李易自身有影响,但影响不算大。 如果袁术被赦免,真正会被重创的其实是一直在扬州与袁术作战的陆康。 李易最初和陆康说好的是,他在正面动手,陆康抄袁术后路,然后李易再打进扬州,两人合伙把袁术给灭了。 结果李易却放了陆康鸽子,如今只有陆康自己在扬州作战,可谓艰难非常,不过,李易觉得,陆康对这个结果应该有所预料,最起码是有着准备的,应该能够坚持,不然这么长时间过去,陆康不至于连个催促李易出兵的信都没发过来。 可是,如果朝廷赦免了袁术,还让袁术继续当着扬州牧,那么陆康就真要被坑到姥姥家了。 陆康继续和袁术作战,那就是忤逆圣旨,而且他不能用大义的名分招兵买马,实力也会大减,而袁术那边是绝对不可能放过陆康的,所以,只要朝廷赦免了袁术,陆康这个铁骨铮铮的忠臣就注定只能以悲剧收尾。 可想而知,陆康一旦出事,让天下那些依然忠于汉室的臣子们知道,绝对会非常的心寒,也会进一步的动摇大汉的根基。 所以,这件事对于李易虽然也有些小伤害,尽管他也非常敬佩并同情那位老人,但他什么都不打算做,而是任凭这件事情发展。 不过袁术一旦收拾了陆康,或者陆康自己退缩了,袁术就能暂时缓口气,虽然袁术还没有重新攻打荆州的力量,但李易可是在徐州的,如果李易跟曹操大打出手,并陷入了僵局,这时袁术再派一只两万人的精锐北上徐州,那么李易就危险了。 考虑到这诸多因素,李易对曹操这边的态度,算是既坚定又小心,并不是单纯的胜败那么简单,他想要把利益最大化,必须要把握好一个度,以及时间。 将这些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李易说道:“就依军师之言,先行迷惑夏侯渊,攻城……可做准备,但可以慢慢来,不用着急,另,一定要多多注意曹操动向,若有消息,及时回报。” “主公,住下有一言!” 李易刚说罢,就见张昭起身拱手,李易不禁有些好奇,张昭平素可是基本不参合军事的,他现在主动发言,当真少见,于是,李易笑道:“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张昭微微皱着眉头,道:“轻敌之计固然是好,但很可能会被陶使君知晓,甚至,夏侯渊还会故意透露风声给陶使君行离间之计,所以,属下以为,此事是否要提前知会陶使君一下,避免生出误会?” “呵呵……” 李易微笑,一旁的蒯越也露出了笑容,张昭见状不解,李易便道:“陶使君若是对我生出猜忌……嘿嘿,我可是求之不得啊!” 张昭先是一怔,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回过神来,不由苦笑道:“是属下多虑了……” 对于之后的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之后,李易果然是开始“轻视”夏侯渊了,愣是在兰陵玩耍了足足三天,这才带着大军继续前行,而且这路上走的也是优哉游哉的,根本不像是打仗,反而像是打猎,非常滋润。 而李易在徐州“散心”的时候,东郡,濮阳,吕布的府邸内,气氛却是相当严肃。 大堂之中,吕布面无表情的端坐不动,高顺坐在他身边,那脸上的表情就非常精彩了,有气愤,有不甘,还有失望。 而在两人面前,一个青年文士,也就是陈宫,正唾沫横飞,说的起劲。 “将军勇武当世无双,乃英雄也,但为何这般优柔寡断?如今曹操在徐州杀人如麻,人心尽失,将军此时不反他何时反他?” “而且,李易也去了徐州,曹操如今正是进退两难,将军若是在兖州举兵,曹操必亡!” “我已经为将军再三确认,只要将军同意举兵,张邈张超两兄弟必然举兵相应,而且愿意推举将军为兖州牧,如此大好局势,将军为何还在犹豫!” 陈宫说话的时候非常激动,双手不断挥动,眼睛一直盯着吕布的眼睛,甚至还一步步的靠近,整个人都快要挤到吕布脸上去了。 见陈宫都快贴脸了,吕布也不好继续装聋作哑,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之色,解释道:“世人都知我与曹孟德义结金兰,这才过去没多久,我若是趁他不在兖州之时,出兵夺他家业,这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于我,我吕布又有和颜面立于世人面前?” 陈宫下意识的做了一个要抓脑袋的动作,但常年养成的风度,最终还是叫他忍住了。 陈宫劝道:“昔日高祖与项王也曾结拜,然后如何,高祖得天下,项王身死人灭,然当今有几人敢以此事耻笑高祖?” 吕布无法辩驳,便只能又不说话了。 陈宫吸了口气,又道:“而且曹操是什么人,狼子野心,滥杀名士,屠戮百姓,将军反曹操乃是顺天时,应名意,事情若成,且不说将军能得兖州,但凡天下道德之士,也都会感激将军仁慈的,将军何愁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见吕布反应不大,陈宫只能再次举例道:“李易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去的徐厚,不然将军以为李易当真如此大公无私,带着几万人远赴徐州与曹操交战,他就是要求名啊!” “而李易能远赴徐州求名,可见其中利益之大,而将军就在兖州,名望就在身侧,触手可及,可将军却为何如此迟疑,难道将军就不怕被人笑话?” “哼!” 一声冷哼响起,却是高顺和吕布两人的同时反映。 高顺不满的看了陈宫一眼,自从陈宫接触吕布以来,陈宫已经不是第一次拿李易来刺激吕布了。 平心而论,陈宫的出发点是好的,是想给吕布一些斗志,让他看清楚将来的方向,的确也有一些效果,但同时,也产生了一些高顺非常不满的情况。 一来是陈宫的分析因为太过客观,愣是把李易说成了一个满心都是功利和算计的人,尽管高顺也觉得陈宫说的基本都是对的,可人都是讲感情的,陈宫讲的那么直白,高顺有些接受不了。 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陈宫动不动就拿李易和吕布做对比,虽然陈宫没有离间的意思,可吕布的心胸却不是足够宽广的,于是,在陈宫的无意影响之下,吕布对李易产生了不小的意见,尽管吕布并没有明着在口头上说李易的不是,但高顺感觉得到,吕布和李易明明没有任何矛盾,可之间的裂痕却是已经越来越深,甚至都快要无法弥补了。 陈宫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高顺对他有意见,但陈宫也只能回以无奈的眼神,他真没想挑拨离间啊,甚至,他还经常劝吕布和李易合作,但吕布这家伙自己想不开,这真不能怪陈宫。 吕布这边的冷哼,自然是对陈宫又提起李易感到不满,不过,李易没啥对不起他的,吕布还不至于言语攻击李易,只是再次辩解道:“玲绮已经与曹操长子定下婚约,我若是对曹操不利,岂不让玲绮也跟着受连累?” “将军!” 陈宫忍不住提高了嗓门,道:“曹操与将军结拜,联姻,不过只是曹操一时安抚罢了,将军难道就看不明白么?” “将军乃是猛虎,曹操则是恶狼,今日虎狼同穴,猛虎若是只顾安睡,他日必被恶狼所害,等将来将军妻女全都沦为他人阶下之囚,难道这就不算是连累了么!” 陈宫这话说的有些重了,听得吕布顿时呼吸急促,眼中也多了几分杀气。 陈宫在吕布对面,见状先是有些紧张,但马上就转为欢喜。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陈宫自然看明白了,吕布对于和曹操之间的情谊并不看重,就像吕布解释的时候,只说顾虑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他,却根本没说是否对不起曹操。 按说这样的人应该行事果断才是,可事实上,吕布却是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 现在吕布生气了,要是能鼓起劲儿端了曹操的城池,倒也算是好事。 吕布瞪了一会眼睛之后,深吸一口气,看着陈宫缓缓问道:“按照公台所言,我当真能得兖州?” 陈宫眼睛一亮,道:“自是必然!” “唔……” 吕布眼帘低垂,道:“还请公台详细说说。” 陈宫道:“曹操手段残酷,兖州士人对其多有不满,之前张邈张超兄弟就有意起兵讨伐,只是他们自认为不是善战之人,想要驱逐曹操,必须有一英雄作为首领才行。” 吕布微微颔首,虽然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通过眼睛不难看出,他是对这种称赞有些得意的。 陈宫继续道:“只要将军率先打出旗号,他二人分别会在陈留与东平响应,同时,许汜也会在昌邑作为内应,三日之内,将军便可占据兖州大半,知道将军速度够快,等曹操听到风声,将军多半已得兖州全境,这时曹操必然回军与将军争夺兖州,那么将军可提前与李易约定,许其重利,甚至……咳,总之,约定共同夹击曹操,如此,曹操必然败亡。” 对于张邈和张超二人的态度,吕布并没有怀疑什么,虽然为了不让曹操疑心,他并未直接和这两人接触,但有陈宫作为联系人,也算是对他们颇为了解了,知道他们对曹操意见非常大,必反曹操。 只是,但陈宫又一次提起李易的时候,吕布就有些不太高兴了,问道:“必须联络李易?” 陈宫也知道吕布有些不服李易,想了想,解释道:“将军与曹操相争,将军先行出兵占据城池,算是占了地利,而曹操虽然失地,但兖州精锐兵马都在曹操手中,所以,权衡之下,将军与曹操交战,将军虽然占据优势,但曹操也不是没有无力反击,故而将军若能再得一强援,那曹操必败无疑,而如今李易恰好与曹操对峙,不正好为将军助力么?” “公台言之有理!” 吕布先是认同了一声,然后又问:“可为何还要送他厚礼,我与李易也算是旧识,而且李易本就与曹操交恶,我让李易出兵,李易难道还会驳我面子?” 陈宫闻言顿时无语,但随即又在心中叹了口气,毕竟这是他选的人啊。 陈宫因为好友边让被杀,便意图反叛曹操,得知李易与曹操交恶后,他不是没想过投靠李易,但陈宫只是略一分析,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李易和曹操挺像的,他们这种人满肚子弯弯绕绕,看似忠厚,实则心狠手黑,陈宫本就不喜这种人,在经历过曹操之后,更加不喜。 吕布相比李易和曹操,虽然在谋略和心性上欠缺了许多,行事上有着种种缺点,但吕布也有他的长处,那就是吕布没太多乱七八糟的心眼,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有些天真,就好比这时候,吕布竟然会问请李易出兵,为何要给李易好处的问题,这在陈宫看来是极为不成熟的表现。 不过陈宫还真就愿意和这样性格的人共事,虽然累了一点,但心不用一天到晚的悬着,大不了自己多多劝谏引导就是了。 于是,陈宫斟酌了一番语句,然后语重心长的道:“将军如今为东郡太守,不日将为兖州牧,难道还不明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道理?” 第473章 陈宫献毒计 陈宫这话说的非常不客气,让吕布有些羞恼,脸上出现愠怒之色,不过吕布也只是不满的瞪了陈宫一眼,并没有乱发脾气。 在三国里面,吕布虽然距离智者这个水平还有着不少的差距,但他还是能够分得清好坏的。 原本的历史上,吕布虽然不大喜欢高顺,因为高顺总给他谏言,让他下不来台,吕布故而对高顺多有疏远,可是,在真正有事的时候,吕布最先想到的还是高顺,因为吕布非常清楚高顺对他的忠诚。 至于李易,吕布能轻易的对李易生出嫉妒之心,在高顺看来这很不好,觉得吕布不明智,可站在吕布的角度上,李易跟他的确有些情分,可更多的,还是利益关系。 稍稍细想一下,不难发现,李易与吕布的接触明显是为了对付董卓,尽管事后吕布得到的好处很大,升官封侯,明面上看比李易这个主谋得到的还要多,当时让吕布感觉很满意,都没有再和李易计较拐跑张辽的事,甚至一度还觉得李易办事挺仗义的。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事实证明,吕布当时拿到的好处都是虚的,他如今被赶出长安,寄居东郡,是很丢脸的结果,而李易呢,虽然当初很怂,直接离开了长安,可他如今却成了威震天下的一方诸侯,这前后的差距简直不要太大。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其实李易一直都在不声不响的吃肉,而他吕布则是在喝汤,还喝得津津有味。 这么一想,吕布对李易生出意见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此刻对于面前的陈宫,吕布却是比较信任和放心的,因为陈宫的目的太简单了,陈宫就是想给好友报仇,弄死曹操,顺便给兖州换个主人。 陈宫所求的事情中没有一点是和吕布有冲突的,相反还要把他推上去,而且陈宫的态度也非常坦诚,即便偶尔有些不满,但吕布对陈宫的容忍度也比较高。 见吕布的呼吸开始平稳,将火气忍了下去,陈宫笑了笑,道:“还是以李易举例,当初李易为何杀华雄,为何冒险入洛阳杀董卓?宫不敢贸然诋毁李易心中忠义,但宫却敢断言,李易当时所作所为,起码有少半是奔着名利去的。” 高顺有点忍不住了,道:“公台此言太过偏颇了,李襄侯忠义之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吕布脸上顿时出现不满之色,尽管他知道高顺对他非常忠诚,可高顺动不动就维护李易,让他向李易学习,哪怕高顺说的全都在理,可这种事就像是自家老婆总说隔壁的男人怎么怎么好一样,但凡是个爷们听了心里都会有疙瘩的。 只是经过洛阳之事,吕布在为人处世上还是有长进的,因此只是多看了高顺一眼,并没有对高顺发火。 听到高顺的质问,陈宫摇摇头笑了一声,在心里觉得高顺挺幸运的。 陈宫经常提到李易,吕布不满,但吕布的不满是对着李易去的。 而高顺也常常提起李易,可他说话太直,却是将吕布的不满全都引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这么长时间下来,吕布都没疏远高顺,也当真是不容易了。 陈宫不想与高顺交恶,只是问道:“袁家四世三公,世人皆以为袁家忠义,可袁术前段时间是如何做的?” 高顺顿时无语,袁术的做法算是把袁家的招牌给砸了。 陈宫又道:“幽州公孙瓒,多年戍守北方,功勋卓著,白马将军美名,天下皆知,我也是钦佩万分,然而如今呢,杀刘虞,胁迫天使,又怎么说?” 这下高顺更没法回答了,陈宫举的例子太典型,他根本没法辩驳。 陈宫见高顺不说话了,这才继续对吕布道:“看李易行事,极为‘务实’,虽然与曹操有些仇怨,却还不至于特意领兵到徐州与曹操争斗地步,所以,李易此去徐州,乃是求名,让世人知晓他仁义之名。” “宫可断言,李易在徐州与曹操虽然会有战事,但双方必然极为克制,最多损失一些皮毛,绝对不会伤到筋骨,甚至只是僵持,只等时间消耗,或者曹操粮草不济,那时曹操必然退兵,而李易或留或退,但绝对不会对曹操穷追不舍。” 吕布问道:“这是为何?” 吕布心里不解,这跟他想的可不一样。 之前曹操先是派毛玠去联络刘备算计李易,被李易把人给扣了,后来曹操又借豫州布局,想约束李易,虽然事情没办成,但吕布觉得李易应该能感受到曹操的恶意,那么,这两人撞上还能不见个生死? 一旁高顺同样不解,高顺也是见过李易雷厉风行的一面的,他一直都觉得李易这一趟更多是冲着曹操去的。 陈宫对着吕布说道:“徐州羸弱,曹操以为父母报仇之名攻打徐州,可名正言顺的掳掠徐州人口,占徐州土地,此事若成,所得利益之大,丝毫不亚于又得一个兖州。” “然而,李易若去徐州,在宫看来,李易曹操交手,胜负当为五五之数,纵然最后分了胜负,败的人暂且不谈,胜的也只能是惨胜,那么曹操莫说不能攻略徐州,便是安定兖州,恐怕也是力不从心了,至于李易,李易刚得荆州,人心未定,虽然名望日益高涨,但底蕴终究太浅,一路顺风顺水也就罢了,一旦遭遇大败,所有经营恐怕顷刻崩塌,李易当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除非有利可图,他绝对不会与曹操大打出手。” 吕布忍不住道:“我若是在兖州起事切断曹操后路,这么好的机会,李易难道还会放过曹操?他只要与我前后夹击,曹操就是首尾难顾啊!” 陈宫呵呵了一声,问道:“按照将军说的,如此之后,奉先是得了兖州,获利甚厚,可李易又得到了什么?” 吕布脱口的道:“李易不是得到名声了么?” 陈宫摇头,道:“不然,李易只要人马到了徐州,他的名声便已经有了,之后他莫说让曹操退却,只要能挡着曹操,不让曹操继续进兵,他就是徐州的恩人,既然名声已经到手,李易又何苦为了将军与曹操死战呢?” “这……” 吕布犹豫了一下,对着高顺道:“伯平,你说,李易是否会助我?” 高顺下意识的就想说李易肯定会,可他虽然对李易很有好感,但心还是在吕布这边的,特别吕布还和曹操结拜了,估摸着李易心里也有怨言,这样的话,事情就难说了。 犹豫了一下,高顺只能答道:“此事不好说,不过奉先若是有意,我愿为使者,必请李易出兵!” 未等吕布回答,陈宫便道:“伯平虽然与李易张辽交好,可恕我直言,若不是许下厚礼,李易绝对不会向曹操动手。” 吕布皱眉道:“公台说的是什么厚礼?” 陈宫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听闻将军爱女与李易相熟,将军若是能将其许给李易——” 陈宫刚说道一半,就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忍不住打了寒颤,愣是叫他把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 吕布脸色微微泛红,冷声道:“我吕布虽然不敢称英雄,却也不是可以任人欺凌之辈,按照公台所言,我将来纵然得了兖州,可我女儿却是与人做妾,这叫我颜面何存!” 陈宫咽了口唾沫,虽然跟吕布很熟悉了,平时吕布有些不高兴他也不怕,可是,只有吕布当真发怒的时候,方才知道,吕温侯的威名真的是一点都不虚。 陈宫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俯身道:“将军,宫并非有意折辱将军,而是从李易那边来考量,将军占据兖州虽然好过曹操得兖州,但其中差别并不算大,唯有将军与曹操在兖州争斗不休,这才是李易最想看到的,所以,将军若是不许下厚礼,李易真的很难相助将军,甚至,在曹操落于下风之时,李易还可能会对曹操暗中相助也说不定。” “他敢!” 吕布火气还没消去,闻言眼睛一瞪,怒喝了一声,可心里却是在盘算着陈宫的话,不时的皱皱眉,越想越觉得有理。 陈宫见吕布已经听进去了,紧跟着又道:“将军欲取兖州,五分胜算在将军自己手中,两分在于曹操,另外两分就在于李易,所以,宫还望将军能以大局为重。” 吕布没回答,而是问:“最后还有一分呢?” 陈宫轻声道:“最后……要看天意了。” 吕布心中有些焦躁,起身来回走动,他原本以为有了张邈张超相助,夺兖州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哪想到竟然这么麻烦,居然还要看李易的脸色,这让吕布心里实在不舒服。 至于说吕玲绮,当初吕布也想过让李易当他女婿,只是李易娶了伏寿,吕布也就断了这个念头,毕竟小妾什么的,与其说是联姻,还不如说是送女儿,他吕布丢不起这个脸面,同时也舍不得女儿受了委屈。 纠结了好一阵,吕布觉得为了大事,偶尔低下头可以,但他却是干不出卖女儿的事,又问道:“让李易助我,除去玲绮,难道就没别的办法?” “这……” 陈宫一时有些纠结,他是非常想让李易给吕布做女婿的。 别看陈宫对吕布说的信誓旦旦,仿佛按照他的谋划拿下兖州很容易,可俗话说未虑胜先虑败,陈宫让吕布送吕玲绮给李易做妾,除了让李易出兵相助,同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吕布将来遭遇变故,借着和李易的这一份情分,李易就算不怎么乐意,但为了名声考虑,也得接纳吕布,给吕布一个安身之地,算是非常重要的后手。 只是陈宫想的虽然周到,但这话没法直接跟吕布说,因为吕布虽然觊觎兖州,可吕布还未彻底下决心,这时候跟他说失败了如何如何,说不定吕布就不干了,这也不是陈宫想看到的。 见陈宫久久不语,吕布再度追问,道:“公台可有计策?” 陈宫心里叹了一声,道:“不是没有,只是把握实在不大。” 吕布没想那么多,道:“公台想说来听听。” 陈宫说道:“李易与袁术乃是死仇,早晚必有一战,而且李易还与孔融结怨,传言李易不单要杀孔融,还要夺其妻妾,所以,将军可向李易许诺,将来李易不管是攻打扬州,还是豫州,将军都愿出精兵五万相助,李易若是动心,便有可能相助将军,但李易究竟会如何决断,宫也没有把握。” 吕布没去想陈宫说的可能性,而是惊讶道:“要五万兵,竟然这么多!” 陈宫道:“不多,这次李易出兵徐州就带了三万人,如今是主公有求于他,若是不多多许诺,李易如何能够应允?” 吕布很纠结,又问高顺道:“伯平以为如何?” 高顺的立场还是很明确的,也觉得五万兵太多了,于是便道:“似乎有些多了,不过……若是奉先暂不起兵,而是等李易与曹操在徐州起了冲突,然后再行动手,如何?” 吕布眼睛一亮,当即就想答应,却见陈宫抢先道:“不可!” 吕布一怔,问道:“为何不可?” 陈宫拱手道:“兵贵神速,将军兵力不如曹操,今日谋事优势便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所以此事万万拖延不得,不然一旦曹操察觉到消息回军,或者兖州变故传到徐州,李易选择与曹操罢斗,岂不悔之晚矣?” 吕布张了张嘴,他感觉陈宫和高顺说得都挺有道理的,实在不知该如何做最后决定。 陈宫见状,劝道:“将军,不可因小失大,唯有与李易联姻,方为万全之策啊。” 见陈宫又说叫他送女儿,吕布断然道:“此事莫要再提!” 说罢,吕布便看向高顺,陈宫见状,知道吕布要做决定了,暗道无奈,于是咬牙道:“将军,其实我这里还有一计!” 吕布一怔,没好气道:“既然还有,方才为何不说?” 吕布的语气比较平淡,他觉得如果是好计策,之前陈宫肯定已经开口了,拖到现在才说,多半是没多少作用的。 陈宫轻声道:“非是不想说,而是此计乃是毒计,虽有奇效,却是下策。” “哦?” 吕布闻言却是来了兴趣,道:“那公台道来便是!” 陈宫没开口,却是看向高顺,然后又望了吕布一眼。 高顺哼了一声,哪还不知道陈宫是想让他避嫌,起身便要往外走,但吕布手快,直接拉住了他,然后对陈宫道:“公台,伯平乃我腹心,可交托性命,今后无论谈及何事,全都无需避嫌。” 高顺闻言脸上满是感动之色,陈宫却是暗叹了一声,然后上前,低声道:“起兵之后,将军可率先……” 听着陈宫将计策娓娓道来,吕布的眼睛越来越亮,可高顺却是变了脸色,焦急道:“奉先,不可如此啊!” 第474章 捡柴火的小姑娘 对于吕布在兖州可能会发生的动作,李易和曹操都没有察觉,夏侯渊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与曹操不同的是,夏侯渊是完全没空去思考吕布的事情,因为他最近很上火,全是因为李易上的火。 李易在数日前便到承县了,到了之后,扎下了三座大营,全都在承县东门,最靠近的是刘备的人马,然后是黄忠的营帐,然后才是李易的中军。 单纯就扎营上来看,李易并没有给夏侯渊太大压迫的意思。 之前夏侯渊给黄忠都送了礼,李易来到之后,自然不可能例外,而且李易也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于是夏侯渊就很大方的从前面几场战事的缴获中选了好多比较值钱的东西,凑了整整三大车送给了李易,算是下了血本,为此作为他副将的曹洪都表示了不满,认为这是赔本买卖,不过在曹操指派给夏侯渊的军师程昱的劝说下,曹洪也只能作罢。 夏侯渊下这么大本钱的目的,就是让李易轻敌,事实证明,轻敌的效果差不多算是达到了,但夏侯渊却是气得想吐血。 首先,礼物到后,李易笑呵呵的收下了,而且也给夏侯渊回了三车礼物——三车粮食。 夏侯渊看到运回来的那些粮食后,眼睛冒火,差点没把粮车给烧了。 他给李易送的礼物价值三十车粮食都不止,结果李易就回了他这么点,虽然他本就没抱什么期望,但也没想到李易的回礼会这么少,李易这人如果不是天生的抠门,那就是李易压根瞧不上他,认为他夏侯渊是真的畏惧李易了,这才故意羞辱于他。 夏侯渊和曹洪都非常生气,曹洪当即提出了要去夜袭,要劫了李易的大营,不过,夏侯渊作为统兵大将,心性还是不错的,气归气,但还是驳回了曹洪的建议,而且,隔天他还正个八经的回了一封信,再三谢李易送他的粮食。 按说夏侯渊的反应真的够忍让了,可李易之后的应对,却是继续一次次的挑动了夏侯渊的神经。 其中最为嚣张的,就是李易这边的斥候,天天明目张胆的跑去承县的城墙下面溜达,也不干别的,就伸长脖子在下面晃悠,这要是换正常情况,早就被射成刺猬了,但夏侯渊已经示弱,而李易又没攻城的意思,他只能让手下人都忍着。 如果只是忍一忍也就算了,关键的是还产生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夏侯渊的斥候出城就不方便了。 因为李易这边摆明了肆无忌惮,那么夏侯渊的斥候在既不能起冲突,又不想把自己气死的情况下,就只能绕着李易的人走了,于是,几天时间过去,夏侯渊的斥候的巡逻范围便被压缩了许多,而李易这边的斥候能巡逻多远,夏侯渊却是根本没底。 夏侯渊如今也摸不清是自己的计策成功,让李易真的开始轻视他了,还是说李易已经识破了他的计谋,顺势“欺负”他一把,但不管怎样,夏侯渊在看到李易的三万大军后,不管真相如何,他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必须忍耐下去。 这天,李易带着荀攸、黄忠、典韦、甘宁一行人一大早的就离开了大营,带着两百来人,围着承县溜溜达达的转了一圈,根本没有隐藏行踪的意思,甚至还故意打出李易的旗号,但夏侯渊愣是一点反应都么有,甚至还把斥候给撤回了城中,看上去和善的不得了,让李易非常的失望。 李易可不是傻大胆,故意跑到夏侯渊眼皮子底下试试自己是不是命大,其实在他出来后,后方大营就安排好了应对,如果夏侯渊敢派兵出来追他,李易这边都是好马,夏侯渊他们是绝对追不上的,相反,夏侯渊要是敢出城,那就绝对回不去了。 不过,李易虽然没能引夏侯渊出来,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让熟悉道路的斥候带着,一行人算是把承县周边比较险要的,方便设伏的地方全都实地勘察了一遍,算是为将来做准备。 李易带兵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地形的重要,而且为将者也不是一看地图就能知道哪里能够埋伏,那里容易被困,这一点别说古代的地图,就算是后世的也不行,想要在打仗的时候通过地形得利,将领是必须要亲自到现场勘察的。 李易这趟就相中了几个地方,有为夏侯渊准备的,也有给刘备准备的。 办完了正事,瞧着时间也还早,李易便想猎点野味回去,不过,李易在射了几箭之后,就放弃了,毕竟箭箭不中,自己不好意思不说,让旁人拍马屁都不知道怎么拍了,索性,李易就将自己的箭矢全都给了黄忠,让他发挥去好了。 而黄忠也不负众望,在李易不动手之后,果断全力发挥,不一会就收了许多的猎物,而且,知道李易喜欢吃鹿肉,黄忠还特意给他捉了头活鹿回来。 看着满载而归的黄忠,李易忍不住赞叹道:“黄将军箭法当真是出神入化,可惜,我也习练过一些时日,却是实在摸不到门道,这辈子怕是不成了。” 李易是很喜欢射箭的,毕竟射箭比他扔“标枪”看上去要帅的多,但没天分,他也没辙。 黄忠拱手笑道:“主公乃千金之躯,统兵治民,日理万机,这等粗莽之事自当由属下代劳,不然我等有失为臣之道。” 李易哈哈一笑,对一旁的甘宁与典韦道:“你二人说话可是远不如黄将军来的好听啊。” 甘宁当即拱手,道:“请主公放心,末将回去自当多多读书,绝不懈怠。” 后面荀攸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然后笑道:“原来圣贤书还有这般妙用,荀某也算是长见识了,哈哈……” 几人正打趣着,忽见一个亲卫快马冲到李易近前,不等停下便道:“启禀主公,前方不远发现刘备的兵马,有二十多人,似是在于百姓争执!” “什么?” 李易先是有些紧张,刚见亲卫来的匆忙,李易还以为是夏侯渊那边有动静了,不想却是发现了刘备的人。 李易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承县的城西,虽然李易也有吩咐刘备安排人巡逻,但并没有给他往这边派任务,所以,刘备的人出现在城西多少有些奇怪,而且,还跟百姓发生冲突,就更让他纳闷了。 虽然后世对刘备的评论褒贬不一,但李易个人觉得,在入益州之前,刘备的人品还是非常靠得住的。 李易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这亲卫答道:“小人在远处境界,听到前方有争吵之声,便过去查看,发现有二十多军汉将十来个少女围住了,声音中有争吵,有调戏之语,似有人对那些女子无礼,小人见他们衣衫都是刘备下属,不好上去呵斥,于是便来禀报主公,请主公定夺。” 原本众人神色都是比较轻松的,可听了那亲卫的话后,一个个脸上笑容全都收敛了起来。 李易的军法里面,有几条是绝对掉脑袋的。 比如滥杀百姓,银辱女子。 如果是纵容下属劫掠,不但犯事的兵卒要掉脑袋,下令的军官同样要被连带。 而听了亲卫的话,不管是李易还是荀攸他们,全都联想出了一出,一群斥候见色起意的桥段。 李易沉着脸,道:“随我过去,若有人敢触犯军法,直接杀了!” “喏!” 众人领命,然后齐齐上马,让适才那亲卫领路,一行人便向前方奔去。 李易所在的地方距离事发的地点不远,李易很快就瞧见了前方的情况,因为有树林这当,李易能看到前面的动静,但前面的人却没发现他。 在众人还要继续上前的时候,李易却是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别着急。 李易的视力很好,虽然远,可李易瞧的分明,前面的确是刘备的部下不假,而且,领头的还是张飞呢! 十来个少女围在一起,被一群军汉监视着,瑟瑟发抖,但有一个少女不知怎地,却被隔了出来,少女的样子非常惊慌,或是想要逃离,或是想要与她的那些姐妹们待在一起报团取暖,可张飞这厮就像是个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怪蜀黍一般,人家小姑娘往哪边跑,他就仗着武艺好,行动快,张牙舞爪的堵在哪个方向,吓的人家小姑娘哇哇直叫。 李易嘴角抽搐,而且莫名感觉有些辣眼睛,这种事情不管放他李易身上,还是曹操的身上都行,毕竟符合人设,可张飞…… 挺好的一个威武雄壮的汉子,这大庭广众的,居然如此伤风败俗,实在叫人痛惜! 黄忠目力也不差,盯着看了一会,脸上也出现非常意外的神色,道:“那是刘备的三弟,张飞?” 黄忠的语气中有些不太确定的味道,他虽然看清楚人了,可张飞虽然不是自己人,可给他的感觉也还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结果几天不见,张飞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这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有了黄忠的提醒,本就有所猜测的典韦等人也全都认了出来,前面那人的确是张飞不假。 典韦向李易问道:“主公,我们现在……” 李易已经回过神来,嘿嘿的笑了一声,他之前挺喜欢张飞的,可是,张飞那天竟然骂了他,李易如今地位越来越高,为人处世上也越发大气,人们都称赞他心胸宽广,可是,再好听的马屁也不能掩盖他其实是个小心眼的事实,他可是非常记仇的。 李易吩咐道:“随我上前,等我喊话,你们就……” 李易说罢,一众人便下马向前摸去,直到差不多快没地方躲避了,李易深吸一口气,猛的大喝道:“光天化日,朗朗全坤,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在此调戏良家女子,还有没有王法了,来人!给我将他拿下!” 张飞这些天过的是相当的郁闷。 刘备想要以一死来证自己的清白,张飞前后几次劝说,刘备全都没有改变想法,让张飞非常无奈,也对李易生出了许多的不满,结果,张飞还想继续想法子劝说呢,李易一纸调令就把他们送到了前线,连城池都没了,这也更让张飞郁闷。 尽管李易短时间内似乎没有把他们兄弟当炮灰的意思,可张飞就是觉得心里憋闷的慌,于是,这些天里,张飞天天喝酒,天天都往外跑,算是干了斥候的活,而刘备知道张飞心中有愤懑,便也没拦他,因为张飞也知道轻重,并没有趁着在外巡逻的时候去找李易的麻烦。 平日张飞巡视主要都在城东,或者城南城北转悠,因为这三个方向靠近李易的大营,相对安全一些,可是,今天不知为何,夏侯渊那边的斥候似乎全都撤了回去,张飞胆子本来就大,于是便带着人一路溜达到了城西。 这一来不要紧,在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张飞发现,自己的心口竟然中了一箭。 当时有十来个女子在林子边上捡柴火,张飞本也没当回事,可后来一想,不对啊,如今正在打仗,徐州好几个城都被屠了,谁家的女子居然这般大胆,还敢在外头晃悠? 于是,张飞便想去查问一番,但没等他开口,就瞧见其中一个小姑娘在见到他之后,虽然明明已经被吓得浑身发抖了,可还是伸手护着同伴,勇敢了站到了几个女孩子的最前面。 张飞是个讲义气的人,小姑娘的举动顿时就引起了他的好感,于是又细看了这小姑娘两眼,啧啧,不得了,张飞也算是有见识的人了,可他愣是没瞧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儿,于是,张飞的心就中了一箭,脑子一热,便想着将这姑娘给拐带回去。 一开始张飞也算是以礼相待,问姑娘姓甚名谁,愿不愿意跟他回去,可小姑娘都快吓死了,张飞这人一看又黑又莽,身上还一股子酒气,她感觉要是跟张飞走了,恐怕活不过两天,于是,小姑娘果断拒绝。 因为中了一箭的缘故,张飞被拒绝也不恼,反而跟小姑娘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看着小姑娘被吓得跟个小兔子似的到处乱窜,张飞越看小姑娘越顺眼,浑然不觉人家已经被他吓得要死了,。 只是俗话说,乐极生悲,张飞这边刚感觉自己撩拨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把人带回去了,却不想,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喝,吓的他差点一个跟头栽在地上。 第475章 我是路过的 对于李易,张飞已经不止一次想过要把李易杀死,给他大哥出气,可事实上,张飞只是想想罢了,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别说没那个机会,就算有机会,他也不一定能把握住。 对上李易,张飞是真的没自信。 这会儿张飞正高兴着,忽然听到李易的怒喝之声,而且又是光天化日,又是登徒子的,张飞的脑子顿时就蒙了,这时他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坏了。 张飞有些僵硬的,向李易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李易骑着高头大马从林中现身,正一脸怒意的指着他,而李易身边跟着上百号人,同样鄙视的看着他。 这种目光叫张飞很难受,换做平时,他脖子一梗绝对会骂回去,可他今天干的事不光彩,这被人当场撞见了,还怎么还嘴? 而且张飞也说不出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李易看他时的表情除了愤怒之外,似乎还有几分恨其不争的味道,这让张飞感觉非常糟糕,比上百号人齐刷刷的鄙视还让他难受。 就在张飞出神的时候,李易再次喝道:“典韦,与我将这好色之徒拿下,军法处置!” “得令!” 典韦应了一声,拍马便往前冲去,甘宁紧随其后,不过与典韦稍稍有些距离,这是李易担心典韦马战不如张飞,做的两手准备。 张飞看到李易出现,本就心慌,现在见李易又叫人拿他,更是彻底失了分寸,也不顾和李易的仇怨,赶忙大声解释道:“襄侯听我解释,我,我不是登徒子,我只是,我只是……” 张飞的话到这里了有些卡克,但他最后愣是咬着牙道:“我只是路过!” 话音落下,张飞自己都臊得慌,之前他光顾着心动了,压根没去考虑,他今天的表现可不就是跟那些恶汉们欺男霸女是一回事么? 这么一想,张飞心中越发羞愧,他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为人也还行,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欺负弱女子,而且头一次就被人给逮住了。 听张飞说自己是路过的,李易差点没笑喷了,不过他依旧是板着脸,冷声道:“好你个路过,张飞,你大哥刘备虽然有些问题,但我也听说他是个仁义君子,对待百姓甚好,却不想你作为他三弟竟然这般欺凌妇孺,难道刘备平日就是如此教导你的么,还是说,他名不副实,那些名声都是假的!” “我,我大哥他不是——” 张飞又急又气,本以为自己挨骂丢脸就算了,哪想李易的嘴巴这么毒,一开口就把刘备给拉下了水,张飞很想为刘备反驳两句,可他自己办的事在这放着呢,人证物证都在,还怎么狡辩? 就在张飞凌乱的时候,典韦已经策马道了近处,张飞带着的兵本来就少,看到李易那百多号人难免畏惧,再加上这事情明摆着是自家将军寻花问柳,被人家逮了个正着,一个个全都心虚的不行,是以全都傻愣愣的杵在那里,尽管看到典韦来了,也没一个敢阻拦的。 “张飞,你罪大恶极,还不快快受缚,说不定主公他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典韦喝了一嗓子,就挥刀向张飞斩去,张飞顿时一惊,缩脖子躲过了这一刀,然后二话不说,转身就奔着自己的坐骑去了。 这时候张飞的脑子还是有点蒙的,见典韦一边说让他受缚,同时又是直接下杀手,只道李易今天是想要将他留下,于是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决定先跑了再说。 张飞并没有注意到,他转身之后,典韦并没有追的太急,不然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情,以张飞此刻的心态,典韦方才是完全有机会将张飞直接拿下的。 张飞上了马后,直接窜出了数丈远,见身后没动静,稍稍松口气,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小姑娘,有心一不做二不做,干脆将她掳了算了,可他回头一看,却见李易他们已经到了近处,那小姑娘也跟她的同伴到了一起,显然是不可能下手了。 典韦见张飞竟然还有工夫回头,而且目光颇为不良,冷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冲上前又是一刀对着张飞脑袋落下。 张飞见状,赶忙摘下蛇矛招架,只听当的一声,典韦稳当当的没动,张飞却是往后一个趔趄,险些摔下马去。 典韦也不补刀,只是指着张飞哈哈大笑道:“张飞,本以为你马上功夫了得,不想却是如此不堪,叫典某好生失望!” 数日之前典韦和张飞有过一场较量,那天是典韦占优,压着张飞打,不过当时是步战,是典韦所擅长的,可今天换做马战,按说张飞应该不会再逊色典韦,奈何他干了坏事,心虚,底气不足,原本十分的本事最多发挥个七八分出来,这才让他第一合就落了下风。 张飞见典韦嘲讽他,有心骂回去,可想想还是忍了,这时候他不管说啥貌似都没用。 张飞的那些兵丁见张飞一上手就吃了亏,心中畏惧,便想奔逃,这时李易喝到:“尔等老实呆着,胆敢逃跑,直接射杀!” 这些人只是普通小兵,被李易一吓,顿时就不敢动了。 然后李易又对着张飞训斥道:“张飞,你兄弟三人此来徐州,名为助战,本当嘉奖,可是,我到徐州之后,未见而等护卫徐州百姓,反倒是看到你们祸害徐州妇孺,张飞,我问你,你惭愧不惭愧!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 张飞涨红着脸,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在这时,典韦再次上前,一刀斩向张飞腰侧,张飞赶忙抵挡,只是他的心神已经彻底乱了,根本没发现典韦这只是一个虚招,眼看两人的兵刃要撞到一起的时候,典韦忽然收刀,伸出左手抓住了张飞的蛇矛,然后抬腿揣在了张飞的坐骑身上。 战马吃痛,嘶鸣一声就要往边上避让,张飞重心不稳,为了不摔下马,不得已松开手,任凭典韦将他的蛇矛夺了去。 张飞大为羞恼,自跟着刘备以来,他还从未有过被人夺走兵刃的例子,今天算是丢人丢到大家了。 只是,张飞虽然丢了兵刃,但他心里实在不甘,尽管退后了几步,可还是溜溜达达不太想走。 李易目光往边上撇了一眼,再次喝道:“与我将张飞拿下,我要问问刘备,看他是怎么带兵的,如果他不知道,那么今后就不要带兵了!” 张飞闻言,气得直咬牙,终于不敢再留,目光复杂的往李易这边看了一眼,转头就跑。 典韦见状,将夺来的蛇矛丢给侍卫,然后向李易问道:“主公,是否要追?” 李易眯眯眼,然后道:“你带人在后面吊着,等张飞入营,就用我方才的话在大营外叫骂,待里面足够热闹了,就回来吧。” “得令!” 典韦知道李易这是又要折腾人了,不过他也不是啥好鸟,叫上一队人兴高采烈的就去了。 然后李易这边,就剩下了二十来个被张飞丢下的兵丁,还有一群吓的跟小鹌鹑似的女子。 见李易的目光看了过来,那些兵丁中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前后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全都对着李易跪了下来,纷纷开口求饶。 “襄侯,今日的事情是张将军所为,与小人无关啊。” “小人就是徐州人,是万万不敢欺辱自家乡亲的。” “襄侯饶命,我等冤枉啊!” …… 李易掌握了对刘备兵马的调动权之后,自然也有让人传达过关于军纪的事情,这些兵丁们也都清楚,知道银辱女子是要被砍头的,因此一个个是当真怕的厉害。 不过,李易对他们倒是没什么杀心。 抛开带队的是张飞这一点不谈,李易一直都觉得,下面的小兵犯事,连带一下他的上官是应该的,可如果是上官自己错了,却要连带下面的小兵,这就很没道理了。 是以,李易对这些兵丁并没多少厌恶和杀心,不过,考虑到一些其他的因素,李易也不打算直接翻了他们,便冷着脸道:“按照军法,尔等本来当杀,但念在今日主犯乃是张飞,所以,可以从轻发落。” “赵大,你去将这些人,每人打二十马鞭,然后捆了送给刘备,今日事情便了了,不过尔等记住,若是再犯,定斩不饶!” 这些兵丁见只是挨上几鞭子,并不会丢掉小命,顿时一个个千恩万谢的领罚去了。 李易目送他们被带下去,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因为他发现,刘备虽然有五千人马,可那些人里面,能为刘备效死的恐怕没几个,不然张飞刚刚就不是一个人跑了。 “多谢将军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就在李易想着刘备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是如何反应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李易低头看去,顿时就看到了一个娇弱的身影在对着他行礼,这女子赫然就是被张飞老鹰捉小鸡的那个。 在这个女子对着李易行礼之后,其他那些女子也陆续回过神来,纷纷道:“多谢襄侯救命之恩。” “免礼。” 李易微笑着摆摆手,道:“我李易,此来徐州,不为名利,只是为了解救徐州百姓于水火之中,尔等身为徐州百姓,既然被人欺辱,我又岂会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这些女子都没说话,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站在李易身后的荀攸却是微微皱眉,因为他发现,这些女子中部分人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 就在荀攸想提醒一下李易的时候,李易已经跳下马,轻咳一声问道:“如今徐州兵慌马乱,尔等为何不好好在家中呆着,却要在这荒郊野外流连,难道就不怕遇到乱兵么?” 李易说话之余还看了一下这些女子的打扮,虽然全都是粗布衣衫,但也算是齐整干净,并且比较厚实暖和,显然不是一般的农家女,而她们身边放着一些捆扎好的柴火,还有少量的野菜蘑菇,看样子应当是出城来捡柴火的。 听到李易的发问,大多数女子不知该如何回应,或者说不敢回应,还是那个最先向李易道谢的少女对着李易福了一福,道:“回襄侯,我等都是承县之中的百姓,往日也算是小有家财,但如今被战事波及,家人不能饱腹,所以,小女子不得已约了姐妹出城找些柴火与野菜,哪想第一天就遭了恶人,幸好遇到襄侯,否则我等姐妹怕是再也不能与家中父母相见了。” 少女说罢,还抬起袖子往脸上抹了抹,虽然她是低着头的,叫人看不清面容,但看动作应当是在抹眼泪。 李易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发现这少女说话很有意思呢。 她说张飞是恶人,遇到张飞就不能与父母相见了,而现在幸好遇到他李易,这是给他戴高帽,说他李易是好人,遇到他,她们肯定还是能与父母相见的喽? 李易嘴角弯了弯,如果是真的遇到了寻常百姓,这种情况,李易肯定是要安排人送对方回家的,哪怕对方颜值逆天,是貂蝉那个等级的,李易也得先把面子上的事情做足了,然后慢慢那啥。 可如今情况特殊啊。 承县里面驻扎的是夏侯渊,外面的是他李易,这种情况下,寻常百姓就算饿死也出不了城,更别说还是一群女子了。 于是,李易不由想起了一件趣事,一件关于张飞的趣事,或者说黑历史…… 李易没着急答话,只是慢悠悠的在这些女子面前走着,瞧她们模样,基本都算是一般人吧,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首饰,唯有刚刚与他说话的那个少女有些不同,她虽然同样一身布衣,可腰间还悬着一块玉佩,虽然李易不擅长鉴赏,但也能瞧得出来,这块玉绝对是好玉,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特别还是兵荒马乱的时候,一个弱女子带着如此好玉,别说出城,恐怕出门都难。 而且,虽然少女面对李易的时候一直都是低着头,以至于到现在李易都没能看清楚她的容貌,但有些东西却是她挡不住的,比如少女的手腕、脖颈,那些地方的皮肤很好,非常的白皙,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地主能养出来的。 就目前所观察到的情况,李易几乎已经断定,自己这趟应该是截胡了张飞的好事。 第476章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少女还是比较敏锐的,很快就察觉到了李易的目光,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想避开李易那探寻的视线,李易见状,笑问道:“你是城中哪家的,待会我安排几个人送你回城,如今形势凶险,你一个小姑娘家太不安全,而那夏侯渊虽然多有作恶,可他对我很是畏惧,根本不敢招惹我,只要我说句话,将来绝对没人敢为难你。” 少女低着头,虽然李易说夏侯渊畏惧他,让少女有些不满,不过,李易也说了要派人送她回城,所以少女心里更多的还是松了口气,再加上有张飞的恶劣举动在前,对比之下,少女也算是对李易生出了一些好感。 少女轻声道:“多谢襄侯照顾,小女子是城东阳北巷王家的人。” 承县里面姓王的,估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别说李易是个外来的,就算是换了张昭这个地主,恐怕也不知道城东王家是何许人也。 只是少女的语气太过平缓,最起码以李易的经验,看不出丝毫说谎的迹象,这让他心里不由有些打鼓,暗道自己难道遇到的不是正主? 看着少女的脑袋瓜,李易琢磨片刻,然后低声呢喃道:“城东王家……” 说着,李易伸出右手,就在少女的面前,几根指头点来点去,明显是在掐算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少女依旧是低着头,可眼睛却是忍不住用力的往前面看,她很好奇李易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他还能掐会算? 就算是真的能掐会算,难道还能算出她说话真假? 其实莫说少女纳闷,荀攸和黄忠同样一脸疑惑。 他们两人此时自然都看出来了,这少女身份恐怕不太一般,而且李易应当是对她有些兴趣,只是李易想知道具体情况的话,直接盘问就是了,干嘛还要掐算?万一算不准砸招牌了怎么办? 就在众人的好奇心全都提到了最大的时候,李易手上动作忽的一顿,袖子往后一甩,怒道:“好你个丫头片子,我好心救你,你却用谎言欺骗与我!” 少女闻言不由一惊,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同时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向李易,而李易也一直都在盯着少女,少女抬头的瞬间,也让他第一次近距离看清了少女的容貌。 李易先是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随后嘴角就多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美人,李易如今见过许多了,最美便是貂蝉,面前这位少女,在容貌上自然是比不过貂蝉的,不过,她身上的气质却是……有点意思。 少女给人的感觉,有一半比较接近蔡玉,都是让人一见就很想欺负她一下的那种,可不同的是,蔡玉是大小姐脾气太过明显,让人想調教她,想把她给撸顺了,而面前少女,却是面貌柔和,一看就知道是个乖乖女,虽然年纪不大,而且还是云英未嫁,可她身上却是已经有了一股子贤妻良母的风范,只是眉眼之间怯怯的,水汪汪的眼睛看人时候跟小兔子似的,透着几分灵动,几分闪躲,同时还意外的有点萌。 这样的少女,对于有妹控属性的人来说,可能会天天捧在手心里,当做珍宝,生怕她磕了碰了。 可是,对于像是张飞,还有李易这种“耿直”的人来说,捧是要捧的,但在那之前,真的很想欺负她一下啊。 察觉到李易目光中好似正在不断溢出着的某种“恶意”,竟然与之前那个张飞有几分相似,少女一惊,赶忙又将脑袋又低了下去。 之前和李易说话的时候,少女一直低着脑袋,固然是为了表示恭顺,可她更多的,还是为了自保,生怕遇到一个跟张飞一样的登徒子,所以少女在这方面非常谨慎,只是一个不小心,还是被李易看了去。 少女心中坠坠,她也是听过李易名声的,貌似有点好色,而且她也的确不是普通人家女子,所以于公于私,她都不能落在李易的手上。 不过,虽然心中紧张万分,但少女多少也算是见过些世面,强自镇定道:“襄侯对小女子有活命之恩,襄侯问话,小女子万万不敢有所欺瞒,还望襄侯言明。” 李易心里嘿嘿直笑,女人天生会演戏,自古如是,在他说少女骗他的时候,少女眼中明显已经出现慌乱,可这一低头,一开口,立马就信誓旦旦,也算是厉害了。 李易又看向其他的那些女子,她们比少女就差远了,一个个脸上的惶恐之色已经非常明显。 毕竟世道这么乱,李易军法说的再好,可李易自己要干坏事的时候,军法还能管用么? 李易背着手,在少女面前走了几步,冷哼道:“我适才掐指一算,算的是真真切切,你明明不姓王,却为何要告诉我姓王?难不成你心中有鬼,故意诓骗于我!” 少女忍不住再次抬起头来,愕然的看着李易,因为她的确不姓王,而是姓夏侯,单名一个涓字,夏侯渊正是她叔父。 自打看到李易,夏侯涓就担心李易会怀疑她身份不一般,然后将她带走审问,可是,夏侯涓却根本没想到,李易还未调查,就直接一口否定了她说的姓氏,这可不像是瞎蒙的,难道他真的能掐会算? 想到听说过的一些关于李易的传言,夏侯涓心里慌慌的,但还是坚持道:“小女子的确姓王。” 李易摇头道:“你还是骗我,你明明不姓王的。” 李易的话音非常笃定,让那些旁观的女子们非常不安,夏侯涓更是怕的厉害,可她既然都说自己姓王了,现在只能一口咬定自己姓王,不然不管是李易看破她的身份,还是以欺瞒之罪找她麻烦,她全都吃不消。 见夏侯涓坚持,李易冷笑一声,道:“你难道还想狡辩不成,好,那我就直说了,方才我经过推演,断定你不但不姓王,而且,你应该是复姓!” “什么!” 夏侯涓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呼,伸手掩着小口,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而夏侯涓的那些同伴们更是脸色发白,显然,李易说对了。 李易身后的荀攸和黄忠也是惊讶非常,过去李易不时的掐指一算,虽然每每叫人惊叹,可事后想想的话,非要说李易事先得到了一些消息,也是可以说通的,可今天这事情真的是纯属偶然啊。 李易竟然能算出来这少女是复姓,而且看模样还算对了,这就实在厉害了。 至于具体姓什么,虽然李易没说,可因为夏侯渊的缘故,这里所有人几乎都想到了“夏侯”二字,也就是说少女多半跟夏侯渊关系不浅。 见众人被自己震住,李易不由得意道:“我能掐会算,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蒙骗我,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夏侯涓额头冒汗,眼眶里也有泪珠在打转,她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将李易当做了那种有非常手段的高人。 李易见夏侯涓这模样,一股很无耻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虽然他已经身处高位了,但毕竟时间还比较短,面对大事事尚能保证稳重,可遇到一些小事的时候,他的反应还是比较贴近生活的。 黄忠见李易得意,果断拍马道:“主公真乃神人也,如此手段,洞察是非,何愁大事不成?” 荀攸见黄忠最近的马屁是越来越多,暗道一声人心不古,旋即正色道:“主公,我看这女子多半是是细作,为大局考量,主公当将她带回去亲自审问!” 黄忠撇了荀攸一眼,心中暗暗佩服,不愧是自家主公重视的人,这马屁功夫都不一样,自己拍的又露骨,又没效果,可瞧瞧人家怎么做的,明明一句奉承的话都没说,可李易脸上已经都快露出花来了。 李易哈哈一笑,就要开口将夏侯涓带回去,不料夏侯涓却是再次出声道:“回襄侯,襄侯没有说错,但小女子也确实没有说谎!” 李易歪歪头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心急,笑问道:“这是何故?” 夏侯涓脸色有些发红,低声说道:“小女子确实是姓王,但小女子未来……未来夫家可能是复姓,所以,襄侯没说错,但小女子也没有欺瞒襄侯。” 李易不禁多看了夏侯涓两眼,在李易心里,面前少女必然就是夏侯渊的侄女,是万万不可能放她走的,可站在对方的角度来说,一个女孩子,能在这种情况下想出这样的答案,也算是很不错了。 李易眼中欣赏之色多了几分,又问道:“那你夫家姓什么?” 夏侯涓如今还是云英未嫁,刚刚为了让李易放他一马,不得已说什么未来夫家,如今李易继续追问,她虽然还能继续瞎掰,只是,对于一个女儿家,这种事情要她解释个详细出来,还当着这么多的人,叫她如何好意思? 只是李易发问,夏侯涓又不能不答,只好磕磕巴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家中长辈说的,具体是谁,我……我也不知道。” 李易忍着笑意,故作恍然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啊……” 夏侯涓见李易似乎是信了,刚要稍稍松口气,却见李易又问:“既然你还不清楚,那么,就是说这件事还没定下了?” 夏侯涓一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李易不给她扯谎的机会,继续道:“有道是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今日也算是从张飞手中救你性命,我问你,你准备如何报答我?” 夏侯涓的小脸顿时僵住,有恩当报,这道理没问题,等她回去后,肯定也会让夏侯渊给李易送礼道谢,可是,她还从未听说,有人在救人之后立马主动要报酬的。 这时莫说夏侯涓呆住,荀攸和黄忠也是老脸发红,没想到李易会这么问,特别是荀攸,他都给李易找到台阶了,自家这位主公竟然还要如此,这实在是太……太实在了! 李易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摸了摸下巴,道:“既然你还还未出嫁,不如这样吧,我来到徐州后,一直忙于战事,很是辛苦,又无人伺候,天天腰酸背痛的,干脆你就到我身边做个侍女,为我照料起居,一来可以报恩,二来我如果心情舒泰,也能早日打退曹操夏侯渊,还你家乡一个安宁,算是两全其美,甚好!” 夏侯涓嘴巴微微张开,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她真的是惊呆了,活这么大,本以为之前见到的张飞是最为无礼的,却不想这位名声在外的李襄侯,才是真正的厚颜无耻之徒。 见夏侯涓眼睛都直了,李易满意的点头道:“好,既然你不出声,那就是默认了,行,这就跟我走吧。” 李易说着就要伸手去拉夏侯涓,夏侯涓一惊,慌忙退后一步,急道:“襄侯,能伺候襄侯是小女子的福分,只是兹事体大,还望襄侯能容许小女子先行禀报家中长辈,以免他们担心。” 李易大辣辣的摆手道:“无妨,你家不是城东阳北巷王家么,你先跟我走,随后我就叫人上门说明,而且还会告诉夏侯渊,让他对你家人多多照顾,你就放心吧。” 夏侯涓见李易的态度强硬,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了,再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可能会给夏侯渊带来的麻烦,夏侯涓一咬牙,转身就跑。 之前面对张飞,夏侯涓也是要跑,只是张飞是打着逗弄的心思,这才能容她跑来跑去,但李易可是比张飞果断多了,脚下一动,上前一把揽住夏侯涓的腰,不顾她的拳打脚踢,直接就把她往马背上推去。 夏侯涓的同伴们见状,大惊失色,也要逃遁,但四周都有李易的兵丁把守,当即亮出兵刃,于是,这些女子也全都不敢动弹了。 将夏侯涓箍在了马背上,李易回头示意众人收了兵刃,然后对着那些女子们说道:“你们回城后,告诉她家中长辈,就说人我先带走了,如果她手脚勤快,用着舒心,我就将她留下,并送上厚礼,要是她太过蠢笨,咳咳,我再让人将她送回来。” 第477章 典韦骂营 李易那边正开开心心的“拯救”妹子的时候,刘备的大营里面,刘备与关羽简雍几人却是一脸严肃的讨论着承县的战事。 相比刚刚离开郯县时,心中的绝望与悲情,以及在收到调动命令时的紧张,如今刘备的心态比之最初,却是要稳定不少。 李易大军来到承县外面的时候,刘备自然是去拜见李易了,当时刘备心里忐忑的不行,生怕李易找个借口将他杀了,不想李易并没有为难他,反而问候了他的伤势,又送了些伤药,尽管刘备觉得李易的这些表现当不得真,但也算是松了口气,大约知道李易不会拉下脸面直接杀人。 后来刘备还有过主动请战的举动,想以此试探李易的意图,但李易却是拒绝了刘备请战的意思,算是让刘备暂时吃了颗定心丸,毕竟性命宝贵,能不死还是别死的好。 不过刘备并没有因为暂时的宽心就放松大意,行事反而是越发的谨慎小心,单单就“工作”表现来说,真的是没丁点毛病,不光把李易安排下来的事情做的井井有条,自己还主动献上了几条破城的计策,虽然在李易看来大概不算是妙计,但当真要攻城的话,也算是比较有价值的思路了。 今天刘备就是在思考着如何能将夏侯渊引出城来,然后以最小的代价将夏侯渊拿下,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后,刘备也看出来,李易虽然为人很糟糕,刘备内心深处依然深恨着李易,可李易身上有一点,纵然刘备也不得不佩服,那就是李易真的很爱惜人命,无论是对普通士卒,还是寻常的草民百姓,李易真的很爱惜他们,就这方面来说,纵然刘备也是自愧不如。 看着刘备和简雍小声讨论,关羽却是一直都没出声,虽然李易一直针对的是刘备,可关羽心中对李易的恨意却是最多的,如今留在军中,他只是为了刘备,可如果叫他为李易出谋划策,关羽实在是做不到。 知道关羽的想法,刘备也没强求,毕竟这种情况搁谁身上都得感觉憋屈。 “呼——” 营帐的帘子忽然荡起,一阵风吹了进来,打断了刘备与简雍的讨论,两人正要看看是谁这么冒失,结果转头就见张飞一脸惊慌的冲了进来,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张飞直接跑到刘备面前跪下,低着头道:“大哥,我……我惹了祸事啊!” 听见张飞的话,刘备三人都是一惊,倒不是他们担心张飞口中的所谓祸事,而是他们知道张飞为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前些日子正面和李易对上,真着急了也敢动拳头,可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一脸失魂落魄,看上去就跟吓到了似的,实在不像是张飞该有的表现。 他们三兄弟相处多年了,这样的张飞还是第一次见到。 “翼德快快起来,有话慢慢说。” 刘备去扶张飞,可张飞却是不肯起来,只是再次道:“大哥,都是我一时坏了心肠,做了错事,连累了大哥!” 这次说话的时候,张飞的语气中竟然带上了几分哭腔。 刘备心中莫名出现了一种很糟糕的预感,而且,几乎下意识的,他就想到了李易,总觉得能让张飞成这样,多半是跟李易有关系。 刘备手上的伤势还未痊愈,不能用力,关羽便伸手将张飞硬拉了起来,似关心,似责备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担着就是了,你这般婆婆妈妈的做什么,也不怕被人笑话!” 张飞闻言却是忍不住侧头,别的事情他不怕,可今天这事,说出来是真的要被人笑话的。 简雍在一旁温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何不先让翼德说清楚,然后大家才能知道如何应对啊。” 刘备也是点头,道:“是啊,翼德,你不是出营巡逻去了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 张飞张了张嘴,他想说,只是事情太丢人,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开始被李易撞到的时候,张飞只是单纯的心慌,后来被典韦追着跑,张飞心中想最多的,主要还是惋惜,他感觉自己错过那小姑娘,今后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总之,一开始张飞的心是放在他自己身上的,可后来见典韦咬着他不放,张飞就知道李易是认真的,这事情恐怕会有大麻烦,也肯定会牵连到刘备的身上,而且以李易之前对刘备的态度,就算李易妥协,刘备这边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想到种种不好的可能,张飞非常羞愧,也非常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他自己的名声不要紧,真被典韦一刀砍了也不打紧,可要是连累了处境本就不好的刘备,让他于心何安? 就在张飞纠结着该怎么开口解释的时候,忽听大营外有人大声吼道:“张飞,你给我出来,你这厮既然犯了军法,还不快快自缚双手,随我去向襄侯领罪!” 听见这声音,张飞顿时脸色发白,而刘备等人都是一愣,顿了顿,刘备有些不太确定的道:“外面是……典韦?” 关羽正要答话,却听典韦又道:“刘备,快快将张飞交出来,难道你要公然徇私不成!” 刘备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事来的太突然,莫名其妙的就被骂上了,可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典韦本就是个粗人,这次又是李易点名让他来骂人的,典韦也是火力全开,根本不等刘备回过神,便接着骂道:“张飞,枉我家主公之前还认为你是个好汉,对你寄予厚望,不想你只是表面老实,其实却是个欺男霸女的恶徒!” 张飞脸上忽白忽红,几乎都要冒烟了,换做平时,他早就出去跟典韦大战三百回合了,可今天是他理亏,听着典韦叫骂声,愣是连头都不敢抬。 关羽原本听典韦在外面乱骂一气,心中大怒,正要拎刀子去与典韦理论,可不等他走出两步,就注意到平素脾气最为爆裂的张飞竟然是一声不吭,这让他心里咯噔一声,也不出去了,只是目光灼灼的望着张飞,希望他能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备心里也不痛快,同时他也发现了张飞的不对劲,再次问道:“翼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飞羞愧欲死,可典韦都骂到门口了,张飞也只能强忍着羞耻,解释道:大哥,我,我今天去巡逻,走的远了些,去了城西,凑巧遇到一捡柴火的女子,我看她容貌甚美,一,一时把持不住,便想……便想将她带回来,不料却被李易撞见了,他骂了我,还要对我执行军法,我,我心中畏惧,这便逃了回来。” “唉,你糊涂啊!” 刘备忍不住拍了一下额头,刚刚典韦开骂的时候,刘备还以为李易又要对他下手,甚至故意设了个圈套给他,可听张飞这么一说,却是明白了,人家典韦固然骂得难听,可张飞自己都坦白了,是他自己见色起意,错在于他,试想一下,李易没理时都能强词夺理欺负人,今天李易那边占了理,这叫刘备如何应对? 相对于刘备的头痛,关羽就非常生气了,而且他表现也很直接了,对着张飞呵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寻欢作乐,你,翼德!你太叫人失望了!” 张飞被骂,根本不敢抬头,关羽见状,有心多骂他几句,可张飞毕到底自家兄弟,关羽叹了口气,转过头又是生气又是发愁。 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跑了进来,对刘备说道:“启禀将军,襄侯帐下大将典韦在营门外叫骂,说张将军犯了军法,让将军把张将军交出去,否则……” 见侍卫语气迟疑,关羽便问道:“否则什么?” 那侍卫小心翼翼道:“否则便要把将军一同治罪。” “欺人太甚!” 关羽忍不住怒喝一声,挥舞着拳头,但只挥了几下,便无力的将拳头放下,然后看向刘备,希望刘备能拿个主意。 只是刘备也很无奈啊,他哪里想到会发生这种破事,而且典韦到现在还在骂个不停,让他的头脑根本无法冷静。 张飞见刘备为难,脸上羞愧之色更甚,一咬牙,道:“大哥,我这就去见李易,看他敢不敢杀我!” 张飞说着就要往外走,关羽一把将他扯了回来,怒道:“休要意气用事。” 刘备看了张飞一眼,深吸口气道:“都不要慌,云长,你在这里看着翼德,莫要让他离开,我去见见典韦。” 关羽知道,刘备去见典韦,少不了得受些委屈,可这次他们的确理亏,他也不知该如何劝解,最终也只能说一声:“大哥小心。” 至于张飞,却是已经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他活了几十年,从未像今天这么羞愧过,如果早知道典韦会堵到门口骂人,张飞情愿当时直接被砍上一刀,好歹也算是死得痛快,不用连累他人。 因为典韦嗓门够大,而且直接点了刘备和张飞的名,营中将士因为好奇,几乎全数围到了大营门口,其实营门已经开了,毕竟典韦是李易的人,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李易,没人敢阻拦他入营,可典韦也不傻,他在外面怎么骂都没事,但如果在里面把人家骂急了眼,他这两百来斤肉弄不好就要撂下了。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典韦也是越发亢奋,大声斥道:“刘备,尔等来徐州,名为保护徐州,可今日为何祸害徐州的妇孺,难道这才是尔等来徐州的真正目的!” “张飞,你太让我家主公失望了,今日若非我家主公及时出现,那几十名无辜女子,岂不就要被你祸害了!” “尔等良心何在,礼义廉耻何在,你们这么做,对得起徐州的百姓么!” “万万没想到,你们一个个看上去浓眉大眼,其实却是这般的人面兽心!” …… 典韦骂的唾沫横飞,痛快的不行,营中那些士兵本来只是看个热闹,反正他们也不是刘备的死忠,基本上没有什么主辱臣死的想法,只是随着典韦越骂越狠,其中一部分士兵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按照李易的军令,刘备这座大营里面有五千人,其中两千是刘备从青州带来的,剩下的,都是徐州本地人,单纯就关系上而言,这些人和刘备也最为平淡。 之前这些徐州兵跟着刘备,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对他们来说,都是在保卫家乡,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因为刘备平素给人的印象很好,很有亲和力,那部分人算是在以一个缓慢的速度不断向刘备靠拢,假日时日,估计就能成为刘备自己的兵。 可是,随着典韦的这一通喝骂,却是直接让原本对刘备无感的人直接产生了疏远,甚至厌恶,而那些有些心向刘备的,也是很快就产生了动摇,开始怀疑刘备是不是真像典韦说的那样,人面兽心。 当刘备来到大营门口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那许多充满了怀疑与不信任的目光。 在人心方面,刘备也是一个高手,再加上典韦现在还在骂骂咧咧个不停,他如何不明白其中缘故? 对于这种情况,刘备心中非常焦虑,只是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一边苦笑,一边硬着头皮去见典韦。 刘备让侍卫留下,自己一个人出了营门,远远的便向典韦致意道:“典将军辛苦,不妨入营用杯水酒,然后再行详谈如何?” 典韦望着刘备,从表情上来看,他是没把刘备当回事的,可典韦心里却是感觉对方挺有胆量的,不说别的,单单是敢独个出来见他,这点很多人都比不了。 典韦摇头道:“不用了,刘将军,张飞欺辱妇孺,这事是我家主公与上百护卫亲眼所见,证据确凿,所以依军法办事即可,没什么需要详谈的。” 当面说话的时候,典韦还算是给了刘备一些尊重,没有再直呼名讳,而是称了一声刘将军,不过,对于张飞这件事情本身的态度,典韦却是强硬的很,几乎是一开口就把话给堵死了。 对于典韦的回绝,刘备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躬身问道:“敢问典韦将军,不知襄侯的意思是……” 典韦冷声道:“依照襄侯军令,银辱女子者,杀!” 第478章 委屈你了 刘备心中不由一颤,他来的时候已经想过,典韦既然能到门前骂营,必然已经是得了李易的授意,再加这次确实是张飞理亏,那么,典韦的态度强硬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是,当面见面后,刘备才知道,自己想的还是简单了,典韦一开口居然就是要张飞的性命。 偏偏典韦这么做还是依照军法行事,刘备根本无法辩驳,无奈只能深深一礼,一脸哀伤的道:“翼德刚刚已经将事情于我说了,我也是非常气愤,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等事情,我已经狠狠责骂了他,更感激襄侯及时出现,将他阻拦,这才没有铸成大错,否则悔之晚矣,冒昧请问典韦将军,襄侯明日是否有闲暇,备希望可以为翼德之事,当面去向襄侯道谢。” 似是没想到刘备会反过来向李易道谢,典韦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刘备这么说应该是在以退为进,便道:“明天主公他有……不,不一定有时间。” 典韦说到一半忽然改口,却是因为他想起了被张飞欺负的那个少女。 李易身边的这些人中,典韦虽然不是第一个追随李易的,但他除了早先去徐州那趟之外,其他时间全都陪伴在李易的身边,深知李易的性格行事,哪怕他并没有亲眼看到李易将少女带回去,可心里却是有种感觉,自家主公的后院估计又要多一位夫人了,如此一来,明天李易的安排自然也就不确定了,故而,典韦可不想因为自己说错话,让刘备去打搅了李易的好兴致。 刘备见典韦忽然改口,却是以为李易明天是真的有事,心中不禁一沉,他原本是想拖延一下,等明天亲自上门向李易求情的,现在既然李易有事,拖延怕是就不行了。 刘备心中有些乱,沉默了一会,这才再次躬身道:“翼德的确有罪,当重重惩处,备绝对不敢徇私包庇,只,只是看在往日的……往日的交情上,不知襄侯能否饶他性命?” 典韦摇头道:“如此一来,军法岂不成了儿戏?将来主公他如何治军?” 刘备哑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像是上次的那种故意为难,刘备不管是演戏,还是真的爆发,多少都能给个应对,可这种自己人理亏的情况,对刘备来说实在是有些为难,让他感觉很无力。 过了一会,刘备深吸一口气,第三次向典韦行礼,然后哀求道:“还请典韦将军为备指点明路,若能通融一二,备与两位兄弟感激不尽,愿将家财悉数赠与典韦将军。” 典韦退后一步,摇头道:“刘将军说笑了,典某此来只是传达主公军令,岂能擅自改动?” 刘备表情不由有些僵硬,哀伤之余,他还是有些拿不准,李易是真的要杀张飞,还是说想借题发挥,有别的目的。 就在刘备低头茫然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刘备抬头望去,却见是二十来个士兵,赤着上身,互相搀扶着,有些狼狈的往这边走了过来。 “这,这是……” 尽管这些人上身的衣服被褪去了,可刘备还是能认出来的,这些都是他营中的人,于是,刘备马上就想起来了,这些人多半是张飞之前带出去巡逻的人。 等这些人稍稍靠近了些,刘备更是发现,这些人后背上全都有着鞭打的痕迹,显然是受了刑。 这些士兵在距离两人还有十来步的时候就不敢往前走了,倒不是因为刘备,现在相对于刘备来说,他们更怕典韦,因为典韦是李易的人。 刘备正要上前说话,典韦已经一招手,道:“尔等快快进去吧,洗干净伤口,敷上襄侯给的伤药,好好休养几日便无碍了,不过尔等切记,若是再犯,定斩不饶!” 李易这边虽然军法很严,但其中也有着“仁慈”的一面,比如挨鞭子,或者受了板子,事后全都会附赠伤药,一来多少能消除受刑之人心中对李易产生怨恨的可能,再者也是这年头医疗手段太差,若是因为挨了几鞭子,然后伤口溃烂导致身死,这种情况同样不是李易愿意看到的。 “多谢将军。” “我等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敢作恶了。” “多谢襄侯赠药。” …… 这些人虽然挨了鞭子,但按照他们了解的信息,如今已经是被李易从轻发落了,是以心中怨恨还真不多,后来李易又给了他们药,现在撞见典韦,典韦也没为难他们,这些人反而是生出了几分感激。 典韦对着他们摆摆手,道:“快进去吧,对了,看到张飞,告诉他出来领罚!” 之前刘备看到这一幕,他并没有太多的表示,也不敢打断典韦的话,直到听到典韦的这一声提醒,却是心中一惊,知道事情要坏。 这些士兵得了典韦的放行后便奔着营门去了,里面的人见他们似乎受了殴打,赶忙将他们迎了进去,大家都是同袍,自然要问缘由,这些士兵挨了打,李易又给了药,他们不敢,也不想埋怨李易,如今见同伴们的询问,自然是道出实情,说是受了张飞的连累才挨打的,算是再一次坐实了张飞的罪状。 而且,除此之外,这些人还无意中透露了一个对刘备影响非常大的消息,那就是出了问题张飞直接跑了,却留下他们这些普通兵丁受难。 于是,刘备三兄弟的威望再一次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 刘备虽然还在营门外,可看到营中士兵将那些受罚的士兵围住,他已经大概想到了会发生什么结果。 这让刘备不禁在心中悲叹,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恶事,竟然运道如此之差,这磨难也实在是太多了。 刘备没有回去安抚士兵,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就算是安抚估计也没多少作用了。 长长叹了一口气,刘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典韦将军,真的不能通融一二么?” 典韦神色不变,道:“除非主公的心意改变,否则,主公的命令无人能改!” 刘备握了握拳,脸上青筋鼓起,但很快,他的神色就垮了下来,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般,有些颓废的说道:“我三人虽然是结拜兄弟,但彼此情分更甚骨肉至亲,不知将军可否容我三人再聚一晚,等明日,我就将……将他明正典刑,给襄侯一个交代,可否?” 典韦脸上闪过一抹诧异,虽然这件事情将刘备逼迫的有些厉害,可要说刘备当真会杀了张飞,莫说李易不信,典韦也不信。 不谈刘备三兄弟的情分,就凭张飞那一身武艺,搁谁手里都得尽量保下他,至于军法,说实在的,这东西主要还是约束普通士卒用的,对于“人才”一般都会网开一面。 郭嘉就是个很好的例子,那家伙之前被人告了几次状,俸禄已经被扣到明年去了,可那又如何,这边刚扣了,过两天李易私下里就给上一笔,李易的夫人们有空约了郭嘉的媳妇,还会再给一笔,算下来郭嘉其实还赚了。 典韦自忖要是他自己犯了张飞这样的事情,只要别是三天两头的就来一出,李易估计也就踹他几脚,骂几句就完事了,弄不好李易还会帮他善后。 当然,典韦也就是想想,他是不会那么干的,就算是真的干了,那也是给李易背锅去的。 见典韦有些走神,刘备再次道:“还望典将军通融,备感激不尽。” “咳。” 典韦轻咳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了刘将军的心意吧。” 刘备闻言松了口气,赶忙道:“多谢典韦将军!” “没事没事,刘将军请回吧,我也要回去向主公复命了。” 典韦摆着手,李易并没有真的让他去要了张飞的命,所以他答应刘备的请求并无不妥,不过,典韦却感觉刘备很可能要搞事情,便不打算再留,想要将此事赶快告诉李易。 刘备目送典韦离去,脸色便阴沉了下来,一路低着头,不顾周遭士卒的种种目光,等他回到营帐,就见关羽和张飞迎了上来,两人齐声问道:“大哥,事情怎么样?” 刘备没有答话,自顾自的在帐中来回走着,关张二人见状,也不敢出声,直到过了许久,刘备方才停下脚步,背对着两人,忽然喝道:“来人!” 听到声音,自大帐外进来了几个侍卫,关张二人见状不解,他们自然知道,这都是刘备精挑细选出来的亲信,只是现在叫他们进来做什么? 没等两人想明白,就见刘备下令道:“张飞违反军令,罪不可恕,将他拿下,择时问斩!” 关张二人顿时直接惊呆,齐齐瞪大眼睛,他们怀疑自己的耳朵肯定是出问题了,不然刘备怎么可能下令杀张飞? 那些进来的侍卫反应跟关张二人差不多,张飞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没错,张飞的确是犯了军法,可就如今的世道来说,欺男霸女的事情多了去了,张飞的那点错真不算什么,再加上平日里刘关张三人的关系如何,众人都是看在眼中的,所以,他们压根没想过刘备会真的惩处张飞,更不要说杀头了。 刘备见身后没有动静,再次喝道:“尔等也要违抗军令不成!” 那些侍卫齐齐一震,不得已来到张飞身边,犹豫了一下,先对着张飞行了个礼赔罪,然后便要去抓张飞的手臂。 张飞呆呆的没动,根本没有抵抗,对于张飞来说,他如果早知道会让刘备这般为难,他之前肯定会选择在李易面前了断,刚刚刘备出去的时候,张飞也是打定主意,如果刘备真的没办法,他就冲出去,死在大营门前,算是给李易一个交代。 可是,张飞从来都没想过,刘备会主动下令杀了他。 这种情况张飞不相信,感情上更是接受不了。 张飞没做抵抗,可关羽却是忍耐不住了,上前一把推开侍卫,拦在张飞面前,大声叫道:“大哥!” 关羽的声音很复杂,有些气愤,可更多的还是疑惑,他不相信刘备会真的要张飞的命。 侍卫们再次驻足,这种情况,他们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备依然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道:“云长,难道你也要抗命?” “我——” 关羽和张飞虽然都对刘备忠心耿耿,可张飞好酒贪杯,性子又急,平时难免会出点小问题,可关羽不同,但凡是刘备交代的事情,关羽这边从未出过半点差错,更别说抗命了。 关羽恍惚了一下,再次问道:“翼德的确有错,可罪不至死啊,大哥难道正要翼德性命?” 刘备脚下动了动,似是想回头,可他还是忍住了,用力闭上眼睛,很是无情的说道:“是否罪不至死,不是你我说了算,是襄侯说了算。” 关羽微微张嘴,目光直直的看着刘备的背影,刘备的话就像是一记闷锤砸在了他的胸口,让他上不来气。 这时,却听刘备又道:“要平息襄侯怒火,只能如此了,所以,翼德,你,委屈你了。” 张飞一直都没吭声,他低着头,没人能看清楚他的表情,只是,张飞的鞋面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好多湿痕。 吸了吸鼻子,张飞退后几步,对着刘备咚咚咚磕了三个个头,转身就往外走,关羽一惊,赶忙抓住张飞手臂,叫道:“翼德!” 张飞转过头,脸上满是泪水,眼红红的看这关羽,嘴唇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说话,只是手臂猛的一用力,袖子撤掉了一块,却是再次大步往外走,关羽又去抓他,却是抓了空,只能看着手中的半截袖子发呆。 站了一会,关羽的身形踉跄了一下,才像是回过神来,再也不顾什么礼数了,直接冲到刘备身前,用力抓住刘备手臂,叫道:“大哥,这到底是为什么!” 刘备将头侧向一边,轻轻推开关羽的手,道:“你知道方才典韦告诉我什么么?” 关羽脱口道:“难道他是威胁大哥了?就算是威胁,我兄弟三个与他鱼死网破就是了!” 刘备微微摇头,道:“没有威胁,典韦只是告诉我,若能将翼德正法,此战之后再交出兵权,襄侯愿认可我宗亲身份,并为我请功封侯。” 第479章 谁可为良配 刘备说话的语调一如往常,换做平日,必然叫人感觉舒适温和,可此时此刻,刘备的声音落在关羽耳中却是仿若晴天霹雳一般,让他忍不住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了简雍,这才勉强稳住身形,然后抬头,看着刘备的背影,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可视线还是忍不住的开始模糊。 “大哥,你说的……是假的对不对?” 关羽嘴上这般问着,心里也是如此想着,要说刘备杀张飞求官,他是一万个不信。 刘备叹息道:“事已至此,翼德犯了军法,非死不可,你让我奈何?难道当真包庇与他?至于其他的……只是附带罢了。” 关羽心口一闷,感觉口中有些腥甜,让他原本要张开的口又紧紧闭上。 这时,刘备又道:“我不好去见他,唉,你代我送他一程吧,去吧!” 刘备说罢,便直接去了屏风后的内帐,显然是没有再与关羽说下去的兴致了。 关羽见刘备如此,伸手想叫住刘备,可心中却是忽的痛如刀绞,痛得他头晕目眩,感觉天地都仿佛颠倒,最终,关羽还是没有去喊刘备,只是仿佛疯了一般的大笑着,一手捂着眼睛,恍恍惚惚,三步一跌的离开了刘备的营帐,也不知是要去那里。 等关羽走后,一直保持安静的简雍擦了擦眼睛,绕过屏风来到后面,就见刘备独个对着一副铠甲坐着,虽然刘备平时也经常这么坐,可今天简雍却是发觉刘备的背影格外落寞。 简雍缓步走到刘备的身边,只见刘备双拳紧握,拳头上面全是血迹,显然是太过用力,导致伤口再次崩裂,而刘备脸上,更是眼泪纵横,只是没有哭出声音罢了。 见状,简雍没能忍住,眼泪也再次流了下来。 “哈,咳咳……” 刘备吸了口气,又清了清嗓子,压下了哽咽,然后却是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开口道:“宪和来啦。” “玄德,你这是何苦啊!” 简雍说着,便拉起刘备的手,重新给他包扎伤口,刘备没动,任由简雍施为,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果然还是宪和最知我。” 简雍轻声道:“你我早年相识,行走至今,他二人被你言语所激,一时没能明白,但我岂能不知你用心良苦?” “既然如此,宪和最后再帮我一次,如何?” 刘备转头看向简雍,满脸都是郑重。 简雍却是觉得心头一酸,不忍去看刘备,只是低头答道:“你只管说就是了。” 刘备脸上再次露出笑容,道:“云长必然不会坐视翼德受刑,肯定会将他救下,稍后你去寻找云长,暗示于他,就说我已经决定舍去心中抱负,只求功名富贵,以此劝说云长救下翼德之后,便离开徐州,去别处谋生罢。” “嗯……” 简雍应了一声,却是带着哭腔。 反观刘备,说出这些话之后,脸上的神色却是明显轻松了许多,继续道:“你再去营中寻个面貌和翼德接近之人,等云长带翼德走后,你便将他杀了,取齐首级,对外就说是翼德已经伏法,这样,就算他二人将来明白其中关窍,但为了不让我背负欺瞒之名,纵然有心回来却也不能。” 简雍无声点头,算是把这件事也应下了。 顿了顿,刘备又道:“这些做完之后,宪和,你也走吧。” 简雍猛的抬头,看向刘备,眼中满是泪光。 刘备看了简雍一眼,摇头长叹道:“我乃是必死之人,毫无前途可言,叫我带着你们去死,于心何忍?所以,宪和,这些事情做完之后,你也走吧,只要没了我,你们也别去寻李易作对,他是绝对不会为难你们的,走吧,只要你们都能平安,也算是去了我一块心病。” 简雍用力的擦着眼睛,可眼泪落下的太快,任凭他怎么擦走擦不干净。 “玄,玄德,如此我们干脆一起走吧,就向翼德说的那样,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可好?” 简雍语气中满是恳求,虽然知道刘备几乎不可能答应,但简雍还是忍不住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刘备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道:“你赶快安排事情去吧,去吧,稍后,我还想再去见李易一面。” …… 相对于刘备营中的悲情,承县里头,夏侯渊暂时落脚的府邸中也是不差,不过这边却是鸡飞狗跳,乱做了一团。 夏侯渊正抓着一根棍子,抬手就要往面前的一个女子身上打去,幸亏被一旁的曹洪和程昱给抓住了手,不然那女子怕是性命难保。 “你们给我让开,让我打死这贱人,她们留涓儿一个人受难,自己却是偷生跑了回来,这算是什么道理!真当我不敢杀人不成!” 一旁的曹洪脸色有些尴尬,因为跟夏侯涓一起的女子中,基本都是他们这些人的家属,其中就有他刚纳的小妾,而面前跪着得这位,就是夏侯渊的小妾。 这事曹洪也是非常揪心的,夏侯涓性子好,人也乖巧,尽管夏侯渊是这一路兵马的主将,可夏侯涓莫说仗着夏侯渊的关系作威作福了,就是一些寻常小事,她也不会假手他人,为的就是不给夏侯渊添麻烦,否则像是拾柴火这种事怎么都论不到夏侯涓去做。 还有,夏侯涓除了懂事之外还烧的一手好菜,这些天来,曹洪他们吃的都是夏侯涓亲手做的饭,这姑娘非常细心,尽管是在打仗,也没让他们在吃食上讲究。 所以听说夏侯涓被李易劫去了,曹洪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至于夏侯渊,那就更别提了。 夏侯涓是夏侯渊弟弟的女儿,早些年夏侯渊弟弟亡故了,夏侯渊便收养了夏侯涓,而且对其极为宠爱,饥荒的时候,夏侯渊宁肯不要自家的孩子,也要养活夏侯涓,可见夏侯涓在夏侯渊心中的位置。 刚刚听说夏侯涓被人抢去,当时夏侯渊整个人都要疯了,要不是曹洪与程昱死命的拦着,此时夏侯渊怕是已经带兵杀出去抢人了。 曹洪摆手,示意夏侯渊的小妾退下,然后劝道:“妙才,涓儿的事我同样是担心非常,只是我等千万不可乱了方寸啊!” 原本主事的三人中,曹洪算是心性最差的一个,不过如今却是轮到他反过来安抚夏侯渊了。 至于程昱,虽然也拉着夏侯渊的手臂,可嘴上却是什么也没说,而且低着头若有所思,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夏侯渊心里难受,一脚踹翻了火盆,吓得侍卫们纷纷躲避,炭火落到了自己的袍子上他也不去管,只顾捶着胸口,痛心疾首道:“方寸!方寸!我岂能不知!只是,只是这叫我将来有何面目去见涓儿他父亲啊!” 说着,夏侯渊捂脸就哭了起来,曹洪见状,却是只能伸着手干着急,处理这种事情本就非他所长,而且当事人还是极为重情义的夏侯渊,那就更难了。 曹洪没办法,只好看向程昱,希望程昱能说上几句劝上一劝,可程昱却是低头装作没看见,曹洪见状不由有些生气,只道程昱是没有蛋蛋,只是这时候他也不好对程昱发作吗,这才没出声。 哭了一阵,夏侯渊擦擦眼睛,左右看看他二人,问道:“你们说,我用财物将涓儿赎回,李易可能应允?” 听到又要给李易送钱,曹洪虽然肉痛,可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当即说道:“只要能将人赎回,我没有半点异议。” 夏侯渊感激的看了曹洪一眼,这就要派人去联系李易,却听程昱咳嗽了两声,然后说道:“将军且慢。” “仲德有何看法?” 虽然夏侯渊的语气没什么异样,可他心里却是对程昱有了些意见,刚刚听说夏侯涓被李易掳走了,曹洪虽然没什么办法,但好歹也是跟着他一起着急,可程昱却仿佛是个局外人一样,居然完全不关心夏侯涓的生死,这让夏侯渊心中对他非常有意见。 “咳咳!” 程昱又咳嗽了一声,道:“听归来之人所说,小姐谎称姓王,但被李易卜算出是在说谎,之后又断定其为复姓,程某虽然不知李易的卜算之术到底是真高明,还是迷人耳目,但程某可以肯定,李易既然敢说小姐乃是复姓,那么,必然知晓小姐与将军关系,最起码,也当知道其是夏侯族人。” 夏侯渊直视着程昱,没说话,他还没弄清楚程昱是想表达什么。 见状,程昱继续道:“李易既然知道小姐身份,却不完全点破,这是为何?” 听到这里,夏侯渊才算是开始认真思考程昱的话,只是他心中太乱,一时也难以想出个结果出来。 倒是曹洪说道:“听说李易此人极好女色,咳咳——” 曹洪刚说到一半,就见夏侯渊极为不善的目光盯了过来,赶忙改口道:“莫非他是故意不点破,想让妙才吃了这个闷亏?” 虽然曹洪的话说得夏侯渊心里是翻江倒海,非常的不舒服,可他仔细想想,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于是夏侯渊便看向了程昱,目光中满是担忧之色,如果李易当真跟他耍无赖,他这边的确没什么好的办法。 看夏侯渊神色,程昱已经猜到他心中所想,摇头道:“依程某来看,李易今日之举,主要目的是在那刘备身上,如果当时李易说出小姐身份,因为双方敌对关系,便无法向刘备发难,相反,李易不点明小姐身份,那么小姐就是徐州百姓,李易可以此名正言顺的惩治刘备。” “至于为何说出复姓,想来李易是要给将军提个醒,让将军放心,不然李易当时为何单单只带走小姐一人?” “故而,小姐今日不过适逢其会罢了,李易之所以要将小姐带走,很可能是不想因为小姐的身份让之后的事情生出变故。” 夏侯渊点点头,道:“有些道理。” 程昱微笑,继续道:“李易与刘备有仇怨,此事人所共之,而根据细作消息,之前在郯县的时候,李易便欲杀刘备,只当时没有成事,才会有了今日局面。” “而今天之事,以李易与刘备等人之间关系,李易此时多半已经叫人去为难刘备,虽然不知刘备会如何应对,但想来是极为头痛的。” 夏侯渊已经察觉到了程昱的意思,问道:“你叫我联合刘备?” “不错!” 程昱说道:“之前将军便有意联络刘备,只是之前为了向李易表示亲善,故而不好接触刘备,以防打草惊蛇,可今次却是有了机会,将军完全可以派人去向刘备质问,然后暗中联络试探,想来就算李易知晓,也不能责怪将军,退一步讲,即便万一事情泄露了,受损的也是刘备,而不是将军。” 听程昱说罢,曹洪当即表态道:“妙才,我以为此计可行!” 夏侯渊心中同样认为可行,不过此时更记挂的还是夏侯涓,于是又道:“刘备之事可以斟酌,但涓儿那边当怎么办,难道就不闻不问了么?” “自然……不是。” 程昱缓缓摇头,关于夏侯涓的事情,其实刚收到消息,他心中便有了计较,只是当时夏侯渊心神大乱,他那时实在无法开口,这才一直沉默,如今夏侯渊情绪稳定了不少,有些话他也就能说了。 程昱拱手问道:“敢问将军,小姐已到待嫁之龄,听说之前有不少人上门求亲,但全都被将军回绝,敢问这是为何?” 夏侯渊一愣,没想到程昱会问这个,皱皱眉,但他还是如实答道:“涓儿无论容貌,品性,皆为女子中少有,我视她更甚我亲子,自然要为她寻个上好的人家,绝对不能委屈了她。” 程昱摸了摸鼻子,借着动作掩饰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又问道:“那敢问将军,当今天下的年轻俊杰,不知哪位能入将军眼中,认为其可为小姐良配……” 夏侯渊下意识的就要在脑子里罗列一下天下那些有名的年轻人,但是马上,夏侯渊就反应了过来,黑着一张脸,盯着程昱,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第480章 夏侯渊认了 程昱慢慢退后一步,道:“其中意思,将军不是已经明白了么?” “你——” 夏侯渊真的是被气到了,程昱想表达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说天下的年轻俊杰之中,没人能比得过李易,所以呢,夏侯渊与其挑三拣四的给夏侯涓找夫婿,还不如直接认李易当他的侄女婿算了,毕竟李易那么优秀。 这一番意思乍一听的确是有些道理,可夏侯渊作为当事人却是接受不能,难道就因为李易年轻,有名望,所以强抢他侄女就有理了? 眼看着夏侯渊的胸口一鼓一鼓的,像是要炸开的样子,程昱只能劝道:“我知将军心中愤怒,但昱所言非是让将军忍气吞声,更非是要将军放弃小姐,实是因为此事虽然让人心中不快,但也是一件一举多得的好事。” 夏侯渊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头发都差点竖起来了,他咬着牙,伸手指着程昱,一字一字的道:“你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我不讲情面!” 程昱神色淡然,被夏侯渊威胁,也不恼火,只是踱了几步,然后伸出一根手指道:“这其一,以李易如今成就来看,确为良配,虽然小姐过去难免要做妾室,可就之前祢衡还有孔融的事情来看,李易显然是极为护短之人,所以小姐即便是做妾,也不至于受了委屈。” 夏侯渊涨红着脸道:“可他却是个好色之徒,涓儿跟着他早晚要被冷落。” 程昱摇摇头,道:“将军错了,世人也错了。” 夏侯渊不解,问道:“哪里错了?” 程昱说道:“今次出兵徐州之前,我与志才谈及李易,说到李易好色之事,将军可知志才如何评论?” 夏侯渊微微皱眉:“此事众所周知,难道还能有别的说法不成?” 程昱笑道:“志才说李易有操守,行事张弛有度,虽然喜好美色,却绝非纵余银乱之人。” 夏侯渊和曹洪都是瞪大眼睛,明显是不赞同戏志才的评价。 程昱见状,问道:“两位将军府上可有蓄养歌姬?” 两人一怔,然后答道:“这个自然是有的。” 程昱又道:“李易府中却是没有,而且李易无论是在南阳,还是入主荆州之后,当地世家大族,或者机要官员,多有送上美婢爱女意图与李易攀亲交好,前前后后怕是不下数十次,然而,除了一个名叫魏延的将军送的人被李易留下,其他李易却是一概不收。” 程昱摊摊手,道:“那些人既然敢把人往李易府中送,想来面貌是绝对不差的,李易若真的只是个好色之徒,自当全盘收下,可事实并非如此,有此可见,李易固然好色,却不是那些浪荡子,只知纵情贪欢,所以,将军在此节之上,真的无需多虑。” 夏侯渊一时间无话可说,因为程昱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说别的,李易如果真是那种见到美色就昏头的家伙,他根本就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而且,夏侯渊其实也清楚,他之所以对李易那么抵触,除了关心夏侯涓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双方的敌对关系,再加上李易这些天来的挑衅,让他对李易的感觉非常糟糕。 见夏侯渊不出声了,一旁曹洪咳嗽了一声,问道:“还有呢?” 这次程昱没有太快做出回答,脸上轻松的表情也收了起来,转为郑重,来回走了好几步,坐到了两人身前,然后认真问道:“将军对天下大势如何看待?” 程昱的问题再一次出乎了夏侯渊的预料,夏侯渊想了想,却没没有开口,只是示意程昱继续往下说。 程昱也很干脆,直接说道:“当今天下,天子失其权柄,不能自保,各地诸侯拥兵乱战,虽然大家名义上还是汉臣,可实际上,天下局势却是比之始皇帝一统之前也不差多少了。” “这就像是一盘棋,一盘关乎天下的棋,主公就在棋局之中,李易也在棋盘之中,袁绍,袁术,公孙瓒,刘璋,陶谦等等,皆在棋盘之中,然而最后能胜出的只有一人,将军以为谁能走到最后?” 夏侯渊还未答话,曹洪便果断道:“自然是孟德!” 程昱笑笑,然后拱手道:“主公,当世英雄也,然而,袁绍,李易这些人就差了么?” 曹洪不服道:“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程昱摇头:“若是对外面那些士卒将校们,我自然要说,李易乃山野草民,如今不过跳梁小丑罢了,在主公面前不值一提,然而,若是我等私下里也这么想,这么说,那么……不得一提的,恐怕不是李易,而是你我啊。” 曹洪心里还是不服,可他也不是死脑筋,程昱都把话说的如此直白了,他自然也听懂了其中道理,便也不再辩驳。 见状,程昱再次对夏侯渊道:“所以,如今天下大势混沌,小姐若是与李易结为连里,使两家成为秦晋之好,不但能保小姐自身富贵,万一将来有变,但有小姐在李易身侧,这便是情分,可为将军,也可为主公争取一分机会,这其中道理,将军应当明白,李易自然也明白,主公同样知道,程某断言,将军若是将此事告知主公,主公必是先行痛骂李易,以此安抚将军,但之后却是难免要委婉促成此事,让两家成为姻亲,所以,既然如此,将军何不顺水推舟,直接应允此事呢?” 夏侯渊慢慢闭上了眼睛,他不是不生气了,而是程昱的话,让他不得不从一个新的角度来考虑这件事情。 夏侯渊是个很仗义,喜欢感情用事的人,他能给曹操顶罪,能在饥荒的时候为夏侯涓舍了自己的亲子,可知他的性格如何。 如果今天事情放在早些年,夏侯渊很可能会不管不顾,一切行事以将夏侯涓救回来为首要目的,可如今,随着曹操的崛起,随着他肩负的责任越来越重,夏侯渊知道,许多事情,他已经不能再从本心去做判断了,转而要学着像程昱这样,从利益出发,进而做出一些并不符合他本心的决定出来。 程昱看着夏侯渊的神色,知道他的想法已经松动,考虑了一下,决定再添一把火,轻声补充道:“李易虽然妻妾不少,可是一直未有子嗣,所以,小姐若是能先行为李易诞下一儿半女,那将来……” 剩下的话程昱没有再说,不过其中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 李易如今是荆州之主,名望又是极高,在这种情况下,李易一旦有了子嗣,肯定会被李易本人,以及拥护李易的人将其当做李易事业的继承人来看待,他的分量是非常重的。 相应的,那个孩子的母亲,还有他母亲的族人,毫无疑问的将会获得巨大的利益与话语权。 所以,如果夏侯涓能先给李易诞下子嗣,她就算不是正妻,也不会比正妻差了,而夏侯家更是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程昱这一剂补充可谓是非常的有力,之前在心里非常反对的曹洪已经收回了敌视的目光,至于夏侯渊,原本摇摆不定的天平同样彻底倾斜。 夏侯渊睁开眼睛,对着程昱看了老半天,这才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那先生觉得我如今当如何行事,难道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认下这件事?” 夏侯渊心里已经想明白了,但想明白是一回事,心甘情愿又是一回事,更何况他是真的把夏侯涓当亲闺女来养的,就像是夏侯涓的父亲一样,天下间任何一个父亲都不可能对一个把自己闺女掳走的家伙有好感。 程昱心中好笑,不过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拱手道:“因为李易之前并未点名小姐身份,所以,纵然大家心中彼此知晓,但一时也不好言明,否则小姐那边难做,这样,将军可以在明日备上一份礼物,无需太过贵重,以女子之物为主即可,送到李易营中,以李易智慧,必然能知晓将军心意,等将来时机合适,亦或者徐州事了,他肯定会主动给小姐,给将军一个交代。” 曹洪爱财,之前送东西给李易赎人也就罢了,可现在赔了一个夏侯涓进去,他们还要跟着再送一波,这叫他心里有些不平衡,忍不住问道:“李易那边难道就不用表示一二?” 程昱有些无语,暗道这曹洪别的都不错,就是一关系到钱财就容易犯糊涂。 但是程昱也不能指责曹洪,只好为他解释道:“李易的回礼,便是为小姐正名啊,而且今日小姐受了委屈,将来万一有事,将来也方便开口。” 曹洪还想说些什么,夏侯渊摆手打断道:“罢了,就这样吧,明日我就安排人给他送礼。” 说罢,夏侯渊看着程昱,有些期盼的说道:“明日可否劳烦先生为我走一遭,看看涓儿是否受了委屈?” 程昱赶忙摇头道:“这个,还请将军体谅,这件事非是程某不愿出力,而是有孝先之事在前,我若是去了,怕是就再难回来侍奉主公了。” “唉,是我冒昧了。” 夏侯渊叹了口气,其实说完之后,他就想起了这个问题。 一旁的曹洪也叹道:“如此,唉,总感觉有些太便宜他了,有点不甘心。” 夏侯渊与程昱都没接话,曹洪又道:“那我们还要联系刘备么?” “这……” 夏侯渊有些拿不定主意,原本他是想联系刘备的,叫他反水李易的,可现在夏侯涓刚刚过去,他再去联络刘备,这就有些为难了,因为一旦走路风声,李易恼怒,或许不能拿他怎样,可李易要是把气撒在夏侯涓身上该怎么办? 然而,程昱却是果断道:“自然应当联系!” 夏侯渊脱口问道:“那涓儿那边怎么办,这不是要害了她么?” 程昱笑道:“将军多虑了,其实不然,小姐将来能在李易那边得到多少照顾,不在于将军与李易相处时有多少退让,而在于将军威势,在于主公名望,倘若将军不堪一击,倘若主公战不下臧霸,那么李易或许会轻视小姐,相反,若是将军兵势威猛,将来主公尽取徐州之地,李易只能处处护着小姐,断无让她受委屈的可能!” “好吧……” 夏侯渊算是接受了程昱的说法,只是答应的声音有些无力,毕竟道理归道理,人心有时候并不是凭借道理就能左右的,夏侯渊在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后,但心中的担忧却并不能减少。 不过夏侯渊能被曹操委以重任,还是有着主持大局的本事的,既然事情已经敲定,在短暂的调整后,当即说道:“今晚……不,明天安排人去见刘备……” 夏侯渊刚刚开口,房门被推开,一个传令兵快步走了进来,向着夏侯渊拜道:“启禀将军,城东刘备大营有异。” “哦?” 夏侯渊眉头一挑,旋即面露喜色,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程昱与曹洪也是眼含期待,曹洪更是直接道:“难不成是刘备倒戈了?” 那传令兵摇头道:“不是,适才刘备营中忽然挂起白幡,我军士卒见状靠近,也不被驱赶,后来问询后被告知,乃是刘备的义弟张飞违犯军法,刘备因为李易督促,不得已将张飞斩首,如今正在营中为张飞设灵堂祭奠。” 夏侯渊三人顿时面面相觑,因为交战的关系,他们对刘备三人也是有关注的,知道他们三兄弟感情非比寻常,这次的事情,夏侯渊觉得张飞固然会受罚,但李易应该不会要了张飞的性命,却不想最后却是真的死了人,而且还是刘备斩的。 这让夏侯渊不知该说李易的军法厉害,还是佩服刘备的心狠,对自家兄弟都能下手。 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会,夏侯渊示意传令兵退下,然后却是有些迟疑道:“刘备既然杀了张飞,这……怕不是被李易吓到了?我等再联系他,可还能成事?” 刘备那边的打算让人有些看不清,曹洪想了想,不敢开口,程昱同样紧皱眉头,在有限的情报下,他也很难准确判断出刘备那边的情况。 就在三人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打外面又来了一人,却是夏侯渊的亲卫,行了一礼,道:“启禀将军,刚刚守城军士发现有人用绳索攀爬城墙,便将他拿了,那人自称是刘备信使,有要事求见将军!” 第481章 刘备献计 “什么,你说刘备将张飞给杀了?” 城东大营的帅帐之中,李易正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典韦。 之前典韦骂营回来,自然是给李易说了刘备的反应,李易笑笑并没有当回事,因为以刘关张三人的感情,让刘备去杀张飞,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所以,李易只是下令各营加强防守,然后就开始期待起刘备最后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让李易大跌眼镜的是,他刚吃过晚饭,正打算去找夏侯涓“交流”一下,结果典韦就来告诉他,说刘备已经把张飞给杀了,甚至都开始办丧事了。 李易闻言直接就惊呆了。 开玩笑呢吧! 这事叫人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看到李易的神色“震撼”,典韦怕李易不信,又补充道:“启禀主公,末将也心中存疑,所以适才已经叫人去看过了,那尸首确实是张飞无疑。” “这……难道是真的?” 李易有些失神,此刻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按说张飞被刘备干掉了,是刘备自断臂膀,再加上张飞明显也不肯为他所用,所以单纯就利益上来说,这对李易绝对是一件好事,可李易却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李易穿越之后,杀人不少,因为他栽了的名人也有好几个了,如董卓,刘表,这些人因他而死去的时候,李易全都得到了巨大的利益与成就感,可他并没有因为这些人本身的死去而感到多少欢喜。 因为他虽然心黑,但暂时他的心还没有扭曲,大家彼此究竟谁对不起谁,李易还是能拎得清的。 至于今天的事情,李易虽然狠狠的为难了刘备一把,可说老实话,李易真的只是单纯的想为难刘备,对于这样一个从卖草鞋开始崛起的人物,李易有敬佩,更有一种嫉妒,他很想知道刘备在面对这种难题的时候,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是光膀子跟他干一场,还是低声下气过来求情,至于杀张飞这个选项,却是不再李易的考虑范围之内。 于是,在抓住张飞的小辫子之后,李易果断就把难题扔给了刘备。 奈何,李易却是万万没想到,刘备竟然真的把张飞给杀了,这……这真的不是李易的本意,更是他没想到的结果。 李易一手抚着额头,脸上满是唏嘘懊恼,还有几分后悔,看的典韦和蒯越等人是一脸的问号,在他们看来,李易这时候应该高兴才对,就算不好表现在脸上,那最多也就是感慨两声算了,可这满脸懊恼的表情算是怎么回事? 哪怕如荀攸蒯越这样的智谋超群之人也无法理解李易的想法。 “这全都是我的……” 良久,李易忍不住的要发出感慨,可瞧见了众人脸上的表情,他又生生的把“过错”二字吞了回去,改口道:“公明,再度传令各营加强戒备,千万提防刘备动静!” “喏!” 徐晃领命退下,李易左右看看,又对荀攸说道:“稍后先生代我前去祭拜一下吧,唉!” 李易叹了口气,原本他是想说自己去祭拜的,可再一想,自己这时候要是去了,多半要有一场火并,就算刘备能忍,但关羽可还在呢。 想到关羽,李易不禁问道:“恶来,可有关羽的消息?” 典韦摇头道:“适才安排去查看的人并未见到关羽,而且事情太过突然,也没有叫他去看关羽动向,主公若是想知道,末将这就叫人去问。” 李易本想说不用了,但刘备这一出玩的太过出乎意料,他不想生出意外,便道:“好,你去安排吧,不过注意一下,问事的时候尽量……尽量委婉一些。” “喏!” 典韦领命,就在他要出去的时候,一个亲卫走了进来,道:“启禀主公,刘备大营外求见。” 李易正在揉脑门的手当即一顿,他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听力,刘备这时候来见他了,没搞错吧? 李易有些走神,但旁人却是没有,蒯越对那亲卫问道:“刘备带了多少人过来?” 亲卫答道:“只有五个亲兵。” “唔……” 蒯越略一沉吟,对着还在晕乎的李易道:“主公,今日之事怕是有些蹊跷,如果刘备三兄弟真如主公说的那般感情甚笃的话,今日张飞怕是有可能诈死。” 李易回过神来,愕然道:“这怎么可能,不是已经有人去瞧过张飞尸首了么?” 蒯越道:“这个,属下也只是推断,因为结合主公往日所言,再看刘备行事,其中明显存疑,所以才有此一说,希望主公能有所警惕,免得稍后刘备到来,被其言语蒙蔽。” 蒯越说的很谦虚,可李易顺着他的话思考,却是越想越觉得蒯越说的有道理,自己刚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有点懵,没能察觉到其中问题,而其他人不同,在他们看来,刘备身份还远没他们高,彼此又没有什么感情羁绊,因此思考的时候自然也就更为理智。 李易想到这里,心中顿时明朗了许多,一改之前神色,赞叹:“先生提醒的好,很好,恶来,关羽的事情先不要打探了,你去将刘备带进来吧。” 典韦领命退下,很快,就引着刘备走了进来,刘备一身褐衣,外面还披着一个青色的大斗篷,看面容,虽然有些憔悴,但李易打量过后,却是基本断定,张飞肯定是没事了,不然刘备纵然心思再是深沉,神色也不可能如此平静。 刘备行礼过后,李易因为之前恶作剧一般的为难有些过意不去,尽管考虑到张飞可能没事,但也没有再折腾刘备,直接赐座,然后问道:“玄德连夜见我,不知是有何急事?” 李易没去提张飞的事,仿佛那些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刘备要拱手,李易却是摆手道:“玄德伤势未愈,有话直说就是,不用这些虚礼。” 刘备顿了顿,放下了手,他心里的感觉莫名,因为李易看他的时候,似乎有些……歉意? 不过以刘备的心性还不至于因为李易这一点小小的歉意而产生变化,直接说道:“启禀襄侯,备今夜拜访,是为了献计而来。” “哦?什么妙计,说来听听。” 李易脸上展露笑容,如果说之前他有七成把握说张飞没死,那么现在的话,已经有九成了。 刘备低着头说道:“张飞违犯军法,我本已经让人将他拿下,等明日治罪,却不想关羽顾念私人情谊,背着我将张飞救出,又带他逃离,如今已经不知所踪。” 李易暗道一声果然,同时吐出一口气,只是那吐气的声音既有遗憾,又有轻松,给人的感觉很是矛盾。 刘备虽然听出了一些不太对劲的感觉,但他并没有去看李易,而是继续道:“备当时万分惶恐,因为辜负襄侯军令,便要过来请罪,只是又想到前方还有夏侯渊固守城池,于是,就想要借着关张二人出逃之事,将计就计,然后将功赎罪。” 李易道:“具体说来听听。” “喏!” 刘备应了一声,道:“得知他二人出逃后,我便让人开始操办丧事,同时派信使前去联络夏侯渊,以张飞身死为借口,告诉夏侯渊我欲叛襄侯,希望可以约定时间,由我在襄侯大营附近作乱,然后夏侯渊出城来攻,里应外合,共击襄侯大营。” 刘备刚刚说到这里,一旁的荀攸忽然出声喝道:“刘备,你好大的胆子,没有主帅应允,你就敢擅自私下联络夏侯渊,难道你也想试试军法么!” 荀攸倒不是无故发难,有些事情的规矩不管是古代,还是后世全都是一样的,两军对垒,一边的大佬没对话,可下面的人却私下里去联络对面的主事人,不管其目的为何,这都是犯了大忌,说违犯军法一点都不为过。 刘备沉默,没有辩解,因为他知道,以如今情况,李易应该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 果然,就见李易想了想,然后摆手道:“今次算是特例,先听玄德把话说完吧。” “多谢襄侯体谅。” 刘备谢了一声,之前发难的荀攸也是躬身退了回去,其实荀攸也知道李易不会责难刘备,但李易不计较是李易的道理,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遇到这种问题却是必须要提出来才可以,不然难免不会有人以为李易是真的不在乎这些规矩,进而让一些人生出原本不该有的想法。 刘备继续道:“联系夏侯渊的人,最快今晚,最迟明晚就应当可以带回消息,然后只等襄侯同意,便可将计就计设下埋伏,诱骗夏侯渊出城,然后一战全胜,只要夏侯渊一败,曹操后路被阻,也只有退兵一途,那么徐州危局可解,襄侯也必定再度扬名天下!” 刘备说罢,便不再言语,静静的等着李易的表态。 荀攸蒯越等人,同样没有出声,他们都在盘算着刘备的想法,想知道这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李易应该如何选择,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而李易本人,此时则是摩挲着下巴,他有些吃不准刘备的想法。 要说刘备是计中计,明为设计坑夏侯渊,其实是要坑他,虽然就双方的关系和感情上来讲,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但刘备这么干未免也太蠢了些,是个人都知道李易想杀刘备,不大可能会按照刘备的设想去走,可偏偏刘备还真的就提出了这样的计策,叫人好不古怪。 可如果说刘备是真心帮李易算计夏侯渊,这同样有些扯淡,刘备是个好脾气不假,但他可不是没脾气啊,李易那么对他,刘备凭啥给李易真心卖力? 李易一时弄不明白刘备的想法,倒是在关羽和张飞那边,李易隐隐有些感觉,刘备可能是以某种方法将他们送走保命了,毕竟砍了一个“张飞”,又摆了灵堂,如果今后张飞再冒出来,刘备的脸面往哪搁? 这么想着,纠结着,之前李易心中对刘备三兄弟的那一丝愧疚,也随着关张的离去,和刘备的这一番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操作,迅速消耗着,直到近乎于零。 李易深吸一口气,他没有就刘备的“妙计”做出回应,而是问道:“关张二人逃了,你可派人追击,又有多少把握将他们追回?” 刘备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李易,双目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在刘备看来,李易的目标是他,对于关张二人,李易的杀心一直都不大,相反还有些爱才,这次他用计让关张二人离开,应该是李易希望看到的事情,所以,他来拜见李易之前,便已经在心中认定,李易应该不会再就张飞之事为难他了,不料,李易还是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刘备轻轻皱眉,但很快,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只是眉头却是皱的更深。 李易对关张敌意不大,那么,提起他们,为的,还是他刘备啊。 刘备暗道自己疏忽,只是李易已经出招,也就只能硬着脖子接下了, 刘备如实答道:“备,并未派人追寻。” 李易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一旁蒯越察言观色,当即出声道:“刘将军如此,难道是无视军令么?” “不敢!” 刘备微微俯身,解释道:“非是备不愿意派兵追赶二人,实在是他二人武艺高强,再加上不知他们所去方向,那么,被派出去的人少了,莫说追不道他们,就算侥幸遇到,也难将他二人南下。” “可如果为了他二人就出动大批兵马,又实在太过劳师动众,而且,天色已晚,骤然大规模调动兵马,一旦被夏侯渊所趁,怕是会坏了大事,所以……还请襄侯谅解。” 李易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确实情有可原!” 刘备闻言,正要松口气,却听李易语调一变,又道:“然而,法不容情,你不能御下在先,张飞犯事之后又不能严加看管,此罪其二,最后他二人出逃,你却因为因为种种原因,直接放弃追捕,实在太过叫我失望了。” 刘备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低头,看上去非常恭顺的模样。 李易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刘备,最后道:“鉴于这三点,可见你虽是干吏,却非良将,不如这样吧,那三千徐州兵就交给魏延暂管吧,你先带着那两千青州军好好历练,等将来立功,我再将那三千徐州兵还你,你可有异议?” 第482章 不接招 夺兵权! 李易这是在夺刘备的兵权!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瞬间明白了李易的意思,纷纷转头看向刘备,想知道,他是否会同意李易的要求。 刘备眼帘低垂,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其实,这已经不是李易第一次动刘备的兵权了。 之前刘备驻扎在兰陵,李易让刘备带兵五千去承县,虽然只是调遣,并没有直接动刘备手中的兵马,可事实上,留在兰陵的那些人如今全都是徐州本地的将校在统领,如果刘备和李易的命令同时发过去,他们肯定是听李易的,也就是说,那些人已经脱离了刘备的掌控。 不过上次的事情李易做的还算是比较客气,彼此脸面上过得去,但这回就不一样了,先是对张飞发难,然后又借着这件事直接要刘备手下的徐州兵,可谓是一步步的将刘备往绝路上逼。 要知道,如果交出那三千徐州兵,刘备真就不剩下什么了。 李易心里觉得,刘备很可能会推脱,因为刘备虽然归他调遣,可刘备的兵权却是陶谦给的,而非是李易,刘备若是以陶谦为挡箭牌回绝李易,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在这种情况下李易如果还非要夺刘备兵权,多少会有不给陶谦面子的意思。 等了一会不见刘备说话,就在李易以为刘备会婉拒的时候,却见刘备问道:“不知魏延将军何时可以交接,是今晚,还是等明日?” 李易目光有些诧异,刘备竟然没有回绝,连拖延都没有,而是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 他难道不清楚,交出徐州兵,在只剩下两千人的情况下,不管是李易还是夏侯渊,随便一波大军过去,就能轻松将他覆灭么? 现在刘备点头,李易的目的达到,可他却是越发不明白刘备的想法了。 荀攸轻轻碰了李易一下,李易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玄德深明大义,我心甚慰,如今天色已晚,自然不便调动,等明日吧,明日我让魏延持军令去你军中分点兵马,你看可好?” 刘备应道:“全凭襄侯做主。” 李易点点头,露出了一副很欣慰的神色,然后继续道:“至于玄德所说的诱夏侯渊出城之计……” 李易故意停顿了一段时间,想看看刘备的反应,但刘备的反应就是没反应,低着头一动不动,李易什么也瞧不出来。 看了一会,李易放弃了,说道:“玄德可继续与其联络,却不必约定时间,只说我最近对你防备甚严,难有下手机会,所以请他耐心等待,等时机到后再说。” 刘备应道:“备,知道了。” 说完这个,就没多少正事了,李易又假惺惺的和刘备寒暄了几句,刘备便借口营中还有要事告退了, 刘备一离开,李易这边便有人问道:“主公何不应允了刘备,借机叫夏侯渊吃个苦头,甚至顺利的话,这一战就可让曹操退兵,” 说话的是魏延,可能是因为李易将刘备那三千徐州兵给他统领的缘故,魏延比较亢奋,因此发言很是积极。 李易微笑不语,见状,黄忠说道:“刘备岂能真心为主公谋划,其中多半有诈。” 魏延不以为然,道:“我看不是多半,而是肯定有诈,但这又何妨?主公麾下有精兵猛将,人数是夏侯渊两倍之多,我等只要小心提防,刘备纵然要算计主公,却也不怕,只要夏侯渊出了城来,主公难道就不能将计就计?” 黄忠摇摇头不再说话,倒不是他说不过魏延了,而是有李易在,他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就可以了,没必要非跟魏延辩个对错。 魏延也是知趣的,没有再多说,只是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易,很想让李易来个将计就计。 李易撇了魏延一眼,感觉有些好笑,因为敲打的多了,魏延也越来越听话了,可这家伙还是看到功劳就想往上拱,也算是一种本性难移了。 李易缓缓开口道:“刚刚听刘备献计,我最初所想,正如同文长所言,想要将计就计,反正夏侯渊兵少,只要他出了城,还不是任我拿捏?” 魏延神色不禁一黯,他知道,李易是不可能这么做了。 果见李易轻轻摇摇头,道:“然而,刘备非是愚笨之人,我与他早有仇怨,今日又有张飞之事,他不但不怒,反而来向我献计,这举动……难道刘备觉得,我会相信他是一片诚心?” 众人皆是下意识的摇头,显然都是认同这一点的。 李易继续道:“所以,刘备献计,我若是应允,在刘备看来,我必然是想将计就计,可这其中道理未免太过明显,是个人都能看明白,相反,刘备那边做了什么后手,我却是一无所知,根本不能窥破其真正用意,两相对比,在计谋上,我算是输了他一筹,如此我又何苦接招,给自己找麻烦?” 魏延上前行了一礼,问道:“主公,这样的话,岂不是还要继续夏侯渊僵持拖延下去?” 李易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对于军阵之事,在座多半都要远胜于我。” “主公太过谦逊了。” “末将惭愧!” …… 见李易这么说,众人纷纷表示谦虚,李易摆摆手,接着道:“但是,我虽然不懂战事,可我却能看到大势,今日之后,刘备手下兵马只有两千之数,再无分毫威胁,而夏侯渊困守孤城,轻易不敢出城一步,开阳曹操依旧与臧霸相持不下,短时间内难分结果,根本无法抽身,所以,我等在承县外头守着,只要自身不乱,便是稳居不败之地。” “而且,我方兵马有陶谦供应物资补给,而夏侯渊只是孤城孤军,一旦对峙时间久了,城中粮草不济,或者说因为曹操主力在外,兖州生变,那么此消彼长之下,我军优势扩大,届时再战,夏侯渊必败无疑!” “相反,如果急于求成,听了刘备的提议,来个所谓的将计就计,固然可能会有奇效,但其中风险会有多少,谁有能够预料?” 最后,李易拍拍魏延的肩膀,总结道:“这一战,我方既然安安稳稳就可获胜,又何苦行险,平白给了刘备与夏侯渊机会呢?” 李易说罢,魏延不禁面露惭愧之色,道:“主公说的是,末将知道了。” 荀攸蒯越等人也纷纷点头,附和道:“主公智谋深远,属下没有异议。” 相对于那些武将们,李易身边的文官更希望求稳,而李易的决定显然是他们所期望的。 李易笑道:“不要说什么智谋深远了,我现在却是连刘备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都没想明白呢。” 几个谋士的脸色也有些尴尬,因为不光李易想不明白刘备的用意,他们同样没能想明白。 眼瞅着众人的脸面有些挂不住,李易大笑了一声,道:“好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任他阴谋诡计,我就是不接招,他能奈我何?” 众人也笑了出来,然后又说了几句话,眼看时候不早,便有识趣的人互相使了个颜色,准备告退,但李易又道:“军师,荀先生,恶来,你三人暂且留一下,我有件私事要说。” 三人闻言又坐了回去,其他人则是有些暧昧的笑了笑,他们自然知道,李易今天抢了个姑娘回来,所说的私事多半就是这个了。 等众人散去后,李易道:“军师应当已经知晓,我从外面带回来一名女子。” 蒯越已经听荀攸说了,但他并没有当回事,因为李易名声比较好,偶尔干点出格的事情也不算什么,反正李易就那么点爱好。 而且,蒯越作为李易的下属,虽然暂时不着急,但也是很乐意看到李易能有子血脉诞下的,所以嘛,对于某些事情,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是抱以支持的态度的。 于是,蒯越非常上道的说道:“主公奔波劳累,辛苦非常,有个人能在身边照顾一下起居,也是理所应当的。” 李易有些想笑,他感觉这些人们啊,包括他自己在内,别看平时一个个都挺高大上的,言语谈吐风度翩翩神马的,其实那些都只是表面形象,一旦有必要,所谓的节操绝对是统统扔到一边。 李易轻咳一声,说道:“我让三位留下,乃是因为这女子来历非常啊。” 关于这件事,蒯越了解的最少,典韦脑子比较直,想的不多,可荀攸心中却是一直都有疑惑,闻言不禁挑了挑眉,惊讶道:“主公,难道那女子真的是复姓夏侯不成?” 李易点头道:“不错,我当时掐指一算,发现她是夏侯渊侄女,自幼父亲亡故之后,便由夏侯渊抚养,两人关系与父女无二。” 荀攸看着李易呆了呆,忍不住赞道:“主公……真乃神人也!” 蒯越也是一脸震惊,李易这掐指一算未免也太神了,他都开始怀疑,当初他叫人刺杀李易,李易是不是早就看破了一切,就等着他的人傻乎乎的往坑里跳呢? 见两个大谋士被自己给震住,李易很得意,也不解释,毕竟这种神神道道的事情对他的权威是非常有益的。 李易接着道:“所以,我请两位先生留下,便是想让两位先生商议一下,这女子,我当如何安置?”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荀攸道:“主公今日将其从张飞手中救下,可见缘分身后,而其又是两家女子,且勤劳贤惠,故而,属下以为,主公可纳为妾室。” 蒯越也补充道:“只是对方既然是夏侯家之人,如今曹操与徐州已成水火,所以,为了不让徐州百姓以及陶谦等人生出疑心,主公最好是在回到襄阳之后,再将此事公之于众。” 李易微微点头,又问道:“不瞒两位,我却是担心,倘若夏侯渊那边散布消息,说我与他结为亲家,这是否会有影响?” 荀攸笑道:“主公多虑了,依属下来看,主公虽然与曹操敌对,可双方其实并无多少仇怨,所以,主公若是纳妾,曹操,夏侯渊八成会赞同,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伤人伤己之事,而且,就算夏侯渊那边故意泄露消息,主公只需说是出兵俘虏了他侄女便是,徐州百姓知道了,怕是还要称赞主公勇武呢。” 李易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道:“好,听了两位的话,我就放心了。” 两人笑了笑,也不再多留,起身告退,等他二人走后,李易却是将典韦叫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典韦瞪着眼睛,连连点头,然后就跟着李易往后面休息地方走去。 …… 再说夏侯涓,被李易带回来之后,直接就被送到了李易休息的地方,作为一个姑娘家,夏侯涓哪能不明白李易的想法,这让她非常惶恐,脑子也很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侯涓有想过向李易坦白,说自己是夏侯渊的侄女,然后让李易给夏侯渊个面子,但李易之前的表现明显有些轻视夏侯渊的,夏侯涓对于李易是否会真的给夏侯渊面子并无把握。 而且,这次曹操打徐州,到处杀人的事情她也知道,甚至还亲眼见过,知道其中的仇恨有多深,万一李易知晓了她的身份,会不会将她杀了祭旗,甚至是通过一些生不如死的手段来羞辱夏侯渊呢? 夏侯涓脑子里冒出了许许多多的可能,但没有一样是好的,一个人就这样胡思乱想,愣是自己把自己给吓得脸色煞白。 就在夏侯涓寻思着要不要拼一把,看能不能趁着天黑逃出去的时候,忽听外头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让她一惊,赶忙回到床榻边上坐好,可马上就觉得这地方太不安全,又起身跑到屏风后面,双手抱住屏风边缘,只露出半个脑袋,如同小兔子一般缩在那里,眼神惊恐的盯着帘子,仿佛那里随时会钻出什么吃人的怪物一般。 “好了,尔等退下吧,记住,今晚,谁也不许靠近大帐!哈哈哈……”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打门口传来了一个非常霸道,最起码在夏侯涓听来是非常霸道且不讲理的声音,她一下就认了出来,说话的正是李易。 夏侯涓将屏风抱的更紧,握紧了小拳头,李易的笑声让她紧张得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就这样,夏侯涓目光惊恐的看着李易的影子在帘子上越来越近,眼瞅着李易就要进来的时候,却听外头有人叫道:“主公,末将有事禀报!” 第483章 又到年末 “哼!我不是说不准人过来打搅么!” “请主公恕罪!只是消息来的突然,且事关重大,属下不得已,只能来打搅主公。” “唔……跟夏侯渊有关啊,那你说罢,不过要是无关紧要之事,我定要你好看!” “是是是……” 听着外头两人的对话,夏侯涓先是松了口气,虽然最后结果多半不会变,但有些事情,能晚一点面对,终究是好的。 只是夏侯涓还没轻松多久,一颗心就再度提了起来,因为她听到外头说的事情居然是跟他叔父夏侯渊有关的,而且还是“事关重大”,夏侯涓心里本来就满满都是悲观情绪,顿时,一下就联想到了许多可能是非常糟糕的可能。 夏侯渊对待夏侯涓比亲闺女都亲,相应的,夏侯涓也是非常孝顺的,于是,出于对夏侯渊的担忧,尽管夏侯涓非常畏惧李易,可她还是咬着牙,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挪到了营帐门口,想听听李易那边说的到底是什么消息。 “今日张飞犯事,刘备为了不被牵连责罚,便想要将功折罪,便假意联络夏侯渊,要为夏侯渊设下必死之局!” 夏侯涓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由骇然,差点叫出声来。 她已经听了出来,和李易说话的正是今天那个跟张飞打斗的恶汉,应该是李易的亲信,所以,夏侯涓直接就把李易和典韦的对话当了真,再加上心慌的厉害,而且平时也不了解军务之事,也就没能发现两人对话中的不合理之处。 “哦,当真?那你快说说,刘备到底打算如何谋算夏侯渊的性命?” “嘿嘿,还请主公附耳过来。” …… 帘子上,李易的人影动了动,里面的夏侯涓同样竖起耳朵,几乎都贴到了帐篷上面,可是,外头那两人的说话声音实在是太小,饶是她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也根本听不清典韦究竟说了什么。 这让夏侯涓心急如焚,生怕夏侯渊会真的被李易和刘备害了性命。 夏侯涓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些,却听李易猛的以拍手,大声道:“好!妙计啊!” 夏侯涓下了一跳,赶忙退后两步,跟着就听李易继续道:“有此妙计,三日之内,夏侯渊必死无疑,刘备当记一大功!” “都是主公洪福齐天,夏侯渊不过跳梁小丑,岂能与主公相提并论?” “哈哈哈,你退下吧,剩下的事情务必小心安排,千万不能走露了风声,知道么?” “是,末将告退,还请主公早些歇息。” 典韦说罢,便躬身退了下去,而夏侯涓此刻的脸色却是苍白无比。 方才李易的话语实在太过笃定,让夏侯涓深信不疑,现在她只要一闭眼,仿佛就能看到夏侯渊战死的画面。 就在夏侯涓惶恐无措的时候,只听李易在外面打了个哈欠,然后开始慢慢的往门口走了过来,夏侯涓第一反应就是再躲到屏风后面去,可她刚一抬脚,便又停了下来。 夏侯涓忽然想到,如果夏侯渊被李易算计而不自知的话,那么,此时此刻能帮到夏侯渊的人,或许就只有她了。 尽管夏侯涓知道自己本人都是自身难保,能帮到夏侯渊的希望非常渺茫,甚是,她连个大概的思路也没有…… 可是,那又怎样,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她这里还存着可能了。 伴着帘子掀动的声音,李易迈步走了进来,他一进来,目光就落在夏侯涓身上,微笑道:“这里虽是军营,但也算是不错,比你家中情况如何?” 李易论卖相算不上是大帅哥,但绝对不难看,而且他气质很不错,说话的时候又是带着笑,换个时候肯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可夏侯涓看到李易却是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下意识的就想后退,因为她刚才可是听得分明,李易跟他的亲信说话都是凶巴巴的,那现在对她这般和善,显然就是伪装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夏侯涓的畏惧,李易笑眯眯的道:“姑娘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怕我?” 夏侯涓一个激灵,然后赶忙挤出了一个楚楚可怜的笑容,道:“襄侯威名赫赫,小女子只是平凡之人,所以有些不敢直视襄侯。” 李易哈哈一笑,道:“这话我爱听,来来,给我捏捏肩膀,唉,这一天骑马,太累了……” …… 对于张飞的“死讯”,不管是在李易这边,还是夏侯渊那里,都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两边的事情依旧是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首先,就是李易再次收到了夏侯渊送来的礼物。 按照程昱给夏侯渊的建议,夏侯渊只要随便给点东西,意思一下就可以了,但夏侯渊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夏侯涓,所以,夏侯渊的“预算”是一涨再涨,给夏侯涓新置办了许多的东西不说,还把夏侯涓原本的家当给打包了,甚至就连她的侍女也给送了出去,完全就是嫁女儿的规格。 李易这边收到东西后,有人笑话夏侯渊,觉得他太傻,赔了一个侄女不说,还赔了一大笔钱财,但李易嘴上却什么都没说,因为他心里挺欣赏夏侯渊的。 抛开才能和立场不谈,就夏侯渊的所作所为来看,这绝对是一个非常爱惜家人,非常有人情味的家伙。 当李易将这些礼物交给夏侯涓,夏侯涓心中非常感动,连连抹着眼泪,她知道,夏侯渊算是将她“嫁”出去了,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非正常的过程,作为一个女儿家,心中难免会有所伤感。 好在,虽然李易昨晚的行为非常恶劣,又吓又蒙,连哄带骗,把她欺负得不要不要的,但最终李易还算是有点良心,给了她一个不会刻意去杀夏侯渊的承诺,算是让夏侯涓在哀伤中找到了一丝慰藉。 夏侯涓虽然有些见识,但终究只是女子,没太多的雄心壮志,只要家人,还有身边的人能好好的活着,她此生便已经别无所求了。 对于给夏侯涓的承诺,李易并非是感情用事,而是他压根就没想过杀死夏侯渊。 这跟李易的欣赏无关,而是因为夏侯家与曹操的关系太过紧密,李易不想过早的与曹操不死不休, 之后,李易下了一道命令,让斥候不要再动不动的跑到承县的城墙下面挑衅,算是对夏侯渊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善意,并说明自己是重视夏侯涓的,是愿意给她面子的。 不过这只是表面文章,在私下里,李易却是一点放松的意思都没有。 首先是兖州那边,在李易不留余力的努力下,终于得到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消息,那就是近期兖州连续好几个中低武官的调动。 那些人的调动并不起眼,寻常也不会引人注意,毕竟都不是什么太大的官员,跟没有带着多少兵马。 可是,在李易这个有心人的眼中,却是发现那些调动的将官中竟然有一多半都是或多或少担负着守城门任务的,甚至,还有两个是因为犯了些小错误,被将职去“看大门”。 这情况就很有意思了。 在李易继续深挖之下,发现这些将官虽然跟吕布没明显联系,却是与陈留太守张邈,以及张邈的弟弟张超有着不少的联系。 对于李易这个穿越者来说,这样的消息无疑就是在告诉他,吕布要对曹操动手了。 于是,在这之后,李易更是铁了心的和夏侯渊对耗了,决定必须等到兖州生乱,然后再棒打落水狗。 只是这样一等,李易麾下有人就有些着急了,几次向李易请战,但全都被李易回绝,刘备那边也陆续试探了李易几次,不过刘备的态度比较隐晦,只说是他已经与夏侯渊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只要李易这边点头,他随时都能把夏侯渊引出城来。 对于刘备的献计,李易依旧是以不接招的态度对待,但刘备的耐心也当真是好,李易不点头,他也一点都不见着急。 在这段时间里,李易还收到了曹操的亲笔信,曹操很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说之前盛怒之下,杀戮太重,他是非常后悔的,甚至是痛哭流涕夜不能寐,所以,将来他一定会注意的,不会再乱杀人了。 之后,对于李易出兵的事情,曹操没有说李易的不是,更别说让他退兵还是怎样,曹操反而赞扬了李易品德,说李易能来徐州安抚百姓,是徐州百姓之福。 看了曹操的书信之后,李易笑了笑,却是觉得其中每个字都是恶意满满。 李易刚到徐州的时候,夏侯渊就收拢兵马于承县,曹操也一度放缓了对臧霸的攻势,显然是防备李易,忌惮李易真的跟他们开打。 但随着李易后来表现的太过缺乏攻击性,曹操一开始可能还对他不放心,但随着时间越拖越长,瞧着李易似乎是真的打算和夏侯渊和平共处了,曹操对于臧霸的攻势便开始变得迅猛了起来,就李易所知道的,曹操已经打下了好几处小城,臧霸恐怕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 所以,曹操给李易写信表示亲善,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他是想稳住李易,让李易给他时间,让他可以彻底拿下臧霸。 然而李易却是断定,倘若曹操真的打败了臧霸,那么曹操的下一步棋绝对不会是去找陶谦给他老爹报仇,李易有五成把握,曹操会直接退兵,至于另外五成,李易却是认为曹操会火速回兵与夏侯渊回合,然后向他发起攻击,试图将他留在徐州。 李易和自己的一众下属讨论了这件事,众人得出的结论差不多是一样的,于是便有人建议李易一定要在曹操打下开阳之前先对夏侯渊动手,但李易却是没有同意。 早先杀董卓时,不得已,李易让吕布,张绣等人全都跟着沾了光,可事实上,李易是一个非常喜欢吃独食的人。 李易不想做旁人手中利刃,所以,他很想跟吕布赌一把,看是他忍不住先打了夏侯渊,还是吕布那边先忍不住,直接抄了曹操的老巢。 李易这边定下的战略,只有核心的少数人知晓,至于外人,那就比较糊涂了,他们看到的只是李易与夏侯渊相安无事,对峙许久,却是连一点摩擦都没能发生。 对于此,一开始的时候还好,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陶谦就有些等不及了,先是来信试探李易的用兵方略,李易担心陶谦会给他泄露风声,就没有言明,只说是自己早有谋划。 这样的回只让陶谦安心了几天,然后陶谦就忍不住开始发信催促李易最好早早与夏侯渊交战了。 开阳的臧霸,同样也有来信,不过臧霸就比较委婉了,但主要意思也是希望李易跟夏侯渊打一打,不然他那边怕是顶不住。 对于陶谦,李易的回信还是他心中自有韬略,让陶谦不要着急,至于臧霸那边,李易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却说担心刀兵一起,流血千里,心中不忍,希望臧霸可以再坚持一下…… 李易的回复是有些气人的,陶谦和臧霸肯定会对他不满,但李易毕竟是要以自己的利益为先的,再加上李易断定曹操退兵之前,陶谦绝对不敢跟他翻脸,所以本,徐州的局势,就这么僵持了下去,直到新年的到来。 年底,李易和夏侯渊很默契的约束了各家的斥候,曹操那边也暂时停止了对臧霸的攻势,算是借着新年缓口气。 而李易这边,原本李易的计划是在军营与大家同乐的,不过,徐州许多世家大族的人全都聚到了兰陵,向李易发出了邀请,表示要大摆宴席,向李易的援手表达感激之情。 对于这个邀请,李易原本是不想去的,可随后糜芳调查了一下,却是告诉李易,这次宴会的声势真的非同一般,徐州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基本上全都到了,而且陶谦那边也以劳军的名义将王朗派了过来。 这种情况下,李易如果回绝,基本就相当于不给整个徐州上层人物的面子。 虽然李易不怕这些人,这些人也不能拿李易怎样,但对于一个早早打定主意要占据徐州的人来说,李易必须从长远来考虑,不求徐州世家全都对着他纳头便拜,但最起码不应该因为一些小事就让对方生出恶感。 于是,李易在大营这边做出妥当安排之后,便带上典韦与甘宁二将,又点了两千兵马,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重新回到了兰陵。 第484章 抱歉了,皇叔 “嘤嘤嘤……” 半夜,李易睡得正香,却是被身边传来的一阵啜泣之声给吵醒了。 李易还有些迷糊,伸手揉了揉脑门,并没有及时睁开眼。 昨天李易回到兰陵,当晚就被兰陵的那些世家之人,以及以王朗为首的官员给迎到了酒宴上款待,李易知道这些人邀请他,感谢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想催促他快点跟夏侯渊开战,李易不想就这个问题多做讨论,干脆就在酒宴上撂下了一句,“只喝酒,不说事”,于是,众人果然很听话的没有谈正事,只是一心喝酒。 但让李易有些失算的事,不知这些人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敬酒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饶是以李易这种存在bug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喝到最后,李易只记得面前倒了一堆的人,至于他自己,李易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站着得还是趴着的,反正等他有记忆的时候,已经回到自己主的别院了。 这时,身边哭泣声又响了起来,李易闭着眼睛皱皱眉,最后后反应有些迟钝,努力回想了一会,总算是想到了一个有些模糊的画面。 那好像是他昨晚喝多回到别院的时候,正要被人送去休息,却在院子里撞见了一个脸上会发光,看上去就像是女菩萨一般的人儿,李易本就不是啥善男信女,喝多了更是把持不住,他嘿嘿嘿笑了笑,人家也不知道是情愿还是不情愿,反正最后是跟他走了,然后嘛,不必多言…… 想到这里,李易睁开了眼睛,又眨了好几次,终于看到,在他的床榻边上,有一个披着素色小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脸朝墙壁,嘤嘤嘤的小声哭泣着,不时肩膀还一颤一颤的,看上去很是伤心。 几乎是瞬间,李易就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情况,比如喝大了,酒后乱x,而人家姑娘势单力薄,只能强忍着伤心和悲愤,曲意逢迎,一直等到他睡死了,这才有空一边流眼泪,一边舔舐伤口。 李易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虽然他后院里的人挺多的,进门的方式五花八门,少有主动且自愿的,可李易自问,他还真的没干过直接用强的事,哪怕是前些日子的夏侯涓,那也是李易挖了个坑,夏侯涓睁大眼睛自己往里面跳的。 虽然过程依然比较糟糕,但本质上也算是你情我愿。 可今天这情况…… 李易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咳。” 李易轻咳了一声,便要开口,不料那女子却是一惊,大约是没想到李易会醒来,被吓到了,直接跑到地上跪下,诚惶诚恐的道:“小女子惊扰了襄侯,请襄侯降罪。” 随着女子的动作,李易自然看到了她的正面,饶是李易的阅历丰富,也不禁微微失神了一下。 女子容貌挺好的,但也不是倾国倾城的那种,还不至于让李易特别关注,可她的皮肤实在是太好了,无论前世今生,都是李易仅见。 一直以来,形容女子皮肤好的词汇有许多,比如肌肤胜雪、肤如凝脂、白里透红什么的,其实大多都是言过其实,但李易今天算是长见识了,这女子的皮肤很白,是只有两毫米的蛋白又在里面裹了蜜的那种白。 这也就罢了,跟让李易挪不开眼的,却是这女子的皮肤好似能能后反光,一旁烛火那并不算明亮的光线落在女子的脸上,让皮肤更加透亮不说,皮肤表面上还隐约多了一层既像荧光,又好似雾霭的光晕,让人一见之下,目光下意识的就会有飘忽之感,然后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样的女子,大约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吧。 李易忍不住呼了一口气,原来,不是他昨晚喝多看花了眼,而是这”花儿”,本来就迷人眼啊。 好在李易也不是什么毛头小伙子了,短暂失神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往下看了一眼,便将这女子拉到床沿,然后用被子给她围了一下,温声道:“地上凉,有什么话坐在来再说。” 女子似乎是没想到会如此体贴,泪痕未干的眼眸望了望李易,然后微微低头,道:“多谢襄侯。” 女子说罢,两人却是一齐陷入了沉默。 女子是出于羞赧,而且双方身份差距太大,李易不开口,她也不敢太主动,至于李易则是心里有些负罪感,一时不知该从和说起。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李易深吸了一口气,先道:“昨日我饮酒太多,之后……冒犯了姑娘,易心中惭愧,不过……” 李易看着因为拉过被子而漏出来的印记,道:“不过姑娘放心,我之后会给你一个名分,断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李易说的很真诚,不管是从男人的角度来说,还是面前女子的发光属性,李易都决定负责到底了。 当然,之后李易还是要问问这个女子的来路的,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只是李易没有注意到的事,在他果断表示要负责之后,那女子的脸上却是浮现了一抹诧异之色。 因为,相对于李易做了亏心事的尴尬,这女子却是更加担心因为自己哭泣将李易吵醒,李易会直接大发雷霆,对她厌恶,如此的话,她今天的付出可就算是浪费了。 李易表态之后便等着女子点头,可过了一会,一直不见她说话,李易低头仔细瞧了瞧,这才发现,面前女子虽然脸上有泪痕,看上去比较哀伤,可是担惊受怕的样子并没有多少,反倒是有些忧愁。 渐渐的,李易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了,于是他又问道:“你意下如何?” 女子微微侧身,对着李易行了一礼,道:“小女子蒲柳之姿,能得襄侯垂怜,乃是三生有幸,但小女子却不敢再有其他非分之想,所以,还望襄侯能允许小女子回家,小女子感激不尽。” 李易忍不住挑了挑眉,他竟然被拒绝了。 面前女子既然能出现在他府中,虽然李易还不明白其中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操作,但她的身份肯定是没有大问题的,而且她家人应该也是知晓,再加上她还那么漂亮,那么对于如今的这种情况,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家人,应该有所预料,并且愿意接受才对,可现在她却说什么,想让自己放她回家? 且不论李易作为男人的某些占有欲,只是这个女子,她来李易这里过了一夜,交流之后,拒绝了李易的邀请,第二天直接回家去了,那么,她这么干是图个啥? 李易眯了眯眼睛,他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种感觉,这个女子很可能对他有所图谋,而且事情恐怕还不小。 李易当即就想顺势答应她,告诉她可以放她回家,就跟对待刘备那样,不接招,看她怎样,但目光落在床铺上,李易终究还是心软了一些,没有选择那种叫人难堪的方式,而是笑着问道:“为何?难道你不愿留在我身边?” 那女子摇摇头,道:“不敢,襄侯乃是人杰,小女子只是普通民女,能得襄侯青睐已是万幸,断然没有不从之理。” 李易摇摇头,道:“这就奇怪了,既然你愿意,又为何回绝于我?” 女子拥着被子,对着李易拜了一下,然后才道:“非是小女子不愿,只是家中父母需要供养,小女子为人子女,实在不敢不尽孝道。” 李易疑惑道:“怎么,难道你家中就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女子答道:“小女子家中有两位兄长,还有一个弟弟。” “嗯?” 李易脸上奇怪之色越发明显,惊讶道:“既然家中有这般多的男丁,为何却偏偏要你回家尽孝,难道是你的那几个兄弟不遵孝道?” 女子赶忙摇头道:“襄侯误会了,小女子的几位兄长,还有弟弟,都是至孝之人,只是,他们马上就不能尽孝了,所以,只能让小女子侍奉父母膝下。” 李易大奇,问道:“这又是为何?” 女子这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李易的脸色,感觉还可以,这才缓缓说道:“因为家乡被战祸波及,无数同乡邻里死于非命,襄侯身为荆州牧,能远道而来相助于徐州,而我等身为徐州百姓,又岂可安坐家中,袖手旁观?” 虽然女子的话语还没有说的很明白,可李易却是已经听懂了,顿时苦笑无语。 昨晚酒宴的时候,李易说了不谈正事,算是封了众人的口,之后他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劝他赶紧跟夏侯渊打仗了,却不想,人家不但是劝了,甚至都直接跑到他的床榻上来劝了。 女子低着头继续道:“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只有侍奉襄侯一夜,算是报答襄侯相助徐州之恩,但是,小女子的兄长与弟弟,却是男儿,不忍看同胞受戮,决议上阵与曹贼拼杀,小女子知道他们这是大义之举,哪怕前路凶险,不敢阻挠,唯有再家中好好照顾父母,不然他们有后顾之忧,所以,还请襄侯成全。” 李易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答应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李易虽然在某些方面的确是有缺点,可关键问题上,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如何应对曹操,早有定计,那是大方针,别说是一个女子来劝战,就算是把四大美人凑一桌送来他也不见得会答应。 只是,李易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这裤子还没提上呢,就叫他一口回绝了人家,那也太过绝情了。 李易摸着下巴思考着,女子就那么低眉顺目的跪坐在李易面前,她只以为李易是在犹豫,所以也不敢出声打搅,生怕一个不慎,影响了李易的判断。 片刻后,李易还是没能想出什么比较好的回绝方式,毕竟他不可能将自己的谋划告诉这个不知底细的女子。 不过,说到底细,李易却是忽的联想到了历史上的一个女子,然后又观察了一下女子那看上去跟菩萨一样,仿佛会发光的皮肤,心中一动,问道:“你可是姓甘?” 女子蓦的抬头,满脸惊讶,脱口道:“襄侯是如何知道的?” 女子进入李易的别院,是以侍女的名分给送进来的,就连昨晚的事情,尽管她的确是有着这方面的想法,但昨晚真的只是她凑巧被李易看到,然后被喝多的李易给直接带走了。 所以,李易昨天回来后一直都是应酬喝酒,会有人去专门告诉他,一个侍女姓甚名谁? 显然是不可能的。 看着女子又是惊讶,又是疑惑的面孔,李易却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偷笑,还是说放声大笑,因为,他已经基本确定,这应该是那位甘夫人了,也就是阿斗他妈。 李易可不是瞎猜的,他穿越前看过一篇文章,其中就有提到,甘夫人肤似白玉,姿态美艳,刘备很迷她,当时刘备有一个用白玉雕成的美人,据说皇叔当时都看花眼了,分不清哪个是玉,哪个是人。 这说法可能有些夸张,但也足够表明甘夫人的特点了,而李易面前这位的皮肤,可不就是“暖玉生烟”么? 再加上面前女子给李易一种别有所图的感觉,李易心里一盘算,很快就把他和甘夫人对上号了。 李易一边在心里对皇叔说了声抱歉,同时也是打定主意,绝对不可能放她走了。 女子先被李易道破姓氏,现在又见李易一直盯着她看,莫名有些心慌,忍不住再次低下了脑袋,也不敢问李易是如何知道的了, 李易脸上却是露出一抹笑容,问道:“你名字呢?” 女子轻声答道:“小女子的确姓甘,单名一个梅字。” “可能识文断字?” “跟着父亲读了一些书,略懂。” “很好!” 李易点点头,笑着说道:“既然你读过书,当明晓事理,且又有如此孝心,而且也进了府,不如干脆这样,你以后就安心跟着我好了,你家中兄弟想上阵杀敌,直接入我军中就好,至于你父母,我会安排人照料他们的,无论他们是想留在徐州,还是将来随我回到荆州,全都是可以的,你觉得如何?” 第485章 吕布起兵 甘梅听了李易的话,一时间有些愣神。 虽然她说的委婉,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想请李易出兵,为他们徐州百姓做主,这点李易肯定是知道的,却不想李易不按套路出牌,直接装糊涂,根本不给回答,反而一开口就要把她全家给接管了,这叫她如何是好? 甘梅到底是个女儿家,遇到这种情况,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而且,甘梅能来到李易这里,其实是相当一部分徐州世家共同促成的结果。 因为李易与夏侯渊一直对峙不战,而李易对外的借口也是模糊不清,这让徐州世家的人很不放心,甚至还有人在私下里怀疑,继续这么拖下去,李易会不会和曹操那边达成某些龌龊的交易,所以,让李易和夏侯渊开战,一方面是徐州世家希望看到的,同时也是他们需要一颗定心丸。 只是李易威名在外,而且徐州如今还离不开李易,众人想劝李易出兵,却没几个敢当面说的,生怕说得李易下不来台,不但没劝成,反而产生一些不太好的后果。 于是,一帮世家的人合计了一番,便盯上了甘梅他们家,因为甘梅这个姑娘的美貌可是远近闻名,而李易似乎又有那么点好色,众人觉得与其他们去劝李易,还不如来个美人计,把甘梅送去李易身边试试。 这样一来,事情成了自然是好,就算不成,有这么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姑娘在,想来李易也不会对他们生出什么恶感。 甘梅作为美人计的执行人,自然是了解这其中弯弯绕绕的,而且,她来到李易这是完全是自愿,并没有什么人逼迫她,毕竟如今的李易绝对是个英雄人物,跟了李易,她没有半点怨言,同时作为徐州人,她自己的心里也确实是想让李易出兵。 奈何,李易的态度让却是让甘梅失望了。 想了好一会,甘梅道:“襄侯要领兵作战,责任重大,小女子与家中父兄不过寻常百姓罢了,实在不敢劳烦襄侯,若是因为小女子耽误了军机要事,纵然襄侯不怪,小女子也怕被徐州的父老乡亲们唾弃!” 李易眉头不禁轻挑,他没想到,自己没答应她,她还来脾气了。 李易有点不高兴,到现在为止,他虽然没有真刀真枪的跟夏侯渊对上,但最起码给徐州壮了声势,让夏侯渊不敢出兵,也算是对得起徐州了。 可徐州这些人想的却是,让他直接去跟夏侯渊死磕,这对徐州固然丝毫,可他李易的利益却是根本得不到保障,万一最后有了差错,他这一趟了能除了名声,其他一点实惠都落不到。 不过,李易虽然不高兴,但也算不上有多生气,毕竟甘梅为了家乡回绝他,也算是勇气可嘉。 只是这样一来,李易说不得就只能把甘梅强留下来了,反正这人应该是主动送上门的,所以呢,李易根本不怕会有设么坏影响。 至于说慢慢的跟甘梅解释其中缘由什么的,李易暂时还没那个耐心。 就在李易准备表明自己态度的时候,他的耳朵却是动了动,转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甘梅刚刚说了那些话,尽管李易还没回应,但她也能感觉出李易的心情不太好,心中难免紧张,有些担心李易会真的动怒,不想却见李易忽然看向门口,这让她松了口气之余,也有些不解。 大约只过了一两个呼吸的功夫,就听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李易的房门被拍的砰砰响,紧跟着,典韦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主公,末将有要事禀报!” “主公!主公!” 李易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不然典韦不可能会大晚上的来吵他,也不敢耽搁,直接应道:“你在门外等我!” 拍门当即停止,李易便径直捡了丢在床榻边的衣服穿了起来,一旁甘梅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挪到近前,帮忙李易整理。 李易看了甘梅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这会他脑子里想的都是是否因为自己离开了,然后大营那边出了什么乱子? 其实,李易的安排还算是比较周到的,不说别的,徐晃黄忠,荀攸蒯越这些人都留在前线呢,这要是都能问题,那也太点背了。 李易不等衣服穿好,便匆匆套上靴子出了门,正看到典韦,糜芳还有几个亲卫杵在那里。 李易先看了一下典韦的脸色,见他虽然有些急,甚至只披了一件外衫就过来了,但脸上并无慌张之色,心中稍安,问道:“究竟何事如此焦急?” 典韦当即说道:“启禀主公,刚刚兖州那边传回消息,四日之前,吕布联合张邈,张超等人,分别于东郡,东平,陈留三地起兵,反了曹操!” “啊?” 李易闻言先是一惊,旋即反应了过来,拍着手大喜道:“好!好!吕布他们反得好啊!” 自打李易来到徐州,他就开始盼着吕布在背后给曹操捅刀子,奈何左等不到,右等不到,眼看着已经过年,本来李易已经不抱希望了,却不想吕布在年前的最后几天,终于动手了,这也意味着,他可以收获了。 李易有些激动,下意识的来回走了几步,这才问道:“具体战事如何,曹操那边是何反应?” 这次典韦没有再出声,而是糜芳上前一步,道:“启禀主公,因为吕布动手太过突然,而且主公要求有消息务必第一时间送来,所以,信使见到兖州变故后便直接快马来了徐州这边,至于如今兖州的详细情况,怕是还要等个一两天才能传回来,还请主公见谅。” 李易点头道:“无妨,是我心急了,这次事情做的很好,你当将此事记下,等这次战事结束之后,应为所有参与之人记上一功!” “多谢主公!” 糜芳连忙道谢,如今情报方面的事情他参与的可是非常多的,既然记功,肯定少不了他的。 谢过之后,糜芳继续道:“信使传讯,其实是先去的大营那边,主公不在,于是军师让人将消息送到了兰陵,军师还让人转告主公,说是因为事发突然,为了防备夏侯渊得知变故后直接撤兵,已经启用主公事先留下了手令,分出了一万兵马,堵住了夏侯渊的退路。” 李易笑着点点头,这是他在来兰陵之前与众人商议定下的,只要兖州有变,便要防备夏侯渊逃窜,不想却是真的派上了用场。 “好!” 又道了声好,李易对糜芳吩咐道:“夏侯渊那边也就罢了,对于曹操的动向,一定要密切关注,不要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喏!” 糜芳领命之后,问道:“敢问主公,我等现在是……” 李易知道他意思,当即道:“让将士们起来,即刻整军,骑兵先行,步军跟后,我要连夜赶回大营!” 两人齐齐应了声是,便下去安排了,李易却是又回了卧室,对着还有些茫然的甘梅一招手,道:“快快来帮我收拾一下,我要连夜回去了!” 甘梅见李易发话,赶忙来到李易身边,一边给他整理衣衫,一边还想问些事情,适才李易他们在外面的对话她也听到了,只是不是很清楚其中因果,也不敢开口问询。 李易心情很好,见状,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不是要我出兵么,我这就应下了,你就乖乖留在这里,将一切打理好了等我回来!” “当真?” 甘梅闻言有些欢喜,眼睛闪亮的盯着李易,似乎是在确认李易是不是骗她,李易不由又捏了她一下道:“自然是真的,不然你不乐意,改天跑了,我还得叫人去寻你,太麻烦了。” 甘梅不禁有些脸红,之前求李易出兵的时候也就罢了,毕竟需要付出,怎样都可以,现在目的达成,哪怕不是因为她达成的,但心中的包袱总算是放下了,轻松之余,也让她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李易还想再打趣她两句,但脸色却是忽然变得有些古怪,因为李易想到了一个问题。 李易这边是早就决定好的,等兖州出事,他这边也就出兵,所以,今天的决定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这个道理外人却是不知道啊,偏偏昨晚上他还接下了一道美人计,弄不好将来会有不少人认为他是被美人计给降服了,于是才出兵去打的夏侯渊。 如果这样,那好色的名声怕是要被彻底坐实了。 …… 这天晚上,李易的人马只用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便集合完毕,然后连夜出城。 因为李易并没有刻意压低动静,城中不少人听到外面有兵马调动的声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特别是那些世家之人,更是吓得不轻,直到后来叫人打听,这才隐约知道,那位李襄侯貌似是要去前面打仗去了。 部分人听到这个消息是松了一口气,甭管李易为什么半夜动身,反正看样子李易是要动真格了,是一件好事。 还有一些人心中的感觉就有些古怪了,因为李易这么积极的反应,一下就让他们联想到了美人计,这效果简直就是出于预料的好,那他们今后再想让李易干点什么事,是不是也可以比葫芦画瓢,再来一次? 李易自然不知那些人对他的腹诽,他出城之后,可是不惜马力,全速往大营方向赶去,半路上步军,还有部分骑兵跟不上,李易也没管,最后愣是带着百多亲卫,在上午就回到了大营。 回来之后,李易也顾不得休息,直接就召集众将问了情况。 如今黄忠魏延,还有刘备的两千兵马,驻扎在了承县西边,算是挡住了夏侯渊的退路,而城东大营,也开始向着靠近承县的方向挪动,虽然没有直接动手,却是做出了进逼的姿态。 李易大营的这些举动自然被夏侯渊瞧的清楚,一开始,夏侯渊还派人来问询,问李易为何做出这般伤和气的举动,显然是他还不知道兖州的变故。 当时蒯越代表李易见了使者,随便找了个模棱两可的说辞,将使者打发了回去,但就在李易刚刚回来之前,夏侯渊却是再次派了使者过来,这次却是带了夏侯渊的书信,直言兖州吕布叛乱,希望李易念在两家和气的份上,不要阻拦他如何如何。 夏侯渊这是得到了兖州的消息,也看出了李易的兵马调动对他有着怎样的险恶用心,夏侯渊很生气,奈何他的消息晚了一步,在如今形势之下,他要做的是想方设法回援兖州,而不是跟李易拼杀,因为就算打赢了李易,但只要兖州丢了,对于他,对于曹操,那都是灭顶之灾。 因此,夏侯渊只能低声下气的求李易放他一马。 李易笑笑将夏侯渊的书信放下,放夏侯渊一马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让他先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才成。 李易问道:“今后当如何行事,还望诸位各抒己见。” 蒯越当即起身,笑道:“启禀主公,昨晚得到消息后,属下便与公达等人商议,皆认为如今应该张弛有度,虽然继续围困承县,却不能逼的太紧!” “哦” 李易先在心里想了想,然后道:“详细讲讲。” “喏!” 蒯越说道:“如今兖州变故传来,不管是曹操,还是夏侯渊,麾下兵马必然人心动荡,然而,曹操麾下士卒都是兖州之人,今后方生乱,父母妻儿祸福未知,必然心急如焚,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兖州,这时如果直接将他们的归路堵死,上道夏侯渊,下至寻常士兵,绝望之下,很可能会效仿那破釜沉舟之事,一鼓作气,与主公拼死一战。” “以主公英明,虽然夏侯渊拼死也是必败,但主公这边多少也会有些折损,所以,既然主公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何不一边封堵夏侯渊,一边与其商讨放行之事,可以是以钱财买路,也可以是索要兵器粮食,总之,给夏侯渊留下一线生机,属下断言,只要不到绝路,夏侯渊绝对不敢与主公死战!” “如此,十日之后,夏侯渊军心必然消磨,纵然想要与主公拼死,战力也大不如前,再过十日,城中必有逃兵,将领威望不再,至于之后,主公若是能将夏侯渊留在城中一月,呵呵,夏侯渊恐怕就要亡命在自家的乱兵手中了。” 第486章 温水煮青蛙 李易手下的人才已经非常多了,基本什么性格的都有,可要说其中谁的心最狠,李易之前一直都以为贾诩当仁不让,可现在看来,蒯越也不见得比毒士差了多少。 蒯越的这一番献计,对李易来说是非常熟悉的,这完全就是一个军事版的温水煮青蛙。 这计策说起来轻松随意,真正施行的时候却是相当的残忍,就跟水煮青蛙一样,慢慢的从人性上折磨对手,让其恐惧,又在黑暗中给对手光明和希望,让对手守着那一点虚假光亮求生,等对方发现不对的时候,其实早已经被深渊吞噬。 这是不折不扣的毒计! 不过毒计又何妨? 蒯越可是他这边的人啊! 李易点头,赞许道:“军师所言计策甚妙,我料定那曹操得到兖州的消息之后,必然立刻撤军,纵然知道夏侯渊危险,也难来救援,如此,夏侯渊孤军一支,按照军师计策,于无声中将其全歼,却非难事,只是……” 李易摊开手,向众人问道:“我所求,不是斩杀夏侯渊,亦非曹操直接败亡,同样更不是让吕布成为真正的兖州之主,而是要让他二人在兖州相持不下,然后我才能腾出手来,一边在徐州埋下暗子,同时将袁术这个祸患彻底除去。” “所以,我有些担心,如果这边使夏侯渊全军覆没,会不会让曹操心中生出畏惧,然后干脆放弃兖州,转而投奔河北袁绍?” “这……” 蒯越眉头微皱,有些犹豫,不敢轻易做出回答,因为李易的这个要求,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一般的行军打仗都是想着打胜仗,尽可能的扩大战果,这是许多统帅的追求,可李易却是不光要打胜仗,他还想把战局控制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尺度,这已经不单单是战争本身的事情了,而是需要非常精准的把握着方方面面的信息,并且做出绝对精准的预判,才有可能做到。 其中只要稍有不慎,最后的结果就会偏离预期。 见蒯越没有继续发言,荀攸站了出来,说道:“主公,属下以为,既要削减夏侯渊的兵马,还要让曹操留在兖州与吕布厮杀,此事说起来难,其实也不算太难。” “哦,这是为何?” 李易期待的看着荀攸,其他人也纷纷将目光转向他,很想知道荀攸会给出个怎样的解释。 荀攸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语句,说道:“让曹操离开兖州,投奔袁绍,前提就是曹操已经看不到了夺回兖州的希望,然后才会选择投奔袁绍,在这之前,但凡有丁点可能,曹操都不会放弃兖州,因为曹操虽然与袁绍关系亲密非常,可双方如今同为州牧,同样的主宰一方,这样的人物自有傲骨,有几个愿意做那寄人篱下之事?” “所以,主公在对付夏侯渊的时候,固然不好太过,但也不用过分小心,只要曹操还没有彻底溃败,主公便可放心将夏侯渊困在城中。” 李易问道:“可要是曹操因为少了夏侯渊的支援,不敌吕布呢?” 荀攸微笑道:“主公此来徐州,虽然出兵三万,但南阳,襄阳兵力却是依旧富裕,所以,万一曹操不敌吕布,主公可派出一支偏师,无需太多,只要五千兵马就好,出兵占据颍川,北望兖州,如此吕布必然生疑,不敢继续全力进攻曹操,同时,这边也给夏侯渊放个口子,如此,曹操危机可解,兖州战事也将会继续僵持。” “这样啊……” 李易蹙眉沉思,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李易这是不太赞同的意思。 荀攸见状,也不急,就在一旁等着李易发话。 片刻后,李易轻咳一声,道:“先生所言确实可行,只是如此一来,我出兵占据颍川,一来会直接恶了吕布,同时豫州孔融也可能借机与我争斗,我虽然不怕他,但此时树敌,似乎有些不智,而且,吕布之前与曹操联姻结义,固然使我心中不快,但那却非大事,我如今却出兵阻碍与他,岂不是叫世人诟病于我?” 对于李易的疑问,荀攸却是不以为然,说道:“豫州孔融,不过迂腐之人罢了,主公若是出兵,孔融必然大怒,进而也要出兵干预,但主公只要书信一封,便可叫孔融乖乖退兵!” 李易很是好奇的问道:“什么信?” 荀攸笑道:“都说君子欺之以方,主公只要去信说明,派兵过去并非是贪图颍川土地,而是为了调停兖州争端,为了兖州的黎民百姓,孔融多半会认了这件事,纵然他不认,主公也可以退为进,撤兵,然后请他去调停兖州之事,岂不更好?” 李易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他挺讨厌孔融的,可经荀攸的嘴巴这么一说,却是有了一种欺负老实人的感觉,心里怪怪的。 荀攸见李易笑了,便继续道:“至于吕布那边,主公一旦出兵,必然与其交恶,可那又何妨?” “如今天下,多是的野心勃勃之辈,那许多的州牧之中,又彼此有几人是真的交好?” “特别是主公得了扬州之后,必然要将扬州掌握在自己手中,届时如曹操,吕布,陶谦,孔融这些人担心主公下一步会去夺去他们的土地,自然都会主公报以敌意,如今与吕布交恶,不过是提前一些时间罢了,有何不可?” 这回李易不说话了,一直以来,他都用忠臣和好人的面具伪装着自己,而荀攸的意思,却是让他别装了,拉下脸争霸去吧,这让李易有些不太适应,或者说,他还没准备好。 他虽然是个穿越者,可真正成为上位者,也就一年的功夫,固然他的心性成长了许多,但他却非完美,在很多方面依然有着不如人的地方,就像是这种需要豁出脸面,向外界表露自己野心的事,换了袁术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李易却是犹豫了。 正当李易在自己的脸面和局势之间权衡的时候,一个亲卫忽然撩开帘子跑了进来,打断了李易的思绪,那亲卫向李易行了一礼,然后双手奉上一封书信,大声道:“主公,南阳贾太守急报!” 第487章 一锅端了 李易原本正觉这亲卫冒失,可当他听到南阳急报几个字,顿时神色一紧,原本思考的问题也顾不得了,直接起身上前接过信函,打开看了起来。 南阳可是李易的起家之地,李易对南阳的看重甚至还要高过襄阳,跟多过荆南四郡,不然他也不会一直都把麾下“评分最高”的贾诩留在南阳坐镇了,为的就是不让南阳那边生出变故。 在场其他人也知道南阳的意义不一般,见状纷纷走上前来,想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李易看完信件,却是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有些意味不明,似乎是在生气,又好像有些兴奋,让众人有些迷糊。 看着周围众人不解的目光,李易晃了晃手中的信件,略显嘲弄的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在等着吕布与曹操相争,吕布却是先将我算计了一遭。” 蒯越从李易手上取过信件,看了一遍,脸色微微变化,然后对众人说道:“吕布在兖州举事,乃是突然发难,再加上又有内应协助,所以曹操留守兵马猝不及防,不敌,连战皆败,丢城失地无数,包括曹操在内,数十兖州主要官员的家眷妻儿皆被吕布虏获。” 说到这里,蒯越略微顿了顿,又瞧了李易一眼,然后有些凝重的说道:“那些官员的家眷也就罢了,吕布并未加害,只是将他们暂时关押当做人质,不过,曹操的那些家眷,吕布在得手的当天,就马不停蹄,安排一对兵马将曹操的妻妾儿女,一个不剩,尽数押送去了荆州。” 听到这里,众人齐齐哗然,紧跟着便是面露愤怒之色,魏延嘴快,直接破口骂道:“吕布这厮太不要脸,竟然要祸水东引!” 蒯越虽然没有骂人,却也是沉着脸,微微点头,道:“确实是祸水东引,吕布的人刚刚进入南阳之后,就被文聘将军发现,文将军带人上前查询来意,不料吕布的人马却是忽然大乱四散逃窜,等一切安稳之后,文将军上前查看,这才从那些被羁押的人口中得知,那些人竟然全都是曹操的家眷!” 徐庶上前一步,有些慎重的问道:“军师,那些押送之人逃窜时,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不错。” 蒯越不禁赞许的看了徐庶一眼,李易手底下的年轻人中,除了郭嘉这个高官,徐庶其实也是一位佼佼者,只是因为荆州的人才实在太多,这才一直不显山漏水,但只要接触过的人,都是对徐庶很欣赏的。 蒯越对着徐庶点点头,叹道:“元直所言不错,文将军当时发现一少年人,身中数箭,毙于道旁,很是凄惨,叫人辨认后,确认那是曹操长子曹昂无误。” 如果刚刚说吕布将曹操家眷送到了荆州,有些人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将这太当回事,反正吕布能送来,他们再给送回去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料吕布竟然这般心狠,居然直接杀了曹操的长子,这一下,问题直接就严重了。 无论曹操是否误会其中过程,哪怕他确信曹昂不是死在李易的人手里,但丧子之痛岂能轻易揭过?曹操与吕布不死不休之余,必然也要给李易重重的记上一笔! 说到这里,蒯越放下信件,交与众人查阅,道:“文将军知道此事干系不小,不敢擅自做主,便先行将曹操家眷送往宛城看护,并由贾太守急报主公,请主公定夺。” “吕布忘恩负义,主公多次助他,非是主公指点,他哪来的侯爵,说不定早就死在长安了,然而他非但不感恩,却如此恩将仇报,实在是可恨!” “之前吕布明知主公与曹操不睦,却与曹操结拜,甚至还准备做儿女亲家,那时我便知道此人绝对不可深交,但也没想到吕布竟然如此行事,杀害曹操幼子,陷主公于不义,简直小人行径!” “主公,今后莫要再理会那吕布了!” “要不是主公还有大事要做,这次必然让吕布知道厉害!” …… 在场没人认为曹昂是文聘杀的,一致认定了这是吕布的栽赃嫁祸,一时间,帐内几乎全都是针对吕布的声讨喝骂,特别是武将们,个别脾气差的更是直接破口大骂吕布不仗义。 然而众人说着说着,却是忽然发现,不知何时,李易脸上的气愤之色尽去,相反,他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多,于是,渐渐的,众人有些骂不下去了。 徐晃作为武将之首,看看左右,上前试探问道:“主公…为何发笑?” 李易微笑道:“不笑,难道我还要气得吃不下饭不成?” 徐晃顿时哑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还有些人,听了李易的话,却是低着头,开始思考李易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荀攸蒯越两人却是神色如常,眼珠子转了几转之后,同样多了一抹笑意,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忽的,魏延一拍脑门,大笑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啊!” 典韦好奇道:“何喜之有?” 魏延看了李易一眼,将李易点头许可,这才说道:“之前主公若是参与兖州之事,因为师出无名,多少会被天下人诟病,可吕布将曹操长子杀死在荆州,让主公身上多了仇怨,在吕布看来可能是将主公拉进了兖州浑水,却不知,这对主公来说却是求之不得啊!” 李易微笑道:“文长所言不错,吕布以此毒计害我,以为我会因为曹昂之故,与曹操成为死地,可他却是想差了啊!” 李易指着沙盘上的夏侯渊所在,道:“以曹操智慧,多半能看出这时吕布故意陷害于我,就算他看不出,真的以为曹昂是我杀的,但此时此刻,我断定,曹操必然不会提起此事,甚至是主动说明,此乃吕布所为,因为他知道,曹操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夺回兖州,一个吕布已经足够让他头疼,如果我也出兵夹击,他就真的只能投奔袁绍去了。” 徐晃道:“如此说来,吕布做的一切岂不是徒劳?” 荀攸摇头道:“岂会是徒劳,吕布这算计看似高明,其实却是伤人更伤己啊,而且,一个不慎,这天下将再无吕布容身之地。” 见许多人看着自己,荀攸便解释道:“吕布祸水东引,是因为担心只他自己,不能有绝对把握将回兵的曹操几百,所以,才会在荆州杀死曹昂,想从主公这里借力。” “其实,吕布想占据兖州,与主公联手对付曹操乃是上上之策,然而,吕布格局却是太小了,既想要占据兖州,又舍不得与主公分润好处,结果却是出了这般的计策,呵呵,有舍才有得啊,连稚童都明白的道理,他却是不懂。” 蒯越也笑道:“是啊,之前主公一直都说,如果吕布与曹操相争,曹操可能一时出于劣势,但长久之后,吕布必然不是曹操对手,我一直疑惑,主公为何能如此笃定,然而今次见了吕布行事,方才知道,原来吕布不是做大事的人啊。” “何止。” 荀攸说道:“吕布与曹操又是结义,又是做了二女亲家,而且曹操对吕布虽然有所地方,却没有对不起吕布的地方,结果现在倒好,吕布无端占了曹操的家业,夺其妻子,害其长子,完全就是背信弃义,让人唾弃,有此事在前,将来谁还敢与吕布共事?谁还敢接纳他?甚至,吕布不小心的话,兖州或许就是他的埋骨之地了。” 众人纷纷点头,都认为荀攸说的很有道理。 见旁人讨论的差不多了,李易轻咳一声,道:“对于曹操家眷,我准备将其尽数送往襄阳,然后告诉曹操,等兖州安定,战火平息,我就将他家眷送还,诸位觉得如何?” 蒯越等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对着李易说道:“属下没有异议。” 李易正要继续往下说,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有几个人表情怪怪的,特别是典韦和魏延这两人,看那挤眉弄眼的模样,绝对是在想着什么非常糟糕的事情。 李易现在也算是人精,眯眼瞅了他们一会,顿时就将他们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佯怒道:“把我当做什么人了,你们多想些正经事情,这次要是出了差错,你们两个全给我举大旗去!” “喏!” 两人赶紧一缩脖子,摆出了一副正经的模样,只是让人看着的时候,却是越发的想要。 李易摇摇头,不去管这两个家伙了,继续道:“夏侯渊这边,原本我还担心曹操会放弃兖州,但如今曹操家眷被吕布掳走,长子更是生死,这时候曹操若是退了,天下人怕是都看不起他,所以,我觉得曹操除非是在兖州再无征战之力,否则是绝对不会退去的,诸位以为呢?” 蒯越说道:“属下没有异议,只是担心吕布用那些官员的家眷做要挟,让曹操这边人心散乱,然后会不敌吕布,甚至是兵败如山倒啊。” 李易低头沉思,他记不清历史上的这一段具体是如何发展的,但蒯越说的,也的确值得考虑。 这时荀攸说道:“攸有异议,吕布反曹操,是想要占据兖州,是为了权势,而陈宫与张邈张超等人反曹操,乃是因为曹操杀名士,特别是边让,于是徐州士人寒心,这才想要将曹操驱逐。” “如今徐州士人推拒吕布为主,呵呵,恕攸直言,观吕布所做所为,莫说与主公相比,就算比曹操也多有不为,之前吕布一到东郡,便大力招兵买马,肆意征缴粮草,全然不顾百姓死活,直到现在,依然是怨声载道。” “像吕布这样行事,短时间内占据一地也就罢了,他还可以凭借麾下兵马震慑百姓,让人不敢作乱,然而,一旦吕布掌握兖州,这样的手段就行不通了,特别是百姓本就困苦,入营被战事牵连,更加难熬,说不得,就会有人想要反了吕布。” “而且吕布既然如此对待百姓,难道他对待世家之人,就能有多亲善么?张邈张超选了吕布作为兖州之主,却是瞎了眼,恐怕等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其实还是曹操做主来的好一些。” “所以,攸以为,曹操初时与吕布交战必然艰苦,然而等到来年春耕,亦或者秋收,也就是百姓农忙之时,兖州战局多半就要偏到曹操那边去了。” 蒯越听了荀攸的话,对他微微躬身道:“公达所言,远远在我之上,越佩服。” 荀攸笑着摆手,道:“军师谦虚了。” 说罢,荀攸便看向李易,李易笑道:“好了,既然这样,夏侯渊,就让他继续在城里呆着吧……黄忠,魏延!” 两人当即躬身出列道:“末将在!” 李易说道:“你二人还是呆着那一万大军,往后撤出三里,依然在城西扎营,让夏侯渊松口气,不过刘备那边,让他往前推进一些,将营房设在西门门口,万一夏侯渊要突围,让刘备第一个上!” 对他二人吩咐罢,李易又对徐晃说道:“公明,中军大营不动,依旧多派斥候,但不要再去做那挑衅之事,免得夏侯渊受不了,狗急跳墙。” “喏!” 徐晃领命退下,李易看向蒯越问道:“我刚回来时听说夏侯渊拍了信使,现在信使可回去了?” 蒯越摇头道:“原本属下是想让他打发走,拖延时间的,但他却是如何都不肯离去,如今还在营中。” “正好。” 李易对徐庶说道:“元直,你将贾先生的来信抄上一遍,然后再后院替我写上几句话,嗯……就说我昨日不在营中,而蒯军师听闻兖州之变,担心双方冲突,这才会有兵马调度,并非是我下的令。” 蒯越在一旁拱拱手,对于李易扔来的这口锅,毫无压力的就接下了。 李易继续道:“如今我已经知晓兖州之事,特别是曹操丧子,我心中更是悲痛万分,所以,让大军后撤三里,以示友善,告诉他,让他放心,我李易绝对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 徐庶忍不住擦了一下额头,每次给李易写信,他都有一种节操不保的感觉。 最后,李易说道:“至于被吕布送到荆州的曹操家眷,如今兖州混乱,为安全考虑,我暂时将他们安顿在襄阳,让夏侯渊放心,也请他转告曹操,等兖州安定下来,随时可以将他们接走,至于中间这段时间嘛,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绝对不会让他们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第488章 吕奉先,不弱于人! 兖州,昌邑。 原本的兖州牧曹操的府邸,如今却是在台阶的血色中换了一个主人。 吕布头束金冠,身披簇花战甲,手执一柄方天画戟,正昂头挺胸,傲然的站在正堂中原本应该属于曹操的位置上。 乍一看过去,吕布的一双凤眼微微眯着,似睁似闭,开合间不时有精光闪烁,显得冷峻非凡,但如果凑近细看的话,却是很容易就能发现,吕布眉宇间的欢喜之色其实已经是呼之欲出,而吕布嘴角的那抹微弯的弧度,更是自从进入昌邑后,就没有消失过。 由不得吕布不得意,因为在这次起兵之后,吕布方才知道大丈夫活着的妙处,至于过往经历,吕布觉得自己的前半被子都算是白活了。 最早跟着丁原的时候,平心而论,吕布觉得丁原对他不错,但吕布就是浑身不舒坦,他明明是个天下无敌的猛将,可丁原却是给了安排了一个主簿的差事,说什么修身养性,叫他如何能痛快! 后来随跟了董卓,这回比较痛快,董卓厉害,他也跟着风光,而且董卓还不怎么约束他,朝堂上除了董卓,他吕布谁也不惧,再后来杀了一些人后,哪怕是当朝三公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喊一声吕将军,绝对算得上威风。 然而,好景不长,董卓没多久就开始走了下坡路,而他吕布,更是莫名其妙的被刘备三兄弟打成了重伤,性命都丢了半条,一下子就从炙手可热的第一猛将,成为了只能躲在自家院子里苟延残喘的病犬,而且跟悲催的是连墙角都被人给挖了,最凄凉的时候,吕布身边就剩下张辽跟高顺,不对,张辽不能算,那时张辽已经被李易给悄摸的挖了,吕布身边只有一个高顺。 那时候的吕布愤懑,不甘,怨恨,于是,在李易的忽悠下,吕布跟着李易又把董卓给干了,然后封侯,拜卫将军,秩比三公,但论权势却还要在三公之上,因为他执掌长安内城兵马,满朝文武皆在他刀斧之下,虽然他没有学着董卓那样给小皇帝脸色看,可小皇帝却是会自动的去瞧他的脸色! 在那样的情况,吕布的不可抑制的产生了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然而,非常残酷的是,野心的种子刚刚发芽,就被李傕郭汜,还有朝堂上那无数看得见,亦或者看不见的手给掐死了,之后,吕布的兵权一天比一天少,在长安的地位一天比一天低,稀里糊涂的就被人赶出了内城,甚至连性命都差点不能保全。 于是,人生大起大落的吕布在李易的建议下去了兖州,原本李易是要帮李易牵制曹操的,但是,吕布却在这里遇到了他命中注定的谋主陈宫,让他走上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之前的吕布,威风也好,落魄也罢,他始终都是在仰他人鼻息,比如丁原,董卓,即便后来跟李易的合作,虽然不像之前二者那般跟吕布是明确的主从关系,但世人全都认为李易是主,吕布为次,而后来吕布在长安吃不开,跟李易的离开同样是有着很大的关系的。 所以,无形中的,过去的经历给了吕布一种始终被人束缚的感觉,就像猛虎困于牢笼,雄鹰不能振翅,吕布的心头一直都压着一块大大的石头,而陈宫,就是那个给吕布打开枷锁的人,让吕布从别人手中的利刃,成为了刀剑的主人,而且初一亮剑,就是震惊天下的大动作。 只是三天时间,吕布与张邈等人便几乎横扫整个兖州,而曹操的留守兵马根本不能抵挡,如今只剩下荀彧和夏侯惇等人收拢残兵败将困守于任城和樊县两座孤城,而那两地在吕布看来,只等他大军一到,必是城破人亡的结果,之后他吕布,将占领整个兖州,成为名副其实的兖州之主,成为不弱于袁绍与李易的一方诸侯! 袁绍也就罢了,人家四世三公,没啥好说的,但李易,虽然与吕布有着不少交情,甚至还一起“奋斗”过,却也正是因为如此,吕布才对李易耿耿于怀,因为大家是一起干掉董卓的功臣,事后他的爵位不比李易差,更是封了卫将军,说起来还在李易的征南之上,然而两人的实权,却是天差地别,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以至于前段时间,吕布只要听到李易的名字,就会在心中暗暗羞恼。 然而,今天!吕布却是觉得心中畅快无比,因为,他再也不怕有人拿他与李易相比,他吕奉先,不弱于人! “恭喜将军,只要再拿下夏侯惇,还有曹操,将军便是兖州之主,末将请为先锋,定取了那夏侯惇和曹操的人头为将军贺喜!” “哈哈,你错了,曹操如今已是丧家之犬,有何惧哉?以将军的威势,我断定曹操必然已是胆战心惊,根本不敢再回兖州,所以,我等现在就可以请了兖州的德高望重之人,联名保举将军为兖州牧才是当务之急!” “嘿嘿,你也错了,现在不应该再叫奉先,而应该叫主公才是啊!” “啊,是是!主公!末将见过主公!” “我等拜见主公!” …… 听着周围源源不断的奉承之语,吕布深吸一口气,还想继续高冷的他终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吕布的笑声无比畅快,也无比霸气,好似洪钟,还仿佛带着无形的威压,那些还在拍马屁的人听到吕布的笑声,尽皆低头失声,至于远处的仆役侍女,更是有许多人下意识的趴在了地上,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这样的吕布,真的是让人不得不敬畏。 片刻后,吕布的笑声停止,他微微摆手,示意下拜的众人起来,然后缓缓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左右距离最近的两人。 陈宫,高顺。 一个是吕布的谋主,一个是吕布眼中最为忠义之人。 适才众人拍马屁,但这两人始终都没有参与,但吕布却是一点都不介意,因为在吕布的心里,陈宫、高顺跟成廉、魏续、宋宪他们在完全就不是一类人,这点根本不会因为几句马屁有所改变。 当然,如果这两位也对他大拍马屁,吕布同样也是极为乐意看到的。 吕布转身,对着陈宫郑重行了一礼,道:“公台妙计,助我成就大事,若非公台指点,布如今怕是依旧浑浑噩噩,还请公台受我一拜!” 陈宫呵呵一笑,扶着吕布的手臂道:“宫不过是有些口舌功夫罢了,奉先却是盖世猛将,取兖州之功,在于奉先,却不在于宫,这礼,宫受之有愧啊!” 吕布力气大,而且他跟陈宫正在蜜月期,是真心感谢陈宫的,所以不顾陈宫搀扶,暗暗用力,愣是将这个礼做足了,没有丝毫做作的样子。 下面的魏续宋宪等人都是会来事的,见状,也纷纷对着陈宫道:“还请先生受我等一拜!” “哎哎,诸位实在是客气,取兖州也是诸位之功,诸位冲杀在前,浴血拼杀,而宫却在后方无有所谓,诸位当受宫一拜才是。” 陈宫转身还礼,对于魏续他们,陈宫说不上喜欢,但也没什么恶感,再加上他们都是吕布身边的可用之人,所以陈宫对他们也是比较客气的。 而陈宫对魏续他们来说,虽然吕布给予陈宫的重视更多,但文武不同,彼此并无多少竞争,而且陈宫也不是那种瞎指挥的人,更没算计过自己人,所以双方相处的还算是不错,魏续他们对陈宫行礼道谢也差不多算是真心的。 只是魏续他们这一动,就将一旁的高顺给凸显了出来,不管是刚刚吕布,还是魏续他们向陈宫致谢的时候,高顺都是一动不动,甚至脸上表情都没有过分毫的变化,仿佛没有陈宫这个人一般。 吕布心里摇头,假装没看到高顺的样子,拉着陈宫的手臂,问道:“适才众人所言,先生以为如何?” 吕布看着陈宫的时候,目光中满是期待,显然是对兖州牧的大印垂涎的厉害。 瞧着吕布这有些猴急的模样,陈宫觉得好笑,但也不觉这是什么问题,毕竟吕布没有脑袋一热就拍板,而是先来问了他。 陈宫轻轻摇头道:“奉先不必心急,奉先欲得兖州,当名正言顺,在曹操还是兖州牧的时候举荐奉先,至朝廷颜面于何地?如此多半不成,还会平白被人诟病。” “所以,奉先应当先联络兖州名士联名上书,以滥杀士人,因私人恩怨攻伐徐州,并在徐州屠城之事弹劾曹操,嗯,奉先还可以去信给陶谦,也请他上书弹劾,陶谦必是欣然同意。” 吕布问道:“朝廷会答应么?” 吕布的语气有些怀疑,因为他可是从长安那边出来的,给他的感觉,那边的人在城里面勾心斗角算是厉害到没边,可要是长安城外面的事情,那帮人多是装聋作哑,短时间内很难会做出什么比较干脆的主意。 陈宫笑道:“上书弹劾,乃是照顾朝廷颜面,也表明了奉先的对天子的敬重,至于能否弹劾是否会被应允,却不用考虑太多,只要奉先将曹操击败,后面的事情自然就会有人为奉先去做,这便是名正言顺。” 吕布恍然,大笑道:“公台金玉之言,我记下了!” 魏续等人,见状也纷纷附和,表示赞同陈宫的意见。 这时吕布回头看了高顺一眼,与众人相比,高顺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就仿佛是被众人疏离了一般,这让吕布感觉很不好,便主动向高顺问道:“伯平,你怎么看?” 高顺走出一步,深深看了吕布一眼,约莫过了两三个呼吸的功夫,这才面无表情的说道:“末将,没有异议。” 吕布看着高顺这样子,感觉真的很很无奈。 今天的气氛可是很喜庆的,可高顺却是一直板着一张脸,那感觉仿佛他吕布不是打了胜仗,而是吃了败仗一样。 自从吕布接纳陈宫之后,高顺和陈宫的矛盾就开始积累,吕布看在眼中,但也没太好的办法,因为陈宫和高顺的矛盾起因并非是出于什么名利之争,而是两人在处事态度上的差别实在太大,就像是矛和盾,根本不能相容。 不过,因为两人都是真心为吕布的效力的缘故,所以,吕布可以凭借自己的威望压制住两人,让他们的矛盾保留在瞪眼的地步,但是,前段时间议事,陈宫提出了一个毒计,那便是让吕布务必俘虏曹操的家眷,将那些人送到荆州,等和李易的人见面之后找机会杀掉几个,嫁祸给李易,让李易和曹操结仇,进而让他们发生争斗,让李易最大限度的将曹操拖延在徐州的战场上,消耗曹操手中的兵力,为吕布争取更多的时间和胜算。 当时吕布听了这个计策,虽然震惊于陈宫的心狠手辣,但吕布也不是善男信女,直接就要拍板,却不想一旁的高顺先行拍案而起,大声呵斥陈宫乃是卑鄙小人,甚至还要殴打于他。 吕布自然不能看着陈宫挨揍,便拦下了高顺,高顺无便向吕布进言,请吕布不要再和陈宫往来,说是吕布如果按照陈宫所言行事,将来必然名声尽毁,不但是舍弃了李易这个盟友,甚至全天下的诸侯也会对他避之不及,如此长久下去,恐怕难逃败亡结局。 高顺说的话很重,吕布听了非常火大,呵斥了高顺,高顺无奈告退,而在那之后,虽然吕布很快就和高顺和解了,但高顺和陈宫的关系就成了水火之势,根本无法调和。 此时此刻,虽然高顺的态度不讨喜,吕布心里有点不痛快,但想想高顺的忠心,吕布还是很给高顺面子的,不但没说高顺的不是,反而很是开怀的说道:“既然伯平也没意见,必然是可行的,我也就放心了。” 只是吕布却不知,他对高顺的态度越是如此,高顺也是越发认为,如果不将自己的肺腑之言说出来,那就是对不起吕布的深恩厚义了。 只见高顺后退一步,对着吕布拜倒在地,道:“主公!家有孝子,不败其家,国有忠臣,不亡其国,顺,今日有忠言相告,若是有冒犯之处,在这里先行赔罪了!”” 第489章 大不了拼了 “咚!” 一声闷响,却是高顺话音刚落就直接给吕布来了一个响头,算是已经赔罪了。 对此,吕布不禁眉角乱跳,一阵的头大,类似的事情高顺不是没有做过,但基本没有一次是可以让吕布心情愉快的,而今天这情形,还有高顺的架势,怕是不好收场。 吕布暗暗叹气,他头大归头大,但两人的情分也不是假的,吕布半跪着蹲下,拉着高顺道:“伯平,你我兄弟之间弄这些做什么,你有话直,直说就是了,又何必如此?” 高顺闻言,暗暗感动,然后心中想法更加坚定,沉声道:“非是我与奉先见外,实在是实情太过紧要!” 高顺这样,吕布还能如何?只能说道:“有话起来说就是了。” 说着,吕布将高顺拉了起来,同时察觉到了魏续他们关注的目光,想了想又道:“你们先去整顿兵马,我稍后也会过去。” 魏续他们知道吕布是故意把他们支开,不过他们他们也不着恼,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因为对于高顺那种耿直的性格,他们也是领教过的。 高顺跟陈宫不同,陈宫是吕布的谋主,是谋士,让陈宫排在他们前面,魏续等人没啥说的,可对于高顺,他们就不服气了,一个连看眼色都不会的蠢笨之人凭什么比他们受重视?要知道,一开始高顺可是排在他们后面的。 很自然的,魏续这些人也就乐意看到高顺让吕布难堪,万一哪天吕布一个火大就把高顺给砍了呢? 看到魏续他们被吕布支开,高顺大概也知道吕布的想法,稳了稳心神,用尽量诚恳的语气说道:“奉先,我认为当务之急,除去应对曹操之外,还应该去信联系李易,想办法解释曹昂之事,不可真的让李易因此与奉先生出嫌隙啊。” 吕布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他就知道,高顺谏言,多半是和李易有关的。 高顺继续道:“我知奉先心中有着抱负,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然而如今天大混乱,天子尚且不能自保,奉先如今虽然威风,可天下英雄豪杰,难道就少了么?” “世上没有真正的常胜将军,奉先今次取兖州,虽然一路势如破竹,形势一片大好,然而,今后形势如何,谁也完全下断言,所以,我认为奉先必须要以防万一,留下一条后路,而那后路就是李易,与其交好,对主公有益无害,然而如今因为想让李易牵制曹操,就行那栽赃嫁祸之事,这……这将来一旦有事,我等还如何向李易开口。” “所以,尽管事情已经发生,但尚可补救,我以为奉先当速速去信一封,向李易解释,解释曹昂之事乃是某些人擅自行事,如此李易就算不信,但多少也算是有了回旋余地,能维持彼此关系,还望奉先思量。” 高顺不是一根筋,在发现吕布顾忌面子之后,他在说话劝谏方面,已经算是尽可能的委婉了,而且他说的也都是实情,高顺觉得这样子,吕布多少都能听进去一些,然而,等高顺说完,却是久久不见吕布回应,抬头一看,只见吕布面沉如水,闭着眼睛沉着脸,显然是极为的不高兴。 高顺不知道吕布在想什么,但他想说的已经说了,只能默默站在那里,等着吕布的回答。 一旁的陈宫见状,心里叹息一声,虽然他和高顺有些矛盾,但陈宫也是主张与李易交好的,只是高顺想要的是真心交好,而陈宫所希望的,则是利益往来,互相借势,奈何吕布压根不愿意再和李易搭上,陈宫这才不得已放弃了这个主张,转而出了一条强拉李易下水的毒计。 过了好大一会,才见吕布慢慢睁开眼睛,说道:“伯平,我也有一事要问你。” “奉先请讲。” 熟悉吕布的高顺自然是能听出来,吕布的声音非常冷淡,显然是生气了,只是压制着没直接动怒罢了, 吕布点了下头,然后轻哼一声,道:“你说我当为自身留一条后路,可我问你,从你见到李易那时起,你看他做事,可有给自己留过后路?” 高顺被问,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意外,但随着他开始细想这个问题,却是不由得有些发怔。 见状,吕布又哼了一声,不过相比刚才那一声,这次却是隐隐带上了几分得意。 吕布继续道:“尔等往日总爱对我说李易如何如何,好,那我们就说上一说,李易当初去杀华雄,非生即死,杀董卓,更是如此,至于他与袁术交战,进而拿下荆州,依然还是这般,你说说,李易做事的时候,有几时给自己留下过后路了?” 高顺一时间哑口无言,因为李易的行事乍一看确实是这样的,都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那种,不过高顺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吕布哪里说的有些片面了,只是他虽然经常劝谏吕布,却不是那种耍嘴皮子的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辩驳。 至于一旁的陈宫,却是马上就知道吕布话中的破绽。 李易干的事的确是很危险,好像动不动就豁出去了,但吕布却是只看到李豁出去的时候,却没看到李易在每次动手之前长久的蛰伏与暗中布置,那些看似危险的事情,其实不过是李易在种种布局完成后,十拿九稳的收网罢了。 陈宫心中清楚这一点,但他没有开口,因为他不是高顺,如非必要,他不会去和吕布顶牛。 吕布那边自然不知陈宫早已看破了一切,他只道自己将高顺问得无言以对了,隐隐有些高兴,继续道:“我知道,伯平是一片好意,担心今后万一与曹操交战不顺,将来能有个依靠,所以,伯平希望我能与李易维系关系,纵然落魄,也能有个去处,可是!” “这几天的战事如何你也看到了,曹操的兵马不堪一击,莫说算计已成,如今李易已经与曹操结怨,会拖延曹操回军,就算是没有李易给曹操掣肘,我也有十足把握击败曹操!” 高顺听着吕布信誓旦旦的快,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觉得之前那些兵马不堪一击,是因为他们不是曹操精锐,而且没有准备,这才让吕布节节胜利,可一旦曹操回军,那战力绝对不是之前留守的人能比较的。 高顺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将这些心里话说出来,如今关于李易的话还没说好,他就再提这个,吕布怕是要直接翻脸走人了。 “至于说李易,呵呵……” 带着强烈的不甘和嘲讽,吕布大声道:“伯平只想着李易厉害,与他结盟可作为强援,可你怎么不去想,论起阴谋诡计,你、我,甚至是公台,三人全都加起来恐怕也不是李易对手,将来若是有事寻他去,不知道是借势,还是说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上!” 察觉到了吕布对李易的怨念,高顺下意识的就想为李易说句话,但吕布却是一摆手,打断他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之前与李易相处,我得了不少的好处,温侯也好,卫将军也罢,都是沾了李易的光,这点我不否认,可是,这有如何了,这难道就不是李易在利用我,为他牟利了么?” “没有我吕布,当初以李易的那点人,杀了董卓绝难全身而退,没有我吕布在兖州拖住曹操,李易能够无视后方安稳,全力算计袁术?” 吕布忽然拔高了声音,愤懑道:“世人只看到我吕布占了他李易的便宜,说我是借了李易的势,但有几人知道,他李易又从我这里拿了多少好处!” 吕布似乎是有些激动,狠狠的握了一下拳头,似要挥舞,但想了想,最后还是缓缓松开,摇头道:“伯平,我们与李易不是一路人,关于他的事情就罢了吧,而且,呵……这次的事情我做的虽然有些不漂亮,但我说针对的,也只是曹操一人,可看他李易是怎么做的,摆了袁术一道,恶了袁家,成为死仇,还为一区区女子与孔融结怨,若非孔融是刚到豫州,怕是已经与李易打了起来,至于曹操那边就更别提了。” “所以,相对于我,李易才是真正的四处树敌,不留后路之人,与李易交好,可以,那也当是他来求我,而不是让我对他恭恭敬敬,这绝不可能!” 听着吕布这近乎决绝的话,高顺有些恍惚。 高顺是个很固执的人,或者说李易早先给他的印象太深,高顺并没有完全被吕布的话说打动,他依旧觉得,与李易合作,互利互惠乃是正常,吕布的想法未免有些偏颇了。 但真正让高顺恍惚的是,他之前就察觉到吕布对李易有一件,却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吕布对李易的成见已经这般深了,这叫他如何是好? 正走神的时候,高顺肩膀上一沉,抬头就见吕布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副语重心长的说道:“伯平,我知你与李易还有文远那边多有信件往来,不过有些关系,该断就断了吧,我如今只差一步就是兖州之主,你我兄弟荣辱与共,权势不在李易之下,没必要在意他们的脸色!” 说罢,吕布又又在高顺身上拍了几下,便转身走了,而高顺看着吕布的背影,伸手想要叫住他,再与他说说李易的事,可手臂却是莫名沉重,竟然有些抬不起来。 陈宫见状,摇摇头,对着高顺拱了拱手,也跟最吕布走了,陈宫虽然和高顺有矛盾,但陈宫还是欣赏高顺这个人的,奈何高顺什么都好,品行,操守,才干皆为上等,唯独不适合做官,幸运的是他遇到了吕布,不幸的,也是遇到了吕布,陈宫可以预见,高顺或许永远被吕布信任,但被吕布疏远,不过早晚的事情罢了。 很快,随着陈宫的脚步消失,偌大的厅堂中就剩下高顺一个人,高顺脸上满是悲切之色,他已经尽力的去帮吕布谋划了,可结果就像是这空荡荡的房子一样,在里面的,始终只有他一个人,甚至刚刚吕布更是直言让他断了跟荆州那边的联系,这让高顺很绝望,因为这条线断了的话,莫说让吕布与李易的关系恢复,将来李易那边怕是一个愿意为吕布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 相对于吕布的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承县,夏侯渊的临时居所之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的经验,哪怕是如程昱这样的智谋之士,也是一脸的灰暗,毫无生气。 就在刚刚,夏侯渊的信使从李易那边回来了,带回了李易的“亲笔信”,夏侯渊这才知道,原来兖州的情况比他知道的还要糟糕,曹操,还有他们这些人的家眷全都被吕布擒了,而曹操的家眷更是被吕布当做礼物送给了李易,曹昂更是被人给害了性命。 看望书信后,夏侯渊险些直接昏厥过去,因为,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曹操与他们这些追随者的死局了。 当时夏侯渊失神,不知如何是好,平时有些急躁的曹洪也难得的安静,只是这次却安静的过分,从收到消息到现在,却是一二个字都没说过。 幸好程昱还算是保有理智,立刻对知晓这个消息的人下了封口令,不然这样的消息传开,他们这支兵马不用李易来打,很可能自己就乱了。 三人不知沉默了多久,一个亲卫走了进来,看到三人的样子,脚步停顿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启禀将军,张将军,王将军他们在外求见。” 夏侯渊叹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但脚下却是迈不开。 作为一军主将,夏侯渊知道这时候他必须出面安定人心,可是……可是他自己的心都乱了,又叫他如何安定旁人? 呆呆得站了一会,夏侯渊看向程昱和曹洪,想开口说话,但张了张嘴,却是觉得喉咙干涉刺痛,一时竟然无法出声。 瞧着夏侯渊的模样,曹洪忽然猛的站了起来,道:“妙才,大不了就拼了,我就是死,也要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第490章 吕布遇阻,曹操再起屠刀 拼了! 听着曹洪这有些悲壮的声音,夏侯渊轻轻摇头,沙哑着嗓子问道:“我等和谁拼命?” 曹洪张嘴便要作答,但旋即就愣住了,因为,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找谁去拼命。 曹洪心里最恨的自然是吕布,背信弃义,捅了他们刀子,可如今拦在他们面前的是李易,而不是吕布。 李易的来信曹洪自然是看了,对于李易说没有敌意什么的,曹洪是一个字都不信,不过对于曹昂的死,曹洪起先虽然愤怒,但听了程昱的解释后,却也觉得跟李易关系应该不大,因为李易一直都在徐州,没有李易亲口下令,其他荆州官员绝对不可能有胆子擅杀曹昂,而且杀了曹昂对李易也是半点好处都没有。 所以,尽管曹洪认为李易和吕布乃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但彼此之间的仇真的不断大,还没到要跟拼命的地步。 这就很尴尬了,想找吕布拼命,够不着,跟李易拼吧,又不划算。 眼瞅着曹洪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夏侯渊知道曹洪是很难提出什么切实可行的计策了,他只能将目光投向程昱,问道:“仲德,如今可有办法?” 程昱轻叹了一声,起身道:“将军,如今我军形势危急,而且,将来会如何,主要在于主公如何应对,也在于李易会如何选择,至于将军这边怕是……怕是难有作为。” 程昱的话非常丧气,说的直白点,就是让夏侯渊听天由命,乖乖等着李易那边的反应。 作为一个将军,听到程昱跟自己说了这样的话,夏侯渊心中是非常羞愤的,可是,他的眼光也不差,知道程昱说的不错,如今他貌似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除非就像曹洪说的那样,去找李易拼命。 沉默了一会,夏侯渊又道:“可是如何安抚将士?万一李易故意将兖州的消息散布开来,其后果不敢想象啊。” 曹操兵马的组成,主要都是兖州人,还有一部分是之前收编的黄巾,这些人的家眷全都在兖州,如果消息传开,他们归乡心切,夏侯渊真的没自信可以拦住。 说到这里,相对于夏侯渊的惊慌,程昱的脸上却是比方才多了一些自信,拱手道:“这点将军放心,李易不会……最起码暂时不会这么做,不然,李易就没有必要在言语上向将军示好,虽然李易非是善意,却也是想让将军安心,因此我所料不差的话,李易应当是想要将将军困在承县,然后坐等兖州战局变化。” 曹洪忍不住说道:“就这么干等着么?如今兖州已失,我们若是与孟德合兵一处,或许还能与吕布一较长短,可如果只有孟德,他的兵力恐怕已经不如吕布了,再加上臧霸也不是好相与的,吕布更是不缺供给和城池,一旦孟德战事受阻,李易必然落井下石啊!” 程昱摇头道:“子廉将军错了。” 曹洪不解道:“那里错了?” 程昱说道:“如果是落井下石,李易只要让人将兖州现状写到书信上,随箭矢射入城中,半日,大军必乱,然而李易没有这么做,说明他要做的,并不是帮助吕布对付主公,跟也不是帮助主公对付吕布,而是让主公与吕布处在一个平衡,彼此在兖州争斗不休,所以,主公如果战事不顺,我等便无需顾虑自身安慰,甚至,那时李易还会主动行个方便,任我等离去。” “相反,一旦主公与吕布交战时占了优势,李易为了平衡,恐怕……那就是你我覆灭之时了。” 听了程昱的判断,夏侯渊和曹洪的脸色却是更加糟糕,他们想安稳活着的前提竟然曹操的战败,如果是贪生怕死之人恐怕能欣然接受,但对于真正的有血性的男儿来说,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面对这种结果的。 两人心中憋气,一时说不出话来,程昱看着他们,犹豫了一下,道:“如今形势,昱一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不过,将军要安抚军心,我倒是有一法可行,只是……” 夏侯渊不等程昱说完,就赶忙上前抓住程昱的手臂,道:“当真?” 程昱轻轻点头,夏侯渊急道:“还请先生快快道来。” 然而程昱却是退后一步,躬身道:“需得将军先行答应,无论我我说什么,都不动用军法,否则,我实不敢开口。” 夏侯渊如今已经是走到了悬崖边上,根本没想太多,直接就应道:“先生尽管直说就是,我夏侯渊愿对天起誓,无论先生所言为何,全都无罪,而且其中功劳也全都是先生的,子廉就是见证!” 一旁的曹洪用力点头,表示完全认可夏侯渊的话,毕竟对他们来说,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困难,功劳什么的真的只是浮云了。 得到了夏侯渊的肯定,程昱脸上不但没有喜色,反而是有些忧伤,轻声说道:“如我之前所言,李易短时间内应当不会过多逼迫将军,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兖州的事情,就算李易不说,但长久下去,军中将士慢慢肯定都会知晓,届时大军将会人心惶惶不战自乱,而且,这可能也是李易想看到的局面,一点点的消耗我军士气,到了必要之时,可以轻易将我等覆灭。” 夏侯渊和曹洪连连点头,他们都是带兵的,知道程昱说的没错。 程昱叹了一声,道:“所以,在这种种情况之下,想让全军士气高昂,其实是完全不可能了,不过,如果只是让军心不散的话,却是还有一条路可走。” 夏侯渊极为道:“什么路?” 程昱低着头道:“一旦兖州消息遮掩不住,将军可告诉全军上下,就说准备归降李易,如此,可保大军不乱!” 夏侯渊与曹洪听了程昱的话,齐齐惊呆,他们原本还以为程昱要说什么妙计,哪想他竟然要劝夏侯渊投降, 这简直…… “无耻,吃我一拳!” 曹洪对着程昱骂了一声,然后一手猛的攥住了程昱的衣领,另一只手便举起要往他脸上砸去。 怪不得曹洪如此暴躁,因为他姓曹,跟曹操最铁,程昱说出这种话就是等同背叛了,别说打程昱一拳,就是杀了他都可以。 程昱也不挣扎,就那么踮着脚站着,似乎准备好硬挨上一下,不过,就在拳头要打中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响,曹洪的拳头却是被夏侯渊给伸手抓住了。 曹洪怒道:“妙才,你为何要护着这忘恩负义之徒!” “住口!” 夏侯渊呵斥了一声,又用力推了一下,让曹洪连着后退了两步,这才转向程昱,有些艰难的说道:“先生可是说,在迫不得已之时,假意投降李易,且不管李易是否相信,但要让下面的将士们相信,如此争取几日时间?” “唉!” 程昱轻叹一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将士们得知兖州生乱,除去担忧家乡亲人,便是害怕主公事败,让他们全都没了依靠着落,所以,将军可以借李易之名安抚军心,毕竟对那些士卒来说,跟着李易也不差,然后将军再在合适时机以李易条件苛刻为由,激起将士不满,然后拼上性命突围,或许,这城中还能有五六千人保全下来。” 听了程昱的解释,原本还在暴怒的曹洪迅速冷静了下来,且面露羞愧之色,而夏侯渊神色间却是有些挣扎,刚刚他赶快便反应了过来,程昱不可能真的想投降李易,但是按照程昱的想法,这可是跟一般的诈降不一样,直接连自己人都骗了,一个玩不好,不管是程昱也好,还是他和曹洪,很可能就里外不是人了。 特别是程昱,曹操应该不会怀疑夏侯渊和曹洪,但程昱就说不准了,程昱跟随曹操时间不长,而且人缘关系也不好,现在又有了这一出,就算他们度过了这次危机,程昱的日子可能也不好过。 夏侯渊看着程昱的眼睛,郑重道:“先生放心,只要度过这次危难,先生今后但有需要,某绝不推辞!” 曹洪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拱手行了一礼,算是对之前的冲动致歉,同时也是一个承诺。 程昱先是笑笑,旋即叹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唉,不是情非得已,我也不敢出此下策,一旦弄巧成拙,我就没有颜面再去见主公了。” 程昱心中是非常纠结的。相对于夏侯渊和曹洪,他早就看出来了,曹操是个明主不假,但这位明主似乎格外的多疑,他这次的献计,肯定会在曹操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夏侯渊并未察觉到这一点,而是就程昱的计策补充道:“无妨,而且涓儿也是李易的人了,有这一层关系在,我若说愿降李易,下面的人定然不会疑心。” 夏侯渊说的很是干脆,只是他心里却是很不好受,因为这样一来,夏侯涓在李易那边怕是就不好做人了。 夏侯渊这边定下了假降计策之后,与李易再次默契的进入了一种既紧张又安全的状态,但是,兖州的吕布,以及还在开阳的曹操,却是分别有了动作。 先是吕布,吕布任命魏续为先锋,攻打荀彧所在的任城,可就是这一座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县城,魏续折了两千多人没上去城墙,就连他自己也被荀彧的诈降给骗到了城门下面,差点被乱箭穿心。 如今形势一片大好,却在任城遇到了挫折,吕布大怒,重重训斥了魏续,然后亲率兵马进军任城,但让人想不到的是,吕布在任城下面的表现并不比魏续号多少,攻打了一天,只有零星几人上了城头,但也是很快就被守军吞没。 陈宫见任城不好攻克,而且他也知道荀彧才干非凡,不是好对付的,于是陈宫便建议吕布暂时舍了任城,先取夏侯惇所在的樊县,击败夏侯渊后任城就是一座孤城,必然不攻自破。 陈宫的建议很好,但吕布如今正是志得意满,现在却被一个区区小县城挡住脚步,守将还是个文人,并且敢在大军面前辱骂于他,说他屡次弑主,天生反骨,这叫吕布如何能受得了? 所以吕布便没有答应陈宫的建议,发誓要拿下任城将荀彧碎尸万段,然而,任凭吕布对着任城如何攻打,任城就像是风雨中的小舟,尽管一直摇摇摆摆,危机不断,但始终屹立不倒,硬生生的将吕布拖在了城下,让后方的夏侯惇得以喘息,也给曹操的回军争取了许多的时间,而吕布就像是一个红了眼的赌徒,跟荀彧卯上了。 而曹操那边,在得悉兖州的消息,特别是曹昂的事情后,曹操直接就病倒了,留下一句撤军便不省人事,于是大军便在戏忠的指挥下,开始回撤,奈何军心已乱,撤军撤得是一塌糊涂,一直绵延了十几里路,简直就跟放羊一般。 开阳城里的臧霸见曹操大军这般样子,起初又惊又疑,不知曹操这是在玩什么名堂,但很快,臧霸便得到消息,知道曹操是后院失火,回家救火去了。 之后臧霸更是从抓来的逃兵口中得知,曹操已经病倒,大军如今是一个凭借谄媚上位的,叫做戏忠的年轻人在代管。 这时臧霸已经确认了兖州的消息是真,于是他大喜过望,只道曹操这是遭了报应,直接尽起开阳城中兵马向着曹操掩杀过去,想要趁机重创曹操,甚至是生擒曹操本人。 然而,臧霸怎么都没想到,他出城刚刚追上曹操的“逃兵”,就被四周涌出的无数兵马给冲乱了阵型,而曹操本人更是现身在了他的后方,指挥若定,哪有半点病倒的模样? 臧霸知道自己是中了曹操的计策,万分后悔,但为时已晚,这一战,臧霸损兵折将,麾下精锐兵马尽丧,要不是部下拼死开路,臧霸自己怕是也要死在乱军之中。 逃脱包围之后,臧霸已然被曹操杀得丧胆,过开阳城却不敢入,直接带着那些残兵败将弃城而去,而曹操却是掉过头来,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直接冲进了久攻不得的开阳城。 如果说之前曹操在徐州对百姓是滥杀的话,这一次却是真真正正的屠城。 曹操大军入城后,关闭四门,百姓出入不得,外人也看不到里面的景象,只能听到城中惨叫呼喊之声整日整夜连绵不断,城门处血水不断淌出,浸透了城门,也染红了护城河。 两天之后,开阳城门再开,曹操带着一群如同杀人鬼一般的士兵踏上了回援兖州的路,而剩下的开阳,已是一座真正的死城。 第491章 投降,诈降 曹操在开阳干的那一票,着实让人震惊非常,消息传到郯县的时候,陶谦正在与众人对兖州的事情摆宴席庆贺,都说这是苍天有眼,曹操作孽太多,终于遭了报应。 结果就在这时候,开阳那边却是传来了惨白的消息,就彷如是晴天霹雳一般,让宴会上的那些文武官员感觉都蒙了,陶谦呆滞了?,方才失声痛哭,大骂曹操,也大骂臧霸,说他害了开阳百姓,要将臧霸治罪云云。 李易这边拿到消息比陶谦还要早一些,起初李易也是震惊,暗道曹老板就是曹老板,临走还能捅了臧霸一刀,够狠。 但随即李易就发现了曹操此举的更深层次用意——鼓舞士气,振奋军心。 兖州被吕布占据之后,曹操的军心士气方面肯定是会出问题的,相对于用嘴炮忽悠士兵们振奋起来,用各种假大空的许愿让大家跟着曹操一起打回老家,更加有效的手段毫无疑问就是通过一场辉煌的胜利向所有人证明他曹操还行,并没有被吕布给打击到,让将士们明白,跟着他还是有前途的。 于是,曹操强忍下了直接回援兖州的冲动,愣是在看上去自顾不暇的时候算计了臧霸一遭,而且还顺势拿下了开阳,得了物资,同时也让士兵们杀红了眼,带着一身的杀气去找吕布血拼。 李易之前还在为曹操担心,曹操应该怎么做才能回去挡住吕布,现在,李易却是反而开始为吕布担心了,他真怕吕布败得太快了。 数日后,曹操带着大军回到了兖州,并在任城与吕布碰面,曹操兵马因为屠了开阳的缘故,气势正高,只是兵马数目却不如吕布的多,即便加上了荀彧的人马,也只是和吕布打了一个平手。 不过,在双方交战的第二天,夏侯惇带了一支三千人的兵马赶来助战,虽然兵马不算多,却是打破了双方之前的天平,于是吕布败北,不得不退兵三十里进行修整,曹操则是进入了任城,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 在这之后,曹操和吕布之间基本每隔上一两天都会有战事发生,胜负各半,但碍于战斗规模,双方的损伤都不算大。 远在徐州的李易看了兖州那边的战报,再度开始忧心忡忡,他没想到曹操居然这么猛,刚回去就能打得吕布退兵,按照这个势头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吕布就不行了,届时平衡打破,对他可没好处。 为此,李易和他的那些谋臣猛将们不止一次产生了让夏侯渊全军覆没的念头,希望以此来给曹操打击,不过,最后还是李易自己选择了放弃,因为吕布不是弱鸡,他记得历史上曹操与吕布的争斗可是经过好久的,如今曹操的爆发很可能只是借着开阳大胜之后的气势,等这股劲儿过去之后,应该就会疲软下来了。 果然,一月底,兖州的战局发生了变化。 当曹操再一次与吕布进行大兵团作战的时候,任城的守将乐进忽然反叛,至使曹操军心大乱,不敌吕布,只能一路逃遁,逃去了夏侯渊所在的樊县,之前吕布久攻不下的任城也自然易主。 至于乐进反叛的原因很简单,他是因为不满于禁执行军法太过严苛,不知会他就直接打杀他手下士卒,乐进寻曹操评理,结果曹操不但向着于禁,还重重训斥了他,于是,乐进心中生出埋怨,便联络吕布,在关键时刻反了曹操。 消息传到李易大营的时候,一众部下们议论纷纷,对此事发表了各自的看法,而其中讨论最多的,就是是否应该给夏侯渊一个离开的机会。 因为根据情报来看,曹操这次的损失太大了,原本占有的两座城只剩一座了,要知道城池的价值不仅仅是高墙深沟,里面更是有着种种可以供养大军持续作战的物资,现在丢了一个城,几乎就代表着最多两三个月之内,曹操如果不能做出有效反击的话,不用吕布来攻打,他自己就要被饿死了。 正是因为曹操的形势一下子严峻非常,李易这边的人才产生了放夏侯渊回去支援曹操的意思。 不过不管下面的人怎么说,李易却是一直没有做出决定,只说是别急,再等等看,看曹操会不会求上门来。 果然,又过了没几天,夏侯渊的使者,还有曹操的使者,先后来到了李易的大营,所为的都是同样的事情,希望李易可以放夏侯渊一马,让夏侯渊去支援曹操,不然曹操怕是就危险了。 尽管使者言语中可能有些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曹操的形势确实糟糕,纵然是蒯越与荀攸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认为再稍微榨一榨夏侯渊,就让他走人算了。 李易坐在上首,看着下面众人几乎一边倒的要放夏侯渊离开的态度,心中莫名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脸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有点类似于小人得志的笑容。 不过,李易身边的精明人很多,马上就有人发现了李易的神色不不太对劲。 “主公,末将心中坠坠,感觉好像是我等的判断,有了什么偏颇,但末将太过驽钝,又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不知主公能否指点一二?” 说话的是魏延,这家伙贪功,喜欢拍马屁,李易的心情往往就是他的态度,正是因此,魏延算是最会揣摩李易心意的人之一,察觉到李易可能有所表示,马上就用自己去给李易做台阶了,节操什么的,全然不在乎。 李易满意的看了魏延一眼,有本事,而且还会拍马屁的人才,最招人喜欢了。 随着魏延的发言,众人全都看向了李易,他们中也有人察觉到李易的态度貌似有些暧昧,只是一时却是没有具体头绪,因为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的确是对夏侯渊收手的最好时机,要知道李易的时间也不是无限的,不可能一直跟夏侯渊耗下去。 李易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按照如今得到的消息,确实应该放夏侯渊一马,但是,前提是这些消息绝对可靠才成。” 坐下下面的糜芳顿时一惊,如今收集情报的好多都是他糜家的人,李易这话难道是指他们糜家那边出问题了? 糜芳当即就想起身来解释一二,李易见状,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兄长莫急,我说的不是收集的消息不对,而是这消息本身就有问题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呢?” 糜芳闻言松了口气,对着李易拱了拱手又坐了回去,尽管他是李易的大舅哥之一,李易对他也一直都是以兄长称呼,奈何这位妹夫现在威严越来越重,糜芳对李易还是很畏惧的。 帐内有不少聪明人,李易只是刚刚开了个头,荀攸便豁然起身,然后一脸凝重的问道:“主公难道是说,那个乐进乃是诈降!” “这怎么可能,消息上说的分明,乐进早就与于禁有矛盾,难道说那时曹操就准备好让乐进诈降了不成?” “就算是诈降,可曹操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座任城,还有乐进统帅的兵马,这可是不少的人啊!” “用诈降来换夏侯渊,这明显是赔本买卖。” “也不一定,或许乐进那边还有后手,能取吕布性命呢?” …… 因为这个话题有些过于出乎预料,不等李易开口,众人就忍不住纷纷发表看法,尽管荀攸已经点明了李易心里的意思,但众人之中相信诈降的还是寥寥无几。 李易对此很理解,因为他如果不是穿越者,他也信了乐进的诈降。 乐进和于禁的矛盾是在曹操刚离开开阳的时候发生的,那时候曹操还没直接和吕布交手,而乐进诈降却是一月底的事情,相隔了差不多一个月,所以,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是故意安排的。 再加上那时候曹操只有两座城在手,虽然刚一回来就打了胜仗,但就大局上来说,吕布还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这种情况下有人想背叛曹操转投吕布,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所以,乐进背叛曹操这件事怎么看都是非常可信的,最起码比后来的周瑜打黄盖看上去要靠谱和严谨的多。 然而,李易是个穿越者,知道乐进可是后来的五子良将之一,是曹操的铁杆,现在的乐进对曹操的感情可能还不像是多年征战后那么深沉,可是,但凡有大成就的人,不说才华,但凡心性都是稳固无比,如果乐进因为那么丁点小事就背叛了曹操,如此轻浮之人,恐怕也闯不出五子良将的名号了。 而且曹操的驭人之道也是很厉害的,李易这趟可是带着毛玠一起来的,中途找毛玠聊了好多次,然而人家就是对曹操不离不弃,让李易很想一脚踹上去,问问毛玠自己到底哪里比曹操差了,都这样了你还不投降。 一个被李易软硬兼施折腾了许久的毛玠都不肯背叛曹操,那么,乐进能因为那么点小事就捅了曹操一刀? 李易是万万不信的。 只是,不信归不信,李易却不得不承认曹操的厉害,都现在了,他手下大多数人还觉得乐进是真的背叛呢,这让李易在心中捋出了一个大概的脉络,那就是曹操肯定一早就看出了他想要操纵兖州战局的意图,断定了夏侯渊暂时是安全的,于是,曹操一离开开阳,就开始为乐进的诈降开始铺垫安排,一来可以通过乐进的诈降算计吕布一遭,同时,也可以以此来蒙骗李易,让李易以为曹操要不行了,而李易这边为了让兖州的战局僵持下去,在这种情况下有很大可能会放夏侯渊回去助战,让双方的力量重新趋于平衡。 可事实上却是,一旦夏侯渊真的回去,曹操兵力恢复,以他之前在开阳杀红眼的势头,再加上混到吕布身边的乐进,恐怕这场兖州之战不要一个月就可以画上句号了。 看破这一切,李易是既庆幸,又后怕,要不是因为自己是穿越者,这次绝对要被曹操给耍了,然后就是一步错,步步错,将来的大战略都可能会被这次的算计给影响。 李易看着还在讨论的众人,抬了抬手,众人顿时安静,然后李易道:“诸位无需争辩了,乐进乃是诈降!” 少见的,李易说话非常干脆,没有解释原因,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就给出了结论。 刚刚安静下来的大帐顿时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众人都没想到李易会给出一个这样的结论,但等了等,又不见李易给出解释,最后还是蒯越躬身问道:“敢问主公,此事……难道是掐算出来的?” 虽然气氛严肃,可李易还是有些想笑,他略过解释直接给结论,实在是他不知道该如何给众人剖析这件事,除非是把曹操说的非常高大上,但李易可以承认对手的强大,却不愿意将他捧的太高。 但没想到蒯越却是直接联想到了李易的掐指一算,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信了,还是单纯的为了让李易的说法更能让人信服。 李易点头,算是认可了蒯越的说法,顿时就见众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显然,李易那掐指一算的可信度已经是强过“摆事实讲道理”了。 既然李易给乐进的诈降定了性,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荀攸最先说道:“主公,既然乐进诈降,而且有情报传来,说是吕布对乐进很是厚待,所以,属下以为当即刻传书告知吕布此事,不然曹操有心算无心,吕布怕是要大败。” 李易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不过却也不用太急,曹操显然是已经看破了我们围困夏侯渊的意图,想要借着诈降,诈败,骗我放任夏侯渊离去,所以,只要我们在承县这边还没有动作,短时间内乐进也不可能对吕布动手。” 荀攸听出了李易话中的深意,问道:“主公要对夏侯渊下手了?” 李易笑了笑,道:“曹操近来很厉害啊,又是回马枪,又是屠城,回兖州第一战就败了吕布,这次的算计也险些被他得手,呵呵,所以,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是时候帮吕布一把了。” 第492章 英雄末路(上) 在沉闷压抑了一个月后,夏侯渊行辕中,总算是有了几分生气。 这段时间夏侯渊过得可谓是异常辛苦,尽管李易没使坏,但兖州那边的消息依然没能瞒住,下面的将校士卒也是不出意外的人心惶惶,幸亏没过太久,曹操那边就打了个胜仗,让夏侯渊这边的人心安定了不少,不然二十天前夏侯渊就得告诉众人,他已经准备“投降”李易了。 之后不久,曹操就派人与夏侯渊进行了联络,将他的一系列计划,以及对李易意图的猜测告诉了夏侯渊,具体事实与李易猜想的基本没有差别,主要就是李易围困夏侯渊乃是坐山观虎斗,乐进诈降,即算计吕布,又帮夏侯渊脱身,一石二鸟。 通过曹操的来信,夏侯渊安抚了一些将领,再次安定了军心,只是,随着这个计划的施行,乐进的诈降传到普通士卒耳中后,原本恢复了一些的军心,却是再次骚动了起来,因为这在李易那边的谋士们看来都是曹操要不行的表现,至于这些寻常士卒,那就更别提了。 这也是夏侯渊与曹操的疏忽,不得已,夏侯渊只能放出了想要投降李易的消息,让士兵们知道,不管今后的日子怎么样,他们的性命总是能够保全的,这才勉勉强强稳定了内部。 然后,夏侯渊就开始频繁的往李易那边派遣使者,请求李易放他离去,不过对内则是说,派使者是为了商讨投降之后的事宜。 奈何李易那边一直都不给夏侯渊个准话,不说放他还是不放他,让夏侯渊非常焦躁,而渐渐的,也有人不断在私下里讨论说为什么还不投降,夏侯渊知道后只能干生气,却没什么好办法。 直到进入二月的时候,夏侯渊终于收到消息,李易答应要放他离去了。 不过,让人玩味的是,李易是答应了,但消息却是刘备给夏侯渊送来的。 刘备给的解释非常合理,说李易这一次是为助战徐州而来的,如果在这个时候主动放了夏侯渊,对于徐州这边怕是交代不过去,所以呢,李易虽然可以放了夏侯渊,但他却不能明着放,只能让刘备给夏侯渊开个口子,叫他趁这天黑黑溜了。 夏侯渊得到消息,叫来曹洪程昱商量了一番,都认为是可信的,因为从明面上的局势来看,此时放了夏侯渊才是最符合李易李易需求的事。 至于刘备,都知道李易不待见刘备,而刘备虽然有了卖友求荣的投诚表现,但刘备和李易的关系也不可能有多亲密,那么,这种脏活让刘备去干显然也是非常合适的。 于是,刘备就代替李易与夏侯渊约定好了时间,要在二月初五的晚上放夏侯渊离去。 但意外再次发生,就在行动的前一天夜里,刘备却是再度送来了一个消息,让夏侯渊原本已经打定的主意产生了动摇。 屋内,夏侯渊摊开手,有些纠结的说道:“事情就是这样了,刘备对李易不满已久,之前答应放我等离去,乃是按照李易吩咐行事,但如今,他却是传信来说,李易于三日前已经带着亲卫暗中转移到了城西的大营,而城西大营排布乃是守势,远不如城东严密,近来更是防守松散,我等若是在出城之后调转方向趁机奔袭,或许能取李易性命,就算李易侥幸逃命,也可将他的兵马重创,最起码能让他回荆州老实的呆上一年。” 夏侯渊说着,伸手在太阳穴上用力揉了揉,他不是头疼,而是真的纠结,因为刘备给出的这个提议,其中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当今天下诸侯之中,实力最为雄厚的是袁绍无误,但上升势头最猛的,却是李易,同样无可争议,因为李易崛起用的时间最短,过程也最是干净利落,而李易麾下的文臣武将,还有兵马车船,已经不比袁绍差多少了。 对于李易这样的人物,曹操如果是想当个普通的守土之臣也就罢了,但凡他有丁点的雄心壮志,在有机会的时候一定会向李易下死手的,因为以李易的崛起速度,继续下去,谁也不敢说李易能有多少成就,而李易如今跟曹操的关系虽然还没撕破脸,但恶意已经非常的明显了,一旦李易强大起来,特别是解决掉了袁术只有,下一个遭殃的,很可能就会是曹操。 在这种情况下,夏侯渊有了对李易下死手的机会,叫他如何能轻易放弃? 程昱和曹洪同样越是如此,看到刘备送来的消息之后,两人直接就心动了,特别是曹洪,眼睛里的兴奋几乎已经化作了实质,近来虽然没有和李易接触,李易也没让人过来挑衅,可那种将他们圈在城里,当做王八困起来的举动本身就已经非常的招人恨了。 过了一会,程昱问道:“将军是担心其中有诈?” 夏侯渊点头道:“不错,倘若刘备说的是真,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毕竟这么好的机会,实在是难得,可万一其中有诈,杀不成李易是小,我们这一万多人,怕是就要折在徐州了,而孟德那边的安排更是会被打乱。” 夏侯渊脸色非常严肃,尽管曹操的计策安排的很好,将吕布和李易都算计了进去,但这些都不能改变曹操目前的严峻形势,所以夏侯渊是一点都输不起。 程昱摸了摸胡子,一时没敢接话。 夏侯渊见状,问道:“怎么,先生也认为不妥?” 程昱摇头道:“那倒是没有,看刘备与李易关系,说刘备真心为李易效力,怕是没人会信的,算上前前后后的一系列事情,刘备现在想要借助将军之手除去李易,也是情理之中,早在年前,刘备便有意与将军合作共除李易,可见诚意,只是……” 夏侯渊追问道:“只是什么?” 程昱叹道:“只是这一切似乎太过合情合理,尽管其中并无破绽,可我却是心中隐隐不安,生怕在什么地方有疏漏。” 夏侯渊闻言,不由点头,他跟程昱的想法一模一样。 曹洪见状,忍不住道:“妙才,仲德,往日你们都是果断之人,可这次为何这般犹豫?” 曹洪伸手指着城外,道:“刘备那边与李易明显仇怨很深,而孟德又是迫切需要我等回去,而对于李易,更是少有的将他击败的机会,这等好事就在眼前,而且其中并无任何可疑之处,若是犹豫,一旦错失良机,将来岂不悔恨?” 论计谋,曹洪是三人中最差的一个,可这次曹洪却是说得两人哑口无言。 特别是程昱,他甚是已经在心里嘲笑自己,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不过夏侯渊这位主将的心思却被有被曹洪动摇,他拿着刘备送来的信函,盯着看了一会,忽然道:“刘备什么要求也没提。” 其余两人都是一怔,然后程昱先行反应了过来,拿过信件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随后喃喃道:“刘备这是要跟李易拼命啊。” 曹洪不明所以,问道:“这怎么了?” 程昱放下信,为他解释道:“按说,倘若刘备真的引将军夜袭李易,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徐州都断然容不下他,再加上青州田楷对刘备也是猜忌,所以,刘备为自身考虑,应当在信中提出归附主公才是,但是,刘备却没有提到这点。” 程昱顿了顿,看着夏侯渊道:“将军,我以为刘备所言不会有诈,但是,他应当是抱着必死之心,不给自己留退路,也不给将军留退路,但将军所求却是不同,能杀李易最好,杀不得李易,将其重创也可,总之必须一击即走,所以,将军若是按照刘备指引前去偷袭李易,很可能会被刘备利用,胜是能胜,但就怕最后抽身不易啊!” 夏侯渊心里琢磨了一下程昱的话,越想越有道理,鼻子里发出了一声闷哼,道:“幸好先生提醒,不然怕是就要误事了。” 曹洪见状,顿时面露失望道:“这么好的机会,妙才难道就放弃了么?” 夏侯渊冷笑道:“之前不知刘备图谋也就罢了,可现在嘛,刘备是希望借助我们与李易拼命,但我等又如何不能让刘备为前驱开路?” “妙才是说……” “呵呵,现在就应了刘备,不过等到明晚,我们就让他做个前锋吗,事情顺利,我们跟上,事情不顺,直接走人!” …… 时间过了一天,夏侯渊在确认李易设在城外的几座大营没有什么异样之后,这天入夜,便悄悄打开西门,安排了一队哨探出去,很快,哨探回来,不过哨探身后多了一个双耳垂肩,面貌温润的男子,正是刘备。 夏侯渊和曹洪都是见过刘备的。 当初李易杀了华雄之后,讨董盟军在虎牢关下战不过吕布,那时刘备带着关张二人现身,虽然是以一敌三,但也出了一把风头,当时曹操就觉得刘备很是不俗,只是没有来得及接触,刘备就被排挤走了,而夏侯渊虽然没和刘备说话,但也记住了这么一个人。 见刘备一个人跟着自家的哨探就来了,连个护卫都不带,夏侯渊主动迎了上去,赞叹道:“玄德兄好胆识,今日再见,威风比昔日虎牢关下也是丝毫不差啊!” 刘备扯了扯缰绳,又对着送他来的哨探小声说了一句,对方将他扶下了马背,刘备这才向着夏侯渊还礼道:“备不过一飘零之人罢了,得将军赞誉,惭愧惭愧。” 说罢,刘备又看向曹洪,躬身道:“想来这位就是曹洪将军了,备久仰大名!” 曹洪笑着还礼,道:“使不得,今日我当谢过刘将军才是,不然我等不知要困在这城中到几时呢。” 与曹洪寒暄了一下,刘备又打量了程昱一眼,道:“我看这位面生容貌不凡,莫非便是程昱,程先生?” 程昱笑着摇摇头,道:“昱只是一寻常小吏,在夏侯将军麾下做些杂事罢了。” 说着,程昱看向了刘备的双手,惊讶道:“我看刘将军适才下马不便,这是为何?” 刘备也不隐瞒,摊开双手,展示了一下手上的绷带,叹道:“不慎为利刃所伤,使不得力,如今不能上马,不能提剑,让几位笑话了。” 夏侯渊闻言上前拉住刘备的手臂,气愤道:“玄德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哼,李易不过一山野匹夫罢了,一朝的势便如此飞扬跋扈,不过玄德放心,今日你我连手,必然叫那李易饮恨!” 刘备低着头,肩膀隐隐有些颤动,过了好一会,这才躬身谢道:“多谢将军,今日若能杀得李易,备,愿当牛做马报答将军恩情!” 夏侯渊看了一下程昱,程昱微微点头,夏侯渊这才上前扶起了刘备,道:“玄德莫要说这些生分的话,今日过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了,除了李易你就随我回到兖州,将来必有大好前程。” 刘备无声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看不到半点的生气,有的只是落寞与仇恨,即便是夏侯渊与曹洪这些不相干的人看了都感觉心酸。 程昱轻咳一声,道:“刘将军,我们这边大军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出发,只是夜晚道路不明,不知可否让刘将军的兵马作为先锋,在前引路?” 刘备吸了口气,直接点头道:“理当如此,我原本计划便是这般,而且我已经派了亲信之人去拔除沿路哨探,在到达李易大营之前,绝对不会有任何阻碍,到时候我会以铜锣为号,夏侯将军闻讯只要将兵马压到大营门前掠阵,打乱李易部署即可,我自会帅军突入李易营帐,取其首级!” 说道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刘备的脸上已经满是狰狞,显然是非杀李易不可。 见状,夏侯渊三人都没有怀疑,而且,也松了口气,原本他们还担心刘备不肯做先锋,舍不得冒险,可现在刘备主动就把这个重任揽了过去,简直不要太称他们的心意。 夏侯渊做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用力的拍了拍刘备的肩膀,道:“玄德尽管放心,只待你破营之后,我立刻就让子廉领兵跟上,就算杀不得李易,也绝对能让玄德全身而退!” “将军仁义!备,多谢了!” 刘备说着便向夏侯渊拜了下去,夏侯渊等人笑着将刘备扶了起来,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察觉到刘备在低头时,眼中闪过的疯狂。 第493章 英雄末路(中) 夜色下,承县西门外的大营慢慢打开,两千来兵马,人衔枚马裹蹄,悄然的向着李易所在,也就是原本的黄忠大营行去。 就在刘备动身不久,夏侯渊带着一万多人,也出了城,跟在了刘备等人的身后,向着的方向缓缓开进。 如今的夏侯渊还并非后来那位五出平叛,虎步关右的名将,但自从追随曹操起兵之后,也已经有了相当多的统兵经验,虽然他对刘备已经是非常的信任了,但在路上,他还是异常谨慎,沿路查看情况,生怕着了李易的道。 “妙才,适才有哨探在草丛中发现尸首,看模样打扮,是李易那边的人,应当是被刘备除去的巡逻斥候。” 曹洪从后面追上来,和夏侯渊说了一下情况,夏侯渊微微点头,这是他交代下面人去做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如今看来,一切都还好。 见夏侯渊这般谨慎,曹洪忍不住道:“妙才难道还怀疑刘备有诈?” 夏侯渊笑笑道:“我不是怀疑他……为将之人,千万将士性命系于一身,所以,除了自己,谁都不能轻信。” 曹洪闻言无语,感觉夏侯渊这是把他也给算了进去,正想再说些什么,就听程昱赞道:“假日时日,将军必是一代名将!” 夏侯渊并未因为程昱的赞许就自满,而是淡定摆摆手,低声道:“这里距离李易大营已经不远,让将士们警戒吧。” “喏!” 曹洪应了一声,正要去传令,就听见前方轰一声响,瞬间起了一大片的火光,将原本还处在黑暗中的夏侯渊等人面色映照得隐隐发红。 “这是怎么回事!” 夏侯渊下意识的问了一声,但旋即就叫道:“不好,中计了,刘备此时还未能进入李易大营,这火光只能李易的埋伏!” 曹洪与程昱都是脸色难看,曹洪问道:“怎么办,是否撤军?” 夏侯渊脸色有些发白,此刻他的心中极度不安,也没有回答曹洪的问题,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刘备自己中了计,还是说,有什么大的算计,将他也给算了进去。 “将军,怎么办?” “我们是要回城么?” “将军……” 这时夏侯渊身后的大军也隐隐有些骚动,许多将校都在等着夏侯渊那注意,夏侯渊见状,喝道:“大家莫要慌张,刘备贪功冒进中伏,于大军无碍!” 夏侯渊这是强行稳定军心,但他话音刚落,就听身边有人大声喝道:“止步,前方何人!” 随着话音落下,不少弓箭手也开始张弓搭箭,将箭矢对准前方。 夏侯渊定睛向前方望去,只见不远处出现了许多的人影,正向他们这边奔走过来,看模样,这些人走的颇为松散,各奔没有阵型。 夏侯渊摆手,示意左右的弓箭手不要放箭,然后朗声问道:“前面可是刘玄德?” 很快,就听刘备在前方的人群中喊道:“还请夏侯将军速速撤兵,李易的十万大军以将此处团团围出,将军突围去吧,被在这里为将军殿后!” 刘备的声音很大,有点凄厉的味道,还带着哭腔,顿时,夏侯渊这边上到将官,下到普通士卒,全都变了脸色。 夜袭本来就是一种很冒险的行动,对夏侯渊他们来说更是如此,作为一支被围城许久的队伍,军心能够不散,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在夏侯渊忽然下令夜袭李易之后,许多底层士兵心中都是抱怨的,抛开之前投降的打算不说,如今既然能离开了不赶快走,却要跟李易干一架再走,让很多人都有了厌战的情绪。 甚至不止是寻常士卒,一些将校军官其实也是如此。 在如此心态的影响下,现在又听到刘备大声说什么李易的十万大军将他们给围了,大多数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抵抗,更不是李易哪里来的十万大军,而是应该怎么做才能活命,是跪地祈降,还是转身就逃。 也正是因为众人的惊恐紧张,所以许多人都没有注意到,刘备正带着他的人,越发快速的往夏侯渊这边奔跑着。 这时夏侯渊身后的兵马已经产生了骚动,夏侯渊却没有制止,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是被重锤狠狠敲了一下似的,整个人在听到那十万大军的时候都有些懵,然后恐惧与后悔就包围了他,他真的不敢想象,今夜这场夜袭将会以一个怎样的结局告终。 而就在这时,同样震惊的程昱却是忽然大声喊道:“放箭,快放箭,刘备所言有诈,他已经倒戈了!” 夏侯渊闻言又是一惊,抬眼看去,就见刘备距离他已经不过二十来步了,在火把的照耀下,刘备原本儒雅的面孔上杀气腾腾,甚至狰狞,这绝对不是一个合作伙伴该有的样子! “拦住他们!” 夏侯渊赶忙指挥兵马上前,同时对左右喝道:“大家不要惊慌,刘备只有两千人,速速打退他,大家随我回兖州!” 听到夏侯渊的话,他麾下的士卒心中稍安,可夏侯渊本人却是绝望无比,如果是李易窥破了刘备的算计那还好说,他固然会有损失,但也不是没有脱身的机会,可现在这情况显然是刘备配合着李易将他给耍了,所有的一切阴谋算计都是针对他的,他还能回兖州么? 就算回到了兖州,他还有何面目去见曹操? 夏侯渊这边刚刚下令完毕,刘备也带兵冲到了夏侯渊的阵前,曹洪挥刀迎了上去,大骂道:“刘备!好你个无耻之徒,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设计陷害我等!” 刘备向曹洪挥了一剑,朗声道:“尔等与屠戮徐州数十万良善百姓!罪大恶极!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曹洪骂道:“李易那般对你,你却做他忠犬,你愚不可及!” 刘备闻言,握剑的手紧了紧,尽管没有低头去看,但刘备知道,伤口应该裂开了,血也流了出来,就跟他的心一样。 心中某些念头一闪而过,刘备一脸正色的说道:“备与襄侯乃是私人恩怨,然备却不敢因私怨而枉顾大义,所以,尔等今夜便留下为徐州百姓赎罪吧!” 说罢,刘备便纵身向曹洪扑去,长剑连刺,完全就是一副不要性命的打法,一时间竟然让曹洪不能抵挡,只能一边大骂,一边后退。 而随着这两人的交锋,刘备的两千士卒在付出了少许的损伤之后,也冲入了夏侯渊的军阵中,双方战作一团,登时就让夏侯渊的前军乱了起来,任凭夏侯渊如何呼喝,但约束效果都不明显。 按照正常情况,两千人,除非都是骑兵,根本达不到这样的冲阵效果,奈何双方的军心,士气方面相差太多,夏侯渊这边的士兵更是以为李易真的有十万大军,胆怯之下一时间竟然是被刘备的两千人给冲击得不断后退。 而且更叫夏侯渊绝望的是,就在刚刚刘备与曹洪动手的时候,大军的四周已经亮起了许多的火把,虽然并未连城一片,但层层叠叠看得人眼花,就仿佛真的是有十万人一般。 虽然夏侯渊之前就知道,李易肯定会在四周布下埋伏,可真的瞧见之后,他只觉头晕目眩,几乎是无法保持身形。 夏侯渊眼睛有些湿润,他知道,自己的这支兵马完了,他对不起曹操,也对不起麾下的上万将士。 想到此,夏侯渊握住佩剑,刚要用力,就见程昱拉住了他的手,满脸急切道:“还请将军稳定心神,适才刘备所说十万大军乃是虚张声势,将军若是干脆突围,并非没有生路,可将军要是想不开,大军就真的全完了!” 曹洪已经被刘备带人迫着不断后退,刚好听见了程昱的话,头也不回的叫道:“妙才你是主将,速速先行,我来断后!” 夏侯渊眼中满是热泪,他知道,这时候肯定要做出取舍了,只是没等他下令,就听四周传来许多嘈杂的脚步之声,然后有人遥遥喊道:“夏侯渊,我主放尔等离去,尔等不知感恩,反而夜袭我主大营,如此忘恩负义之徒,罪该万死,放箭!” “啊!好生无耻!” 夏侯渊被气得大骂,明明是李易让刘备忽悠他去夜袭的,结果现在倒好,说的好像他是主动的一般,但如今情况根本容不得夏侯渊多做解释,因为对面那人说罢,他已经听到了箭矢破空的声音,还有身边士卒的惨叫之声。 夏侯渊再也顾不得其他,大叫道:“传令,前军殿后!中军变前军,大家往西北方向突围!” 夏侯渊说罢,强忍着不去看曹洪,拨马便要离开,却听身边有人痛呼一声,转头一看,顿时目眦欲裂,却是程昱中箭落下马去。 “先生!” 夏侯渊大声呼喊,虽然程昱的性格不是很讨喜,但这许多时间相处下来,程昱可是一直兢兢业业,尽心尽力的为他出谋划策,两人之间也是有感情的。 “将军,快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程昱的大腿上面有一支还在颤动的箭矢,虽然那里不是要害,可对于程昱来说,他已经上不去马了,自然也就无法逃命了。 程昱对夏侯渊说罢,便不再去看他,只是招呼着主动跳下马来的家仆将他搀扶到边上的一个树墩子下面,免得被后面的乱军踩踏而死。 夏侯渊在马背上伸了伸手,好像要将程昱了回来一样,这时一个副将忍不住喊道:“将军!” “” 夏侯渊艰难的转过头去,咬牙道:“全速向西北前进!” …… 就在距离夏侯渊不远的地方,李易站在一处高坡之上,身边是典韦,荀攸,蒯越等人,正注视着前方夜色下的战火。 说心里话,李易也经历了一些战阵,唯独这一次最为轻松,因为他根本想不到自己要怎么样才能输。 在李易决定要给夏侯渊一个教训之后,他就找了刘备过来,让刘备诈降,引诱夏侯渊出城袭营,刘备果断答应,然后就本本分分的按照李易的吩咐行事去了。 对刘备,李易自然是不大相信的,可事实证明,刘备并没有给他整什么幺蛾子,非常顺利的将夏侯渊给引到了包围圈里面,之后的冲锋刘备也是身先士卒,丁点放水的意思都没有。 当然,除了刘备,旁人出力也不少。 这个包围圈是荀攸布下的,李易的三万大军近乎全部出动,在预计的伏击地点设下了八处埋伏,一层一层,犬牙交错,也不主动进攻,只是结阵自守,在刘备与甘宁将夏侯渊的大军打乱之后,与夏侯渊的逃兵打阵地战,这样或许不能全灭对手,却能在最大的程度上避免己方的损失。 看着夏侯渊往西北方行去,而魏延负责的军阵亮起火把,李易不禁赞叹道:“先生妙算,那夏侯渊果真是往西北方去了。” 荀攸笑道:“兖州在于西北,如果是白天交战,夏侯渊或许还会反其道而行之,但如今乃是夜晚,夏侯渊除了西北,再无他选,不然就算他逃出去,这支兵马也剩不了几个人了。” 李易了然的点点头,心中却是有些羞愧,荀攸布阵时直接就把优势兵力放在了西北方向,当时李易还有些不情愿,按照他自己想的,自然是把兵力平均分配最为稳妥,但不仅是荀攸,其他谋士全家都认为那么做没必要,应该在西北有所侧重,李易这才放弃了自己的意见。 听着前方的厮杀与惨叫,望着夏侯渊的兵马一点一点,慢慢的往西北方向突进,同时,夏侯渊所率领的人也越来越少,李易的心中无悲无喜,他依旧爱惜人命,但相比以往,血却是冷了一些。 眼看着夏侯渊已经突破了两道防线,李易摇摇头,道:“天亮之后,先行救治我方伤员,至于对面的,伤势太重的,给他们一个痛快,其余能治的也要治一下,另外,切记让他们知道,今夜非是我算计夏侯渊,而是夏侯渊背信弃义,辜负了我的好意,他们要恨,就让他们恨曹操去吧。” 第494章 英雄末路(下) 清晨,承县的郊外。 昨夜的战火在黎明到来之前就已经结束,但为了安全起见,为了不出现不必要的损伤,直到天亮了,李易才让麾下将士们开始打扫战场。 尽管这些士兵们已经一整夜没休息了,但各个脸上却都是兴奋之色,除了明显发红的眼睛与泛着油腻的脸,根本看不出他们这是奋斗了一整个通宵的样子。 还是昨晚观战的土坡上,李易看着下面士卒干劲满满的样子,他倒是非常的理解。 昨夜战况的具体统计还未出来,不过根据各部将领报上来的粗略数据来看,夏侯渊最后突围带走的人,再加上一些零星跑出去的,最多不过四千人,剩下的有两千多人被斩杀,其余剩下的全都做了俘虏,而李易这边的损耗却是非常的小,李易本部兵马的伤亡几乎可以不计,倒是刘备那边伤亡了六百多人,算是比较惨重。 如此大胜之下,李易麾下的士卒自然就干劲十足了,前段时间夏侯渊被关在城里憋闷的发疯,李易这边的士卒同样是着急的厉害,不过他们是求战心切,最后如果不是李易有意放水,夏侯渊肯定走不了。 此次之外,曹操之前在徐州屠了几座城,劫掠无数,不光是上面带兵的人吃饱了,下面的普通士卒自然也不会饿到,那些兵丁身上都装了不少的财物,如今那些钱财自然也都成为李易这边的缴获。 李易这边军纪有规定,严令士卒不准劫掠百姓财物,少了打上二十板子,重了直接掉脑袋,不过,这仅限于面对普通百姓,对于敌军的财物就不在其中了。 大规模辎重,兵马器械,这些缴获都是李易的,敌方普通士兵的私财,则是得手的士兵跟李易对半分,现在,正是李易手下士卒往腰包里塞钱的时候,可怜那些兖州军背了无数骂名存下的家底,如今全都落到了李易这边。 视线在那些士卒身上流连了一会,李易将目光落在了战场中央一面有些残破的“刘”字将旗方向,轻叹了一声,问道:“事情没办成么?” “末将办事不利,请主公治罪!” 甘宁闻言,直接以头点地,拜倒在了李易的面前。 周围人见状,却是没有给他求情的,不是甘宁人缘不行,而是他真的没能办好差事。 昨晚,刘备作为尖刀,率先向夏侯渊的大军发起攻势,搅乱夏侯渊的军心,紧随其后,甘宁也带兵去了,在旁边作为刘备策应,为的也是打乱夏侯渊的兵马,并将夏侯渊往西北方向驱赶。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任务,李易在私下里还给了甘宁一个安排,那便是让甘宁在战局稳定之后,用冷箭射杀刘备! 近来刘备对李易虽然是唯命是从,说话做事丁点毛病都没有,可刘备越是如此,李易越是非杀他不可,只是李易不方便明着动手,便想借着这次夜袭的机会,在暗中将刘备给结果了,事后将事情推到夏侯渊的身上,反正大晚上的,没人能看清是咋回事。 为此李易都准备好在刘备死去后大哭一场了,然后再为他请功封侯什么的,却不想,甘宁竟然失手了,这让李易原本应该是大好的心情多了一丝抑郁。 李易目光还是停留在刘备的大旗那边,问道:“为何?” 甘宁有些羞愧,还有些不甘的说道:“昨晚末将让荆州名射手吕公向刘备放箭,一连三箭,全被刘备躲过,末将见事不成,亲自射了一箭,又被刘备侍卫挡住,当时刘备似乎有所察觉,末将怕他倒戈,坏了交战大事,所以一时不敢再动手。” 李易惋惜的摇摇头,四箭都射不中,他不知该说刘备运气太好,还是甘宁的运气太差了。 吕公是黄祖给李易举荐的人,武艺寻常,但射箭乃是一把好手,而甘宁本身射术也是不差,却不想这两人联手都要不了刘备的命,难道是刘备命不该绝? 正想到这里,一个亲卫从远处跑了过来,向李易拜道:“主公,刘备让属下禀报主公,昨夜刘备及其部署,共斩杀六百余人,俘虏千一百人。” 李易点点头,心情复杂,昨晚他的心思可是相当黑暗的,一心要让刘备送命,结果刘备却给他交了一份最好的作业,这叫李易都有些拉不下脸杀人了。 亲卫继续道:“另,刘备还生擒了曹操族弟,夏侯渊副将曹洪,以及一名叫做程昱的谋士。” “呼——” 李易忍不住吐出了一口浊气,他知道,这一战刘备的功劳算是将徐晃他们全给盖过去了。 李易昨晚就有留意夏侯渊,曹洪还有程昱这三人,只是当时夜晚混乱,最后除了确定夏侯渊逃了出去之外,其余两人都是不知所踪,原本李易还以为他们从哪里走了,或者是死在了乱军之中,不料却是全都落在了刘备的手里,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李易对着甘宁挥挥手,让他起来,然后对亲卫吩咐道:“让刘备来见我吧,带上曹洪他们,我有话与他们讲。” 虽然不甘心,但李易知道,以现在这情况,明着杀刘备影响就太坏了,最好是先将他扣在身边,不给他伸展翅膀的机会,至于其他,只能以后再做打算。 趁着亲卫去叫人的功夫,荀攸问道:“主公,曹洪与程昱如何处置?” 虽然是刚刚得知俘虏了这两人,但李易心中却是早有想法,直接说道:“曹洪与曹操关系亲密,不能为我所用,直接将他押回襄阳,好生看管起来,小事上要以礼相待,不可怠慢,但也要千万小心,不可让他逃离。” “至于程昱,就将他留在这里吧,跟毛玠做个伴,看他是否愿意归顺于我。” 对于李易的想法,众人都没有异议,全都以为了李易是想要将曹洪留着跟曹操讨价还价,却不知李易是担心将来对上曹操,自己这边会吃败仗,到时候万一有哪个坑货被曹操给捉了,刚好可以用曹洪去换人。 李易跟刘备距离不远,很快,刘备那边就分出一行人,往李易这边走了过来,李易抬眼望去,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被七八条绳索约束着,一边走一边喝骂,还想踹人,但那些绳索的末端都有人在拉着,任凭那汉子如何挣扎,也伤不到一个人。 看这模样,定然是曹洪无疑了,只是李易纳闷的是,曹洪的武力值难不成比他知道的要厉害许多,不然明明都已经困上了,咋还得七八个人拉着? 这个疑问在李易心里只是一闪而逝,他并没有想太多,因为他紧接着就看到了后面四个人抬着的一副担架。 李易对亲卫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亲卫看了看,道:“启禀主公,听刘将军那边的人说,昨晚曹洪乃是久战力竭,所以被擒,而程昱则是因为刚刚开战就大腿中箭落马,不能行走,然后被刘将军给擒下的。” “原来如此。” 李易点了点头,如果是得到荆州之前,他可能会为程昱紧张一下,但现在嘛,手下的人多了,他也就不那么计较了,更别说在经历了毛玠的事情之后,他对劝降程昱根本就没有多少信心。 李易就那么静静的等待着,而站在他身后的蒯越却是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貌似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具体是什么问题,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眼看着刘备的人越来越靠近李易这边,蒯越的视线再一次扫过他们的时候,眯了眯眼,大约点了一下刘备身边的人数,发现约束曹洪的,抬担架的,还有搀扶刘备的,全部算起来竟然有足足二十人! 蒯越眼睛猛得睁大,一把拉住了做势要迎上前去的李易,道:“主公小心,刘备来人太多,怕是别偷所图!” 蒯越的声音不小,李易身边的人全都听到了,典韦这个平时看上去有些没心没肺的家伙反应最快,直接上前一步,挡在李易面前,对着前方大声喝道:“尔等止步!” 典韦的这一声喊,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纷纷转头望这边看了过来,但刘备却是头都不抬,又往前迈了两步,在典韦准备再一次喊话的时候,忽然大声道:“动手!” “杀!” 那些原本约束曹洪的人闻言纷纷舍弃绳索,抽出刀剑利刃,大喝一声,便迈步向着李易的所在扑了过去,那几个抬担架的,则是直接将程昱掀了下去,将担架反了过来,原来担架下面有着数张上好弦的手弩,这些手弩是做什么用的,不言而喻。 昨晚双方交战的时候,因为担心会有散乱的兵马跑到李易这边对他构成威胁,所以李易身边一直都有五百多亲卫护卫他的安全,不过在天亮之后,四周几万人全都是李易的兵马,怎么看都不可能有危险,于是李易就把那些护卫放出去检点便宜,此时李易身边只剩下了二十来号人,本来也无碍,但谁也没想到刘备会突然发难,直接就让李易这边出现了危险。 “住手!” “大胆刘备!” “快快保护主公!” …… 四周的将士瞧见了这边的不对劲,根本不用各自的上司发话,直接就奔着刘备那边冲了过去,只是他们距离到底是远了一些,想要阻拦刘备,却是根本够不着的。 李易在刹那间也有些慌神,几乎是立时就想“开挂”躲避,但考虑到面子问题,李易终究还是没那么干,强作淡定的站在那里,期望自己的护卫要给力。 留在李易身边的护卫虽然比较少,但这些人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反应很快,在刘备那边出现异状的第一时间,典韦就带着几人迎了上去,甘宁则是紧紧的挡在了李易的身前,同时叫道:“用连弩!” 其实不等甘宁呼唤,已经有护卫从身后取出一种模样有些古怪的手弩,也不瞄准,直接就向着对面按下了机扩。 刘备见状,并不当回事,李易那边有弩,他这边也有,而且还是强弩,这种情况下对拼沾光的是他。 “嗖嗖嗖——” 一阵阵箭矢破空的声音响起,刘备见有一支箭矢射向自己的面门,身子一猫,直接躲了过去,然后速度不减的继续往前冲,然而他跑出不到三步,却见刚刚箭矢射来的方向居然又有箭矢过来,而且还不止一支! 刘备登时骇然,因为弩箭射起来方便,填装却是要比弓箭慢的多,所以他根本没想到这个方向还会有箭矢过来,不得已,刘备只能下意识的往边上闪避,然而,对面的箭矢实在是太多了,在险之又险的躲过了两支之后,伴着“噗噗”两声箭矢入肉的闷响,刘备胸口与肩膀齐齐一痛,然后整个人浑身一软,就像是没了力气一般,任凭箭矢的惯性将他打得仰躺在了地面上。 在倒地的刹那,刘备的余光看到,那些随他赴死之人,同样没想到李易那边仅仅几个人竟然能射出这么密集的箭雨,又惊又惧,全都失了方寸,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其中大半都在痛呼声中中箭倒地。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也被冲过来的典韦等人给打到在地。 刘备用力的闭上眼睛,眼角泛着泪光,他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早在设计骗走关张二人之前,刘备就存了和李易同归于尽的想法,只是李易出入异常谨慎,刘备平时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于是,刘备只能掩藏心中杀意,对李易的种种命令无论是否合理,全都拿出十二分的劲头去配合,哪怕是硬撼夏侯渊大军这种有可能送命任务都毫不犹豫的接了,为的就是多少博取一些李易的信任。 昨夜交战,曹洪原本是可以逃走的,但刘备却是不惜死伤的将曹洪留了下来,最终将曹洪生擒,为的就是借献俘的机会,刺杀李易。 刘备已经算好了,天亮之后,四周打扫战场,这时候李易身边的防备最为松懈,故而他特意将俘虏曹洪的消息压到天亮才叫人通报。 事实证明,刘备的这些安排全都没问题,成功的在短时间内让自己和李易的人数持平,有了威胁李易生命的机会,然而他怎么都想不到,李易的身边竟然会有那等一发数矢的大杀器,让他功亏一篑。 第495章 我对不住玄德公 “啊!” “求求,饶命啊!” “我跟你们拼了!” …… 惨叫声,嘶吼声,怒骂声,以及兵刃碰撞的声音不断的传来,但在典韦等人举起屠刀之后,这些声音又以更快的速度消退了下去。 李易看着最后一个汉子在距离他还有十多步的地方倒下,心中松了口气,这次的刺杀,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徐晃黄忠等人这时已经赶到了李易的身边,见李易无碍,悬着的心放下,然后纷纷请罪道:“末将保护不周,请主公降罪!” 李易摇摇头,道:“不怪你们,是我自己大意了。” 李易说的是真心话,他是真的没想到刘备会通过这种方式来跟他拼命,难道刘备不知道,就算他得手了,事后也难逃一死么? 因为历史上的刘备是一个四处碰壁,到处流离的人,李易下意识的就认为他应当跟自己差不多,都是比较惜命的那种性格,没想到却是李易看错了。 这让李易有些庆幸,假如刘备没有将关张二人打发走,刚刚的刺杀让他们两个打头,而不是刘备亲自上,自己恐怕真的就有危险了。 李易心中唏嘘后怕,徐晃等人更是如此,他们这些人或文或武,全都是因为李易才能聚合在一起,就算不考虑忠心和私人情感的因素,万一李易有个好歹,他们这些人立刻就会变成一盘散沙,结局将不可想象。 典韦一身血的跑了回来,道:“主公,那些刺客除刘备之外,已被尽数格杀,曹洪趁乱要跑,被将士们擒了,程昱伤势无大碍。” 说话的时候,典韦脸上透着狰狞,在鲜血衬托下,更是有些吓人。 今天虽然是李易让身边亲卫离开捡好处的,可典韦作为亲卫的统领,却出现这样的情况,怎么说都是失职。 李易点点头,听着之前厮杀的动静,他知道,那些跟着刘备刺杀他的人死的过程应该是相当凄惨,特别是有几个见势不好临阵退缩的,更是被后来的兵丁团团围住,不用看都知道是乱刀分尸的下场。 李易问道:“将士们可有损伤。” 典韦摇头,又看了看李易身边的亲卫,说道:“只有一个轻伤,不妨事。” 李易点头道:“要好生照料,请华神医亲自动手包扎吧。” 吩咐罢,自然有人去安排,李易回头看向蒯越,对着蒯越欠身道:“多谢军师及时发现异常,不然再让刘备靠近十步,怕是就危险了。” 蒯越赶忙还礼道:“主公言重了,主公洪福齐天,而且又有神兵利器相助,纵然刘备再是靠近,也绝对伤不到主公分毫。” 其他将领有的是早就知道,有的是现在才晓得蒯越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当即齐齐向着蒯越行了一礼,其中有人比如徐晃和典韦,他们对于蒯越曾经叫人刺杀李易的事情,一直都是耿耿于怀的,故而平素跟蒯越也不亲近,不过今天之后,心中那点芥蒂算是彻底消散了。 李易拍了拍蒯越的肩膀,一些尽在不言中。 李易又对守在身边几个亲卫道:“很好,之后尔等皆有赏赐,不过莫要忘记将连弩的箭矢收回来。” “多谢主公!” 几个亲卫顿时大喜,向着李易行了一礼,便欢欢喜喜的忙去了。 说到连弩,黄月英借着李易给出的简单模板不断改进,在南阳的时候就有了的成品,虽然单支箭矢的威力不如寻常弓弩,但算上连发的话,杀伤力就非常可观了。 只是考虑到连弩的制作工序复杂,消耗的人力和材料是正常手弩的数倍,短时间内很难大量生产,所以李易只是在襄阳那边建了一个规模不算大的工坊,慢慢的生产储备,等将来李易和袁绍对上的时候能够大规模装备,那样就足够了。 在这次出征之前,黄月英劝李易可以先少量给身边亲卫配备一些,以防不时之需,李易是个惜命的人,想了想就带了二十把连弩,不想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因为想到了黄月英,李易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但笑容很快就收敛,迈开步子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刘备呢?” 典韦恨恨的道:“他中了两箭,不过没死,若非想到主公可能要问话,我必然打杀了他!” 之前看到刘备向自己动手的刹那,李易是惊惧交加的,如今事情平息了,李易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后怕还有一些,但愤怒却是没了,毕竟相比较他对刘备做的事情,其实更加过分。 李易一步步的往前走着,随着距离刘备越来越近,他的心中却是多了一份哀伤,不为其他,只是这天下马上就要少一位英雄了。 刘备倒下的地方,被足足上百士兵给围住了,不时还能听到有人对刘备喝骂,直到李易过来,众人这才纷纷散开,给李易让出道路来。 昨夜对夏侯渊的那一战,刘备是拼了命的,模样本就狼狈,如今肩膀和胸口又多了箭伤,半身染血,看上去更是悲惨。 见周围骂声停歇,刘备睁开眼睛,正巧看到李易,刘备无视了周遭人看他时那种想要杀他后快的眼神,静静的和李易对视了一会,又咳嗽了几声,却是笑了出来,然后主动给李易打招呼道:“襄侯,备有伤在身,不能行礼,还请见谅。” 李易身边真有人要呵斥刘备,觉得他对李易太过无礼,但李易这时却是也笑了出来,冲着刘备微微弯腰,拱手道:“玄德公,你我无需客套。” 李易左右文武原本都在愤愤的盯着刘备,恼怒他竟敢刺杀李易,然而,随着李易的开口,众人却是齐齐转头,惊讶的看向了李易。 他们不知道是李易被气糊涂了,还是说他们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李易居然称呼刘备为“玄德公”,居然对刘备如此客气。 大多数人有些懵,完全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也有个别人大概猜到了一些可能,因为从李易还是白身开始,直到他有了现在的身份地位,在没有明显私仇的情况下却是一直针对刘备,这举动本身就已经说明刘备的不平凡了。 听到李易对自己的称呼,刘备显然也有些意外,不过他都这样了,也没啥好纠结的,反倒是哈哈大笑了一声,只是马上就咳了起来,适才的箭上尽管入肉不深,不是马上就会要命的致命伤,却也伤到了他的脏腑。 李易抬头看了看天,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声,道:“兴霸,速去取我剑来,是我从来没佩戴过的那柄。” 甘宁不知李易用意何在,但他很听话,当即领命去了。 李易又道:“公明,叫人安排酒肉,送来这里,我要与玄德公饮上几杯。” 徐晃看了刘备一眼,也下去了。 最后,李易对典韦说道:“恶来,你去看看,看刘备身上是否还有利刃或者毒药,但注意下手轻些,尽量不要无礼,也莫要动他伤口。” 典韦虽然很想直接结果了刘备,或者暗暗给他一些苦头,但李易已经明说了,他不敢违逆,当即上前认真的在刘备身上检查了起来。 刘备没有抵抗,反而对李易笑道:“多谢襄侯体谅。” 李易没有答话,很快,典韦就拿了一柄从刘备袖中取出的短刃回来,道:“除此之外,再无兵刃。” 李易点头,又指点两个亲卫搬来木墩,扶着刘备坐好,李易自己则坐在了刘备的对面。 其他人虽然奇怪李易为何跟刘备如此麻烦,但或多或少都嗅到了一些古怪的气氛,因此全都很识趣的在一旁陪站,没人敢出声。 不多时,甘宁回来,为李易送上宝剑,与寻常利剑不同,甘宁送来的是一鞘双剑,因为李易没有佩戴过的缘故,许多哪怕是他身边的好多亲近之人,也都是又一次见到这柄剑。 与众人的好奇不同,刘备看到这对双剑后却是有些失神,因为这正是原本属于他的双股剑。 紧跟着,又有人准备了酒菜,等这一切做好,李易对众人说道:“我与玄德公叙叙旧,尔等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五十步之内任何人不可靠近。” 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换做平时自然全都听话的走了,可刚刚刘备还要刺杀李易,现在李易独个跟刘备在一起吃酒,这叫他们如何能放心? 典韦苦着脸道:“主公,要不让我留下来吧,不然万一有个好歹……” 李易看了刘备一眼,微笑道:“无妨。” 典韦还想再说,李易却是伸手比划了一下,道:“你又不是没见识过,能伤我的人天下也没几个,而且,玄德公应该已经放弃了,对不对?” “有心无力。” 刘备说了一句很气人的话,惹来无数愤怒的注视,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他很想杀李易,只是做不到罢了。 李易也不恼火,再次对典韦等人说道:“好了,退下吧,当真有事,你们再过来就是了。” 见李易态度坚决,无奈,众人只能慢慢的退出了五十步的距离,不过他们的目光依旧盯着李易那边,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蒯越与荀攸两人低声交流了几句,然后联袂走到了徐晃与典韦的身边,蒯越拱手道:“两位将军,此时主公不在,越有一事,想与两位将军商议。” 典韦没想太多,再加上对蒯越有了些好感,很干脆的道:“有什么事情,军师尽管开口就是了!” 徐晃却是留了个心眼,虽然之前被蒯越刷了一波好感,可蒯越的话还是让他有些警惕,在徐晃看来,像蒯越这么瞒着李易说事情,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蒯越将徐晃的表情看在眼中,并不在意,笑了笑,随后严肃道:“主公文武双全,志向高远,只是区区两年时间便建立了偌大的基业,着实叫人钦佩,但两位可知,主公事业虽然蓬勃,其实却有如中空之木,受不得风雨?” 典韦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但他没说话,徐晃板着脸问道:“军师这是何意?” 蒯越解释道:“主公非是世家出身,我等也从未听闻主公有任何亲眷,再加上主公如今还未有子嗣诞下,所以,容越说句难听的话,万一主公要是有个闪失,那么主公的一切辛苦,不是做了旁人的嫁衣,就是土崩瓦解啊。” 徐晃先是脸色难看,因为蒯越的话实在是不好听,说的李易好像会遭遇不测一眼,但再一想,却是明白,人家说其实是很有道理的,像李易这样想要成就霸业,并且在取得了相当进展的情况下,哪怕李易本人还年轻,但继承人的问题必须要开始考虑了。 徐晃脸色恢复正常,对着蒯越行了一礼,诚心道:“军师苦心,只是不知军师有何想法,若是需要出力,某绝不推脱。” 蒯越笑了笑,道:“这是主公私事,你我都不好轻易谏言,不然恐会让主公不快,不过……” 蒯越看向典韦,笑道:“恶来将军时常陪伴在主公身边,又不是带兵将领,倒是刻意适当‘提醒’一二。” 典韦这时也听明白了,知道蒯越是为李易好,当即问道:“怎么提醒?” 蒯越与荀攸对视一眼,笑了出来,然后低声道:“还请将军附耳过来……” …… 李易自然不知道他的几个好臣子正在为他传宗接代的大事操心,此时的李易看着刘备,脸上全都是唏嘘之色,心中丁点杂念也无。 没有了旁人,对面的又是刘备,李易便不再维持李襄侯该有的那种英气勃勃的模样,低着头,一边叹着气,一边给刘备倒酒,声音低沉的说道:“初次相逢,我就欲害玄德公性命,事情不成,我却不甘心,于是又在人前污蔑玄德公,说你野心勃勃,说你冒认汉室宗亲,甚至是怀有谋逆之心,之后,你处处受人排挤,时时被人刁难,明明政绩卓著,却屡被打压,如今更是兄弟离散,沦落至此,唉,这都是我的过错,是我对不住玄德公。” 第496章 实话实说 在听到李易的安排后,刘备就知道,李易应该是想跟他说一些“心里话”,但李易当真开口之后,其坦诚的程度,还是有些超出了刘备的预料。 刘备先是诧异,但马上,原本以为已经看开一切的心中就涌起了强烈的怒火。 由不得他不怒,李易既然明知是在冤枉他,陷害他,死不悔改也就罢了,现在又忽然坦诚,难道是想让自己原谅他不成! 在刘备愤怒的注视下,李易双手端着酒盏送到刘备面前,道:“我对不起玄德公,不敢,也无颜祈求玄德公原谅,真的只是想与玄德公喝上几杯,说些从来不曾对人提及的心里话罢了。” 刘备盯着李易看了一会,最终还是接下了酒杯,抬头一饮而尽,因为他心中存着许多的疑问,那些事情若不能问清楚,他纵然是死,也不会心甘。 见刘备喝了酒,李易脸上露出笑容,自己也饮了一杯,又给两人全都满上,这才定了定神,看着刘备,认真道:“实不相瞒,我如此对玄德公,是因为我要做皇帝,我要做那改朝换代之人。” “噗,咳咳——” 刘备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饶是他在心中已经有了许多的准备,可还是没想到,李易竟然会直白的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语,而且叫人生气的是,李易还是一脸淡定的说出来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或者愧疚,可见这人心里对大汉怕是从来都没有丁点的忠诚。 刘备气的脸色涨红,也不顾有伤在身,挥手就想去打李易,口中更是骂道:“好你个乱臣贼子,你的圣贤书都是白读的么!你就不怕遭天谴么!” 刘备也瞧过李易鼓捣出来的蒙学经典,虽然膈应李易这个人,但对李易的作品还是比较认可的,自然也就将他当做了读圣贤书长大的人,殊不知李易上辈子连论语都没看完。 面对刘备的喝骂,李易只是往后躲了躲,平静的回道:“玄德公,你可知道,倘若没有我的阻拦,你今后也是要称孤道寡的人啊。” 刘备被李易这话弄得一怔,旋即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刘备对大汉忠心耿耿,从无非分之想,那不过是你的污蔑之言罢了!” 刘备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刚刚李易承认了对他的污蔑,还以为李易多少有些悔过之心,可现在倒好,居然转眼又说什么他要称孤道寡,这恶人果然还是恶人,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能信的。 不过与此同时,刘备脸上还有些热,隐隐觉得李易这是在嘲讽他,因为他这辈子最辉煌的时候也只是做了一个县令罢了,一个县令要称孤道寡,怕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见刘备这么大的反应,李易倒是蛮理解他的,在李易看来,刘备也好,曹操也罢,刚开始的时候固然是有那种这辈子要干点大事情的想法,但那种想法绝对跟当皇帝扯不上边,直到后来,他们的家底越来越厚,麾下人才越来越多,下面的人希望他们更进一步,他们自己的欲望也随着实力的增长无法遏制,这才真正的有了野心。 真要说一开始就是奔着当皇帝去的,除了袁家的那两位,估计也就是中二病了。 李易笑了笑,道:“玄德公不要着急否认,你怎么不想想,若非如此,我又何必一直针对与你,何苦来哉?” 闻言,刘备先是要发怒,可怒火还未在脸上浮现,眼中就先多出了一抹迷惑之色。 因为刘备想到,李易不遗余力的针对他,甚至连脸皮都不要了,而两人又没什么私仇,那么原因就只能是他和李易在利益方面存在冲突,是他挡了李易的路,按照这个思路,李易说的倒也不是没可能,而且李易看人可是相当厉害的,这点刘备也听说过。 李易见刘备开始思考,拿起一杯酒喝了,润了润喉咙,然后说道:“玄德公可想知道,这天下如果没有我,你将来会有何等成就,将来天下又会是怎样的模样……” 说罢,李易不管刘备脸色如何古怪,自顾自的按照三国演义里的主要情节,结合电视剧和真实历史,从桃园结义开始,挑选主要的精彩内容,给刘备讲了起来。 一开始,刘备看李易时的表情就跟看疯子一样,大概是觉得李易的脑子坏掉了,但随着李易说的越多,刘备的表情也就越发的严肃,在李易说三英战吕布的时候,刘备已经没工夫去看李易了,他脑子的思路已经情不自禁的开始跟着李易说的故事线往下走了,而等到李易说援助徐州,刘备成徐州牧的时候,刘备先是情不自禁的面露欢喜,但马上,表情就变得僵硬,然后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李易笑笑,也不解释,继续往后给刘备讲了下去,而且他不光讲刘备,还说起了曹操,袁绍,袁术,孙权这些人,听得刘备时而恍惚,时而意气风发,时而又怅然,明明没喝几杯酒,但不一会功夫,整个人就仿佛醉了一般。 等李易说到关羽失荆州,张飞被害,刘备自己败走白帝城的时候,刘备的脸色已是苍白无比,额头上还有着冷汗,显然,那样的结果是他无法接受的。 不过李易的讲述并没有因此停下,在刘备的故事完结之后,他又说了诸葛亮北伐无功,蜀国灭亡,司马篡魏,然后一个大跳跃,提了一下五胡乱华,这才最终收尾。 说完,李易呼出口气,不着急和刘备攀谈,开始慢慢的自斟自饮,毕竟一下子放了这么多的信息出来,刘备也是需要时间消化的。 一直等李易喝完了一壶酒,刘备才慢慢的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目光有些恍惚的看着李易,怔怔的道:“你,你说的,难道都是真,真的?” 一开始的时候,刘备觉得李易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甚至还抱着等李易说完,他就给批判回去的想法,可是,随着李易越说越多,越说越详细,无论是天下的大势变化,还是关于他个人的发展,虽然全都是凭空道来的,但条理却是非常清楚,而且过程演变也是合情合理,刘备将自身代入其中,他自问如果是他本人遇到李易故事中的那许多情况,也肯定会与故事中那个刘备做出一样的选择,这样的结果就是刘备听着李易的讲述,就仿佛他自己真的将那些事情经历了一遍一般。 徐州得而又失,刘备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知曹操不敬天子,他咬牙切齿。 赤壁大胜,刘备心中畅快,一连喝了三杯酒。 算计刘璋,刘备羞惭,甚是微微侧身,不愿直面李易。 关张被害,他心如刀绞,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那个孙权小儿。 诸葛七出岐山,病逝五丈原,他泪流满面,难以自持,甚至他都想恳求李易,让他见一见那位诸葛孔明,什么也不用说,只想向他拜一拜,在心中道一声谢谢。 在这之后,刘备心中的波动就没那么大了,哪怕听到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不战而降,也只是发出了一声“呵呵”,直到最后李易说起五胡乱华,这才让刘备的心跳再次加快,他不敢想象,泱泱大汉的子民竟然会遭受那样的命运,然而就在他想知道那个悲惨的年代会如何改变的时候,李易的故事结尾了。 谎言之所以是谎言,因为它是虚幻的,经不起推敲,但李易所讲的,却像是背书一样,一口气道出了上百年的故事,涉及了不知多少人物,多少地方,或许其中细节不够详尽,但绝对经得住推敲,故而即便李易的讲述已经终止,可刘备却已经有些分不清楚,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如果这是谎言的话,刘备觉得李易怕是得不眠不休编上几个月。 就算李易有那个闲心,也没那个功夫。 而且今日他的结局已经注定,李易还有必要撒谎么? 刘备越想越觉得李易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只是他的理智却在不断的提醒他,未卜先知是不可能的,让他始终无法做出最后的判断。 对于刘备的疑问,李易没有回答,而是将话题放在了他自己身上,说道:“你说,换做你是我,在知晓了今后百年,乃至千年的变化,你会选择怎么做,是寻求富贵安稳,先投曹操,再依附司马家,保家族百年兴旺,百年之后的事情,干脆听天由命,还是说,早早的奋起直上,不择手段,让这乱世快快结束,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也给将来一个太平?” “我——” 刘备艰难的张了张嘴,然后闭上了眼睛,虽然他没直接回答,但心中选择已是显而易见。 李易看着刘备,他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得意之色,他找刘备说话,并不是想要打击刘备的,而是他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为了大义也好,为了私利也罢,他一直都想找个人说一说,而刘备,显然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对象,同时也算是给刘备一个交代。 李易唏嘘了一声,道:“原本我啊,是想投入曹操麾下的,我是个会拍马屁的人,我若在曹操身边,绝对能保一生富贵,要是活的足够长久的话,可能还会忍着恶心,转投司马家。” 刘备睁开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易,按照李易说的,既然他知道了那么多,处处把握先机,这样都还想着寄人篱下,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说他烂泥扶不上墙也不为过。 李易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可知道,在见到你之前,我莫说杀人了,连只鸡都没杀过,甚至握剑都是第一次,那夜我逃离之后,整整一天吃不下饭。” 刘备嘴巴动了动,他很想吐槽,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易叹道:“不怕你笑话,我其实是个非常差劲的人,胆小怕事,喜欢阴谋算计,善于明哲保身,既贪财也好色,不过却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所以,一直倒也没做过什么恶事。” 刘备的脑子里几乎是瞬间就出现了两个字“小人”,只是李易如此坦诚的坦白了,他作为君子,实在不好意思直接把小人二字说出口。 李易看到了刘备眼中闪烁着的,充满鄙视的目光,自嘲的笑了笑,道:“第一次见你之前,我刚刚筹了些盘缠,准备去拜见曹操,因为我知道,盟军占据洛阳之后,得了面子,于是各路诸侯开始懈怠,不愿再战,唯有曹操不甘如此,继续追击董卓,然后必有一败,我可借此机会,展露智谋,以曹操爱才之心,必然对我重用,日后也无需张扬,只要偶尔显露非常之处,再暗中交好曹丕,便足够我平安富贵。” 刘备轻轻点头,虽然直到现在李易还没说他是如何知道这许多事情的,但就李易目前所说的而言,他想要投靠曹操的话,那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可是,有时候就是那么巧,在我动身之前,却是碰巧遇到了玄德公啊!” 李易将两人的酒杯满上,拱手示意,刘备虽然想到与李易的初见,心绪有些起伏,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酒盏,与李易轻轻碰了一下。 李易脸上多出一抹微笑,道:“当时玄德公见我言谈举止与常人迥异,而我又隐瞒来历,于是玄德公便将我当做隐士高人,开始攀谈结交,自言乃是汉室宗亲,又诉说心中报复,想要与我共创一番事业,唉,我听了之后也是怦然心动,但是,我知道,玄德公前半生颠沛流离,太过辛苦,动辄就是性命不保,而我却是个贪图富贵享乐之人,所以,我只能客套推诿,根本不敢开口答应。” 刘备脸上青白之色变来换去,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当时抹着眼泪和李易说大义,说百姓,诚心诚意相请,甚至都动了再结拜一次的念头,结果人家却是早就看破一些,然后心中偷笑,甚至是嘲讽,这让他情何以堪? 第497章 你也不是太坏(6000字大章) 李易瞧见刘备脸色不好,作为始作俑者,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感觉很不好意思,但他并没有打住话头的意思,因为穿越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了毫无顾忌的说出内心话语的机会,而且,刘备也是李易眼中,少有的有资格了解的人之一,他不想错过。 李易继续道:“当时玄德公邀我秉烛夜谈,似是看出我虽然眼光厉害却无多少进取之意,于是便苦口婆心,旁敲侧击,不断的劝说我什么大丈夫生于乱世,于国于民,当如何如何,呵呵,玄德公口才确实了得,我这么一个……算是小人吧,竟然还真的被说动了,甚至都被你说得生出了羞惭之心。” 刘备听着李易的话,脸色却更加难看,因为他已经猜到李易后面大概想说什么了。 李易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说道:“说来惭愧,按照玄德公所言,大丈夫当为这天下做些什么,我当时也在想,觉得曹操也好,孙权也罢,当然,玄德公也可以,不管是谁,只要早早的得了天下,少了几十年的征战杀伐,对天下百姓都是幸运的事情。” “于是,我便想到,只要能早早的杀了玄德公,还有孙权那个小孩子,虽然对不起两位,但对天下而言,却是有益。” 刘备的呼吸不由粗重了起来,左手下意识的握紧,昨夜因为厮杀而崩裂的伤口更是再度溢出血来。 他很气愤,也很不甘,按照李易说的,他将来也是可以三分天下的人物,然而就因为他的家世不如曹操,崛起太晚,道路艰难,所以李易就想杀了他成全曹操,成全所谓的天下,这……难道他真的差了曹操那么多么? 这对他何其不公! 是,在诸侯之中,要说心善的话,刘备为最,但心善不是圣母,更何况刘备还是有着争霸之心的人,像李易这种逻辑,他真的难以接受。 不过,片刻后,刘备紧握的拳头还是慢慢的松开了,因为不管是曾经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没有跟李易要求公平的机会,而且,换他是李易,倘若明知道面前之人乃是将来争霸天下的对手,那么最该做的事情就是速速将对方杀掉,哪怕是以莫须有之罪,哪怕是栽赃陷害,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这不是残忍霸道,而是理智。 只要杀一人便可保天下千万人太平,这种时候如果还谈什么仁义,纠结什么对错,说什么心中不忍,那样的人或许是个好人,但绝对做不来大事,最多也就是当个夫子,至于诸侯,帝王,这些想都不要想。 看着刘备渐渐平静了下来,李易苦笑了一声,道:“当时生出那个念头之后,我紧张万分,因为我没杀过人,而且隔壁就是关张他们,一旦惊动了这两人,就是有百十个我,恐怕也不够他们俩杀的。” “所以,我只能不断的催眠自己,不断的暗示自己,最后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才跟个人偶一样,取了你的兵刃,然后刺向了你的胸口。” “呼——” 李易呼出口气,神色微微变化,道:“动手的时候,我紧张到脑子一片空白,只以为未来的昭烈帝将陨落在此,哪想到你的心口突然飞出一条金龙,直扑向我,当时吓得我腿都软了,险些魂飞魄散。” 说道这里,李易低头苦笑,他说吓得腿软,可是丝毫没有夸张。 至于刘备,却是下意识的抚了抚胸口,那件事可是他心中最大的疑问。 “唉。” 叹了口气,李易继续道:“突变之下,我再也顾不得杀你,只知道提剑胡乱挥舞,凑巧将那金龙斩断,然后金龙一半归你,一半归我,说来也怪,得到金龙之后,我那被吓糊涂的脑子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莫名的感觉这金龙必然了不得,于是就想趁着你重伤惊骇,再补上一剑,奈何关张已经听到了动静,我畏惧他二人杀我,便夺窗而逃,刚好你的佩剑都在手边,便顺手取走了。” 刘备的呼吸有些粗重,李易说当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可他刘备又如何不惊呆? 甚至,刘备一度都以为李易是故意奔着他体内的金龙去的。 咽了咽口水,刘备问道:“这么说,你之前并不知道那金龙是怎么回事?” 李易点头道:“不知,那夜我担心被关张追杀,一路发足狂奔,逃到一处树林中,这才停下,然后开始扶着树干呕吐,等我稍稍回过神的时候,意外看到那被我左手扶着的树干,竟然被我生生的掐出了一寸多深的指痕。” 说着,李易捡起了一颗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块,握在手中,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石头顿时裂做数块。 刘备看着这一幕,眼睛微微睁大,虽然那夜被李易刺杀之后,他也因为金龙得到了一些好处,但因为位置的问题,他的好处的实用性跟李易的没法比。 李易将碎石丢下,拍了拍手,又指着胸口问道:“据我所知,原本玄德公兄弟三人应当与吕布战做平手的,然而,事实却是吕布重伤,险些身死,是因为玄德公这里刀枪不入吧?” 事到如今,刘备自然不会隐瞒,直接承认道:“不错,就是如此。” 刘备微微抬头,一边回想着往事,一边说道:“你或许不知,那夜你刺我的一剑,入肉颇深,已经伤到心室,原本我当是必死,然而那半条金龙回来之后,却是吊住了我的性命,又修养了一些时日,伤势便痊愈,甚至连疤痕也没留下。” 李易点头,他当时太过紧张,又是第一次用剑,还真的不知道刘备到底伤的有多重。 刘备继续道:“伤势好的过快,关张自然是知道的,可我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虽然我心念动时,胸口隐隐有金龙浮现,可我试探了几次,他二人却是始终看不见,无奈,我怕他二人以为我是失心疯,只能说是上苍庇佑,天不亡我,他们倒也信了。” “唉!” 刘备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伤势好转,公孙瓒又奔赴酸枣会盟,我便让翼德前去相助,自己则等伤愈大好之后,再行前往,岂料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受气归来的翼德,翼德对我哭诉,然后我就知道了,你在盟军大帐中对我的那翻评价!” 一开始的时候,刘备语气还是比较平和的,可说着说着,想到李易干的事情,他还是忍不住愤怒了起来。 张飞是一个何等刚硬的汉子,结果那次见到刘备,却是痛哭流涕,神色恍惚,实在是李易的话太过伤人了,甚至刘备自己听后也是被气得落泪昏厥。 以刘备的眼光,自然能够想到,被李易那么一通胡说八道,今后天下虽大,将难有他立足之地,以往的种种抱负,所有的雄心壮志,也将成为水中花,井中月,再也无法触碰。 这种情况,对于一个咸鱼来说,没什么大不了了,可刘备却是心有大志向的人,被人无故针对,斩断前路,那种绝望,那种无力感,真的不比死亡要好多少。 当时刘备就一度心灰意冷,他是个很有韧性的人不假,不畏强敌,一生中多次起起落落,每次挫折后都能越战越勇,可见刘备心性的厉害,然而,李易干的却是釜底抽薪的事,直接断了刘备立足乱世的根本。 杀人先诛心,对英雄来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此。 之所以刘备没有直接回家种地,是因为他不甘心,他受不了那个委屈,而且关羽,张飞,简雍,他们同样不甘心,于是,一行人继续前进,这才有了虎牢关三英战吕布的事情。 刘备喃喃道:“虎牢关前,十八路诸侯战吕布不下,我兄弟三人恰恰又因你之故,备受冷遇,甚至险些被袁绍问罪,于是,悲愤之下,我三人便起了斗一斗吕布,借吕布正名的想法。” “那吕布着实是厉害!你知道的,翼德,云长他们都是万人敌,我虽然不如他二人,但日日习练武艺,也算得上弓马娴熟,然而我三人合力竟然都战他不下,吕布简直非人哉!” 李易点头,深以为然,他现在开挂开的那么大,可见到关张,特别是关羽,依然有一种性命被威胁的感觉,可想而知全胜的吕布是有多逆天了。 刘备继续道:“因为你的缘故,我心中急躁,见久战不能建功,出手就有些冒失了,不慎显露破绽,那吕布又是眼疾手快,对我当胸就是一戟,我那时只道万事皆休,不料画戟虽然刺中胸口,却不能入肉分毫,甚至连痛都不同,我当时诧异万分,吕布也是失神呆滞,这才被云长给一刀劈下马去,也是在那天之后,我方才知道,金龙竟然还有这般作用。” 李易目露了然之色,毕竟他是穿越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比较多,当初很快的就试出了龙气的妙用,但刘备的龙气是在左胸,太过要害,只要脑子正常就不会往那种地方胡乱试探,结果就是坑了吕布一把。 “然而,吕布虽然败了,我三人并没有得到丁点好处。” 刘备目露悲愤之色,道:“有些事情,我想的简单了,当时以为打退吕布,为盟军开路,不求功劳赏赐,但好歹能洗刷冤屈,岂料,云长翼德的勇武被人看在眼中,却成了你那般言论的佐证!” 说着说着,刘备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因为自打遇到李易之后,他这两年的经历,真的全是心酸! 见此,李易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沉默了一会,李易才接着他之前说的,道:“那晚我离开之后,虽然还是奔着盟军所在的方向而去,但我的想法,却是变了。” 刘备收敛情绪,看了李易一眼,这点他自然是知道的,否则李易今天就不是李襄侯,而是曹操账下的谋臣,不过,他也很想了解李易究竟是如何转变想法的。 “那件事之后第二天,我心神稍定之后,却是发现我刺杀你,虽然得到了一缕龙气,但对于我投奔曹操来说,却是有害无益。” 李易板着手指头,道:“我若是打压你,让你消沉不能得志,虽然于曹操大好,然而在曹操眼中,你始终都是一无足轻重之人,我纵然做的再多,也无半点功绩,反而会让人觉得我小肚鸡肠。” 刘备无语,虽然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受害者是自己,可他还是想给李易这种心态一个唯利是图的评价。 李易继续道:“而且,曹操此人什么都行,就是疑心太重,倘若你深恨与我,破罐子破摔,将那金龙显化之事,道与曹操听,我敢肯定,无论曹操是否相信,以他的狠辣心性,我都难逃一死。”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原本我想要投奔曹操,虽说是有些没志气,但何尝不是无奈?我孤独一人,无名士引荐,尽管有些智谋,却不知四书五经,寻常根本上不得席面,天下诸侯除曹操这位不轻视寒门的,其他门根本不会接纳与我。” 刘备心中微微叹息,李易这些话,他也是感同身受,当然,他比李易的情况要好一些,因为他有着一位好老师,还有几位厉害的同窗,在被李易抹黑之前,多少都能得到些照应。 “至于说我的武艺,更是稀松,恐怕遇到些厉害的妇人都打她不过,这样的我,如何能招揽人手,成就大事?难道全凭嘴皮?” 李易说着说着,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然后声音稍大一些,道:“好在,我得到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半龙气,左手刀枪不入,能有千斤之力,于是我知道,我终于有了资本,剑走偏锋的资本!” “当时我一边赶路,一边算计谋划,反复推演数十次,最终定下了杀华雄,诛董卓,扬名天下,然后急流勇退,离开是非之地,最后立足荆州的策略,就这样,一直走到今天,中间虽然有些坎坷,但就争霸天下来说,算是顺风顺水了。” “哈——” 刘备意味复杂的感慨了一声,叹道:“襄侯大势已经成,备所料不错,此战之后,应当是要解决袁术吧?” 李易坦言道:“不错,解决袁术的同时,我还会蚕食徐州,观望兖州,围困豫州,看形势变化,然后三取其一。” 刘备低着头,想了想,道:“不过两年时间便位极人臣,遍观古今也是少有,然而襄侯却依旧稳健,行事谨慎,步步为营,如此心性,曹操,刘表,陶谦都不如你,将来袁绍必然也不是你的对手。” 李易哈哈笑道:“能得玄德公一声赞誉,我甚是欢喜,我当敬玄德公一杯,不过,我却是需要说明一下,我之所以谨慎行事,只是害怕太过张扬,引天下群雄忌惮,然后齐齐针对于我,使我性命不保罢了。” 刘备感觉有点心塞,他难得得称赞了李易,可李易却是直接把一切归功于怕死,真不知该说他真实,还是说他小家子气。 不过刘备很快就不再纠结与这一点,也笑着举起酒杯,道:“多谢,能与襄侯对饮,亦是备的荣幸。” 碰了一下,李易微笑着将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外头观察了刘备一会,问道:“玄德公似乎已经……想开了?” 在李易说自己心态转变的时候,刘备的神色便已经不再是那么的苦大仇深,眼中的无奈也少了许多,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李易在说话的时候,语气也不由自主的轻快许多。 听了李易的提问,刘备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道:“若无今日之事,我必然是想不开的,更不会甘心,不过到了如今地步,襄侯又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我自然就想开了。” 似乎是想衬托一下自己的心态吧,刘备摊摊手,直接拿了一壶酒,打开,又往后靠了靠,换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仰头喝了一口,道:“这也应该是襄侯所愿吧,虽然你屡次中伤于我,我之前只道你是万恶的卑鄙奸险之人,做梦都恨不得能将你碎尸万段,但今日与你言语过后,我却是发觉,自己想的其实有些偏颇了。” “哦?” 李易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道:“不知玄德公有何看法,易洗耳恭听。” 刘备又喝了一口酒,眯眯眼睛道:“你也不是太坏。” 李易不由诧异,正要问询,却见刘备又摇头道:“不,应该说,你虽然行事重利,不顾道义,不择手段,不惜伤害无辜,但你的作为,却不能以善恶来评价。” “杀一人,救千万人,于一人是恶,于千万人乃是大善,无论你本心如何,这都是事实。” 刘备叹息一声,有些遗憾的说道:“我可以恨你,说你是万恶之人,可我在心里,却不能真的将你当做恶人。” 李易沉吟了一下,拱手道:“玄德公果然宽厚。” 刘备笑笑,道:“你不也是如此么?” “你如果是恶人,翼德怕是早就丢了性命,往日我一直疑惑此事,但直到今日方才想明白,除非是面对不得不杀之人,你其实也算是个好心肠。” 李易轻轻摇头表示惭愧,这话如果是旁人说的也就罢了,可刘备…… 他真的没脸接下。 “而且,你虽然坏我名声,让我无法于世间立足,但你心中,难道就将我当做十恶不赦之人了?” 李易应道:“自然不是。” “这就是襄侯的厉害之处啊。” 刘备感慨道:“襄侯行事不择手段,偏偏还能固守本心,虽有私欲,却晓得克制,仅仅如此就胜过了天下九成九的人物,我觉得襄侯纵然没有那金龙相助,今后成就也当是非凡。” 李易哈哈一笑,道:“玄德公如此称赞,实在是叫我汗颜啊。” 刘备倒是淡定,道:“不是故意称赞与你,只是心中的东西放下了,许多事情看得就开了,看人的时候也就觉得善了,哪怕那人与我有仇。” 刘备的语气淡然,可李易却从中听到了一丝悲凉,因为他们两人虽然相谈甚欢,但彼此都知道,现在的话其实都是刘备的遗言。 李易也拿了一壶酒,咕咚咚喝下几口,道:“我确实比较心善。” 刘备古怪的看了李易一眼,倒不是别的,只是按照常理,李易这时候应该谦虚一下才是,结果李易就这么答应了,让他很不适应。 李易对那古怪的目光不以为意,道:“董卓迁都,这次我虽然是推动者,但如果没有我,受难的百姓绝对会死的更多,数倍,乃是十倍都可能不止!” “我杀董卓后,虽然直接抽身而去,朝中有人说我是明哲保身,这话不错,我也承认,可我离去之前,已经尽量缓和长安诸多势力之间矛盾,甚至还请天子将李傕郭汜等人封到了并州,如今长安糜烂,天子蒙难,非我之过!” “到荆州后,我夺刘表基业,是我对不住他,但我对得起天下人,袁术造反称帝,乃是必然之事,我只是提早推动,然后趁机一战退敌,这其中伤亡,肯定远少于原本的死伤。” “玄德公或许还不知道,我为了爱惜人命,甚至都舍不得让士卒攻城,你是否觉得可笑?呵呵,即便是我麾下个别将领,他们表面上不敢说,可我知道,定然有人会在心里埋怨我太过心慈手软,根本不明白我的苦心。” 刘备默默的听着,李易的话乍一看实在表功,说他自己多么的高尚,但刘备还听出来,李易是有些憋屈的,毕竟他做的事情,许多人都是不明白的,就说董卓迁都那个,难道有人会去思考,没有李易一路督军,会多死多少百姓么? 刘备这么一想,发现李易虽然风光,而且事事未卜先知,可他也的确不容易。 刘备坐起身,道:“襄侯用心良苦,备当代天下百姓,谢过襄侯。” “嘿——” 李易伸手扶住了刘备,道:“只是想发些牢骚罢了,毕竟有些心里话,除了玄德公,我从未对人提起过,也无法提起,实在是憋闷的慌,说出来就痛快多了。” 刘备举起酒壶,李易默契的和他碰了一下,两人一口气将壶中救饮尽,刘备将酒壶往边上一丢,打了个酒嗝,道:“襄侯还有什么想说的,可要快些说了,备已经有些醉了。” 第498章 备去了,襄侯勿念 什么是相谈甚欢? 现在的李易和刘备便是如此。 一壶酒下肚,刘备是真的有了几分醉意,言谈不再如平时那么端着,多了几分潇洒随意。 李易酒量比较好,一壶酒根本不算什么,但不少爱酒的人都知道,许多时候喝多喝少不要紧,只要感觉到了,一起喝酒的人对了,自然就能醉了。 于是两个醉人,就那么并排坐在一起,一个说,一个听,不时还要评论几句,偶尔再有些争吵,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笑之后放下分歧,继续往下说。 相比之前李易的单方面灌输信息,这次的交谈多是刘备主动提出疑问,想知道谁谁的经历,或者某些地方将来发生的变迁,然后李易给出详细解答。 刘备问得最多的,自然就是关羽和张飞,特别是关羽,李易很给面子,根本不管出处,把能算到关羽头上的事情全给刘备说了一遍,让刘备听得是津津有味,尽管他已经知道关羽最后的结果是兵马被杀,但也没有多少失落,只是感慨了一句,关羽不枉此生。 至于张飞的戏份就相对少了,倒是刘备提到赵云的时候,李易自己来了兴致,准备将赵云大书特书一下,奈何李易因为太过投入,不慎说出了糜夫人投井的事情,于是,李易一脸尴尬,接下来的事就有些讲不下去了。 刘备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不过等他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后,却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当回事,更没有和李易发飙,反而很贴心的转移话题,问起了公孙瓒,孔融这些人之后的结果。 李易暗道刘备心大,然后继续逐一给刘备解释,不过他也注意了,之后决口不再提女人,免得刘备产生一些不太好的联想。 就这样,两人一说就是大半天,直到下午,刘备最后问出李易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而李易也很直接的给了刘备一个万分惊愕的答案之后,两人的聊天终于到了尾声。 刘备唏嘘道:“如此,竟然会是如此,实在叫我意外,呵呵,不过也成,今日也好,将来也罢,反正都是一抔黄土,早些晚些倒也没多少区别。” 李易看着刘备的反应,心中有些佩服,想当初他穿越过来之后,可是忧心忡忡,差点都抑郁了。 然而李易向刘备坦言自己是两千年后的人之后,刘备的第一反应确实相当剧烈,就跟见了鬼一样,不过这状态没有持续太久,刘备的就平静了下来,不是那种强装镇定,而是接受了,并且看开了之后的淡然。 见李易一直瞧着自己,刘备笑了笑,说道:“该问的都问了,虽然之后的许多事情我心中依然好奇,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李易赶忙道:“玄德公若是有意,尽管开口,我必然悉数相告。” 刘备摇摇头,道:“不了,不了,人要知足,襄侯能与我说这么多话,让我大开眼界,备已是感激不尽,正所谓,朝闻道,夕死,死而无憾啊!” 刘备把两个“死”字咬的非常重,这也提醒了李易,他虽然可以和刘备相谈甚欢,但双方的根本关系并不会因此而发生改变。 忽的,刘备拱手道:“备有一事相求,还望襄侯应允。” 李易连忙道:“玄德公尽管开口,只要……” 李易心绪起伏比较大,差点直接一口答应了下来,但他穿越后经历了那么多,尽管感情依在,但已经很难感情用事,在最后生生的打住话头,改口道:问道:“玄德公可是要说,张飞,关羽二人?” “不错,正是他们。” 刘备仰面叹息,道:“早在襄侯刚到徐州之时,我就想让他二人抽身,奈何他们执意不肯,后来襄侯发难,我就顺势逼走了他二人,当时他们俩是被气糊涂了,但我知道,其实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明白了我的苦心,只是明白归明白,却是无法回来了,因为全军上下都以为张飞已经被我杀了,他们若是回来,便是害我名声,叫我难做,所以,他们纵然看破,也无法再与我相见,唉,这便是我目的所在。” “原本我想着,今日若是能和襄侯同归于尽,之后他们得到消息,纵然伤心悲愤,但因为没有了可以针对之人,也就不会做出傻事,将来等时间久了,心中的仇恨慢慢也就淡了,然后以他们的本事,不管是自己做个富家翁,还是找个人投靠,比如曹操那般的,总之将来都不会过得差了。” “可是,今日这般,唉,消息传出去之后,他们怕是会不管不顾的来找襄侯麻烦,想他二人追随我之后,从未有过一日的安宁富贵,我名为兄长,对他们的亏欠却是太多太多了,我实在不忍再连累他们受戮。” 刘备表情悲苦,他不是那种自己不行了,还一定要把身边人也拖下水的心理阴暗的人,特别是在深入了解李易之后,刘备更是不觉得关羽和张飞能对李易构成威胁,他们如果找李易报仇,真的是螳臂当车,而他们一旦激怒了李易,李易能绕过他们么? 李易已经是荆州牧,征南将军,将来李易的地位还会越来越高,威严也越发不容冒犯,李易的宽容可以给天下百姓,可以给忠直谏言之士,却绝对不会对想要杀他的人宽容。 所以,刘备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结局,但对于关张二人,他是真的放心不下。 李易沉吟不语,如果是一些小事,他可以给刘备一个面子,但那俩人,虽然他打心里不想杀,但如果关羽和张飞真的怼到他脸上,李易也是不会手软的。 看着刘备那殷切,甚至是带上了祈求的目光,拒绝的话李易实在说不出口,而且都这时候了,李易也不想说谎骗人,不然就太没品了。 想了一会,李易低声道:“不如这样,玄德公可以留下书信,将来我得知他二人下落,叫人送去,如何?” 刘备也是关心则乱,之前没想到这一节,现在听李易说了,顿时眼前一亮,赶忙道:“多谢襄侯!” 李易犹豫了一下,又道:“今日之事,我会叫人隐瞒,虽然不能完全封锁,但绝对不会传得沸沸扬扬,之后我会叫上陶谦,联名向天子上书,表彰玄德公战功,为玄德公封侯。” 这一点是李易早就想好的事,刘备生前的时候打压他也就罢了,之后李易自然不会再那么做,也算是对刘备的尊重和补偿。 刘备却是不甚在意那些名声,他只是想到,李易如此一来,关张二人那边能得到些许安抚,然后找李易麻烦的可能性或许就会少上一些。 刘备面露欣喜之色,道:“多谢襄侯!” 李易没接话,对着远处招了招手,唤人送来笔墨,然后铺好,亲自为刘备研磨,中间的时候刘备伸手抚摸着纸张,细细看了一会,感慨道:“有襄侯在,乃是万民之福啊!” 李易摇头道:“纸张,连弩,还有那些文章,全都是我抄旁人的,据为己有,最终得名得利,外人不知也就罢了,玄德公知道了还出言称赞,却是羞煞我了。” 刘备认真道:“不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能惠及天下,何乐而不为,至于那些许问题,不过细枝末节罢了,不值一提。” 李易不禁失笑,刘备会认可他这个抄袭党,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很快,李易便研好了墨,刘备深吸一口气,酝酿片刻,提起笔,刷刷写了起来。 李易没有避让,就在一旁看着,发现刘备在信中写的都是他的好话,大抵内容就是,将来李易若能主宰天下,乃是天下百姓之福,所以,他刘备被李易打压,不能施展抱负,虽然遗憾非常,但心中却无怨恨,希望关张也不要怨恨李易。 为了能够说服关张,刘备还在信中拿他自己,袁绍,曹操,公孙瓒以及陶谦这些人和李易做对比,像是议论文一样,从文治武功等各种角度说了李易的好。 最后,刘备说他自己的志向便是希望天下百姓安泰,奈何他却是德行浅薄,力不从心,如今乱世,便观天下英雄,唯有李易能实现他的志向,所以,他希望关张二人可以以天下百姓为重,以他这位兄长的心愿为重,放下与李易之间的私怨,纵然不能助他,也不可再与李易为敌,不让他九泉之下无法瞑目…… 李易看着刘备将信写完,莫名的,鼻子有些发酸。 说不清是被他们的兄弟情感动,还是说因为刘备书信的内容太过为他着想,总之,他的心里非常难受, 刘备放下笔,拿起纸张吹了吹,又看了看,放下压好,转身看向李易,见李易神色不对,却是露出了一个非常温和,一如当初两人第一次相见时的那种笑容,然后问道:“襄侯可还有什么话要与备说的?” 李易看着刘备,嘴巴动了好几次,任凭呼吸越发急促,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刘备见状,点头道:“看来,襄侯是没话说了,如此,备便去了,襄侯勿念。” 刘备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走向一旁放着双股剑的地方,李易看着刘备有些踉跄的背影,忍不住伸了一下手,想叫住刘备,因为他有点心软了。 刘备能从一个卖草鞋的开始,一路逆流而上,成为三分天下的英雄,单就个人魅力而言,恐怕还要在曹操之上,哪怕李易与刘备真正的相处只有两次,甚至每次不是心怀叵测,就是彼此敌对,可李易还是生出了一种知己之感。 而且,李易心里非常清楚,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刘备居功甚伟,因为他许多时候都是在模仿刘备,学习刘备的为人处世,然后结合他那比更黑,更自私的心,借着穿越者的优势,这才能披荆斩棘,无往不利。 看着这样一位知己,一位藏在心中的半师,就这样的黯然离开,李易知道,今后的几十年里,他肯定会因为今日之事懊恼悔恨。 然而,李易心中这般想着,伸着手,却是始终没有说出挽留的话。 因为,这是刘备,是刘备啊! 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刘备! 李易如何留他? 刘备此时已经拿起了双股剑,目光柔和,轻轻抚摸剑身,道:“襄侯,此剑曾伴我多年,事后将这柄剑还与我如何。” “这,这本就是玄德公之物啊。” 李易一开口,却是发现自己有些哽咽,但他还是强笑着,故作轻松道:“对了,还有个糗事,我当时缺少钱财,不得已将宝剑典当了,一直等我到了荆州后,这才让人去将它赎回,正是想要还给玄德公。” 刘备似是没想到他的爱剑竟然还有如此坎坷的经历,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外,紧跟着,刘备嘴角动了动,然后“锵啷”一声抽出长剑,猛的转身指向李易。 李易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他以为刘备又想跟他拼命,那些守护在远处的将领亲卫,同样是大惊失色,再顾不得李易命令,发足狂奔,生怕刘备伤到了李易。 然而,所有人都错了,刘备没有去找李易拼命,他只是哈哈一笑,对着李易上下打量了一遍,那神色,有些戏谑,就仿佛是在欣赏李易慌乱的样子一般。 李易短暂惊讶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感觉很是无语,他没想到刘备也能干出这种故意吓唬人的事情,正想开口吐槽,却见刘备的眼角倏的落下一颗泪来,然后长剑一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李易张着嘴,哈着粗气,他感觉有些眩晕,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假的一般,他刚才明明是要和刘备说话来着的,话还没说完呢,刘备怎么突然就……就这样了? 当啷—— 带着血的长剑落地,刘备的身躯也无力的向后倒去,李易想上前去扶住他,可他只是迈出一步,脚下就跟灌铅了一样,然后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刘备的身躯倒在了地上,荡起了一阵尘烟,让李易的视线模糊,尽管近在咫尺,却再也看不清刘备的面容…… 第499章 战后安排 随着倒地声,刘备的胸口处浮现出了一条金龙,金龙在刘备的身躯上盘旋了一阵,然后便缓缓的向李易飞来,没有丝毫阻碍的,径直没入了李易的胸膛,消散不见。 李易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胸口,的确,刘备的龙气是李易早早就定下的目标,可现在,不管是刘备的离去,还是得到的龙气,都没能给李易带来丝毫的喜悦和满足。 “主公!” “主公!” 这时,徐晃典韦等人已经奔到了李易的附近,瞧见刘备自己了断的性命,而李易也没有受到伤害的样子,纷纷松了口气,然后才想起,自己这些人好像全都违令了。 听见众人呼唤自己,李易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身形晃悠了一下,典韦赶忙上前搀扶,李易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然后推开典韦,走到刘备跟前,俯下身为他正了正衣衫,又将散乱的头发打理了一下,然后起身,微微停顿,最后躬身向刘备行了一礼。 众人虽然不知道李易心里是怎么想的,但都这时候了,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李易和刘备的关系应当是比较复杂的,而且绝对不是单纯的仇怨那么简单。 于是,众人也有样学样,跟着李易对刘备行了一礼。 “唉——” 李易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军师?” 蒯越赶忙上前,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李易看着刘备,说道:“你稍后替我书信一封,随战报送与陶谦,就说昨夜一战,刘备奋勇拼杀,以其本部兵马作为先锋,冲击夏侯渊本阵主力,斩杀过千,并生擒曹操族弟曹洪,谋士程昱,可谓英武非凡,奈何,刘备于厮杀中受创太多,最后重伤不治,我有意为其请功封侯,希望陶谦可与我联名促成此事。” “喏!” 蒯越应了一声,然后补充道:“请主公放心,属下会去联络王朗,赵昱等人,定然不让主公失望。” “很好。” 说罢,李易又道:“恶来,不……文长。” 典韦原本以为李易是叫他,正要迈步,却见李易改了口,便停下,同时给魏延往边上让了让。 魏延有些意外,不知李易这时候叫他干嘛,但他很听话,马上到:“末将在!” 李易说道:“我交给你一件事情,你去安排人准备棺椁,要最好的,然后带五百人将刘备送往荆州安葬……就在新野吧,在城外寻个风水好的地方,以列侯之礼将他妥善安置,千万不要吝啬财物,需要多少,让人去我私库支取,总之千万不能怠慢了,这件事不可大意,知道么?” 魏延心里很纳闷,而且有点不乐意,毕竟李易让他去给一个根本没啥关系的人去送葬,怎么看都不是好差事,不过想想李易原本好像是要安排典韦的,魏延也就释然了,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得到的信任已经不比典韦差多少了。 其实,李易选魏延,是因为李易之前告诉了刘备,他手下的黄忠和魏延原本都应该是刘备的人,而且李易还记得,原本历史上刘备好像挺喜欢和重用魏延的,让魏延去送刘备,算是最为合适。 李易想了想,又叮嘱道:“你若是遇到关羽张飞拦路,只要他们不杀人,你就莫要管他们,让他们祭拜吧,而且我刚刚与军师说的话也不用隐瞒,再告诉他们,不管什么时候,以何身份去新野祭拜刘备,只要守法,我就不会为难他们。” 魏延觉得李易太给关张二人面子了,有点不平衡,不过他被调叫的多了,很识趣的没有分辨,果断应道:“请主公放心,末将记住了。” “好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各自忙去吧。” 交代完了关于刘备的事,李易感觉有些疲惫,便径直往回走去,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只有典韦,甘宁,蒯越,荀攸四人跟在李易身后。 典韦和甘宁不用纠结太多,只负责李易安全就好,但蒯越和荀攸就不一样了,他们还是有事情要等着李易做主的。 就在这两人不时的用眼神交流,考虑该让谁去李易那里试试的时候,李易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深吸一口气,道:“有什么事情,我们边走边说罢。” 两人眨眨眼,齐声应道:“是,主公!” 李易摇摇头,继续往回走,不过这次的速度却是放慢了不少。 因为刘备的事情,李易的心态确实受了不少的影响,但是,因为在董卓身边装孙子的经历,李易养成了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不管他的心情如何,他都会强迫自己,说话做事,一定要让理智站在情绪的前面。 像是今天,虽然大胜了夏侯渊,可他是一位主公,而不是带兵的将军,战前战后的事情同样很多,也很重要,就大势而言,更不是一场胜利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所以,李易在察觉到蒯越与荀攸跟着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能因为情绪不对就撂挑子,暂时的也不行,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来决定。 蒯越与荀攸脸上都带着笑,很是欣慰,跟着这样的主公,何愁大事不成? 荀攸上前,落后李易小半步,道:“启禀主公,此战夏侯渊麾下轻伤被俘以及放下兵刃投降之人,共计四千八百,其余战死、重伤两千六百余人。” 李易知道,因为曹操兵马在徐州屠城的缘故,非常不招人待见,所以这里面重伤的数目,应该有不少的水分,不过李易也不在意,作为后世人,他对屠城的事情更加深恶痛绝。 李易点了点头,道:“重伤的你们自行处置吧,至于那四千八百人,让他们互相检举,按照我们的军法来,看看有多少人是够掉脑袋的,然后像袁术那次一样,押送到徐州各个县城,以我的名义将他们斩首示众。” 荀攸迟疑道:“主公,按照军法,那人数怕是太多啊,属下建议,可以先行定下数目,然后从军官开始,由上而下筛检,若是不足再由寻常士卒补上。” 李易一想也是,真按照军法,这四千多人最后怕是剩不下几个了,且不说这么多青壮的价值,他本人怕是也要被人冠上杀俘的恶名,那样非常不环保。 而荀攸说的就很恰当了,并且没了军官,这些降卒就成了散沙,作乱的可能性非常小,也方便今后管理。 李易道:“可以,就五百人吧,其他的,还按照之前接收扬州降兵那样来。” “喏!” 荀攸应了一声,把这件事定下,然后继续道:“还有一件紧要之事,赵大应该已经到了兖州,主公让他相机行事,决定何时将乐进诈降之事告知吕布,但今日夏侯渊损失颇大,属下担心,一旦乐进之事被揭破,曹操再受挫折,甚至被吕布将计就计,曹操会不会直接舍弃兖州?” 李易微微皱眉,就他陆续得到的消息来看,因为安排了乐进的诈降,所以曹操现在是被吕布压着打的,尽管这种局面是曹操主动促成的,但乐进是曹操最后翻盘的本钱,李易已经击败了夏侯渊,再把曹操的本钱拿走,他真的吃不准曹操会如何选择。 见李易犹豫不定,蒯越思考了一下,拱手说道:“属下以为,主公可叫人快马传讯赵大,让他向吕布揭露的同时,也暗中知会乐进,如此,吕布不会被曹操暗算,曹操也不至于损失太大。” 李易眼睛登时就是一亮,连连点头道:“军师说得好,就这么办。” 荀攸又道:“之前徐将军请示主公,刘备的那些部下,主公打算如何处置?” 李易脚步一顿,问道:“现在是怎么安排的?” 荀攸答道:“刘备的突然发难,他们应当是不知情的,所以当时有些无措,再加上四周都是主公大军,而他们又因为昨夜冲锋在前,久战疲惫,所以几乎是毫无抵抗,直接束手就擒,徐将军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暂时缴械看管。” 李易脸色微缓,当时他的关注全在刘备身上,刘备的部下们如何,他还真没顾得上,如今刘备都没了,那些人要是跟着乱的话,李易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拿起屠刀,现在看来,倒是不用杀人了。 李易考虑了一下,说道:“昨夜战事,刘备部署一直冲杀在前,死伤颇重,所以,他们都是此战有功之人,不应当被薄待,今晚给他们多加肉食犒劳,先做安抚,等仔细计算功劳之后,然后论功行赏,最后看他们之后是想跟着我,还是回去青州。” “想留下的,当一视同仁,之后家人若来投奔,也要妥善安置,若是想回青州的,千万不要强留,我可承诺为他们提供路上的钱财花销,并协调沿路官府,为他们供给口粮,总之,这些人都是有功之人,无论何时都不应该被薄待。” “主公仁慈!” 荀攸等人齐齐恭维了一声,李易却是心中叹息,他还仁慈么?这个答案李易自己都不知道。 蒯越轻咳了一声,问道:“曹洪,程昱,这两人主公是否要见上一见?” 李易问道:“用连弩的时候,他们应当看到了吧?” “曹洪看到了,之前他被刘备擒拿的时候,挣扎的非常厉害,不过变故之后,曹洪虽然也曾试图逃跑,但被再次拿下后,就比较安静了,只是提出想见主公,以钱财赎命。” 李易失笑道:“他倒是狡猾,原本也不甚紧要,可他不是寻常士卒,让他看到了连弩,我可不想让曹操有什么想法,所以,我就不见他了,还按照之前说的,送去襄阳吧,程昱呢,他怎么样?” 蒯越道:“程昱倒是安静,不吵不闹,即便之前被人从担架上摔下,也没任何表示。” 李易好奇问道:“他没说要见我?” 蒯越摇头,道:“没有。” 李易却是来了些兴趣,想了想,道:“走,带我去见一见他。” 蒯越等人这时也乐意看到李易被转移注意力,当即将李易引向了不远的一处临时搭建起来的草棚,那里是救治伤兵的地方。 昨夜李易自己的兵马虽然死的人不多,但轻伤挂彩的,却有三百多号。 这些伤兵瞧见李易过来,只道李易是特意来看望他们的,纷纷不顾伤势,起身向李易行礼,李易很自然的上前对着四周虚扶,关切道:“诸位快快免礼,莫要牵动伤势。” 见众人紧张不敢坐下,李易又大声道:“这是军令!” 于是,这些受伤的士卒,再次谢过李易,然后或躺或坐,不过他们的目光依旧全都在李易的身上,一个也不曾挪开。 这时华佗放下了手上工作,来到李易身边行礼道:“见过主公。” 李易笑着示意了一下,然后问道:“伤药可充足,其他绷带器械,可还够用?” 华佗答道:“昨夜战场损伤甚微,所以一切物资充足,还请主公放心。” “好。” 李易目露满意之色,但他还是认真叮嘱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将士死伤,非人力能够改变,我只能于战前尽量谋划,让我方尽量多占胜算,但是!” “下了战场之后,将士们倘若因为救治不当,再有折损,便是你我之罪,是你我对不起将士们,华神医负责救治将士,更是要记住这一点,救治之中但凡有任何为难之处,无需禀报,直接找我,无论是提什么条件,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反正绝对不能让受伤的将士们受分毫委屈!” “多谢主公!” “主公待我等如此,某必以死相报!” “主公!” …… 李易给华佗吩咐完,还不等华佗答应,这些受伤的士兵便已经被感动得不行,尽管都是在战场上流过血的生猛汉子,但此时眼含热泪者却是比比皆是。 李易赶忙抬手往下压了压,道:“大家不要动,小心不要牵扯了伤口,不然下次我再来看大家,神医就要赶人了。” 闻言,一众士兵纷纷破涕为笑,按照李易的吩咐重新坐下,只是他们看向李易时的目光却越发的炙热了。 就在李易关心士卒的时候,草棚的一个角落里,程昱躺在木板上,一旁坐着毛玠,两人看着李易几句言语就让这些原本沉闷的伤兵恨不得以死相报,那心中的滋味,真的是格外复杂。 第500章 程昱愿降 李易又对士兵安抚了一阵,叮嘱大家好好养伤,然后便在蒯越的指引下,向程昱与毛玠所在的方向走去。 见李易靠近,毛玠站起来对着李易行了一礼,口中道:“见过襄侯。” 这么多天过去,虽然李易多次争取,毛玠始终都没有透露出归顺李易的想法,让李易很是懊恼,但李易并没有因此就去针对毛玠。 平时除了限制自由之外,毛玠的待遇非常不错,吃喝标准仅次于徐庶他们,每个月啥都不用干,还有零花钱拿,在襄阳的时候,只要跟侍卫打个招呼,他就能随便在城里转悠,这次随军,李易议事的时候还特许毛玠旁听,总之对他相当够意思。 李易如今可是荆州之主,征南将军,而毛玠虽然有才华,但他的才华还没有发挥就被李易给拿了,明面上的身份只是曹操的一个使者,一个寻常文士罢了,两人身份悬殊如此之大,而李易又是如此厚待毛玠,换个人怕是早就哭着喊着来抱李易大腿了。 奈何,毛玠是个比较轴的人,在这方面始终都不松口,不过,他清楚李易对他很好,心里也是有着感动的,是以在面对李易的时候,毛玠的礼数倒是非常周到,一点都不曾怠慢。 李易笑道:“先生无需多礼,我只是来看看伤患罢了。” 说着,李易看向木板上的人,知道这便是程昱了。 见李易看过来,程昱并没有摆出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反而主动斜撑着身子,有些别扭的拱了下手,道:“程昱见过襄侯,只是有伤在身,礼数不周,还望襄侯见谅。” 李易摆摆手,示意无妨,然后却是先看向了程昱的脸,上面有几道擦伤,想来是被刘备的人给撂下担架摔的,随后李易又看向程昱的大腿,见上面裹着绷带,便向跟在后面的华佗问道:“伤势如何?” 华佗答道:“箭伤并未伤到骨头,顺利的话,月余后便可下地行走,至于其他擦伤都不妨事。” “如此就好。” 李易点点头,然后看向程昱,很直接的说道:“先生还不知李易之时,其实李易便已经知道了先生,晓得先生智谋非凡,乃是世之干吏,若非当今乱世,前程必然远大,然,天下争斗不休,以至先生落在此处,我虽与曹操有些争斗,却不忍先生才学埋没,沦为庸人,所以,易恳请先生伤愈之后入我麾下,为我效力,我也还先生一个治世之能臣的名头,如何?” 这次李易的招揽,相比之前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要直接的多,只是简单铺垫了两三句话,就迫不及待的递出了的橄榄枝,说到底李易手下人才不是很缺了,尽管依旧爱才,但寻常已经不太愿意去当舔狗了。 所以,李易虽然说得声情并茂,可自己的心里却是没怎么当回事,然而,让李易没想到的是,他刚刚说罢,程昱便在毛玠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对着李易,正色道:“襄侯乃世之英雄,昱能得襄侯垂青,心中半是欢喜,半是惶恐,今昱兵败被擒,襄侯不仅不加羞辱,还亲来探望招揽,唉,昱感激至极,所以,能为襄侯效力,昱心甘情愿,只是尚有一事相求,还望襄侯能够应允。” 李易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因为程昱居然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他的招揽,这,这怎么可能? 说起来有些可笑,李易对程昱提出招揽,其实只是一种责任和习惯使然,在人前走个过场罢了,对于程昱究竟能否答应,他基本上没抱希望,毕竟有毛玠的例子在前,而且古人嘛,讲究一个风骨和颜面,所以他觉得程昱就算是想答应,估计也得硬挺上小半年,最后“迫不得已”的从了他,不然铁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现在倒好,程昱居然直接就答应了,这让李易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程昱低着头,模样恭顺,瞧不出是个什么表情,但李易却是看到,他身边荀攸与蒯越这两位大谋,同样神色诧异,显然与他一样,也没想到程昱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至于李易对面的毛玠,虽然脸上似有愁苦之色,但整体还算是平静,对程昱的回答并没有出现太多意外的神色,很可能是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程昱的想法。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李易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实在是他对这种情况压根没准备,甚至,他此时脑子里想的最多的,却是程昱肯定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比如借着归顺,坑他一把什么的。 特别是李易记得,程昱可是一个狠人,传说他曾经以人肉给曹操供军粮,尽管真实性有待考证,但能传出这样的故事,可见程昱不管从心性还是手段上,都不是好相与的。 李易起了疑心,但又拿不准,一时间犹豫不定,不知该如何回应程昱,这时蒯越很适时的站了出来,替李易问道:“我主爱才之心,天下人皆知,只要仲德所言不是太过为难之事,主公他必然应允。” 听到蒯越的话,李易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程昱是有跟他提条件的,只是当时李易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程昱一开始的点头上,倒是把这一点给忽略了。 现在蒯越提起这一点,索性,李易便顺势默认了他的意思,看看程昱会提出什么要求来,如果真的过分,便让蒯越去给挡回去。 程昱轻叹一声,道:“昱如今已过天命之年,然而,在遇到曹使君之前,只是一区区县吏罢了,非是政绩不好,乃是昱不愿向愚笨之人低头,于是,为官之时多与人言语争斗,使得上官厌恶,同僚疏离,因此多年不得升迁。” 李易嘴角有些抽搐,在场其他几人也是脸色不太自然,看着程昱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奇葩一样,因为程昱这一开口,直接就把他过去的同僚跟上司全给得罪死了,也亏得上一任的兖州刺史已经战死了,不然知道了程昱这话,肯定是要找他说道说道的。 程昱很淡定,无视众人神色,继续道:“然而,曹使君入主兖州之后,听说了我的事情,便召我相见,讨论天下大势,相谈甚欢,随后便让我在刺史府听用,兖州大小诸事决断,我皆有参与。” “所以!” 程昱对着兖州方向一拱手,道:“曹使君对昱有知遇之恩,昱若是转投他人,需得先回报曹使君恩情。” 蒯越看了李易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便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回报?” 程昱重新面对李易,正色道:“之前吕布作乱,掳了曹使君家眷,昱斗胆请襄侯送回一位公子,如此,曹使君必然欣慰,昱也能了却心愿,之后便可为襄侯鞠躬尽瘁,绝不负襄侯今日之恩。” 说罢,程昱便向李易拜下,等着李易的决定。 蒯越看看程昱,又看看李易,摸了摸胡子,却是不好继续代李易开口,因为程昱的要价实在是太高了。 如今曹操全家被吕布一锅端了,全给送到了荆州,也就是说,如果李易抓着这些人不放,曹操的面子上过不去还是小事,更为严重的事,曹操没有了继承人,这对曹操本人,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来说,都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打击。 当然,曹操精力旺盛,他完全可以再生几个出来,可是等孩子出来,最起码也得一年多往后了,而曹操现在在兖州只剩下一座孤城,他等不起那么多的时间,吕布更加不会让他安心在家带孩子。 所以,如果程昱这时能用他自己给曹操换一个孩子回去,对于曹操而言,这绝对是一比非常赚的买卖,程昱这个俘虏自然也赚了。 李易上前两步,走到程昱跟前,问道:“你如此为曹操设想,难道就不怕我心生芥蒂,认为是你是心向曹操,准备将来找机会,重新投奔于他?” 这个问题很尖锐,李易几乎是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信任,但程昱却是神色从容,答道:“襄侯志在天下,也胸怀天下,难道还容不下一个感念旧主之人?” 李易呵呵笑了笑,道:“那我问你,将来我若是与曹操列阵厮杀,我让你为我算计与他,你可能尽力?” 程昱摇头,这样子显然就是拒绝了,让李易这边几人都是眉头直皱,因为这样的态度,李易如何能用他? 然而,程昱摇头之后,却是说道:“此事昱未曾去想,因为襄侯麾下人才济济,才学胜过昱的,多不胜数,襄侯若与曹使君对峙,自有贤能之人出力,又何需昱来谋划?” 李易深吸了口气,他感觉程昱这人前半生不得志是理所应当的,就冲他这一小会说的几句话,虽然也算是捧了李易几次,可李易就是怎么听怎么不舒坦,甚至有点来气。 就像刚刚那个问题,其实不管是从理智还是感性上来讲,李易是绝对不会让程昱去算计他的旧主的,因为那样得出来的计谋他是不会用的,而且还容易让程昱离心,怎么看都是一个非常愚蠢的选择,然而李易还是这般问了,因为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刁难一下程昱罢了。 结果程昱表现很出色,完美的化解了李易的刁难,看上去很厉害,其实却是相当的不给李易面子,因为他可是俘虏啊,都当俘虏了还这么没眼力劲,李易肯定是不痛快的。 “说得好,呵呵,不过我再问,今日先生为我阶下囚,性命在我手中,却让我送还曹操子嗣,难道不觉这要求太过了么?” 李易再次发问,因为有些置气,再加上李易摸不准程昱是真的愿意归顺他,还是说算计着什么,因此这个问题也显得更加不好回答。 然而,程昱一点都不慌,反而反问道:“夏侯小姐如今可好?” 李易一怔,但紧跟着脸上的表情就有点挂不住了,眯着眼道:“你想说什么?” 夏侯涓的事情虽然双方心知肚明,但不管是谁,从来都没有在明面上提起过,这算是一种默契,也是为了彼此的颜面与将来考虑。 今天还是头一次有人当众和李易提起夏侯涓,而且程昱又不是夏侯渊,他说这个想干嘛? 程昱低着头,道:“当日,夏侯将军得知小姐被襄侯……所救,关心则乱,对襄侯不甚理解,一时有些想不开,最后是昱劝说夏侯将军,让将军默认此事,并且定下,等回到兖州之后,就将小姐许与襄侯为妾。” 李易的脸皮抽了抽,他是真的不知道,程昱竟然还在他和夏侯涓中间扮演了一个媒人的角色,这是在是太叫人意外了。 而且,李易也大概明白了程昱的想法,说的直白点,程昱就是告诉李易,我默默的给你保了媒,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一点面子? 对此,李易感觉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他的念头还是有些不通达。 李易来回了几步,又问道:“你当初为何促成此事?难道是当时就想投靠于我?” 李易这一问的水准是有点差劲的,蒯越和荀攸两人的眼神中都有些无奈,他们知道,李易是个比较理智的人不错,但李易毕竟还年轻,在大事方面,李易能一直保持冷静,可在小事上,有时候难免会有些年轻人的通病——较劲,受不得激。 “自然不是。” 程昱摇头,不等李易再问,便主动说道:“昱当时并非是有私心,而是襄侯势头实在太盛,观襄侯之崛起,董卓,刘表,袁术,这些人是非对错暂且不论,皆为一时豪杰,然而最后尽数做了襄侯的垫脚石,反观襄侯,两年前不过一布衣之身,对比之下,何其可怖?” 程昱感慨了一声,继续道:“曹使君其人,讨伐董卓之时,十八路诸侯之中,唯曹使君是真心除贼,虽事不成,然曹使君忠义之名已传遍天下,世人敬仰,待后来入主兖州,曹使君左右有贤才辅佐,前后有猛将追随,只要安定兖州,以此为根基,三年磨砺,中原将难有敌手,当世英雄之中,曹使君必有一席之地,然而,这都是在没有襄侯的情况,如今襄侯根基虽在荆州,但就支援徐州来看,襄侯已有北上之意,唉,有襄侯插手,中原怕是已经容不下其他英雄了,所以,昱为人臣子,不得不为其子孙后代谋划。” 第501章 天下第一仁义之人 李易听了程昱的坦白,虽然因为程昱的从容应对让他少了一些成就感,但也不得不承认程昱的眼光厉害。 如果没有李易出现的话,曹操之后可不就是纵横中原,无人能挡么? 这一点程昱的判断非常准确。 而前段时间,李易出兵徐州干涉曹操,在大多数世人眼中,这或许只是单纯的一场博弈,然而,程昱却是在两人交手之前,就已经和看到了之后可能的事态发展,看到了曹操前进的步伐可能会被李易所阻挡。 这种对大事预判的眼力,绝对是当世一流。 “呵呵,先生好眼力啊!” 李易笑了一声,道:“不错,先生说的不错,吕布在兖州发难,虽然我未曾参与,但我知道,我若是不加干预,吕布必然不是曹操对手,败走他处,不过早晚之事,而经此之后,兖州虽然经受战火,却是再无异心之人,曹操将来可以放手攻伐。” “然而,这样的曹操不是我想看到的,所以,曹操吕布,只能厮杀,绝对不能分出胜负。” 李易低头看着程昱,道:“乐进倒戈之事,先生也当知晓吧?” “自然是知道的。” 程昱应了一声,语气平缓,听不出什么异样,然而他的眉头却是连着颤动了好几下,显然心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淡定。 李易笑了笑,继续道:“我以为此中必然有诈,于是,我已经安排心腹前往兖州,一旦兖州有变,那乐进,便是我平衡曹操与吕布的棋子,先生以为此计如何?” 程昱握了握拳头,他很想告诉李易,让李易相信乐进是真心投靠吕布的,然而,程昱抬头,却是发现李易说出这番话后神色如常,他身边的那些人脸上也没有异样神色,顿时心里一个咯噔,明白李易怕是早就知道乐进乃是诈降了。 “唉。” 程昱叹了一声,原本挺直的腰板也有些弯曲,对着李易拱了拱手,道:“襄侯厉害,昱佩服。” “哈哈哈……” 李易大笑出声,自打一见面,程昱就跟他淡定,现在总算是撑不下去了。 李易看着程昱的表情,将他神色哀伤,想来之前程昱对曹操将来的判断毕竟只是判断,世事变化无常,曹操虽然艰难,但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可如今李易拿出了乐进的事情,却是真的捏住了曹操的命门。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李易和吕布同时犯糊涂,曹操的希望真心不大。 内心得到满足之后,李易很快便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向着程昱问道:“如此,先生今后可还愿意侍奉与我?” 程昱低声道:“承蒙襄侯不弃,昱愿为襄侯效犬马之劳,只是,还望襄侯莫让昱去算计旧主,昱再三拜谢。” 相比第一次程昱跟李易耍套路,这一次却是很直接的求李易别让他去针对曹操,可见方才程昱内心受到的打击不小。 李易点点头,道:“好,先生既然愿意相助于我,我也不会吝啬,军师。” 蒯越侧身问道:“主公有何事吩咐?” 李易吩咐道:“你书信一封,用我印信,派人护送曹操幼子曹植回兖州。” 如果说一开始李易就有这个决定,无论是蒯越还是荀攸,说不得都要劝一劝李易,可之前程昱的那表现,别的不说,单单眼光方面已经足见其非凡,那么,用一个小孩子换一个贤能之人,这买卖还是不亏的。 程昱本以为这件事已经没戏了,不想李易忽然答应下来,心中感激,连忙道:“多谢襄侯!” 一旁的毛玠也是躬身向着李易行礼,虽然他之前啥都没说,可心中想法却是与毛玠差不多的。 李易轻轻抬手道:“些许小事罢了,两位免礼。” 程昱和毛玠却是又向李易一揖,这才起身。 李易心中明白,他们对于曹操子嗣确实是非常看重的,可李易却是真的没当回事,曹植现在才两岁,是个小孩,就算把他还给曹操,出了名分并无其他多少作用,相反,把这个一个小屁孩留在襄阳,以古代的条件,说不定哪天就夭折了,这样反倒是不美,不如干脆还给曹操,反正李易有绝对的自信,将来等他再次让曹植成为阶下囚的时候,曹植依然是个孩子,那么现在放他离开,有何不可? 李易对程昱说道:“现在还请先生好好养伤,将来也好委以重任。” 随后,李易看向毛玠,但毛玠却是低头避开了李易的视线,李易有些无奈,便说道:“好了,先生休息吧,我就不打搅了,若是有何需要,尽管叫人来找我便是。” 说罢,李易也不等他们行礼相送,直接就转身往回走了,剩下程昱和毛玠你看我,我看你,片刻之后,毛玠轻声道:“仲德当真要投靠李易?” 程昱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 过了一会,程昱补充道:“早在兖州之时,我便觉得主公与李易将来必有一战,胜负或在五五之术,然而,李易出兵徐州,将来胜算大半已在李易手中,后来吕布又在兖州作乱,而李易又算计在先,唉,主公胜算还能有多少?” 毛玠不语,如今曹操的形势真的是非常糟糕,不然乐进的诈降吕布也不至于立刻就信了。 程昱忽的问道:“倘若主公将来不敌李易,孝先难道正要一直做这阶下囚不成?” 毛玠脸色纠结,相比于程昱,他的道德值要高出不少,向程昱这么干脆的向李易低头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只是,是个人都有抱负,倘若真的一辈子就这样下去,毛玠能接受么? 他也很难。 过了好一会,毛玠只能叹息道:“我也不知……” …… 李易与夏侯渊这一战的结果,很快就传遍了徐州,紧跟着又传入兖州,豫州,荆州,进而天下皆知。 在徐州,陶谦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一大把年纪了,愣是欢喜得像个孩子一般,手舞足蹈,然后就是下令大宴宾客,举城欢庆,为大捷贺。 陶谦这个徐州牧的身上或许有着种种的缺点,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他作为地方官员的几本责任感还是有的,曹操在徐州杀人盈野,陶谦是真的痛心疾首,不是装的,现在曹操退了,李易又斩断了曹操的一支利爪,在陶谦看来,如此情形之下,曹操必然不是吕布的对手,想保全性命都难,那么徐州自然也就高枕无忧了。 陶谦很感激李易,接连去信邀李易回郯县庆贺,但李易却是以战事需要扫尾给婉拒了。 陶谦只道李易是认真负责,再想想自己这边大白酒宴,很是惭愧,于是之后逢人便说李易天下第一仁义之人。 陶谦对李易的好感到达了顶点,但徐州上下官员、世家、百姓对李易的好感也不差陶谦多少。 这一次曹操进犯徐州,陶谦虽然头痛,可真正首当其中的,其实都是地方上的人。 几次屠杀,数十万人丧失性命,然而,他们多少都有亲属、好友以及同僚存货于世,这些人的数目更多,而且各个对曹操是又恨又怕,如果曹操继续在徐州肆虐,他们不是慷慨赴死,就是背井离乡,逃到他出苟延残喘。 如今李易打败了夏侯渊,算是做了他们想做又没能做到的事情,自然是对李易感激非常,就在捷报传出的当日,徐州各地有许多百姓出城向着承县的方向跪拜,半是祭奠早先不幸殒命的亲人,剩下则是以此表达对李易的感激。 而在这之后,更是有无数人为李易立生祠祭拜。 一时间,徐州无人不知李易之名,无人不感李易之恩德,当真是把他当做英雄来看待,然而,在其他地方,特别是兖州,李易收获的自然是另外一个极端的评价。 曹操不用说,在得到夏侯渊战败的消息之后,直接踹了酒席,拔剑大骂李易无耻小人,对他落井下石,甚至更是扬言今后与李易不死不休如何如何。 然而,曹操恨不得立刻与李易一分生死,然而,在曹操收到李易的一封来信后,却还是压下火气,给李易写了一份道歉信。 李易在信中质问曹操,问曹操为何让夏侯渊引兵来攻,他明明都已经让刘备给夏侯渊放行,可夏侯渊心中不感激也就罢了,反而生出歹念,要趁机害他性命,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他只能教训了夏侯渊一顿,然后来信一封问问曹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跟荆州开战不成? 曹操看到这封信,直接气炸,差点就给撕了,但他想了想,还是把这口气忍了下来,给李易写信道歉,说那都是夏侯渊的个人行为,与他无关,而且为了平息李易怒火,曹操表示会把夏侯渊一撸到底作为惩罚。 至于说曹洪和程昱的事情,还有被掳走的妻儿,曹操却连问都没问,不是他冷血,而是他知道,这时候问了除了自取欺辱,其余半点用处都没有。 当然,曹操自然不知道,等李易收到他的道歉信之后,就会将曹植还给他,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李易这次算是在曹操身上拉满了仇恨,但是,在兖州的另外一方,也就是吕布这里,李易却也没落下任何的好感。 起初,吕布得知李易将夏侯渊杀得打败之后,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这也是削弱了曹操的力量,虽然他感觉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胜算能多一分总是好的。 但是,随着之后吕布得知李易的名望在徐州扶摇直上,直接超过了徐州的老主人陶谦,甚至还传出了李易是天下第一仁义之人的话,吕布心里就有些腻歪和不平衡了。 在吕布看来,夏侯渊虽然是李易打败的,可其中大半的功劳都是他的,没有他在兖州起事,让曹操回兵,李易能有机会大胜夏侯渊? 说不定李易都没有胆量与曹操正面开战。 结果现在倒好,李易不过是投机取巧白捡了一场胜利,结果徐州那些眼瞎的竟然把李易捧成了徐州的恩人,明明对徐州帮助最大的是他才对! 吕布心里不平衡,觉得自己吃亏,只是吕布也明白,这种事情不能明说,于是,之后一连数日,吕布都在生闷气,甚是还呵斥了高顺。 高顺不知道吕布这是怎么了,但陈宫却是隐约猜到了吕布的一些想法,只是陈宫也很无奈,因为李易帮助徐州,甭管李易之前打没打,人家是实打实带着三万大军去的,这点徐州知道,全天下人都知道。 可说道吕布,虽然客观上来讲,吕布也帮助了徐州,可他事先丁点的铺垫都没有,名头也没李易响亮,对徐州百姓来说只是个局外人,哪怕事后知道了曹操的退兵是吕布的缘故,可叫他们因此就对吕布感恩戴德,真的有些不现实。 于是,对于吕布的心态,陈宫也只能装作不知,任凭吕布去胡思乱想,反正在陈宫看来,李易对于兖州战事已经发挥了作用,再让他参与反而不好,不如先这样算了,等吕布完全拿下兖州之后,再处理与李易之间的关系。 李易与夏侯渊的这一战,不光是曹操吕布这些当事人产生了种种想法或者举动,天下其他一些不相干的人,也陆续做出了反应。 首先是袁绍那边,作为曹操的好兄弟,袁绍觉得曹操危难,怕他折在兖州,便邀请曹操北上,与他共同讨伐公孙瓒,等他打下河北之后,再回头去教训那些跳梁小丑。 同为袁家的袁术,也有了举动,之前李易带兵商圈去徐州,袁术就非常紧张,生怕李易是本着他去的,如今曹操和夏侯渊全都退了回去,李易这三万人算是闲了下来,也让袁术越发的感到不妙,于是,袁术忍痛给朝堂上那些人再一次许下了许多的好处,终于,小皇帝原谅了他,然后袁术摇身一变,重新成为了汉臣,甚至圣旨上还让他暂领扬州牧,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跟真正的扬州牧没区别,只是朝廷拉不下那个脸罢了。 袁家两兄弟的举动,李易这边自然是得到了消息,也不算太意外,但让李易没想到的是,豫州孔融也参合了一下,孔融来信给李易之乎者也扯了一大通,总的意思就是说,豫州的粮食不太多了,李易收兵回荆州的时候,是不是稍微意思一下,不然孔融总不能空口白牙的去跟世家们要粮食来给李易的消耗。 第502章 陈登到来 因为李易的心很大,谋划很远,所以他一直都很在意名声,之前对董卓,后来谋划荆州,李易宁肯绕远,宁肯多一些麻烦,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名声受损,而这次对于徐州的算计,虽然不用像之前那般小心,但李易还是本着万事谨慎的态度,如非必要,他还是不想把名声搭进去的。 所以,在李易的构想中,徐州必须要取,却不能一蹴而就,更不能像曹操那样应来,最好的选择是循序渐进,借着这次对徐州的恩情,在徐州扶持几个明面上的,以及私下里的代言人,让这些人在暗中一步步的蚕食,削弱陶谦对徐州的掌控,于无形中完全权利的转移。 到最后,陶谦名义上依然是徐州牧,然而陶谦剩下的也就是个名义罢了,李易才是真正能够左右徐州的选择的那个人。 当然,这都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至于具体如何操作,还是有些难度的,如今李易就是卡在了第一步,代言人的选择上。 糜竺作为李易的大舅哥,有这一层身份在,他天然就是亲近李易的,所以,李易会让糜竺成为他明面上的代言人。 等再次见到陶谦的时候,李易就会告诉他,自己会在春耕之后出兵扬州,为了能够在战略上占据优势,他决定分两路进军,一路自然是从荆州出发,另外一路则是打算从徐州出兵。 出兵的兵肯定是李易的人,也就是说李易需要在徐州设立一个“军事基地”,为了不让陶谦难做,也不让他麻烦,干脆,李易就建议陶谦在徐州南边选出一地,让糜竺为太守,为李易协调后方,辅助前方战事。 这个要求乍一看有些过分,因为这完全就是在徐州划出了一个郡给李易暂用,其中的军事政务,钱粮赋税,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陶谦这位徐州之主都无法插手,但李易坚信陶谦会答应。 毕竟李易现在可是徐州的恩人,而且李易还是把要求放在明面上说的,虽有谢恩图报之嫌,却也算得上是磊落,是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 当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现在李易的三万大军可还在徐州没走呢,你叫陶谦拒接一下试试? 所以,关于糜竺的安排,李易是十拿九稳的,可是,一个糜竺是不够的,因为糜竺是李易竖起来的吸引人目光的靶子,糜竺可以帮李易从徐州争取好处,却绝对不能做的太过,因为陶谦也不傻,糜竺一旦太过分,他肯定能想到,是李易对徐州有想法,所以才指使糜竺这么干的。 这个时候,李易就需要另外一个代言人了,趁着糜竺吸引了陶谦目光,这个代言人就要拿着刮骨刀,一点一点割断陶谦这颗老树的根茎,成为李易窃取徐州权利的真正杀招。 对于这个人,李易心中的选择非常有限,排在首位的,自然就是陈登,在李易看来,也只有陈登才能圆满完成他的目标,像其他的徐州官员,且不说李易还需要进一步拉拢他们,就是拉拢了过来,李易对他们的能力也不放心。 奈何李易暗中派人去下邳那边,想要与陈登接触,结果却是连着吃了闭门羹,根本就见不到陈登,这让李易很无奈,可他又不想放弃,正是因此,李易才不得不在兰陵消耗时间。 转眼间,李易在兰陵已经过了小半个月,这些天他比较闲,大多时间都与夏侯兰待在一起,毕竟李易对夏侯渊的那一下实在是有点狠,夏侯兰非常伤心,李易为了不让后院起火,自然要好好的安抚一二。 这一天日落之后,李易与蒯越等人议论事情结束,回去休息的路上,眉头却一直皱着,久久不能舒展。 就在刚刚,糜竺给李易传来消息,说是因为他在兰陵久留不动,一个文官在陶谦那里进言,说李易这样的表现很可能是图谋不轨的前兆,建议陶谦应该有所准备,小心前驱狼后进虎。 当时陶谦很生气,狠狠的训斥了进言的那人,紧跟着还将他罢了官,之后也没有派人来试探李易的意思,看上去应该是依然信任李易人品的,但李易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为了不然陶谦起疑心,亦或者被陶谦抓住把柄,他必须将之后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李易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后院,正要进去,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典韦脚步飞快的赶了过来。 李易疑惑道:“恶来何事?” 典韦拱手道:“主公,刚刚外面有人求见,侍卫们见那人一身黑袍不似好人,便报与了我,我过去一看,那人居然是陈登!” “陈登!” 李易大为惊讶,下意识脱口道:“他不是应该还在下邳么?” 这个问题典韦自然无法回答,而李易也没给典韦思考的时间,他自己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可能,用力的拍了一下手,一脸欢喜道:“我知道了,这是瞒天过海,他是在避嫌,我与你打赌,陈登今夜必有献计!” 说罢,李易便转过身大步往前走,边走边道:“陈登现在在哪里,速速带我见他,另外,让府中侍卫禁口,陈登之事必须保密!” 典韦一边加快脚步引路,一边答道:“主公放心,属下适才已经交代过了,稍后会再叮嘱一次!” 李易满意的看了典韦一眼,然后便春风满面的去了旁边的客房,至于之前的那些许纠结之色,早已经尽数消散不见。 很快,李易到了客房所在的院落,就见陈登裹着大氅,低着头站在院中来回走着,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问题,听到动静,陈登抬头看到了李易,当即就要向李易行礼,但李易却是直接快走几步上前,拉住了陈登的手臂,关切道:“许久不见,元龙身体如何了,老太公可还安好?” 陈登的礼行不下去,只能微微低头对着李易说道:“让襄侯挂念,登万分惭愧,自上次经襄侯诊治之后,登身体已经大好,精力远胜往日,至于家父……其实家父身体康健,并无疾病,唉,让襄侯挂心了,还望襄侯恕罪。” 李易哈哈一笑,陈珪是装病,虽然没有真的证据,但李易早就想到了,今天陈登当面承认,对李易来说,也不算是太过意外。 李易拉着陈登,一边往屋子里面走,一边说道:“什么罪不罪的,老太公乃是国家栋梁,只要他身体康健,我也就放心了,何来的怪罪?” “唉,多谢襄侯体谅!” 陈登应了一声,随着李易往里走,不过余光一直都在李易的脸上不曾移开,他想知道李易是真的这么豁达,还是说,李易心里已是非常恼怒,现在的谈笑只是强装出来的而已。 只是,一直等两人进入屋子,陈登也没在李易的身上察觉到丁点伪装的样子,那种欢喜怎么看都是有心而发。 陈登不由得在心里佩服李易的豁达,同时在也暗暗肯定了自己此行的正确性,却是完全不知道李易这人其实是有些小心眼的,喜欢记仇,这次之所以如此豁达,完全就是因为他是陈登,陈元龙。 到屋内坐下,李易并不着急谈正事,而是吩咐侍者给陈登送来肉汤和热酒,却是因为李易之前见陈登在院子里想事情,便先让他暖和一下身子,免得受了风寒。 李易如此盛情,陈登便没有推辞,简单喝了碗肉汤,见李易又忙着给他斟酒,还亲手去为他盛汤,终于忍不住,主动向李易提问道:“冒昧请问襄侯,今次大胜之后,大军将往何处去?” 李易看了陈登一眼,答道:“稍后我准备请陶使君任命糜竺为一郡太守,然后我留下一万兵马在此,待春耕后讨伐袁术,作为策应!” 李易虽然没有说出他对徐州的图谋,但就所讲的内容而言,也算是实话实说,但陈登听了却是摇头,道:“襄侯如此,的确可下扬州,然而,只是如此,将来却是要如何拿下徐州?” 李易表情微微变化,他原本以为陈登应该会和他徐徐渐进的,结果这家伙竟然两句话不到就把他的野心给说了出来,实在是太直接了一些。 李易看着陈登,嘴角慢慢露出笑容,然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我者,元龙也!” 这样的回答,算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野心,李易不想跟陈登这样的聪明人打马虎眼,特别是人家都来了,自己还装蒜的话未免有些无趣。 见李易如此坦诚,陈登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微笑,不过很快,陈登便收敛笑容,正色道:“襄侯于陈登有活命之恩,登无以为报,唯有一道拙劣计谋,或可为襄侯大业起到些许帮助。” 见陈登说的郑重,李易也不含糊,拱手对着陈登一礼,道:“元龙请讲,易洗耳恭听!” 陈登还礼,随后说道:“登请襄侯即刻调遣三百精锐之士,参以少量兖州降卒,让他们换上曹操兵马的衣装,扮做败军,星夜赶往兖州,诛杀笮融!” 李易轻轻呼了口气,陈登话实在是太让他意外了。 在李易想来,所谓献计自然应当是以算计为主的,岂料陈登却是如此凶悍,直接就让李易去杀笮融! 虽然李易本身就不喜欢笮融,早就有弄死笮融的想法,但笮融怎么说也是太守一级的官员,岂是那么好杀的,而且,杀人还是小事,剩下的善后才是大问题。 陈登似乎是预料到李易会感觉意外,是以他并不着急,而是等李易消化了一会,这才开口为李易解释道:“徐州有五郡,彭城被曹操所破,已经破碎不堪,想要恢复往日繁华,没有一二十年是不成的,这样的地方,襄侯拿来也是无用,反而是个累赘。” “琅琊,之前为臧霸等人占据,虽名为陶谦下属,但近年来臧霸麾下兵马越发雄厚,陶谦已经不能约束,可这次曹操出兵琅琊,臧霸主力近乎全灭,开阳满城百姓遭难,所以,登有七成把握,陶谦之后会以臧霸擅自出城交战,兵败城灭为由,出手将琅琊收回管辖。” “但臧霸不是庸人,必然不会叫陶谦轻易如愿,再加上琅琊所受创伤仅次于彭城,就算陶谦将之收回,也只是多了一个包袱罢了,于自身实力并无分毫裨益。” 陈登比出三根手指,道:“如今徐州精华所在,便是东海,下邳,广陵三地,东海乃是陶谦本人所在,无需考虑,下邳笮融乃是陶谦亲信,陶谦绝对不会将他罢免,所以,襄侯可开口暂借广陵,以襄侯对徐州恩德,陶谦必然应允。” “但是,襄侯既然要吞并徐州,一个区区广陵,如何能够成事,更何况一旦扬州战事开始,广陵必然全力支援前线,根本无暇在徐州动作,所以,襄侯要谋徐州,必须先取下邳,一旦占据下邳广陵,虽然只有两郡之地,却是主客逆转,占据先手,等陶谦发觉不对,已是万事皆休!” 说到这里,陈登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道:“笮融乃是下邳相,所以,襄侯要取下邳,他非死不可,而且,之前陶谦让笮融负责广陵、下邳、彭城三地的赋税转运之事,据我推断,其中接近半数钱粮都被笮融节流,外人都说糜家乃是徐州首富,其实此言差矣,徐州真正巨富乃是笮融,只要笮融一死,然后得其钱粮,襄侯讨伐扬州,无需再花费荆州一分一毫!” “嘶——好一个贼子!” 李易虽然第一次见笮融就心生厌恶,知道他肯定捞了许多的油水,不然不可能到处建庙塔,搞佛会,可现在看来,笮融的贪墨的钱财还要远超李易的预计。 如此一个心里烂臭偏偏还富得流油的家伙,他不死谁死? 李易往陈登那边凑近了一些,问道:“笮融出入身边跟随之人必然不少,而且还多在城中,万一杀他不成,还露了行藏,岂不是坏事?” 陈登微微一笑,说道:“襄侯放心,杀笮融,其实易如反掌!” 第503章 取扬州,刻不容缓 李易一脸期待的问道:“元龙究竟有何妙计?” 陈登笑道:“襄侯上次经过下邳,应该还记得城外那些庙宇吧?” 李易点头道:“那些庙宇,特备是佛塔看上去很是高大华丽,我看到了几处,倒是印象深刻。” “这就是了。” 陈登说道:“笮融信奉佛陀,之前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在在城外举办佛会,将徐州官府里面的粮食钱财当做寺庙中的财物,赠与到场百姓,以此来招揽信众。” “但是,自从曹操出兵徐州以来,笮融便因为畏惧曹操忽然杀奔下邳,便没心情再去办那什么佛会,甚至,笮融还一度准备带着城中财物,裹挟信徒逃离下邳,若非襄侯及时领兵来救,安定人心,下邳怕是已经因为笮融逃离而不战自乱了。” “竟然还有这等事!” 李易虽然是在问计,可听了陈登的讲述,还是被气笑了,笑陶谦无能,也笑笮融无耻,这等人要是出现在荆州,李易肯定会把他挂起来活刮了。 “此事确凿,笮融因为行事不密,被城中官员察觉,之后还有人将此事告知陶谦,只是陶谦不肯相信罢了。” 李易听了直接无语,陈登则是继续道:“如今大捷传来,笮融便彻底断了逃跑的心思,再加上之前彭城许多百姓逃难去了下邳,如今正是惶恐无助的时候,于是,笮融认为这是个发展信徒的机会,便定下在三月十五,也就是八日之后,在城外重开佛会,然后如之前那般以小恩小惠,蒙骗百姓信奉于他。” 李易这时已经很明白了,问道:“你可是叫我在那时派人袭杀于他?” 陈登点头道:“不错,笮融这次安排的佛会排场甚大,耗费钱财无数,他本人为了表示郑重,还会提前三日到庙宇中沐浴斋戒,而寺中人手满打满算加起来不过几十人,所以,若要杀死笮融,这件事就是天赐良机!” 李易摩挲着下巴,沉吟着,之所以没有直接点头,倒不是在犹豫要不要杀笮融,而是他在想着这件事是否能够万无一失。 陈登大概能猜到李易的部分心思,补充道:“登这些时日以家父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其实却是在暗中探查笮融私库下落,如今已得其八处大仓所在,登粗略推算,其中所囤粟米应当不下百万石,钱财多少难以估计,即便分出事后封口所需花费,余粮也足够支付襄侯南征之用!” 说罢,陈登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布,展开放到李易面前,道:“八处大仓所在位置,登已经尽数记录再此,还请襄侯收下。” “这……” 李易着实没想到,陈登居然这么干脆,虽然李易不是没见过钱的人,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将如此大礼送到他的面前。 虽说这些东西原本都是笮融的,陈登只是过了个手,可是个人都有贪念,换李易站在陈登的角度上,他能舍得将这么值钱的信息直接拿出来么? “元,元龙如此厚礼,叫我该如何回报与你啊!” 李易没有去接陈登递过来的绢布,而是拉住了陈登的手臂,此刻的李易是真的有些被感动了。 陈登哈哈一笑,附身道:“襄侯此言差矣,当日襄侯救我性命,可求提出分毫回报?” 李易嘴角动了动,却是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救陈登可是别有用心的,这点陈登自己也清楚,只是那些话实在不好说出来。 趁着李易没有开口,陈登忽然提高声音,继续道:“襄侯非是常人,又欲成就非凡之事,登钦佩之至,早就有意追随襄侯,奈何身无寸功,实在无颜投拜,今日陈登有幸能为襄侯送上一份薄礼,若是襄侯欢喜,还恳请襄侯将登收入麾下,登今后必为襄侯鞍前马后,忠心不二!” 说罢,陈登便轻轻挣脱了李易的手,膝行后退半步,然后以头点地,深深拜下! “元龙……” 看着陈登的动作,李易先是长长的呼出口气,然后缓缓伸出手,将陈登拉了起来,看着他的面孔,一字字认真道:“元龙的热血赤诚,我已经知道了,我不做小女儿姿态与你推辞,我只说,将来成就大事之后,必不相负!” 李易说话时下意识的单手往上举着,虽然没有说什么赌咒发誓,可他的诚意却是比往日发誓的时候要靠谱的多。 听到李易应允下来,陈登脸上顿时展露笑容,然后再拜道:“登,拜见主公!” “哈哈——” 李易大笑着将陈登扶起来,拉到了身边,这时候的李易只觉前方一片坦途,不管是徐州,还是扬州,原本存在的种种障碍似乎已经一扫而空,心怀激荡之下,脱口道:“得元龙相助,徐州,扬州,已是我囊中之物!” 陈登听着李易的豪言,却是丝毫不觉李易这是夸大。 当初李易带着华佗给陈登看病之后,陈登对李易主要是感激,以及在了解到李易此行可能的目的之后的为难。 其实那时陈登本人就想过投奔李易,毕竟李易已经是天下有数的诸侯了,而且李易手段很厉害,看上去能成大事,是个值得效忠的人。 奈何陈珪却不太愿意,而且陈家也不是陈登一个,他们还有一大家子的人要考虑,所以,当时陈登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观望。 于是,之后陈登就默默的看着李易在承县和夏侯渊干耗,当时陈登也对李易的举动有些怀疑,直到兖州生乱,陈登方才恍然大悟,认为兖州的变故必然有李易插手其中,而李易一直和夏侯渊对峙,就是在等待时机。 之后夏侯渊的落败,算是作证了陈登的想法,同时也让陈登做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那便是自黄河以南,已经无人是李易对手了。 在这种情况下,陈登再不去投奔李易就太晚了,哪怕陈珪也只是叹息了一声,默认了陈登的选择。 只是陈登知道,李易身边的猛将谋臣已经太多了,而他加入的有些晚,想要在李易身边占据一席之地,那必须得拿出实打实的功绩才可以。 于是,陈登结合种种情况,便做出了拿笮融“献祭”的决定,至于说将笮融的那些钱财送出去是否会肉痛,陈登却是看得非常明白,钱粮虽然诱人,可他陈家又不是要饿死了,而且如今乱世,与其将钱粮压在手中招来祸患,还不如大方的送出去,谋求家族的长久兴旺。 而李易,正是他们陈家所寄托之人! 李易说罢,再次看向陈登,拍板道:“元龙计策甚好,稍后我就叫众人议事,一早便可安排人手去下邳做准备,取那笮融的性命!” 李易这就要喊典韦,让他去传讯,但陈登却是急忙道:“主公且慢,杀笮融只是第一步,登的计策还未说完。” “哦?” 李易脸上先是诧异,随后满是期待,道:“难道元龙还有妙计?” “主公过誉,登只是说一些粗浅想法罢了。” 陈登先是谦虚了一下,然后接着道:“笮融一死,下邳城内外必定不安,我陈家乃是下邳大族,登又有官身,所以,登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安抚百姓,稳定秩序,并借机控制笮融屯粮之处,诛杀其心腹,而在此之后……” 陈登微微停顿了一下,一边观察李易表情,一边说道:“之后,家父会请王朗举荐登为下邳国相,上任之后,家中会有闲散之人参与商贾之事,并寻衅将糜家商铺逐出下邳!” 应了陈登的讲述,李易眉头先是一挑,旋即就明白了陈登的用意。 陈登这是想要创造出于一个和糜家有矛盾的假象,以此来糊弄陶谦,毕竟陶谦短时间内可能对李易和糜竺放心,但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特别要是李易,糜竺都和陈登其乐融融,陶谦怕是睡觉都不安稳。 但陈登的安排就很好了,只要和糜家在明面上有了矛盾,就相当于不给李易面子,陶谦口头上可能会责备陈登几句,但心里绝对是乐见其成。 至于说不等李易开口,陈登就自荐下邳国相什么的,李易却是压根没当回事,因为陈登本就是李易心中掌管下邳的最佳人选。 “好!” 将陈登的想法过了一遍,李易非常满意的道:“如此甚好,至于糜家那边,你放心,我去与他们说,你尽管放手施为就好。” 见李易这么快就认可了自己的想法,陈登却是拱手问道:“下邳国相之事,主公难道就不觉得不妥?” 李易哈哈大笑,拍着陈登的肩膀道:“元龙之才不亚于昔日平阳侯,一个下邳国相的位置要说有什么不妥的话,那就是下邳太小,太委屈元龙了。” 陈登闻言,再次向李易拱手,又俯身拜了一拜。 陈登在意的也不是下邳本身,而是李易的态度,如今看来,两人交集虽然不多,但李易对他的信任却是分毫不少。 默默在心中记下绝对不能辜负李易的想法,陈登起身继续道:“适才襄侯说,要暂回荆州,在我看来却是大大不妥,襄侯要取扬州,已是刻不容缓!” “嗯?” 李易眨了眨眼睛,他的大军已经出来一段时间了,大冬天的也没歇着,所以,对于扬州的攻略,李易自然是想让他们缓一缓的,不料陈登却是建议他现在就动手。 李易看着陈登问道:“为何?” 陈登伸出两根手指,道:“原因有二!” “其一,下邳与广陵有许多因为战乱逃难而来的百姓,对于这些百姓,地方官府自然要予以安抚,消耗钱粮必然不少,之后送他们回彭城重整家园,又是一大笔开支,下邳与广陵两地少说也要负担将近半数。” “然而,一旦笮融身死,登与糜竺分别在下邳与广陵就任,这两地钱粮便是襄侯私财,以襄侯私财救济百姓,但百姓却不知襄侯苦心,这岂不是太亏?” 李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饶是他脸皮够厚,也被陈登说的有些脸热。 陈登对李易的尴尬时若不见,一脸正气的继续道:“所以,与其白白花费钱粮,成就他人名声,襄侯何不干脆在此时出兵扬州,以这些百姓为脚力,为他们发放钱粮,让他们为大军运输辎重,如此,不用额外征召劳力,便可保襄侯大军运输不愁,而百姓们亦无饥寒之忧,将来等襄侯打下了扬州,战事终结,百姓们手中也有了钱财,正好回去彭城安顿,如此一举多得之事何乐而不为?” “嗯,有些道理。” 李易听了陈登的解释,顿时有些心动了,毕竟打仗是一个花费很大的事情,防守也就罢了,远征的话,十万大军,基本上要有十万民夫去保障大军的后勤,这是一件非常劳民伤财的事情,特别像是李易这样的异地作战,动员徐州百姓给他做搬运工,难度更是大。 现在陈登却是很好的给李易解决了这个问题,免去了动员的辛苦,而且还能花最少的钱做最多的事,算是将钱财的利用推到的极限,由不得李易不动心。 当然,李易知道,这样安排也是有问题的,因为现在开战,必然会耽误春耕,荆州那边还好,之后徐州,扬州的粮食肯定会吃紧。 这个问题陈登没说,但李易相信陈登心里一定也是清楚的,只是在利弊权衡之后,陈登选择了扬州。 见李易脸上似有意动之色,陈登继续道:“其二,袁术自襄阳兵败之后,虽然扬州形势大坏,但袁术已经吸取教训,行事收敛了许多,开始约束军纪,禁制官员贪墨,不再视百姓如草芥,不再奢靡无度,就连一度不得重用的孙策也被袁术安抚提拔并委以重任!” 听陈登说出扬州的变化,李易并没有太多反应,毕竟他一直都关注着扬州呢,这些事情他比陈登还要了解,只是,陈登的下一句话就让李易直接便了脸色。 只听陈登问道:“襄侯难道不知,勾践灭吴之事?如今袁术虽然不及勾践,却也是痛定思痛,励精图治,再加上朝廷又免他罪责,三月之内,陆康必然兵败,然后扬州再无内患,届时襄侯出兵攻打,绝对是事倍功半,而且万一战事不顺,难保不会给袁术可乘之机啊!” 第504章 请战 对于袁术的事情,李易一直都有在意,并没有说因为打败了袁术一次,就把袁术当做了弹指可灭的小丑。 因为李易知道,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号的人,而且还是一方诸侯,除了极个别的是机缘巧合下成就的名不副实的蠢货,其余大多都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就像是袁术,尽管袁术有过一些让人感到窒息的奇葩操作,但就整体而言,袁术或许不够贤明,却也绝对算不上是废物。 所以,李易从没想过留时间给袁术休养生息,但是,李易也有他自己的实际情况需要考虑,成为荆州牧之后,李易紧跟着就打下了荆南,然后隔了几个月,就来了徐州,安排的非常紧凑,根本腾不出手去对付袁术,只能是等春耕之后,在夏天开始前,才有时间扬州出兵。 这个大方向是李易与郭嘉,蒯越等人一齐定下的,算是最稳,最快的出兵扬州的方式,不想今日却是被陈登给否定了,而且还用勾践灭吴做比,虽然陈登的结论跟朝廷那边的动作有关系,可多少还是让李易产生了一些错觉,仿佛他现在不去打扬州,就真的会出现被袁术逆袭的情况一般,让他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许多。 见李易蹙着眉,良久不语,陈登又补充道:“连战之下,于徐州扬州两地的百姓的确是有所影响,但相对于大局,却是利大于弊,还请襄侯三思。” “利大于弊……” 李易轻声念叨着这几个字,他一边无声的告诉自己,当心怀仁慈,不能单纯的以利弊来做为行事准则,可同时心里却还有个声音在不断的重复着陈登的理由,现在攻打扬州,真的是付出最小代价,却能得到最大战果的机会,作为一个一心称霸天下人,叫他如何放弃? 犹豫良久,李易叹了口气,道:“此事干系太大,我虽能一言而决,却不可独断孤行,我这就召集众人前来商议,具体如何,稍后就有定夺!” “主公贤明,理当如此!” 虽然李易没有直接答应,可陈登说话的时候眼中却是带着笑意,因为他看出来了,李易其实已经有了选择,只是,李易的心里还有个小坎,还需要旁人帮忙再推上一把才能真正做出决定。 当即,李易就让典韦去传令,将蒯越,荀攸,徐晃,黄忠等人叫了回来,众人在一处书房中商议了足足一个时辰,等散会之后,陈登直接就出了城,紧跟着没多久,甘宁也带着从李易亲军中分出来的五百精锐,顺着小路,连夜向下邳进发。 这些事情都是在暗中发生的,外人无从知晓,但在天亮后,李易却是有了明面上的动作,先是派人给陶谦送了一封信,然后就在城中声明,说夏侯渊的残余败兵已经清扫一空,他将在明天启程前往郯县与陶谦相见。 也就是说,李易在见过陶谦之后,就要动身返回荆州了。 得到消息后,兰陵以及附近的不少世家,纷纷叫人前来拜见李易,送些礼物,表达对李易的不舍之情,李易虽然知道这所谓的不舍最多只是半真半假,但还是很好的接待了他们。 相比较世家,兰陵的百姓就真诚许多了,尽管战后他们的生活异常艰辛,可还是将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凑了出来,送到了李易暂时所在的府邸前,恳求李易能够留下他们心意。 李易对徐州的帮助,虽然徐州人都知道,但感触最深的好无语问就是兰陵县城里面的百姓,他们亲眼看到过被杀的四散逃难的临乡人,也曾亲耳听到夏侯渊围城时在城外的叫嚣,所以,对兰陵的百姓来说,李易是真的救了他们的性命。 李易虽然有些贪,却鲜少对普通百姓下手,那让他感觉羞耻,只是兰陵的百姓太过热情,李易推拒不过,最终还是收下了百姓们送来的礼物,不过,李易马上就让人核算了一下军中存粮,扣除今后大军所需的份额,并多留了一半以备不时之需,其他粮食全都派发给了城中百姓,也算是回报了兰陵百姓对他的热情。 在满是离别的气氛中过了一天,等到了第二日,李易准备动身前往郯县的时候,变故突生,李易的府邸,竟然被他自己的兵马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主公,恳请主公发兵扬州!” “求求主公了,我家中老母已年过六旬,我不在家中,叫她如何度日啊!” “袁术恶贼,当时强征我从军,如今我在此处,怕不是要轮到我那可怜的孩儿,他今年才十三岁啊!” “主公,还请主公出兵扬州,我等愿为前驱,不破寿春,愿提头向主公谢罪!” …… 兰陵城中的百姓,最初听到李易居所附近吵吵闹闹,还以为是有人作乱,非常的担心,可是等他们赶了过来之后,却是发现事情跟他们想得完全不一样。 就在昨天李易表示要去见陶谦,并透露了撤兵的意图之后,便有人开始在李易的军中散布“谣言”,说李易这一回荆州,怕是今后两三年内都不会再有战事,那些荆州籍的士卒也就罢了,可他们这些扬州籍的士兵又该如何是好? 两三年啊,这么长的时间过去,等他们再回扬州之时,他们的家还会在么,曾经的家人又还能剩下几个? 此外,还有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如今他们距离扬州很近,攻打扬州不过顺手为之罢了,完全就是马到成功的事,而在打下扬州之后,他们手里的军元券就能够足额兑换粮食了,今后的待遇将会与荆州兵看齐,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如何能放弃? 李易军中类似的言论还有许多,全都是煽动扬州籍贯的士兵向李易求战的,而且这些“谣言”就像是蜜蜂一样,嗡嗡嗡的,只一天功夫就在李易的大军中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于是,经过了一个晚上的酝酿,这一大早就有几个扬州籍的军官被“推举”了出来,带着人向李易请站。 典韦站在李易的府门前,手按长刀,身后站了一排亲卫,就那么定定的站着,除了不让这些人冲击李易的府邸,其他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说,任凭请战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超过了两千之数。 虽然这些士卒只是在街道中央,但因为李易麾下军纪严格,这么久也没出现过什么伤害百姓的事情,所以听到动静赶来的百姓和世家子弟也非常多,几乎将四方街道完全堵塞。 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一个校尉上前一步,问道:“典韦将军,可否体谅将士们思乡之情,为我等向主公通传一声?” 典韦看看四周,又看看这校尉,两人目光迅速且隐秘的交流了一下,然后典韦瓮声瓮气的呵斥道:“让某禀报主公,呵呵,你们这么大的动静,还需要我禀报么!” 那校尉虽然明知道这是演戏,而且演好了还有军功,可看着典韦这瞪眼的模样,还是下意识的有些畏惧,至于那些被忽悠来的士兵听了典韦这一声喝,不少也顿时醒悟过来,想起自己这些人今天好像是冲撞了李易啊。 李易对于军法有规定,士卒有急事,或者受了委屈,可以越级请愿,甚至可以过来堵他的门,让李易给他们做主。 但是,请愿的人数是有限制的,而今天这两千多人堵路的举动,怎么看都是过线了,也就是说,铁定违犯了军法。 出于对军法和李易的敬畏,不少人很快就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但这时典韦却是微微收敛身上气势,再次说道:“尔等可明白,主公明明知道尔等在此,却为何不与尔等相见!” 士兵们面面相觑,如果换个人,他们肯定会觉得李易是不想搭理他们,可李易的形象太过高大伟岸,而且平时军法虽然严厉,但李易本人却是一个极为爱惜士卒的人,这点所有人都清楚,那么,李易是为何不见他们? 士兵们茫然,原本想打退堂鼓的也停下了脚步,这时,之前那个校尉忽然跪下说道:“还请典将军为我等解惑!” 看着这个校尉,典韦一边想着李易的交代,一边故作深沉道:“你们只想着赶快回家乡,与亲人团聚,却不知主公对你们的苦心!” 众人自然不明白这苦心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一个个脸上的疑惑之色也越发明显。 典韦环视众人,道:“你们只知道打回去,打败了袁术,好和家人团聚,再让手里的军元券成为粮食,难道主公他就不想么,哼,相比你们的私心,主公更是无时不刻不想着发兵扬州,为国除逆,巩固江山社稷,还天子威严,然而,主公他却苦苦忍耐,没有这么做,你们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 一个站的靠前的士卒,下意识的张嘴接了一句,然后反应了过来,赶忙低头,但典韦却是没生气,而是接着他的话大声道:“因为,主公正是为了你们的家人考虑,马上就是春耕,这时候发兵扬州,扬州各地春耕必然受到影响,如此一来,主公他纵然打败了袁术,打下了寿春,可耽误了春耕,将来岂不是要让尔等家人挨饿,主公他于心不忍,你们明白了么!” 在场士卒齐齐一愣,他们到底是普通士卒,大半都不识字,寻常不会去考虑太多,现在被典韦当头棒喝,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场仗一打起来,他们的家人都要挨饿了。 顿时,众人原本一心求战的情绪直接就被压下了许多,他们很想回扬州和家人团聚不假,很想把手里的军元券兑换成实实在在的粮食也不假,可如果这样一来,会直接损害他们家人的利益,那么他们改变想法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典韦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冷哼,暗道与自家主公说的是分毫不差。 典韦的三观跟常人不一样,他是万事以李易为先的,只要能一心一意为李易奉献的人,就是他的好兄弟,相反,那些个人私心大过李易事情的,典韦瞧不上。 好在因为李易的交代,典韦虽然不满这些人退缩的样子,但表面上并没有显露,而是对众人劝道:“好了,主公的苦心你们应当明白了,这就散了吧。” 典韦摆摆手,要打发众人离开,也的确有些人准备要走,可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伍长忽然站了出来,高声道:“还请典韦将军转告主公,这时若不讨伐袁术,非是保护我等家人,而是害了他们啊!” 这人的嗓门很大,顿时就再一次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典韦与前排那些军官也不例外。 “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之前和典韦说话的校尉当即转身呵斥,但典韦却是抬手阻拦了他,然后对着那伍长问道:“你有何想法,尽管说来听听,只要说的有理,我亲自去主公那里为你请赏!” “是,多谢将军!” 那伍长先是道谢,这才说道:“小人乃是曲阿人氏,被地方官员强行编入军中不说,还取走了家中大半存粮,在去荆州之前,听同乡之人说起,小人家中父母只能凭借野菜青苗果腹,因为剩下的粮食谁也不敢动,不然来年的粮种就没有了。” 这个伍长不知是演技炸裂还是真情流露,一句话刚刚说完,眼泪哗的流了下来,举着双手对四周人大声喊道:“诸位与我一样,都是扬州人,我想知道,有多少人是跟我一样,被袁术强拉了去,分毫俸禄没有,反而还被缴了家里粮食的,都有谁!” 有那么一瞬的安静,但紧跟着便有人纷纷应道:“我家中便是如此!” “我也是!” “我只是因为还未成家,独个过活,那狗官便借口余粮无用,竟然一粒米都不曾给我留下!” “还有我!” …… 众人齐齐出言响应,一时间四周满是怨愤之音,典韦大约估计了一下,不敢说每个人家里都被袁术征了粮食,但八成绝对是有了。 “大家听我说,听我说!” 那伍长跳上了旁边的一处台阶,用力挥舞着双手,等众人稍稍安定了一些,这才继续大声道:“大家想一想,之前袁术得势的时候,尚且那般穷凶极恶,不给我等活路,之后袁术败给了主公,损失惨重,那么袁术为求活路,手段之残酷必然更甚以往,如此情形之下,我们家中的父母妻儿就算种出来了粮食又能如何?但凡有袁术在扬州主事,最后又能有几粒米落到我等家人口中?可怜他们辛苦劳作,到头来只是给袁术充了军粮啊!” 说罢,这伍长又是眼泪滚滚,也顾不得擦拭,直接跑到典韦面前噗通跪下,大声道:“还请典韦将军代我等向主公请战,但有袁术在扬州一日,我等家人便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只要襄侯能出兵驱逐袁术,我们就算挨饿也只是一时罢了,今后却是再无饥寒之忧,所以,还请襄侯出兵扬州,为我等的父母妻儿做主啊!” 第505章 以死明志 如果说之前典韦的发言,让这些扬州籍的士兵知道出兵扬州,对他们家人的利益是一种损害,进而让他们打了退堂鼓的话,这个伍长的呐喊,则是在质问他们,一时痛,一辈子痛,你们选哪个? 虽然袁术兵败之后各种反思,在对待百姓这一方面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甚至也付诸行动,但是,一个人的形象一旦崩坏,再想树立起来是很难的,没有个几年的坚持,根本看不见成效,再加上还有李易这个对头的刻意引导,所以在这些扬州籍士兵的眼中,袁术还是那个不拿百姓当人看的袁术,不但不可能有任何的改善,反而只能变得越发的贪婪和没有底线,在袁术的地盘上讨生活,毫无疑问是非常糟糕的。 所以,在那个伍长抛出了一辈子痛和一时痛的选择题之后,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后者。 “打扬州吧,我这辈子除了跟随襄侯,之前三十多年基本就没吃过饱饭,襄侯仁厚,就算今后有困难,难道还能让我等家人饿死!” “是啊,受些饿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都习惯了,饿不死就行!” “跟着襄侯打扬州,打跑了袁术,咱们的家人才能有好日过啊!” “还请将军为我们请命!” …… 有了几个人带头发言,众人的请战情绪顿时再度高涨了起来,两千多人,几乎每个认都在喊着请李易出兵,典韦看着众人的反应,刚想着火候差不多了,就听身后“吱呀”一声,原本紧闭着的大门打开,李易一脸悲悯的走了出来,原本正在请战的众人立刻安静,齐齐看着李易,无人再敢开口。 李易缓步往前走着,眼看就要到那几个请战的军官面前的时候,李易的护卫上前几步,隐隐挡在李易与他们之间,但李易却是摆手让护卫退下,然后说道:“这些都是随我建立功业的将士,难道能有害我之心?” 李易没有压低声音,这句话好多人都听见了,顿时大为感动,特别是距离较近的的那几个军官,二话不说,直接就对着李易拜下。 李易摇摇头,上前将这几个人一一搀扶了起来,叹道:“大军出征数月,虽然只是经历一战,但将士奔波也是辛苦,再加上又到了春耕时候,唉,我是真的不愿意再起战事啊。” 李易的话语,再结合他平日的形象,完全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是因为爱惜将士才不愿意出兵扬州的,让这些人好不感动,有的甚至都湿了眼眶。 那几个军官原本是打算看到李易后直接当面请战的,可现在真的见到了,无论是李易的权威也好,还是说李易温和态度也也罢,总之,请战的话却是再难开口。 李易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非常温和的笑容,道:“好了,大家散了吧,战事一开,百姓受难,如此罪过,我实承受不起。” 李易说罢,哀叹着就要往回走,那个被李易安排的校尉顿时大声叫道:“主公,出兵徐州,乃是我等意愿,纵然有些不美,也当是我等承受,与主公何干?” 原本李易出现后众人不大敢说话,但有人带头之后,自然也就少了一些顾虑,纷纷开口道:“请主公出兵,带着我们打回扬州去吧!” “请主公出兵!” “我等愿拼命效死!” “主公!” …… 听着众人的声音,李易脸上满是不忍之色,可实际上,他的心情却是比看上去的要平静的多。 过了一会,众人请战的声音已经渐渐变得小了,但李易还是没有回应,就在众人心中失望,觉得没戏了的时候,之前慷慨激昂的那个伍长,忽然噌的抽出了一柄长刀,大声道:“主公!” 这人的动作将众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那几个被忽悠过来请战的军官,更是觉得脑袋都要炸了,他们今天干的事情本就冒险,要是再出了向李易行凶的状况,那就真的完蛋了。 “住手,快把刀放下!” “你要做什么!” “大胆,你是何居心!在主公面前也敢亮出兵刃!” …… 因为这个变故,李易的侍卫们直接就将李易护了起来,至于其他人,则是纷纷呵斥那个伍长,更有反应快的,想上前将那伍长拿下,但那人虽然只是一个伍长,身手却是厉害,一个校尉一个屯长同时冲上去拿他,居然被他一个错步就轻松躲闪开来。 那两人很是羞恼,正要再向他动手,却见那伍长将长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大声道:“主公,小人有话说!” 见状,那些原本要动手的人下意识的停顿了下,而李易则是分开护卫在身边的人,上前几步,与那伍长隔了差不多一丈多远,问道:“你有何话说?” 那伍长单膝跪下,含泪道:“主公仁慈,不愿在春耕之时起战事,我等知道主公苦心,可是,袁术难道会因主公的仁慈,就善待我等家眷了么?且不说袁术本就残暴,不给百姓活路,如今我等投身襄侯麾下,袁术更是不会让他们好过啊!” 这伍长的话就像是一枚钢针,刺得许多人脸色发白,因为他提醒了所有人,扬州的普通百姓过得就已经很苦了,而他们这些投降李易的人的家眷,只能过的更加糟糕。 顿时,所有人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齐齐看向李易,虽然无人出声,但全都表达了一个意思,那便是想让赶快出兵扬州。 李易还没有回话,那个伍长却是再次大声道:“主公,我等固然思乡心切,但今日聚众请战,终究是犯了军法,小人更是动了兵刃,冒犯主公,罪不可恕!所以,小人愿自我了断以赎罪孽,只求主公能够答应出兵!” 这各伍长说罢,直接就挥刀向着自己的脖子抹去,众人见状,不约而同的叫了一声“不可”,还有人想出手阻拦,奈何距离太远,实在是够不着。 这个伍长之前的确冒犯了李易不假,可就他的表现来说,也确实是够汉子的,并且会说话,有见识,不出意外,将来肯定不会只是一个区区伍长,可他现在却是要这样结束性命,实在是太过可惜。 眼看着这个伍长就要丧命在自己的刀下,许多人的脸上已经出现了遗憾之色,可下一瞬,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紧跟着就是嘎嘣一声响,然后众人再看,李易却是已经到了那伍长的身前,一手抓着对方的刀刃,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断刃,而那个伍长则是看看李易,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刀柄,一脸茫然,明显是没能明白,李易怎么嗖的一下就到他身边了,甚至刀都给抓断了。 这样的变化让众人有些发蒙,不管是李易那远超常人的速度,还是空手断白刃的功夫,都超乎了众人的认知,这就好像是一个教书先生,忽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武林高手一样,让人感觉非常的不适应。 李易的亲卫们对此倒是习以为常,扬州籍的士兵加入时间短,压根没见过李易跟人动手,可这些亲卫却是知道,自家主公平日虽然不练武,更不动手,可真要打起来话,典韦也挡不住他一下,端的是非常厉害。 “主公!” 典韦快步到了李易身边,不动声色的拿过那个伍长手中的断刃,虽然看上去应该不会有危险,但他作为李易的护卫头子,必须要以防万一才好。 也正是因为典韦的动作,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主公神勇”,紧跟着其他人也纷纷喊了起来,听声音竟然比之前请战的时候还要高过几分。 如此情况让李易再次生出了找个名气比较大的软柿子捏一下,但紧跟着就暗暗摇头,然后将目光落到这个伍长身上,问道:“你为何寻死?” 李易这回不是做戏,而是真的发问。 为了煽动扬州籍士兵的求战之心,李易确实是有做出一些布置,但李易的安排都是让那些口风比较严的军官去做的,至于最下面的士卒,李易并没有直接去安排,因为下面的人别的不说,单单心性上跟那些军官的差距就很大,万一他们露了口风,李易就只能杀人了。 当然,这也不是说李易就放弃了最基层的舆论,只是基层方面他是让下面的将领通过暗示,或者“不经意透露”的手段来完成的,也就是说,那些人就算是给李易当了水军,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最后也只以为是说了他们自己的心里话罢了。 所以,这个伍长的表现就很让李易意外了,下面的将领没人敢擅自加戏,那么,这个伍长多半是真的想以死明志。 见李易问话,那伍长就要下跪,但李易伸手拉住了他,于是,他只能低着头说道:“主公仁义,袁术残暴,如今明明大好战机就在眼前,主公却因为顾念我等家人,犹豫不肯出兵,小人心中好生感动,也好生内疚,这才随大家来此请战,然主公还是不允,小人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冒犯了主公,还请主公降罪。” 李易听了他的解释,顿时就清楚了缘由,说白了,这是他的一个铁粉,或者说是被忽悠瘸了的那种,为了让李易出兵扬州,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李易眯着眼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恶来,稍后叫人将他送到公明那里,编入前军。” “喏!” 典韦应了一声,眼中隐隐带着笑意,在他看来,这显然就是重用提拔的前奏了。 不过,典韦不知道的是,李易确实是对这个伍长另眼相看,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李易还想着将他调到身边培养一下,然后外放,但李易只是略一思索,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而是改为把他放到外头先锻炼一段时间,可以适当提拔,但暂时并不会重用。 因为这个人的脑子太容易发热了,愿意为李易去死是好事,是李易喜欢看到的,但今天这事明显不是需要死人的,他却非要去死,要用死来逼李易点头…… 今天这场戏李易是叫众人给他铺个台阶,让他可以以一个伟光正的模样从台子上走下去,但如果有人想直接把他推下去,李易是绝对不干的。 当然,李易也不是完全否定这个伍长,只是像他那种人好用的时候固然非常好用,但麻烦的时候也是让人很头痛的。 所以,李易想要锻炼他一下,如果将来稳重了,成熟了,自然不吝重用。 听到李易的吩咐,这个伍长本人反应不大,但其他人却是纷纷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全都以为他是肯定要高升了。 李易看在眼里,自然不会解释,而是继续道:“但是,你今日确实是违犯军纪,军法不可坏,我罚你三月军饷,可有怨言?” 那伍长方才能干脆的挥刀自我了断,其实也是提了一股气,最后没死成,气势泄了,人也就虚了,现在李易说要罚他军饷,根本不敢抱怨,直接应道:“主公宽容,小人领罪。” 其他的人听了,全都暗道一声不好,然后就见李易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尔等聚众闹事,堵塞道路,本该重罚,但念在尔等思乡情切,所以从轻发落,只罚尔等一月军饷,军侯及以上翻倍,可有怨言?” 说罢,李易已经回到了府邸门口,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众人不敢与李易对视,几个军官更是直接拜道:“我等领罚!” 随后,其他士卒也纷纷跟着跪下,或许有人心疼一个月的军饷就这么没了,有些心疼,但只要稍微有些脑子的,却是悄悄松了口气,因为他们知道,今天这事真的要算的话,其实还是很严重的,李易处理绝对算是大度了。 眼瞅着这帮家伙还算是听话,没有傻货跳出来说不服,李易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忽的提高了声音,道:“尔等即刻归营,好生收拾兵刃,清点辎重,他日大军出征,若有人贻误懈怠,军法严惩!” 李易说罢,直接就回了府,而门外请战的官兵们楞了好一会,然后齐齐发出欢呼,就连刚才那些还有些肉疼的人也笑了出来,因为,李易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们啊。 第506章 刻不容缓 这一场完全是由李易一手导演出来的请战大戏,虽然中途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事情的基本方向并没有出现偏差,甚至,最后的效果还有些超出了李易的预期。 昨夜李易招来蒯越徐晃等人就是否出兵扬州的事情进行商讨,过程中并没出现李易所担心的针锋相对的局面,众人仅仅是提出了几个问题和难点,又大概解决之后,就一致达成了出兵扬州的意见。 也是直到那时,李易才明白自己麾下的这些人其实早就想打扬州了,只是一直没有表示罢了。 首先是武将们,虽然前段时间那一仗打的很漂亮,以非常细微的代价击败了夏侯渊,可作为当事人,所有将领的心里都清楚,这一战完全就是在欺负人,大家的表现也是平平,整个战事中唯一具有挑战性的任务还是刘备顶上去的,这跟张辽在襄阳城外打得那一次比起来,根本就拿不出手。 所以,这些武人一直都惦记着再找个人打一下,比如袁术什么的,只是这跟李易的原计划不符,所以他们之前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但现在陈登忽然提出了这个问题,而李易又没有明确反对的意思,所以,以徐晃和黄忠为首的将军们直接就一边倒的附议了。 至于蒯越和荀攸这些文官,他们虽然不像徐晃他们那般立功心切,但内心同样是希望早日解决袁术的。 现在的袁术就像是一只重伤的老虎,要消灭他,自然是越早越好,不然等袁术伤势愈合,李易再想对付他,绝对要付出许多的代价。 这个问题陈登能看出来,蒯越这些人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蒯越他们之前的顾虑很多,因为一旦对扬州开战的话,这场战事的激烈程度,所用时间,所耗物资,远远不是李易之前所经历的几次战事能够比拟的,因此,在没有将准备工作做好的前提下,他们不会支持李易出兵扬州,不然就算是打败了袁术,李易这边也可能会被拖累得几年喘不过气来。 但是,陈登的计划却是近乎完美了弥补了众人的顾虑,粮食,钱帛,民夫这三个大问题,全都由下邳来解决,李易只管带着人往前打就好了,有了这么好的条件,蒯越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反对出兵扬州? 当然,其他小问题还是有一些的,比如说李易考虑到的春耕的问题,但相比李易,无论是蒯越这样的文人,还是徐晃那般武人,却是一致认为一些普通百姓的损伤,而且还是扬州百姓的,相对于李易的大业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众人的意见都统一了,李易自然也就点头拍板,不过他心里却很是唏嘘,这样的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大抵就是如此了。 不过然后李易就是自嘲,因为他才是这一切的最终决定之人,感慨什么的,他已经没那个资格了。 事情定下,后面的就是具体如何落实了。 广陵和下邳的事情李易已经与陈登说好,只是与众人重新叙述了一遍就算了事,然后首当其冲的,就是如何将士兵动员起来。 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士兵在外的时间长了,不光是身体会疲惫,心理方面更是如此,特别是长时间面对战场带来的高压力,就算是发生营啸也不足为奇。 好在李易这次出兵徐州虽然和夏侯渊对峙了几个月,但战事本身还是比较轻松的,李易这边由上而下都在心理上保持着优势,所以士兵们压力还不大,继续打扬州也是可以的。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为了能最大程度的调动士气,这才有了请战的戏码。 战争的最初目的明明是李易想要得到扬州,可在他的暗中推动下,最后硬生生的变成了扬州籍士兵为了反回故乡,为了能让家中亲人过上好日子,主动恳求李易带他们打回扬州。 这种关系变化,直接就让李易省去了很多的麻烦,而且有了这样的铺垫,扬州籍的士兵战力提个两三成绝对不是问题。 当然,这个决定对荆州籍的士兵来说,可能就没那么好接受了,对此李易也很无奈,毕竟他是人,不是神,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能让占据半数的扬州籍士兵主动求战,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至于将来,李易也只能是通过互相竞争的办法,尽量的让荆州籍的士兵也提起斗志,让他们把精力尽可能多的挥洒到袁术的身上。 在对士兵的动员完成之后,出于对陶谦的尊重,李易暂时依旧让大军驻扎兰陵,而他自己,则是带着千多人往郯县去了,一路上李易走走停停,算计着时间,在三月十五的时候,这才到达郯县。 相比李易和陶谦的第一次相见,这一次陶谦对李易的礼遇更甚,城中但凡是有官身的,但凡是有些头脸的,全都被陶谦给一大早叫到了城外迎接李易。 当然,还有百姓,不过百姓不用陶谦动员,在得知陶谦要去迎接李易之后,百姓们几乎是倾城而出,都想好好的感激为他们保下徐州的李襄侯。 李易到郯县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看到陶谦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李易心里很高兴,表面上却很谦虚,一番客套,谢过各部官员,又谢过城中百姓,便与陶谦携手回城,参加给他准备的庆功宴。 酒宴开始后,李易本不着急说正事,倒是王朗这边过了没多久,就借着酒兴向陶谦进言,要举荐陈登为彭城相,理由是陈登曾经主持徐州屯田之事,能力出众,如今正好为彭城百姓恢复生产。 李易听了之后先是觉得有些意外,因为之前陈登说王朗会举荐他为下邳国相的,而不是彭城,但很快李易就想通了,王朗应该是真心举荐陈登为彭城相,但他却不知,陈登需要的只是这个举荐本身罢了,让他提前在陶谦这里备个案,算是接掌下邳的铺垫,同时还能尽可能的不让人将他与笮融的死联系在一起。 陶谦眯着眼睛,开始思考王朗的举荐。 因为彭城已经被曹操给打烂了,如今是没有主事人的,而陈登也确确实实是个很有本事的人,除了年轻一点,找不出半点毛病,但现在要说年轻,李易可比陈登还年轻,所以,年纪自然也就不是陈登的问题了。 陶谦意动,正想问问旁人的意思,李易瞧见了,却是微微一笑,在陶谦开口之前拱手道:“使君,易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使君应允。” “哦,襄侯有什么话尽管直说,难道还要与老夫见外不成?” 陶谦声音很是爽朗,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可实际上,他心中却是有些忐忑。 李易这趟来郯县走得有些慢,所以,在这之前陶谦就已经听说了李易麾下士兵请战的消息,也得知了李易的回应,于是,陶谦一听李易说什么不情之请,直接就头痛了,在他看来,李易肯定是要跟他说出兵扬州,然后让他给李易做后勤的事情。 经过了曹操的祸害,徐州的生产受创非常严重,就说粮草方面,虽然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徐州还有着许多难民要养,让陶谦供给李易的大军在本地作战就已经快到极限了,如果李易去打扬州,陶谦真的没那么多空余的粮食,而且就算是有,他也不大情愿拿出来,但直接拒绝,他又拉不下那个脸,这就让陶谦很为难了。 李易没有去猜陶谦的心情,直接说道:“易也想举荐一人,便是我这位兄长,易想举荐其为广陵太守,不知使君觉得如何?” 陶谦闻言一怔,一时没能明白李易这番安排的用意,但作为一个官场老手,下一瞬就笑呵呵的说道:“子仲虽是商贾起家,但其才干,便是老夫年轻时也多有不如啊。” “多谢使君赞誉,竺惭愧。” 下首的糜竺先是表示谦虚,然后向陶谦敬了一杯酒,陶谦举杯回应,心中却是在想着,如果能用此事还了李易帮助徐州的情分倒也不是不可。 李易等他二人饮酒过后,这才继续说道:“说来有些惭愧,我向使君举荐自家兄长,非是因其才干,而是因为私心啊。” 说着,李易故作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陶谦却是起了好奇之心,打趣道:“这是为何,难不成襄侯是上次欠了子仲的粮食钱不成?” 陶谦说的是早先李易找糜家买粮食的事情,这当然是玩笑话,李易也很给面子的笑了笑,然后叹息了一声,抬头看着陶谦,忽然一脸认真道:“不瞒使君,我已决意出兵讨伐袁术!” 之前王朗向陶谦举荐陈登的时候,宴会上的许多人都已经将注意力投了过来,而在李易说出举荐糜竺之后,更是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但现在,李易又说出了他要讨伐袁术,尽管声音不大,可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波澜一般,从陶谦开始,所有人一个挨一个的停下了交谈,打住了手上的动作,全都转头看向李易,目中意味……各不相同。 陶谦这时只觉脑袋都大了一圈,李易竟然真敢开这个口,这是要挖他徐州最后的家底,就算李易对徐州有恩情,也真的太过分了。 眼看着陶谦脸色清白不定,李易没什么表示,可陶谦的下属们却是有些着急了,有人生怕陶谦一个没忍住,直接回绝了李易,让李易面子挂不住进而给徐州重新带来灾祸。 也有人害怕陶谦强撑着面子答应,然后让徐州被李易的战事给拖垮。 不过,也有少数人却是看得更加透彻一些,比如王朗,他低头想了想,便在陶谦表态之前笑着说道:“王某断言,襄侯既然言战,必然是已有万全之策啊,冒昧请问襄侯,可是如此?” 李易哈哈一笑,道:“万全之策不敢说,不过,的确是有了一些谋划。” 王朗看看四周之人,做出非常期待的样子,笑道:“我看在座诸位对襄侯对策都是好奇,不知襄侯可否告知一二为我等解惑,也让我等长些见识?” 李易看着王朗,点点头道:“自无不可。” 见李易答应了下来,陶谦,还有在座的徐州官员全松了口气,同时也暗暗称赞王朗救场的及时。 王朗对众人目光只是微微一笑,王朗会在这时开口,是因为他觉得李易这个人不错,办事肯定是有分寸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可能提出什么让陶谦太过为难的事情来,所以,他才会替陶谦将话接过去,免得掏钱当局者迷,闹出什么误会让双方的关系受到影响。 李易看着众人,脸色渐渐便的严肃,然后向着长安方向拱了拱手,道:“朝廷任命我为征南将军,所征讨之人便是那袁术,之前因为战力不济,不能乘胜追击,乃我心中憾事,之后因为徐州之事,又耽搁数月,我本想着等春耕之后就出兵扬州,却不料袁术竟然趁着我之前无暇东顾,让朝堂上一些尸位素餐之人为他说情,居然免了他的谋逆之罪,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李易挥手在几案上重重的砸了一下,怒道:“我恨袁术无耻,恨那些说情之人无德,若非不得诏命,我都想杀入长安,尽诛叛逆,再不让天子受那些衣冠禽兽的摆布!” 话说到最后,李易的声音几乎已是在怒吼,在场徐州官员被他的声音感染,纷纷露出或是哀伤,或是气愤的神色,甚至还有人感伤落泪。 如今的汉室虽是日薄西山,但四百年的大汉还是人入人心的,像袁术那样的请罪举动看上去是他对天子服软低头了,可实际上,却是再一次践踏了天子的尊严,动摇了大汉的江山,是个忠臣都不能忍。 李易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神色都不似作伪,哪怕是王朗这个原本历史上亲自下场逼汉献帝退位的家伙也是一样。 李易心中叹息,然后语调一转,继续道:“袁术奸邪如此,若不趁他还未恢复元气,速速将他剿灭,一旦将来袁术实力恢复,以袁家底蕴,届时再想将他铲除就难了,而且稍有不慎,就是东南半壁,乃至整个中原生灵涂炭,甚至是祸及天子啊!” “所以!” 李易忽然提高声音道:“征讨袁术,已是刻不容援!” 第507章 下邳急报 听到李易的“呐喊”,在场的官员纷纷点头,其实许多人都能看得出来,一个沉淀之后东山再起的袁术,绝对要比当初脑子一热就喊着称王的袁术要可怕的多。 至于陶谦这个徐州之主更是纠结,李易要打袁术,他是非常愿意支援一把的,可问题是,李易要从徐州动兵,这让他实在负担不起。 察觉到众人似乎已经比较偏向与袁术开战,李易暗暗点头,继续说道:“所以,我向陶使君举荐糜兄为广陵太守,之后我移兵广陵,以广陵为根基向扬州进军。” 话音方落,四周就是一阵窃窃之声,此时众人已经明白了李易为何要举荐糜竺,同时他们也在计算,李易如果借用广陵的话,徐州承受的负担到底有多少。 李易顿了顿,留给众人一个短暂的思考时间,然后声音放低,慢慢道:“我知道,这次曹操进犯徐州,对徐州损害很大,无论是百姓,还是财物,都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特别是彭城一地,更是近乎全毁,我前段时间驻军兰陵,对此也是知之甚详。” “唉!” 李易满是悲悯的叹息了一声,道:“我知徐州情况不好,百姓艰难,所以,我纵然决心讨伐袁术,却不愿因此就让徐州百姓背负负担,否则,这与剜肉医疮,又有何差异?” 听李易说到这里,许多徐州官员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之前他们是真的怕李易要硬拉着徐州去跟袁术拼命,不过现在李易既然当众表示了不会让徐州百姓遭罪,那么也就是说,大家最担心的问题就不存在了。 于是,众人看着李易的神色重新变得和善了起来,同时也带着浓浓的疑惑,不知道李易的这一仗究竟是想怎么打。 就在李易要继续讲下去的时候,陶谦轻咳了一声,一脸唏嘘说道:“襄侯年纪虽轻,却是时时不忘百姓生计,有此仁心,老朽也是钦佩,诸君,今后当以襄侯为楷模!” “我等受教!” 一众徐州官员纷纷向着李易行礼,在李易谦虚还礼之后,陶谦脸色一板,又道:“只是,襄侯要讨伐袁术,此乃国家大事,襄侯为汉臣,要为天子尽忠,而老夫同样世受皇恩,那袁术作乱,老夫也是恨不得提三尺剑,斩那恶贼头颅,奈何实在力有不逮罢了,幸好在有襄侯在,不然老夫都无言忝居这州牧之位了。” 李易赶忙谦虚道:“使君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易为征南将军,讨伐袁术不过是做些分内之事罢了。” 陶谦摇摇头,忽的拉住了李易的手臂,提高声音说道:“如今徐州虽被曹操屠戮,无力出兵支援襄侯,但襄侯既要讨伐国贼,此乃大义,老夫愿意筹粮二……三十万石,供襄侯大军使用!” 说出三十万石的时候,陶谦感觉心都在流血,徐州现在是真的穷。 只是刚刚李易声情并茂的说了袁术的可恶,又表示了自己的杀贼决心,陶谦与李易同为一州之主,李易那边要拎刀子跟袁术拼命,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什么都不表示一下的话,他自己都感觉脸没地方搁,甚至,那些心向汉室的官员还会跟他离心离德。 所以,陶谦便一咬牙拿出了三十万石粮食,算是在讨伐袁术的事情上出了力,最起码不会被人诟病。 不过,陶谦的这个决定也算是提前给李易划下了道道,告诉李易,他真就这么多了,再想从这里多要,没有了! 李易此时却是有些意外,此行他压根都没想过从陶谦手里要粮食,毕竟人家也不容易,所以,这三十万石粮食完全就是意外收获。 李易想了想,没有直接手下陶谦的馈赠,而是问道:“我知徐州缺粮,陶使君此时还赠我三十万石,今后徐州可还能周转,百姓可会挨饿?若如此,恕易不敢承受使君好意。” 李易此话一出,顿时就让许多人再次高看了他一眼。 换个人看到这三十万石粮食,怕是眼珠子都红了,可李易呢,人家虽然也需要粮食,但最先想到的还是他们徐州的百姓会不会挨饿,或许有些迂腐,但这种想法却是绝对值得褒奖的。 陶谦也是诧异于李易的回答,甚至让他感觉到羞愧,毕竟三十万粮食虽然很肉痛,但距离他的极限还有这一段的距离。 陶谦目光复杂的看着李易,过了一会忽然笑了出来,大声道:“襄侯果然是天下第一仁义之人啊,诸位,可心服?” 众人闻言,纷纷向着李易拜道:“襄侯仁义!” “唉,岂敢,诸位快快免礼。” 李易还礼,对着众人虚扶,他是真的有些惭愧,因为他问陶谦的原因是怕陶谦打肿脸充胖子,然后将他未来的子民给饿死了,没想到却是把这些人给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众人起身之后,李易转身对陶谦说道:“不瞒使君,今次征战扬州,我是准备自行筹粮的。” 陶谦一怔,旋即想了什么,转头看向了糜竺,这位可是徐州的大户,虽然不知糜家手里还有多少粮食,但肯定不会比他府库里的少就是了。 只是陶谦却很怀疑,糜家究竟舍得给李易拿出多少粮食来,毕竟在陶谦眼中,商人都是非常贪婪的。 李易继续道:“糜兄家中经商,我在荆州也小有积蓄,所以,我准备以广陵为根基,托糜兄以钱财向徐州各地大户购粮,我粗略估算,如此所得粮草,当足够我五六月之用,然后,就要看战事是否顺利,如能多下几处城池,再得几十万粮草,扬州之战,便稳妥了。” 陶谦闻言,却是神色有些沉重,他张了张嘴,有心提醒一下李易,可看看在场众人,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汉烂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徐州这次遭难来说,按理来讲不管是各级官员,还是当地世家,都应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才好,可事实上呢,那些手里屯着粮食的大户却是浑然不顾百姓死活,居然趁着这个时候狠提粮价,只是几个月时间过去,徐州粮价比之战事之前居然涨了五倍不止! 在这时候李易想从世家手里买粮,原本能买六个月粮食的钱,现在能买到两个月的就很不错了,这还是那些世家给李易面子,愿意让利的情况。 作为徐州牧,陶谦对这种情况是非常不满的,但他却无力改变,他可以凭借一己喜怒将张昭下狱,但让他跟世家这个大群体作对,陶谦真的做不到,也没那个勇气。 所以,陶谦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打定主意李易要是真到了为难的时候,他再咬咬牙,支援一把好了,如此,也算是对得起李易了。 李易却是不清楚陶谦的想法,徐州的粮价上涨他也是知道的,因为最初的时候糜竺就是其中主要推手之一,不过李易没参合,他暂时还不想与世家之人争利,至于他说的购买粮食,其实只是模仿后世的洗钱,通过糜家的渠道将下邳的那些粮食合法话,让他可以拿到明面上来用。 值得一提的事,在得知李易要出兵扬州之后,糜竺就停止了粮食的售卖,并决定将糜家的存粮全部送给李易使用,甚至他还要倾尽家财为李易向其他世家购粮,可以说,糜家已经是如同历史上支持刘备那样,对李易再无丝毫保留。 糜家的态度让李易非常感动,不过他只是收下了糜家的粮食,并没有让糜竺继续花大价钱买粮。 因为李易自己并不缺粮,他担心的是秋后到明年这段时间,徐州扬州两地会出现大范围的饥荒,那种窟窿太大,就算把糜竺卖了也填不起来,所以,真出现那种情况的话,李易打算向地方上的世家“求”粮,求得来,大家是好朋友,求不来,那就别怪他无所不用其极了。 说完了粮食的事情,李易接着道:“出兵扬州,民夫脚力自然需要许多,原本我很是为此犯难,但听说下邳,广陵两地有许多逃难的百姓正在等待官府安置,所以,我想要与使君商议,从中招募五万青壮为我运输粮草,其中一切用度都由我来解决,也算是为使君分担压力,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哦,这样啊……” 陶谦微微沉吟,他原本是很想直接答应的,但他毕竟是一州之主,做决定必须要过一下脑子,更别说如今徐州正是正需人手的时候。 眼看陶谦想的时间有些长,别驾赵昱轻咳一声,道:“使君,属下以为可行。” 陶谦闻言看看赵昱,又看向李易,道:“实不相瞒,我自然是愿意相助襄侯的,只是考虑到春耕,所以有些迟疑罢了。” 未等李易开口,赵昱便道:“使君,春耕的确需要人手,可是,唉,许多人怕是已经不敢再回彭城了。” 陶谦默然,片刻后叹息一声道:“好,就依襄侯之意,唉,要不是襄侯,一时我也不知该如何安置他们才好。” 李易摇摇头道:“天下百姓皆是汉家子弟,易与使君同为大汉之臣,所以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该做,自然就要做了。” 陶谦用力点头,虽然口中无声,但目光中却满是赞赏之色。 瞧着李易与陶谦对上眼了,一旁的王朗笑道:“如此的话,使君,我等是不是可以祝贺子仲高升了?听说他府中美酒甚多,王某已经是惦记许久了。” 陶谦闻言,心情也好了许多,松开一直拉着李易的手,哈哈笑道:“好,子仲,即日起你就……” 陶谦正要宣布任命,却听“砰”的一声,厅堂的门被人撞开,一个侍卫带着一个仆役打扮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陶谦的话被打断,顿生不快,特别还有李易在场,侍卫无礼丢的便是他的面子,于是冷声喝道:“何事!” 那侍卫知道陶谦生气了,赶忙向着陶谦拜下,大声道:“启禀使君,下邳急报,下邳笮国相,以及十数名下邳官员被人害了性命,下邳大乱!” “什么!” “这怎么可能!” “消息哪里来的,是真是假!” 忽的听到这个骇人的消息,众人先是一静,跟着就是齐齐发出了惊呼声。 “禁声!” 陶谦脸色涨红,呵斥了一声让众人安静,然后快步走到那侍卫面前盯着他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易看着这一幕,眯了眯眼睛,随后一脸凝重的站到了陶谦的身后,虽然没有出声,但看上去也是对此事颇为紧张。 那侍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指着与他一同进来的那个人说道:“这是下邳陈家的人,消息便是他送来的。” 陶谦转头,看着那人,目光灼灼,相比平日,这时的陶谦才真的像是一位州牧。 那人不等陶谦问话,便双手呈上一物,道:“小人是少家主亲随,这是印信凭证。” 陶谦不等侍卫伸手,便直接拿来打开,只见上面有着陈登的私印,算是确认了这人的身份。 深吸一口气,陶谦沉声问道:“下邳究竟发生了何事,你若是胡言乱语,我饶你不得!” “小人不敢!” 那人赶忙对着陶谦拜了一拜,这才起身说道:“就在三日前,笮国相到城外寺中准备佛会之事,不料突然有几百强人杀至,国相当时只带了数名护卫,不敌,被强人所擒,强人得知国相身份,便以国相性命为要挟,让城中官员送出钱粮抵换国相性命,只是还未等城中做出回应,国相便被那些强人给杀了,寺中僧人,以及国相同行官员也被屠戮殆尽。” 一个徐州官员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何,他们明明是求财啊,为何还要下杀手!” 那人解释道:“少家主得了消息赶到之后,找到一个藏在茅房下逃过一劫的僧人,被告知那些强人原本的确是要等待城中送来赎金的,但之后不久,他们就发现寺庙之中财物竟然堆积如山,数目要远超索要赎金,强人首领恼怒,认为这是相国与和尚故意欺瞒与他,于是便下令杀人,之后就带着寺中财物逃走了。 第508章 全是李某之过 在刚刚听到笮融被害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万分震惊的。 毕竟笮融可是下邳的头号人物,他的被害不管是对徐州的官面上,还是说对地方的管理上,都是一个非常巨大且糟糕的影响,特别徐州还是刚刚被曹操肆虐过,还未等恢复元气,笮融就死了,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至于那些平日与笮融交好,或者是欣赏他的人,更是感到悲伤和心痛。 比如陶谦,比如赵昱,陶谦是笮融的好友,赵昱则是被笮融伪善的那一面给骗了,一直认为笮融是个好人。 特别是陶谦,此时陶谦眼中已是泪花闪烁,他和笮融的关系是单方面的非常铁,不然他不可能对笮融那么纵容。 可是,随着陈登派来的人将笮融被害的经过说了之后,陶谦的眼泪也只能在眼眶里打转,想落,却迟迟掉不下来。 其他官员也是差不多,许多刚刚还或气愤,或哀伤的人,脸上的肌肉直接就开始变得不受控制,只能很辛苦的维持着现在的模样, 还有另外一少部分人,比如王朗这样的,却是早就知道笮融不是个好东西,现在听了笮融的死因,虽然表面上没什么表示,但细看的话,不难发现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幸灾乐祸。 笮融在下邳大搞佛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那么修建佛寺的钱从何来? 自然是从官府里面拿。 笮融喜欢搞佛会,动不动就以佛寺的名义给百姓施舍饭食,这个钱又从何来? 也是从官府那里得来的。 毫不客气的说,笮融就是徐州的蛀虫,不断的挖徐州的墙角,成全他自己的名声,只是他手段高明,账目上说得过去,面子工程更是做得顶呱呱,甚至还得到了陶谦的友谊,以及赵昱这样的高官的认可,所以才能一直平稳没有翻车。 但这次笮融的被害,除去事情本身,却也将笮融贪墨的证据给摆到了明面上,将笮融经营的很好的面子给硬生生的撕裂了。 杀官的,自然是恶徒。 可是,像笮融这样的家伙被杀了,却也让人忍不住想要道一声,杀得好! 陶谦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现在他的感觉就像是吞了鱼刺一般,心中即是对笮融被害的伤心和愤怒,同时也是对其中蕴含信息的无奈与叹息。 而且,陶谦还感觉很丢人,因为笮融就是他一力扶上去的,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向他检举笮融,但全都被他给挡了回去。 现在笮融死了,临了坏了他自己的名声,却也是连累了陶谦。 李易看着陶谦那忽红忽白的脸,差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刺杀笮融的计策最初虽然是陈登提出的,但具体细节,却是李易这个栽赃陷害的老手亲自操刀的。 首先,刺杀笮融,自然不能二话不说直接就奔着笮融去了,那样的动作实在是太过刻意,即便事后不留下证据,但也难免让人产生一些对陈登,甚至是对李易不好的联想。 于是,李易就让甘宁他们把刺杀改为绑架,杀笮融之前先要一把赎金,给外界一种他们这些人其实是奔着钱去的假象。 然后,等前戏做主了,甘宁他们便可以真正的对笮融下杀手,最后带上寺庙中的财物跑路,这样不但能杀掉笮融,更是将笮融的真面目暴露在众人的面前,如此,将来就算会有人追查下邳国相被害之事,但因为笮融是个表里不一的人,那么追查之人愿意在此事上花多少力气,就非常不好说了。 “咳咳。” 李易清了清嗓子,上前扶着陶谦的手臂,轻声道:“使君节哀,还是先问问那些强人的来历紧要,不然有如此凶恶之徒在下邳肆虐,百姓危矣。” 陶谦感激的看了李易一眼,然后吸了吸鼻子,问道:“可有那些强人下落?亦或者已经将他们拿了下来?” 那传讯的人低着头道:“我家少主得悉事情之后,便立刻知会城中之人小心戒备,但因为没有调兵之权,便只能组织家中青壮找寻强人行踪,后来倒是真的追上了,奈何对枪极为凶悍,家中青壮被杀退,无力再追,不过……” 说到这里,那传讯的人忽然顿了顿,然后看向了李易,欲言又止。 陶谦自然看到了那人的表情,一时有些不解,李易则是皱了皱眉,道:“有话直说便是,你看我作甚?” 那人被李易呵斥,畏惧的缩了缩脖子,然后才有些迟疑的说道:“跟据那些逃回来的人说的,强人数目越有五六百人,衣衫混乱,不过有半数好像都是兖州兵马的装束,兵刃则几乎全是军中所用。”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这几乎就是在明说,那些所谓的强人其实就是夏侯渊的那一支败军的残兵,一路逃到下邳,然后顺手做下的案子。 可就在前不久,李易还宣称已经将夏侯渊的残兵尽数剿灭,但如今的情况却是直接打脸,也难怪那人有些不太敢当着李易的面说了。 不少人下意识的看向了李易,李易先是愣了愣,然后侧身低头,一脸的羞惭。 似乎知道不能装鸵鸟,很快,李易一脸纠结的抬起头来,对着陶谦行了一礼,沉声道:“笮国相之事,全是李某一人之过,是我对不起他啊!” 陶谦虽然因为笮融的死有点受打击,可他还是拎得清的,摇摇头,拉着李易的手说道:“这件事怎能怪襄侯,襄侯能大胜夏侯渊已是不易,至于那些溃兵,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会一路去了下邳,唉。” 一众官员纷纷点头,如果李易是他们徐州本地的带兵将军,为了推卸此事责任,他们可能会真的让李易背个锅,最起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但李易是外来户,官位跟陶谦平级,而且双方关系也不差,几乎没人会在明面上怪他。 但李易可是陶谦口中的天下第一仁义之人,纵然陶谦都为他开脱了,可李易还是坚持道:“不,此事我难辞其咎,使君宽容,我却不能……唉,罢了,他日笮国相安葬,我当亲自为他扶棺守灵!” 对于李易这种明显跟自己没多少关系,却非要往身上揽事的举动,众人只能认为李易是太仁义了,想要对笮融表示一二,于是,在场再无一人认为此事李易有错,至于说笮融的死其实是李易的手笔,这种念头更是根本不会出现。 这时,王朗上前一步,问道:“那些溃兵现在往何处去了?” 王朗的问话很关键,顿时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陶谦和李易也齐齐转头,看向报讯之人。 那人答道:“具体情况不知,不过看方向,应该是奔着广陵去了。” 陶谦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五百溃兵虽然只是溃兵,但也因此,他们行事往往肆无忌惮,而且战斗力还要远远超过寻常匪盗强人,虽然将他们剿灭是早晚之事,但在这个过程中,怕是会有许多的百姓遭殃。 “糜竺何在!” 忽的,陶谦唤了一声,糜竺赶忙起身道:“属下在。” 陶谦看了李易一眼,然后道:“即日起你便为广陵太守,这就赴任,首要之事便是找到那些溃兵踪迹,今早将之铲除,安定人心。” “请使君放心,竺绝不辜负使君重托!” 糜竺躬身领命,便要退下,这时李易出声道:“兄长且慢!” 糜竺停下,看着李易,只见李易说道:“我此行带了一千亲卫,虽然人数不多,却皆是精锐,现分一半与兄长,万一中途遇到那些强人,也好应对!” 糜竺没有推辞,对着李易重重点头,又看了陶谦一眼,见他没什么要交代的,便快步退下了。 吩咐了糜竺的事情,陶谦已经恢复了一些冷静,又对那人问道:“与笮国相一同被害的官员具体都有哪些?” 那人答道:“郡丞,功曹,都尉,主簿……尽皆遭难。” 饶是陶谦之前已经知道下邳损失惨重,可听了具体的结果还是想吐血,下邳这是真的被一锅端了啊,甚至他都忍不住开始在心里埋怨笮融,你说你搞佛会自己去搞就行了,你干嘛把那么多不相干的人都给拉上呢,这不是造孽么? 莫说陶谦,一旁的李易也是暗暗咂舌,在这个传讯的人面见陶谦之前,他其实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时间匆忙,李易知道的只是一个大概,根本没想到甘宁他们居然杀了这么多官员。 李易不认为这是陈登的安排,因为他安排不了,想来想去,也只能认为笮融这家伙想把三月十五的佛会动静搞大一点,让所有官员都陪着他去沐浴斋戒,然后被甘宁撞上了。 李易暗暗摇头,陶谦则是一脸铁青,虽然世界上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缺想当官的人,可一下子空出那么多要害职位,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顶上去的,不然肯定会让下邳越发的混乱。 叹了口气,陶谦问道:“诸位,当务之急是要稳定下邳局势,莫让百姓慌乱,只是,谁能担此重任?” 众人互相看了看,一时没人敢开口,实在是这种情况的下邳谁去了都是个麻烦差事。 眼看众人不说话,陶谦的脸色越发难看,赵昱出列,轻声道:“使君,之前景兴举荐元龙为彭城相,属下并无异议,但是如今出了下邳的事情,昱以为,陈登本就是下邳之人,父子二人在下邳皆有威望,而如今下邳官员又以元龙品阶最高,故而,使君何不任命陈登为下邳国相,如此可保人心安定。” 被赵昱这么一提醒,王朗也跟着道:“正是,王某以为,安定下邳人心,除陈元龙不做第二人选!” 陶谦微微点头,虽然这安排显得有些匆忙,甚至许多细节也来不及布置,但对于下邳来说,除了陈登,真的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不过,在最后做出决定之前,陶谦又看向李易,虽未开口,但显然是想听听李易的意见。 李易摇头道:“之前易举荐广陵太守已是僭越,再不敢参与徐州内部之事。” “你啊。” 陶谦感慨了一声,也没有强求,又看向其他人,见他们没有反对的意思,当即下令道:“就依两位之意,速发公文,任命陈登为下邳国相!” 说罢,陶谦的目光忽的有些浑浊,长叹道:“苍天啊,我陶某人究竟有何罪孽,竟要徐州百姓如此多灾多难……” 说罢,陶谦便流下了眼泪,其他官员也是戚戚然,因为徐州过得实在是太难了。 李易在旁看着这一幕,他并没有幸灾乐祸,因为陶谦也好,徐州的百姓也罢,他们其实都没有做错什么,奈何生在了这个看上去绚烂,其实却是被鲜血绘染的年代,整个天下都要遭受彻骨之痛,徐州,不过是早了一些罢了。 敲定了下邳国相和广陵太守的人选,李易的目的也就圆满达成,于是,他只在郯县逗留一日,第二天便动身前往下邳去给笮融守灵,同时,也传令驻扎在兰陵的大军往下邳方向移动。 之后事情的发展非常顺势,陈登在陶谦的任命和当地士绅的双重支持下,顺理成章的走上了下邳国相的位置,并且迅速的稳定了因为笮融等官员的死所出现的乱象。 而且,陈登可能是为了补充下邳官位的空缺,也可能是为了继续向李易表忠心,特意从李易那里找了几个不算显然的文官过去,虽然给的都不是什么特别要害的职位,但一旦下邳有异动,那些人给李易通风报信绝对是足够了。 相比陈登的上位,糜竺无论是资历,还是人望,都是稍有欠缺的,倒不是他没本事,而是商人的身份成为了他的一处短板,所以原本的糜竺要成为广陵太守,当地的世家大族虽然不至于完全不给他面子,但在某些政令上为难一下,然后慢慢的反客为主还是非常有可能的。 但是,糜竺自身虽有短板,可人家却有个厉害的小舅子,而且这个小舅子还要驻军广陵,于是,糜竺上任的过程其实比陈登还要顺利几分,甚至,他刚到广陵,当地世家就给他送来了一份大礼。 第509章 扬州情况 按照陈登最一开始的建议,甘宁在杀了笮融之后,可以到陈家的庄园中暂避,等风头过了在去找李易汇合,但李易觉得这样不好,风险太大,因为甘宁他们毕竟好几百人,万一不消息露出马脚,或者被那个嘴巴不严的人泄露了风声,甭管会不会连累李易,反正陈登在徐州是待不下去了了。 于是,李易就定下了一个自认为更加稳妥的方案,让陈登派了几个向导,带着甘宁他们去广陵和下邳的交界处找个山沟沟先藏一段时间,等李易大军经过的时候归队。 这么做首先就完全避免了暴露陈登的可能,二来,则是以防万一,一旦糜竺没能顺利就任广陵太守,那么甘宁他们就要去广陵搞事情,或是直接截杀,或者找几个为富不仁的土财主再抢一遭,反正要想办法把那新来的太守给弄走。 平心而论,李易的安排是非常不错的,而且还是多手准备,但是,许多时候任凭你计划的再好,也挡不住意外的发生。 甘宁一行人在进入广陵之后,第一天就被当地一家姓陈的大户察觉,陈家人一开始默不作声,一直等甘宁他们找到地方落脚,这才联络乡里之人,直接聚集了上千青壮向甘宁他们发难。 甘宁带着的五百人可是李易麾下最精锐的将士,莫说一千老百姓,哪怕人数翻个几翻他也不惧,但甘宁已经不是当年的甘宁了,他知道除非万不得已,这仗绝对不能打,于是甘宁一行人只能跑,五百精兵猛将愣是被一群老百姓用锄头撵了好几十里远。 然而事情到这里还没结束。 徐州的世家虽然比较贪,但对于守土一事上面,还是比较齐心的,再加上曹操的举动也确实遭人恨,于是,众人对于曹操留下的败兵是一点不客气,在陈家动手之后,几个大家族也纷纷动员了起来,前后动用了不下万人,追着甘宁他们在广陵来回跑,最终将甘宁他们给困在了一处小山上。 好在这时候,糜竺终于到了广陵,这些世家不怕糜竺,却害怕李易,于是一合计,就准备把这份功劳让给糜竺,毕竟他们自己打的话难免要死人,而且也没什么实质性好处,还不如让给糜竺,让双方的关系融洽。 糜竺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他来广陵来的这么快,就是因为知道甘宁被当地人追的跟狗一样,快撑不住了,急需他来帮忙。 于是,糜竺收下了当地世家的好意,并摆宴道谢,就在一群人喝的五迷三道的时候,糜竺派人给甘宁他们透了消息,并让开一条小路,叫甘宁他们连夜跑了。 第二天,糜竺和世家之人发现甘宁他们不见了,都是非常懊恼,原本还有人想着互相推卸一下责任,但糜竺很大方的把过错算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并安慰以及口头嘉奖了这些世家,然后又不疼不痒的拍了一些追兵,总之算是将这件事给糊弄过去了。 至于甘宁,却是跑到了长江边上,然后沿江而上,以求早日回归大部队的怀抱。 自从在广陵被人盯上之后,甘宁不能打,只能跑,感觉非常的憋屈,然而,这只是甘宁自己的想法,甚至连李易和蒯越这些人都没能察觉,甘宁的表现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是多么的睿智神勇。 承县的那一战,夏侯渊这个主将都败了,折损过半,可甘宁这个无名小将却领着一支残兵,先是避开李易几万大军的围剿搜索,然后又突入下邳,将下邳的高官几乎杀了个精光,事后还全身而退,孤军冲入广陵,哪怕面对四面围堵,最终还是成功脱身,让李易的大舅哥刚上任就丢了颜面。 毫不夸张的说,甘宁这一趟辗转数百里,杀官夺财,且自身丁点损伤都没有,这表现,就算是那些古之名将也难做到,于是,甘宁的表现自然就吸引了许多有心人的目光。 曹操那边自不必说,他听说自家有个能人居然还在徐州孤军奋战,顿时就起了爱才之心,奈何他找夏侯渊查询,夏侯渊却压根对不上号,再加上曹操感觉无论是陶谦还是李易都不可能给他面子,所以最终也只能很惋惜的放下了救人的想法,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一直对甘宁等人的动向保持着高度的关注。 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曹操还是他身边的智谋之士,从来都没有对甘宁等人的身份产生怀疑,毕竟笮融都被杀了,干这事的除了曹操的人,还能有谁? 除了曹操,对甘宁最感兴趣的就是被袁术新任命的吴郡太守许贡,许贡一直都在招兵买马,如今隔壁有一支如此生猛,而且还是无家可归的队伍,他实在没有理由不动心。 于是许贡便了十多人渡江,一路追查,最后找到甘宁,表示了招揽之意,答应给甘宁一个都尉的职位,并允诺会向袁术举荐甘宁。 甘宁在收到许贡送来的书信之后,整个人都有点蒙,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不过甘宁这人也是比较聪明的,虽然一时没能理清头绪,但还是觉得其中可能大有可为,于是他没有直接回复许贡,而是派人快马联系李易,请李易做决定。 李易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刚在下邳送笮融入土,他对此事也是非常惊讶,随后略一思量,就决定让甘宁答应许贡的招揽,并让甘宁趁着许贡不明情况的时候将许贡杀掉,然后快速抽身。 得出这个决定,李易虽然是顺势而为,却也是在他掌握扬州整体情况的前提下做出来的。 当初许贡帮助孙策杀了原吴郡太守盛宪之后,孙策有意占据吴郡,但袁术却不放心孙策,再加上袁术又不好直接让他的亲信去接收胜利果实,毕竟孙策在吴郡那一战打的确实漂亮,于是,几番权衡之后,袁术干脆点了同样有功的许贡做吴郡的太守。 许贡上任之后,也算是没有辜负袁术的期望,很快就安定了吴郡的形势,并借着袁术的名头将境内的严白虎与严舆两个宗族豪强编入官军,全都加封都尉,让他们制衡同样在吴郡带兵,并与孙策亲近的朱治。 许贡的表现让袁术非常满意,便直接将许贡纳入了他的核心,之后袁术称王出兵荆州,许贡虽然没有随军,但也是鼎力支持,提供了不少兵马,并帮助袁术安顿后方。 所以,对李易要对扬州开战,除了首当其冲的九江,也就是袁术的所在之外,第二个需要重视的地方就是吴郡,吴郡与广陵比邻,中间有江水阻隔,属于是那种互相很难大规模出兵,但又很方便派出小股部队骚扰的存在。 李易原本的想法是在广陵留个几千人,对吴郡采取守势,防备许贡给他捣乱,等拿下九江之后再回头彻底解决他,但许贡现在竟然看中了甘宁,要引狼入室,李易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索性就让甘宁去杀了许贡。 在李易挥兵九江的情况下,许贡就算是死了,袁术一时也很难顾忌吴郡形势,儿吴郡那边没了主事人,原本互相制衡的严白虎严舆与朱治肯定无法和平共处,窝里斗是早晚的事情,哪怕明知道李易打败袁术,下一步倒霉就是他们,这两人依然无法团结起来,因为这是人性。 提到了许贡,自然也要说一下李易手里的其他情报。 首先是孙策,当初孙策杀了吴郡太守盛宪之后,便有了占据吴郡自立的想法,为了达到目的,他甚至答应了让孙权去寿春做人质,准备先得了吴郡,然后慢慢经营势力。 但让孙策想不到的是,即便如此,袁术也没有选择他,而是任命了被他策反的许贡做了吴郡太守。 孙策非常不服,甚是都对袁术产生了恨意,而就在此后不久,袁术称王,并出兵荆州,孙策先是震惊,然后就是大喜,认为这是他的机会到了,因为袁术此举与造反无二,他正好可以借着大义名分向袁术发难。 定下主意之后,孙策便开始暗中准备,他并不是脑子一个就要跟袁术干上,那时候的袁术就像是利刃出鞘,锋芒无匹,孙策要是跳出来,肯定就是个死,所以,孙策的计划是等到袁术攻打荆州失利,或者说兵马乏力的时候再行动手,那时候的胜算是最大的。 然而,袁术比孙策想的要差劲的多,浩浩荡荡出兵,结果没几天就败了,损兵折将,然后一路退回了寿春,当时孙策很想趁机落井下石,可他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因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借这段时间的准备,他撑死能拉起两千人,可袁术就算败了,但手下还是有着几万将士的,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 不过,让孙策意外的是,袁术回来后很快就召见了他,当时孙策非常紧张,以为袁术察觉了他的一些小动作,不料袁术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就像是一个和蔼的宽厚长者,与孙策说了许多当年和孙坚之间的事情,甚至还为了没能照顾好他这个子侄向他道歉,听得孙策一阵恍惚, 根本不明白袁术究竟是要做什么。 在那次谈话之后第二天,袁术召集众人议事,任命孙策为中郎将,调拨兵马,让孙策出兵庐江攻打陆康,甚至还当众允诺,只要孙策击败陆康,就任命孙策为庐江太守。 对于陆康这个人,孙策心中还是很敬佩他的,但是,袁术给的诱惑太大,如果让他得了庐江,凭借父亲留下的人脉,孙策有信心建立起一番事业,于是,孙策就高高兴兴的,第一次挑起了大梁,浑然不知,陆康是袁术给他准备的投名状,因为陆康是一个大大的忠臣,孙策只要杀了陆康,今后基本就不可能站到朝廷的那一边了。 孙策没能看透袁术算计,还以为袁术是真的开了窍,于是,孙策和陆康,一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英气勃勃,一个是老当益壮,老而弥坚,在庐江交战之后,任凭孙策攻势凌厉,但陆康就是不动如山,几个月厮杀下来,双方死伤都是不小,但战事始终维持在桐乡,舒县,襄安一代,没有半点变化。 换做过去,袁术肯定要以此训斥孙策,但袁术兵败之后确实是变了性格,不但没有责怪孙策,反而让人劳军,写信宽慰他,劝他要稳扎稳打,不要着急如何如何…… 袁术的话让孙策非常受用,虽然他早就想反了袁术,可如今的情况还是让他非常羞愧,于是孙策将心中的情绪全都发泄到了战场上,在之后的战事之中,双方的战斗越发残酷,死伤比例也越来越大,陆康虽然厉害,可他却没有孙策心狠,于是,陆康这边终于开始露出颓势。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朝廷那边传来了赦免袁术的消息,这对于一直以孤军抵抗袁术的陆康以及追随他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而且更叫人心寒的是,朝廷只是赦免了袁术,可对陆康这边却没有任何交代,就仿佛是将他们放弃了一般。 于是,陆康这边的军心顿时崩解,数日之后,舒县城破,而后半月之内,孙策又连破数城,陆康无奈,只能收拾兵马撤回皖县,凭借城池与陆家弟子死守。 对于庐江的情况,李易是非常唏嘘的,换他是陆康,他肯定受不了那个委屈,就算不造反,也得加入造反的势力,不然念头肯定不通达。 相比庐江和吴郡,扬州其余几个地方,虽然也都在李易关注之内,但在李易心里的分量就比较轻一些了。 先是豫章,袁术从诸葛玄手中夺下豫章之后便任命了刘勋为豫章太守,想要统合豫章的势力,但是,换了主人之后豫章的人才知道诸葛玄的好,相比诸葛玄,袁术和刘勋完全就是恶狼,于是,豫章上下对刘勋的管理非常不配合,而刘勋也欠缺治理手段,所以豫章一直都没能真正的纳入袁术的管理,反而时常有人不服管束,刘勋到处灭火,李易这次出兵扬州,刘勋就很难给袁术提供多少帮助。 第510章 分兵 对于豫章,李易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而且他也不是想要只凭着手里的三万人就打下扬州,早在李易还在兰陵的时候,就已经往襄阳去信,让那边调拨兵马,并任命张辽为统兵大将东进。 张辽对上刘勋,而且张辽还兵多,那结果还不是显而易见? 豫章之后就是丹阳,在扬州诸郡之中,除了暂时正在打仗的庐江,要说哪里的官场最为混乱,丹阳则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袁术刚到扬州的时候,时任丹阳太守的是周喁,但因为袁术的称王僭越之举,周喁看不下去,奈何周家又与袁家牵扯太深,于是,周喁索性就弃了太守的职位,袁术便趁机得到了丹阳。 原本袁术是要任命自家的亲信之人管理丹阳的,但很凑巧的,曾经位列三公的安阳侯周景之子周尚带着家人从长安归来,周家也是当世望族,周景是灵帝时候的老臣,当过司空、太尉,可以说是位高权重,周尚的几个兄弟现在也都在朝中担任高官,虽然如今的权势大不如前,但影响力还是相当不俗的。 于是,袁术为了给他自己壮一壮声势,就邀请周尚担任他的王府长史,但周尚的脑袋又没坑,知道上了袁术这条破船他周家几代人辛苦攒下的名声肯定会被拖累,于是周尚便婉拒了袁术,但又怕袁术翻脸,便退而求其次,向袁术请求担任丹阳太守。 袁术虽然没能达成心愿,但也不愿意与周尚难看,一番考虑之后便答应了周尚的请求。 原本事情就应该这样了了,可随着在襄阳城下的兵败,以及陆康的起事,袁术非常担心周尚会效仿陆康,也对着他的后背来上一下,于是,袁术不等回到寿春,就让他的族弟袁胤取代了周尚的太守之职,以此来加强对丹阳的掌控。 两次丹阳太守的任命,袁术的判断本身都是没问题的,只是却有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那就是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面,丹阳连着换了三任太守,这简直就跟儿戏一般,让官府的威信一降再将,地方上不少世家豪族开始聚拢青壮,圈地盘,开始关上门自己做土皇帝,虽然没有人敢学袁术造反,却也将丹阳给搞得乌烟瘴气。 新任太守袁胤是很想解决这个地方豪族的,但是袁术已经决心施行仁政,改变形象,而且那些地方武装单个虽然不算多强大,但联合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袁术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于是就驳回了袁胤清缴他们的意见,转为安抚——其实就是放任不管。 正是因为袁术如此的应对,哪怕丹阳紧挨着九江,原本是可以成为袁术强援的,但如今却是自家一团糟,跟豫章那边差不多,也很难给袁术提供支持。 最后剩下的就是会稽了。 相比扬州其他几个乱糟糟的郡府,会稽算是比较安定的一个,而且甭管是朝廷,还是袁术,亦或者地方世家,好像谁都没有与会稽为难的意思。 究其缘由,盖因会稽的太守姓唐,叫唐瑁,他家里有一个丧夫守寡的女儿,而他的女婿则是被董卓下令毒杀的汉少帝,弘农王刘辩! 刘辩这个皇帝的结局是非常凄惨的,也非常引人同情,他被毒杀的时候年岁还不大,并无子嗣留下,后妃也仅有一位唐姬,也就是唐瑁的女儿,在刘辩死后,唐姬一个女子过得自然非常辛苦,甚至险些被李傕强纳为妾,最后几经辗转,还是托了李易的福,这才回到了会稽他父亲所在之处。 唐瑁可能是想与皇家划清界限,也可能是怜惜自家女儿还年轻,他有意找个人家让唐姬改嫁,但唐妃却是誓死不从,要为少帝守节,唐瑁也拿她没办法,于是,唐姬就这么在会稽住了下来。 正是因为唐姬的存在,不管是世家还是袁术,都轻易不愿意去为难唐瑁,毕竟刘辩的事情太让人同情,如果有人去为难他的遗孀,肯定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正是因此,会稽暂时算是扬州的一块净土,也是早早的就被李易视为囊中之物的地方。 董卓是李易杀的,李儒也算是被李易给气死的,也就是说,李易给刘辩报了仇,说他是唐姬的恩人一点都不为过,凭着这情分,旁人需要让着唐家的人,李易却不用,而且一封书信过去,李易有八成把握让唐瑁主动开城投降。 …… 就这样李易一边收拢着扬州的情报,一边有条不紊的调动大军,首先是在下邳聚集兵马,然后过淮水,入广陵,在东阳“购买”粮食,并做出威逼吴郡的姿态,然后李易便调转方向,去了下邳的淮陵,因为这里是下邳之中最为接近九江的地方。 其实,李易是很想借道豫州进攻寿春的,因为从豫州进军的话,虽然需要渡淮河,但李易只要打下下蔡和平阿两处县城,然后就可以顺着肥水而下,直接逼近寿春,相当的便利。 而从下邳方向进攻的话,虽然不用渡河了,可李易却是要连拔七八处城池才能打到寿春城下,难度比走豫州差不多要高出一倍。 可惜李易前些天没忍住,又砍了孔融的使者,所以李易是真的不敢绕道豫州,鬼晓得孔融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在后面给他来一下,所以,最终李易还是选择了从淮陵出兵,并在四月初十的时候抵达了扬州第一站,钟离县的城下。 钟离城外十里的大营之中,李易与一众官员围着一处刚刚做好的沙盘,其中正是钟离县周围的大概地形,而在旁边还放着一叠图册,是当初庞德公送给李易的地形图,李易现在是用两者相互印证,希望借此找到一些合适的好办法。 而在众人思索对策的同时,徐庶则是在一旁与众人说着刚刚整理出来的最新情报。 “甘宁将军已于数日之前得手,吴郡许贡为表诚意,带着酒肉亲往河岸迎接甘宁,但甘宁突然发难,许贡来不及防备,被甘宁亲手斩杀,随行之人也死伤大半,根据甘宁信中所述,其中有着不少官员,而且多为许贡心腹。” 李易脸上笑容绽放,对蒯越说道:“兴霸这一次功劳着实喜人,军师可莫要将他漏掉了。” 蒯越笑着恭维道:“主公放心,而且若非主公指挥得当,甘宁也难有此功绩。” 李易微笑着摇头,这话他没接,因为他并不想跟自己的属下们争功。 李易对徐庶问道:“兴霸如今何在?” 徐庶答道:“甘将军杀了许贡之后,又在当地夺了三艘大船,如今正沿水路向主公这边赶来,只是为了不泄露行踪,并不能全力赶路,所以具体时间不好估算。” 李易点点头,道:“回信给他,让他以稳妥为先,若有意外,以自身安全为重,允他便宜行事。” 李易这个交代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给甘宁松开缰绳,以免再次出现像是广陵那样的局面,当时要不是糜竺去的及时,甘宁这些人就真的危险了。 当然,所谓的“便宜行事”究竟是如何的“便宜”,李易没有明说,但他相信甘宁会明白的。 徐庶记下这点之后,继续说道:“袁术早知主公要对扬州出兵,数日之前就开始调集各地兵马,其中豫章因为防备江夏,无法支援九江,庐江孙策分兵三千,已入九江,丹阳袁胤号称出兵两万,但根据眼线来报,其实丹阳出兵不足一万,余下会稽未有动作,吴郡之前倒是在整顿兵马,似乎要有动作,但随着许贡身死,那些兵马已经尽如严家兄弟与朱治手中。 “所以,算上丹阳与庐江援兵,如今九江约有兵马接近六万,不过其中新丁居多,具体战力不好估算。” “另外,自从主公大军抵达淮陵,袁术便认为主公当从淮水以南进军,于是,袁术便尽数撤了位于淮北的下蔡,平阿,义城三地兵马,将九江兵力尽数屯于淮南。” “就目前所探得的,寿春守军实数当有两万余人,袁术本人坐镇,纪灵领兵一万五千,驻扎钟离,陈纪雷薄领兵五千分驻当涂与马丘聚一线,然后陈兰守阴陵,桥蕤守西曲阳,这两处具体兵力不详,但兵力最多不过六七千。” 徐庶说完,退后一步,微微躬身道:“扬州兵力大抵就是如此了。” 李易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然后就蹙眉盯着沙盘沉吟不语。 李易知道,还有一点徐庶刚才没有说,那就是袁术既然早就知道了他要打过来,事先必然加固城防,强攻的难度肯定会比平时高上不好。 到了如今,李易可以眼都不眨的将他的敌人引向死亡,可如果人太多,一次要决定几千,乃至数万条性命的时候,李易还是会感觉不忍。 就在李易思考的时候,旁人却是忽然有人笑了一声,李易转头看去,见是荀攸,不禁好奇问道:“先生为何发笑?” 荀攸一脸笑容的摇头道:“来扬州之前,我听说袁术自襄阳战败之后,便大有改变,一连下了许多贤明政令,比如善待士卒,比如不许地方官员盘剥百姓等等,当时我还为此担心,怕袁术真来个励精图治,主公此战怕是会有一些波折,可如今看来,呵呵,袁术还是那个袁术,不足为惧啊。” 荀攸这番话直接就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因为上一次李易虽然以少胜多,将袁术杀的打败,可大家都知道李易是取巧了,之后的几次战事,李易也全都是在占据绝对优势下动的手,说句不好听的,换头猪去当主帅都能打赢。 可这次不同了,这次李易没有机会取巧,袁术也不会大意,这次的征战是两个势力间的硬碰硬,是以谁都不会轻视袁术,更不用说现在的袁术与之前的袁术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荀攸还公然嘲讽袁术就很有意思了。 见众人看着自己,荀攸双手比了比,道:“就当袁术有并刘万,主公这边有只三万,虽然荆州还会出兵,但毕竟要等上一段时日,所以攸断言,袁术麾下肯定有人建议袁术趁着荆州兵马未到,直接尽起九江之兵与主公一决胜负,如此,袁术凭借地利与人数优势,胜算应当在六成以上,而主公这一路兵马一旦失利,荆州那支偏师自然也就不算是威胁,可是啊……” 荀攸有些嘲弄的伸手指了指沙盘,道:“袁术放弃淮北城镇收拢兵力,不但不合兵决战,反而分兵层层拒守,由此可见袁术对上主公未战已怯,拱手将优势相让,可见愚蠢,所以啊,攸才笑袁术还是那个袁术。” 荀攸说罢,众人也笑了起来,感觉他说的很是有些道理,帐内凝重的气氛也消散了许多。 不过李易心中却是亮如明镜,荀攸对袁术的嘲讽只有三分是真,因为出战之前,李易就考虑过袁术直接派兵决战的情况。 袁术只要倾巢而出,求的肯定是速战速决,那么李易就可以用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的办法来应对,哪怕是退回下邳,固守淮陵,李易也坚决不跟袁术决战,反正就是要拖着袁术的主力,仗着不差钱跟他打消耗战。 而在这个时间里面,张辽则会从江夏出兵,经豫章,抄袁术后路,让他首尾不能相顾,一旦形成如此局面,袁术这一仗就已经输了一半了。 所以,别看刚才荀攸说袁术步步为营如何如何不好,其实这却是最稳妥的手段,毕竟李易是孤军在外,袁术可以通过每一处城池来消耗李易的兵马,而李易前进的方向上只要有一座城拔不下来,那么李易征讨扬州的计划就要终止了。 荀攸不可能看不透这个道理,可他还非要“颠倒黑白”,那么,荀攸的目的就只能是给这些将官们打气,给他们树立信心了。 因为李易说到底只是个草根,袁术却是名门子弟,在李易将袁术按到地上摩擦之前,难免会有人对袁术心生畏惧。 眼看着众人听了荀攸的话之后精神头明显更好了一些,李易心中笑了笑,然后正色道:“纪灵以一万五千人驻守钟离,我军三万,虽能将之拿下,但死伤不然不少,之后再战必然乏力,所以,我有意分兵三路,一路驻守钟离,牵制纪灵,守护粮道,另两路分取当涂、马丘聚和阴陵,诸位以为如何?” 请假 请个假,扬州的剧情要再想想,后面摊子越来越大,不好写了。 第511章 未虑胜先虑败 听了李易的发言,蒯越和荀攸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随后作为军师的蒯越便拱手说道:“属下也赞同分兵,只是不知主公是打算如何……分兵呢?” 蒯越他们跟了李易这么久,自然能够猜出李易是不大可能直接对钟离县城进行强攻的,那么,在眼前的情况之下,为了能够以最少的代价取得胜利,李易最大可能的选择就是分兵了。 李易摇摇头道:“论军略,我远不及诸位,所谓分兵,也只是抛砖引玉罢了,不过,军师既然发问,我就说一说大概看法吧,然后诸位补充。” 李易很谦虚,不过对他来说,这种谦虚丝毫不会损害他的威望,更不会让人轻视于他,反而会让人觉得他是虚怀若谷,有大气量。 李易走到沙盘边上,拿了一个小木棍在手里,眯了眯眼睛,一边指,一边说道:“钟离守军有一万五千人,守将纪灵勇武过人,虽然不以智谋见长,但也不是愚蠢之人,而且袁术这次明显又是城城固守,所以,在无意外的情况下,想要引他主动出城交战,寻常手段怕是行不通,但强攻的话……公明,让你领兵攻城,要有多少损伤?” 徐晃起身道:“我昨日傍晚便绕城走了一圈,钟离县城原本虽然不是大城,但在得知主公将要南下之后,城中便有人开始加高城墙,强攻难度远超寻常县城,而且,这许多时间过去,城中守城器械不然不少,所以真要强攻的话,伤亡怕是要在四千左右。” 李易点头道:“其实若是以扬州籍士兵为先锋,伤亡或许能少些,但大军面前的不止是一个钟离,还有阴陵,西曲阳等等,如此几战过后,军心士气必然消散,大军疲惫,再难攻打坚城,而我们此行目的又是要拿下寿春,所以,在抵达寿春之前,强攻不可取。” 说着,李易手中的小木棍在阴陵和当涂这两处地方指了指,说道:“根据哨探所言,这两处地方,特别是当涂附近的马丘聚,城池防备远不如钟离,所以,我便想要留下一部分兵马守卫答应,并围困钟离,然后分出一支偏师袭取这两处地方,只是,究竟是两处全取,还是两者择其一,若是得手,可乱纪灵阵脚,也会让袁术的其他部将畏惧,只是,具体该如何进攻,如何安排,我就没有头绪了,只能仰仗诸位。” 李易说罢,便放下了手中木棍,束手而立,等着其他人的发言。 荀攸上前一步笑道:“主公金玉之言,已经点出要害,所以这具体谋划,自然是我等分内之事,不然我等如何拿主公俸禄?” 李易哈哈一笑,他心里很清楚,分兵的计策算不上多高明,其他人肯定也想到了,不过荀攸专门捧他罢了。 李易摆摆手,道:“好了,现在大家各抒己见,但有想法,尽管畅所欲言。”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首先却是黄忠站了出来,对着李易一抱拳,声音有些闷闷的说道:“主公,若要分兵,末将愿固守大营,与钟离对峙,末将可立军令状,要是纪灵兵马离城一步,末将愿提头谢罪!” 原本还有人想开口讨论的,可一听黄忠的话,顿时全都不出声了。 李易这是忍不住摇头暗笑,黄忠的性格有些傲,但行事比较稳,只要他认可了你,用着就非常顺手,李易现在就很喜欢用黄忠,但这并不是说黄忠就完美了,黄忠也有他的缺点。 通过一直以来的接触,李易发现黄忠虽然武艺高强,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糙汉子,但他的内心其实是很敏感,很容易受伤的。 当然,这不是说黄忠内心脆弱,比如有人骂黄忠老匹夫什么的,黄忠估计睬都不睬,因为是不是老匹夫,黄忠自己清楚,根本不是那些愚人说的算的。 可是,一旦涉及到黄忠自己内心在乎的事情之后,黄忠就没那么冷静了,哪怕旁人都不在意,可黄忠自己的心里却是会有疙瘩,还是轻易解不开的那种。 而纪灵,恰恰就是黄忠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当初袁术入侵荆州,黄忠城池被破,战至力竭最终做了袁术的俘虏,紧跟着袁术被李易翻盘,李易生擒了袁术的大将纪灵,于是就用纪灵将黄忠给换了回来。 这件事李易是血赚的,因为他得了一位对他忠诚度爆表的五虎上将,没有理由不高兴,可是,其他人,主要是黄忠本人却是不这么看。 纪灵的名气可比黄忠要大的多,而李易得荆州之前黄忠也不是李易的部署,结果,李易为了黄忠却是将纪灵这个名将给放了,这让黄忠一直感觉非常羞愧,感觉自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非常的对不起李易。 于是,这件事就成了黄忠的一块心病,有生之年不把纪灵给生擒了送给李易,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罪人一样,所以,这次刚好撞见纪灵镇守钟离,黄忠作为李易手下的第二号战将,明明有很大的机会带领偏师攻城立功,却是直接选择了放弃,转而选择了和纪灵干耗。 李易目光温和的看着黄忠,因为黄忠是比较好面子的,而且这里带兵的将领中就属黄忠年纪最大,李易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开导他了,毕竟开导基本就是揭伤疤,于是李易果断的同意道:“好,就依照黄将军所言,无论如何分兵,大营都由黄将军坐镇!” 听到李易二话不说就应允了黄忠的请求,众人顿时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还有人面带笑意,但谁也没有多嘴说破,而黄忠本人更是感激的看了李易一眼,然后深深一拜,这才退了下去。 等黄忠归位之后,徐晃出列,就之前李易的话题说道:“末将以为,除驻守钟离的兵马之外,应当再分兵两路,一虚一实,一强一弱,一为强攻,一为牵制,在当涂与阴陵之中二取其一!” 李易下意识的微微颔首,虽然之前他自己只是开了个头,就把话语权交给了下面人,可徐晃的这个建议,真的和李易的内心想法不谋而合,只是李易自己一时间想不清楚应该是哪里为虚,又应该以何处为实,所以刚刚才没有开口。 蒯越捋着胡须赞同道:“越赞同徐将军的意见,主公虽然兵马要多过纪灵,采取的也是攻势,但是,相对整个九江而言,主公的人马数量其实是吃亏的,所以,想要一口吃下当涂与阴陵两地多少有些勉强,甚至还会导致大营空虚被纪灵所趁,所以,二取其一,当为上策。” 蒯越说罢,其他人全都露出的赞同的神色,李易见众人应该没有别的意见,便问道:“公明,军师,这二取其一,当取那个?” 徐晃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惭愧之色,道:“主公,末将昨夜便在思索此事,但直到现在,也未能做出判断。” 李易又看向旁人,发现如蒯越荀攸这些人,全都是在思索,并没有谁是马上能给出答案的,于是便对徐晃说道:“无妨,公明不妨将心中所想道来,也好让大家一起参详。” “喏!” 徐晃应了一声,也取了一根小木棍,指着沙盘上说道:“主公以往动兵,几乎没有强攻之事,所以,虽然袁术的应对看上去是一城一城的阻拦,消耗主公的兵力士气,但末将以为,在如此局势之下,袁术想要猜到主公放弃强攻,转而以奇谋取胜,应该不算难。” 徐晃说着,顿了顿,看向蒯越和荀攸,见他们两人都是一副认同的样子,这才继续往下说道:“而以计谋取胜的话,扬州乃是袁术主场,只要袁术下令让各城守将坚守不出,那么,主公可用手段就非常之少了,一一排除之后,也就分兵之计最为可行。” “所以,袁术若是算到这一点,主公分兵虽然是在用计,却也不得不提防袁术将计就计!” 李易连连点头,尽管徐晃这番话并不能直接引出最后的判断,但徐晃能够这么思考,可见他的思想已经非常成熟了,而且还懂得小心,脑袋不发热,这种将领是李易最放心的。 而且不光李易,蒯越与荀攸等人看着徐晃的目光也是非常认可,虽然徐晃很年轻,但人家已经知道开始用脑子带兵了,单单是这种觉悟和思考就已经足够让许多带兵带了一辈子还浑浑噩噩的家伙们羞愧了。 李易看着沙盘,接话道:“公明是担心,当涂和阴陵这两个地方有伏兵,或者说兵力远超于我等预料?” 徐晃点头道:“正是如此,斥候探得当涂与马丘聚的兵力合在一起约莫是五千,然而当涂附近多山丘密林,想要藏兵万人绝非难事,至于阴陵,守将陈兰巡查严密,如今城中到底有多少兵马还无法得知,不过根据九江其他地方的兵力布置推断,阴陵如果没有特意设伏,兵力应当不超六千。” 说到这里时,徐晃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道:“六千只是按照常理推断,其实末将觉得这两处之中必有一处兵力远超预计,甚至是不下于钟离,如此,一旦选择错误,我方分出的兵马在城下受挫,甚至是被其反攻,其后果将不堪设想,只是末将愚钝,虽能想到此节,却是实在无能分辨,这两地究竟虚实如何。” 叹了口气,徐晃向李易行了一礼,往后退回了一步,算是表示自己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 对于刚刚徐晃的阐述,众人俱是蹙眉思索,无论是蒯越这样的智谋之士,还是存在感不高的蔡中,龚都这样的将领,全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没有一个人认为徐晃的担忧是杞人忧天。 李易看着这一幕,心中颇为欣慰,平时吹吹牛x鼓舞士气也就算了,真在军议的时候有人打心里把袁术当做无脑菜鸡去对待,李易保证肯定会让他一辈子跟升官发财无缘的。 就在众人正思索的时候,蒯越忽然指着沙盘道:“袁术或许不是防守呢?” 众人一怔,旋即便有人问道:“这是何意?” 蒯越将手指落在阴陵的位置,道:“假如此地有守军一万五千,主公分兵八千取阴陵,五千佯攻当涂,阴陵必然难下,然后如徐将军所担心的那样,一旦不慎被城中大军反攻,进而逼近我方大营,纪灵再趁机里应外合,如此,我军多半只能战败退走,那么今次征讨扬州,休矣。” 不等众人对此作出反应,蒯越紧跟着又道:“依旧假设阴陵有兵一万五千,主公以五千佯攻阴陵,八千千取当涂,当涂固然能下,然情形怕是更坏,以五千兵力对上阴陵大军,怕是一战即溃,然后袁术也不用追击,只要绕道当涂,截断另外一支偏师的后路,如此,主公将陷入两难境地,应对稍有不慎,便是大败。” 蒯越的话让好多人的脸色有点发黑,没想到原本挺好的分兵计谋,被他这么一说,竟然全是破绽,这还怎么打? 然而,蒯越似乎是故意的一般,只见他继续道:“最后,要是袁术胆量足够的话,在主公分兵之后,直接舍弃当涂,尽起阴陵,西曲阳之兵,迅速东进,先破我军偏师,再与纪灵合兵一处强攻我军大营,如此……” 见蒯越言语模糊,有性子急的将领问道:“如此怎样?” 蒯越摇摇头道:“如此,袁术便是逼着主公与他决战,而且是在主公分兵,并无法退兵的情况下决战,这一战主公胜算最起码要比之前少了四成!” 蒯越这一番话说的众人脸色无比凝重,不是众人的心理素质不好,实在是蒯越的分析几乎全都是在说袁术那边的优势,处处针对李易软肋,袁术要是真的这么厉害,这仗压根就没法打。 李易起初也是被蒯越说的满肚子郁闷,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于是,在许多人还在皱眉头的时候李易却是露出了笑容,道:“未虑胜先虑败,果然是军师。” 第512章 一人可抵十万兵 见李易那原本纠缠在一起的眉头缓缓散开,蒯越不禁露出笑容,对着李易微微躬身道:“非是属下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实在是此战太过紧要,不先推断出袁术的种种胜算,属下实不知该如何为主公谋划。” 李易欣慰的点点头,而其他人听到了他们两人的对话,也是松了口气,实在是蒯越刚才的言论太打击人了,简直就是在劝他们放弃一样。 李易注视着蒯越的眼睛问道:“既然如此,军师可是已经得出妙计?” 蒯越先是点点头,但略一停顿,马上又摇头,道:“只是有所领悟。” 李易一伸手:“还请军师道来!” “喏!” 蒯越躬身应命,然后伸出两根手指,道:“这一战想要取胜,关键有二。” “其一,千万不可仓促进兵,必须得到阴陵与当涂虚实才能行动,否则主公胜算最多只有五成。” “其二,分兵两路,一实一虚,前者兵力不可少于一万,到了地方之后,务必要做到一战而下,不可拖延,至于后者,人数多少另算,总之其目的非是攻城,亦非埋伏,而是要让袁术守将难免真伪,让他纵然是有大军在手,也不敢出城一战!” 说罢,蒯越收回手指,正色道:“唯有如此,这扬州的第一战,主公方能有万全把握!” 蒯越的话语铿锵有力,很有感染力,给人一种只要做到了他说的,这一仗肯定就能打赢的感觉,但是,众人在稍稍细想之后,却是发现蒯越说的这两件事没有一个是容易的,最起码在场大多数人的脑袋里短时间内是压根没有对策的。 也正是因此,在蒯越话音落下之后,众人好大一会都没出声,大帐里静悄悄的,最后还是荀攸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说道:“属下虽然不才,不过军师说的第一点,却是算不得难事。” 李易也在思索对策,听到荀攸出声,眼中顿时闪过喜色,问道:“还请先生明言。” 荀攸笑道:“根据前方斥候所述,从阴陵到钟离,之间道路开阔平坦,埋伏个几百人还好说,但如果是几千大军绝非易事,我军斥候也没有在野外发现异常,所以,阴陵城外绝无伏兵,倘若袁术在这里设下重兵的话,那么兵马只能是在城内,再加上如今我军斥候一直未能探得阴陵城内虚实,倒也算是作证。” 李易点点头,追问道:“那当涂呢?” 荀攸继续答道:“相比阴陵,当涂与马丘聚两城虽然不大,但周遭一带多山丘林木,野外藏兵数万倒也容易。” 徐恍忍不住皱眉道:“这岂不还是无从判断?” “将军莫急。” 荀攸摇头道:“按照攸方才所言,阴陵城内兵力到底如何,的确无从判断,不过,想知道那当涂兵力多少,却是容易的很,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徐晃拱手道:“愿闻其详。” 荀攸没有直接说,而是反问道:“将士随身携带干粮,一般可供几日之用?” 徐晃先是一怔,旋即想到了什么,答道:“奔袭行军,三五日之粮,若是潜藏埋伏,七八日,甚至更久也是可以的。” 荀攸点头,然后顺着徐晃的话说道:“既然之前斥候在当涂探得城内有兵马五千,可见当涂与马丘聚若是还有大军,只能是在山林之间潜藏,那么对方既要藏身,又不想被我军斥候发现,只能是随身携带干粮,且只能吃冷食,如此情形,他们埋伏十天差不多就是极限了,主公可往当涂方向多派斥候,然后等上十天,十天之内当涂若无异动,那么就说明当涂城外并无大军,兵力便只有城中五千,可将之定位强攻目标,至于阴陵,兵力多少就不好说了,必须小心防备,反之亦然。” 李易琢磨了一阵,随后摇头笑道:“原来办法竟然如此简单,我等居然都没想到。” 荀攸谦虚道:“主公日理万机,自然是没有闲暇思考这些小事的。” 听着这熟悉的马屁,李易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对其他人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互相看了想,然后蒯越和徐晃齐声道:“属下没有异议。” 李易微微颔首,又道:“那么第二点呢,探查当涂的虚实容易,但如何才能让袁术可能存在的大军不敢动弹,这点更为关键啊。” 李易说话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忍不住摩挲着下巴开始思索,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蒯越和荀攸两人对视一眼,在短暂的无声交流过后,两人很默契的看向了徐晃和黄忠,这边两人起先还有些奇怪,但随着蒯越不断的用眼神往李易身上暗示,两人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蒯越的想法。 “咳咳。” 蒯越轻咳了一声,问道:“徐将军最早追随主公,功劳卓著,今次又是军中主将,届时确定前方虚实之后,不如就由徐将军以三千兵马震慑敌军,以徐将军威名,想来不管领兵的是陈纪还是陈兰,定然不敢直面将军锋芒。” 尽管心里明知道蒯越拿他说事只是做个引子,可徐晃听着蒯越的话还是感觉有些臊得慌,连连摆手道:“军师抬爱了,晃虽不惧那陈纪陈兰之辈,但也有自知之明,若非有主公照应,论名声,我其实还不如他二人,想要震慑对方,怕是不行。” 蒯越笑笑,又看向黄忠,这次不等他开口,黄忠就主动告饶道:“黄某也是不成的,当初黄某可是败军之将,若非主公,怕是早就身首异处,那些人是不会将某放在眼中的。” “唉,这样啊,有些不好办了。” 蒯越故作为难了叹了一声,然后目光几乎是不做掩饰的看向了李易。 这下子莫说徐晃黄忠了,哪怕是在场最笨蛋的蔡中和裴元绍也看出了蒯越的想法,这是要让李易带兵去顶着袁术的大军啊。 他们先是诧异,甚至愤怒,感觉蒯越完全就是胡来,居然让李易去干这种事情,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但稍微一细想,却是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因为李易的名头在那呢,如今袁术对上李易也得先怵三分,那么他手下的人见到李易能不心慌,能不怀疑李易有诈? 李易原本还在等着众人发表意见,可等着等着,却是发现周围没了声音,抬头一看,只见众人目光齐刷刷全都在他的身上。 李易被众人瞧得有些不自在,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没什么问题,但没过多久,他便想到了什么,眨了下眼睛,问道:“军师莫非是要我领兵?” 蒯越吸了口气,然后起身正色道:“主公,倘若对方城中有重兵,我军又想让对方畏惧不敢出战,除去在兵力上压过对方,余下就唯有让主公亲自领兵了。” 蒯越说罢,其他人虽然没有站出来附议,但看一个个的眼神,显然是跟蒯越一样的意思。 “唔……” 李易轻嗯了一声,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因为他之前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被安排上阵。 一路走到今天,李易虽然本心之中依旧没有亲自冲锋陷阵的想法,但与最初的怕死,或者说的好听一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那种心态不同,现在的李易更多的只是习惯使然罢了,而且他也享受那种高高在上,看着旁人为他浴血拼杀的感觉。 所以,对于现在的李易来说,真到有必要的时候,让他上战场也不是不行,除非是碰到关羽,或者吕布这样的猛人跟他玩命,其他情况李易还真的不怕谁,毕竟就算他打不过,大不了还能跑,反正天下间没人能拦得住他。 只是,李易虽然不担心自身安全了,可他却不得不去考虑能否圆满完成任务。 分兵两路,一路以优势兵力强攻夺城,另一路则是要以少量兵马让袁术的大军不敢动弹,后者虽然看上去不像前者那么风光,可身上背负的责任却是要大过前者! 前者打不下来,大不了撤回去,重新准备。 可后者却是根本输不起的,一旦出现意外,甚至有很大可能会引起整个大军的溃败。 假如是徐晃或者黄忠他们担下这样的任务,出了事情,就算败了,李易还能将责任推到他们身上,说他们水平不行,可如果是李易自己带兵去,结果玩砸了,这叫他如何最众人交代? 这可是打击李易威信的事情! 李易心中纠结万分,他不想自己去担这个责任,但众人看他的目光却是非常坚定,且充满信心的,仿佛只要他肯出马,一切问题都将不复存在一般。 对此李易心中苦笑,暗道自己的心性还是有所不足,也可能是阴谋诡计玩多了,正面刚的时候,别人都信他了,而他自己竟然会心虚。 被众人那无比炙热,完全就是看待精神领袖的目光看着,饶是李易心中不愿,但他实在没有面皮说出拒绝的话来,最终,李易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蒯越记了一比,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道:“好,不管是陈纪还是陈兰,到时候若是不知趣,就让我亲自去给他一个教训罢!” “主公威武!” 见李易答应亲自出手了,众人俱是面露兴奋之色,齐齐应喝,而这个计谋的主导人蒯越更是恭维道:“主公一人可抵十万精兵,有主公出马,此战必胜!” 李易被蒯越这话给逗笑了,忍不住道:“军师不想让我多带兵就直说。” 蒯越哈哈一笑,声音很是爽朗,浑然不担心因为给李易安排差事,事后被穿小鞋。 这么长时间相处,蒯越也算是摸透了李易,自家这位主公虽然好像有些爱记仇,有点小心眼,但手段还是非常温和的,就是有点恶趣味,只要别真的犯了他的忌讳,其实都没事。 看着莫名其妙被鼓舞起来的士气,李易心中感叹,抬抬手说道:“好了,大略方向虽然定下,但其中细节却不可疏忽,军师,公明,来来,之后该如何行事,还要细细商议才行。” “喏!” 众人再次应声,便开始就着当下的计策,进行补全完善,于是很快的,一道道的指令就从李易的帅帐传入了各个营地,然后便陆续有兵马动了起来…… 这日军议之后,第二天,李易的大营就出现了变化。 原本李易的大营是在钟离县城东北方向,但李易又让人在钟离北门外加了一处军营,让两处营地承犄角之势,增强防守的同时也表现了更多的侵略姿态。 这些动作自然是瞒不住纪灵的,当天纪灵就派出少量骑兵出城试探,不过在和李易这边的哨探接触之后,虽然互有厮杀,但双方都没有扩大范围的意思,之后纪灵便将骑兵撤了回去,似乎是无视了李易的动作,继续铁了心的固守。 李易的营地安排妥当之后,又隔了一日,一大早,蔡中便领兵八千,突然杀向了当涂。 纪灵发现了这个变化,守城兵马顿时就紧张了起来,而从当涂与阴陵派出来的哨探更是飞快的将这个消息传给自家将军,两地守将自然全都不敢怠慢,特别是当涂的陈纪和马丘聚的雷薄,更是万分小心,哪怕他们估算蔡中的兵马最快也要在第二天早上才能到达,可还是下令全军将士枕戈待旦,务必做好蔡中夜间偷城的准备。 然而,叫人意外的是,陈纪和雷薄紧张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早上没看到蔡中带的兵马也就算了,甚至等到中午,城墙下面依旧是连个鬼影都没有。 就在两人满脑袋问号的时候,斥候的消息终于到了,原来昨日蔡中带着那八千人马最初的确是往当涂来了,可他们只是走到半路,就直接掉头撤回去了,而且因为当时天色有些晚,斥候也看不清楚蔡中兵马动向,所以一直拖延到现在才给陈纪他们送来确切的消息。 李易的第一次行动,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可无论是作为当事人的陈纪和雷薄,还是在阴陵观望的陈兰,心中全都有了一种莫名的,不太好的预感。 第513章 瞒天过海 陈纪和陈兰他们的预感是正确的。 在之后的几天里,李易的兵马没有一刻是消停的,几乎是天天都有动作,或者是出兵三五千,或是出兵七八千,今天是这个将领领兵,明天又换成另外一个,有时候的出兵是针对当涂方向,有时候是针对阴陵,甚至还有几次是两路齐出。 但是,每天甭管李易出兵的目标是哪个方向,他的兵马都会雷打不动的在半路停下,埋锅造饭之后,便掉头折返,赶在天黑的时候返回大营。 李易麾下兵马的动作让袁术这边的将领们非常迷惑,虽然就明面上来看,李易的意图很大可能是要分兵夺取当涂或者阴陵,但正如李易和蒯越等人的推测一样,袁术那边一早也推断出了李易有很大可能不会强攻钟离,而是分兵取当涂和阴陵,于是,在李易的兵马有所动作之后,阴陵和当涂的守军当即就按照原定计划加强了戒备,准备应付李易的到来。 但让人想不到的是,李易虽然分兵了,却不直接攻城,就这么每天出来溜达一圈,然后等天黑了回去睡觉,让人根本猜不透李易这么做到底是图个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还好,当涂和阴陵两地的守军对李易的动作比较紧张,最初两天甚至睡不好觉,可随着李易这么折腾的时间久了,众人就有些麻木了,而且袁术一方的斥候也摸索出了经验,每天都能够非常准确的把握住李易麾下兵马的行动时间,比如他们几时出兵,几时休息,几时折返,几时回营,并且他们也会把这些消息及时的通报给各自的主将。 因此,渐渐的,当涂和阴陵两地的戒备程度很快的就恢复到了正常的时候,甚至许多人还乐意看李易这么跑来跑去,甚至都产生了一种优越感,毕竟天天行军多累啊,像他们多好,只要老实在城里呆着就行了。 不过,这种心态基本只存在于普通士卒和那些低阶武官的心里面,像是三地的主将,纪灵、陈纪以及陈兰,他们却是知道李易是个非常阴险狡诈的人,出兵之前袁术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务必小心李易的诡计,所以,如果有人说李易这么天天让兵马跑来跑去没有什么深层次目的,他们是绝对不相信的。 但是,纪灵他们虽然能想到李易肯定有阴谋,但这里面的阴谋具体是什么,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距离李易较近的纪灵,为了试探李易的动机,甚至让他的副将带着两千人出城和李易对了一阵,想要试探一下李易大营虚实,然而纪灵的目的是好的,结果却是非常不幸,他那个副将在典韦手上走了不到三个回合,就被人家给一刀砍落马下,至于他派出去的那些士兵,也丢下了几百尸首,而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纪灵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就这样,随着李易那让人完全看不懂的操作,时间渐渐的到了四月二十五。 这一天天色擦黑,霍笃带着原本应该“奔袭”阴陵的一万大军,再次跑到半路折返,回到大营中休息用饭,在短暂的喧闹过去,大营很快便平静下来,就仿佛是奔波疲惫的士卒进入了梦乡一般。 这样的变化被袁术军的斥候看在眼中,又互相确认无误之后,便快马将这个消息分传四方,让各处将领知晓。 这个过程非常快,非常的有效率,因为这些天里每天都是如此,这些斥候们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然而,就在那些消息传出去没多久,李易大营的一扇侧门打开,一行数十骑快速奔出,走出没多久,又一分为二,分别奔着当涂与阴陵方向而去。 期间倒是有袁术军的斥候察觉到了这些动静,但他们并没当回事,因为不过几十个人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这些天里李易除了让麾下兵马来回跑路之外,也向外派了大量哨探,一次几十个人,他们都看习惯了。 只是这些斥候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们的习惯,错过了怎样的人物。 李易带着十多个亲卫,向着阴陵的方向,在夜色下打马急行,原本在黑夜中是走不了太快的,可这些天里头,他麾下的人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不下七八遍了,真的是闭着眼都不会走错路。 李易这些人的马快,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阴陵与钟离之间的一处小山坳。 李易拉了拉缰绳,让坐骑停下,然后打了个手势,苏飞便拿着火把到山坳口晃了晃,不多时,原本安静的山坳中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紧跟着,便见典韦快步跑了出来,上前向李易拜道:“主公,末将与三千将士已经准备妥当,只等主公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出兵!” “好!” 李易应了一声,然后看向典韦身后,那里三千兵马已经集结完毕,月色下一个个面容严肃,刀枪之剑寒光闪烁,处处透着肃杀。 这三千人,全都是李易在南阳时候的班底,算是对他手下忠诚度最高的一批人。 李易问道:“最近两天可有异状,可有袁术斥候来过?” 典韦答道:“主公放心,这山坳虽能藏人,却是人人都知晓的,但我军斥候每半天都在附近走上一趟,袁术的那些斥候只以为主公是要找他们的伏兵,便没有过来这边,却不知,我军早已在此布置了三千人!” 李易点头,满意的笑了笑,随后正色道:“好,全军即刻开拨,务必要在天亮前赶到阴陵城下!” “末将得令!” 闻言,典韦抱拳领命,再抬头,眼中已满是兴奋之色…… 李易这里开始动作的时候,另外一边,在钟离通往当涂的那条路上,徐晃也和另外一支藏在山林中的兵马汇合。 跟李易那边不同的是,这一支兵马足足有一万人,领兵的除了徐晃之外,还有凌操,蔡中,龚都等人,显然,李易这次出兵的主攻方向是在当涂,马丘聚! 徐晃在短暂整军之后,便带着人马向当涂杀去,但这么大规模的行军,不管是阴陵和当涂,还是说紧挨着李易大营的钟离,皆是毫无察觉。 前些天里,李易让兵马在外面不断的奔走往返,看上去是做了无用功,其实却是在“打草惊蛇”,试探有误伏兵。 这么做的效果非常不错,只是在第五天的时候,李易这边就大约判断出,当涂与马丘聚方向应该是没有伏兵的,于是,自那之后,李易每天不管派多少兵马出城,回来的时候都要比出去的人数至少少上两千,少的那些人自然不是走丢了,而是全被他给留在了野外,如此一连几天过去,李易愣是不声不响的在外面藏了一万三千多人。 一般来说,李易的大营少了一万多人,是很容易被袁术的斥候发现的,可是,李易设了两座大营,兵马来回走动,短时间内根本探查不出其中兵马数目。 而且,李易每天派出去的兵马都是早出晚归,袁术的斥候最多也就是大概估算出他派出去了多少人,至于回来的时候,因为那时天色已经黑了,根本无法分辨兵马多少,于是,那些斥候没有一个发现李易其实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运兵。 至于藏在外面的人如何才能不会袁术发现,这点就更简单了。 因为如今双方表面上的形势是李易担心袁术有伏兵,而李易又是刚到扬州,根本无从设埋伏,所以,最后的局面就成了,李易的斥候到处跑,满世界的寻找袁术的伏兵,而袁术的斥候则是死死的盯着李易的大营,对于野外的探查力度,微乎其微。 李易正是把握到了双方心理上的这种差别,成功的给袁术上演了一出瞒天过海。 一夜行军,李易麾下的三千将士虽然不少人的身上都沾上了露水,举动之间非常不便,可他们一个个的却是劲头十足,丝毫没有倦怠之色,因为李易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行军足够快,李易就直接带他们打下阴陵,要是他们走的慢,耽误了战机,那就没办法了,只能乖乖的给徐晃打掩护,然后回撤。 李易麾下多是荆州人,徐晃带着的,许多都是扬州籍的士兵,因为地域问题,本就有着较劲的意思,如今又被李易煽风点火,众将士也的确给力,天不亮就赶到了距离阴陵城墙不到五里的地方。 而不出李易所料的,袁术那边的将领因为对李易的大军动向“尽在掌握”,再加上李易最近几乎是固定的早出晚归,所以,尽管李易已经如此靠近阴陵,可愣是一个巡逻的士兵都没有遇到。 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让三千将士吃了些干粮清水,补充体力,然后,在天色刚刚有些蒙蒙亮的时候,这支三千人的兵马,便抬着长梯,拎着钩锁,于晨雾中悄然的靠近了阴陵城墙。 “快,快,搭把手!” “轻点!” “小心了,上去!” …… 靠近城门的一处城墙下,典韦带着两百人作为先登,悄悄的搭好了长梯,便当仁不让的,第一个爬上了上去,然后他翻过城头一看,发现老长的一段城墙上只有区区十来个守军,而且全都缩在女墙下面打瞌睡。 冷笑一声,典韦轻手轻脚的摸到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人那里,也不动刀,直接伸手扣住那人喉咙,根本不待那人睁眼,一用力,只听嘎巴一声轻响,那人直接就丢了性命。 如此往复,典韦又干掉了两个,这时爬上城头的已经有了七八十号人,典韦便不再去管那些零星的守军,挥手往下一指,便带着这些人顺着台阶直奔城门而去。 不过袁术的兵也不都是糊涂蛋,典韦刚下了城墙,就听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叫:“敌袭!有敌袭!” 随着这一声叫喊,紧跟着,便是铛铛敲响的铜锣声,直接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死来!” 典韦顺着动静回头看去,原来是藏兵洞门口的一个士兵看到了他,发出了叫喊,忍不住骂了一声,转身就奔着藏兵洞扑去,同时大喊道:“尔等速开城门,迎主公入城,这里我来挡住!” “喏!” 跟着典韦的士兵们,见暴露了,也不再有隐藏,齐齐应了一声,然后便涌到城门下面,将几个还有些发蒙的扬州兵砍翻,然后几人扛着门闩,喝了一嗓子,猛的一用力,便将之取了下来,然后缓缓拉开大门,让城外的光线透了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李易的与他身后的兵马。 典韦见状,哈哈大笑,这时藏兵洞里的休息的人已经被示警声惊醒,也不顾穿戴,匆忙拿着家伙就要往外冲,然而典韦右手持刀,左手持盾,或劈或挡,一个人堵在藏兵洞的出口,竟然是有如铁塔一般,抢先冲过来的几个人悉数被他砍翻在地,却是一个出去的都没有。 藏兵洞里的军官这时已经听到了城门打开的声音,脸色不由煞白,慌忙大叫道:“快,大家一起冲出去,不然丢了城门,我等全是死罪!” 典韦听见那人呼喊,却是朗声道:“李襄侯大军已经入城,城破便在旦夕之间,尔等这些瓮中之鳖不趁早弃暗投明,那才是找死!” 这时,一个扬州军的士卒想趁着典韦说话分神,偷袭于他,可典韦瞥眼光何等厉害,见那人过来,却是连刀都不挥,大叫了一声“死”,便举着盾牌迎上,先格开那人的刀,然后用盾牌顶住了那人的胸口,跟着上前一步,继续发力直接将他给撞在了城墙上面。 这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了一连串的嘎巴嘎巴的声音,显然,那家伙的胸骨给典韦给生生的撞碎了。 这一幕看得好多人头皮发麻,但典韦却是个狠人,见状,不但没收手,反而再次用力,盾牌后那人的口中登时涌出一大口血沫,显然是活不成了。 典韦如此蛮横杀人的手段,显然比直接用刀子砍人的震慑效果要好的多,原本听到那军官的喊话,有些人已经决定来找典韦拼命了,可目睹了典韦用盾牌杀人之后,却是无人再敢近前,不敢直视典韦,甚至,还有人下意识的想要往旁人的身后退去。 典韦见众人被自己震慑,再次大声道:“尔等想要活命,便杀了那人,不然陈兰授首之后,尔等便是陪葬!” 说罢,典韦抬刀指向了站在人群里的军官,那军官心中一慌,大声道:“大家莫要听他胡说八道,城中有兵马过万,李易根本打不下来,速速与我杀了这厮!” 典韦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满是嘲讽的说道:“当初袁术大军十万,战将百员,在我主的刀剑之下,一夜就灰飞湮灭了,今天这里不过区区一万人,你也好意思在我家主公面前提?羞也不羞!” 第514章 摧墙 听到典韦的反问,饶是那军官平素也算是有些头脑,可一时间却是根本无从与典韦争辩。 相比当初袁术打破荆州的威风,这兰陵城中的兵马虽然不少,但对比之下真的不算什么了。 眼看那军官哑口无言,越来越多的士卒眼中开始出现犹豫之色,典韦见状,不再继续威逼,而是指着那军官诱惑道:“得其首级者,可为曲长!” 如果之前藏兵洞里的士兵是被典韦的威势所震慑,不敢行动,那么现在的话,就是赤果果的利诱了。 一个曲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没有好运气,没有上面大人物的赏识,寻常士兵就算是死拼一辈子也是没机会的,可现在,他们只要杀了面前这个军官,就能当上曲长,这笔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那军官也察觉到了周围人的态度变化,心中惊惧,脸上却强装镇定,呵斥道:“这些话一听便是他随口道来,根本信不得,尔等要犯糊涂么!” 众人顿时迟疑,有几个原本想壮着胆子动手的,也松开了刀柄。 这时典韦却是嗤笑一声,挺胸抬头,傲然道:“某姓典名韦,乃是李襄侯第一心腹将领,一个区区曲长罢了,还用得着骗你?” 那军官登时就是一惊,微微张大了嘴巴,之前他还纳闷这个堵门的人为何如此生猛,现在算是解惑了,原来人家是典韦啊。 李易手下的武将之中,张辽虽然曾经率军追杀袁术百里,一时间天下闻名,但真要说名气最大的,却还是典韦。 从荆州打擂台到现在,时间过去这么久,典韦那步战天下第一的名号在李易的舆论推广下,基本已经成了世人公认的事情,甚至还有人觉得,典韦应当还要胜过吕布,乃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猛将。 因此,一听典韦报上姓名,那军官心中直接就怕了三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而他的这一退,也让那些原本还在犹豫的士兵终于做出了判断,几个平素交好的人互相对了一下眼神,当即便向那军官扑去。 “尔等大胆!” 那军官见状大怒,赶忙挥刀相迎,只是他虽然武艺不差,平时三五个人根本不放在眼里,但今日这等情形之下,心中胆气已经丧了大半,一身战力最多只能发挥出来五六成,于是他只是挥刀挡下了两人,等到第三人杀向他的时候,反应慢了一拍,登时就被一杆长枪洞穿心口,跟着刀光一闪,一颗大好头颅便落了下来。 众人见状,神色复杂,但也松了口气,毕竟主将死了,他们也不用纠结了。 最后动手的那个士卒也不擦拭脸上的血水,直接提着那军官的头颅,走上前,向典韦拜道:“小人愿追随将军!” “好,很好!” 典韦满意的点点头,这藏兵洞里的人可不少,是一个曲,二百来人,硬拼起来,典韦还真的挡不住,好在他跟着李易的时间久了,学会了不少弯弯绕绕,于是便先声夺人,震慑住对方,然后又让他们弑杀主官,如此,这两百来人就没有威胁了。 典韦赞扬道:“你做的很不错,现在开始,这些人便归你统帅,至于你们,你们的上官已经死了,你们已经没了退路,今后唯有一心忠于襄侯才能活命,知道了么!” 典韦的话让好多人都是一愣,随后方才明白过来,他们虽然没有动手去杀那个军官,但这么干看着,也是有罪的,大家一样都没了退路。 登时有人懊恼之前不该无动于衷,也有人后悔自己没有及时动手,但不管如何,正如典韦说的,他们现在只能跟着李易讨生活了。 有几个反应快的,当即跪地道:“我等愿意追随襄侯!” 其他人见状,也只能跟着喊道:“我等愿意追随襄侯!” 典韦感觉非常满意,道:“走,随我杀人去,莫要被一个小小的曲长给迷了眼睛,襄侯用人,唯才是举,尔等只要拼命,有的是大好前程!” 说罢,典韦便反身出了藏兵洞,那些降卒们楞了一下,马上也跟了出去。 这时,城门处已经被李易的兵马完全占领,李易也进了城,正在让人清扫附近还在反抗的扬州军,李易见典韦带着那些人出来,知道这些人应当是被典韦收服了,当即打马过去,问道:“陈兰所居何处,谁能带路!” 这些士卒不认得李易,一时没有作答,典韦便回头斥道:“还不快快回话,这位便是李襄侯!” 众人闻言大惊,便要行礼,李易摆手道:“无需多礼,谁知道陈兰何在,带我过去,有赏!” 李易话音刚落,李易的一个亲卫便直接掏出了两块金饼仍在了地上,那金灿灿的光芒,立刻就让许多还在发愣的人回过神来,其中一个反应快的,更是直接大声道:“小人知道,陈兰就在县衙官署!” “哦?” 李易看了那人一眼,又瞧瞧其他人,见他们脸上只有惋惜,似乎是遗憾自己被人抢了先,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神色,李易便知道这人说的不假,当即道:“你来带路!” 说罢,李易又对典韦吩咐道:“恶来,你带五百人守住城门,我与苏飞去取了陈兰的人头!” 典韦担心李易安全,问道:“主公,这事还是我去吧。” 李易摇头道:“放心,我去要快一些,而且也没人能伤到我,你守好城门便是。” 当即,李易又对苏飞道:“再留五百人马,驱赶败兵,让他们趁机在城中制造混乱,其他人全都随我去拿陈兰!” “喏!” 苏飞抱拳领命,转身对几个校尉一通布置,然后便领着两千人,簇拥着李易直奔城中陈兰所在而去。 到了这个时候,陈兰自然是被城门口的动静给惊醒了,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哪个将领遇到都要惊骇畏惧,陈兰也是如此,不过,他好歹也是多年带兵,虽然慌,却也不算太乱,匆忙穿戴之后便领着县衙的亲兵向着城门方向杀去,同时还让人传令城中两处军营,让他们也去驰援城门。 陈兰的安排不算错,毕竟李易是攻城的一方,只要他能把城门夺回来,今天这一战就算有所损失,基本也就撑过去了。 只是陈兰不知道的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却是被他给弄错了。 按照昨天斥候送来的消息,昨天早上李易往阴陵这边派兵一万,黄忠领兵,然后还是照例折返,回了大营。 原本陈兰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当回事,可现在李易的兵马忽然出现,并把他的城门给打破了,对于如此神兵天降,陈兰最直接的判断就是昨天斥候弄错了,今天攻城的人马,肯定就是昨天早上李易派出城的一万人。 而如今阴陵城中有守军一万五千,分属两个大营,陈兰觉得自己兵力虽然有优势,但被李易占了先手的情况下优势不大,于是,他才下令让兵马全力争夺城门,将决胜的地方定在了那里。 其实,陈兰要是知道李易的人马只有三千的话,他肯定不会如此下令,而是慢慢集合大军,等稳定军心之后再与李易巷战,一步步的推进,最后再争夺城门,毕竟一万五打三千,就算耗也能把李易给耗死。 只可惜,自陈兰判断出错开始,他就没有那个机会了。 “杀!” “冲,主公有令,得陈兰首级者,赏千金!” “杀啊,陈兰就在前方!” …… 陈兰带着几百亲卫部曲,刚刚离开县衙没多远,就被李易那两千人马给撞了个正着,陈兰见街道上全是李易的兵马,人数不下千人,甚至还能隐约看到李易的帅旗,不敢与李易硬拼,便下令留下一百人断后,然后转身带着剩下的人撤回县衙,等着城中两处大营派人前来救援。 “主公,陈兰退回了县衙,县衙虽然不大,但是墙高门厚,拿下来怕是需要一些时间!” 陈兰留下断后的人并没能给李易造成太多的阻碍,将他们清理了之后,李易的兵马便追着陈兰的脚步,将他堵在了县衙里面。 只是让人有些麻烦的是,这个县衙虽然不像城墙那么难以攀登,但李易他们进城之后便没有再携带攻城用具,只能选择从正门突入,一时间竟然打得有些吃力。 李易眯眼看着县衙,见四周没什么可攀爬的地方,正门两侧还有几个简易的箭塔,不断的往下放箭,不大一会,李易这边便伤亡了几十人,却是还没能夺下县衙大门。 就在这时,有斥候飞奔来报:“主公,东边街道上来了敌军援兵,人数约有两千!” 李易眉头一挑,没想到陈兰的援军来的这么快,正要安排人去抵挡,却是又有一个人斥候赶来说道:“主公,南边也来了援兵,人数多少暂且不清楚。” 苏飞见状,有些心慌,焦急道:“主公,现在应该怎么办?” 其实不光是苏飞,李易的亲卫们听到两边都是对面的援军,脸色也不太好,因为他们只有两千人,如果不能迅速拿下陈兰的话,便要被人家给合围了。 “慌什么!” 李易呵斥了一声,算是安定人心,然后吩咐道:“两边各留五百人,阻拦敌军,剩下人,随我来,我带尔等杀进去!” 李易说罢,也不管苏飞阻拦,直接跳下了马背,然后从亲卫手中接过兵刃,掂量了一下,便快步向着大门边上的一段院墙而去。 李易麾下的士兵原本还以为李易要带他们冲门的,不想李易却是奔着院墙去了,这让他们一时有些错愕,但李易长久的威严,还是让他们马上跟了上去。 到了墙下,李易看了看两侧,确认没有弓箭手射不到之后,便将手中兵刃一横,按在了墙上,然后左手在前,右手在手,身形微微躬着,大喝一声:“开!” 然后,在众人无比惊骇,且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就看到随着李易的那一声“开”,那段院墙竟然开始开始往下掉落灰尘,紧跟着,墙壁上就出现了一道裂痕,然后两道,三道……很快,裂痕越来越多,墙头的灰尘与瓦片也纷纷掉落,甚至整个墙面都出现了倾斜。 苏飞看到这一幕,感觉心跳都停了一拍,他虽然听人说过李易力气很大,却根本不知道李易竟然如此厉害,这是要以人力摧墙啊! 就在苏飞想招呼大家一起上去给李易帮忙的时候,只听李易又喝了一声“开”,然后便是“轰隆”一声响,只见以李易为中心,一段长约四丈的院墙就这么轰然倒塌,拍起了一大片的烟尘,而李易站在那烟尘之中,却是仿若神人,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 李易呼出口气,吹散面前的烟尘,回头喝道:“还不随我进去杀敌!” “主公威武!” “杀!” 苏飞等人顿时精神大振,原本得知陈兰援军到来的畏惧一扫而空,呼喊着便争相往院墙倒塌的地方冲去。 李易见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然后便当先跳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县衙大院里头的惊呆的陈兰,还有他的那些下属。 院墙开裂倒塌,那么大的动静陈兰自然是注意到的,只是他原本以为李易是让人以重物撞墙,哪知道城墙倒塌后,看到的只有李易一个人。 难道是李易一个人把墙推倒的? 陈兰揉了揉眼睛,打心里不愿意相信,但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不得不信。 李易是认识陈兰的,进来后目光直接就锁定了他,陈兰本就被李易气势所慑,这时更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凶手盯上了一般,丁点找李易单挑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就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叫道:“给我拦住他!” 陈兰手下的人自然与城门藏兵洞的人不一样,这都是他悉心培养的亲兵,甚至有些还是几代都跟着他们陈家的家仆,对陈兰可谓是忠心耿耿,因此,哪怕他们也被李易推到院墙的动静给吓到了,可在听到陈兰的命令之后,还是毫不犹豫的向李易扑了过来,甚至,就连大门的防守都不顾了。 虽然李易没有自爆名号,可那一身威势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因此对陈兰麾下的人来说,此时只要能拿下李易,他们就赢了,如果挡不住李易,守住大门也是无用。 第515章 陈兰,愿降 看着众人向自己杀来,李易虽然没怎么练武艺,可他一点都不慌。 他握了握手中的兵刃,感受着刃口的反光,反而还有些兴奋。 这是第一次到襄阳时,李易给自己量身打造的凤翅镏金镋,当时为了打造这个家伙,可是用了足足一百六十多斤好铁,也请了荆州最好的铁匠师父,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最终成品自然不差,妥妥的算是当世的神兵利器,也就是这世界上没什么兵器谱之类的东西,不然这柄凤翅镏金镋绝对会是名列前茅。 不过遗憾的是,这柄武器铸成之后,李易虽然很喜欢,却因为没有用武之地,一直都是将之封藏,直到今天,才让它第一次有了露出锋芒的机会。 看着向自己冲来的人,李易不闪不避,一直等到对方距离自己只剩下差不多一丈的时候,猛的上前一步,左臂轮着一百好几十斤重的凤翅镏金镋猛的往前一扫,就听霹雳擦啦一阵乱响,与之接触的刀剑纷纷破碎,至于那些拿着长枪钩镰的,不管兵刃是否被李易的那一挥斩断,但无一例外,在剧烈的撞击之下士兵们纷纷撒手,个别仗着力气大一些,想要强行留住手中兵刃的,更是被震裂了虎口,最终在一声痛呼之后也松了手。 不过,最倒霉的还不是他们,其中有几个人冲得最快,最靠前,在李易的镏金镋挥来的时候,他们无法躲闪,只能用手中兵刃招架,但最后无一例外,全都是开膛破肚,骨肉横飞的结局。 见李易一击之下竟然有如此威势,陈兰的亲卫们顿时便被吓到了,而他们愣神,李易却是不停,眼前的血色场面虽然让李易非常不适,可同时也仿佛刺激到了他的某根神经,于是,李易继续上前一步踏在了地上的血水碎肉之上,同时顺着之前挥动的力道,左臂一转,凤翅镏金镋就跟大风车一样,不但不停,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再次往前方划出一个半圆,这次又有七八人给他扫中,伴着飞溅的血肉,倒在地上,直接就没了生息。 “啊!” “杀!杀了他!” “上啊!” …… 陈兰的亲卫们或许很忠心,愿意为了保护陈兰牺牲自己的性命,可这不代表他们就不会恐惧了。 李易虽然只是往前斩了两次,可那杀人如切豆腐一般的模样,却是一下子就打破了他们心里防线。 他们可以去拼命,然而面前这样子,拼命跟白白送死没什么区别啊。 于是,之前那些冲向李易的陈兰亲卫,虽然口中还叫喊着“杀杀杀”,可随着李易挥舞兵刃的动作,他们脚步却是在不断的后退,偶有想上前一搏的,也在顷刻间丢了性命。 陈兰在人群后看到这一幕,只觉肝胆欲裂,头晕目眩,腿都有些发软。 作为一个武艺很不错的将领,他非常清楚,面对密密麻麻的刀剑的时候,像李易那样的斩击顶多能荡开三五柄兵刃,再往后根本就斩不下去了,相反,还会被那些兵卒一拥而上用利刃刺穿。 所以一开始陈兰看到李易动手的时候,心中还起了那么一丝希望,觉得李易这是自寻死路,可随着李易的动作,他的希望迅速破灭,这人简直就是鬼神,是神力,让他如何能挡? 听到自己亲卫的惨叫声,看着李易每一次挥舞兵刃时四周飞溅的血肉,陈兰强忍着心中恐惧,颤抖着从旁边抢过一张弓,咬着牙,弯弓搭箭,用力张开,瞄向李易。 自从夺了刘表身上的龙气之后,李易的五感已经非常敏锐,几乎就在陈兰瞄向他的第一时间,李易就察觉到了。 这时李易的亲卫们也冲了进来,与陈兰的人厮杀在了一起,有人瞧见陈兰要对李易放冷箭,当即就上上前阻拦,但在他们反应之前,李易却是双足猛的发力,猛的前冲,撞开了挡他他面前的人,同时口中怒喝:“你敢射我!” 陈兰知道李易是冲着他来的,下意识的心虚想要闪避,但马上就反应过来,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于是,心一横,便松手想要放箭。 可是,陈兰手中的箭矢还未射出,他就感觉面前一黑,然后咽喉被人卡住,紧跟着双脚悬空,慌乱的提打着,至于他手中的弓箭,却是已经落在了地上。 “投降,还是求死?” 李易一手举着陈兰,盯着对方的眼睛,呼吸有些粗重。 作为一个已经聚集了许多龙气的人,李易自然是不会因为这点小动作就感觉累的,只是那种杀人的感觉,那种鲜血四溅的画面,让他的神经有些过于紧张,而刚刚陈兰想对他放冷箭的动作,虽然李易感觉自己硬挨一下也没事,可怕死的性格还是让他的神经受了点刺激,于是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的像是个人形炮弹一样,直接撞到了陈兰的身前。 至于陈兰,他也是倒霉,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明明前一刻,他与李易之间还有着相当的一段距离,结果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被李易给抓住了,而且是毫无反抗之力。 李易见陈兰不出声,抓着他的手微微用力:“不投降?” 已经跟到了李易身边的苏飞见状,忽得挥刀砍向一个有些发愣的陈兰亲卫,头颅落地,血水喷得老远,落在了李易与陈兰的脚下,同时对着四周大喊道:“尔等已经兵败,不降便是这般下场!” 陈兰的那些亲卫们见状,有些想反抗,但如今已经被李易的人给团团围住,就连陈兰本人也被生擒,于是,众人最终只能看向陈兰。 这时陈兰已经从被擒的惶恐中稍稍回过神来,看看身上的血液,又看看如同魔神一般的李易,最终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缓缓道:“陈兰,愿降,还望襄侯饶命!” 李易见状,慢慢的松开了抓着陈兰的手,将他放了下来,又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容:“你的选择很正确,很好。” 而被李易这么轻轻拍着,陈兰却是跟被人打了一样,无力的跪在了地上,在忠义和性命之间,他本以为自己会选择忠义的,可真的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他方才知道,自己选择的其实是后者。 然而不管是陈兰,还是李易,他们不知道的是,原本的历史上陈兰看到袁术失势,便主动背叛了袁术,甚至还落井下石给袁术捅了刀子,相比之下,今天陈兰被李易生擒而降,也就不算是什么了。 见陈兰怂了,李易也不客气,直接道:“你这就速速下令,通知城中守军,放弃抵抗,莫要做无谓抵抗,若有人不从,休怪李某人刀下无情!” “是,小人知道了。” 陈兰苦着脸,就那么跪在地上,招呼了两个亲卫过来,直接交代了几句,又取了两件信物给他们,便让他们传令去了,之后李易也没有在这里干等,而是叫人押上陈兰,对苏飞道:“回城门,看看恶来那边状况如何。” 虽然李易觉得以典韦的悍勇,带五百人看守城门,硬抗小半天没问题,可为了避免出意外,以及防备城中兵马不听号令,李易觉得现在最稳妥的选择还是和典韦汇合。 于是,李易等人押着陈兰和他的那些亲卫便出了县衙,开始顺着原路折返,但没走出多久,就有斥候上前报道:“主公,之前杀向这里的两路兵马,有一路已经退兵,但还有一路不肯退下,如今就挡在了我等前面。” 李易皱皱眉,看向陈兰,陈兰既然选择投降,也就豁出去了,并且他也怕李易把这笔账算到他的头上,慌忙解释道:“襄侯,那边领兵的副将最早乃是主……是袁术的家仆,怕是不愿投降。” “这样啊……” 李易想了想,道:“走,过去看看,不愿降,杀了便是。” 随着李易的兵马继续往前走,很快,李易便看到前面挡着的密密麻麻的扬州兵,而对面的人自然也看到了李易等人,特别是李易身后的旗号,更是分外显眼。 李易对陈兰示意了一下,陈兰虽然不愿,但形势比人强,只能厚着脸皮站出来大声道:“尔等难道没有收到军令么,还不速速退下,今日襄侯吊民伐罪,征讨叛逆,此乃义之所在,执迷不悟者,便是与朝廷为敌,使祖宗蒙羞,唯有归顺襄侯乃是明智之举!” 陈兰刚说罢,对面就有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出来,对着他破口大骂道:“陈兰,你这无耻小人,主公待你恩重如山,更是予你重任,可你却贪生怕死,背主投敌,你对得起主公么!你忠义何在!现在站在阵前,你羞也不羞!” 陈兰虽然脸皮厚,但也是有极限的,被人这一骂,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只能以袖捂脸,根本不敢回应。 那人骂了陈兰,又指着李易这边喝道:“尔等看到了么,前面就是李易,只要杀了他,封侯拜——啊!” “封侯拜将”四个字还没说完,那人的话音便戛然而止,然后在身后士卒有些慌乱的惊呼声中,他先是愣了愣,随后慢慢低头,目光直直的看着胸口的血洞,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他的目光马上就暗淡了下去,摔下马背,到死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是个汉子,好生收敛安葬了吧。” 对面,李易拍了拍手,向苏飞吩咐了一句,然后看着陈兰道:“看到了么,之前我若想要杀你,易如反掌!” 陈兰额头上满是汗水,连连点头道:“多谢襄侯不杀之恩,多谢襄侯不杀之恩……” 之前对面那将领没能看清楚,但陈兰却是瞧的真切,李易只是抬手往后抓了一杆长枪,然后往前一掷,动作轻巧至极,可那长枪脱手后便仿佛是撕破空间一样,瞬息之间便将那副将的胸口洞穿,然后去势不减,一直飞到了……最后陈兰也没能看清楚飞到了哪里,总之飞了很远就是了。 这让陈兰确信,如果李易真要杀他,他怕是已经死了十次八次了。 咽了咽口水,陈兰跪下说道:“小人追随襄侯,今后定忠心不二。” “好,这次征讨扬州,你是第一个弃暗投明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与你!” 李易笑了笑,鼓励了一句,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袁术的下属中除了个别跟袁术相性不合的,被袁术挑毛病打压,其他大多数人袁术对他们都是很不错的,而陈兰能独领重兵防守阴陵,显然是被袁术看中的人,结果这家伙说叛就叛了,虽然对李易有利,可李易真心不待见这种人。 好在,李易也不在意他的忠心,因为李易需要的,只是一个暂时能听话的“工具”罢了,至于这个“工具”自己想些什么,需要在意么? “起来吧,碍事的人我已经帮你料理了,所以,接下来,应该不用我再操心了吧?” 听着李易的问话,陈兰急忙应道:“请襄侯放心,小人在中午之前,不,只要一个时辰,必让城中大军听从襄侯调遣!” …… 在杀了那个副将之后,原本阻拦的李易的扬州兵群龙无首,在陈兰的劝服下很快就投降了,然后李易让苏飞带着陈兰去威慑各处兵马,他自己则领着一千人去与典韦汇合,结果却是发现,典韦这里的情况远比他想的要好。 原来负责这边城门的正是之前那个副将,他察觉到典韦的人马不多之后,便留下了千把人与典韦厮杀,自己带着另外的人马去围堵李易,结果就是他自己还没报上名号就被李易杀了,而他留下围攻典韦的人,却是完全不敌典韦悍勇,明明人数多出一倍,可实际死伤人数,却是反比典韦那边多出一倍多,等李易到了的时候,那一千人已经被典韦给杀散了。 至此,这一场奇袭夺城算是以李易的获胜而告终,不过,李易并没有因此就放松精神,因为城中的降兵太多了,足足一万多人,万一有人带头闹事可是很难弹压的。 于是,李易考虑了一下,便在陈兰的协助他收缴了这些人的兵刃,并一口气杀了二十几个可能对袁术忠诚度比较高的军官,之后将一万人安排在了城外,派出一千人看管,城下的两千守城,并负责看管余下的几千俘虏。 这样的安排虽然依旧不完善,却是有了一种“保底”,哪怕是有人作乱,最起码能保住李易刚打下的城池不被人夺去。 将这些安排工作做好之后,李易便将阴陵交给了苏飞镇守,而他本人则是带着典韦等少量亲卫,以及陈兰这个俘虏直奔当涂而去,他这边虽然打了一个开门红,但是,想要一口气拿下阴陵,当涂以及钟离三处地方,就要看徐晃那边表现得怎么样了。 第516章 运气 当李易赶到当涂的时候,当涂与马丘聚的战事刚刚停歇,不出所料的,凭借与李易一模一样的奇袭套路,徐晃成功的拿下了这两处地方,不过,在李易找到徐晃,了解了战事的详细过程之后,却是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按照李易与蒯越等人依据种种情报对九江兵力的推断,几乎是一致认为,阴陵城中当有重兵,当涂与马丘聚那边虽然是两城相连,但兵马应该不算多。 但事实却是告诉李易,对于前者的推断是没问题的,可是,当涂与马丘聚的情况,却是完全出乎预料。 徐晃在天亮之前到了当涂后,便将兵力一份为二,徐晃与蔡中领兵五千攻打当涂,龚都与凌操领兵攻打马丘聚。 在徐晃看来,当涂的城池比马丘聚宽阔,城墙也高,是个硬骨头,所以他自己去解决,马丘聚这个软柿子就让给龚都他们去捏,这样的安排,让龚都与凌操很感激,分兵的时候也很高兴,但很快,他们就高兴不起来了。 攻城开始后,徐晃那边在突袭突破城门后,是一路势如破竹,打得相当顺利,守将陈纪组织兵马抵抗,想要与徐晃在巷战中坚持,拖延时间,但徐晃已经完全占据主动,而且徐晃兵力也多,几次分兵穿插切断之后,陈纪很快就溃败了,就连陈纪本人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然而徐晃刚刚解决了陈纪,龚都就派人给徐晃告急,说是他们按照计划攻城,起初非常顺利拿下了城门,可是当他们继续往城中进兵,想一鼓作气拿下守将雷薄的时候却是出现了问题。 首先,雷薄是住在军营里面的,斩首战术行不通,其次,雷薄营中的兵马数目远超他们预计,龚都带了三千人进城,也就一开始占了些便宜,可很快,雷薄那边就稳住了阵脚,甚至还凭借人数优势一点点的搬回了局势,然后开始反攻,正是因为如此,龚都感觉要遭,这才急忙向徐晃求援。 起初徐晃对此非常惊讶,他刚刚跟陈纪交战的时候,当涂城中兵马还不到三千,按照他们对这个地方的兵力预计,马丘聚那边最多也就是三千来人,根本不可能挡得住龚都他们的进攻,可现在,龚都攻势受阻,固然,龚都的指挥可能存在一些问题,但毫无疑问,马丘聚的兵马肯定不止三千。 对于这种情况徐晃自然不敢怠慢,匆忙带着三千人亲自去接手马丘聚的战事,等他到的时候,龚都和凌操他们已经快被人家给打散了,正在死守城门,得亏徐晃来的及时,而且徐晃威望不是他们两人可比,迅速重整兵马,再向雷薄杀去,而雷薄那边则是因为得知陈纪战死,当涂已失,顿时士气大降,双方一增一减,巨大落差之下,雷薄被徐晃连败两阵,最后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主动放下兵刃降了徐晃。 马丘聚打的如此辛苦,李易自然要弄清楚缘由,于是叫来了雷薄和陈兰,一问之下,这才知道,袁术远比他想的要厉害! 而在此同时,李易也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袁术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在李易出兵扬州的消息传入扬州的时候,袁术立刻就开始构思对策,最早定下的计划是示敌以弱,以少量兵力防守钟离,当涂,还有阴陵这三处地方,让李易轻易取胜。 下一步则是诱敌深入,袁术推断,李易在接连夺城之后必然生出轻敌之心,大军也会向前推进,下一个战场不出意外当是西曲阳,而西曲阳已是九江腹地,李易屯兵在那里,虽然进攻方便了,但李易的战线将会拉长,补给难度会加大,相应的,退兵难度也会加大,而在这个时候,袁术就会亲自挂帅,尽起麾下兵马与李易在西曲阳城外一决胜负。 听了两人的讲述,李易心里就跟打鼓一般咚咚乱跳,良久不能平息。 李易出兵的时候考虑过袁术跟他一战定胜负的情况,也有相应的应对办法,可他却没想过,进入九江腹地之后跟再跟袁术决战。 特别是在他打到了西曲阳之后,那时候每退一步都是将嘴里的肉再吐出来,是很难取舍的事情。 或许以李易身边那些人的聪明才智,就算真的发生了那种情况,也不见得会让李易吃大亏,但毫无疑问,如果真按照袁术安排的来,这场战争的主动权直接就会落到袁术的手里,胜算亦然。 好在,袁术最后没有动用这个策略,不是袁术犯浑,而是袁术的身体已经不允他亲自领兵了。 自上次襄阳城下的惨败,袁术便在激愤之中数次呕血,甚至一度昏厥,后来被张辽不眠不休的追赶,袁术身心俱疲,整个人精气神差到了极点,可为了逃生,不得已又在河水之中泅渡,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别说袁术,就算是铁人都要撑不住,于是,刚刚脱险,袁术就病倒了。 阎象知晓医术,看出了袁术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应当赶快修养才是,奈何前有李易,后有陆康,扬州的形势岌岌可危,袁术必须马上回到扬州安定人心,谁能给他时间修养? 于是,袁术便只能拖着病体连日赶路,等到寿春的时候,旁人只看到袁术策马扬鞭飞奔入城,却根本不知,那只是一个跟袁术模样接近的侍卫罢了,真正的袁术已经骑不得马了,他本人是躺在马车中被人悄悄送回去的。 这些安排都是袁术身边的亲信之人合计出来掩人耳目的,因为以当时的情况,袁术一旦倒下,人心就彻底散了。 当时的袁术是真的非常不容易,愣是在自身病重的情况下,硬生生的撑过了最危难的时刻,当然,也可以从某种程度上说袁术是运气足够好,因为以当时的情况,不管是徐州,还是荆州,甚至是曹操,随便哪边派出一路精锐打过去,都会成为压垮扬州的最后一根稻草。 自那时开始,袁术的身体情况就成了扬州的最高机密,只有他身边最为亲信的人才知道,莫说李易匆忙组建的情报系统无法打探,哪怕是如今被袁术委以重任的孙策对袁术的情况都只是有些猜测罢了。 在撑过了扬州最为艰难的那段时间之后,袁术的身体就跟扬州的形势一样,全都在渐渐的好转,特别是朝廷应允了袁术的请罪之后,虽然面子上不好看,但袁术心里还是跟高兴的,扬州文武也是一扫曾经的阴霾,觉得这是老天给了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奈何,他们还没高兴多久,就收到了李易出兵扬州的消息。 这对刚刚缓过半口气的袁术集团来说,简直就是一拳打在了软肋上,哪怕明知道李易第一时间不可能派出太多的兵马,可扬州自袁术以下,无不是忧心忡忡,对未来充满了担忧。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袁术和他的一甘谋士们几日思虑之后,才定下了在九江腹地与李易决战的计划。 只是事不遂人愿,这个计划刚刚定下,袁术就因为心力憔悴,再次病倒了。 在之前的计划里,袁术与李易决战,最起码要动用五六万兵力,而这样的大战可不是随便放个人都能指挥的,威望,能力,手段,与其他将领关系,缺一不可。 原本袁术的阵营之中,张勋是个比较厉害人物,能担此重任,奈何荆州之战中张勋殒命,剩下的纪灵虽然是个猛将,也够忠诚,但为帅略有不足,让纪灵去对李易,恐怕纪灵自己都没信心,再加上上次被俘,也让纪灵的威望遭到了不小的影响,所以现在能挂帅的只有袁术自己,可他又在关键的时候病倒了。 于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袁术和他身边一众谋士只能退而求其次,采取了城城固守的战略,并且在固守之中隐藏暗手,这样虽然不如直接决战来的干脆,但也有一战建功的机会,而且就算是遇到挫折,损失也不会太大,不至于一败涂地。 至于这套战略的具体安排,首先是纪灵领兵八千驻守钟离,但通过虚设营房等等手段,给人一种城中兵马应当是在一万五上下的样子。 对于李易的行事风格,袁术那边的人可是下了苦功夫的,直接断定只要钟离城中兵马过万,李易就绝对不可能强攻城池,而是会采取分兵智取的手段。 事实上袁术他们的猜测非常正确,李易也确实是被钟离的假象说蒙蔽。 然后就是阴陵和当涂、马丘聚这些地方,袁术明面上在这两地分别部署了五千人,可实际上情况却是远远超出五千。 阴陵城中守军一万五千,这点倒是被李易给算出来了,但当涂那边的守军却是有八千多人,这点是李易没能察觉的。 至于没能察觉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袁术早在十多日之前就开始做准备,将马丘聚的许多百姓迁走,转而调入兵马,并在随后封城,与外界断绝往来,而李易那边仅凭借一些外在的东西来判断其中兵马数目,再加上这两处城池低矮,城外也没有伏兵,于是李易就被这些表象给蒙骗了。 可以说,袁术的谋划有一多半都骗过了李易,如果李易按照寻常的分兵策略攻打这两地的话,多半会在阴陵城下败北,当涂与马丘聚那边有很大的可能会陷入焦灼,但在陈兰得胜,分兵来援之后,最终也难逃败局。 只要李易的两路分兵一败,袁术的这两路兵马就可以携大胜之势从后追赶,同时纪灵出兵从旁策应,干扰李易大营,如此一来,李易那三万大军稍有不慎,便会尽数留在扬州,所谓的讨伐扬州,只能成为一个笑话,而袁术将会借此战重振雄风。 但是,战场之中,时时刻刻都有万千变化,袁术的布局和一开始的算计全都胜了李易一筹,可他没能想到,李易竟然小心如斯,明着分兵还怕不保险,愣是在分兵的同时,又给袁术上演了一出瞒天过海,硬生生的以少量兵力吃掉了他在当涂和阴陵两地的布置,直接瓦解了他的第一重防御计划,损失兵力和辎重无数,远超袁术原本预计的最坏情况。 李易从陈兰和雷薄口中理清了那些看不见的弯弯绕绕之后,是万分后怕,这次他真的是差点就栽了。 同时,李易也在心里将蒯越对他将军,逼他领兵的事给抹了。 当初蒯越建议李易出兵牵制一地,李易心里是很不情愿的。 因为以李易的身份,打好了是理所应当,出了问题就是丢人现眼,偏偏李易还是草根,没有显赫的出身,如今又是创业阶段,他必须要给自己树立一个永不失败的形象来笼络人心,他是输不起的。 正是在心态的影响下,当日李易应下为徐晃策应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合适,便私下里又找来蒯越和荀攸,和他们说了自己想要以三千人夺城的计划,顺便又展示了一下自己那爆表的武力,原本李易还担心他们会劝阻,岂料这两人毫不犹豫的就赞同了,紧跟着就开始给他出谋划策,中间一点耽搁都没有。 当时李易就在心里骂人了,这两个家伙是把他给算计了,他们是故意让他去前线刷刷存在感,只是考虑到李易在战场上面有些怂,有点过于保守,于是才采取了这么一个婉转的手段,先让李易去牵制,让他不甘心,最后让李易自己提出要去攻城。 最初想明白这些之后,李易是有点郁闷的,实在是那帮家伙太特么能算计了,心累,再加上他喜欢多疑,担心哪天真被他们给算计了都不知道,不过在了解了袁术那边的安排之后,李易却是万分庆幸,这一趟如果不是他自己出马,而是让黄忠和徐晃两人分兵,甭管谁对上阴陵都是战败的结果。 总之,这场分兵之计虽然两路全胜,李易脸上是欢喜的,可在内心深处,他却是觉得自己输了袁术一招,因为这一场胜利虽然他谋划了许多,可最后却是凭借运气得来的。 运气这东西,李易很喜欢,但他却不想依赖于它,特别是以李易今时今日的地位,做事如果还要“凭运气”的话,那就有点太幼稚了。 李易想要的,是稳稳的将一切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管面前的对手是袁术,还是曹操,袁绍…… 第517章 钟离城破 发生在当涂和阴陵的战事,动静很大,其结果自然不可能隐瞒,很快,阴陵,当涂,马丘聚三地易主的消息,便传向了扬州各地。 这其中,与三地同处在一个防线的纪灵自然是最快得到消息的,也是在袁术之前,受打击最大的人之一。 在袁术这次的安排之中,纪灵看上去领的兵马不是最多,可实际上,这次布局却是以他为主,而且纪灵也是第一个直面李易兵锋的人,承担的压力也是最大的,他这里一旦出现差错,被李易看到破绽,那么袁术的布置也就全都没了意义。 但纪灵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他自己这边没出问题,反倒是被袁术部署了重兵的当涂和阴陵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接连失守。 纪灵得到斥候急报的时候是在下午,当时纪灵还不清楚李易具体是如何夺了那两座城池,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马上做出应对了,但是具体如何去做,纪灵却是万分为难。 当涂和阴陵失守,就相当于切断了纪灵和袁术的联系,钟离已经在实际上成为了一座孤城,如果纪灵真的有一万多人,他还可以试着守一守,拖延李易的脚步,但是他的兵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上次试探李易大营虚实,又小败一阵,如今是兵少力弱,再加上后方兵败的消息传开之后也肯定是人心浮动,在这种情况下,纪灵真的没信心坚守。 所以,得到消息后不久,纪灵就开始整顿兵马,准备烧了城中粮草然后弃城而去,但李易大营那边的动作却是比他要快,纪灵还未打开城门,黄忠便先行领兵出了大营。 而且让纪灵惊疑不定的是,黄忠虽然出兵了,却不是拦在了纪灵的去路上,而是堵在了钟离城池的东面,摆明了是逼着他往西边逃,而西边正是当涂与阴陵所在。 其实纪灵的原本计划就是往西撤的,一来看看能否救援陈兰他们,收拢一下败军,二来就算救不了,也方便回寿春与袁术汇合,至于往东边走,纪灵却是想都没想过的。 所以,如果黄忠直接出兵挡在了钟离的西边,纪灵几乎是肯定要和黄忠拼命,争取冲出封锁,可现在黄忠没有挡路,而是在后面“催”着他往西走,这种情况就太过反常了。 纪灵细细思索其中缘由,却是越想心越乱,如今李易拿下了阴陵和当涂,如果就地设伏,他就这么直接撤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而黄忠的动作,不正是把他往虎口里面赶么。 纪灵这人虽然悍勇非常,却不是二愣子的性格,相反,他行事上还有些优柔寡断,缺乏张勋那样的大气,于是乎,在黄忠的表现以及他自己的种种联想之下,当天下午纪灵再三犹豫,最终还是没敢出城。 当然,这不是说纪灵是被吓到了,所以不敢动弹了,纪灵的计划是等到天黑之后再行动,兵分两路后撤,这样就算李易有埋伏,也不至于损失太过惨重。 这一个下午的时间对纪灵来说极为煎熬,甚至有大半的时间,他都是静静的伫立在城墙上,眺望西方,也不说话,没人知道他是在想着什么。 眼看时间快到黄昏,纪灵叹了口气,但很快就打起精神,因为他已经不能再等了,他要去整顿兵马,等到天黑之后,便要让大军出城, 只是纪灵回身刚走两步,就听一个亲卫叫道:“将军快看,前方有人过来了。” “嗯?” 纪灵闻言心中便是一紧,这个下午他固然担心李易在前面给他准备了一个大坑,可同样也害怕李易回军将他给围困在城中,所以,一听到亲卫的话,纪灵首先想到的就是李易的大军回来了。 好在纪灵趴到城墙上往外看去,发现城外只是七八个人在骑马飞奔,顿时就松了口气。 纪灵对这些人有些在意,便不着急下城了,等对方到了城下,不等纪灵示意,便有亲卫高声喝道:“来人止步,报上名来!” 城下为首的一人勒住缰绳,抬头对着城墙上高声喊道:“纪灵将军何在,我是马丘聚的守将雷薄!” 城头亲卫闻言一惊,伸长脖子看去,只见说话那人一身寻常士卒的衣衫,脸上乌漆嘛黑的,哪里像是雷薄了? 不过亲卫不认得,纪灵却是听得分明,下面那人的声音正是雷薄的。 纪灵挥手阻止了亲卫,对着外面探出身去,叫道:“雷将军?” 雷薄瞧见纪灵,就跟看到了亲人一般,眼睛直接就红了,哽咽道:“纪灵将军,我……我败了啊!” 雷薄这一哭,纪灵心中也很是心酸,本来他瞧见雷薄的模样,已经断定雷薄是乔装打扮逃出来的,心中有些不喜,想先问他些话再让他进来,可雷薄这一落泪,纪灵就有些心软了,暗叹一声,摆摆手对着身侧吩咐道:“开门,请雷将军进来。” 一旁亲卫当即领命下了城楼,很快,城门打开,雷薄几人进了城池,雷薄也被请上了城头,与纪灵相见之后,两人都是深色复杂,良久无言。 停顿了片刻后,纪灵问道:“那里是怎么败的?” 雷薄也不隐瞒,如实说了李易大军在天亮之前突至,他们猝不及防之下,被李易打破了城池,阴陵那边的陈兰降了李易,当涂陈纪力战而亡,而他则是在最后时刻,眼看无力回天,乔装打扮逃了出来。 纪灵没有追究雷薄逃跑的事情,虽然他作为主将跑了不应该,但按照雷薄说的来看,当时确实已经是大势已去了,雷薄死守真的只能是死在那里。 于是纪灵再问,李易的兵马是如何过去的,又有多少人,如今是否有埋伏,这次雷薄却是满脸羞惭,一问三不知。 纪灵有些不高兴,又问道:“如今阴陵与当涂两地兵马还能收拢多少?” 纪灵紧盯着雷薄,袁术在阴陵和当涂两地一共部署了两万多人,按照常理来说,李易就算是打赢了,也不可能一口气将这些人全都吃下,那么,如果可能的话,他回撤的时候,还可以顺路将他们聚拢起来,留作将来之用。 面对纪灵的提问,雷薄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直到纪灵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才轻声说道:“阴陵那边因为陈兰投降,被俘过万。” “呼——” 纪灵一听这话,直接就呼出一口浊气,握紧了拳头,这一次,他真想把陈兰给千刀万剐,被俘过万,简直可笑! 虽然心中怒意奔涌,可纪灵还是强压着情绪,继续问道:“你那里呢?” 雷薄表情越发羞愧,声音也更低,道:“当涂兵少,陈将军战死后兵力已经所剩无几。” 顿了顿,雷薄又道:“马丘聚城破之后,我带着千余人出城,只是被李易部将追赶,如今只剩下大概五百来人了。” “你——” 纪灵伸手指着雷薄,他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两万人啊,就算李易用兵如神,可这结果也太惨了,叫他如何能接受? 又叫他如何去面对袁术? 怒视了雷薄一会,忽的纪灵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的那些人呢?为何不见他们?” 虽然纪灵对雷薄的表现很不满意,但五百人虽少也是肉,他现在必须尽可能的收拢一切可以收拢的力量。 雷薄低着头往城外指了指,说道:“之前我逃得匆忙,军中缺少坐骑,所以走了块了一些,他们大概还在后面,应该快到了。” “你,你竟然——” 如果说单纯的战败,纪灵还能忍的话,可雷薄这种丢下兵马独个逃跑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只见纪灵猛的一脚揣在了雷薄的肚子上,骂道:“如此贪生怕死,你还有何颜面为将!” 雷薄闷哼了一声,后退几步,捂着小腹,虽然吃痛,但大概是因为羞愧,所以也没有呼喊,只是低着头也不辩驳。 纪灵见雷薄这窝囊模样,也是无奈,忍了忍,对身边一个亲卫吩咐道:“你即刻带人出城相迎,切莫让他们遇到黄忠的人。” “喏!” 那亲卫领命便要下去,这时打城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侧身望去,只见一对步卒正往城门这边奔走,其中有人互相搀扶,有人丢了甲胄兵刃,甚至还有几个是被抬在担架上的,总之看上去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不用问就知道是雷薄的兵马了。 看到这些人,纪灵忍不住再次呵斥道:“抛弃将士,你于心何忍!” 说罢,还不等之前那亲卫到城墙下,纪灵便直接大声吩咐道:“打开城门,为他们准备饭食伤药,但是切记,不能耽误了大军的出城时间。” 这些事情自然有人去做,纪灵就站在城头,看着下面的人靠近,等他们入城。 很快,那些溃兵到了城下,城门也正好打开,众人争相入城,互相推搡,很是嘈杂,纪灵在上面看着,叹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们是从哪条路上过来的,其中可有遇到追兵?” 纪灵说罢,等了一会不见雷薄答话,回头左右看看,发现雷薄已经不在城墙上了。 纪灵疑惑,问道:“他人呢?” 纪灵的亲卫说道:“刚刚雷将军见下面将士入城,便下城安抚去了,要请雷将军回来么?” “哦,算了,不用了。” 纪灵摇摇头,看看下面正在进城的人,又看看远处的天色,这会外面已经很暗了,估摸着用不了半个时辰,大军就可以出城了。 正想到这里,纪灵眯起了眼睛,他忽然感觉有些心慌,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纪灵呼吸有些粗重,目光落在下面还在进城的溃兵身上,眼看他们全都要进来的时候,忽然,纪灵一拍额头,大叫道:“不好!” 纪灵已经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了,雷薄是骑马来的,被他丢下的溃兵又都是步卒,哪怕是快到钟离的时候雷薄才离开大队人马的,后面的溃兵也不可能到的这么快。 所以,这其中必然有问题! 纪灵心慌了,正要下令关闭城门,就见城墙人有人喊道:“远处有人!” 纪灵抬眼看去,虽然此时天色已经比较暗了,可他还是瞧得分明,西面远处烟尘滚滚,那是大股兵马行军才会有的动静。 “快关城门,雷薄有诈!” 纪灵对着城下大声叫喊,可他话音未落,就听耳边嗖的一声,多年的厮杀经验让纪灵迅速低头,下一瞬,一支由城下射来的箭矢直接将他的盔缨给射落在地。 纪灵的脸色顿时苍白无比,他不是因为险些丧命惊惧,而是因为箭矢是城下那些“溃兵”射来的,并且此时那原本嘈杂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厮杀和惨叫…… “杀!” “抢下城门,我等便是首功!” “将军,城门绞盘以被我等抢下!” …… 钟离城门的下方,典韦挥刀砍翻了两个扬州军,便招呼着众将士守住城门,而他自己,则是在雷薄和陈兰的引领下,带着一对精锐向城头扑去,他想要如阴陵和当涂那样,直接拿下对方主将,如此便是全胜了。 此时城墙上,纪灵正在指挥调集附近兵马围攻城门下的那些人,想要将城门夺回,可之前城中主力不是在营中休息,就是在城西防备黄忠,城东这边的力量非常弱,而下面那些“溃兵”又是突然动手,猝不及防之下,纪灵的兵马根本不是对手。 “快,活速让大营的兵马过来!” “要,要快,城门绝对不能丢!” 纪灵在城墙上大声喊着,然而目光所及,那些扬州军的士卒不是被人打杀了,就是往后溃逃,根本不能形成有效抵抗。 眼看城门这边打不过,而城外的“烟尘”也越发靠近,不知道其中隐藏了多少的兵马,纪灵心中焦急,便抄起兵刃,要亲下城门拼命,只是他刚刚迈开步子,就被一个亲卫抱住了,那亲卫大叫道:“将军不可啊!” “你给我让开!” 纪灵一把扯开了那人,可紧跟着,又有人跪在他面前道:“将军,小人愿代替将军去夺城门,只是如今形势,还请将军早做打算,莫要犯险!” “走开!” 纪灵又扯开这人,继续往下走,然后这回却是好几个人拦住了他,其中一人更是直接道:“将军,这城守不住了,将军撤吧!” “你!” 纪灵大怒,直接就想用刀背抽打那人,只是,纪灵却是有些下不去手。 作为主将的他如何看不出,如今西门被破,李易大军转眼就到,城东又有黄忠驻守,如此形势之下,这一战已经没得打了。 第518章 寿春 人心惶惶 “将军,纪灵在这里!” “哈哈,大家一起上,莫要让他走了!” 纪灵被自家亲卫阻拦,甚至直言让他撤退,正暗怒之时,忽见前方台阶上冒出几个身影,正是夺城门的那些人,其中更是有人直接道出了他的名号。 纪灵一看来人,顿时咬牙怒道:“典韦!” 纪灵和典韦是认识的,但两人却是半点交情都没有。 当初李易将纪灵俘虏,因为知道这人对袁术是忠心耿耿,所以,李易并没有想过要收服纪灵,不过,因为李易挺佩服这样的忠义之人,当时就特意去看望过他,让下面人在将纪灵送上断头台之前给予他优待,不要让他受了羞辱。 但袁术的惨败是李易一手导致的,对于李易的善意在纪灵眼中完全就是猫哭耗子,所以纪灵不但不领情,反而对着李易破口大骂,说他卑鄙无耻如何如何,当时在场的典韦自然是不客气,直接就骂了回去,要不是李易拦着,恐怕当时就要对纪灵动手了。 在那之后,李易就没有再去看纪灵,不过纪灵这个俘虏吃饱喝足了,可能是精力无处发泄,于是便整天大骂李易,下面人把这事告诉了典韦,典韦一听这还得了,也不管李易的命令,直接就过去将纪灵给打了,之后纪灵就没有再骂过李易,可想而知典韦下手有多黑。 所以,纪灵与典韦之间的关系说是仇敌丝毫不过分,而典韦出现在这里,更是说明下面那帮人是典韦带进来的,这仇就更大了。 “卑鄙之人,看我杀你!” 纪灵这时候已经有些不冷静了,也不顾身边亲卫阻拦,挥刀便向着典韦扑去,而他的亲卫们见状,也只能跟着纪灵冲上去。 典韦那边见纪灵没跑,反而还敢主动应战,自然是万分高兴,不过,还不等典韦动手,陈兰和雷薄两人就一左一右先迎了上去。 这两人现在是彻底没了退路,虽然心中对纪灵,对袁术很是愧疚,但他们心中清楚,像他们这样战败后的降将是非常不招人待见的,今后想要得到李易的信任和重用,最好的办法就是拿这些往日同僚来开刀,将他们的头颅献给李易。 “背主之贼!” 瞧见陈兰和雷薄杀向自己,纪灵骂了一声,对于这两人,他心中的恨意还要胜过典韦,而且也能猜到他们如此积极的对上自己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讨好新主子罢了。 于是,纪灵也是大怒,就跟暴走了一样,双手挥刀,不管不顾,直接向着陈兰头颅砍去。 迎着纪灵那一身几乎要凝为实质的杀意,陈兰吓了一跳,作为同僚,他自然和纪灵有过切磋,知道自己武艺不如纪灵,但今日他和雷薄两人一起动手,本来是有十足的信心拿下纪灵,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纪灵一上手,就是这般不要命的打法。 陈兰第一反应是横刀格挡,可瞧着纪灵那一往无前的架势,却是让他心虚的厉害,潜意识里告诉他挡不住。 而且,纪灵这一刀劈下去,同时雷薄的刀也会砍中纪灵的腰部,所以纪灵这一击完全就是跟他换命的打发。 陈兰心中憋屈不已,进城骗纪灵的是雷薄,又不是他,纪灵为何第一个找他拼命? 陈兰本就没有和纪灵以命换命的勇气,更别说用自己的命给旁人换功劳的大无畏精神了,于是,陈兰只是纠结了一瞬,便果断后撤,避开了纪灵的这一刀。 与此同时,雷薄心中却是大骂,因为陈兰一躲,纪灵的刀却是不肯落空,立刻改劈砍为斜斩,向着他的大腿斩下。 雷薄原本还高兴,觉得自己捡了个便宜,可他没想到陈兰会退,也没想到纪灵居然如此凶悍,这一击他虽然能要了纪灵的命,可纪灵也能卸他一条大腿。 像是雷薄这样的武将,而且还是刚刚改换门庭的人,一旦残了李易怕是根本不会正眼看他。 “算你狠!” 骂了一声,雷薄也只能收招暂避一下锋芒。 “呼——” 纪灵一招虽然落空,却是以一敌二,一招退敌,占了上风。 纪灵身后的那些人见状,纷纷为纪灵叫好,这时候他们自然不会再提什么退却,而是纷纷冲上前,与典韦带着的人冲杀在了一起。 典韦看着这一次交手,心里暗骂一声废物,不过他也是分得清轻重的,并没有直接把不满表现在脸上,而是叫道:“你们对付旁人,纪灵交给我!” 典韦都开口了,陈兰和雷薄自然不敢与他争功,而且他们也被纪灵那不要命的模样给夺了胆气,当即转身杀向那些普通士卒。 纪灵虽然厌恶这两个叛徒,可他也知道,现在最紧要的乃是典韦,因此也没有和他们纠缠的想法,而是再次冲向典韦,喝道:“吃我一刀!” 典韦冷笑一声,跨前一步,反手一刀上撩,两人兵刃撞在一起,只听当的一声,兵刃之间火花四溅,典韦身形微微后仰,而纪灵则是后退一步,同时他的手也有些发颤,显然是在力道上输了纪灵一筹。 典韦嘿了一声,不等纪灵身形稳住,便抢攻了上去,也不说什么让纪灵投降的话,对于纪灵,能生擒最好,不能的话,直接杀了。 纪灵虽然知道自己弱了典韦一筹,但见典韦来势汹汹,却是丝毫不惧,挥刀迎上,与典韦厮杀在了一起。 典韦武艺高强自不必多说,纪灵虽然不如典韦,可武艺这东西,到了他们这等境地,说到底也不会差太多,只要别出现什么意外,很少会有那种走不过三招就被人秒了的情况。 特别是此时纪灵心绪激荡,动起手来全然不要命,典韦虽然能压着纪灵打,但想要彻底拿下纪灵,也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 如此拼斗之下,很快两人就过了二十多回合,纪灵虽然面有狼狈之色,但短时间内却无败相。 不过,纪灵能撑住,他身边的人却是有些顶不住了。 纪灵身边的亲卫固然都是忠心耿耿的精锐,但典韦带来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再加上有陈兰和雷薄两人带头,很快,纪灵那边的亲卫,以及城头的守军的死伤就开始增多,特别是随着李易一方完全掌握住城门之后,城墙上的战斗更是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 “当——” 兵刃再次交击,纪灵被典韦迫退了一步,正要再冲上去,去见城东方向忽然起了喊杀之声,纪灵脸色一变,他知道,这肯定是黄忠的人马也开始动手了。 与纪灵不同的是,典韦却是哈哈大笑道:“尔等已经败了,还要顽抗到几时!” 典韦倒不是想让纪灵投降,而是想瓦解纪灵的军心,实在是纪灵身边这些人虽然是呈现败势,但表现真心不差,这会功夫也给典韦的人造成了不少的伤亡,如果有可能,典韦还是希望他们投降的。 只是,纪灵的手下的兵明显比陈兰和雷薄他们要硬气的多,闻言不但没有投降的,反而厮杀更猛,甚至还有好几个人都是不要命的往陈兰和雷薄身上招呼,愣是让他们两个不得不后撤暂避锋芒。 纪灵看着众人表现,正要放狠话,却听身边有亲卫恳求道:“将军,撤吧,我等为将军阻拦敌军,将军你撤吧!” 紧跟着又有人道:“将军就算要为主公死战,也不该是在这里啊!” 这些话典韦自然也听到了,他怕纪灵真的跑了,急忙叫道:“纪灵,难道你也要做逃兵不成,行,你若要逃,说一声,我给你让条路出来,哈哈!” 典韦这是故意在激将纪灵,李易这次的作战任务,除了夺城之外,纪灵就是第二目标,如果有可能的话,肯定要把纪灵留下的。 纪灵握着兵刃,喘着粗气,他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不然典韦上来之前他就跑了,只是事到如今,纪灵也知道这城是守不住了,最明智的做法是保全有用之身,可是,有些事情真的是事到头才能明白,逃跑,有的时候比求死更难。 纪灵还在犹豫,他的一个亲卫已经扑向了典韦,结果不用说,典韦一到下去,那人直接身首异处,这个亲卫,正是刚刚劝他的人。 “将军,走吧!” 又有人对着纪灵呼喊,然后再次冲向了典韦…… 纪灵握刀的手有些颤抖,他的心里面就跟被刀扎了一样痛,可最终,他还是做出的最明智的决定,用力咬牙道:“王武带人断后,其他人随我——下城!” 说罢,纪灵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大步离去,典韦看到这一幕,大骂一声,就想去追赶,可纪灵的亲卫也是真的拼了命了,死死的拦住典韦,纵然典韦再是悍勇,一次也只能一刀一个,然后看着纪灵越跑越远,最后从城墙的另外一处台阶上跳了下去。 对此,雷薄和陈兰神色莫名,虽然遗憾没能留下纪灵做功劳,但也算松了口气,甚至有那么一丝欣慰,毕竟面对李易的时候,纪灵也逃了,这多少能衬托他们不是那么的无能。 不过典韦此刻却是大怒,看着城墙上还在坚守的人,面露狰狞之色,下令道:“全杀了,一个不留!” …… 纪灵下城不久,李易带着的兵马也到了钟离的西门,因为城门被夺,典韦又在城墙上厮杀,所以这支兵马毫无阻碍的就杀入了城中,而这支兵马的加入,也压垮了还在东门与黄忠僵持的城门守军,于是,顷刻之间,东西两处城门先后失守,然后两路兵马直奔城中纪灵兵马大营所在。 如果是纪灵在军中,这些兵马或许能给李易造成阻碍,但纪灵不出现,而且扬州军今日又是连败,所以,李易没花多少工夫,便击破了纪灵的大营主力,拿下了钟离城池。 只是因为天色比较晚的缘故,李易虽然打下了城池,但真正完全掌控,却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过,不等李易完全摘下他的胜利果实,阴陵,当涂,马丘聚,钟离,这四城一日之间连续失守的消息,却是如同雪花一样传入了寿春。 寿春城,人心惶惶。 清晨,袁术的卧房之中,朝阳带来的光线透过窗户落在了屋中,可屋中却是丝毫不见温暖,反而处处透着晦暗和清冷。 昨日天黑的时候,袁术就已经知道了阴陵和当涂大败的消息,当时袁术气急攻心,直接昏死了过去,众人手忙脚乱,生怕袁术被气得一命呜呼,好在袁术半夜便清醒过来,只是精神不佳,昏昏沉沉没过多久便睡了下去。 但是,袁术还没睡下多久,又传来的钟离的噩耗。 阎象与杨弘等人虽然心忧袁术身体,却也不得不将袁术唤醒,如今这个时候,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可以提议,但谁也不敢替袁术拍板。 不过大概是因为昨天得知当涂与阴陵的情况后,袁术就已经料到了钟离必然难以保全,所以,收到钟离失陷的情报的时候,袁术虽然依旧受到了一些打击,但还算是顶住了,反倒是失去音讯的纪灵让他更为担忧。 袁术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呼吸声音非常粗重,这不是被气的,而是自几个月前就出现的问题了。 袁耀作为袁术长子,坐在袁术的床边,眼睛有些发红,脸上有气愤,有担忧,还有羞愧,因为袁术病倒,他是应该站出来代替袁术主持大局的,曾几何时,袁耀自己也想象过他接了袁术的班子,挥斥方遒的威风模样,可是,真的到了需要他担负责任的时候,袁耀方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挥斥方遒的本事,甚至连耍威风都做不到。 在床榻对面的,是阎象,阎象,杨弘,李丰,梁刚等人,这些全都是知道袁术身体状况的,一个不落,全出现在这里了。 房间里很是沉默,因为扬州的情况急转直下,太过晦气,也太过严峻,就像满是滚水的茶壶,谁也不想去砰那个盖子。 只是,事情终究是需要有人提的。 阎象先是看了看袁耀这位大公子,见他脸上不时的闪过气愤,似乎是在恼怒李易的所作所为,心中叹息一声,微微俯身,轻声道:“主公,如今形势……形势危急,还需要拿个主意啊。” 第519章 战 和 退 “主意……” 听到阎象的声音,病榻上的袁术虽然有些虚弱,但还是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头顶的帷幔上,似乎是在思考,不过如果凑近的话,不难发现,袁术的瞳孔之中有些浑浊,而且虽然他张了张嘴,却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阎象见袁术好像有些不太清醒,只能稍稍走进一些,轻声唤道:“主公……” “哦……” 袁术应了一声,总算是回过些神来,问道:“吴郡许贡的援兵走到哪里了?” 袁术的声音很轻,有些沙哑,就仿佛闲谈时的问话一般,可落到其他几人耳中,却是感觉心脏被捏了一下,痛,并且酸楚。 袁耀张了张嘴,但没敢出声,最后还是阎象深吸了一口气,轻声提醒道:“主公,许太守前些日子被曹操的逃兵给害了性命,所以,吴郡援兵怕是……” “哦,我想起来了,唉,我这脑子……” 许贡的事情发生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袁术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适才恍惚之间,却是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袁术从被子下伸出手,揉了揉额头,然后好像清醒了许多,撑着身子躺的高了一些,叹息道:“连事情都记不清楚了,我现在却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能留在这里的,都是和袁术极为一心的人,听到袁术如此哀伤之语,无不心中悲痛,甚至有人低头悄悄抹泪。 杨弘强笑道:“主公这说的是哪里话,主公如今正是鼎盛之年,现在不过一些小疾罢了,待身体恢复之后,将来还是一片大好。” “呵呵……” 袁术笑了笑,摇头道:“长佑啊,你说话总是最中听的。” 话到这里,袁术语气一转,道:“换做平时,我自然是喜欢听的,但如今不是小疾,而是病入膏肓,是切肤之痛,叫我奈何啊。” 闻言,杨弘实在说不出什么宽慰之语,只能低头深深一拜,惭愧道:“都是属下无能,让主公烦忧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拜道:“都是属下无能。” “唉,诸位快快起来,这是作甚……” 袁术撑着身子要扶他们起来,可刚一动,就开始咳嗽,见状袁耀赶忙扶住了袁术,轻声道:“父亲,保重身体。” 其他人也赶忙主动站了起来,一起扶着袁术重新躺好。 袁术看看众人,又看看自己这个长子,虽然才学寻常,但还是有孝心的,只是可惜了,终究无法大用啊。 想到这里,袁术不禁又想到了那个与他儿子年纪相仿,但本事却远超他儿子,不,甚至说还要超过他,一步步的将他逼迫到如此境地的年轻人。 虽然袁术深恨李易,却也不得不在心中感叹,若是有子嗣如李易,他何有今日之难啊。 深吸了几口气,袁术努力让自己的大脑清明,然后缓缓说道:“我心神憔悴,一时没有想到好的法子,不过,几位既然在此,想来不是真的求我这个卧榻之人,而是有话要说吧?” 袁术的话音很温和,可越是如此,也越是是阎象等人心中酸楚,不过,袁术说的确实没错,阎象他们就是来进言的,如今的袁术可以拍板,但以他的心力,真的不适合让他苦思对策了。 不过,在袁术话音落下之后,几人之中却是无人开口,哪怕原本最为主动的阎象也是如此。 袁术等了一会,不见他们出声,想了想,便明白他们的意思估计让自己有些难以接受,所以不敢轻易开口。 想明白这个,袁术又道:“诸位有话尽管直言就是了,术这半年来,可有一人因言获罪?” 见袁术都这么说了,阎象他们自然也就不再犹豫了。 最先的还是阎象,只见他先是道了一声“主公英明”,然后正色道:“主公,我等几人已经连夜商议,虽然看法各有不同,不过,总的来说,应对如今形势,无非就是三个法子。” 袁术有些期待的道:“什么法子,你说来听听?” 阎象一字一字的说道:“或战,或和,或退!” 战、和、退! 虽然只有区区几个字,可袁术听在耳中,心情就像是这几个字代表的含义一般,跌宕起伏,一连数次变化,仿若他自己的人生经历,那滋味,真的是难以言描述。 阎象并不知道袁术的想法那么丰富,只听他继续道:“所谓战,其实就是守。” “如今钟离,当涂,阴陵等地已失,李易整顿兵马之后,大军必然前压,然后就是西曲阳,原本桥将军驻守西曲阳,只是为了地方李易会派奇兵袭扰后方,所以兵马仅有五千,如今李易大胜之后,气势必然高涨,而且,如果李易妥善安置,许多降卒甚至还会为他所用,如此情形之下,想让桥将军在西曲阳抵挡李易,几乎是与送死无异,真的是太过为难他了。” 袁术听出了阎象的意思,这是让他下令放弃西曲阳,不过袁术心有不甘,问道:“可否为桥蕤增兵?” 阎象闻言,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实话实说道:“主公,如今能动用的兵马……已经不多了。” 袁术表情一滞,然而阎象却是又补充道:“就在刚刚,豫章急报,张辽率兵两万去了豫章,刘勋畏惧,不敢与其正面,还希望主公能派兵支援……” 袁术脸上肌肉动了动,眉宇之间闪过一抹怒色,这种关键时候做下属的不能为他分忧也就罢了,竟然还跟他要兵,这简直不可理喻,若非形势危机,袁术定然立刻免了他。 阎象也知道刘勋的事情惹人生气,便没有多提他,而是继续道:“如今兵力有限,如果往西曲阳增兵,而西曲阳又非坚城,一旦有失,之后寿春将无兵可用啊。” 袁术张了张嘴,长叹一声,算是默认了放弃西曲阳的事实。 阎象等袁术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道:“所以,属下的看法是放弃寿春周边城池,集中一切兵马粮草,在寿春固守,以寿春的城高水深,而李易恰恰又不善攻城,只要保证寿春一年不破,李易大军远征在外,届时粮草必然难以为继,军心必然疲惫,而且李易又是荆州之主,长久不在荆州,派人操作一番,未必不能让他后院起火,甚至,李易攻城若是懈怠,主公也可让城中兵马趁势反扑,然后反败为胜。” “总之,属下意见就是借城池固守,拖垮李易!” 袁术听了阎象的话,闭着眼睛想了一会,问道:“困守孤城,一年……不,半年,半年之内,城中百姓将士,能不生乱?” 阎象闻罢,却是无言。 作为在袁术手下排的上号的智囊,阎象如何不知道,困守孤城的弊端? 孤城坚守,那是有前提的,比如一国都城被围,或者是城中主事之人极得民心,所以从官员到百姓将士,上下团结一心,一致对外,如此才能久守,拖垮围城的人。 可袁术却不具备这个条件和素质。 的确,袁术现在对老百姓的态度已经好很多了,可为恶容易,改过却难,当初袁术出兵荆州,强征青壮,收缴粮草,名声已经坏掉了,如果真的被围城时间久了,莫说百姓,就是袁术手下的兵马可能都会乱起来。 这些问题阎象清楚,他知道这样做存在很大的隐患,奈何形势如此,他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所以,对于袁术的问题,阎象只能低头拱手,表示自己无能。 好在袁术也清楚现在的难处,他并没有强求阎象必须给他什么退敌妙计,转而问道:“其他两计呢?” 这次阎象没说话,而是看向了杨弘,因为,那两个法子,全都是杨弘的主意。 袁术顺势看向杨弘,杨弘却是有些紧张,因为阎象提出的收缩兵力固守,只是策略上存在问题,可他要说的,却是要涉及到袁术的面子了。 所以,杨弘犹豫了好大一会,方才犹犹豫豫的道:“属下以为,这次主公与李易相争,原本胜算当在五五之术,可是,钟离一线兵败之后,我军折损逾两万,余下将士士气低迷,再与李易争斗,这胜算怕是,怕是……” 杨弘连着张了几次嘴,但终究还是没敢说出自己心里那个数。 只是,这些事情,就算他不说,袁术心里难道就不清楚了么? 袁术沉默了一会,也没有提这个让他糟心的事,而是直言道:“长佑的想法是怎样?” 杨弘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九江,吴郡,丹阳,豫章,让其三与李易,换其退兵。” “你说什么!” 在杨弘开口之前,袁术心里已经做好了很糟糕的准备,毕竟之前都说“和”了,那么手段无非就是低头服软,送钱,送美女,甚至袁术都准备把他自己的女儿给豁出去了,但即便如此,杨弘的话还是超出了袁术的想象,这家伙居然叫他让出三郡之地给李易,这跟直接投降已经差不多了,叫袁术如何能够不“垂死病中惊坐起”? “主公息怒,切莫伤身!” “主公小心。” …… 几个人见袁术腾的坐了起来,连被子都掀了,顿时慌慌张张的,一齐去扶着他躺好,而杨弘更是惭愧万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在众人的安抚中,袁术不断的喘着粗气,因为他的确是很生气的,但随着气息平稳,袁术开始认真思考杨弘的话,却是发现虽然杨弘的话挑战了他的底线,却是有些气不起来了。 缓了缓,袁术问道:“长佑,你无需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这般说?” 袁术温和的态度让杨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叫杨弘又是欣慰又是遗憾,如果早几年,袁术能有如此心境,今日还会如此? “多谢主公宽宏。” 那些复杂的念头在杨弘心中一闪而逝,随后便拱手道:“李易虽是寒门出身,但其野心实在不小,甚至是有不臣之心,不然当初主公之事他大可以早早告诉刘表,或者告诉朝廷,而不是火中取栗,为自己谋利,可见其野心之大,只是此人精于算计,一直都在经营名声,这才蒙骗了许多世人。” 众人无声点头,事到如今,袁术这边已经没有一个是把李易当做真正的忠臣看待了。 杨弘继续道:“李易今次出兵扬州,名为讨伐主公,实则不过是为了获得扬州的人口和土地罢了,但是,李易根基浅薄,却又野心勃勃,他自然不愿意看到扬州在战火之后糜烂,不然,他纵然得了扬州,数年之内,扬州不但无法成为其助力,反而会成为拖累,再加上一些世家豪族掣肘,以李易的底蕴,没有个三五年时间,根本无法恢复。” “所以,属下愿意代主公面见李易,以主公与其拼死一战为要挟,在提出让出三郡之地给李易,如此,李易可以兵不血刃拿下三郡之地,主公则是暂受委屈,屈居一地休养生息,待将来康复之后,再伺机报今日羞辱之仇。” 袁术再度闭上了眼睛,冷静下来之后,他已经明白,杨弘的这个建议虽然非常羞辱,但其实是可行的。 退入寿春固守,他确实是可以坚守相当一段时间,甚至生生把李易耗死,可是,真的被围困一年半载之后,就算是李易走了,他自己的情况就能好了么?而且战后扬州必然是民生凋敝,他还能掌控扬州? 而且,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静养还行,打仗的话,他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所以,相对来说,杨弘的这个建议虽然屈辱,却是可行的,最起码还能给未来留下那么一丝希望,尽管袁术内心深处觉得,以李易的狡诈,多半会把这一丝希望给他掐灭就是了。 只是袁术到底是有着傲气的,堂堂四世三公之后,让他向人割地求活,这简直是让祖宗蒙羞! 就在袁术握着拳头,心中来回挣扎的时候,却听阎象说道:“唉,此法若是能成,我也是赞同的,以主公之志,必能效仿勾践灭吴之事,但是,李易不是夫差啊,长佑觉得他会同意么?” 第520章 赵大被打 阎象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一般,泼在了袁术原本有些动摇的心上,顿时,什么纠结,什么摇摆,全都没有了。 如今他是弱势,他的想法是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要看李易是否愿意同意才行啊。 可是李易会同意么? 袁术不知道,反正换了他是李易,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这时,最初提出这个想法的杨弘却是说道:“李易的眼光或许比夫差看的要长远,但他终究只是寒门出身的荆州牧,主公有事,可以考虑东山再起,而他,却没有这个本事,所以扬州破败,李易负担不起,所以,属下以为李易至少有五成可能会答应此事。” 袁术轻轻颔首,但阎象依旧是坚持着原本的意见,摇头道:“此事……难。” 虽然话语很简单,却也更加说明阎象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这回杨弘没有继续劝说,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与阎象等人争论好久了,双方意见无法统一,刚才那些理由只是为给袁术重复一遍罢了,现在,需要的是袁术的想法。 袁术沉思了一会,还是没能给出态度,而是问道:“四郡让出其二,可行?” 阎象等人表情皆是一滞,特别杨弘,犹豫了一下更是苦笑道:“主公,许贡意外身亡,严家兄弟又与朱治不和,双方暗斗转为明争,如今吴郡已经脱离掌控,李易要取吴郡,只需一员上将,万余精锐即可。” “豫章更不必提,唉,刘勋或可阻挡一时,奈何他未战先怯,长久绝非张辽敌手啊。” “最后剩下的就是丹阳了,四郡之中,李易也就取九江和丹阳需要花费功夫,所以,所谓的四郡让其三,其实是九江与丹阳,二让其一罢了,我知主公是想把豫章与吴郡让给李易,但以两地情况,李易如何能够答应?” 杨弘的这些话语就像是一把薄薄刮骨刀,刮的袁术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是呢,吴郡和豫章李易要拿根本不费多少力气,需要他去让,恐怕杨弘当面提这事,李易会直接赶人吧? 袁术心中叹息一声,又问道:“那第三计策呢,退往哪里,如今还有地方可退?” 阎象与杨弘对视一眼,然后阎象沉声道:“属下等人商议,有意在李易大军包围寿春之前,以精锐暗中将主公送往丹阳修养,只要寿春城池不破,李易短时间内出兵丹阳几率不大,就算出兵,也不会有多少人马,而且主公也可继续退往会稽,有这些时间足够主公恢复身体,然后养精蓄锐,以待将来反攻之时。” 阎象说罢,杨弘跟着也补充道:“主公,属下以为此乃上策,即可消耗李易兵马,同时又留有余力,是为万全之策。” 之后其他人也齐声道:“属下附议!” 袁术的表情先是有些意外,旋即便明悟,心中多了一股淡淡暖流,他哪里听不出来,什么修养,什么等待反攻的时机,其实只是想给他争取活命的机会罢了。 隐瞒消息将他送出去,就算将来寿春城破,他们只要一把火将居所烧了,“袁术”便也就死了,让真正的袁术保命。 以袁术心性,得知这些下属如此待他,心中也是不得不感动。 只是,感动归感动,袁术却是无法答应的。 他可以忍辱求和,可以学勾践卧薪尝胆,因为那些作为不管怎么说,依然是在和李易争斗,可是,如果让他独个丢下寿春的部下跑了,那他就是在苟且偷生了。 甚至于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李易知道他在哪,也不会去对付他。 因为一个苟且偷生的小人,需要在意么? “你们的苦心,我已经明了,不过……唉,长佑,你今日便启程,代我去面见李易吧,我愿意舍去三郡之地,另外……” 顿了顿,袁术补充道:“只要他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我愿意将长女许配于他。” 众人闻言都是一震,没想到袁术居然还真舍得,作为使者的杨弘更是暗暗握拳,他之前就想提这一出的,但没敢开口,现在袁术说了,倒是多了一份把握。 袁术继续道:“不过,长佑去见李易,尔等也不可怠慢,要做好准备,固守寿春,我袁术可败,可以退让,却不会做那苟且偷生之人,若战,我当与尔等共存亡!” 听着袁术那虽然虚弱,却异常果决的声音,众人心情激荡,固然遗憾袁术没有选择退却,可这样的结果也在他们预料之中,正如袁术说的那样,他不是苟且偷生的人,这,才是他们的主公! …… 这天袁术与众人议事之后,杨弘便准备车马礼物,带着袁术的书信,心情沉重的踏上了何谈之路。 两日后,杨弘到了阴陵,李易在连夺数城之后,已经将大营搬到了阴陵,不过,杨弘登门求见,李易并没有第一时间见他,这倒不是李易摆架子怠慢袁术使者,而是之前派往兖州的人回来了。 阴陵城中一处院落的正堂之中,酒香弥漫,李易与他的一众麾下皆在,这是李易为了之前的大胜所安排的一场庆功宴。 按说庆功宴的气氛应该是比较欢快和高涨的,可事实上,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纵然有美酒佳肴在前,也无人动上一下。 这一切都是因为赵大回来了。 此时赵大正跪在大厅中央,相比往日模样,今日的赵大面有惭愧之色,头低的很低,似是不敢见李易,可李易依旧是发现,赵大左脸颊上面有一道伤疤,脖颈处也有伤痕,仔细看去,不难分辨出,这是鞭条抽打出来的痕迹。 “属下办事不利,连累主公名声,还请主公责罚!” 赵大说罢,低头再拜,模样很是诚恳。 李易面有怒意,不过,他的怒并不是针对赵大的。 李易手中握着一封信,还有一封战报。 那封信是高顺的亲笔,原原本本的给李易讲述了赵大在兖州遇到的事情。 之前因为李易断定乐进投降吕布乃是诈降,所以李易很担心吕布会被曹操给算计,然后哪天直接一命呜呼,让兖州尽数落入曹操之手,于是李易就派了赵大过去,让他观察兖州局势,在恰当的时候将乐进诈降的事情告诉吕布,或者是同时告诉吕布和乐进,总之就是让他们纠缠着,不要轻易分出胜负。 赵大虽然不是太聪明的人,但好歹也当过李易的侍卫头子,不算笨,他在到了兖州之后,便找了个地方安心住下,每天打听吕布与曹操的兵马动向,在出现情况之前,并无其他举动。 直到前些天,因为考虑到春耕,所以吕布再次集结兵马,想要一战将曹操击败,免得以后误事,便在这时,乐进顺势向吕布献了一条计策,具体细节不必说,主要就是乐进做诱饵,引曹操出城,然后吕布抄曹操的后路,于城外歼灭曹操,就算杀不得曹操本人,最少可除曹操一员大将或者几千兵马。 乐进的献计在吕布看来是非常可行的,于是,吕布就去安排了,这时赵大得到了消息,本能的感觉这事情不简单,于是便在地图上看了看,结果就发现,这次用计顺利的话,吕布确实是能从曹操身上咬下一口肉来,甚至击杀曹操本人,可是,一旦乐进反水,吕布本人基本就要落入被关门打狗的局面,非常凶险。 所以,赵大断定乐进要害吕布性命,认为时机到了,准备去找吕布进言,说出乐进是叛徒的事情。 按照正常来讲,赵大是可以直接去求见吕布的,虽然他身份不高,但打着李易的名号,吕布就没有不见他的道理。 但是,赵大虽然被李易几次提拔,一直担任着李易亲卫统领的副职,更是深受李易信任,论实权不比那些带兵的都尉差,但他到底是个寻常百姓出身,虽然不怕死,但真要做使者,却是有些心虚,于是,赵大为了稳妥便先行找到了高顺。 早在洛阳之时,李易有意拉拢高顺,虽然事情不成,但高顺还是极为佩服李易的眼光手段的,再加上李易数次为吕布“指点迷津”,于是,当时高顺便选了一些陷阵营的精锐,送给李易做护卫,赵大正是其中之一。 因为这层关系,高顺还是赵大的老上级,所以赵大就先行找到了高顺,让高顺带着他去见吕布,一来多些底气,同时也算是增加信服力,而高顺得知赵大来意之后,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并且很感激李易送来的消息,但是,在见到吕布之后,吕布的反应却是完全呼出高顺预料。 在赵大和吕布说明李易的推测之后,吕布并没有就此表现出对李易的感激,甚至连句客套话都没有,而是当场质问高顺,问他为何和李易的使者在一起。 高顺虽然见吕布态度不对,但还是如实将情况讲了,于是,吕布脸色更加难看,当场拂袖而去。 当时高顺和赵大都不明白吕布这是怎么了,只能打道回府,然而当天下午,吕布就派人上门缉拿赵大,高顺虽然有意阻拦,但终究不敢抗命,于是赵大就被吕布的人带走鞭打了一通,然后轰出了城。 事情自然不能这么算了,高顺去找吕布要说法,结果吕布说赵大早就到兖州了,结果今日才说明此事,显然图谋不轨,所以打他是应该的。 高顺自然是出言为赵大开脱,哪知道吕布不但不信他的话,反而质问高顺是不是勾结李易,高顺否认,两人就吵了起来,最后吕布一怒之下收了高顺的兵权,让他闭门思过。 高顺对此非常伤心,只能交出兵符,不过,他回去后还是写信一封,让人找到找赵大,托赵大转交给李易,说明缘由的同时,也为吕布开脱,说吕布并非有意折辱李易如何如何,希望李易可以大度不要介怀…… 适才李易与众人庆功,赵大脸上带伤的回来,再有这样一封书信,众人都是非常生气,认为吕布欺人太甚,殴打李易使者,是故意轻慢于他。 李易自然也是生气的,不过,生气之余,他却是还有几分无奈。 从李易这一方的角度来看,吕布的表现确实过分,确实不给李易面子,但设身处地来讲,换李易是吕布,他可能会比吕布更过分。 打个比方,要是吕布往李易这边派使者,使者都是先见张辽,然后再来通报于他,而且张辽没事还总跟他唠叨吕布有多好多好,李易有很大可能会直接将张辽打入“冷宫”,因为这是犯忌讳的事,对于一个主公来说,跟被人戴了帽子的感觉差不多。 高顺和赵大他们作为当事人不懂这个道理,吕布可能也不太懂,但这并不妨碍吕布找到那人类似于被绿了一样的感觉,哪怕理智告诉他高顺不会背叛,但理智是一回事,心里面能否受得了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吕布收高顺兵权,鞭打赵大,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李易虽然理解吕布的心态,却不代表他觉得吕布这么做就理所应当了。 的确,赵大的做法有问题,把高顺都牵连了,但使者是李易选的,赵大本来也不是干这种事的人,所以李易不怪赵大。 而且赵大给吕布送的情报虽然动机不纯,可就事实上而言,说是救了吕布一命都不为过,单单冲着这一点,吕布心中纵然再是不满,他也应该忍着,也应该给赵大一个笑脸。 可他却是把赵大给打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吕布早就对李易不满了,而赵大只是给了他一个发作的借口罢了。 对此,李易虽然恼火,但心中却是冷笑,因为将来大家迟早都是要撕破脸的,今日吕布先动了手,那哪天他直接一巴掌抽回去,也别怪他不打招呼。 放下高顺的书信,李易打开了战报。 这封战报是赵大挨打之后的事情,不过战报送的快,倒是和赵大同时到了这里。 那日将赵大轰走城之后,吕布便请来乐进,坦言了赵大的事情,亲自安抚了他,乐进感激涕零,然后计划不变,依旧是乐进做饵,吕布负责包抄伏击。 在动兵当天,乐进果然引了曹操出城,然后吕布跟上,眼看曹操就要被吕布与乐进合围,乐进突然反水,杀向吕布,但吕布这边却是又杀出两路兵马,顺势将乐进也围了起来。 原来吕布当日虽然赶走了赵大,可他对于李易的消息还是深信不疑的,于是便干脆将计就计,想要真的将曹操干掉。 只是吕布动了心思,曹操却也不傻,曹操和乐进被围之后,曹操那边也出了援军,杀入吕布军中,一时间双方几路兵马开始混战,僵持不下。 吕布见麾下士卒死伤越来越多,便带着精锐直接杀向曹操,想来个擒贼先擒王,只是好不容易杀入了曹操本阵,吕布这才发现,原来那里的曹操是个冒牌货,让他白费了一番力气,而这时真正的曹操现身,顺着吕布强行冲阵暴露的缺口杀了过去,吕布奋力抵挡,但终究是陷入了被动,于是,那一战双方厮杀了大半天,最后以吕布的落败而告终。 不过这一战双方真正动用的兵马规模远超预计,所以,虽然最后是吕布败了,可曹操那边也不好过,根据李易的哨探估计,曹操伤亡应该在五千之上,不比吕布少多少,所以那一战,算是两败俱伤。 第521章 文人的节操 “赵大,此事不怪你,反倒是让你受了委屈,起来吧。” 李易上前,亲手把赵大扶了起来,虽然赵大不是什么“名人”,各方面也算不得多优秀,可他足够忠心,又担负着李易护卫的重要工作,对于这样的人,李易还是很愿意表示宽容的。 “主公……” 见李易不责怪自己,赵大非常愧疚,事到如今,他多少也明白了吕布对他发难的缘故,就是因为他去找了高顺,所以,他是真的害怕李易责罚他,不再用他,哪想到李易不但不怪他,还如此安慰他,这叫他如何受得起? 李易见赵大的模样,笑笑道:“吕布之事,小事罢了,你且去找神医看一看,莫要留下什么暗伤,然后好好休养一些时日,之后还有要你出力的地方。” “是,主公!” 赵大感动的都有些哽咽了,对着李易深深一拜,然后缓步退到门口,这才转身离去。 赵大一走,李易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以往他砍孔融使者的时候光顾着痛快了,其他没啥感觉,现在轮到他自己的使者挨打了,这才切身体会到使者跟自己脸面的关系。 而且不光是李易,他的那些下属也是如此,特别是那些武将们,想要提议给吕布一点教训的不在少数,只是考虑到李易维持兖州局势的计划,又让他们不得不压下这个念头,于是,一时间不少人愣是被憋得脸色发红,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荀攸左右看看,笑道:“主公志在天下,将来与吕布难免有所争斗,而之前吕布与主公关系有疏远之兆,但只是兆头,并未出现在明面上,可他今次打了主公使者,而主公往日又对他多有指点帮助,呵呵,说吕布此举是忘恩负义也不为过,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住,只看吕布如此行事,纵然能在兖州逞一时之强,却是难以长久,一旦兖州有变,他难免还是要求到主公头上,到时候,还不是任凭主公拿捏,更何况,嘿嘿……” 顿了顿,荀攸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猥琐,嘿嘿笑道:“属下听徐将军说的,吕布有一爱女,与主公可是老相识呢……” 徐晃闻言险些呛到,没好气的看了荀攸一眼,心想这些文人做事没有节操,二话不说就把他给卖了。 至于旁人听了荀攸的话语,原本的气愤忽的就消散了,然后看向李易,目光很是玩味暧昧。 李易心中很是无语,没想到荀攸给他扯到这份上面,当即就想大义凛然的来一句“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可想想自己的作风,终究还是底气不足,干脆而哈哈笑道:“好,既然先生这般说,那么到时候这件事情就交给先生了。” 荀攸一愣,旋即嘴角微微抽搐,苦笑道:“属下记下了。” 其实不光是荀攸记下了,在场其他人也都记下了,不过,他们记下的可不是荀攸的调笑之语,而是吕布的冒犯之举,现在没工夫,也不能跟吕布计较,大家只能把这事攒着,等将来真的计较的时候,可不是一个小姑娘就能了事的。 眼看大厅中的气氛缓和,李易举了举杯,问道:“适才有人通报,袁术使者求见,诸位,有什么看法?” 蒯越笑道:“无非是大败之后袁术心生畏惧,想要求和保命罢了。” 李易点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蒯越好奇道:“不知主公有何打算?” 李易笑道:“求和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前提是袁术退出扬州。” 众人一怔,没想到李易心这么黑,但很快便笑了起来,觉得李易的态度强硬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这两天李易的大营从钟离搬到了阴陵,同时,之前的战果也统计了出来。 之前几战之中,李易麾下的三万大军尽数出动,最终伤亡减员不到三千。 而袁术那边,在前线共布置约三万兵马,其中具体伤亡数字不好估计,但最后统计下来,李易共得降卒将近两万,剩下的多是阵亡或者重伤,只有极少数人马逃散。 换个情况,两万的降兵可能比较难以消化,甚至成为负担,但这些降兵都是扬州的本地百姓,对袁术的忠诚非常有限,而李易获胜之后也没纵兵劫掠百姓,反而第一时间派出官员安抚民心,维护城池秩序,故而李易虽然出兵扬州,但无论是百姓也好,还是士兵也罢,对李易真的没有太大的抵触心理,不然李易根本收不下那么多的俘虏。 于是李易把那两万降兵按照籍贯分开,与他麾下同籍贯的扬州军卒编在了一起,这些人都是老乡,甚至还有不少都是认识的,一番接触之后自然感慨良多,那些扬州籍的士兵又说了李易的各种仁义之举,让那些降兵感觉跟着李易靠谱,是以收编俘虏的工作虽然还没有彻底完成,但完全吃下那两万降兵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此外,张辽那边也传来消息,告诉李易他还没动手,那个刘勋就被他给吓到了,若不是李易之前有向张辽交代,让他千万小心,务必求稳,不可冒进,不然张辽现在就算不能打下豫章全境,但拿下治所南昌真的是问题不大。 吴郡那边,势力较大的严家兄弟也给李易来信示好,送了些礼物,隐约有投靠李易之意,只是他们的投靠是有条件的,大约就是希望李易可以让他们掌管吴郡,其实就是想在吴郡当土皇帝。 对于严家兄弟的请求,李易让徐庶写了一封透着善意,但具体又有些模棱两可的信给回复了过去,算是暂时安抚严家兄弟,至于将来嘛,在他的地盘上当土皇帝,李易还要不要面子了? 结合种种情报信息,李易现在的形势已经是一片大好,纵然将来难免会有恶战,但在这种情况下,袁术想跟李易和谈,除非是“净身出户”,不然别想脱身。 眼看众人神色之间都是赞同之意,李易这才吩咐道:“来人,请杨长史进来吧。” 随着李易命令传下,不一会就有侍卫领着有些不安的杨弘走了进来。 杨弘低着头,走路时下意识的放轻脚步,当日他对袁术说此行有五成把握,可一路走来,看了自家兵将的面貌,入城后又见了李易这边的精锐,还不等他见到李易,心中的把握已经不剩三成了、 随着心思不断转动,杨弘走到大厅中央,对着李易躬身拜道:“扬州牧麾下长史杨弘,今奉我主之命,特来拜见襄侯。” 说着,杨弘双手呈上袁术的信件和礼单。 “你我也是旧识,杨长史无需多礼,而且路途辛苦,且先用酒水吧。” 李易并没有仗着自己如今得势,就故意冷落杨弘,反而亲自上前接过了书信和礼单,又领着他在主位边上一个新加的位置坐下。 “多谢襄侯。” 杨弘再次躬身致谢,然后这才抬头认真打量李易,这一看,虽然李易还是如原本那般年轻,与上次相见时几无变化,可言语动作之间的风采却是远甚往昔,谈笑间尽显温和大气,隐隐透着尊贵,哪怕他如今与李易乃是敌对关系,也不得不在心中赞叹一声好风采。 但马上杨弘就想起了还在寿春卧病的袁术,两人一个如旭日朝阳,蒸蒸日上,一个却是日薄西山,晦暗无光,两者对比之下,杨弘竟是忍不住想要落泪。 李易见杨弘神色有异,心有猜测,但也不能确定,便为他斟了杯酒,问道:“许久不见,袁使君可还好?” 杨弘闻言,定了定神,目光往大厅末端瞥去,只见雷薄与陈兰两个降将赫然在列,心知袁术的病情恐怕已经不是秘密,暗叹一声,随后说道:“有劳襄侯挂怀,我主前些时日身体略有不适,不过如今天气转暖,身体已是大好,若非两军交战之故,襄侯来到扬州,我主必然亲自款待。” 李易笑了笑,他可是详细问了袁术的情况,而且还请华佗做了推测,最后华佗虽然不能断定袁术得的是什么病,却是说袁术十之七八已经病入膏肓,若是安心调养还好,不然怕是很难撑过下个冬天了。 所以,杨弘说袁术身体大好什么的,纯粹是蒙人的,不过李易也不点破,他现在办事除非遇到孔融招人恨的那种情况,其他时候都是比较客气的,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李易笑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嗯……前些时日我在徐州得了两支百年老参,我用不着,不如就请杨长史转交袁使君,算作回礼吧。” 说着,李易往那礼单上看了一眼,不过其中具体内容他并不是很在意,反正打下扬州之后,袁术的好东西全都是他的。 “襄侯客气了,弘代我家主公谢过襄侯盛情。” 杨弘对着李易道谢,李易只是笑了笑,便开始对着杨弘劝酒,起初杨弘盛情难却,饮了几杯,可眼看着李易没有谈正事的意思,他却是不得不主动开口了。 “襄侯,请!” 向李易敬了一杯酒,两人饮下,杨弘忽然长叹一声,然后以衣袖擦拭眼角,看上去仿佛是落了泪。 李易见状,好奇道:“杨长史这是怎地了,难道是李某招待不周,怠慢了长史?” 杨弘摇头道:“非也,襄侯盛情,杨某感激不尽,只是想到如今两家关系,杨某却是担心将来怕是再也不能与襄侯畅饮,是以伤心落泪啊。” 李易闻言心中好笑,淡定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毕竟他与扬州那些人虽然全都认识,但交情真没什么,仇怨反倒是不少,杨弘这话完全就是应拉关系,不过当李易目光瞥向在场其他人,却发现他们全都正襟危坐,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这让李易暗暗吐槽,随后也一本正经的叹息了一声,仿佛很认同杨弘的话。 杨弘继续道:“襄侯与我主之间其实并无仇怨,相反,我主对襄侯才华多有赞誉,襄侯亦曾相助袁家在洛阳脱身,说来,我主与襄侯两家交往深厚才是。” 李易点点头,但没开口,因为他心里的主意虽然已经打定了,可文人话里的坑太多了,他不想被杨弘给套进去,面得到时候丢面子。 李易不出声,杨弘却不能听,只听他接着说道:“袁家四世三公,皆为忠义之士,我主也是一心报国,不然当初也不会召集天下英雄讨伐董卓,这些襄侯都是知道的。” 杨弘观察了一下李易的脸色,发现看不出来什么变化,便目光低垂,轻声道:“一年之前,我主一时糊涂,出兵荆州,虽为襄侯战败,但事后心中却是不怨襄侯分毫,反而多有感激,因为正是襄侯及时出手,这才未让我主铸成大错,杨某在这里代我主谢过襄侯。” 李易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心中好生惊叹,暗道文人的节操果然不能当回事,杨弘居然说袁术感谢他,而且还脸不红心不跳,当真是厉害。 杨弘对着李易深深一拜,然后起身道:“之后我主连日反思,痛定思痛,便向天子上书请罪,甘愿领死,但天子虽然年幼,却是极为宽宏,念及袁家历代功勋,不但免了我主罪责,还让他继续管理扬州,天子如此,我等之幸,天下万民之福啊!” 说罢,杨弘落下两颗眼泪,然后转身,对着长安的方向就是深深一拜。 按说此时李易这边的人多少也应该有些表示,不过李易只是品酒,根本没有多余动作。 杨弘见自己的表现没能带动李易,虽然遗憾,却并不意外,毕竟李易在他心里也不是什么忠臣,于是,杨弘行礼过后,转过头来注视着李易,目光诚恳道:“襄侯,如今我主与襄侯同为汉臣,又何必再兴杀戮之事,使百姓遭受无辜苦难?” 李易摇摇头,放下酒杯,脸上做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说道:“干戈之事,非李某所愿,实在是天子任命我为征南将军,让我进军扬州,之前因为种种事宜多次耽搁,心中已是万分惶恐,如今既入扬州,又岂能轻言放弃?毕竟这可是天子的意思啊。” 第522章 伯符可还安好? 杨弘哑然,早在李易到达扬州之前,袁术的一众幕僚就考虑过借天子的名义让李易退兵,只是思来想去,并试探了一番之后,却是发现这么做的难度比让天子赦免袁术还要难上三分。 赦免袁术,可以解释说天子宽厚,念旧什么的,纵然对不起陆康,也能够强行说是天子疏忽了。 但是,如果让天子直接下旨阻止李易出兵扬州,那就是叫天子打他自家忠臣的板子了,逼着李易跟天子分道扬镳,简直就是自毁长城,除非拿刀架在小皇帝脖子上,不然怕是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 所以,在李易搬出天子之后,杨弘便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不过也不算遗憾,因为他本就是试探,想要以此摸摸李易的态度罢了。 “是,天子旨意,的确不可违背。” 附和了一下李易的话,然后杨弘话锋一转,说道:“天子虽让襄侯出兵扬州,但是并未说让襄侯出兵扬州全境吧?” 李易转头看着杨弘,感觉他接下来应该有比较要害的内容,是以李易没有答话,而是就这么看着杨弘,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杨弘轻轻吸了口气,靠近李易一些,沉声说道:“杨某这里有一计,可使襄侯与我主亲近,既不辜负天子厚望,同时,也能免了扬州百姓刀兵之苦,不知襄侯是否有意?” “哦?竟有如此妙计?” 李易露出了一副感兴趣的神色,问道:“还请先生道来。” 杨弘微微捋了捋胡子,说道:“我主有意将豫章与吴郡两地让与襄侯,今后二郡兵马驻派,官员任免,皆由襄侯一言而决,如此,襄侯可不负天子托付,我主与襄侯也顺势停战,如此,既不伤两家和气,又不使百姓遭难,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罢,杨弘做出了一副很期待的模样,等着李易的回答,然而李易这边还没做出反应,就听旁边“啪”的一声响,然后有人大声喝道:“欺人太甚!” 这冷不丁的一声吼吓了杨弘一跳,回头只见是个威武的汉子,一副拍案而起,对他怒目而视的模样,看其座次穿戴,杨弘马上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应当是徐晃无疑。 “咳咳!” 李易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问道:“公明因何动怒啊?” 话是这么问,但李易之前可是瞧得分明,徐晃这声怒喝完全就是荀攸怂恿的,不过李易也乐得如此,毕竟有些话还是让下面人替他说比较合适。 徐晃对着李易拱了拱手,然后怒视杨弘,大声道:“我主如今已打下大半九江,豫章刘勋胆小怯弱,不敢与文远对阵,豫州迟早易主,而吴郡朱——咳咳,吴郡严家兄弟有意投奔我主,呵呵,眼看三郡之地马上就要归于我主,杨长史却想要以两郡之地就让我主退兵,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 被徐晃大声吼了,杨弘也不生气,起身对着徐晃微微躬身,一派淡定从容的模样,不过他目光却是闪烁不定,刚刚徐晃说吴郡有人想投靠李易,先是提了一个“朱”,之后才改口做严家兄弟,这让杨弘不得不去怀疑,到底是谁想要投靠李易。 不过此事在杨弘心中也只是留了个影子,起身之后,便苦笑着对徐晃解释道:“徐将军却是想差了,我主素来宽宏大方,如今又是请襄侯退兵,岂会让襄侯吃亏,呵呵……” 杨弘略显暧昧的看向李易,说道:“我主有一女,正当代嫁之龄,最近一两年,我主数次为其推荐夫婿,但小姐都是不允,我主问为何,小姐却道,‘宁为英雄妾,不做庸人妇’,我主又问,若是遇不到英雄,当如何?小姐说,若无英雄,便不嫁了,为了此事,我家主公可是好生烦恼啊。” 徐晃抿了抿嘴,他本来是要继续向杨弘开炮的,可杨弘提了这事出来,他就有点顾忌了,只能不断的打量李易脸色,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而且不光徐晃,其他好多人也都在瞅着李易,毕竟袁术的女儿过来肯定只是做妾,这天下能让袁家人这般低头的,大概也就是李易了。 杨弘对周围变化仿若不知,继续说道:“上次襄侯来到扬州做客,我主便有意为襄侯引荐自小姐,奈何襄侯已有家室,我主再三思虑,只能惋惜作罢,不料,襄侯离开扬州之后,我家小姐却是病了,茶不思,饭不想,诸位道是为何?” 李易伸手揉了揉鼻子,脑袋往边上歪了歪,尽量不让人瞧见他的表情,因为杨弘后面的话他已经猜到了,饶是李易脸皮够厚,也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很是吃不消。 同时,杨弘的话也再一次刷新了李易对这些名士节操的认知。 众人尽皆表情微妙,好多人都与欲言不敢言,唯有典韦忍了几次实在忍不住,脱口道:“莫非是看上我家主公了,这才茶饭不思?” 众人哄堂大笑,杨弘也笑了,只是他脸上在笑,心中却是在默默流泪。 袁家四世三公,赫赫威名,往日是何等的威风八面,如今竟然也沦落到了拿自家儿女出来打趣讨好的地步,杨弘能不悲伤? 杨弘心中难过,但表面上却是甘之如饴,对着典韦拱拱手,赞许道:“将军说的不差,正是如此!” “当日襄侯来到扬州,小姐知道后心中很是好奇,盖因主公每每提及襄侯都是褒奖,小姐觉得主公所言未免太过,于是便在我等饮宴之时于屏风后悄悄打量襄侯,然后方才知道,襄侯风采,其实远胜闻名,所以,这便有了小姐茶饭不思之事啊。” 杨弘摇头唏嘘道:“之后我主也是数次问询,才得知了其中缘由,虽然不满其私下窥探襄侯,但毕竟是女儿家,主公不忍苛责,再加上襄侯的确乃是人中龙凤,我主便有意成就一段佳话,故而,弘今日来此除去要为襄侯让出两郡之地,同时也是为了两家结亲啊!” 随着杨弘话音落下,众人或唏嘘,或赞叹,但目光全都放在了李易的身上,想知道他是怎么个态度。 不过不难看出,有一少部分人是希望李易答应的,毕竟那可是袁家的女儿,真的太给李易涨脸面了。 “呼——” 李易轻轻呼出口气,杨弘这番话不是马屁,却又远胜马屁,拍的他整个人都有点飘了,若非他是个穿越者,而且一直比较理智,不然很可能就要答应了。 李易看着杨弘,有些抱歉的笑了笑,道:“承蒙袁使君厚爱,易感动非常,奈何天子嘱托,却是晨钟暮鼓,叫李易半刻不敢忘怀,所以,易又怎好轻易以私废公?” 杨弘看着李易,和李易对视了片刻,缓缓收回目光,心中暗骂李易脸厚心黑。 李易刚刚说的是不能“轻易”以私废公,言外之意就是他给的代价不够大呗? 杨弘心中无奈,只能再次加码,道:“敢问襄侯,我主若是以寿春为聘,如何?” 李易眉头一挑,诧异之余也是有些佩服袁术的魄力。 之前别看李易说什么让袁术净身出扬州,可他也知道,那是完全不现实的,别说让出四郡,就算是让出三郡都不大可能。 可现在杨弘竟然还真提出了这个,要用三郡之地加一个女儿给袁术换取短暂喘息之机,这举动,说是破釜沉舟都毫不过分。 自然的,面对这样的条件李易多少是有些心动的,毕竟不费吹灰之力拿那么大的地方,实在是太实惠了,但相应的,如此果断的袁术也让李易忍不住心生忌惮,虽然华佗推断袁术应该活不了太久了,可李易作为一个要成大事的人,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那种不确定的事情上。 李易心中暗暗摇头,打定主意要把袁术留下,不过,他脸上却满是犹豫之色,似乎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原本荀攸这时是打算出来给李易往上抬高价码的,只是开口之前,他却发现李易这次的表情不像是全部装出来的,于是便没有着急开口。 见李易良久不语,杨弘心中有些不踏实,又问道:“不知襄侯意下如何?” 这次杨弘的姿态不像是之前几次放的那般低,算是向李易表示,这已经是袁术的底线了,让李易见好就收。 李易抬头看着杨弘,脸上缓缓露出笑容,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问道:“不知伯符如今可还安好?” “嗯?” 杨弘一怔,停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易说的是谁,但一时半刻没能摸清李易的意思,只能一边思索一边小心答道:“孙策如今在庐江带兵。” 相对于杨弘的糊涂,荀攸蒯越等人却是眼前一亮,马上就明白了李易的大概想法,互相对视一眼便安心坐下,等着看李易的表演。 李易笑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但庐江济宁公乃忠义之士啊,孙策与其争锋岂不是要坏了名头?” 杨弘沉吟了一下,没敢马上接李易的话。 朝廷赦免袁术的时候,虽然没有在其中提陆康的事情,但按理来说,袁术与陆康应该休战才对,但是袁术不放心陆康在背后捅刀子,陆康也认定袁术是乱臣贼子,双方的关系比袁术和李易还要恶劣的多,完全是无法调和的那种。 所以,李易一提孙策,杨弘便猜想李易是打算给陆康缓解压力,然后将来与陆康合力针对袁术,甚至干脆来一场坐山观虎斗。 李易见杨弘神色阴晴不定,不想让他胡思乱想得出什么不好的结论,便主动为他解释道:“袁使君与济宁公之间恩怨,我一个外人不敢轻言干涉,不过,伯符与我乃是旧识,我昔日与孙将军也有些交情,实在不愿看到他在庐江行走踏错,所以……” “所以什么?” 杨弘追问了一句,他现在已经来了精神,因为李易的语气已经明显有了言和的意思,而且,李易的注意力好像真的是在孙策身上,与庐江无关,如此,倒是有的谈。 李易笑了笑,道:“我那将军府中还缺一参军,奈何一直没有合适人选,若是孙伯符在此,倒是最适合不过。” 杨弘眯了眯眼,心中快速推算着李易的意思。 李易与孙家的仇杨弘自然是知道的,虽然双方各有说法,但孙坚的死肯定与李易有关系,甚至杨弘还听说孙策曾经截杀李易,可见二人矛盾之深。 所以,李易提出要孙策到他那里担任参军,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是借口要孙策性命。 那么李易退兵的条件就很明显了,三郡之地,袁术女儿,再加上孙策的性命。 虽然前两点已经是袁术的底线了,可李易的加价,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因为孙策相比以往的确是被袁术重用了,但重用不等于重视,更跟心腹扯不上关系。 当初荆州战败之后,袁术手下人就开始不够用了,便提拔了一批军官,而孙策作为其中佼佼者,自然是被当做榜样拿了出来,袁术多次称赞,赏赐于他,甚至还让他担负了攻略庐江的重任。 可即便如此,袁术对于孙策只是“用”,从未想过真正让孙策进入他的集团核心,就像袁术的身体状况,便是一直瞒着孙策的。 所以,如果牺牲一个孙策就能让李易退兵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一会功夫,杨弘心中已经差不多有了定论,但他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故作为难道:“襄侯能赏识孙策,乃是孙策的福分,相信襄侯不会亏待与他,只是我主与孙太守乃是多年故交,孙太守去后,一直视孙策有如亲子,不吝栽培,更对其报以厚望,这突然叫他离开扬州,我主心中怕是难以割舍啊,唉!” 叹息一声,杨弘又接着道:“不过襄侯年纪轻轻便成就非凡,孙策若追随襄侯,前途多半要好过留在扬州,罢了,我就为此去信一封,然后交由我主定夺,我主若允,事情便这么定了,襄侯以为如何?” 李易展颜一笑,旋即正色道:“孙策若至,我三日之内班师!” 第523章 孙策自立门户 因为李易意外提起孙策,所以,双方之间的这一场“和谈”比杨弘的预计要顺利的多,最起码和谈的第一阶段是这样的。 酒宴最后,宾主尽欢,甚至李易都喝的有点醉醺醺了,却还不辞辛苦的亲自将杨弘送到了住处,中途也是再三叮嘱杨弘,要杨弘务必把孙策送来。 杨弘却是因为心中有事,不敢喝太多,谢过李易之后,不一会便写下书信,附上自己意见与李易态度,叫人快马送往寿春,交由袁术定夺。 而杨弘的这封信刚刚发出,李易的酒就醒了。 李易如今可是海量,除非一大帮人玩命的灌他,李易最多就是晕,根本不会醉,所以,李易之前只是借着喝醉,嚷嚷几句,让更多人的知道他已经开始与袁术和谈,同时也将关于孙策的消息散出去罢了。 之后,李易招来徐晃蒯越等心腹,和他们说了自己心里的真正打算…… 和谈,和谈,“谈”可以,“和”却是不可能的! 李易打一开始就没想过和袁术握手言和,毕竟两边都撕破脸了,现在给袁术喘息时间,根本就是放虎归山,李易还没那么愚蠢。 不过,虽然不能握手言和,却不代表着李易无法借着这个“和谈”进一步的削弱袁术,同时扩大自己的优势。 按照李易的推算,孙策并非袁术心腹,袁术有很大可能接受他的提议,而袁术一旦同意,便是落入了李易的算计之中。 首先,袁术只要答应交出孙策,就不会出现孙策不顾庐江,直接领兵北上,与袁术一同抗击李易的局面。 其二,则是直接逼反孙策,让孙策提前自立门户,反了袁术。 小霸王孙策,自然是很厉害的,但现在的孙策终究是有些年轻,本身也没有后来平定江东的霸气,再加上他带领的兵马也不算多,所以不管是袁术,还是李易麾下的那些人,很多都低估了着孙策所能发挥的能量。 历史上的孙策能平定江东,威风八面,甚至连曹操都发出了“难与争锋”的感慨,这固然说明了孙策的本事,可是,李易却是认为,孙策能取得那般成就,除了他本人的力量之外,他身边那些人才的辅佐同样不可忽视。 看看孙坚给孙策留的都是什么人,程普、黄盖、韩当,这些人虽然暂时名声不显,却都是跟着孙坚久经沙场的人物,晚些年各个都是三国名将。 再加上孙策自己笼络的人,如诸葛瑾、周瑜以及鲁肃他们,也都是当世智囊,这样的一堆人凑在一起,那就是一支文武兼备的黄金团队,尽管现在这支团队还没有到齐,却也差不多了,试想这么一个豪华团队要给李易搞事情,他能发挥出多大的破坏力? 李易不怕孙策,但也不想多添变数,索性就直接借着和谈的机会,让袁术去算计孙策,彻底断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而这份关系一断,也就到了孙策自立门户的时候了。 孙策的野心在打下吴郡的时候就已经有苗头了,当时孙策想当吴郡太守,但最终谋划失败,反而是给许贡做了嫁衣,孙策自然是不服的,但他也没办法,因为当时的袁术威势太大了,不得已,孙策只能安奈下去,等待机会,然后就成了攻略庐江的大将。 只是,那时孙策虽然领兵在外,但对于袁术来说,孙策依旧是掌中物罢了,不管让孙策干什么,孙策都只能听之任之,可如今袁术自顾不暇,对孙策的掌控力自然是直线下降,孙策也终于有了自立门户的本钱和最根本条件。 不过这毕竟是大事,孙策是不可能一拍脑门就做决定的,但李易又不想让这个不稳定因素拖延太久,所以,李易就借着和谈推了一把,只要孙策得到了李易想要见他的消息,自然能想到李易是要他的性命,而这时袁术的命令也传过去,不管是明着说,还是找个借口把孙策调回寿春,孙策肯定都是不愿意的,而他想要拒绝,只能反了袁术。 一旦孙策自立门户,对于如今风雨飘摇的袁术来说,绝对是雪上加霜,不知道将会给多少人树立起榜样,自然也会在再一次动摇袁术军心,相应的,对于李易的寿春攻略,则是大有裨益。 至于孙策自立门户之后,是否会调转头来与李易拼命,李易却是不担心的。 因为孙策背叛袁术,与袁术就成了仇敌,在这种情况下,孙策还想跟袁术合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李易猜测,孙策之后的动作很大可能是趁着李易与袁术争斗的间隙在扬州取得属于他自己的地盘。 在李易将自己的想法与自己身边的几个下属说了之后,自然是收获了许多的赞许与马屁之声,说他料事如神如何如何,李易对此还算淡定,没有直接表现出志得意满的神色,只是让众人整军大军,不可大意,务必做好随时进军的准备。 事情不出李易所料,那日酒宴之后仅过了一天,杨弘便带来了袁术的回复,袁术愿意答应李易的要求,将孙策送给李易,换取李易退兵。 对此,李易与杨弘击掌为誓,还主动提出为袁术保密,然后整个人就彻底放松了,日日饮宴,就好像已经做好准备撤兵了一般,杨弘对此自然是乐意至极,每天就笑呵呵陪着李易饮宴,可他不知道的是,被袁术派去代替孙策掌军的李丰已然人头落地! …… 皖县城外,孙策中军大帐。 帐内将官十余人,其中大半都是一脸惊骇,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事情是真的。 就在刚刚,李丰手持袁术军令入营,孙策依例召集众人迎接,然后李丰当众宣布,寿春战事紧急,需要孙策回去参与寿春防卫之事,至于原牵制庐江兵马,则由李丰接管。 大多数将官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感觉有些意外,但想想也是理所当然,因为孙策的勇武有目共睹,在庐江的战事虽然一开始难分上下,但现在已经是孙策占据上风,陆康困守孤城,就这些表现来看,孙策是非常不错的,那么让他回去守寿春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谁都没想到的是,李丰刚刚宣读完了军令,还没等他将军令交给孙策,就见一刀刀光闪过,然后李丰那颗大好头颅就落在了地上。 紧跟着,帐内的程普,黄盖,周泰等人也纷纷动手,几乎是一瞬间就将李丰带着的几个人给杀了个干净。 如此惊变着实吓坏了众人,有两个校尉见势不妙想冲出大帐,更是被孙策亲手格杀,然后那些将官们全都老实了,站在那里不敢乱动,只是他们的神色却是又迷茫又恐惧,根本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孙策按刀而立,目光环视众人,冷声道:“诸位,可知我为何要杀李丰?” 这时孙策的亲兵已经冲了进来,将大帐四周团团围住,孙策身边又有程普、黄盖、韩当、周泰四将守护,威势不凡,一时间根本无人敢回答孙策问话。 孙策冷哼了一声,一抬长刀,指着李丰那死不瞑目的头颅道:“袁术谋逆,行不臣之事,背叛天子,罪大恶极,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孙某早就有意杀之,好匡扶社稷,然当时孙某手下无兵无将,这才不得不暂时依附袁贼之下,另谋时机!” “如今,李——李襄侯,出兵扬州,袁术连战连败损人失地,已现颓势,孙某以为这正是我等反正时机,尔等以为然否?” “嗯?” 孙策问话,见众人还是畏惧不敢言语,便冷哼了一声,众人一个激灵,纷纷附和道:“将军所言极是。” 孙策眯了眯眼睛,继续道:“李丰乃是袁贼心腹,今日一旦让他领兵,将来尔等便要与朝廷作对,使祖宗蒙羞,纵然袁术败亡,尔等亦是从贼,难逃罪责,我想,再做应该不会有人执迷不悟吧?” 众人纷纷摇头,李丰脑袋都没了,这时候谁要是往袁术那边站队,怕不是当场也得掉脑袋? “好!” 孙策赞了一声,道:“既然尔等明白这道理,那么今日我杀李丰,然后率领尔等拨乱反正,想来大家都是愿意的吧?” 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低头道:“我等愿追随将军!” “善,取文书笔墨!” 孙策喝了一声,便有侍卫送来书卷,孙策接过摊开,道:“我等既然要波乱反正,当先要做的便是正名,孙某这里有一封讨袁檄文,诸位来看看,若有意,便与孙某一同署名,若是不愿,尽管离去,孙某绝不阻拦!” 孙策说罢,将带血的长刀放在了书卷边上,然后退后一步,那些将校们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上前,低头去看孙策让他们署名的东西。 只是这一看之下,好多人脑门上都冒出了汗。 这檄文与其说是檄文,其实根本就是在骂袁术,从袁术的祖宗辈开始骂,然后是袁术他老子,最后才是袁术本人,从大义到私人德行,将袁术扒了个干干净净,毫不客气的说,谁在这东西上署名,基本就代表着和袁家不死不休。 想到袁家的威名,众人一时没人敢动,见状,周泰冷哼一声,上前提笔刷刷的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直接将笔塞到了一个校尉手里。 那校尉看看手中的笔,又看看周泰,脸色灰败,他知道签了这个,袁术肯定会弄死他,可不签,马上就会被孙策给弄死,当真是左右为难。 不过,感受着周泰那杀意满满的眼神,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哆哆嗦嗦的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 孙策拍了一下手,笑道:“李校尉,今后就是自家兄弟了,将来但有孙某富贵,绝不让校尉受分毫委屈。” “岂敢岂敢。” 那校尉心中发苦,不过表面上却不敢表露,今天这事他只能是认了。 孙策呵呵笑了笑,伸手示意了一下,一个亲卫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在了那校尉的面前。 那校尉疑惑,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孙策拱手道:“方才孙某不得已行事有些鲁莽,让李校尉受惊,这区区薄礼,权当赔罪!” 说罢,孙策示意对方打开看看,那校尉迟疑了一下,掀开托盘上的黑布,只见托盘中有十块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金饼,让他眼前一亮,原本被孙策威逼的郁闷也少了许多,毕竟他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校尉罢了,他的命还真不值盘子里的那些金饼。 “这,这就多谢将军了。” 那校尉原本还想推辞一下,不过转眼就明白,孙策这是恩威并施,他若是不收下,说不定哪天脑袋就没了,所以他只是道了声谢,便收下金饼站到了一旁。 恩威并施的手段虽然俗套,却是真的好用,原本众人被孙策逼得左右为难,现在一边有了金钱铺路,天秤自然就倾斜了。 于是,在那个李校尉的带头之下,很快又有几人在檄文上落款,然后领了钱财,孙策见状很是满意,正要开口嘉奖几句,却见一个姓张的校尉忽的拿起了孙策放在文书旁边的长刀,用力向着孙策斩来,并大声骂道:“孙策小儿,你忘恩负义,我为主公杀你!” 那人的动作很是突然,将许多人都吓了一跳,然而孙策却是神色从容,嘴角甚至还有冷笑,他刚才将刀放在那里就是为有心人准备的,没想到还真有人上钩了。 眼看那校尉的刀快要落到孙策身上了,孙策身形微微一斜,然后右腿猛的甩出,如同虎尾一般,落在了那人的腰间,然后就听一声惨叫,那人长刀脱手,一百五十多斤汉子直接倒飞出去老远,在地上滚了几滚,然后整人就如同散架了一般,仰躺在地上,若非手臂还能动一动,简直就像是死了一般。 众人见状,尽皆面露惊骇之色,既惊讶于孙策的武力,也感慨他的心狠,因为孙策的一腿显然是将那人的腰给扫断了。 孙策收腿站定,神色依旧,目光缓缓转向那些还没签字的人,那几个人顿时感觉脊背发凉,生怕孙策杀人,有人更是直接伸手拿笔,想要抓紧署名,但孙策却是伸手挡在了那篇檄文上面。 眼看着几人紧张的脸上都冒汗了,孙策微微笑道:“张丛心向袁贼,执迷不悟,论罪当杀,所以,不如就由几位送他上路吧?” 第524章 陆康身死 面对孙策赤果果的威胁,那几个还未署名的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短暂的挣扎了一下,便做出了选择,然后不约而同的提着刀走向了他们那位可怜的同僚。 至于说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给孙策来一下……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有那种想法,但在刚刚那人做了榜样之后,这种念头自然也就熄了。 很快,在那个被孙策重伤的校尉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之后,孙策长呼一口气,心中微感舒畅,大笑道:“好了,些许杂事已了,稍后大家各回各营,安抚将士,稳定军心,将来我等齐心协力,何愁不能飞黄腾达?” 这时又有亲卫进来给那几个将校送上钱财,这叫他们多少有些意外,他们本来觉得自己站出来太晚,拿不到这份好处了,不想孙策倒是挺大方的,没有在这方面克扣。 看着这几人也收下好处,孙策点头道:“孙某不吝惜富贵,今后也愿与诸位以诚相待,但是,若是有人心存他念,行那不义之事,休要怪孙某不顾情面!” 说话时孙策的目光落在了刚刚被众人乱刀杀死的校尉身上,显然是在说这便是榜样,众人心中不由凛然,甭管愿不愿意,尽皆躬身道:“我等愿遵将军号令!” 看众人的模样,孙策感觉差不多了,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客套了几句,便让他们各自退下。 而那些人刚一离开,孙策便对周泰说道:“幼平,今日你便多辛苦一些,那些人虽然暂时被我以手段控制,但肯定有人心中不服,之后的事情说不得会有些波折,你这就带人防备各营,一旦发现有人作乱,可先斩后奏,直接带兵过去斩杀为首之人!” “得令!” 周泰重重的一抱拳,也不说多,直接就出去准备了。 周泰离开后,孙策又摆摆手,示意那些亲卫们也出去,帐内便只剩下了孙策,程普,黄盖,韩当几人。 按说这时候孙策应该松口气才是,可他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沉,最后更是重重一拳砸在了几案上,恨恨道:“可恶!李易坏我大事!” 程普三人见状则是叹了一声,虽然没有直接发表意见,但看表情显然是与孙策的感受差不多。 因为李易真的是坏了孙策的大事。 孙策早先是想把吴郡那边当做自己立身之本的,但事情不成,便顺势将目标落在了庐江。 孙策的计划很好,打败了陆康,袁术任命他做庐江太守,之后只要有个一两年的时间,孙策感觉自己就能将庐江完全消化,进而有了脱离袁术的资本。 但李易的挥兵南下,直接就打乱了孙策的安排,不过孙策倒也没慌了手脚,反而趁着袁术从他这里调兵的机会,名正言顺的送走了军中最为忠心袁术的一批人,在那之后孙策麾下的兵马数目就减少了,可他对于全军的掌控力却是加强了许多,否则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帐中只要有三五个袁术的死忠站出来反对,然后他们再顺势裹挟上一批人,孙策的计划就很难进行了。 所以,李易的南下最初对孙策影响算是利弊各半,是可以接受的,不过后来的影响就比较大了。 调离那些忠于袁术的人之后,孙策就开始考虑自己将来的方向,当时孙策有三个计划。 首先,是孙策自己的主张,他想放弃庐江,回军北上与袁术一同夹击李易。 不过对于这一条,孙策麾下大多数人都不赞同,甚至就连孙策自己也不是很坚持,因为北上和李易交战,其中多少胜算姑且不论,关键是即便胜了,孙策除了心里面能痛快一下之外,根本没多少实际的利益可沾,相反,能捞到好处的只有袁术,而袁术的声望再度高涨,孙策想自立门户就难了。 所以,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之后孙策在众人的共同参与下,定了两个方向,其一是继续攻打庐江,几百陆康,占领庐江做为根基,其二则是挥兵丹阳,打下丹阳作为根基。 将目标定在庐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孙策已经在庐江打很久了,至于说转去丹阳,却是因为孙策好友周瑜的建议。 周瑜在书信告诉孙策,丹阳在出兵支援袁术之后,后方非常空虚,且人心浮动,已经出现乱想,孙策若是有意取丹阳,他愿意里应外合,可保证孙策一战得丹阳。 于是,孙策就开始在这两个方向上摇摆了,他本人是倾向于去丹阳的,因为他非常赏识且信任周瑜,周瑜不是胡吹大气的人,既然周瑜敢保证让他一战而胜,那肯定就是一战而胜。 不过,孙策的其他部下却是全都倾向于继续攻打庐江作为根基,毕竟他们在庐江厮杀了好几个月,花费了好大的功夫,眼看陆康已经成了强弩之末,结果现在就因为一个小辈的两句话,说不打就不打了,这真的有些儿戏,莫说程普黄盖这些人接受不了,就算是最下面的将士们也同样接受不了。 所以,孙策在周瑜和自家部下之间犹豫,一时没能做出选择,而就在他纠结的时候,九江那边就传来的消息,说李易大胜袁术,连夺数城,这让孙策非常担心,生怕袁术扛不住李易,要知道一旦李易打败袁术之后继续南下,而他还没有落脚之地,那一切就全完了。 在那之后孙策就有些焦躁了,不过,更让孙策受不了的消息还在后面,又过没两天,孙策又收到消息,李易要和袁术和谈了,这是孙策乐意看到的,可孙策却没想到他自己竟然成为了谈判桌上的条件之一,这叫孙策如何能忍? 孙策原计划是一步步稳扎稳打,慢慢来的,奈何李易强行拆台,为了不让袁术拿他的人头去给李易示好,孙策不得已,只能在李丰到来的时候选择发难,篡取了这支兵马的指挥权,并走到了袁术的对立面。 如今事情虽然是成了,可孙策却是恨李易恨得牙痒痒,因为粮食,布帛,钱财,马屁,盐铁等等物资他全都没有准备好呢,离了袁术,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程普见孙策动怒,心中叹息,轻声宽慰道:“少将军无需为李易担心,寿春城高水深,不是轻易能够攻破,说不得李易要消耗一两年时间,这些时间就是少将军的机会,还愁不能找到一块落脚之地?” 孙策握着拳头,深吸一口气,慢慢摇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李易这贼子,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程普等人忍不住点头,脸色难看,因为这事不管怎么看,完全都是李易在针对他们,仗着势大欺负人,是个人都要感觉憋屈。 不过程普他们到底是年纪大上不少,虽然气恼,但更加看重现实,故而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程普便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如此,我等纵然烦忧,也是无用,如今营中存粮不过半月之用,当务之急是速速选择落脚之处,只有如此,将来才有机会找李易雪耻,为太守报仇啊!” “罢了!” 孙策叹了口气,然后看着三人问道:“三位难道还是坚持取庐江?” 程普等人互相看看,然后点点头,不是他们信不过周瑜,实在是周瑜太年轻,又没打过仗,事关生死存亡,他们不得不小心。 “这……” 孙策也是为难,虽然他可以一言而决,但面前这几位不单单是他这支队伍的核心,更是叔伯长辈,他们的态度孙策真的不能忽视。 就在孙策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大帐的帘子被人拉开,一个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面有喜色,边走边道:“将军,我有妙计可破陆康!” 孙策转过头,见来人是诸葛瑾,而诸葛瑾素来沉稳,谨慎,少有如此欢喜的时候,不由让他大为好奇,问道:“当真?我记得子瑜之前不是赞同转道丹阳的么,怎么今日忽然就变了注意?” 诸葛瑾向着孙策和程普等人拱拱手,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瑾坚持去丹阳,那是因为陆康虽然势微,但皖县并非轻易刻下,但如今取皖县已是易如反掌,瑾又何必舍近求远?” 孙策眨了眨眼睛,程普等人脸上也有了期待,他们从来都不怀疑能否打下皖县,只是时间长短罢了,现在诸葛瑾说有妙计,或许真的是真的有好办法? 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诸葛瑾微微一笑,伸手往地上一指,道:“有此人头颅做厚礼,何愁皖县不破?” 孙策等人齐齐往地上看去,只见诸葛瑾指着的正是李丰那颗血糊糊的脑袋,孙策当即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脱口道:“子瑜妙计啊!” …… 孙策于大营中杀李丰,反袁术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想过隐瞒,所以,这件事刚发生不久,就传到了李易的耳中,当时李易正在与众人饮宴,听到消息后当场就跟杨弘翻脸了。 杨弘对于这个消息也是震惊,愤怒,并且充满了意外,他没想到孙策居然敢背叛袁术,不过在看到李易决绝的态度之后,杨弘却是忽的明白,李易很可能压根就没想过言和,孙策的反水其实才是他真正想看到的。 只可惜,杨弘明白的太晚了,而且形势比人强,哪怕他心中恨极了李易,但表面上也不敢冒犯分毫,在再次试探李易,确定完全没得谈了之后,杨弘便在李易逐客之前黯然退去,返回寿春。 杨弘走后,李易当即就开始了动员,准备出兵西曲阳,可在李易大军出发的前一日,却是再次收到了一则关于孙策的消息,并让他退后了出兵的时间。 原来,当日孙策杀了李丰之后,便以诸葛瑾为使者入城,并将李丰的首级送给了陆康。 诸葛瑾告诉陆康,说袁术本就是乱臣贼子,如今又连败于李易之手,恐不长久,孙策不愿被袁术牵连,故有意依附于陆康麾下,希望陆康可以接纳。 对于孙策的忽然请降,陆康自然是非常的意外,毕竟之前双方都杀红眼了,现在孙策猛的说要投靠他,陆康本能的怀疑有诈,于是便问诸葛瑾缘由,而诸葛瑾的回答则是非常的简单明了。 李易乃是孙策仇敌,孙策纵然是死,也不会投靠李易,余下丹阳,吴郡,这里都有袁术的势力,孙策过去难以容身,会稽倒是没有袁术势力,但唐瑁庸碌无为,孙策又与李易又仇,唐瑁很可能会因为畏惧李易而不敢接纳孙策。 所以,扬州之内,也只有陆康能够收留孙策。 当然,孙策投靠陆康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将来一旦李易打败袁术,陆康必须保下孙策的性命。 陆康当了一辈子的官,心思自然细腻,可诸葛瑾的解释合情合理,李丰的首级也是真的,他自己推演几次,也觉得孙策想在扬州的势力夹缝中活命,唯有投靠他才可以。 陆康与李易的交情不深,但他的名望够高,李易又是个极为在意名声的人,那么只要孙策别故意去找李易麻烦,陆康自问是有把握保住孙策性命的。 而且,陆康心中还有另外一份打算,如果李易将来真要行那不臣之事,有孙策在,而且孙策还跟李易有仇,完全可以做他的助力。 所以,见过诸葛瑾之后,陆康基本就决定接受孙策了,不过陆康行事还是比较小心的,第一次见面时要求孙策孤身入城以示诚意,而孙策艺高人胆大,还真的独个去见了陆康,并且表示愿意将手下的兵马交给陆康调派。 于是,陆康再不怀疑孙策,只道孙策是真心来投,非常欢喜,当晚就为孙策设宴庆贺,但陆康没想到的是,众人酒宴之后睡去,孙策却是趁天黑带着十几人夺了城门,放城外大军入城。 原本皖县城池守卫是非常严谨的,就算孙策武艺再好,领着十几个人也别想拿下城门,可白天的时候孙策降了陆康,对于皖县里面的人来说,就是没了外敌,紧绷了几个月时间的神经直接就松掉了,是以城池守卫很是稀松平常,这才让孙策一击得手。 孙策大军入城之后,因为城中上到将官,下至普通士卒,从心理到身体全都没有准备,于是,这场战事几乎是一边倒,不等天亮,孙策就已经掌握了皖县局势,至于城中主事的陆家之人,包括陆康在内,则尽数被孙策杀死。 第525章 围困寿春 在决定借着和谈逼反孙策的时候,李易就想过,孙策之后很可能会选择庐江作为根基,也就是再度对陆康发起强攻。 李易与蒯越等人根据早先庐江的战事经过做出分析,几乎是一致认为孙策想要彻底击败陆康,少说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如果粮草补给方面出现问题,这个时间还会增加,所以,李易虽然已经开始在意孙策,可孙策的威胁程度在李易眼中还是比较靠后的。 只是再好的谋划都难免会出现意外,李易怎么都没想到,这才两天功夫,孙策不光反了袁术,也把陆康给打败了,比原本历史上双方争斗用的时间要短的多。 李易感慨之余,不由开始担心孙策会迅速在庐江壮大势力,对他构成威胁,思考一番过后,李易便下令暂停进军,在阴陵城中临时搭了一个灵堂,祭奠陆康,以及被孙策杀害的陆家众人。 这场祭奠闹的动静很大,李易不光带着他的那些部下们去给陆康哭丧,还要求城中的世家大户也要参与,甚至召集了许多百姓也过来祭拜陆康。 按照李易的说法,陆康丹心可昭日月,陆家亦是满门忠烈,如今被人所害,他痛心疾首,如不能使忠义之士安息,他实在无心进军。 李易的这些举动虽然是有作秀的成分,而且将陆康捧的有些过高,但因为陆康本质上的确是一位忠义之士,并且因为朝廷有负陆康缘故,他身上还有着很强烈的悲情色彩,而自古以来悲情英雄都是最能打动人心,最能引起人们共鸣的,所以,在李易的推动之下,没用多少时间,陆康在扬州人眼中几乎已经成了大汉岳武穆一般的人物。 这么做的同时,李易也上表天子,言辞恳切的说了陆康的事情,希望朝廷可以给予陆家的后人一些封赏和优待,以安抚忠烈之心,也让天下人以陆康为榜样。 做这些事情,足足用了李易五天时间。 李易属下自然有人不解,觉得李易不必为陆康花费这么大的精神,但李易却是不以为然,他认为这么做是必须的,也是非常划算的。 因为陆康是死在孙策手中的,那么李易将陆康捧得越高,让朝廷最大程度的认可这位英雄,那么滥杀忠臣的恶名孙策就得背得牢牢的,也会成为孙策发展路上的一块拦路巨石,除非他李易死了,除非孙策的势力发展到让朝廷不得不重视的地步,在那之前,孙策是几乎不可能得到朝廷任命的。 有道是名不正言不顺,如今汉室虽然已经是破屋漏雨,但骨架还在,没有朝廷的任命,孙策就算折腾的再厉害,李易都能把他归类到盗匪一流,自然的,孙策就很难收服人心,无论是百姓的,还是世家的。 可以说,李易走的这一步棋虽然没有直接和孙策交手,却也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孙策的发展。 而且比较凑巧的是,李易在阴陵祭奠陆康的时候,袁术也在寿春做的同样的事情。 袁术借着祭奠陆康的时候否认了他曾经派兵攻打陆康的事实,将这件事完全推到了孙策的头上,并且上书天子,其中除了如李易那般希望朝廷表彰陆康之外,更是希望朝廷可以向孙策降罪,免去孙策继承自他父亲的爵位。 李易因为惦记着孙策手下的那些人,故而针对孙策的动作都是旁敲侧击的,甚至都没点出孙策的姓名,但袁术却是直接开撕,由此可见袁术对孙策反水的恨意。 于是乎,孙策虽然得了皖县,却也被两位大佬给联手打压了一把,注定了他之后的日子并不会一帆风顺,只是孙策暂时还不知道罢了。 对于陆康和孙策的事情做出一定布置之后,李易的重心便再次转到了袁术的身上,开始向西曲阳进军,不过出乎李易预料的是,西曲阳城中的兵马已经主动撤离,就连城中的青壮也少了许多,李易询问之后得知,原来那些青壮全都被袁术拉到寿春守城去了,至于西曲阳,自然是放弃了。 于是,李易毫无阻碍的接管了西曲阳,安顿了一日之后,便带着大军继续向西开进,一路走到了寿春城下,也代表着寿春攻防战的开始。 李易穿越至今已经走过不少地方了,在他眼中,这天下最难攻克的城池首推襄阳,原因很简单,襄阳的护城河实在是太霸道了,最宽的地方近乎百丈,比两个足球场连起来都长,人站在护城河边上,看着不时翻卷浪花的河水,有时候甚至会情不自禁的产生一种类似于面对大海的无力之感。 除了襄阳,另外一个最难攻克的,就是寿春了。 寿春的护城河没襄阳那么变太,但也不差太多,最宽的地方有四五十丈,也就是差不多一百五十米,比较窄的地方也在二十丈以上,这种程度的护城河别说普通士兵会绝望,哪怕是李易这个开挂的也没什么好办法。 游过去,呵呵…… 坐船渡河,在河面上就是活靶子,即便侥幸到了对面,在没有攻城器械和掩体的情况下,也只能等死。 所以,如果要对寿春发动直接攻势,只有在四个城门的方向下手,那里有桥梁连通了对岸和城门,即便是桥梁有所毁坏,也能架设浮桥木板,形成道路,然后由士兵带着攻城器械直达城下,发起攻势。 不过,这样虽然可以进攻,却有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因为城门门口的桥梁虽然修得比较宽阔,但也只是相对的,平时百姓行走没问题,但如果让大军冲锋的话,就明显不够用了。 只要守城一方在城门左右城墙上安排两千弓箭手,齐齐对着城门正面射箭,就会形成一种经常在游戏中能看到的“集火”状态,进攻的一方不丢下上万条性命根本别想摸上城头。 然而,倘若战争真的开始,上来就在城墙下折损个万把人,军心士气必然受挫,李易的这场这场扬州攻伐就可以提前告吹了。 再退一步讲,就算李易侥幸以能够承受的代价打破城门,冲了进去,但寿春的城防是非常不讲道理的,四个城门一个不落,里面全都修有一道瓮城,这就意味着李易的人在费劲辛苦杀进去之后,还要顶住下一波的关门打狗,或者说瓮中捉鳖…… 总之,强攻寿春,难度实在太高,太不现实,这个过程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李易承受不起的。 所以,大军在到达寿春的当天,李易与众人便定下了与袁术打持久战的计划。 首先,李易分兵五千,分赴九江各地,安抚当地百姓,督促地方上恢复生产,并打击盗匪恶霸,稳定社会秩序。 李易还下令各个县城向他推荐各地德高望重之人,交于李易审核后,可暂任地方县令之职,再结合李易从军中派下去的人,算是形成了一文一武两套系统。 同时,李易还大肆鼓励百姓对无主之地进行耕种,并开垦荒地,按照李易的口号就是,不允许有任何一块土地闲置,只要有三十亩闲田,代理县令立刻换人,相应的,哪个县的耕种工作做的最好,代理可直接转正。 李易为了粮食也算是拼了,他是真的不想扬州来年出现饥荒,再加上为了拉拢扬州人心,方便日后完全掌握扬州,他一上来就选择了通过官员的任命向扬州的世家示好。 这次的战事虽然是针对扬州的,但李易的定位一直都很明确,他的敌人是袁术,而不是整个扬州,所以,李易在拿下袁术之前并不想让世家觉得他是饿虎,进而让世家站到他的对立面。 于是,李易就决定用世家来帮自己迅速稳定扬州的局面,尽可能的降低战争给百姓所带来的影响,并在这个过程中让扬州百姓接受自己,让世家接受自己,让彼此成为利益共同体,同时,也算是给九江之外的扬州地方立下一个榜样。 不过,这并不是说李易向扬州世家低头了,实在是那些细致的工作外来户根本做不好,并且当地百姓也很容易产生排斥心理,唯有扬州本地人才能完成李易的要求。 更何况李易的政令上也说的明明白白,如果有谁没做好,或者是想糊弄他,李易肯定会把那人拿下,然后再换一个扬州世家上去。 甚至,如果有人太不拿李易当回事的话,李易也不介意来个灭门惨案彰显一下自己的威风。 世家的确很厉害,但那是指世家这个阶层,而不是个别世家,李易只要不动这个阶层的根本利益,以他权势,只是针对个别看不清形势的人下手,根本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总而言之,在寿春之外的地方,李易主要就是以拉拢世家,安抚百姓,维持秩序,恢复生产,预防饥荒这五个核心在进行工作的。 至于说具体如何谋取寿春,这就比较复杂了。 既然决定放弃强攻,那就是围城了,跟袁术进行消耗,看谁先把谁先耗垮,不过这个消耗也是有讲究的。 李易到寿春之后,大军主力驻扎在东门,然后往其他三个方向分别派了三千人过去,不让他们打仗,而是叫他们围着城门的出口挖深沟,垒高墙,如此一来,虽然不敢说将三处城门完全堵死,但袁术的大军想出城,没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进行“恢复施工”是根本不可能的,这就断绝了袁术分兵绕路突袭,或者说是逃跑的可能。 至于东门方向,李易也是挖沟垒墙,不过不像其他方向那么过分,显然是做好的随时进攻的准备。 安排这些的时候,李易麾下有人建议李易应该围三缺一,否则像他这样把寿春四面困死,可能会让城中人团结一心,为将来夺城增加难度。 不过李易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寿春困死,因为他不担心里面的人团结一心对抗他。 寿春想要军民团结一心,有一个前提就是袁术足够强势,而且要得人心,但袁术显然不是这块料,下面的士卒百姓,向着他的实在太少,而李易则是美名满天下,人们都知道他善待百姓,是个大大的忠臣,根本不会做出屠城或者滥杀无辜之类的事情,那么,李易对寿春逼迫的越狠,施加的压力越大,寿春城内部生出乱子的可能性同样就越大。 除此截断城门之外,李易还让人在河面比较窄的地方修筑了许多座高台,并拿出了一份投石机的图纸,叫军中工匠照着图样去打造。 这种投石机乍一看与过去军中用的投石机差别不大,但仔细辨认不难发现其中不同,因为这是经过李易和黄月英改良过的,比旧式的投石车更轻巧一些,且方便操作,至于最关键的射程方面也有一定的提升,装填五十来斤石弹能抛出约莫六十丈,再加上高台,完全足够李易越过护城河直接轰城了。 其实射程方面的提升并不是很大,但李易要求并不高,只要比袁术那边打的远就可以了。 而且,李易让人收集石弹的时候可是大小通吃,五六十斤的不嫌大,拳头个头的也不嫌小,因为这些投石机固然要威胁对面的城墙,但李易更多的目的却是在于骚扰内城,通过白天黑夜不停的往城中抛掷石块,让袁术的兵马长时间维持在一个比较紧张的心里状态之下,短时间或许没什么,可时间长了,说不定哪天他们就崩溃营啸了。 人多力量大,李易的种种布置吩咐下去,不到十天功夫针对寿春的工事就已经初步完成,已经有近百架投石车开始往城中抛掷石块, 这里李易动了个心眼,让下面人前期先用大一点的石头砸,等过几天用完了再换小一号的石头,等用完了继续换更小的,如此袁术如果想通过计算射程撤离城墙附近的人,进而减少损失的话,他最起码要撤上好几次才可以,因为李易的投石机射程是不断增加的。 在“炮击”开始后,袁术那边也在城墙上安装了投石车,只是城墙上宽度有限,太大的号的投石车安排不下,再加上李易这边是改进过的,所以射程上袁术那边是吃亏了,不到两天时间,袁术那边架设的投石机就被打没了。 对此袁术自然是不甘心的,又派人趁夜渡河,想烧掉李易的投石车,但李易这边早有准备,反倒是让袁术白白折损了五百多人。 第526章 豫章捷报 在试图摧毁李易的那些投石车的尝试失败之后,袁术似乎也意识到了此法的不可为,便没有了后续动作,甚至几日之后,对于李易那些投石车的抛掷,干脆放弃了反击,整个就是一副抱头蹲防的模样。 对于袁术那边的反应,李易虽然不是很清楚寿春城里面的状况,但他心中有些猜测,便也做出了一定的调整,减少了每天投掷石块的数量,毕竟他的目的只是为了骚扰,不是伤敌,在看不到人的情况下,扔一百个和五十个的震慑效果差不多,那么李易自然乐意多积攒一些炮弹,等真正大战的时候给袁术来上一波狠的。 寿春的攻防战就这样进入了一个比较平稳的阶段,双方都不能在短时间内对对方造成比较有效的伤害,于是,李易的几万大军除了那些负责日常警戒,和操作投石车的人手之外,空出了大量的闲人,每天只能吃饭训练,很是浪费。 李易将这个情况看在眼中,感觉不妥,就找了几个智囊商议,几次推敲之后,便决定开始屯田。 李易划出了将近两万人在寿春城周遭开荒,虽然如今晚了一点,但只要抓紧时间,而且今年秋天不是太冷的话,还是能得到一批收成的,甚至运气好点的话,让他的五万大军自给自足也不是不可能,这样就大大的减轻后方陈登和糜竺的压力,同时也可以让他的军心更加稳固,进而增强战斗力。 毕竟这场寿春攻防战,李易有信心获胜,却没有把握速胜,鬼知道袁术能坚持多久,保险起见,李易必须做好跟袁术对耗两年的准备,其中粮食的重要性自然毋庸置疑。 而且,即便是在战事结束之后,这些开垦出来的田地也不会跑,依然能源源不断的给李易提供粮食,所以,让那些闲着的军卒去种地,何乐而不为? 很快,时间进入五月下旬,就在李易搞工农建设搞的有些无聊的时候,张辽那边给李易传来了喜讯。 张辽是从江夏出兵的,带了两万人,对于攻略豫章来说,这兵力完全足够了,至于将领方面,张辽那边也不差,因为李易把之前去给刘备置办后事的魏延安排成了张辽的副将。 这俩人搭伴对付豫章的刘勋真的不要太轻松,只是因为李易的叮咛嘱咐,让他们小心为上,这才将脚步放慢了许多。 按照李易的计划,张辽能在五月底拿下豫章就可以了,现在提前了差不多一个月,不是因为张辽用力过猛,而是刘勋自己玩砸了。 刘勋被困在南昌,向袁术求救不得,又畏惧张辽仗着兵多强攻,无奈之下就开始强征青壮守城。 当初袁术从诸葛玄手中夺下豫章之后,刘勋对百姓的态度远不如诸葛玄,所以当地人对他们是非常不满的,如今刘勋强征青壮,更是让人们的怨念直线上升。 不过毕竟是战时,刘勋如果妥善安排的话,让百姓守城也不是不行,奈何刘勋这人有点糊涂,守城的苦活累活全都交给了百姓青壮去做,但每天给人家分配的口粮只有他麾下军卒的一半多点,让百姓们累死累活,最后还要饿肚子,因此百姓和守军之间产生了很大的矛盾,甚至还有过几次冲突,但因为平息较快,全都没能引起刘勋的重视。 直到有一天,两百多个饿肚子的汉子终于受不了爆发了,他们暗中联系了张辽,然后杀了守城门的校尉,打开城门放张辽入城,等刘勋反应过来之后,大势已去。 张辽在得了南昌之后,又分兵去其他县城,因为李易有着大义的名分,袁术又不得人心,所以那些县城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很顺利的就让张辽占据了豫章全境。 之后,张辽便快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李易,让李易给他安排下一步的任务。 李易收到张辽的捷报,自然是非常欢喜的,对于李易来说,拿下豫章,直接就让孙策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状态,如此情形之下,只要不是瞎子,当地世家有几个会在这时候向孙策表忠心? 斟酌之后,李易便任命张辽为豫章太守,让张辽仿照李易在九江的政令行事,同样是以恢复生产,安抚百姓为主要任务。 其实最初李易是想让诸葛玄回去当豫章太守的,只是诸葛玄的身体近来越发的不好,李易怕他经不起颠簸,再加上蒯越提醒李易,让诸葛玄回豫章不合适,因为当地人会害怕诸葛玄嫉恨报复他们,不利于安抚,所以,权衡之后,李易干脆就把张辽给留在了豫章。 不过张辽是个将军,还年轻,现在让他全权主持一郡军政之事有些为难他了,所以,李易派了张昭去豫章辅佐张辽,既是对张辽的锻炼,也让张昭涨经验,等扬州战事结束,豫章四方稳定,张辽便可光荣卸任,让张昭顺势上位。 关于豫章的军事方面,李易也有安排。 李易让魏延分兵一万,征集船只,沿长江水路到丹阳郡的石城驻扎,中途若有阻拦,以自保为主,石城若有兵马抵抗,直接剿灭。 不过根据李易的估计,石城只是个普通小县城,应该是不会抵抗魏延的。 另外,李易允许张辽以他的名义招募青壮,收编刘勋败兵,将麾下兵马补足两万,然后兵马主力北上,驻扎彭泽和柴桑一线,对庐江的孙策形成压力,让孙策不能全心发展。 原本李易也想过让张辽往丹阳方向派一些兵马的,不过斟酌之后放弃了,因为丹阳那地方有点乱,好几个地方的世家脑子不太正常,全都在想着自己当土皇帝,弄得袁胤在后院灭火都来不及,根本没精力来给李易添堵。 时间进入六月,李易再次收到豫章的消息,魏延已经上船,中途若是无人作梗,预计会在六月五日之前到达石城。 此外,随着信件一同来到李易面前的,还有袁术的部下刘勋。 刘勋已经认怂了,想要投降李易,但他是战败之后才降的,而且李易看到刘勋之后,感觉他不太顺眼,便没有接受刘勋的投降,之后选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将刘勋押到了寿春的东门外,并邀袁术出来一见。 李易到城门口的时间很早,不过袁术那边的反应却是比较慢,李易足足等了他半个多时辰,袁术才慢悠悠的出现在了寿春城头上,与李易遥遥而望。 其实李易攻略寿春的计划里,有一环是针对袁术的身体的,毕竟袁术病重的消息一旦传开,城中必定人心浮动,毕竟跟着一个快病死的主公,是个人都知道没前途了。 不过袁术也不傻,他提前想到了这一节,还不等李易开始安排,袁术便现身鼓舞军心,甚至还走上城头与李易对峙,如此,李易再针对袁术的身体状况做文章就有些不合适了。 因为这种谣言必须一击奏效,要是被袁术现身辟谣,再想整第二次就很难忽悠人了。 李易的目力很好,他能看出来,虽然袁术在城头上昂首而立,看上去蛮威风的,可袁术脸上的蜡色很重,而且眼窝比二十几天前更深了,看模样少说瘦了五六斤。 显然,袁术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好转。 李易仗着自己有挂,在袁术现身后便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的往前走,直到进入了城头弓箭的射程这才停下,然后拱手对着袁术朗声道:“数日不见,袁使君身体可还康健?” 李易神色温和,声音清朗,那话语听上去仿佛是真的在问候故人一般,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只是无人知道,李易原计划是亲自下场刺激袁术一把的,比如问问袁术瘦了多少斤,问问他“尚能饭否”,问他还能否穿得动铠甲,总之就是刺激袁术暴走,让他吐血最好。 不过现在的李易身居高位的时间久了,做人也越发的矜持和爱惜羽毛,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像是盟军大帐里面黑刘备那种事,他已经有点干不出来了。 再加上一直都是李易在坑袁术,袁术并没主动惹他,所以,叫李易当着成千上万将士的面来挖苦人家,他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还没有刘邦那么深的道行。 只是,纵然李易没想亲自刺激袁术,可袁术看到李易之后,纵然他心神憔悴,可肚子里的气还是蹭蹭的往上窜,眼珠子里都快冒火了。 在李易大军到达寿春之前,袁术就想到李易多半会围城,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太过被动,袁术和阎象等人便做出了示敌以弱,诱李易攻城的计划,为此还故意扒低了一段外墙,造成一种城池脆弱的假象,想骗李易来攻。 奈何李易实在太窝囊了,到了寿春之后,连试探都没有,一个人都没死呢,直接就把城给围上了,气得袁术直骂李易是无胆鼠辈。 之后李易的抛石车战术,那就更别提了,袁术都被气吐血了。 刚开始的时候,李易的投石车确实伤到了不少人,有军卒,也有百姓,于是袁术想破坏李易的投石车,奈何没人家打的远,过河放火的人也被李易给杀了,无奈,袁术只能让守城的士兵们小心防范,同时让靠近城墙的百姓们迁走。 袁术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哪想到李易的投石车越打越远,让他连着迁了两次百姓,直到最后发现迁不动了,因为那些投石车的射程太远了,最远的时候石头都能飞过城墙百多步,这么大范围的百姓要是全部迁走,根本没地方安置。 于是,袁术让那些靠近城墙的百姓在房顶上加木板,因为扔的太远的石头分量不大,屋顶加层木板就能挡住,可百姓们却是害怕的厉害,愣是非要往城中心跑,没几天功夫就让寿春城变得越发的混乱,几乎每日都有偷盗劫财,甚至杀人的事情发生。 袁术身体本就不好,为了不让李易拿他的身体做文章,每隔几天就要出来露个面安抚人心,结果城中秩序越来越乱,纵然有阎象杨弘等人操持,袁术也是被折腾得身心俱疲,病情更重。 今日李易邀袁术相见,袁术虽然看上去是站得笔直,可他左右却是各有一个侍卫躲藏在女墙之下,撑着他的手臂,以免袁术的身形摇晃,弱了气势。 这时听到李易的声音,袁术是真想直接骂回去,奈何双方距离太远,说话全靠吼,袁术现在真没那个力气。 不过,对于这种状况,袁术这边也是有准备的,自钟离逃回来的纪灵此时就在袁术身边,低声问询了一句,便上前一步,指着李易大声道:“李易,你无故出兵扬州,屠戮士卒,杀害百姓,难道就不怕报应,若是速速退去,我主还能不与你计较,不然将来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纪灵的语气很是激愤,听上去就像是正义之士在呵斥反派一样,并且从城头上士兵们的表情来看,他们也是很认可纪灵那些话的。 因为那些话并是污蔑,尽管李易没有刻意杀人,但他近来的投石车战术,遭殃最多的就是寿春城里面的普通百姓,所以那些士兵会认可纪灵的话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个情况李易也清楚,但他没有心软,更不会让投石车的攻势停止,因为这是战争,傻白甜的圣母心态要不得。 而且,李易觉得自己也算是仁慈了,之前袁术可是带走了许多西曲阳的青壮,李易在围城之前完全可以将那些人的家眷抓过来,让他们在城门面前走一圈,各种要挟…… 不过李易没那么干,一半是为了名声,还有一半,是因为他心里还有着底线。 听着纪灵的呵斥,感受着城头上那些人的目光,李易没有回答,因为以他现在的身份,跟纪灵打嘴仗是掉份的。 只见李易轻轻打了个手势,便有一人从他的亲卫中越众而出,先是对李易行了一礼,然后转身,伸手指着城头大骂道:“纪灵,你休要信口胡言,襄侯到扬州之后,鼓励耕种,爱护百姓,但凡襄侯治下之城,无一人饿死,但凡襄侯麾下之军,无一人敢动百姓财物,但在襄侯之前扬州是何等模样,尔等强征青壮,劫掠百姓粮食,使得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无数年老之人无人奉养,如此罪孽深重,尔等不知忏悔醒悟,反而责备襄侯,雷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527章 主公,救我! “雷薄,你这背主之贼,今日主公当面,你还口出狂言,污蔑主公,你良心何安!” 叛徒这一类角色永远都是最拉仇恨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要远超原本的敌人,是以,雷薄方一出场,直接就被纪灵给盯死了。 对于雷薄,纪灵真是恨得牙痒痒,作为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纪灵可不是什么酒囊饭袋,那日要不是雷薄先行入城降低了他的戒心,钟离县城岂会那么容易的被李易拿下? 所以,瞧见雷薄,纪灵是真的分外眼红,要不是城墙太高,这时估计已经跳下去跟他拼命了。 相比纪灵,雷薄就淡定多了,哪怕被纪灵指着骂他是背主之贼,哪怕被城头上的几千号人齐齐鄙视,他脸上也没丝毫羞愧之色,反而还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 只见雷薄对着西北方向拱了拱手,大声道:“我雷薄忠于天子,往日是大汉之臣,今日拿的也是大汉的俸禄,何来背主之说?” 纪灵嘴角抽搐,饶是他恼怒非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雷薄这句话。 不怪纪灵嘴笨,哪怕是他身边那些像是阎象,杨弘之类的辩才面对这样的话语也没什么好的应该。 因为只要提到跟大义有关的事情,袁术实在是一点优势都没有。 一旁的李易见上面哑火,嘴角轻笑,为了保持风度,他不亲自下场怼人了,但这并不妨碍他让旁人去怼啊,而且效果也是非常不错的,没瞧见袁术的脸已经成猪肝色了么? 雷薄上前几步,指着袁术说道:“城头诸位皆是雷某往日同僚,雷某敢问诸位,袁使君初到扬州,可有在乎扬州百姓冷暖,可有关心百姓生计?” 雷薄摇摇头,叹息道:“没有,都没有!袁使君到后,便以数万劳役兴造宫殿,然后日日饮宴,每日用钱以数万计,每日酒宴上撤下的酒水肉糜就足够百户人家用度,诸位也都是参与之人,雷某这话可有半句虚言!” “雷薄,主公待你不薄,解衣推食,你便是如此回报主公的!” 城头上有人被雷薄这话说的恼怒,忍不住呵斥出声,却是袁术的大将桥蕤。 对于桥蕤的话,雷薄并没有反驳,而是承认道:“的确,袁使君对雷某有恩,雷某也是知道的,所以,那日襄侯兵马破城,雷某也是尽力抵抗,直到最后大势已去,为了众多兄弟不再白白丢了性命,这才投降。” 桥蕤冷笑道:“大势已去,呵呵,我看你是早就心有所属吧!” 雷薄摇头,说道:“不怕诸位笑话,当日雷某投降,只是为了活命罢了,而且襄侯仁义之名天下皆知,能为襄侯效力,雷某觉得自己也不至于受了委屈,可是……” 雷薄忽然提高了声音,道:“可是,到了襄侯麾下,雷某方才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见识了襄侯的兵马,这才知道何为军纪严明,什么叫做对百姓秋毫无犯,什么是真正的爱民如子!” “袁使君用兵,荆州扬州,两地无数百姓家破,襄侯兴兵,却是为百姓重建家园,袁使君,你与襄侯相差太多了!” 这时袁术的身形有些摇晃,他可是袁家的人,地位何其尊贵,今日被李易堵在城里面憋屈也就罢了,曾经的部下都敢指着他的鼻子讽刺了,要不是最近受打击太多,让他的神经已经格外粗壮,不然袁术怕是又要被气吐血了。 只是袁术还能忍,他的部下们却是忍不了,一个个的指着雷薄开骂,一个比一个的话都要难听,然而雷薄依然不为所动,反而昂首挺胸的说道:“诸位,看在大家同僚一场的份上,雷某奉劝诸位,早日弃暗投明,不只是为了生死富贵,更是为了心中道义,往日雷某做事,尽职尽责即可,但为襄侯效力,雷薄纵然是死,也是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说罢,雷薄转身向着李易跪拜,道:“今日之后,雷薄愿以襄侯为主,为襄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若将来三心二意,必叫雷薄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雷薄的声音很响亮,无论城头上,还是跟在李易身后的压阵的人,全都听的清清楚楚。 李易身后的那些人也就罢了,城头上那些人却是又气又无奈,毕竟雷薄如此拿李易和袁术对比,真的是把袁术给比下去了。 而且,他们骂归骂,可心中却是不得不去猜想,自己身边究竟会有多少人因为雷薄的话对袁术产生怀疑,进而有了亲近李易的意思。 “雷将军请起。” 李易上前将雷薄扶了起来,赞许道:“雷将军深明大义,我心甚慰,将来但有功勋,我必为将军请功,绝不吝啬,将来封侯拜相非是虚妄,而且,不只是雷将军,其他扬州将士,只要愿意弃暗投明,李某都愿将其视若肱骨,许尔等一个大好前程!” “多谢主公!” 雷薄向着李易一拜,然后缓缓后退,回到了李易那些亲卫的后面,而李易则是转头看向了城楼方向,显然,他那些话不只是对雷薄说的,更是对城头上袁术的人讲的。 袁术他们也知道李易的意图,心中恼怒,纪灵正要出言回击,阎象却是抢先喝道:“李易,你今日邀我主在此相见,却是顾左右言他,以一区区降将的胡言乱语,意图乱我军心,如此小人作为,就不怕折损了你李襄侯的名头么?” 李易摊摊手,道:“阎别驾此言差矣,李某看到袁使君当即便拱手致意,奈何袁使君对李某人不理不睬,纪灵将军还出言羞辱与我,我部下看不过去,出来说两句公道话,如何就是顾左右言它了?” 阎象表情不由一滞,刚刚好像还真是李易刚开口,话头就被纪灵给引了过去。 见状,李易身后那些人顿时哄笑出声,更让阎象脸色通红,不过阎象不是李易的目的,于是他很快就对着身后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看着袁术说道:“袁使君,李某今日约见,其实是为了袁使君的一位部下。” 袁术微微皱眉,因为城池被困的缘故,寿春与外界的消息来往不说是完全阻断,但滞后很多是肯定的,所以,袁术如今还未得到豫章失陷的消息。 李易也没吊袁术胃口的意思,点头示意了一下,典韦便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刘勋走了出来,把他按在了李易的身边。 袁术之前听李易说是他的部下,还在猜想是之前阴陵那边战事中自己的哪个将领被李易给捉去了,岂料被李易押出来的人是刘勋,顿时大惊失色,脱口叫道:“子台!” 这是袁术今日的第一次开口,不过因为太过吃惊的缘故,声音倒是不小,许多人都听到了,而那些人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几乎全都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因为子台是刘勋的表字,而刘勋是袁术任命的豫章太守,现在刘勋出现在这里,岂不代表着豫章已经落入李易手中了? 城头上的人群中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哗然之声,但袁术和纪灵等人也顾不得去管了,他们纷纷伸长脖子看向刘勋,尽管知道不可能,可他们还是希望出现在这里的刘勋是个冒牌货。 刘勋因为听到袁术的声音,下意识的就抬头向袁术看去,远远的,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然后袁术的心登时就是一凉,他知道,豫章完了。 而刘勋目光中却是闪过愧疚之色,因为他已经向李易投降了,算是背叛了袁术,只是他比较倒霉,李易看不上他。 这里必须要说一下雷薄,今天雷薄那些话固然是气袁术的,乱袁术军心,可那些话也真的是雷薄的肺腑之言。 雷薄刚投降李易的时候,李易明面上给予了他嘉奖和鼓励,心里却是没怎么把雷薄当回事,不过后来却是渐渐了解到,雷薄其实早就与袁术有了离心之兆,至于原因,是雷薄不满袁术的横征暴敛,不满袁术带给百姓的巨大负担。 或许,如果多给雷薄一些时间,即便李易没有进入扬州,雷薄都有可能主动脱离袁术。 在投降李易之后,雷薄真正感受到了李易的主张,知道李易虽然是在打仗,却是时刻都不忘百姓的苦难,心中感慨非常,认定李易乃是可以护佑天下百姓的明主,于是,雷薄不自觉的就开始从混日子的降将,向着李易的死忠粉转变。 至于李易是如何了解到这一点的…… 任谁天天被一个大老爷们双眼厘米,且欲言又止的盯着,都不可能无视的,于是,李易就在决定弄死雷薄之前暗中调查了一下,结果就得出了这么一个让他虽然有些无语,却也倍感欣慰的结论。 既然雷薄想当李易死忠马仔,李易自然是不客气收下了,而且决定将他打造成一个榜样,让袁术的部下看看,而今天,算是雷薄的首秀。 至于刘勋,也是一个榜样,不过他是另外一种榜样…… 见袁术确认了刘勋的身份,李易朗声道:“袁使君,数日之前,豫章已被我麾下大将张辽击破,刘勋亦被生擒活捉,我担心袁术使君消息不畅,故今日特来告知,同时,也想和袁使君商量一件小事。” 纪灵见状,便想代袁术答话,但袁术听到豫章失守的消息后,虽然脑袋有点蒙,可他全身血液的流动似乎加快了许多,体温升高,整个人也多了一股莫名的劲头,只见他不等纪灵开口,便抢先喝道:“你想商量什么!” 李易一指刘勋,笑问道:“我知道袁使君素来爱惜部下,而刘勋被俘之后,我屡次劝说,甚至许诺将来为他封侯,他都不肯降我,让我很是无奈,放他,自然是放不得的,可杀了他,如此一员大将,杀之可惜,所以,李某便想问问袁使君,可愿将刘勋赎回?” 袁术当即便要开口,不过一旁的杨弘却是小声提醒道:“主公,李易非是善类,而刘勋恐怕也不会那般,那般……总之,属下担心其中有诈!” 虽然杨弘说的含糊,可袁术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杨弘是觉得刘勋不是那种视死如归的人,李易倘若真的诱惑于他,刘勋能不投降么? 袁术心中顿时有了迟疑,毕竟被李易坑出经验了,眼前这明显是又要坑他一把的节奏。 李易见袁术不回话,便叹息道:“刘将军,看来袁使君是不愿意让你活命了,罢了,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上路吧,恶来,动手!” 随着李易下令,典韦噌的抽出了一柄长刀,虚空晃了一下,吓的刘勋浑身一软,便要往地上倒去,但马上就有侍卫上前,将他按住,根本动弹不得。 典韦嘿嘿笑了笑了一声,将长刀放在了刘勋的脖子上,凉嗖嗖的,再加上刘勋浑身不断的颤抖,刀刃很快了就割破了刘勋后颈的皮肤,更是将他吓得肝胆欲裂。 “刀下留人!” 袁术在城头上见状,也顾不得李易是否给他挖坑了,毕竟自家大将要被砍了,他如果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队伍的人心就散了,于是,袁术纵然感觉很不好,也只能大声喊道:“李易,你如何才肯放过子台性命!” 李易闻言眼睛一亮,他知道袁术咬勾了,当即拍手赞道:“果然不愧是袁使君,果然干脆,那李某也不做小气之人,只要袁使君拿出十万石粮食交换,李某愿意向刘勋将军赔礼奉酒,然后敲锣打鼓送他入城,如何,以袁使君慷慨,定然会答应的吧?” 城头上,袁术连着抽了好几口凉气,这事果然有坑,而且还是大坑。 然而,袁术还是小看了李易的腹黑程度,只见李易悄悄的给典韦打了个手势,典韦会意,俯身在刘勋耳边说道:“嘿嘿,想活命,现在就大声向你的袁使君求饶,一定要大点声,喊得惨一点,或是袁术心软,或是让我家主公满意,你才能有活路,知道不?” 典韦说罢,又用刀子在刘勋脖子上割了一下,疼得刘勋的眼珠子都快瞪爆了,也就在这时,典韦拿开了刘勋口中的破布,登时,城上城下,里里外外上万人,全都听到了刘勋那撕心裂肺的嚎啕:“主公,救我啊!” 第528章 送你传国玉玺 “主公,救我啊——” 听着刘勋那如同杀猪一般的嚎叫,此刻袁术心头没有丝毫对于这位老部下的怜惜,相反,他的种种的情绪最后全都汇聚成了一个念头——你怎么不去死! 固然,袁术对他身边的部下们都挺不错的,但那种善待说到底都是袁术御下的一种手段,不管曾经多么亲近,不管曾经多么的礼贤下士,都无法改变双方本质上的主仆关系这一事实。 这么讲并不是说袁术冷血,比如当初张勋毅然决定殿后,纪灵不顾有伤在身,怀着必死的决心留下阻挡张辽,好给袁术争取脱身的时间,那时袁术感动到痛哭流涕不能自已,并没有丝毫的伪装,全都是发自真心的。 可今天这情况完全是另外一码事,刘勋丢城失地也就算了,但他作为一个大将,最起码也要硬气一点,拿出点该有的骨气,结果他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得如此贪生怕死,露出种种丑态,恶心袁术已经是小事了,更大的问题是动摇军心! 试想,一个堂堂将军都如此怂包,袁术还如何让麾下的普通将士不惜性命? 要是刘勋能大声咒骂李易,来一句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让城头上的将士看到他的血性,袁术说不定还会真拿出粮食把他给换回去,可他却是一副怂包模样,让袁术感觉就像是吃了一口狗屎,放嘴里恶心,吐出来膈应,这还怎么救他? “主公救我啊!” “末将为主公出生入死多年,主公不能见死不救啊!” “主公,呜呜呜……” …… 刘勋这时根本不知道袁术已经想要放弃他了,他的心态自打李易拒绝接受他的投降后,就已经崩了,根本不具备平常的思考能力,而典韦告诉他只有求救袁术才能活下去,他自然是豁出老命的叫喊了。 袁术在城头上看着这一幕,心中为难之极,答应是绝对不能答应的,袁术跟李易对耗,想把李易拖垮,凭的不是兵力,而是粮食,而刘勋又是如此废物,所别说十万石粮食了,一万石袁术也不会拿出来。 可是,袁术不表示也不行,毕竟刘勋是他的属下,他今日放弃了刘勋,有人能够理解他的苦衷,肯定也有人不理解,一个不小心,他袁术就成了众人眼中薄情寡义的代表,如今形势风雨飘摇,他如果不能笼络住手下人,说不定哪天就有人投奔李易去了。 一时间,城上城下两拨人相对无言,只有刘勋的杀猪声响彻天地,让原本肃杀的气氛中多了许多的诡异。 “啧啧——” 李易意味不明的感慨了一声,轻轻点了下头,典韦会意,一巴掌扇在了刘勋的后脑勺,低声骂道:“别叫了,叫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你一声,要你还有什么用!” 刘勋被典韦打的生疼的脑袋,他以为自己要被李易处理掉了,转头就想求饶,但对上典韦那种完全不把他当人看的眼神后,立马就怂了,嘴唇哆嗦,委委屈屈的,愣是没敢开口。 典韦不屑的撇撇嘴,怂的人他不是没见过,可这么怂的大将还是头一个。 没了噪音,李易再度对着袁术拱手,一脸灿烂的问道:“不知袁使君考虑的如何了,只要十万石粮食送到,李某立刻放人,想来以袁使君的慷慨,应该不会不答应吧?” 袁术咬着牙,手指抠着城墙,指甲都快出血了,李易实在是太可恨了,偏偏还让他无可奈何。 眼看着自家主公为难,杨弘想了想,从墙头上探出身,大声道:“襄侯口口声声向我主求粮,难道是襄侯军中粮草缺粮?呵呵,襄侯,杨某在这里奉劝一句,若是无粮的话,还是早早退去的好,不然这几万大军到时候怕是想退都退不了,将来悔之晚矣啊!” 杨弘也算是急中生智,借着李易要粮食为由,反将了李易一军,这也让神经紧绷的袁术稍稍松了口气,因为杨弘的质疑确实合情合理。 然而,袁术那边的心还未落下,就见李易阵营中传来了一阵哄笑声,而且还带着强烈的嘲讽意味。 袁术和杨弘等人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李易对着身后摆了摆手,让众人安静,然后笑道:“杨长史却是多虑了,李某军中之人,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卒,皆是一日三餐,餐餐管饱,所以,杨长史说李某军中缺粮,呵呵,将士们,告诉袁使君,咱们缺粮食么?” “不缺!” “跟了主公,我等就没饿过肚子!” “我是之前是扬州兵,现在两天口粮比过去三天都多!” …… 李易身后的那些兵丁纷纷应声,紧跟着,紧跟着,袁术那边的士卒们就有些不淡定了…… “怎么可能!” “那李襄侯怎么会如此大方?” “这也不像是骗人的啊。” “唉,可怜我已经一个月没吃过饱饭了。” …… 听到自家将士们的各种羡慕嫉妒恨,杨弘脸色有些发黑,他本想将李易一下的,哪想到李易反手就给他打回来了,而且还打得他生疼。 杨弘嘴巴张了张,他还想说李易那是狡辩,可看着李易麾下士兵们的神情,还有那模样,杨弘最终开始没开口,他不想再自取其辱。 李易瞧着杨弘闭嘴了,抿嘴笑了笑,因为想从粮食方面动摇他的军心,真的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李易在接济难民的时候,除非孕妇和幼儿,一般是保证人们别饿死就好,看上去有些小气,可在对待麾下士兵的时候,李易向来都是很大方的。 一日三餐,粗粮管够,根本不存在饿肚子的情况。 肉食方面,虽然生产力根本上,不能让士兵们吃上肉,但李易也会想办法给他们煮点骨头野菜汤,补充些维生素和钙,增强身体素质,另外肉汤味道也不错,还能提升士兵们的幸福感,也让士兵们对李易感恩戴德。 所以,杨弘想从粮食方面动摇李易的军心,算是提到了铁板上,李易这边没动摇,反而是让袁术麾下的人眼红了。 眼看着袁术那边有武官不断的训斥士卒,不让他们乱嚷嚷,李易便没有继续煽风点火,而是再度将目光投向袁术,朗声问道:“袁使君既然不回话,想来是不在乎刘勋性命了,如此,那就可惜了,李某就只能送他上路了。” 听了李易的话,袁术心中一紧,便想说些什么,他倒不是紧张刘勋的性命,而是害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只是袁术还未开口,原本蔫巴巴的刘勋猛的挣扎了起来,大声叫道:“主公,你不能不管我啊,主公,我刘勋为你出生入死,有功劳也有苦劳,你难道就忍心见死不救!” 袁术表情僵硬,心里却是恨死了刘勋,这么说话完全就是在逼他啊! 然而,刘勋为了求活,也是拼了,对着袁术喊罢,见袁术不搭理他,又冲着李易叫道:“襄侯,还请襄侯收留小人,小人愿做襄侯犬马,而且这城中有我许多熟人,我若是攻城,城池必下,只求襄侯能给小人一跳活路啊!” 虽然这出戏是李易一手导演的,可他听了刘勋的发言也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李易不待见刘勋的一点就是,这家伙太特么怕死了,而且还特别没节操,不要脸,这样的人叫李易往哪里安置?除了废物利用,大概也没别的选项了。 刘勋嚎啕了几句,见李易也不搭理他,再加上典韦手里有刀,他不得已只能再次向这袁术喊道:“主公救我啊!” “当真不知羞耻!” 袁术忍不住骂了一声,只是他声音太小,只有身边的几个人听到。 刘勋还不见袁术出声,只道是袁术已经放弃他了,想到可能到来的死亡,心中越来越绝望,然后,刘勋脑子中的某根线就像是突然崩掉了一般,忽然指着袁术大骂道:“袁术,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为你卖命,你却对我见死不救,你良心被狗吃了么!” 李易原本正观察袁术的反应,可听到刘勋这话却是愕然转头,他怎么都没想到,刘勋居然直接对着袁术开骂,当真了不得。 袁术那边听见刘勋辱骂袁术,一个个当真是惊怒交加,纷纷呵斥道: “大胆!” “刘勋你失心疯了么!” “如此小人,不救他也罢!” …… 现在旁人说什么,刘勋全都听不进去,他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那就是袁术放弃他了,所以,他越看袁术越恨,那目光就像是野兽一般,俨然已经把袁术当做了他的仇人。 “袁术!你这个乱臣贼子,就你也想称王称霸,想当皇帝,我呸,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连个山野村夫都奈何不得,当皇帝,你羞也不羞!” 城楼上,袁术一捂心口,险些摔倒在地上,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辱骂,当真是气死他了。 城下李易脸色也不太好,这家伙骂他山野村夫,果然,把他废物利用是正确的。 不过,刘勋骂的也不算错,所以在典韦想教训一下刘勋的时候被李易示意阻止了,他想听听刘勋还会骂些什么,反正刘勋的主要目标是袁术。 “袁术,我知道,你要败了,城里肯定是没粮食吃了!” “他日兵败,你必遭千刀万剐!” “你的传国玉玺呢,你都当不成皇帝了,拿他来换刘某人的性命啊!” …… 随着刘勋越来越疯,越骂越不堪,纪灵再也忍不住,大骂一声“该死”,然后也不等袁术下令,直接弯弓搭箭,一支箭矢嗖得便对着刘勋射了过去。 李易身后的亲卫见状,担心李易有失,纷纷要上前护卫,但李易却是看得真切,知道这箭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动了,在箭矢要射在刘勋身上的时候,李易忽然伸出左手,轻轻拨了一下,箭矢避开要害,射在了刘勋的肩膀上,疼的刘勋又是一阵大骂:“袁术,你要杀我,你竟然要杀我!我刘勋与你不死不休啊!” 城头上纪灵挥拳上砸了一下,没射死那个怂包,实在是太可惜了。 纪灵心中不甘,又要搭箭,准备再射刘勋,不想袁术却是一抬手,拦住了他。 纪灵不解,这时候的刘勋胡言乱语,直接辱骂袁术,就算杀了他,估计也不会有人责怪袁术,纪灵不明白袁术为何要阻拦他。 袁术没有解释,而是深吸一口,大声道:“襄侯,好手段,今日是袁某棋差一招,!” 李易神色中有些许诧异,他感觉袁术话中的意思有些不太对,便不着急出声,等着袁术的后话。 只听袁术继续道:“刘勋乃我部下,无论其是功是过,是赏是罚,我都应将他赎回,然后再行处置!” 袁术身边好几个人都是脸色微变,他们只道袁术是脸面上过不去,想用粮食来换刘勋,那样可就亏大了,他们有心阻止,只是袁术已经和李易对话了,他们实在不好打断。 李易则是轻轻蹙眉,的确,袁术是个爱面子的人,可要说袁术为了这么一个失心疯的家伙送十万石粮食,呵呵,除非袁术也失心疯了。 心中这般想着,李易嘴上却道:“如此,袁使君是愿意拿出粮食来换人了?” 袁术摇头,道:“襄侯觉得袁某会答应?” 李易不语,袁术又道:“袁某愿意以一件重宝相赠,换刘勋性命,如何?” 李易眉头跳了跳,如果袁术一开始就说什么重宝,他得琢磨一会,但刚刚刘勋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喊出了传国玉玺在袁术手里,那么,袁术口中的重宝很可能就是传国玉玺了。 李易刚刚想到这里,就见袁术大声问道:“我将传国玉玺交予你,换刘勋,你可答应?” “传国玉玺,袁术居然真的有传国玉玺!” “用传国玉玺换刘勋,这太吃亏了啊!” “主公肯定会答应吧……” …… 随着袁术的话音落下,双方的人马都像是炸锅了一样,全都讨论拉起来,乱哄哄的,连个呵斥的人都没有,因为,那些将军们也不淡定了。 传国玉玺啊,这可是帝王的象征! 之前刘勋说出传国玉玺的时候,众人只是将信将疑,因为当时的刘勋有些疯,他的话不能全信。 可是,袁术也提出传国玉玺,那就不会有假了,而且,袁术还提出要将传国玉玺送给李易,这简直就是平地惊雷,让人震惊之余,也全都将目光落在了李易的身上,所有人都想知道,李易是否会答应,或者说,李易一定会答应的吧! 第529章 玉玺是假的 传国玉玺! 真正听到这个名字,李易刚开始还是有点小震惊的,想不到袁术竟然有如此魄力,可随后他就有些哭笑不得,因为,袁术手里的那块传国玉玺,可是他李某人出品的啊。 不过,随着周围那越来越多的议论声,李易忽的想到了什么,眼角微微跳动,心中暗骂一声阴险。 一开始袁术提出传国玉玺的时候,李易心里光顾着吐槽了,具体事情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袁术是被他给逼急了,可现在定下心神稍稍细想一二,马上就发现袁术这是想祸水东引,想用传国玉玺,把他那“忠臣义士”的金身给砸破。 传国玉玺,代表着帝王权柄,真正的忠臣得到,自然是要交给天子的,可是,李易是忠臣吗? 的确,李易的好名声天下人皆知,可在如袁术这样的人眼中,却是早就明白了,李易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只是隐藏的比较深罢了。 所以,从袁术那边的角度来看,李易得到了传国玉玺,肯定是两难,既不想交给天子,又不好私自留下,一个处理不当,李易的名头就保不住了,最起码也能给李易添一个大麻烦。 李易可不是袁术,袁术造反失败,凭着往日关系,都能有人为他说话,把他给保下来,换做李易试试? 李易要是把名声给弄坏了,固然凭借他在荆州打下的基业,一时没人能动他,但口诛笔伐是少不了的,那种情况下,李易能自保就已经是万幸了,至于打扬州,完全就是开玩笑。 想到这里,李易不禁感慨,袁术终究不是吃干饭的,这么快就想到了还击自己的法子,不过可惜,如果那块玉玺是真的话,李易说不得真要纠结一下,但是…… 那玩意是个赝品啊,李易拿了一点用都没有,反而容易坏名声,就算他原封不动的送到长安,被验出是赝品之后,世人肯定会以为是他把玉玺给掉包了,所以,袁术的换人条件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不过,心中虽然做出了决断,但李易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了自己身后,想看看自己的部下们对这件事情是个什么态度。 或者说,李易想知道,假如他这时候造反的话,支持他的人能有多少。 李易转身,只见他身后那些普通士卒几乎各个都是一脸的兴奋,甚至有不少人在大呼小叫,出于文化水平的缘故,李易觉得他们想的应该没有多深,大概就是觉得李易能逼着袁术交出传国玉玺,这是很厉害,很威风的事情,他们与有荣焉。 随后李易看向自己的几个谋士,蒯越和荀攸,这两位是见过李易手里那个真货的,所以,他们反映也比较淡定的,见李易看向他们,也只是笑了笑,倒是徐庶有些着急,和蒯越说着什么,不过蒯越回了他两句之后,徐庶当即如蒙大赦,露出了一副放心了的样子。 他们两人说的什么,李易没听到,不过,毕竟长久接触,李易大约能猜出来,徐庶应该是怕自己接下那传国玉玺,引火烧身,但又不好相劝,所以求助蒯越,但被蒯越以某些话语安抚了。 李易心中笑了笑,又看向自己麾下那些将领。 第一个典韦……略过,然后是徐晃,徐晃同样是知道传国玉玺的,也是李易的铁杆部下,只是徐晃现在的样子有些古怪,一会严肃,一会欢喜,似乎是在纠结该摆出来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一般,让人感觉有些好笑。 站在徐晃身边的是黄忠,黄忠脸色严肃,跟平时变化不大,但李易觉得这只是黄忠不善于表达感情罢了,他肯定是支持自己的。 在往下,就是刚回来的甘宁,还有苏飞,凌操,蔡中等人。 其中甘宁最是兴奋,这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主,显然是不介意李易拿到传国玉玺,搞一把大事情。 与甘宁差不多的还有龚都,裴元绍等一些黄巾出身,或者是原本身份比较低的将领,他们的表现虽然不像是甘宁那么明显,但态度还是能看出来的,李易估摸自己直接扯旗造反,他们肯定会选择拥护。 再往后的人,态度就有些不好分辨了,尤其像是苏飞、蔡中,他们脸上固然有着一些兴奋,但惶恐亦是非常明显,并不像其他人那般立场鲜明,李易觉得自己若造反,这些人不会反对,也不敢反对,可如果李易一旦失势,或者进展不顺,那时候他们会做出怎样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中,虽然有些遗憾,没能看到齐刷刷的狂热表情,但李易很快就想开了,洒然一笑,毕竟最上层,和最底层,全都是支持他的,这已经很不错了。 那些支持李易的,不是李易一手提拔,就是受了李易大恩惠,还有许多是依靠李易,才吃上了饱饭,他们自然愿意给李易卖命。 至于中间那些态度不鲜明的,则多是如蔡中,苏飞这样的,原本就有着官身,衣食无忧的富贵之人,毕竟有钱人都惜命…… 想到这里,李易心中若有所悟,支持他的,与态度不明的,其实就是就是这个时代不同阶层的缩影,他们代表的,不只是他们个人,更是一个阶层。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毕竟“富贵”阶层中固然有蔡中和苏飞这样摇摆不定的人,但也有如蒯越和荀攸那样慧眼识英主的人物,从这个角度来看,李易身边的情况绝对称得上可喜可贺。 等李易目光将所有人过了一遍,最后,他再度看向了城头袁术,脸色渐渐变得严肃,然后朗声道:“袁使君,传国玉玺,国之重器,在你眼中便是如此儿戏么!” 城头上,袁术眯着眼睛,心中暗骂一声,他知道,李易这态度怕是要拒绝了。 果然,就见李易继续说道:“玉玺乃是天子之物,李某若得玉玺,自当献与天子,然而,让李某用此人去交换玉玺,却是万万不能!” 袁术一边心里骂娘,一边问道:“为何,难道玉玺还比不上一个败军之将么!” 李易摇头,道:“一个国之重器,一个却是……呵呵,两者相去不能以道里计,若是用刘勋换了玉玺,是对玉玺的辱没,更是对天子的不敬,此非忠义之士所为,所以,袁使君想要救人,还是另想他法吧,否则李某宁可立刻杀了刘勋,也不能冒犯天子分毫!” 李易这话说的响亮,怎么看怎么大义凛然,除了那些深入了解过李易的,任谁瞧见都得说李易是个忠臣。 虽然李易拒绝交换的理由显得有些迂腐,但以往那些出名的忠臣义士,许多不也是固执之人么? 李易可以想象,今日之后,或许会有许多人吐槽他,可他的的名头肯定还会再上一个台阶。 不过,还没等李易听到众人对他的吹捧,却见身后突然有人骂道:“李易,鼠目寸光之辈,传国玉玺放在眼前你也不要,你这个蠢材!蠢材!蠢材!” 李易回头一看,正是刘勋那家伙见他拒绝了袁术的交换条件,顿时又开始发疯了,而且可能是太过绝望的缘故,他这回连典韦都不怕了,直接对着李易发飙,完全就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见刘勋如此,典韦的头发都快气得竖起来了,二话不说,直接扑上上前,拳脚齐动,几下就把刘勋给打得缩在了地上。 李易无奈的叹了口气,压力太大果然是会让人失智的啊,这家伙已经逮谁怼谁了。 李易没理会这个小丑,再次看向城头,问道:“除玉玺之外,袁使君可还有其他重宝,就算稍微差一些,李某也不嫌弃的。” 城头上,袁术脸色涨红,浑身情不自禁的颤抖,显然是气急了的表现。 而且,不只是袁术,袁术身边的杨弘,阎象等人,也跟袁术差不多是一个反应。 今日和李易面谈,虽然说他们都被李易气了个够呛,可如此程度,还是头一次。 因为,一个困恼袁术很长时间的,让袁术倍感羞耻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 之前袁术提出用传国玉玺换人的时候,他身边的几个亲信表情虽然微微有些变化,但没有一个肉痛的,因为,李易要是敢接那块玉玺,叫袁术再倒贴十万石粮食都没问题。 至于为何,却是袁术已经知道,他手中的那块玉玺是假的了。 当初李易将玉玺送到袁术的面前,袁术欣喜若狂,并没有想太多。再加上他也需要一个玉玺来给他和他的部下们打气,所以,那块玉玺甭管真假,它都是真的,也只能是真的。 后来随着袁术的事情越来越不顺,袁术心中也对玉玺的真伪产生过一些怀疑,毕竟他袁家人虽然没摸过玉玺,见还是见过许多次的,隐约能察觉到那里不太对,但袁术也不能确定,毕竟他这个玉玺是天上掉下来的,即便跟正品的玉玺有些差别也是可以理解的。 直到前段时间天子赦免袁术,派了宦官前来宣旨,袁术在阎象的强烈建议下,决定忍痛将玉玺献给天子,希望以此多给自己换一些喘息的时间。 于是,意外就发生了,那传旨的宦官一看,当即就告诉了袁术,说他那玉玺是假的。 那宦官与袁家是有关系的,双方很是亲近,还建议袁术,这玉玺要么就偷偷留下,要么就干脆将真的还回去,弄个赝品送给天子,实在是不像话,朝堂上那些官员们的面子过不去,也会对袁术不满。 袁术听了宦官的话,自然是不承认的,因为他确实没整什么赝品,结果那宦官当即就在玉玺上挑出了好几处实实在在毛病,让袁术没法辩驳,但袁术还不甘心,又找了个玉石师父来确认,结果那玉石师父给出的结果更让袁术崩溃,人家说那印玺是新刻的,时间绝对不超五年。 几番论证之下,彻底坐实了玉玺的赝品身份,而且不光是传旨宦官,就连袁术身边的一些人都怀疑这是袁术弄出来的把戏,叫袁术是欲哭无泪。 最后,宦官自然是空手走了,假玉玺就砸在了袁术的手里,不过袁术好说歹说,总算是让他身边那些人相信,这不是他让人做出来的。 然后,众人就开始琢磨了,既然这玉玺不是袁术做的,自然就是别人弄出来的了,而且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用玉玺引诱袁术造反,真真是用心险恶。 对于那造假之人,袁术他们自然不肯放过,一番推算派排除之后,最后就把目标定在了李易的身上,因为李易太讨人厌了,总是坑袁术不说,还是是袁术倒霉后的最大受益者。 不过,袁术等人虽然有了推论,奈何没有一丁点的证据,没法子拿到明面上来说,而且就算是说了,也不见得有几个人相信,反倒是让袁术丢人现眼。 于是,这破事一直都被袁术给憋在心里,直到方才刘勋提到传国玉玺,袁术才想起了这一茬,于是就想着提出用玉玺去换刘勋,反正玉玺是假的,送出去一点都不心疼不说,还能坑李易一把,这假玉玺到李易手里,不管他是送给皇帝,还是自己留下,都是个祸害。 李易也可以选择拒绝,只是李易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传国玉玺放眼前他都能拒绝,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李易知道,这玉玺是假的。 相应的,李易自然就是那个始作俑者了! 看着李易那嚣张的模样,袁术已经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他无法想象,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之人? 他袁术与李易无冤无仇,李易如此坑害与他,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 想他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就算是天子也不敢如此羞辱他们啊! 可李易偏偏就这么做了,把他当猴耍了! 当真是欺人太甚! 李易还不知道,玉玺的秘密已经被袁术给识破了,依旧自顾自的说道:“袁使君,你难道真的不顾你部下性命了吗,我劝袁使君还是再考虑考虑的好,粮食没了可以买,但人心要是散了,袁使君的日子怕就不好过了,而且,我要的也不多,区区十万石罢了,以袁使君的威望,难道还差这点粮食?” “我,我杀了你!” 听着李易那满是挑衅的话语,袁术再也忍不住,一把从纪灵手中拿过弓箭,搭箭就要向这李易射去。 李易见状,下意识的就要准备避让,然而,还没等他动,就见开弓开了不到一半的袁术噗的一口老血喷出,直接仰面往后倒去,至于那支箭矢,却是落入了护城河,水花一卷,再也不见踪影。 第530章 王朗入扬州 城楼上的突然变故,让纪灵和阎象等人直接就慌了神,全都围向了袁术,生怕袁术有个好歹,那样他们就全完了。 而且,慌的不光是他们,还有许多不明情况的士卒,不一会功夫城头就乱做了一团。 远处,李易看着城头上的景象,心中有些得意,只以为袁术是被他的话给激得受不了,这才吐血的,浑然不知,真正让袁术受不了的,其实是玉玺的事情。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毕竟效果都是一样的。 眼看着袁术被阎象等人扶了下去,在纪灵的大声呵斥下,寿春的城头逐渐恢复了还算是正常的秩序,如果忽略那些守城士卒们眼中不安的神色的话…… 李易笑了笑,他今日的目的已然达成,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当即吩咐道:“恶来,回营!” “喏!” 典韦应了一声,指着刘勋问道:“主公,这人怎么处置?” 李易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刘勋,刘勋也抬头看向李易,这时刘勋不知道是找回了一点理智,还是说出于本能,望着李易的目光分外惊恐,完全没了刚刚把李易和袁术一起怒喷的勇猛。 李易目光玩味,看着刘勋问道:“好像……你刚才骂了我?” “没,没有,小人没有啊!” 刘勋哭丧着脸,天见可怜,他真没想过要骂李易啊,刚刚真的只是太害怕了,来不及过脑子,想到哪就说到哪了。 “呵呵……” 李易似乎是信了刘勋的话,笑容很阳光,说道:“放心,我这人很宽容的,你虽然骂了我,但我是不会跟你计较的,走吧……” 李易给刘勋指了指寿春城的方向,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刘勋的眼睛则有些发直,似乎是不相信李易真的把他给放了。 李易见状,眼睛一眯,问道:“为什么还不走,难道你不信我?” 刘勋顿时一个激灵,赶忙道:“我信,小人相信,谢过襄侯,谢谢襄侯!” 刘勋也不管李易是真的放他,还是假放他了,慌慌张张的向李易磕了两个头,还不等起身,就连滚带爬的往寿春城门的方向跑去,那模样很是滑稽狼狈。 典韦看着刘勋越跑越远,有些迟疑的摸了摸身后的弓箭,看向李易,意思是要不要给刘勋来一下。 李易摇摇头,道:“这人也是糊涂了,往寿春跑……用不着我们动手的。” 很巧,李易话音刚刚落下,就见对面城头上倏的射出一支箭矢,正中刘勋身前,箭矢的力道直接将刘勋打的仰躺在了地上,然后刘勋挣扎了几下想要起身,但城头上马上又有一支箭矢下来,射在了刘勋身上,直接就让他不动弹了。 李易目光上移,远远的,他瞧见了纪灵投过来的,满是愤恨的目光。 李易的视线只是与纪灵接触了片刻,便摇摇头,轻叹一声,转身往回走,典韦跟在李易身边,他也看了看城头的方向,有些不解的问道:“主公,今日袁术吐血昏厥,城中军心肯定大乱,这是好事,可主公为何不见喜色?” 李易看了典韦一眼,他发现,人的成长果然是跟环境密不可分的,这个曾经非常一根筋的莽夫,如今想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 李易解释道:“今日借着刘勋激一激袁术,情况比我想的要好,袁术身体本就不好,今日又吐血昏厥,纪灵他们的主心骨算是倒了,这寿春城迟早都是我掌中之物,只是……” 李易有些遗憾的说道:“只是如此一来,我与袁术的仇怨便有如寒冰烈火,将来我能得到寿春城,可袁术身边那些文臣武将,还有几人愿意归顺于我?” 典韦看看李易,又回头看了看寿春城池,最后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脸,饶是他最能拍马屁,也觉得李易这么对待袁术,袁术那边一个个的肯定要恨死他了,就算自家主公再如何英明神武,也难让人家效忠。 李易看着典韦那模样,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然后大步往前行去,的确,袁术身边那些人才不能收为己用确实可惜,但是,他眼中的可是整个天下,还用害怕无人可用? …… 这场李易和袁术的交谈,以袁术的吐血告终,之后,寿春城中人心浮动,很是惶恐,就连那些文武官员也非常担心李易会在这时候下令攻城。 不过,比较幸运的是,李易回去之后,除去加强对寿春四门方向的防御力量之外,并没有做出什么进攻的样子,算是让他们松了口气,也让他们有些不解,因为现在李易如果强攻寿春的话,虽然可能会付出一些不小的代价,但相对于长时间消耗而言,其实还是比较划得来的。 等到了第二天,那些人就知道李易为何没有攻城了,因为一只约莫五千人左右的队伍,打着李易的旗号,离开大营往东边去了。 显然,围困寿春的同时,李易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这固然让寿春城里面的人们暂时放松下来,毕竟不用马上面对李易了,可是,他们的心头上却蒙上了一层无法挥散的阴影。 因为,李易此去固然能让他们喘息,可李易再度归来的时候,扬州还能给袁术留下多少地方?那时的寿春,恐怕就要成为真正的孤城了…… 石城,县衙之中。 魏延正笑呵呵的与一四十来岁的文士推杯换盏,两人也不知喝了多少,魏延身体壮实,酒量自然不差,如今只是脸色微醺,不过那文士就明显有些高了,眼睛里面迷迷糊糊的,与魏延说话不时就要眨上几下,不然他就要找不到人了。 “王太守,魏某乃是粗人,不会说什么吉利话,只能以美酒贺王太守高升,请!” 魏延给对方和自己的酒杯满上,然后举杯,而魏延对面那人虽然有点晕,但也不是墨迹的人,哈哈一笑,然后同样举杯,大声道:“襄侯仁义,魏将军盛情,不然王某此行……难!襄侯大恩!今日便以这杯酒,祝襄侯早日踏破寿春,成就不世之功!” “主公必胜!” 魏延符合一声,两人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举杯一饮而尽,然后相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看的出,两人是非常投缘的。 如果李易能看到这一幕,他肯定要给魏延点个赞,虽然有些事情是李易授意魏延去做的,但李易却是没想到魏延能与对方相处的如此之好,跟哥俩似的,都快成忘年交了。 而那位文士不是旁人,正是几个月前还在陶谦麾下当官的治中王朗,现在嘛,则是新任的吴郡太守。 至于王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与魏延一起喝酒吃肉,那就说来话长了。 王朗和赵昱,两人都是陶谦麾下的重要官员,但两人全都不满陶谦行事,不愿侍奉于他,许久之前就开始谋划,想离开陶谦,准备找地方弄个太守当当。 只是曹操忽然出兵徐州,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而曹操退去之后,徐州空出的两块好地方,下邳和广陵,也全都被李易明里暗里的给消化掉了,让他们两个人的打算再度受阻。 然后没等几天,吴郡太守许贡被甘宁给弄死了,空出了一个位置,王朗当时虽然有些意动,但他有自知之明,不敢从李易口中抢食,便没有打吴郡的主意,但人算不如天算,王朗不想去吴郡,可吴郡太守的任命还偏偏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如果是大汉其他地方的太守,不管是朝廷直接任命也好,还是地方的刺史州牧自己挑人也罢,反正就是一道任命的事,拿着凭证就能上任。 但吴郡的太守却不一样,因为那里的形势实在太复杂了,天下有本事的人虽然不少,但能在吴郡坐稳的,真心没几个。 首先,许贡死后,袁术在吴郡的影响到遭到了很大的打击,但那并不是说袁术在吴郡就没人了,朱治便是其中代表,最起码明面上他是袁术的人,而且他手里还有兵马,如果不是袁术那一系的人去吴郡的话,自然就要过了朱治这一关。 然后,就是吴郡的地方势力了,其中以严家兄弟为代表,他们想当吴郡的土皇帝,只要谁帮他们达成这个愿望,他们就忠于谁,但是很显然,他们的这种要求,无论是朝廷,李易,亦或者袁术,全都不会答应的。 从这一点来看,不管谁去吴郡继任太守,跟严家兄弟都是敌对关系。 所以,朝廷要任命吴郡太守的要求就很高了,那人手里必须有兵,不然根本镇不住场子。 然而,朝廷无兵可派不说,就算是有兵也不敢往那里用。 李易现在正在和袁术打仗,朝廷冷不丁的弄了一支兵马放到李易身后,袁术那边怎么想姑且不做考虑,单单是李易他会怎么看? 朝廷这是想等他们两败俱伤捅刀子? 还是说,准备找机会抢李易的功劳? 这问题就很麻烦了,没兵不行,派兵也不行,那么想让新任太守坐稳位置,就只能借兵了,至于借谁的,除了李易,也无人可借了。 但是,找李易借兵,这同样是个很大的难题。 试想一下,朝廷如果对吴郡不闻不问,那么下一任的吴郡太守,肯定是李易任命的人,毕竟现在扬州李易最大,兵马最强,李易把人名报上去,朝廷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就好比前段时间让张辽做豫章太守,论资历和经验,张辽都是不够格的,可那又如何,李易说他是他就是了,朝廷也不敢不给李易这个面子。 然而,朝堂纵然昏庸腐败,但也不傻。 李易如今名声虽然很好,但朝廷如果放任荆扬两州的官员全出自李易的手笔,那就是让李易成了这两州的无冕之王,哪怕李易真的是个忠臣,哪怕他自己不想造反,将来他的部下们也可能会逼着他造反的。 所以,朝廷为了避免出现那样的状况,必须要在扬州的人事上插手,但这可是从李易口中抢食,万一让李易翻脸,朝廷那边就很难做了。 那段时间里,朝廷连续物色了两个比较合适的人选。 一个是长安的,听说是去扬州,便借口年老体衰,经不起颠簸,不去。 另外一个就在扬州,这回不用颠簸,但人家回绝的更加干脆,直言年纪太大了,老眼昏花,请朝廷另选贤能。 朝廷知道那些人是不想惹李易不痛快,免得招来杀身之祸,但朝廷也没办法,只能继续寻找敢去吴郡的勇士,就在这时,有人举荐了一直都想当太守的王朗。 理由很简单,王朗不管怎么说,都是跟李易认识的,让王朗去吴郡的话,李易应该拉不下脸赶人,而且万一将来吴郡有困难的事情,李易出手帮忙的可能性也大一些。 朝堂上一帮大佬们琢磨之后,感觉没有比王朗更合适的了,于是,一道圣旨下去,王朗晕乎乎就成了吴郡太守。 当时许多人向王朗贺喜,王朗心里却是郁闷到不行。 王朗知道,没李易帮助,让他独个去吴郡,估计不出三天就被人给弄死了,可求助李易的话,他又没那个底气,毕竟双方只是认识罢了,根本没什么实在的交情,李易凭什么放着自家亲信不用,转而帮他这个非亲非故的外人上位? 王朗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便去找好友赵昱商量办法,结果赵昱一听,直接瞪眼,说王朗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襄侯乃是堂堂君子,尽管年少,却是大汉肱股之臣,他王朗此去也是领了朝廷的圣旨上任,亦是光明磊落,以襄侯仁义,岂会不助他? 王朗被赵昱数落了一通后,只能硬着头皮动身南下,但他到底有些心虚,到了广陵后,便不往前走了,先给李易去了一封信,内容非常谦虚,说他自己被任命为吴郡太守,心中忧虑,生怕自己才学浅薄,有负朝廷厚望,所以,有心请辞,但又害怕朝廷责怪,所以,他就想问问李易对这件事怎么看。 李易收到了王朗信之后,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就回复王朗,说自己在徐州就很仰慕他的风采,今日王朗能来扬州,乃是扬州百姓之福,亦是他李易的幸事,让王朗无需多虑,不日他会亲率兵马,帮王朗扫清吴郡的种种阻碍。 王朗在得到李易的回信后,直接就被感动到了,虽然李易在书信中虽然没有明言,但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出,李易如此态度,不是冲着圣旨去的,而是给他王朗面子。 虽然这么说对天子不太恭敬,但作为得了面子的王朗,真的是很开心。 于是,王朗便不再墨迹,按照信中约定,赶到了石城等候李易,然后,他就见到了先行到达这里魏延。 第531章 良禽择木而栖 王朗在徐州的时候就见过魏延一次,有过短暂交流,但没什么交情,所以,一开始王朗还生怕魏延刁难于他,毕竟这次是他着旁人办事,心里没底气。 但真正接触之后,王朗才发现自己果然是像赵昱说的那样,有些小人之心了,同时也佩服李易御下有方,因为魏延虽然是个武人,不似文人做事那般细腻,但人家对他王朗真是没二话,丁点不让他受委屈,甚至得知王朗来了,魏延立刻就要让出县衙给王朗居住。 王朗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自然不会得寸进尺,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两人干脆一起住进了县衙,两天接触下来,喝了几顿酒,一个谦虚,一个刻意逢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迅速拉近了。 又干了一杯酒,魏延笑着摇头道:“王太守此言,魏某却是不敢苟同啊。” 王朗虽然有些晕,但耳朵还是好使的,不禁好奇道:“敢问将军,王某哪里说错了?” 放下酒杯,魏延说道:“袁术早先虽然势大,但是连败给我家主公之后,往日经营已经折损了七七八八,数日前那战之后,甚至都出现了无人可用的局面,现在完全就是冢中枯骨,根本经不起波折,而我主呢?” 魏延很是豪迈的挥舞了一下手臂,道:“我主却是那旭日朝阳,今次征伐扬州,只是一只偏师就将袁术主力打的支离破碎,所以,若非主公心怀仁慈,太过爱惜百姓和将士性命,否则调集大军攻城,七日之内,寿春必然易帜!” 王朗微微颔首,或许魏延说的有些夸张,却不算离谱,毕竟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李易对袁术,真的是占尽了优势,而且通过在徐州的接触,王朗也知道李易是极为爱惜人命的一个人,所以,李易这次打寿春留手了,并没有用全力。 “襄侯确实厉害,不愧能让世人敬仰,和襄侯这么一比,呵呵,王某这大半辈子,感觉都白活了。” 王朗调侃了一句,然后对着魏延举了举杯,魏延举杯抿了一口,说道:“我主确实厉害,不过,叫我说,我主最厉害的,不是别的,而是识人!” 魏延放下酒杯,掰着手指头道:“如今袁术身边有谁,能撑得起门面的大将就纪灵一人而已,还曾经是我主手下俘虏,而我主身边有谁,远的不提,只是那寿春城下便有徐晃、典韦、黄忠、甘宁,虽然其中多数名声不如纪灵,但论本事……嘿嘿,哪个都不比他差!” “除了武将,还有智囊,袁术身边能称得上有智谋的,便是阎象与杨弘了,但他们的才学也就那样,对上我主之后,尽是吃亏,一点便宜都没捞到,在我看来,他们顶多也就是个二流水准。” “可我主身边呢,军师蒯越,还有不是军师,胜似军师的荀攸荀先生,有这两位为我主出谋划策,战事便已无忧,此外还有张昭,王太守是认识他的,我主曾言,得张昭之后,军中诸事井井有条,再不用他烦心,这也是大才!” 王朗在一旁听的是连连点头,又对着魏延敬了一杯酒,恭维道:“襄侯麾下确实人才济济,非是袁术能比!” 魏延也不客气,酒到杯干,不过放下酒杯之后,却是有些神秘的对着王朗问道:“我主身边还有两位大才,先生可能猜到是谁?” 王朗一怔,想了想问道:“莫非是那位徐庶徐元直?” 魏延摇头道:“我主说过,元直乃是石中玉,还需得磨砺擦拭,快则五年,慢则八年,之后可为军师,现在,还稍稍欠缺火候。” 王朗抓了抓脑袋,无奈摊手道:“恕王某眼拙,实在想不到那两位大才是何人。” 魏延笑了一声,说道:“那两位大才便是,毛玠,程昱!” 王朗闻言,又楞了一下,问道:“原本曹操麾下那两人?” 魏延笑道:“正是他们二人!” “这……” 王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李易身边那些人虽然原本并不起眼,但因为跟着李易,一路顺风顺水的干了不少的事情,名气渐渐的就起来了,可像是毛玠和程昱,在两人却是真正的籍籍无名,没蹦跶几下呢,就被李易给抓做俘虏了,要说他们是大才,让王朗有些难以认同。 魏延见王朗不信,为他解释道:“我主有慧眼能够识人,说他们是大才,必然就是大才了,之前不管是名声不显,还是兵败,只是英才不逢其主罢了,但如今到了我主麾下,以我主的知人善任,这两人只要真心效力,将来成就必然十倍于追随曹操。” 王朗低头想了想,感觉魏延说的有道理,忍不住感慨道:“襄侯用人知道,非凡夫俗子可以想象,可怜老夫年纪半百,却是一事无成,今日赴任若非有襄侯仗义相助,最后怕是就要成为世人笑柄了。” 听到王朗言语中的唏嘘之一,魏延心中微一沉吟,然后便哈哈大笑个不停,王朗被魏延笑得尴尬,老脸挂不住,不由打断他道:“文长为何发笑,莫非是笑话老夫不成?” 魏延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答道:“我是笑王太守当局者迷啊!” “当局者迷?” 王朗眨了眨眼睛,如果是平时他或许能反应过来,可今天喝得确实是有些多了,一时弄不明白魏延的意思。 魏延身子往王朗那边凑了凑,语气略显玩味的说道:“王太守亦是当世大才啊!” “我?” 王朗先是愕然,旋即摇头摆手道:“过誉了,过誉了,若是做学问,王某……呵呵,勉强算是大才吧,可当官做事,不是王某妄自菲薄,实在是这天下胜过王某的人实在是多不胜数,哪里敢称大才?” 魏延呵呵笑道:“魏某乃是粗人,只知道带兵打仗,不管是学问,还是教化百姓,全都不懂,但魏某知道我主的眼光绝对不会看错人。” 王朗有些意外的问道:“难道襄侯点评过王某?” 魏延摇头道:“是否有过点评,魏某不知,不过,王太守若非大才,我主为何要助王太守入吴郡,甚至不惜亲自带兵?” 魏延说罢,深深的看了王朗一眼,便低头去给两人的酒杯满上酒水,而王朗却是因为魏延的那句话有些出神。 对于自己为何能得到李易的帮助,王朗自然是想过其中原因的。 可能李易的确是站在忠臣的角度上,对他这个同僚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 也可能,李易是想通过一些手段,借着帮助的他的时候,在吴郡安插势力,掌握一定的话语权。 王朗希望是第一种,因为第一种比较简单,虽然欠李易一个大人情,但事后不会有太多的麻烦,但理智告诉王朗,不管李易是忠臣也好,还是奸臣也罢,他的性格要是如此单纯,早在洛阳的时候怕是就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所以,王朗觉得李易帮他的理由应该是后者,是有所图谋的,但王朗并不太在意,因为那种情况才是正常的,毕竟人之常情。 至于说李易在吴郡留下的手笔会不会对他的将来形成麻烦,甚至是威胁,王朗压根就没去想,因为没有李易,他根本就进不去吴郡,现在想那个问题纯属庸人自扰。 所以,自从李易表示伸出援手之后,王朗的心态一直都是比较乐观的,被魏延盛情招待后,更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直到刚刚魏延那翻言语,让他一个激灵,连酒都醒了大半。 原本王朗以为魏延是单纯的与他炫耀李易身边的人才有多厉害,可是,在魏延说出毛玠和程昱后,他就感觉味道有点不太对了,等最后魏延说他也是大才,心中便是一声苦也,因为他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按照魏延的说法,李易有慧眼,看到一个大才就弄到了身边,哪怕是别人手下的,他也给抢了回来,这本来跟王朗没关系,可是,如果给他的身上也打上了大才的标签,这完全就是在暗示,李易是要把他王朗收入麾下啊…… 王朗的额头有些冒汗,脸上的肌肉也是一抽一抽的,因为这件事情处理不好,怕是会有杀身之祸。 如今的官员,主要有两种,一种是身上有些某些势力标签的,那些人虽然认天子,但其中大半更忠于他们的主公,维护他们主公的利益,主公对他们的约束也远大于天子。 当然,这样的事情是没法放到明面上谈的,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就连天子也知道,只是没奈何罢了。 另一种,他们身上或许有些派系影子,但并不明显,影响也不大,他们本质上都是天子的臣子,听的是天子的命令,维护的也是天子的李易,王朗便是其中的一员。 这次徐州的两个太守任命就是很好的例子,李易一句话让张辽成了豫章太守,代表的就是李易的利益,今后就算是朝廷委派了扬州刺史,但他想让张辽做些什么,没有李易点头根本没戏。 王朗担任吴郡太守,有些事情虽然没有在圣旨上明说,可王朗知道,他最大的任务是增强天子在扬州的影响力,让人们知道,这里是大汉的地方,他们是天子的子民,而扬州,也是天子的。 这个工作本来就不好做,但是,王朗还没到吴郡呢,一个更艰难的选择就摆在了他面前——李易要拉拢他。 王朗心中有惆怅,也有纠结。 惆怅的是李易这个以忠义闻名天下的家伙,心里居然也是黑的,要把扬州当做他自家的地盘,当真是人心不古,也让他对天子的处境又怜又叹。 至于纠结,却是王朗对于自己前程的担忧,以后要是跟了李易,那就是背叛朝廷,可为了朝廷跟李易对着干…… 李易显然不是善类,虽然目前势大,倒向他一时半刻不会吃亏,但当今终究还是大汉的天下,李易要是一个弄不好出了什么意外,他王朗的名声也就毁了。 但是王朗又没有勇气拒绝李易,因为都李易都不用专门害他,只要撒手不帮助他,他就寸步难行。 王朗正在心里琢磨的时候,忽然感觉手臂被人碰了下,却是魏延又凑了过来,看着他问道:“王太守在想什么?” “啊,没想什么。” 王朗赶忙装傻,原本在他眼中,魏延是个憨厚实在人,可现在看来,傻的那个人是他自己才对。 然而,魏延既然开了这个话茬,自然就不会轻易放弃,反正刚刚已经给王朗思考时间了,他已经可以单刀直入了。 重新给王朗满上一杯酒,魏延笑道:“以王太守大才,一个个小小的吴郡太守,本来是不在话下的,奈何世道不靖,如今王太守只是赴任,却也是这般艰难,唉,相比之下,文远才干虽然不如王太守,但他的运气却是好多了,得了主公任命之后,全郡上下,无一人敢有异议,各地世家,无不登门贺喜,我听说如今豫章已是政令通达,人心安定,完全就是欣欣向荣的模样。” 王朗听着魏延的话,心里沉甸甸的,还有些发酸。 他自然知道,张辽为何那般顺利,还不是因为有李易给张辽做后盾,而他王朗虽然是天子的人,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光杆。 这么一对比,王朗脸色就不好看了,实在是太心塞。 魏延见状,心中暗笑,又道:“早先时候,论名分,论出身,天下胜过我主之人不知凡几,但追随我主之人却是源源不绝,且其中多是英才,王太守可知这是何故?” 没等王朗回答,魏延便自顾自说道:“良禽择木而栖,不外如是。” 王朗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显然,这句话对他还是非常触动的,毕竟他如今的困难,说到底也算是因为没有良木的缘故。 见王朗神色变化,魏延微微一笑,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望着王朗的眼睛,问道:“王太守学识渊博,这般浅显道理自然是明白的,那么,此时不择木而栖,更待何时?” 第532章 王朗醉酒 更待何时…… 听着魏延的问话,看着魏延那近在咫尺的脸庞,王朗的心里咚咚乱跳,原本因为喝酒太多而有些泛红的脸色也开始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魏延终究是个武将,身上只有一股凶悍之气,平时交往也就罢了,现在王朗既然知道了魏延对他别有所图,这让王朗很是担忧,生怕自己要是说个不字,魏延很可能会把他给干掉。 那情形,想想都不寒而栗。 这不是王朗太怂,没骨气,而是人在性命受到威胁时的本能罢了,特别还是死的莫名其妙的,连个水花都打不起来的那种。 不过,叫王朗点头的话,他又实在不甘。 这会王朗已经想明白了,魏延说李易认为他是大才什么的,这话是非常虚的,李易看中的不是他的才华,而是吴郡太守的这个名分。 所以,说的不好听一点,他就算要投靠李易,也不能轻易点头,不然李易很可能会把他当做一个软骨头,表面笑呵呵,心里压根看不起,用完就扔。 左右纠结之下,王朗咬咬牙,忽的伸手捂着脑门,身形摇摆做眩晕状,同时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将,将军方才说什么,王某这酒喝的有些多,听的不甚清楚。” 魏延见状直接无语,他没想到王朗这么不要脸,居然装晕,而且还晕的这么突然,难不成是把他魏延当傻子了? 魏延正要重复一下方才的话,哪想到王朗也是豁出去了,口中哼哼了两声,然后往边上一歪,躺在榻上不动了。 魏延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有点惊呆了,他想过王朗或是同意,或是拒绝,甚至是对他破口大骂,唯独没想到王朗居然这么不要面皮,直接躺那里不动了。 这根本就是耍赖啊! 魏延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会如此试探王朗,自然是得了李易的授意,要尽量争取王朗,就算一时不能,也要建立好感,如非万不得已,不可对王朗无礼,更不能害他性命。 所以,虽然王朗的举动让魏延气恼,但出于李易的交代,他也不敢直接王朗揪起来问个一二三,不然肯定要被训话。 “王太守,王太守……” 魏延不甘的唤了两声,可王朗还是不动,反而鼻子里面哼哼了几下,就跟打鼾似的。 魏延彻底无语,无奈的叹了一声,李易可是说了,如果能把王朗忽悠过来,就给他记上一功,可现在看来,这功劳怕是不好拿了。 虽然心里一个劲的对王朗吐槽,但魏延做事还是很细腻的,解下自己的外衣给王朗盖上,毕竟王朗年岁不小了,鬼知道他装睡会不会真的会睡着,不然受风寒有个好歹,他也要被埋怨。 然后魏延又将放酒菜的矮几挪到了一边,给王朗腾出了翻身的地方,最后又看了王朗一眼,摇摇走出了房间,并把房门小心合上。 魏延一出去,当即就招来一个亲卫,嘱咐道:“你找人暗中盯着王太守,寻常事情不用去管,但只要发现王太守有意出城,立刻拦下,并报于我,知道么!” …… 且说魏延离开之后,王朗一骨碌就坐了起来,看看魏延给他腾出的地方,还有盖在他身上的衣服,脸上满是苦笑。 对于王朗这样的文人来说,如果魏延给他来硬的,羞辱他,激起了文人骨子里的倔脾气,说不得王朗还真能硬气一把,可现在人家对他以礼相待,却是叫王朗当真为难。 “唉!” 叹了口气,王朗昂着脑袋,目光中很是迷茫。 在王朗看来,如今的大汉,就像是此时的徐州,都是死气沉沉的,几乎是看不到前路,不然他也不会选择离开徐州。 可两者虽然相像,但终究还是不同的,徐州离开就离开了,可大汉呢? 他当了几十年的汉臣,全家吃的都是大汉的俸禄,今日魏延忽然暗示他投靠李易,当时王朗有一瞬间真的很想大骂魏延,问他良心何在。 可是,他不敢。 而且,魏延说的人可是李易,大名鼎鼎的李襄侯! 对于李易,王朗也是真心佩服的,人家文韬武略,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简直不可思议,而且无论是从心性,胸怀,还是智谋手段,方方面面来衡量,俱是当时第一流。 按照王朗的眼光来看,李易将来如果真要走那一步的话,只要顺利拿下扬州,以这荆州与扬州之地为根基,今后不要志得意满,继续稳扎稳打,如陶谦孔融之流,根本不是李易对手,三五年后,曹操吕布之辈,虽然算是一时豪杰,但在大势之下,也难挡李易脚步,算来算去,普天之下,也就河北袁绍可为李易的对手。 然而,袁家固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李易出身寻常,先天上跟袁绍没法比,但李易相对袁绍也有着一个绝对的优势——年纪! 袁绍如今已是不惑之年,而李易不过二十出头罢了,有这二十年的时间,说句不好听的,李易哪怕占着南方的半壁江山不动弹,就算熬也能把袁绍给熬死。 在心中将李易和袁绍做了对比之后,王朗心中却是猛的一痛,因为他发现,自己推算未来天下归属的时候,居然没有把当今天子算进去,这让他感觉很惭愧,也很无奈。 想到这里,王朗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心中满是忧愁,起身拿过酒壶,想彻底来个一醉解千愁,可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魏延又回来了。 魏延脚步很快,他是因为有事才回来的,却不想一进门就看到王朗坐起来了,而且看样子是准备继续喝,这让他很是无语,您老刚不是在装晕么,怎么转眼就醒了,这装晕最起码也要像回事啊。 王朗也没想到魏延会回来,先是一愣,紧跟着就感觉老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毕竟刚才装醉就已经很羞耻了,现在被人家撞破,这让他怎么解释? 就在王朗支支吾吾的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魏延先一步回过了神,笑道:“王太守起来的正好,刚刚有人来报,主公到了,已经进城,王太守随我一同迎接,如何?” “啊,襄侯来了啊,那甚好,甚好。” 见魏延没故意让自己难堪,王朗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借坡下驴,起身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襄侯到来,王某自当迎接,还劳烦魏将军带路。” 瞧着王朗这模样,魏延心中暗笑,不过李易来了,他是真的不敢怠慢,更没空打趣王朗,当下便与王朗一同快步往外走,不过还没走出县衙,就见李易带着哼哈二将和徐庶,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当即,两人下意识的加快脚步,到了跟前,魏延先行躬身道:“魏延见过主公!” 然后王朗也对着李易深揖一礼,道:“襄侯仁义,若非襄侯援手,王某今次恐成笑柄,还请襄侯受王某一拜!” 李易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魏延的肩膀,然后拉起王朗说道:“王太守的学文风采,初次相见时我便是仰慕非常,后得知王太守到扬州为官,我心中可是万分欢喜,求之不得,再加上王太守为官多年,善于治民,而扬州如今正需要安定,所以,王太守能到扬州,是李易之幸,亦是扬州百姓之福啊! 王朗不得不承认,李易说话真的很中听,原本出来之前,他心中对李易还是有些埋怨的,可刚瞧见李易,人家只是几句话,便让他心中怨气一扫而空。 而且,王朗还又发现了李易的一个优点,人家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却是没有分毫骄傲自满,哪怕是对他这个欠了人情的老家伙都是谦逊有加,这让他不禁感慨,或许也只有如此人物,才会有如此成就吧。 王朗心中思绪翻飞,表面上还算镇定,轻声恭维道:“月余不见,襄侯气量更见恢弘,王某拜服。” 李易笑了笑,没有继续找王朗说话,而是看向魏延,示意他往前带路,同时问道:“文长在石城这几日如何,之前路上可有麻烦,如今内外可还安定?” 魏延笑道:“仰仗主公威名,末将按照主公吩咐,沿江水而下,一路无人阻拦,到石城的时候,城中有守军五百,见末将到来,便紧闭城门,但末将报出主公名号,让他们查验凭证之后,便主动开门请末将入城,主公威名,扬州已是人尽皆知!” 李易哈哈一笑,道:“莫要光捡好听说的,兵马入城后可有滋扰百姓,城中百姓生计如何?” 魏延赶忙摇头道:“军中禁令,末将不敢马虎,将士虽然入城,但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就是城中大户送来米粮劳军,军士们也不曾私下收授,全由军中司马登记造册,然后按部发放。” “至于百姓方面,末将亲自带人走访,认为城中百姓虽不比荆州富足,但只要秋收之前无大事,应当不会有饥荒,偶有贫苦之人,官府存粮也足够应付。” 李易又问:“袁胤那边可有异动?” 魏延摇头道:“自末将到来之后,石城附近虽时有哨探出没,但袁胤所属兵马却是龟缩未动,以末将推测,只要主公不出兵宛陵,袁胤难有动作。” 李易微微颔首,他也认同魏延的说法,因为袁胤如果真的厉害,之前就应该破釜沉舟,尽起丹阳之兵与袁术合兵一处,现在丹阳支援袁术的人马已经尽数败亡,袁胤再想有什么作为,真的很难了。 李易一边与魏延说着事情,一边往里面走,王朗跟在旁边,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他不得不承认,李易是个明主,见魏延后,李易问的都是要害之事,但雷厉风行之中,又足见其仁善。 很快,一行人进入主厅,李易居于上首,王朗次之,魏延,典韦等人也依次落座,然后使者送上酒水,李易自斟自饮了几杯,压下奔波的疲乏之后,便清了清嗓子,看向魏延、典韦、甘宁以及徐庶,问道:“你们可知,这次吴郡之行,我为何只带了你们几人?” 李易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王朗,所以王朗也在心里思考李易这个问题,再加上他的酒劲早就被惊没了,所以,只是在魏延等人身上瞧了一遍之后,心中马上就有了答案。 当然,王朗很识趣的没有多嘴。 魏延等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一开始有些迷惑,但他们也都是这时代的“名人”,很快明白了李易的用意,只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直说。 李易见他们无人直言,便随手点向徐庶道:“元直,你说说这是为何?” 徐庶笑了笑,道:“这是主公有心栽培属下,属下感激涕零。” 其实徐庶心里更想说,李易是要给他们几个送军功,只是这话太直白了,不好听。 徐庶开了头,魏延他们也就不在绷着了,纷纷拜道:“属下多谢主公厚爱!” “大家免礼。” 李易笑了摆了摆手,然后却是把脸一板,严肃道:“你们几人之中,恶来一直护卫我左右,不提也罢,但文长,特别是兴霸与元直,却是并无多少显赫军功,所以,为了尔等将来,我自然要多考虑一二。” 魏延几人纷纷点头,李易说的是实情,寿春那边完全是要把袁术给围到死,最后分军功的话,除了军中主将,剩下的人基本就是平分了,虽然也不差,但对他们来说,真的有些不够看。 可这次跟着李易来吴郡,要是有什么斩获,那功劳实打实都是他们的。 想到这里,几人心中全都是暖烘烘的,毕竟这可是李易对他们的特别关照啊。 “不过——” 就在这时,却见李易话锋一转,道:“我让你们几人来吴郡,确实是让你们沾一些军功,但是,军功可不是这案上酒肉,任凭你们取用,是需要你们一刀一枪去拼,去算计,最打了胜仗才能有,要是有人觉得吴郡这边的人物都是酒囊饭袋,结果轻敌吃了亏,让将士们白白丢了性命,莫怪我不讲情面!” 李易这话说的比较重,魏延等人都是心中一凛,刚才他们还真的起了几分轻敌的心思,因为扬州诸郡之中,吴郡是最“散”的一个,连名义上的主事之人都没有,所以,在他们看来,这样一个地方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现在有了李易的敲打,他们确实冷静了许多,没错,吴郡是相对弱一些,可他们要是在这地方栽了跟头,别说李易会惩罚他们,就是他们自己也会感觉没脸见人的。 第533章 王朗献计 一旁王朗看着李易的对着手下人又削又捧,既让他们感激涕零,又叫他们不敢对未来可能的战事掉以轻心,手段可谓娴熟,让王朗是又佩服,又唏嘘。 想他如李易这年纪的时候,还是多么实诚的一个人啊,脑子里装的不是圣贤书,就是忠君报国,做事坦坦荡荡,心思一口气直通到底,哪有李易这么多的花花肠子? 不知是不是巧合,王朗正想着李易,就见李易忽然看向了他,拱手道:“寿春战事虽然一片大好,但易也不敢怠慢,为了以防万一,几位智囊便尽数留在寿春坐镇谋划,这次只带了他们几个不成器的,所以,今后吴郡之事,还希望王太守帮忙多多参详,王太守可不要吝啬啊。” 王朗赶忙还礼道:“襄侯这说的是哪里话,若非王某不济事,也不至于让襄侯劳师动众,襄侯如此仗义,王某又岂有推脱之理,襄侯若有所吩咐,王某绝不推辞。” 王朗现在对李易有点敏感,基本上李易随口一句话,他都要在脑子里转上好几遍,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深意,至于他自己的回答,同样也是异常小心,生怕那里说的不合适,触了李易的霉头。 李易听得出来,王朗语气中明显有着讨好之意,这让他心中不由一动,看向魏延,但魏延却是有些无奈的轻轻摇头,表示那件事他没能办好。 李易心中稍稍有些失望,但也不算严重,毕竟让魏延去忽悠王朗,这本身就是一步闲棋,成了固然是好,如果不成,也没啥,权当做是试探,为他今后拉拢王朗做铺垫。 至于说王朗在收到了自己的拉拢后,忽然翻脸应该怎么办,李易却是丝毫不担心的。 李易记得逼汉帝退位的时候,王朗也是有参与的,虽然按照时间来讲,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现在的王朗也不会有将来的心态,但是,既然能支持献帝退位,这已经足够说明,王朗对大汉或许有忠心,但绝对不是死忠,所有,在李易自身很优秀,并且以礼相待的前提下,他能豁出身家性命不要,跟李易对着干么? 显然是不可能的。 李易看着王朗,略微沉吟了一下,笑道:“既然如此,李某就不客气了。” 李易对着典韦一摆手,典韦会意,取出了一副吴郡的地图,展开放在了李易和王朗之间的几案上,李易往上面一指,道:“此行吴郡,易麾下有兵马一万五千,虽然可以荡平一切不臣,但兵戈一起,死伤无算,而近年来天下几次动荡,皆为肉食者之祸,百姓何其无辜,所以,我虽然带兵入吴郡,但除非万不得已,不愿兴杀戮之事,王太守可有妙计教我?” 对于李易话语中对百姓的怜惜之情,王朗是极为佩服的,可是,佩服归佩服,李易的意思却是跟王朗想的完全不一样, 按照王朗原本推测,李易入吴郡既然带了大军,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无非就是让严家兄弟和朱治这两拨人来见他,他们识相服软的话,就给他们来个好结果,要是不给面子,直接带着大军杀过去,简单有效,王朗可不觉得那些人是李易的对手。 结果,李易忽然说他轻易不打算动手,还让王朗给他献计,这着实让王朗意外。 好在,王朗虽然不以算计见长,但毕竟读书够多,本身智商也不低,故而,在借着自己给自己倒酒的功夫,脑袋里很快就捋出了一个大概的思绪。 王朗伸手在地图上点了一下,上面有个地名“乌程”。 “王某听闻,那严家兄弟二人都是乌程人氏,被前太守许贡授予官身之后,便屯兵曲阿,但在许贡遇刺之后,便退回了乌程经营故地,只是这一路退走之中,对沿途所过之处多次进犯,掳掠青壮、粮食无数,使其麾下势力越发壮大,传言兵马近万,地方官府不能奈何,如今从乌程向东,直至由拳一带,官府百姓,皆受其挟制。” 说到这里,王朗顿了顿,道:“襄侯入吴郡,虽然心怀仁慈,不欲见血光,然而乱世人心浮动,礼乐崩坏,若无雷霆手段,单以仁义恐难服众,所以,王某以为,乌程那严家兄弟,可做杀鸡儆猴之用!” 李易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道:“王太守所言甚合我意,不过,既然杀鸡,那猴呢?” 王朗抬头看着李易,有些迟疑的说道:“恕王某冒昧,在此之前斗胆请教襄侯一桩私事。” “哦?” 李易稍稍有些奇怪,但也不是很在意,点头道:“王太守尽管开口,易必不隐瞒。” 王朗吸了口气,轻声问道:“敢问襄侯,那前长沙太守孙坚之死,与襄侯是否……”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王朗是非常不愿意碰触这个话题的,因为孙坚的名声可是很不错的,尽管李易的名声更高一些,可如果像是坊间传言的那样,孙坚是死在李易的手上,那对李易的光辉形象来说,确实是一个污点,李易肯定是不喜的。 但这件事王朗又不得不提,因为孙家就是吴郡的人,孙坚虽然没有了,可孙家的影响力还在,孙坚曾经的人脉还在,李易要扫平吴郡,自然是避不开孙家这个问题的。 如果孙坚不是李易所杀,那事情可以慢慢来,慢慢谈,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基本就不存在谈和的可能了。 对于王朗这稍显有些过线的问题,李易不但不脑,反而有些高兴,在他看来,王朗这就是在伸腿试探水坑身前,试着试着,人就陷进去,出不来了。 李易伸手示意典韦过来,轻声吩咐了两句,然后对王朗说道:“此事……我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我这里有孙将军亲笔,王太守一看,便知其中原委。” 王朗点点头,安稳坐着等候,方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固然的确是为了谋划,但同时也是试探李易对他的态度,所以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生怕李易翻脸,不过现在看来,貌似还不错,毕竟李易愿意和他谈这件事情,可见人家没把他当外人,还是很有诚意的。 很快,典韦便捧着一个木匣回来了。 李易拿过木匣,打开,取出一块绸布,小心的捧在手上,放在王朗面前,道:“王太守请看,此乃孙将军绝笔。” 王朗见绸布之上血迹斑驳,眉头便是一挑,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接过,入眼一看,只瞧了两行,眼睛就忍不住瞪大,有些愕然的看着李易,显然是其中内容出乎了他的预料。 李易感觉有些不好意思,等王朗将血书剩下的内容也看完,讪讪的笑了笑,道:“事情便是如此了,王太守觉得如何?” 王朗苦笑着将血书交换给了李易,并没能马上做出回答。 这封血书的内容,李易的亲信们自然是知道的,除此之外,便只有两人看过了,其一是凌操,另一个就是王朗。 凌操当时看过之后,便信了其中内容,自身心结也解开了不少。 可王朗不是凌操,他是个在官场混迹多年的文人,心思比凌操复杂耳朵多,虽然这血书乍一看没什么,可稍稍细想之下,不难发现其中满是阴谋的味道。 孙坚死了,李易为何恰好出现。 李易和孙坚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罢了,就为这,孙坚临死之前就托付妻子,实在太过草率。 说句不好听的,就当时的情形来看,孙坚手下随便哪个将领都比李易强,也比他让人放心。 而且,托付就托付吧,还送个小女娃过去,这事情怎么看都太过刻意了,甚至是多余了。 还有…… 随着王朗越想越多,越想越深,额头不知不觉的就冒出了冷汗,是惊得,也是吓得,因为他忽然发现,李易这家伙的野心是不用怀疑了,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早在洛阳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为今日的吴郡孙家之事布局谋划了。 要知道,当初的李易虽然杀了华雄,并改名换姓取信董卓,虽然有了点名气,可事实上,他手下并无一兵一将,亦无能人异士辅佐,相较于天下英雄来说,完全就是微不足道。 可就是那样的李易,居然就敢有鲸吞天下之志,说他是痴人说梦都不为过,可不可思议的是,如今只是两年时间过去,人家虽然还没有吞天下,却也成为了天下权柄最重的人之一! 这……这简直非人哉! 而且,李易崛起今,不管是李易本人,还是围绕他聚集的起来的人,都没有出现丝毫疲态,依旧是高歌猛进的模样,天知道再给他一个两年,他会事何等模样。 原本王朗还觉得河北袁绍可为李易敌手,但他现在却是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断了,将袁绍放到李易的位置上,袁绍能有李易三成的成就? 难! 那么,双方差距如此之下,这天下还有人能成为李易野心的阻碍么? 王朗有些晕乎的抬头看了李易一眼,似乎是想看清身边这个人,但很快,他就低下头去,因为莫名的,他已经有些不敢直视李易了。 王朗脸上的表情变化,李易自然是全数看在眼中的,这让他很是纳闷,虽然血书中的事情有点那啥,但李易觉得王朗最多也就是鄙视一下他,表情根本用不着如此丰富。 到最后,李易更是感觉王朗整个人似乎都缩了一下,一副小鸡仔怕怕的模样。 李易心里很是纳闷,暗道你孙女还没影呢,怕个肾啊! 李易自然是想不到,一封血书能让王朗得出那么多的结论,他等了一会,见王朗还是浑浑噩噩的模样,忍不住再次问道:“此事,王太守怎么看?” “啊?” 王朗身形一震,下意识的低呼了一声,然后便察觉不妥,抬起袖子擦了擦额额头上的汗水,讷讷道:“这个,这个,王某有些口渴,还,还请襄侯稍待。” “呵呵,我来为王太守斟酒。” 李易笑了笑,便伸手去给王朗斟酒,他这个人,只要别碰他底线,或者干出什么让他反胃的事情,平素还是很好说话的。 看着李易一脸和善的给自己斟酒,王朗一时间竟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等酒杯满上,王朗一口气把清冽的酒浆全部饮下,感受着那冰凉与火辣的感觉交替,总算是让他那有些激荡的心神安定了一些,也能够勉强正视李易了。 不过,即便如此,王朗也还是又斟酌了一会,方才决定开口,因为他感觉自己的智谋远不能跟李易相比,李易向他问计,不过是考教他罢了,他不想让自己太过丢脸。 “襄侯,吴郡都尉朱治在许贡死后一直驻扎无限,此人本是孙坚旧将,之前虽然是听令于袁术,却是与孙家关系更为亲近,如今孙策已然反了袁术,孙家自然与袁术决裂,朱治那边虽然并没放出什么风声,但王某私以为,此人多半已经脱离了袁术掌控,转而亲近孙策,所以,因为坊间传言之故,纵然襄侯并无恶意,但想要不动刀兵收服此人,怕是不易。” 王朗说着,看向那封血书,说道:“当然,襄侯有此书在,可证清白,但王某以为,血书暂时却不可轻易示人。” 李易好奇道:“为何?” “因为孙策已在庐江自立啊!” 王朗叹道:“若是一般时候,有此血书在,襄侯自然可与孙家化干戈为玉帛,可是,如今袁术失道,孙策背离,可襄侯明明占据大义,孙策却不归附,显然,此子志在不小,欲以庐江为根基,与襄侯分庭抗礼,事成,孙策可在扬州据有一郡,甚至数郡之地,聚众东南,称王称霸,事情若是不成,孙家怕是会有灭族之忧。” “试想,那孙策既然能下如此决心,其心志又是一封血书能够动摇?王某以为,孙策若得这封血书,即便知道其中所言句句为真,他也绝对不会承认,反而会污蔑襄侯,说襄侯意图蒙骗世人!” “孙策如此,孙家亦是如此,而朱治与孙家亲近,怕是也相差不大。” “所以,这血书虽有奇效,却不可轻用,王某以为,暂时无需去管朱治,襄侯可以一部精锐,直入富春,将孙家家中老少纳于掌握之中,算是示之以威,然后襄侯可登门赔礼,以血书示其家中长者,并辅之以恩义忠孝,让孙家长辈出面劝说孙策,朱治,二人若从,襄侯便是不战而胜,不但吴郡之势大好,庐江亦是唾手可得!” 第534章 又得贤才 “好!” 听着王朗给出的回答,李易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王朗的表现比李易原本想的要优秀许多。 除了刚开始给自己挣名声那段日子,李易其他时间都是一个比较小心谨慎的人,这次他只领着一万多兵马奔赴吴郡,身边一个大谋都不带,自然不是轻敌,更不是他已经开始膨胀了,而是他事先已经和那些谋士们推敲了好多遍,预估了进入吴郡之后的种种情况,并做出了相应的多种应对,只要李易自己别犯太低级的错误,抄抄作业就能圆满攻略吴郡了。 所以,李易向王朗问计,并不是真的问计,而是如同王朗猜想的那样,李易要掂量一下王朗的分量到底如何。 李易现在在用人方面虽然不敢说太高明,但起码不小白,他知道在外的名声和世人眼中的“才能”,并不能成为一个合格官员的保证。 比如蔡邕,这老头子名气最大,也是实打实的学富五车,天下没几个人比他肚子里的墨水多,可如果叫他当个实权太守,放在稳定的后方自然没问题,可要是放在那些各种势力比较复杂的地方,老头子多半要抓瞎。 而王朗这人,说来也是个名气比较大的人,他的名气在于他的学问,说起来和蔡邕算是一类人,这点本身就让李易不放心了,再加上王朗这家伙还是被诸葛亮给生生骂死的…… 所以,就算王朗投靠李易,但李易是否用他,具体怎么用,是真的需要小心掂量的。 正是出于这些考量,为了防止王朗将来给自己坏事,李易才有意试探他一下。 结果嘛,目前看来还不错,因为王朗说的和蒯越那个貌似忠厚,实则有些阴狠的家伙想法差不多。 听出李易语气中的满意,王朗心中松了口气,没办法,虽然按年纪,他都能当李易的爹了,可心里的这个底气实在是差太多了,容不得他不小心。 不过,王朗却觉得这还不够,就在刚刚,他心中原本还很混乱想法已经渐渐的明晰了,既然如此,他必须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短暂的停顿之后,只见王朗声音忽然有些低沉,接着道:“只是,按照王某推断,朱治或许会屈服于襄侯,但孙策那边怕是就很难了。” 说到这里,王朗看了一下李易的脸色,见他没什么表示,便继续道:“孙将军之死虽然与襄侯无关,但孙策却是不知,后来又几次冒犯襄侯,几忽就要生死相见,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襄侯大度可以不与其计较,但孙策年轻气盛,心中难免不生怨恨,再加上孙策已经在庐江有了落脚之地,不再是无根之萍,那么,王某以为,无论是直接以血书相示,还是让富春孙家之人前去相劝,恐怕都难让孙策舍弃手中势力,与襄侯化干戈为玉帛……” 李易笑问道:“这么说来,血书对孙策那边,就是毫无益处了?” 王朗也笑了笑,随后神色一正,道:“非也,这血书不但有用,更是孙策的催命符!” 李易眉头微微一动,然后深深的看了王朗一眼,就在刚刚,王朗说话的时候还真的让李易感受到了几分杀伐之气,显然,他不是信口胡诌的。 “还请王太守道来。” 李易微一摆手,示意王朗讲下去。 王朗点点头,道:“吴郡之事于王某乃是生死攸关,但于襄侯而言,不过癣疥之疾,反手间便可收服,扬州真正能为襄侯顾虑之事,不过袁术,孙策两人罢了。” “寿春已成孤城,袁术大事已去,王某不敢画蛇添足,但孙策此人,虽然杀了陆康,若无变数,今后前程断绝,但……孙策此人很是骁勇,王某虽未见其本人,却也数次听人称赞孙策有其父之风,而孙将军旧部如今皆依附在孙策左右,未必不能再现昔日孙将军威风,所以,王某以为,孙策虽然不足以抗衡襄侯,但襄侯却不可轻视!” 王朗说罢,便再次去看李易脸色,他想知道,李易听了他对孙策的评价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反应。 然而,李易作为穿越者,对孙策的了解可是远在王朗之上,自然不会露出什么觉得王朗对孙策的看法是小题大做,相反,李易还高看了王朗眼,因为现在能认识到孙策潜力的人真的很少,即便是李易麾下那些智囊,其中大半都不把孙策当回事,剩下的,也只是稍稍高看孙策一眼罢了,真正能把孙策提到让李易必须重视地位的,更是少之又少。 王朗见李易脸上并没有露出分毫的不以为然的神色,心中松口气,因为他夸大孙策的威胁,固然有一部分是自己的推断,但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想要借孙策提升一下他自己的存在感与重要性。 而且王朗的运气很不错,那些半猜半蒙的话还真让他给说对了,也恰恰合了李易的心意。 既然如此,王朗也就放开了,不再铺垫,直接说道:“襄侯先行控制孙家,以温和手段说服孙策朱治,这是襄侯顾念孙太守托付,是对孙家的恩义,可孙策若是不从,便是无礼,亦是不孝,再加上襄侯领兵征讨叛逆,他不主动归附,就是不义,再加上杀害济宁公宗族则,是不仁,襄侯还可再请一道圣旨,他若不从,又是不忠,既然孙策是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今后还能有何作为?最多不过一流寇罢了。” “在此之后,孙策若是继续抵抗襄侯,襄侯可直接传书孙策麾下部将,诉说此事经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其人必然心神动荡,如此孙策所部,将不战自乱!” 王朗说完之后,便低头等待李易的回应,可过了好大一会,都不见李易出声,这让王朗有些不放心,生怕是自己的计谋太毒惹了李易不喜,便想抬头去看李易,恰在这时,李易长长舒的一口气,让王朗又下意识的低了低脑袋,没能看到李易脸上那有些复杂的表情。 李易是真的没想到,王朗这文质彬彬的家伙居然会这么狠毒,开口就要让孙策生不如死。 固然,李易的计划中也有着打击孙策名声,让他不能成事的策略,但怎么说呢,李易当初黑刘备,是因为李易一无所有,不那么黑他,李易想不到别的办法,可现在,李易既然已经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所以一些太过阴损的招数,他已经不太想用了,而且李易本身对于孙家人并没有什么恶感,特别是孙坚孙策这两位,如果说当世英雄唯有曹操与刘备的话,这两人起码也是当世的豪杰。 所以,李易虽然早就想好掳了孙家人威胁孙策,也适当打击一下孙策的名望,但这些手段主要只是为了省事,他并不想把孙策给整的里外不是人,毕竟他和刘备还能说是无冤无仇,而对于孙家,李易是真的对不起人家。 所以,在王朗道出这一道毒计的时候,李易有些纠结了。 “唉!” 又是一声轻叹,李易坐直了身子,微微低头看着王朗的天灵盖,王朗若有所感,将头垂得更低,而且,额头隐隐有汗水沁出。 王朗自问,这条毒计虽然阴损了一些,但应该是附和李易心意的,毕竟他见过刘备,大概知道刘备是个怎样的人,李易能对刘备那般的不择手段,那么,对孙策自然也不用太客气了。 而且,在王朗看来,孙策可是更甚于刘备,毕竟孙策已经摆明车马要与李易对敌了,这危害远大于刘备。 只是李易的态度,似乎对他的建议不是很满意,让王朗很是不安。 李易盯着王朗看了一会,见他都有些抖了,这才伸手在王朗肩头轻轻一拍,然后王朗身形就是一颤,好在他骨头也不是太软,还是很快稳住了身形。 李易没有就王朗给出的妙计做回应,而是缓缓问道:“王太守可还记得,我在徐州时与太守说过的话?” 王朗不由一怔,不知道李易为何忽然有此一说,不过他也只能顺着李易的话去想,但是两人当时虽然交往不深,但乱七八糟的话也说了不少,再加上心中又有些紧张,一时愣是没想起李易问的是那句话。 眼看着王朗支支吾吾的,着急的脸都红了,李易微微一笑,问道:“初次相见那天,我说王太守乃是有福之人啊!” 这一提醒简直不要太明显,王朗顿时就想了起来,脱口道:“襄侯是说我王家……后人那件事?” 李易微笑点头,道:“是极,王太守面相富贵,后人之中更有贵女,所以,今日你我两家便就此定下亲事约定,王太守意下如何?” 王朗脸上表情一连几变,他记得李易那时说他王家将来会有女儿嫁入帝王之家,当时让王朗高兴了好一阵子,但随后也就没再想了,可今日李易再次提起,而且还说两家结亲,这几乎就是在明着告诉他,人家要做皇帝啊,结亲什么的,则是问他要不要投靠过来。 王朗心里一时砰砰乱跳,虽然对于李易的野心已经有了一定的准备,可李易忽然坦白出来,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承受。 而且,王朗又想到当初李易和自己说话时的场景,那时他就感觉李易对自己似乎有些格外热情,言语之间隐隐蕴含深意,现在看来,人家是早就盯上他王朗了,什么嫁入帝王家,说的就是人家自己。 王朗惊讶之余,也是疑惑非常,当初他跟吴郡还没丁点关系呢,李易怎么就盯上他了,难道真的是未卜先知? 再想想刚刚李易给自己自己看过的血书,王朗越想越觉得李易不是寻常之人,不然不可能如此占尽先机。 就在王朗心情渐渐平复,要做出回应的时候,一旁的徐庶举杯上前笑道:“王太守将来若与我主结亲,必然富贵非常,福及子孙啊,庶为王太守贺!” 徐庶说罢,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道:“恭喜王太守!” “恭喜恭喜!” …… 听着众人的吹捧,王朗心中微叹,如今大汉已是病入膏肓之相,而李易,却有神鬼莫测之能,大势已经初成,而他面前的,又是如此情形,所以,选择就很明显了。 想到这里,王朗深吸一口气,对着李易一拜到底,道:“王朗碌碌无为之人,年过不惑,无所成就,难得襄侯看中,王朗感激涕零,今后愿以襄侯为主,为襄侯大事尽绵薄之力,还望襄侯不要嫌弃。” 王朗说罢,对着李易再拜,李易哈哈大笑,拉着王朗的手臂,扶他坐了起来,笑道:“能得先生相助,我心甚慰啊!” 其他人也也齐声贺道:“恭喜主公又得贤才!” 李易也不吝惜给王朗戴戴高帽子,说道:“先生本就是大才,今后相处,尔等当多多请教,必有裨益。” 见李易对自己如此肯定,王朗虽然有些飘飘然,但他脑子还是比较清醒的,赶忙摆手道:“襄……主公过誉了,主公身边智囊将才,多不胜数,王某庸碌之人,最多不过锦上添花,实在当不得如此赞誉。” 李易笑道:“先生莫要谦虚,我也知道,先生长与文事,但文武之道,相辅相成,让他们多向先生请教,自然是不会错的,而且,这些可都是大将之材,我不单要他们能上马治军,更要他们可以下马治民,如此方能成就不败之师,也可让天下百姓少受战乱之苦!” 魏延等将若有所悟,看着李易的目光中不由多了几分感激,王朗心里也是暗暗感慨,李易果然有人主之相。 想到这里,王朗赞叹道:“主公心胸气度,真英雄也,王朗今后愿为主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先生言重了,要知道,两家结亲的事,我可不是说笑的,来来,咱们现在就立个文书。” 李易笑着将王朗扶了起来,见状,其他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毕竟王朗的孙女还没影呢,李易这么干,实在是有些好笑。 不过,王朗却是没笑,更没提那什么结亲的事,而是一脸郑重的对李易说道:“王某既然奉襄侯为主,不敢有所欺瞒,今日便有一要事相告!” 第535章 断贡 王允这忽如其来的话语,让李易与魏延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再加上王允那明显有些严肃的态度,也让众人意识到,他要说的,多半不是什么好消息。 于是,原本有些欢乐的气氛顿时就多了几分紧张…… 李易看着王朗问道:“不知先生是有何要事相告?” 王朗看看左右,感觉没有外人,这才轻声答道:“朗在得到天子旨意,任命吴郡太守之时,传令黄门向属下问询了一件事。” 李易微微蹙眉,问道:“什么事?” 王朗顿了一下,轻声道:“问属下,以为谁可为丹阳,以及庐江太守……” 王朗说罢,便呼出口气,不再言语,因为他这一句话,算是交了投名状,直接把朝廷给卖了。 而李易听的王朗的话,脸色却是一下就变得无比阴沉。 而典韦魏延等人,更是毫不掩饰的齐齐露出愤怒之色,若非李易没表态,他们怕是已经要破口大骂了。 因为,朝廷做事实在是有些太不地道了。 李易如果顺利打下扬州,之后扬州官场上的位置如何瓜分,李易的人占多少,朝廷的人占多少,肯定是要有一番扯皮的,对此李易和他的部下们都早有所料,而且李易也准备好了,现在还不是他完全暴露野心的时候,所以,适当给朝廷一些汤水,换来朝廷给自己的支持和认可,还是比较划算的。 但是,李易却没想到,朝廷居然如此猴急,连吃相都不顾了,扬州还没打下来的,就不管不顾的,来与他争抢胜利果实了。 之前任命王朗为吴郡太守,虽然朝廷插手较早,但吴郡毕竟是无主状态,李易还能理解,可庐江和丹阳,这地方一个属于袁术势力,一个在孙策手里,李易都还没派兵过去的,朝廷就已经开始考虑这两个地方的太守任命了,也就是说,李易辛辛苦苦打下这两地,好处全给朝廷拿去了。 得亏豫章任命李易下的早,而且袁术还困在寿春,不然李易不难想象,扬州这么大的地方,朝廷那边怕是一个子都不想给他留。 那么他李易辛辛苦苦图个啥,为大汉鞠躬尽瘁? 这让李易有一种被人当凯子耍了的羞辱感。 当然,李易也明白,按照律法来说,朝廷这么干是没问题的,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嘛,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朝廷还这么干,而且目标还是他这个比较亲近天子的地方大员,对此,李易只能说,大汉朝廷这么干,就算是真的忠臣,也会被他们给玩得离心的。 试想一下李易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打下了扬州,结果最后带着自己的部下们回老家去了,不能趁着扬州的空缺给他手下的人加官进爵,你叫他如何服众? 那么,就算李易没有反心,他的部下也会怂恿着他跟朝廷疏远的。 当然,李易可以选择不疏远朝廷,那么,他的部下们就会选择疏远他。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所以,朝廷此举真的是完全无视了李易的利益,也无视了他的感受,完全就是把他当个棒槌在用了。 李易的几个部下起初跟着李易生气,也只道是朝廷想在扬州抢食,可随着李易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也渐渐明白了其中深意,登时,几人就坐不住了。 “主公有大功于社稷,可朝廷却如此不义,实在是欺人太甚!” “若非主公,今日朝堂还被董卓把持,这才过几日,呵呵,当真叫人心寒!” “只要主公一句话,任谁过来,来一个末将便杀他一个,且看朝廷敢让多少人来送死,又有多少人不怕死!” “末将愿为主公杀敌!” “末将也是……” …… 不一会功夫,原本还带着几分书香气的房间就变得杀气腾腾,李易也就罢了,王朗这个文人却是心惊胆颤,一半是被这些家伙身上的杀气震慑,同时也是担心李易年轻气盛,脑子一热直接就干出杀官造反的事情。 看着面前群情汹汹,李易紧绷着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对于朝廷的态度,他自然是要生气的,可是,没认清形势的是朝廷,真擦出火花了,看谁心疼,而且,有王朗的例子在前面,说不定朝廷是肉包子打狗呢。 “大家稍安勿躁。” 李易轻轻抬手,原本有些焦躁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不过他们目光依然看着李易,希望李易就此事拿一个章程出来。 不过李易并没有和他们说话,而是看向王朗,问道:“先生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吧?” 王朗用袖子擦了擦额头,自打见李易之后,他已经不知流汗多少次了,不过相对于眼前的话题,那些细节也不甚紧要了。 “主公英明,天使让我举荐可为两郡太守之人,当时属下便想到朝廷可能是要掣肘主公,不想让主公在东南做大,是以属下赴任时也是忧心无比,生怕因此恶了主公。” 虽然气氛有些紧张,可听到王朗的话众人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王朗见李易的时候,虽然表面上挺淡定的,可事实上,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不时就抖一下,明显是在害怕。 王朗肚子里有学问,脸皮也比较厚,权当没注意到众人的反应,继续道:“王某人微言轻,举荐之事也就罢了,做不得真,但王某却知道,既然王某入扬州,一路上心神不宁,那其他人也未必能胜过王某多少。” 之前众人气愤的时候,李易就是想到了这一关键之处,这才让他淡定了下来,而现在,众将在被王朗提醒之后,忽的也明白了过来,朝廷真要那么干,最先头疼的不是李易,而是朝廷那边,最好的例子就是王朗,要不是李易出手相助,王朗能进吴郡么? 那么,其他人就算得了朝廷的号令,又岂是说上任就能上任的? 看着众人的表情变化,王朗知道,他们明白过来这个理了,便笑道:“所以,此事虽然对主公有碍,但愁的人却不是主公,所以,属下以为,主公完全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魏延等一干将领原本是赞同王朗的话的,可听到他最后让李易不变应万变,却是情不自禁皱起眉头来了。 魏延出列道:“主公,末将以为,此时主公固然不惧朝堂,但也应当有所表示,否则世人岂不认为主公软弱,人人皆可欺凌?” 典韦与甘宁虽然没说话,但脸上表情也都是气鼓鼓的,显然是赞同魏延的话。 王朗见状,赶忙道:“不可!” 魏延反问道:“为何不可?” 王朗苦笑,说道:“容王某说句不中听的,主公并非显赫出身,能有今日成就,全仰仗忠义之名,所以,除非大势已定,主公万万不可与朝廷交恶,不然落了旁人口实,被人攻讦名声,于大事不利啊!” 王朗的话可谓是合情合理,魏延一时也不好反驳了,倒是典韦心直口快,说道:“道理是这般的,可主公何等人物,便要当真受这份气不成!” 王朗无奈,只能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王朗还要继续往下说,却见李易忽然抬手,心知李易有话要说,顿时便打住了话头,魏延等人也不再言语,而是看向了李易。 李易目光掠过众人,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暗道文臣和武将的区别果然明显,不过,好在他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在为自己着想,只要不是一味的怯懦,或者莽撞就可以接受。 “先生所言极是,我有如今成就,与名声二字分不开,不然当初我也不会干冒奇险,与那华雄拼斗,又孤身入洛阳,谋算董卓。” 李易说哈很轻,可众人却是都听出了其中的艰辛,下意识的脱口道:“主公……” 而王朗,更是松了口气,他都已经献了投名状,如今是真的不想让李易现在跟朝廷那边闹出矛盾,进而坏了大事, 可是,李易只是顿了顿,便话音一转,幽幽道:“昔日我见袁绍,不得不卑躬屈膝,见董卓,曲意逢迎,纵然见刘表,也是故意示弱,为何,不过为了长久大局罢了,可如今,我麾下带甲之士十余万,人口数百万,比袁绍也不逊色分毫,所以,此时若再低头,又是为何?” 王朗嘴巴动了动,却是没出声,他知道,李易是决定对朝廷那边有所表示了。 而魏延等人却是眼前一亮,有道是主辱臣死,他们可是压根就不想看到自家主公被人欺负。 李易看向徐庶,唤道:“元直,为我修书一封。” “喏!” 徐庶赶忙起身,走到案边拿起了笔墨。 李易想了想,说道:“告知南阳贾诩,襄阳郭嘉,即日起断了长安方向一切物资供应,朝廷若有人问及缘由,或是直接派人讨要,便借口扬州战事吃紧,种种物资紧缺,哪怕我李某人都一月没吃上饱饭了,所以,还请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多担待一二!” 众人听了李易的言语,魏延等人还未言语,之前建议李易忍一忍的王朗却是最先拍了一下手,附和道:“主公此举甚好,属下附议!” 魏延他们本来也要附议的,结果被王朗这么已抢先,就有些开不了口了。 典韦心直口快,没太多顾虑,直接问道:“王太守之前不是还不赞成么,为何转眼就便了心思?” 王朗笑道:“王某驽钝,还以为主公会在扬州之事上落了朝廷颜面,如此,便是告诉朝廷,主公有意掌握扬州,那么朝廷必然警惕,然,主公断了对朝廷的供奉,虽然说来也不太好,可当今天下州郡,还有几处是愿意进贡朝廷的?” “据王某所知,今年只有荆州,徐州,益州三地罢了,但其中徐州战乱,财力衰竭,益州路远,道路不畅,唯有荆州,即是富庶,也靠近长安,如今朝廷用度,半数都要凭借荆州供给,所以,襄侯断了这一供给,朝廷便要坐蜡了,而且……” 王朗有些得意的捋了捋胡须,道:“而且,主公此举高明之处在于,天下州郡多数都不往长安进攻进贡,主公进贡乃是仁义,若不进攻,也无人能指责襄侯,纵然朝廷也不能,否则置天下州郡于何境地?” “这次朝廷急急往扬州调派官员,与其说是与襄侯争利,防备襄侯,其实更多还是因为轻视襄侯出身,觉得纵然开罪了主公也无妨罢了,那么,襄侯断了供应,等到朝廷困顿,缺衣少食,那时朝廷自然就会醒悟,襄侯虽然是臣,却是朝廷的衣食父母,若无襄侯,天子怕是都要吃不饱,穿不暖了,那么,类似这次扬州之事,朝廷纵然不会杜绝,但绝对也会收敛许多。” “所以,属下以为,主公决定即可警示朝廷,也不至于让双方生出嫌隙,可谓是恰到好处!” 听了王朗的解释,魏延等人恍然大悟,要不是王朗的分析,他们是真的体会不到之间的那种平衡。 李易看着王朗,眼中满是满意之色,王朗这人很会揣摩心思,也算是有大才了,只是,他身上有缺少一种大气,或者说领袖气质,不是当一把手的料。 不过,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很合李易的胃口。 李易赞许道:“先生所言大善,正合我心中所想,呵呵,朝廷让先生为吴郡太守,实在是屈才了,叫我说,朝堂上那位王司徒,应该与先生换一换,这才合适。” 王朗脸上不禁浮现一丝喜色,不过口中却是谦虚道:“主公过誉了,属下不过……” 正要继续往下说,王朗的话语就打住了,因为他发现李易这话固然是捧他,却也是在损那位王司徒,可见李易是极不待见那位的,所以,他在继续谦虚就有些不合适了。 于是,王朗便打住了话头,改口道:“主公说到王司徒,属下却是想起,之前与天使交谈,虽然天使并未言明,但属下推测,今次扬州官员任命,其中主导之人便有司徒王允,太尉杨彪,卫尉士孙瑞,大司农朱儁等人,而其中,又以王允为最!” 第536章 富春 “王允!” 如果王朗说的只是杨彪等人,李易并不会太过在意,毕竟朝廷对扬州的谋划,尽管手段低劣了些,但终究也算是在为天子着想,李易固然非常恼火,但也不至于把每个参与的人都给恨上一遍,他的气量还没那么小。 可是,王允也出现在其中就不一样了,要说王允不是故意针对自己,李易是一万个不信,甚至,李易几乎可以断定,若非王允撺掇,朝廷在扬州的官员任命上不可能如此过分。 王朗虽然听闻李易与王朗之间似乎有过一些交集,但对其中具体经过就不知晓了,是以在李易语气不善的道出王允姓名之后,便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口不言,生怕不小心引火烧身。 不过,这里典韦可是非常清楚李易与王允恩怨的,登时就瞪圆了眼睛,大声说道:“主公,那王允老儿欺人太甚!末将请命带五十精锐入长安,必取了那老贼全家的头颅来为主公出气!” 魏延和甘宁见状,也是心中一凛,虽然他们不清楚李易与王允的仇怨到底是什么,可就冲典韦这模样,显然双方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于是,两人也不甘人后,同样出列道:“主公,末将同样愿往!” 看着自家部下那杀敌腾腾的模样,李易深吸了几口气,心中的怒火也在渐渐消散,片刻后摇头笑道:“一个不成器的老头子罢了,让我麾下爱将犯险,他还没那么大的脸面,而且,以如今长安形势,朝廷那边早晚会求到我这里来的,届时主客逆转……呵呵,且让那老匹夫再蹦跶几天,到时看他还能否笑得出来!” 见李易这么说了,众人也不再请命,不过心里却是暗暗把王允这个名字给记上了,无事也就罢了,若是真个遇到,肯定要叫他好看的。 而王朗却是在替王允默哀,因为他可是听出来了,李易那意思多半是要坏王朗名声,让他生不如死啊。 到这里,正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李易对徐庶吩咐道:“元直书信完成之后,立刻送出,另外,文长你叫人安排酒宴,今日得王先生相助,乃是大喜事,当好好庆贺一番。” “喏!” 魏延当即抱拳领命,下去准备了,而王朗却是暗暗叫苦,之前就喝了许多的酒水,这马上又来一场,他也不能推辞,怕是半条老命要丢掉了。 在等待魏延安排的时候,几人便是随便闲聊,李易与王朗说了许多家长里短之事,忽的,李易想到了王朗之前的话,便问道:“先生之前说天子让你推荐两地太守人选,不知先生推举的究竟是何人?” 听到李易问这个,王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朗自认为人微言轻,所谓推举多半做不得数,顾而向天使推荐人选之时并未多想,说的都是自己的亲近友人。” “其一,便是徐州赵昱,襄侯也是见过的,只是元达才华资历虽然均在我之上,但因为我既入扬州,朝廷应当不会再考虑他了。” 李易闻言有些遗憾,毕竟大家也算是熟人了,再加上王朗这层关系,忽悠他不难。 王朗继续道:“至于另外一人,襄侯虽然不曾见过,却也应当听过其名号,便是‘一龙’的龙头,华歆,华子鱼。” 说罢,王朗便要为李易好好聊聊华歆,不料李易却忽的哈哈大笑了起来,让他有些不明所以,直到李易笑声停歇,王朗这才有些疑惑的问道:“主公因何发笑,可是属下的举荐有何不当之处?” “没有,没有。” 李易连连摆手,心中却是在想,华歆和王朗这两位可是汉献帝禅让那场大戏的副导演,要是华歆也来了扬州,那就有意思了。 而且,虽然王朗说他举荐的人没什么希望,可李易却是莫名有一种预感,华歆很可能会出现在扬州…… …… 对于王朗投效李易的事情,李易只是私下里摆酒为王朗庆贺了一番,表面上并没有宣扬,毕竟王朗名义上还是朝廷的人,李易完全没必要用王朗去落朝廷的脸面,那样对他半点好处没有,还不如让王朗就在吴郡呆着,给李易治理地方,顺便降低朝廷那边的戒心。 李易等人在石城修整了一日之后,第二天大军便再度开拨,不过出城没有多久,刚刚合二为一的大军便再度一分为二,魏延领着一万人直奔吴郡吴县而去,李易则是领兵五千,带着刚刚招揽来的王朗,先是在丹阳郡内向南行进,等过了吴郡严家兄弟所在的乌程之后,这才忽然转向东进,进入吴郡地界,然后一路向下急奔,直向孙策老家富春而去。 李易如此在丹阳郡内行走,虽然已经尽量隐藏行踪了,但丹阳太守袁胤也不是瞎子,很快就发现了这一支五千人的队伍,甚至,袁胤还通过细作得知,李易就在那支兵马之中,若是他能趁机将李易拿下,不但能解袁术之围,更是可保扬州今后再无忧患。 但袁胤不是袁术,他没有和李易硬碰硬的勇气,而且他手下的精锐兵马早就支援给了袁术,现在能调用的也就几千老弱罢了,打打山贼匪盗还可以,对上李易,他感觉自己没有半点胜算。 根据斥候说的,李易兵马虽然不多,只有五千余,可其中半数都是骑兵,就算袁胤侥幸胜上那么一两阵,但是有骑兵在,他就不可能留下李易。 而且,相对于那些骑兵,李易麾下的步卒其实更为骇人,不说那些步卒们的体魄是否强健,甲胄是否牢固,单单是人家走路时全都是一个声,只凭这一点,就让袁胤给李易打上了一个不可力敌的标签。 所以,在李易经过丹阳的时候,袁胤就仿佛是神隐了一般,根本没有给李易找麻烦,更别说阻拦于他了,却是让李易好生失望。 李易此行虽然是为了吴郡之事,可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是完全不介意顺手敲掉袁胤的,因为他麾下那五千人可是全荆州最精锐的兵马了,再加上有典韦甘宁这两位猛将,只要别让他们去攻城,单论野外遭遇战,莫说袁胤,就算是孙策来了李易都没有输的道理。 所以,李易是很想和袁胤来一场ye战的,奈何人家压根不接招,李易也没办法。 就这样,李易顺利的进入了吴郡,因为他之前围着严家兄弟所在的乌程县绕了个半圆,再加上有魏延的一万大军在明面上做掩护,所以,不管是严家兄弟,还有富春孙家,在得到李易消息的时候,李易的兵马已经快到富春城下了。 …… 且不说李易忽然出现在富春,严家兄弟会作何感想,但孙家那边却是慌了。 孙策之前在庐江与陆康作战,自然是不可能带着一家老小过去的,那样不安全,而且袁术也不允许。 前段时间孙策自立之后,倒是有心将家人全都接到庐江安置,但孙策名为掌握了庐江郡,可事实上,他也只是打下了几个比较要害的县城罢了,许多地方的人都不服他,所以庐江本身算不得安全,再加上中间还隔着一个丹阳,万一他迁徙的中途被袁胤发现,袁胤是肯定不会放过他家人的。 所以,孙策就没有着急让家人转移地方,反正暂时富春还算安全,即便是将来李易去了吴郡,但富春偏南,不会第一时间接触李易兵锋,孙家人完全有时间再避难。 这次孙家人听说李易派了一支大军进入吴郡,他们就没有慌张,反正还隔着挺远,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一觉醒来,李易居然已经到了城外,这下他们就算是想跑都难了。 富春城头上,立着四个汉子,其中两人年纪大一些,一是孙夫人的弟弟吴景,也就是孙策的舅舅,另外一人则是孙坚的弟弟孙静,也是如今孙家这个宗族的主事之人。 站在两人旁边的,则是两个年轻人,其一是孙静长兄的儿子孙贲,另外一个是孙坚妹妹的孩子,富春望族徐家之子,徐琨,孙徐两家关系很是亲近。 四人中除了孙静,皆是全身披甲,刀剑在手,目光片刻不离的盯着城外,等待着李易的出现,只是,四人虽然看上去威风凛凛,可脸色皆是凝重非常,显然对稍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并没多少底气。 说来也是孙家倒霉,为了支持孙策在庐江的事情,前段时间孙家凭借自身的名声威望,召集了千余青壮,把他们送到了庐江帮助孙策,孙家本家自然就有些虚弱,而李易恰恰就在这时候来了,可谓是打在了孙家的软肋上。 富春非是大城,也不是战略要地,守军只有几百人,根本不足以应对李易的五千大军,孙家,徐家在得到消息后,纵然是连蒙带吓,甚至说李易破城后会屠城,但也只是组织起了一支千来人的青壮上走上城头,算上原有兵丁,满打满算不足两千人。 这里的兵丁自然不是精锐,而青壮亦未受过行伍历练,更不曾见过血光,身上根本没有军人的那种血性,再加上都是匆忙召集起来的,他们手中武器更是简陋的厉害,许多人手里拿着的都是木棍锄头之类,一旦李易强攻,他们基本不是投降,就是逃命,所以,城头两千对城下五千虽然凑合,可孙静等人却是完全不认为凭借自家力量能够挡得住李易亲率的兵马。 这里还需要说一下,原本富春的县令得知李易大军快到的时候,直接就吓坏了,决定要开城投降李易,奈何谋事不密,被得到消息的孙静给软禁了起来。 四人看着城外的荒地,听着城头军卒与青壮不安的低声细语,终于,年纪最轻的徐琨忍不住问道:“两位叔父,城头士卒既无士气,也无利刃甲胄,我等若是据城死守,恐怕……恐怕难以长久,还需要两位叔父拿个妥当的章程啊。” 徐琨一开口,孙贲也看向两位长辈,因为徐琨的话也是他想问的,而且,孙贲还知道,徐琨说的其实是客气了,这样的防守不是不能长久,根本就是一碰就倒。 被两个晚辈看着,孙静和吴景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无奈之色。 他们四人之中,吴景和孙贲都是跟着孙坚打过仗的,虽然不说什么大将之材,但比一般军官是丝毫不差,而孙静则是素有智谋,也知晓军阵之事,以他们的几人的才能纵然不敌李易,但也不会畏惧太多,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毫无防备的富春,撞上了李易的精锐,叫他们奈何? 良久,孙静叹了口气,道:“伯阳,你以为此城可能坚守?” 孙贲抿了抿嘴,他很想大声说一句,必将李易阻于城下如何如何,然而,他知道双方差距太大,而且战事关乎孙家宗族生死存亡,岂能让他凭血气之勇将之视为儿戏? 见孙贲低头不语,孙静并没有责怪他,反而露出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为将者,审时度势,知进退,不怒而兴兵,不错,你父泉下有知,也当欣慰了。” 孙贲听到孙静称赞于他,心中很是疑惑,抬头看向孙静,但孙静却没管他,左右看了看那些青壮脸上的表情,目中满是无奈之色。 为了让青壮守城抵抗李易,孙静都说李易破城之后必然屠城了,可是百姓虽然畏惧,却是不信李易会真的屠城,甚至还有人反驳他,说李襄侯忠肝义胆,名满天下如何如何…… 在那样的的情况下,孙静是又气又无奈。 想着那些事情,孙静心中渐渐打定了注意,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如琨儿所言,富春必然挡不住李易兵马,顷刻破城也未必不能,所以……我这里有一计,或可保我等家业平安。” 听到孙静这句话,孙贲和徐琨都是眼前一亮,面露期待之色,齐声道:“我等愿听叔父吩咐!” 与那两人不同的是,吴景听到孙静说有妙计,略一沉吟,便大概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再看向孙静之时,目中便只剩下悲伤与无奈。 第537章 求见孙夫人 “琨儿。” 孙静唤了一声,徐琨赶忙上前一步,正色道:“还请叔父吩咐!” 对于自家的这位亲戚,孙静是很满意的,这次李易明显是奔着孙家来的,徐家完全不用蹚这趟浑水,可人家还是来了,足见其心意。 孙静温声道:“李易此来是为了孙家,你我两家虽然关系亲厚,但你终究是姓徐,以李易为人,徐家只要不直接与其敌对,李易纵然心中有所芥蒂,但也不至于太过为难徐家,所以,你现在就回去吧,告诉你父亲,李易入城后,让他送李易五千石粮草犒劳士卒,做足面子,今次危机,徐家便算是过去了。” 徐琨年轻气盛,一听孙静要自己做逃兵,当即反驳道:“叔父,侄儿虽然不才,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更何况还要抛弃亲友于危难之中,如此行径与小人无异,恕侄儿不能受命!” 孙静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无需如此,而且我不只是让你走,贲儿同样如此。” 徐琨微微一怔,只道孙静是打算避让李易锋芒了,犹豫了一下,便不再着急与孙静争辩,而是看向孙贲,等着孙静后面的话。 孙静看先孙贲,说道:“贲儿,你那弟弟已在庐江自立,李易这次攻伐扬州,必不容他,再加上你二叔之事,于公于私,我孙家与李易之间都绝无和解的可能,所以,稍后李易一出现,你便直接回到老宅安排人手,只等李易破城,你便打开其余几处城门,并让人在城中纵火,制造混乱,宣扬李易已经开始屠城,百姓慌乱之下,必然向城外逃窜,那李易固然兵马精锐,数目也远超我等,但大乱之下,除非是施以血腥手段,一时半刻绝难控制局势,你可趁着这机会,带上我孙家老小自西门而出,谋求生路。” 听了孙静的安排,吴景脸上并无丝毫意外之色,可孙贲和徐琨两个小辈却是脸色大变,他们没想到孙静竟然这么很,居然要在城中纵火作乱,如此就算是成功脱身了,可他孙家的名声怕是也要毁了。 孙贲看着孙静欲言又止,自他祖父起,孙家在富春扶危济困,做了许多善事,让孙家有了很好的名声,孙坚,孙策能够成事,也都离不开那些同乡人的帮助,所以,孙贲耳濡目染之下,脑子里装的也都是造福乡里,结果孙静现在却让他祸害自己老家,一时实在是难以接受。 看到孙贲那纠结的模样,孙静知他心中所想,暗叹一声,开解道:“今日之事,稍有不慎,我孙家便有灭顶之灾,所以,我这也是不得已为之,我明白你心中顾虑,但是,你也要知道,若是人没了,还要名声何用?” “是……侄儿领命!” 孙贲知道孙静说的在理,纵然心中不忍,但还是躬身领命,决定照着孙静说的去做。 孙静满意的点点头,继续为孙贲叮嘱道:“出城之后,莫要直接去往庐江,我料李易在城中索人不得,必然会派人往庐江方向追赶,再加上袁胤得到消息,多半也会在半路与你为难,所以,你要先南下会稽,然后再绕道庐江,知道么?” 孙贲想了想,迟疑道:“那会稽太守就不会为难我等么?” 孙静摇头道:“唐瑁已无多少进取之心,一切都是得过且过,除非李易的人也去了会稽,他必然不会与我孙家结仇的,你就放心吧。” “喏,侄儿记下了!” 孙贲当即领命,而徐琨见孙家自己都决定要跑了,便也不再提与李易拼命的事情,毕竟那样未免太过愚蠢。 不过孙贲刚刚应下不久,马上就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安的对着孙静问道:“家中之事理当叔父做主,可叔父却叮嘱与我,不知叔父是要……” 孙静抬脚轻轻点了点脚下的地面,说道:“李易是为我孙家而来,这里的军卒乡勇也是为我孙家而战,孙家必须有人在这里。” 孙贲脸色一变,惊道:“那样李易一旦破城,叔父岂不……岂不凶多吉少?” 孙静笑笑,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孙贲显然也想到了这个结果,急忙又道:“叔父乃是家中长辈,还请叔父下城操持家中之事,贲虽不才,愿代叔父在这里阻挡李易,争取时间!” 孙静摇道:“你小小年纪,能有多少威望?留你在这里,那些青壮怕是一触既散,不成的。” 孙贲也知道这个礼,可叫他看着自家叔父留在这里送死,他又实在不忍,就在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孙静低下头来,又道:“今次是我孙家对不起家乡父老,但为孙家,又不能不出此下策,所以,你莫要与我相争,我留在这里,也算是为城中的百姓赎罪了。” 孙贲嘴巴动了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俯身对着孙静磕了一个头,擦了擦眼睛,然后站了起来,低着头沉默不语,不过看他那紧紧握住的双拳,显然,他的心情并不像他表面上那般平静。 安排好了两个晚辈,最后,孙静看向吴景,吴景也看着孙静,对视片刻后,孙静方才说道:“今后,就拜托你了。” 吴景重重点头,道:“放心,我便是豁出性命,也要保他们周全!” 吴景并没有说什么要代替孙静留下来的虚话,因为他姓吴,不姓孙,这事情轮不到他去做,相反,吴景是孙策的舅舅,让他带着孙家人一起走更为妥帖一些。 之后城头便陷入了沉默,几人心情全都沉甸甸的,虽然心中都有着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直到一角旌旗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孙静心中一紧,对着吴景轻轻点头,然后便上前一步拔出腰间长剑,大喝道:“敌军已至,大家戒备!” 随着孙静的号令,城头上的军卒和青壮也都紧张的握紧了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发出了一阵杂乱的声响,当然,也有人在看到城外的军阵后,不可抑制的发出了有些惊恐的呼喊。 孙贲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和孙静站在一起,但吴景却抓住了他,摇摇头,然后强行拉着他向城下行去。 孙静没有去在意吴景等人的动静,他现在的关注全都在城外出现的兵马上。 只见城外五千来人,骑兵分列左右后翼,步卒居中在前,结阵之后,既无钟鼓,也无喧哗,就那么无声无息的往前行进,直到接近弓弩射程,这才随着前方令旗的变化止步。 虽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 尽管那些兵马并没有太多其他表现,但孙静已经知道,这支兵马绝对乃是精锐,不说别的,就看人家五千人鸦雀无声,而他城头上不过千把人,却仿佛苍蝇一般,嗡嗡议论个不停,相比之下不知差了多少。 这个情况让孙静心中非常紧张,他虽然打定了必死之心,但也是要争取时间的,不然不等城中乱起来,他这里的城门就破了,那他孙家还如何脱身? 就在孙静正紧张思索如何与李易拖延时间的时候,打对面军阵中出来七八骑快马,奔到城下,其中一人对着城头拱了拱手,问道:“不知城头守将何人,还请出来答话!” 城中官员已被孙家囚禁,是以孙静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朗声道:“某乃孙静,尔等无故犯我富春,害我富春百姓,是何道理!” 适才喊话那人正是典韦,见孙静一开口就给自家扣帽子,心中老大的不乐意,便要立刻反驳于他,但没等他开口,李易就轻轻催动胯下战马,上前一步,问道:“阁下可是孙文台将军之弟?” “不错,正是孙某!” 孙静在李易开口之前便注意到他了,但孙静并不认得李易,只是心中有所猜测,现在既然李易问他身份,便顺势反问道:“汝是何人!” 李易微微一笑,典韦适时的大声说道:“这位便是征南将军,荆州牧,襄乡县侯李易,尔等还不见礼!” 听典韦报出李易名号,城头上顿时就是一阵嘈杂,毕竟他们都是寻常百姓,平素最多就是见个县令什么的,像李易这么高级别,并且带着一身传奇色彩的大佬,还是头一次遇到,于是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将脑袋探出了女墙,想看看这位名满天下的李襄侯到底是何等模样。 李易见城头百姓围观自己,便对着四方拱拱手,笑道:“李易来的突然,惊扰了富春百姓,是李易的不是,易便在这里给大家配个不是,不过大家可以放心,易此行非是要攻打富春,不会给百姓带来战祸,所以大家无需惊慌。” 不得不说,好名声是非常吃香的,这番话若是换个人来讲,比如曹操,城头上百姓多半是压根不信,可李易形象工作做的好,再加上态度也真诚,顿时就让城头上众人悬着的心放下不少,甚至还有不少人对李易生出了一丝好感。 与这种情况相对的,便是原本就没多少的士气再度往下掉了一大截。 城头上,孙静见此情形却是大呼不妙,没想到李易一句话就瓦解了他的军心,尽管孙静自己也觉得李易却是风采不差,看上去确实不像是有敌意的样子,可感觉归感觉,他可不信李易真的如表面上这般客气。 此时的孙静有些后悔,方才应该直接叫人放箭的,不求射杀李易,而是先行动手断了城头上众人的念想,可现在李易已经示好,他若是再叫人放箭,固然能逼退李易,可城头上的青壮怕是也要埋怨于他。 想到这里,孙静冷笑一声,大声道:“孙某见过李襄侯,只是孙某好生奇怪,襄侯既然对我富春百姓并无恶意,又何必将虎狼之师陈于城外,这岂不自相矛盾?” 城头青壮闻言,转头看向城外的兵马,不禁心中凛然,是啊,李易要是对富春没有恶意,带兵过来做什么? 感受着城头上那些人的视线变化,李易丝毫不以为意,只是说道:“袁术谋逆,李易奉命讨贼,一路势如破竹,在九江连胜数阵,斩首,俘虏叛军五万余人,为此袁术深恨于我,所以我出行在外,若无精兵猛将护持左右,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更何况,想要李某性命的,可不只是一个袁术……” 后半句话李易没说完,只是有些玩味的看了孙静一眼,显然就是在说孙家。 城头上那些普通青壮,可能没听明白李易在暗指孙家,但他们却是听到了李易前面的话,败了袁术五万余人,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个非常惊骇的数字。 无形中,城头上的士气又掉了一截。 孙静绷着脸,脸色很不好看,如果这里的都是孙家的人,他自然可以拿孙坚的死来说事,让大家为孙坚报仇,可他孙家虽然对当地百姓多有恩惠,却还没到让人愿意为他孙家拼命的地步,他要是与李易为孙坚的事情争吵起来,这些被他忽悠来的青壮很可能会直接散掉。 如今眼瞅着城头众人的抵抗之心越来越低,孙静心中焦急万分,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孙静不言语,李易微微一笑,再次拱手,正色道:“李易此来,不是为了在此地与孙家厮杀,更不是要陷富春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李易所求,只是想要求见孙将军遗孀,孙夫人罢了。” 孙静微微皱眉,有些不明李易为何要见他嫂子,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这件事他都是不能答应的,当即回绝道:“抱歉,嫂嫂他自从兄长故去后,心中哀伤,已经久不出门,所以,怕是不能与襄侯相见,襄侯若是有话,可让孙某代传。” 李易闻言笑道:“先生此言差矣。” 孙静问道:“那里差了?” 李易解释道:“即为求见,自然是李易登门求见,而非让孙夫人来见李某,所以先生为何拒绝?” 孙静先是哑然,但旋即心中就是一凛,只道李易要逼他让开城门,那可是万万使不得的。 李易继续道:“我知道,孙家一直以为是我害了孙将军性命,其实,其中有些误会,李易今日求见孙夫人,便是想要当面澄清此事,化解两家恩怨,也免得无辜百姓受你我两家恩怨连累,如此,李易能了却心事,亦可告慰孙将军在天之灵,所以,还望先生念在百姓的份上,容李某与孙夫人一见。” 第538章 孤身入城 听到李易的话,城头上许多青壮不由得看向了孙静,显然是希望他可以答应下来,毕竟李易的要求怎么看都是无害的,而且人家也很客气,更重要的是如果谈谈就能解决矛盾,肯定要比打仗来的好。 然而孙静可不像那些青壮们想的那么乐观。 看李易一路发展至今,貌似还没吃过什么亏呢,反而跟他有交集的人不少都倒了大霉,所以孙静虽然还摸不透李易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对于李易的话他是压根不信的。 只是周围的期盼的目光让孙静也有些为难,但如此情形之下,他也只能强行无视,看着李易问道:“襄侯说我兄长身死与你无关,不知有何凭证?” 李易自身后取出一木匣,道:“凭证自然是有的,这其中便是孙将军绝笔,可证我清白!” 听到是孙坚绝笔,尽管觉得那不一定是真的,可孙静心跳还是不自觉的有些加速,大声叫道:“既然有此凭证,还望襄侯将之与我一观,若是我兄长之死与襄侯无关,静愿意向襄侯负荆请罪!” 李易微微摇头道:“抱歉,非是李易信不过先生,实在是此物太过重要,而且也关乎李某私事,所以易需得亲自将这封信送到孙夫人手中,由孙夫人决断!” 孙静脸色阴沉,他几乎已经认定了,这必然是李易的诡计,绝笔什么多半是假的,李易只是想要骗他打开城门罢了。 李易等了一会,不见孙静回话,再次喊道:“先生考虑得如何了,易只是入城求见孙夫人,解释事情原委,让两家化干戈为玉帛,先生难道还有何顾虑不成?” 此时,越来越多的青壮看向了孙静,孙静知道自己必须表态了,而且他还不能直接回绝李易,索性,他一咬牙,说道:“好,既然襄侯要见我家嫂嫂,那就请襄侯让大军后撤,我开门迎襄侯入城,如何!” 孙静这么说,算是将困难丢给了李易,他是不信李易敢离开大军的,那么李易若是不敢进城,他就可是说是李易心中有鬼,而不是他孙家不为百姓考虑了。 孙静的要求很过分,首先不说旁人,单单是城头上那些人看他的目光就有些古怪,甚至还有几分埋怨,因为这要求李易是肯定不会答应的,那孙静这么干,就等于是逼着李易开战了。 然而,富春城头上的人都觉得孙静过分,都开始窃窃私语了,可城下不管是李易也好,还是他麾下大军也罢,居然没有一个站出来斥责孙静的,依旧是那么安安静静的站着,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就在孙静感觉气氛不对的时候,李易上前一步,答道:“李易今次即为求见孙夫人而来,自然不敢冒犯,所以,大军本来就不打算进城,却是先生多虑了。” 孙静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襄侯当真不带兵入城?” 李易笑道:“稍后易一人入城便可,反正这富春城池也是大汉之地,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不是么?” 孙静眉头一挑,目光狐疑的看着李易,这一刻他都怀疑面前这位李襄侯怕不是个假冒的,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孙家与李易有仇,李易居然还敢孤身入城,难道以为孙家会顾忌他名声,就不敢杀人了不成? 就在孙静惊疑不定的时候,李易又道:“易愿意孤身入城,可见此行绝无恶意,只是先生是否也该有所表示?” 孙静回过神来,赶忙问道:“什么表示?” 李易笑道:“易好歹也是朝廷封的征南将军,荆州牧,所以,易进城之时,城中世家是否应当迎接一二,让李某见上一见啊?” 孙静眯着眼睛心思急转,他觉得李易是想借城中世家护他周全,毕竟孙家虽然在富春名声很大,可还是有着跟他不对付,并且愿意亲近李易的人,如果真叫那些人过来,说不得还会生出一些变数…… 看着孙静沉默不答,李易给典韦示意了一下,典韦当即崔马上前,抽出长刀,指着孙静骂道:“孙静,我家主公以诚相待,为表没有恶意,甚是愿意孤身冒险入城,已经给足了你孙家面子,可你这厮却还婆婆妈妈犹豫不决,我家主公就算见天子都没这么难的,难不成你孙家人比天子还尊贵,还是说你孙家之人包藏祸心,不敢见人!” “孙静!你若是再不识抬举,非要逼着我主杀上城头,就羞怪我等刀下无情,之后城中一切死伤,都是你孙家罪孽!” 孙静活了半辈子,还是又一次被人这么骂,当即就要骂回去,可还未等他开口,就听到城头有人喊道:“先生,请襄侯入城吧?” “是啊,襄侯又不带大军进城,确实不像是有恶意。” “襄侯兵马精锐,一旦开战,我等性命难保,还请先生顾念富春百姓啊。” …… “呼呼——” 听着城头上那些青壮的声音,孙静纵然是咬牙切齿,不断的喘着粗气,但最终还是生生的压下了心中火气,强撑出一个笑脸,无视了依旧对他怒目而视的典韦,对着李易拱手道:“是孙某思虑不周,怠慢了襄侯,还请襄侯稍后,孙某这就去请城中请人与襄侯相见。” 李易见状,笑道:“恶来粗莽,无礼之处还望先生见谅。” 对于这种没诚意的道歉,孙静不想理会,直接转身安排去了,而李易则退后几步,就在城下等着。 典韦看看城头,看看李易,有些不放心道:“主公,叫我说还是不要冒险了,万一孙家有歹心,伤到了主公,这可如何是好?” 李易轻声道:“不如此,取富春只能强攻,虽然攻城不难,可如此一来,我便难证清白,想要昔日孙坚部将为我所用,几乎不可能,而且这还关乎两郡战事,所以,只能亲自走上一遭了。” 典韦继续苦着脸道:“那最起码也让我跟随主公同去啊,万一有个变故,我也能为主公迎敌!” 李易摇头道:“孙家就算真的要害我,也难伤我分毫,但是你不同,你虽然勇武,玩围困之中怕是难以脱身,所以,你只管在城外等着就好,若是城中生乱,直接攻城,至于我个人安危,你却是无需担忧。” 典韦还想再劝,可想到李易那异于常人的手段,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不过心中却是打定主意,若是孙家当真不知好歹,他就算豁出被李易惩处,今日也要大开杀戒了。 李易没有等太多时间,便见孙静重新登上了城头,而且身后还有七八个人,那些人看年纪都在中年以上,身上或是华服,或是布衣,但即便布衣,也是较为干净,看他们面容,虽然年纪略大了一些,却没有常年劳作的那种风霜,显然,这些就是城中的世家代表了。 孙静对着李易拱手道:“襄侯,这几位皆是城中德高望重之人,听闻襄侯到来,特来拜见。” 那些人在城头上对着李易拱手致礼,李易也在马上还了一礼,然后对着典韦吩咐了一句,典韦恨恨的瞪了孙静一眼,便掉头回到大军之中。 在典韦回去之后,大军很快就开始后撤,不多时,便退出了两里地。 李易看看后面大军,笑着对孙静问道:“现在只有李某一人,先生可以放心打开城门了吧?” 孙静看看远处的大军,又探出身看看城门方向,确认其中确实没什么埋伏,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露出笑脸,道:“请襄侯入城。” 随着孙静话音落下,马上就有军卒下放吊桥,然后紧跟着,两扇城门也全都打了开来,李易眯眼看了看,当即催动战马,直奔城门而去。 这时孙静已经带着城中世家代表来到城门迎接李易,瞧见李易居然真的就一个人进来了,哪怕他心中是恨着李易的,却也不得不在心里道一声好胆气,反正换他是李易,肯定是没这么大胆子入城的。 至于说李易这么做是不是鲁莽,孙静却是没那么想,因为根据李易以往行事来看,人家怎么瞧都不是个鲁莽的人,所以,对于李易这孤身入城的举动,孙静也只能认为是李易另有准备。 只是那准备究竟为何,或是城中世家早有勾结,亦或者是其他,总之,李易肯定是有后手的。 很快,李易策马过了城门,看了面前站着的孙静与城中世家一眼,然后便将目光落在了城门两侧,只见左右各有上百人,全都是刀枪在手,神色肃然,哪怕是看到李易也不低头,跟城头那些青壮相比,完全就是两种气势。 李易打量周遭环境的时候,孙静也在打量着李易,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有股冲动,直接大喝一声,让左右冲上去将李易杀死当场,然而,几次话到嘴边,孙静都没能下令。 因为李易表情实在太过淡然了,丝毫不见慌张,仿佛入瓮的不是他,而是旁人一样。 孙静还在纠结的时候,李易已经收回目光,孙静还未做出反应,可同来的那些世家之人,已经纷纷对着李易行礼,道:“我等见过襄侯!” 李易笑着还礼,道:“易冒昧前来,还劳烦诸位出迎,却是扰民了,还望诸位莫要与李某计较啊。” “不敢,不敢。” “襄侯这是哪里的话,我等拜见襄侯乃是理所应当。” “久闻襄侯风采,能见襄侯,是我等福分。” …… 对于李易的客气,这帮家伙自然不会蹬鼻子上脸,毕竟他们与孙家不同,与李易没仇,纵然心里不是向着李易的,可这种时候除非脑子里面有坑,才会站出来与李易敌对,再加上李易身上的胆气也确实是让他们佩服,所以,这些人还是很愿意在表面上捧一捧李易的。 与众人客套了一番,李易转头看向孙静,孙静直到现在还未说话,李易便要先行开口,不过身后却是传来一阵吱呀之声,李易回头一看,却是城门外的吊桥被人给拉了起来。 那些世家之人见状,脸色微微变化,毕竟拉起吊桥就代表断了李易的退路,他们是真怕孙静在这里跟李易拼命。 然而,李易只是看了一眼,便仿若没事一般,笑着向孙静走去,边走边道:“易已经入城,先生可能带我去见孙夫人了?” 孙静现在非常紧张,额头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拉吊桥自然是他的吩咐,如果这时李易脸上出现丝毫慌乱,或者大声质问他这是要干什么,说不定他就下令跟李易拼了,但李易居然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实在是让他心里没底。 眼看着李易不断向自己靠近,明明左右都是自己的人,可孙静却是莫名有些怕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而他这一动,身边一个护卫当即上前一步,伸手按剑,拦在了李易和孙静的中间。 “嗯?” 李易眼睛一眯,脸上笑容消失不见,看着那人道:“你是何人,敢挡在我?” “我——” 那护卫正要开口,李易就摆手打断了他,道:“我李易,征南将军,荆州牧,杀董卓,败袁术,虽然不敢自夸功劳多少,但即便是当朝三公见了我也要客气三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见我不行礼也就罢了,我懒得与你计较,可你还敢挡我的路……” “我——” 李易这般赤果果的用身份和功劳压人,莫说一个普通护卫,就算是两千石的大员怕也顶不住,这让那护卫一时有些慌神,而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李易已经走到了他的近前,直接伸手抓住了那护卫的脖子,微一用力,那护卫眼睛当即眼睛瞪大,按在剑柄上的手下意识的要去抓李易,然后刚刚抬起,就开始了不受控制的抽搐。 孙静这时已经回过神来,见状慌道:“下人无礼,还请襄侯息怒。” 李易看了孙静一眼,笑道:“好,那就给先生一个面子。” 说罢,李易往边上轻轻一推,那护卫立时倒地,又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靠近两个孙家护卫冲上前查看,却是脸色一变,对着孙静摇了摇头,示意人已经不行了。 孙静做事又惊又怒,对着大声道:“他固然失礼,但罪不至死,我孙家自会惩处,襄侯又为何用此狠辣手段,难道襄侯就不怕毁了自己的大好名声么!” 李易再次上前一步,将自己与孙静的距离维持在一臂之内,然后看抬眼看了看四周,伸手指了指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孙家护卫说道:“这些人见我之后不仅不行礼,而且还各个手持利刃,神色不善,呵呵,你孙家就是这么教导下人的?” 第539章 小小年纪,心机深沉 孙静紧绷着脸,他心里再度涌起了那种不管不顾,下令将李易格杀当场的冲动。 李易刚刚杀他护卫,孙静知道,那个护卫固然有无礼之处,可李易同样是在故意找事,想借机示威,压他孙家一头,方便在后面的交涉中占据主动。 这种举动让孙静很气愤,也很不解,他是真的不明白,李易是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让他敢在上百号人的环视之下,对他孙家如此强横,难道他真的不怕死不成? 孙静死死的盯着李易的眼睛,他非常确信,李易眼中是真的没有畏惧,或者是强撑之类的神色,反而李易的目光中隐隐透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似乎是在掂量他孙静的成色。 正是这些不同寻常之处,让孙静一次又一次的放弃了跟李易火并的想法,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他心中却隐隐有种感觉,如果真的跟李易拼了,最终倒霉的很可能是他自己,甚至是整个孙家。 眼看两人目光对视,谁也不肯相让,自那些富春世家之中,走出了一个将近五十岁的老者,老者笑呵呵的到了两人身边,有些责怪的看了孙静一眼,摇头道:“我就说你啊,平素对下人太过宽容了,我几次劝你,你都不听,不忍心责罚他们,唉,若是平时规矩多些,他何至于冒犯襄侯,更不用丢了自己的性命啊。” 随着老者的加入,孙静终于收回了目光,看向老者,老者对他轻轻摇头,终于,孙静在心中暗叹一声,对着李易拱手道:“是孙某治家无妨,下人无礼之处,还望襄侯海涵。” 见孙静顺着老者的话服软,李易当即也是借坡下驴,笑道:“先生言重了,其实李某方才也有不是,唉,毕竟前些时日在九江作战,杀人杀得太多了,进来有些……呵呵,待到扬州之事了解,还需好好修身养性才是啊。” 刚刚动手杀人,李易确实是要立威,吓一吓孙静,掌握几分主动,可他也没想真的逼着孙家人家跟他撕破脸,所以,有了台阶之后,李易自然也就从善如流了。 对于李易的态度软化,孙静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欠身,算是感谢李易的宽宏,而李易微微颔首之后,则是看向了那个站出来做和事老的老者,拱手问道:“敢问老丈名讳?” 老者还礼道:“回襄侯,不才徐真,与孙家乃是姻亲。” 李易目露恍然之色,他刚刚还纳闷居然有人主动参合这麻烦事,现在倒是理解了,人家是孙静的姐夫,帮着孙静下台阶,自然理所应当了。 李易笑道:“原来是徐老,不知徐琨与徐老是何关系?” 徐真表情微微有些诧异,明显没有料到李易会提到徐琨,不过他怎么说都活这么大年纪了,马上就恢复了从容,如实答道:“让襄侯见笑,徐琨正是犬子,襄侯为何会知道他?莫非是那不成器的家伙闯了什么祸事,襄侯尽管明言,徐某绝不姑息!” 徐真也是拿不准李易干嘛提起徐琨,再考虑到与孙家的关系,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担心的,生怕李易拿他徐家来个敲山震虎,暂时只能放低姿态,表现得先去一些,不过徐真也不是一昧的示弱,最后隐隐表示了,徐琨是他徐家的人,他徐某人可以“绝不姑息”,但外人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李易似乎是没发现徐真话语最后的意思,洒然笑道:“徐老却是想差了,我初入扬州与袁术交战,虽然连战连胜,但与之同来的,还有一些麻烦。” 徐真一边揣摩李易话语中的意思,一边很配合的问道:“不知是何麻烦?” 李易说道:“几番胜利之后,我收编扬州降兵数万,是以手下将校就有些不足了,于是我就让左右举荐将才,前后得数十人名,而其中就有令郎啊。” 徐真闻言先是有些诧异,但紧跟着,眼底伸出就闪过了一抹喜色。 对于李易的话语本身,徐真是半信半疑的,不过人老成精的他如何不明白,那些话语真假并不重要,关键之处在于,李易这是在对他徐家示好,想拉拢徐家。 对此,徐真表示自己非常心动。 与年轻气盛的徐琨不同,徐真作为孙坚的妹夫,与孙家的关系自然是没的说的,如果孙家有困难,徐真肯定会施以援手,就像方才孙静和李易互不想让,旁人不敢出声,他却站出来明着说孙静不是,暗中却是为孙静解围一样。 可是,与徐琨不同的是,徐琨为了义气,可以跟着孙家人一起对阵李易,徐真却不会为了孙家与李易彻底敌对,因为李易的势力太大了,只要一个不慎,李易大手一挥便是他徐家覆灭之时,徐真做不到为了孙家把整个徐家拖下水。 所以,徐真此来的原本打算完全就是和稀泥,走个过场,看看情况,顺便应付过去,却没想到李易直接就对徐家表现出了亲近之意,这让他非常意外,毕竟徐家与孙家的关系大家都知道,李易不打击他们就应是万幸了,如今却表示出提携之意,徐真觉得,李易应该是想拿他徐家给扬州人做个榜样。 想明白之后,徐真很是心动,当今天下局势越发混乱,他徐家虽然有些名声,却无多少自保之力,而李易又是天下间实力最强的人之一,说他十倍于孙策都不为过,那么,如果此时能搭上李易这条大船,显然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至于说孙策,虽然两家乃是姻亲,但李易的实力强过孙策太多了。 不过,徐真虽然心中摇摆,觉得投靠李易好处多多,但他口中却道:“襄侯名扬海内,犬子能得襄侯看中,当真是他的造化。” 说到这里,徐真的话就打住了,没有答应,但也没把话说死,毕竟孙静就在这里看着呢,他徐家还得要点脸,而且李易一个人进了城,要是孙静脑子一热,李易今天就出不去了,那么不管他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 对于徐真含糊的回答,李易也不在意,看看徐真,又看看其他世家之人,笑道:“徐老,还有诸位,李某有意拜访孙夫人,只是人生地不熟,不知诸位可愿与李易同行,做个引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便躬身应道:“谨遵襄侯吩咐。” 孙静在一旁没说什么,李易让他找这些世家过来,那时他就知道,李易是要这些人做见证的,如此结果他并不意外,只是对于徐真没能一口回绝李易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他也没怪徐真,毕竟这是人之常情,李易现在确实势大,一般人真的招惹不起。 正想到这里,孙静手臂上微微一紧,却是李易拉住了他,只听李易问道:“先生,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不如这就去见见孙夫人?” 孙静被李易拉着感觉有些不适,可他微微挣了一下,却感觉李易拉的很是牢靠,便也就不动了,点头道:“襄侯,请!” 当即,一行上百人便向着孙家行去,其中李易与孙静居中,其余世家之人围拢在两人身边,至于后面与两侧,皆是孙家的家丁护卫,隐隐呈现包围之势。 对于孙家那些家丁护卫的举动,部分世家之人是颇为紧张的,毕竟刀剑无眼,万一孙家要对李易动手,他们这些人恐怕要被殃及池鱼,而且李易大军就在城外,就算他们不会孙家伤害,但李易有个好歹,外面那些兵马恐怕也不会放过他们。 于是,行进之时那些世家之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甚至有几人脸上的汗水几乎都要打湿衣袖,可是,作为众人核心的李易却是始终神色如常,行走时丝毫不见紧张之色,反而不断左右观望,对着孙静和徐真问问当地的风土人情,劳动耕作,甚是还打听当地特产美食,完全就是一副游玩姿态。 李易的这幅做派,让众人看的无语的同时,也当真佩服的紧。 不过同行的孙静就非常难受了,李易东拉西扯搞得他心里乱糟糟的,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李易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才能让他如此自信。 孙静想过,李易如果没有在城中设下暗子的话,那么他此行想全身而退,无非就是化解了两家恩怨,可是,这恩怨岂是说化解就化解的? 思来想去,孙静最终也只能认为李易口中的孙坚绝笔中可能有些文章,可想到孙坚的性格,孙静就又想不通了……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孙家,虽然孙家和李易不对付,可还是在李易到达之前打扫了门院街道,大开院门迎接李易,明面上还算是客气。 “襄侯,诸位,里面请!” 孙静往前一伸手,示意众人入内,李易微微点头,收敛了路上的谈笑神色,脸色郑重的跟着孙静走了进去,然后徐真等人跟上。 孙静一边带着李易往里面走,目光却是不断打量,看到孙贲在人群中后,暗暗松了口气,现在李易已经在这里了,自然就不需要孙贲去城中制造骚乱。 不多时,孙静便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大厅门口,那里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素色衣裙的妇人,孙静对着她点点头,然后向李易介绍道:“这位便是我家兄长遗孀。” 在孙静介绍前,李易便知道这人应当就是孙夫人了,倒不是他眼力过人,而是因为这位孙夫人的眼睛是红的,显然是刚刚流过眼泪,而且她看向李易时的目光,各奔就是在看待仇人,没有避让,犀利非常,李易实在是想不出,这除了孙夫人还能是谁。 而且,孙夫人身边还有两个小孩。 左边的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人,应当就是孙权了,面对李易那有些探寻的目光,孙权低着头,并不能让李易看清楚他的神色。 至于孙夫人右边则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约莫三岁上下的样子,与孙权不同的是,她倒是抬头打量着李易,清澈的眸子中露出好奇的神色,似乎是在好奇李易是谁,并没有仇恨之类的东西,毕竟这还是个小孩子,她的母亲长辈显然不会早早的和她讲那些即便是成人都难以承受的事情。 李易心中轻叹了一口气,他亲手杀过人,因他命令而死的人就更多了,比如那些战士的士卒,那些人的父母妻儿在丧子,丧夫或者是丧父之后的生活必然是极为凄凉的,李易不去刻意打听便能知道,但李易也明白,争夺天下本就是个残酷的事情,许许多多的人命就像是尘埃一样,没有丁点的分量,被大势卷来卷去,根本不能自主,所以,他偶尔固然会感怀乱世中百姓的苦难,却也不会被那种事情左右自己的情绪。 可是,此时看到孙夫人一家的时候,李易却是不可控制的生出了几分愧疚,毕竟孙坚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而他现在却还要上门欺骗人家,说白了就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如此行径,李易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卑鄙。 孙夫人见到仇人挪不开眼,李易也有些神不守舍,所以孙静介绍之后,双方一时居然都没说话。 徐真见状,正打算提醒一下李易,却见孙权走了出来,对着众人躬身道:“孙权见过襄侯,见过各位叔伯。” 那些世家之人见孙权小小年纪便晓得缓和气氛,许多人眼中都露出了赞许之色,而李易与孙夫人也回过神来,孙夫人不再盯着李易看,用力抓了抓袖子,然后慢慢低垂螓首,对着众人福了一福,道:“妾身见过……襄侯,见过诸位,方才念及亡夫,情难自已,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那些世家之人神色不一,没有接话,毕竟孙夫人提及孙坚,明显就是在针对李易,他们这些外人不管怎么接话,都很容易接出问题。 李易此时却是心中唏嘘,暗道孙家人不简单。 孙夫人也就罢了,只是刺了李易一句,虽然说得李易没脾气,但毕竟他心里有愧,孙夫人真的骂他几句,他心里还能少几分罪恶感。 不过孙权这小家伙,却是让李易有些刮目相看。 首先,孙权能在那时候出来打破沉默,说明眼力不差,而且更让李易在意的是,孙权看他时的目光竟然很平静,他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恨意,这就有些不得了了。 虽然孙权现在只有十岁出头,但这年纪孙坚的事情他肯定已经知道了,见了杀父仇人,就算不怒目而视,喊打喊杀,却也不应该如此平静,这显然不正常。 换做别人,李易或许会觉得那孩子太傻,或者太怂,可这是孙权啊,虽然孙十万的名声不怎么好,经常被拿出来调侃取笑,但人家再不好也是江东之主,才智心性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那么,李易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小小年纪,心机深沉! 第540章 赠剑 “李易,见过夫人。” 李易对着孙夫人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并没有说什么太花里胡哨的话,不过考虑到两人身份差别,李易的这一礼也算是比较客气的举动了。 孙夫人微微侧首,好像有些不大想搭理李易,李易脸上似有无奈之色,但也没说什么,转而将目光落在了孙权的身上,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望着他。 孙权固然早慧,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不一会就被李易看的心里发毛,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要往孙夫人身后躲避。 孙夫人见状,只道李易是要针对她孩子,正要站出来回护一二,却见李易脸上露出笑容,轻抬手臂,整理了一下袖子,然后将手放在了腰间的长剑上。 如果是旁人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大概率不会有人在意,但李易与孙家的关系实在太过敏感,尽管李易的佩剑在左边,握剑的也是左手,并不像是要拔剑的样子,可是,还是有人忍不住变了脸色。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孙夫人直接将孙权拉到了身后,让自己的身子挡在孙权的前面,俨然一副护崽的模样。 距离李易最近的孙静,最初心中也是一惊,还以为李易要伤人,可下一瞬他就觉得不对,毕竟李易独个跑到他们孙家,见面就对着孙夫人和孙权拔剑,除非李易脑子坏掉了,不然干不出这么蠢的事。 所以,孙静虽然一开始有些慌神,但马上便镇定了下来,等着看李易究竟要做什么。 孙静年纪大,心性比较沉稳,但旁人就不一样了,自打李易进门后,视线就没离开过李易的孙贲,忽见李易握剑,想都不想,口中轻喝一声,直接几个纵步就冲到了孙夫人的前面,身形微躬,拳掌交错,两脚呈丁字,完全就是要开打的架势。 不过孙贲的架势虽然摆好了,但接下来却不动了,倒是眼睛越瞪越大,脸上的肌肉也不停的来回抽搐。 只见李易此时已经取下了佩剑,一手托着剑身,同时用一种毫不掩饰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孙贲,问道:“你是何人,这又是作甚?” 如果李易当真拔剑了,孙贲此举纵然无礼,却也是保护婶子和族中弟妹,是值得喝彩的,可是,李易并没有拔剑,人家只是单手托着剑柄,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这就让孙贲很尴尬了,面对李易的问话,他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 孙静见状,生怕孙贲应对不当,赶忙轻咳一声,指着孙贲道:“襄侯,这是我大兄长子孙贲,有几分勇武,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快见过襄侯。” 孙静此时正觉得尴尬非常,见孙静解围,也不顾看李易不顺眼,直接顺势说道:“孙贲见过襄侯!” 李易笑了笑,并没有对孙贲方才的举动做出追究,反而面带笑容的问道:“原来如此,不知你武艺与徐家那位徐琨相比如何?” 这时众人目光都在孙贲身上,虽然并没有谁因为方才的不当之举鄙视孙贲,可孙贲自己却是感觉非常丢人,对于李易的问题也没有多想,便脱口道:“我二人在伯仲之间。” 说罢,孙贲也不等孙静示意,便直接推下,站到了众人后面。 李易对此只是笑笑,仿佛孙贲就没出现过一样,于是,一场小小的误会外加摩擦,就这么轻易的揭了过去。 因为气氛的缓和,孙权也从吴夫人的身后走了出来,李易对着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过来,对此,孙权心中虽然有些畏惧李易,但看看附近都是自家人,怎么想李易都不可能直接伤害自己,所以,略一犹豫,孙权还是走到了李易的身前,躬身问道:“不知襄侯有何吩咐?” 李易心中暗暗称奇,如果不是他一直都在盯着孙权看,还真的不好发现这小家伙有畏惧过自己,小小年纪,演技就已经有如此火候了,或许这就是由小见大? 心里想着,李易伸手在孙权肩膀上拍了一拍,赞许道:“孙家有此麒麟儿,将来必然兴旺,诸位说是不是?” 李易与孙权并肩站在一起,就跟哥俩似的,转头看向那些世家之人,而对那些世家们来说,领导都开口了,只要不是心瞎眼瞎的这时候自然要跟上了,当即纷纷附和道:“此子确实聪慧。” “孙权虽然年幼,但言行有礼,进退有度,将来必为大才。” “襄侯识人之能众所周知,有今日之言,孙权前途不可估量啊。” …… 听着众人的话,李易心中好笑,果然什么时候都不乏有拍马屁的人,不过嘛,听着确实舒坦。 只是李易舒坦了,有些人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丽了。 孙夫人脸色稍缓,抛开仇怨不谈,孙权小小年纪就能得李易如此评价,确实是很难得的,甚至都足够他在同龄人中显摆了,而且,李易既然都这么称赞孙权了,之后肯定也不能翻脸害他,不然李易的面子没地方搁。 所以,李易称赞孙权算是一件好事,只是孙夫人内心深处却有着一抹不安,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献殷勤的还是李易这个仇家,让她无法不去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对比孙夫人那隐隐的不安,在场一些心思比较细的人,如孙静徐真他们,却是已经看到了李易掩藏在善意后面耳朵祸心。 孙家孙权这一代人里面,最出彩的毫无疑问就是孙策,孙家的一切资源,无论是物质还是人脉,也都支持给了孙策,这么做是非常符合情理的。 而孙权呢,虽然也很聪慧,奈何他有个优秀的哥哥,所以,孙权注定只能成为孙策的背景,相应的地位和资源自然也在孙策之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可李易刚刚干了什么,一见孙权,直接就说他是孙家的麒麟儿,还说他能让孙家兴旺,完全就是把孙权放到了孙家下一代领军人物的位置上,这将孙策至于何地? 当然,孙家不是纸糊的,以孙策的性情也不会因为李易一句话就对孙权有看法,但李易的做法却很膈应人,而且孙权还年幼啊,万一被李易的这句话给引歪了怎么办? 对此孙静很是恼火,可他却根本无从指责李易,毕竟人家表面上只是称赞了孙权罢了,他要是反驳,首先就得先把自家侄子给否定了,孙静对自家人还没那么残忍。 在孙静恼火的时候,徐真同样猜到了李易的意图,而且,他看到的东西比孙静还要更多几分。 李易刚刚入城的时候,众多世家之人完全就是路人角色,无论孙家和李易怎样,他们只想赶紧糊弄过去,不参合这趟浑水。 可是现在呢,他们虽然依旧没有表露出明显态度,可如此下意识的符合李易的话语,已经说明他们心中的倾向已经开始慢慢的转变了。 这种转变是如何产生的? 无非就是李易入城后视孙家之人如无物,于生死间谈笑自若,那风采气度,远超凡人。 而孙静呢,看上去一声令下就能决断李易生死,占尽了优势,可他行事言语却是小心翼翼,甚至一度乱了方寸,如此对比之下,强弱立现,故而那些世家之人说话时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向着强者靠拢。 暗道一声盛名之下无虚士,徐真心中也在做着打算,如果李易今天摆平了孙家,全身而退,他或许应该让徐家投靠李易,让他儿子到李易阵前效力。 这么做固然有些对不起孙家,可李易怎么看都不是池中之物,他徐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众人各自转着心思,而被李易当面称赞的孙权此时则是露出了一种有些局促的模样,小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的,一时叫人看不真切,不过看他那脸色微红的样子,显然,李易的话他还是很受用的。 李易也不等孙权回答,直接拉起了他的手,将自己的佩剑放在了他的手中,孙权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襄侯这是……” 李易微笑道:“这是我的随身佩剑,今日便赠与你了,有此剑在,凡我掌握之地,今后无人敢为难你半分!” 随着李易话音落下,孙静的眉头直接就纠结在了一起,如果之前只是怀疑的话,现在李易要在孙家扶持孙权的想法已经是彻底暴露在外了。 可是,孙静虽然不满李易如此干预孙家之事,但他却没法阻止,甚至不愿阻止,因为李易赠孙权佩剑时说的话,完全就是表示要罩着孙权了,再往深处理解的话,有孙权在,李易就会照顾他孙家。 平心而论,要不是孙家跟李易有仇,孙静还真的有可能接受李易的善意,毕竟孙策在庐江那边干的事成了固然一方诸侯,孙家与有荣焉,可那事何其艰难,一旦孙策折戟,他孙家纵然能躲过灭族之祸,恐怕也要就此沦落了。 孙权不明白李易为何如此关照他,这让他暗暗欢喜,同时又有些不安,生怕这剑分量太重,他承受不起,于是,孙权回头看向孙夫人,希望她给自己拿个主意。。 孙夫人目光复杂的看了李易一眼,最终微微点头,于是,孙权便再无顾忌,双手捧着李易递来的宝剑,躬身道:“多谢襄侯赠剑。” “好孩子!” 李易再度拍了拍孙权的肩膀,神色温和,看上去就像是个邻家大哥哥一般,可事实上,李易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出于愧疚,他的确愿意保孙家平安,但是,孙权这一代的孙家人是别想当官了,李易不觉得这是自己小心眼,只是他不想多添变数,同时也是为了孙家将来考虑。 孙权不知李易已在心中断了他的前路,重新回到孙夫人身边的他虽然尽量保持着镇定,可相比之前,小小身板明显更加挺拔了一些,显然,他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这般平静。 给了孙权一个“我看好你”的眼神,李易目光转向孙夫人,微微欠身道:“夫人,易这里还有孙将军临终绝笔,需要交给夫人,不知可否入内详谈?” 孙夫人身形微微一颤,她之前就听说了孙坚绝笔的事情,虽然她怀疑李易很可能是作伪,但毕竟事关孙坚,她的心绪还是乱了,若非有人拦着,怕是直接就到城头见李易去了。 强压心中激荡,孙夫人侧身道:“是妾身怠慢了,请襄侯入内。” 李易还礼,道:“夫人先请。” 孙夫人推辞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先行走了进去,李易等人陆续跟上,虽然孙家人看李易不顺眼,但人家官位在那呢,进去后自然要请李易上座,不过李易推辞了,最后是孙夫人上座,李易在下首坐着,他的对面是孙静,身边则是徐真等世家之人。 落座之后,孙家有人送上酒水,李易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否抗毒,所以就没敢动,不过其他人的注意力本就不在酒水上,李易也就不再卖关子,直接取出了一个木匣,交给侍者,道:“此中便是孙将军绝笔,唉,还请孙夫人莫要太过哀伤。” 孙夫人见李易拿出东西,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直接对那侍者道:“快快拿来!” 侍者自然不敢怠慢,将木匣送到孙夫人手中,只是孙夫人因为手指有些颤抖,好几下才打开木匣,入眼就是那带着斑斑血迹的布帛,顿时眼睛一红,落下泪来。 一时间,偌大的厅堂之中只有孙夫人的低声啜泣,至于其他人,无论孙家人也好,还是世家之人也罢,全都屏息凝神,等着孙夫人看完书信后的反应,因为孙夫人稍后如果来一句“这是假的”,李易怕是立马就要血溅当场了,这事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李易也在盯着孙夫人那边,他同样有些紧张,因为血书固然是真的,可亡夫的遗命,长子的前程,没人知道孙夫人会在两者之间如何选择,一旦她倾向后者,说血书是假的,那今日就只能撕破脸了,所以,李易虽然有所依仗,此时却丝毫不敢大意。 “母亲……” 因为孙夫人太过悲伤,一时啜泣不止,孙权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又轻轻唤了一声,这才让孙夫人回过神来,渐渐止住哭泣。 至于小孙尚香,众人落座之前便已经让侍女给带了下去。 抹了下脸上的泪痕,孙夫人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让诸位见笑了”,这才颤颤的捧起那封血书,仿若拿着什么千钧重物一般,慢慢的拿到眼前,一点点的缓缓展开,神色中既有期待,也有惶恐…… 第541章 孙家对不住襄侯 孙夫人看信的速度很慢,血书不过小小一块,可她低着头看了老半天,神色不断变换,但口中却迟迟没有表示。 对于了解血书内容的李易来说,他是多少能体会孙夫人此刻心情的,不过,孙静等人却是渐渐的坐不住了。 就在李易进孙家之前,这处厅堂左右已经被上百好手给围上了,只要事情不对,孙静一声令下,那些人立刻就会冲进来让李易死于刀剑之下,奈何李易神色太过淡定,让孙静压力很大,好不容易等到现在,眼看着就要尘埃落定,决定孙家与李易是战是和,可那“尘埃”愣是飘啊飘的就是不落下来,这就实在有些熬人了。 终于,孙静忍不住,微微侧身,面对孙夫人,但余光则是注意着李易的反应,轻声问道:“嫂嫂,不知这封信……所述之事如何?” 孙静最初想问这封所谓的血书到底是真是假,可看到李易那八风不动的模样,在孙夫人有明确表态之前,孙静到底没敢说出那种明显带着挑衅意味的话。 “唉——” 幽幽叹息一声,孙夫人将血书放下,往边上推了推,示意孙静自己去拿,然后转头看向李易,目光极其复杂。 作为孙坚的夫人,孙夫人最想在孙坚绝笔中看到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孙坚对身后事的交代,儿女的,孙家的,最好还能再和她说几句话。 可是,当真看到之后,这封血书的内容却是让孙夫人始料不及,意外之余,甚至还有几分失望。 因为血书上的内容太简单了,只有短短几句话,孙坚说自己兵败重伤,虽被李易搭救,奈何伤重不治,考虑到李易的恩情,以及其本人才华出众,孙坚便决定将女儿许配给李易,并请李易待为照顾孙家。 看到这些内容的第一时间,孙夫人就怀疑血书是假的,只是夫妻相处多年,虽然孙坚当时是以指代笔,可于细节之处,她还是能分辨出这的确是出自孙坚之手,也正是因此,孙坚的留下的内容就让她越发不满意了。 李易当时出手相助孙坚,的确是对孙家有恩,但也没必要嫁个女儿给李易吧? 她女儿才多大? 而且还是做妾! 太委屈人了! 除此之外,孙坚对家中其他孩子压根就没交代,只说让李易照顾一下孙家,作为一个父亲,孙坚这也太不负责了。 在看到血书之前,孙夫人本来是非常伤心的,但看了之后,虽然悲伤依旧,可心中也对孙坚起了一丝幽怨。 当然,这其中可能也有孙夫人没能在孙坚绝笔中看到关于她自己的内容的缘故,虽然这种情况孙夫人早有预料,但真的确认之后,心中还是难免会有些波澜。 不过孙夫人能带出孙策、孙权这兄弟俩,显然也不是一般女人,一段心绪起伏之后,她就开始从大局上思考今日的事情了。 首先,孙坚的血书是真的,按照血书上讲的,李易不但没有杀孙坚,还对孙家有恩,那么他孙家之前的举动,特别是孙策几次欲杀李易,完全可以说是恩将仇报,这对孙家名望是一个很严重的打击。 就部分私心来说,孙夫人是很想否认这封血书的,而且她也一度怀疑这血书是孙坚在李易的逼迫之下,不得已写的,那样的话,孙家与李易还是大仇,就算杀了李易,他们孙家也能在孝义上勉强站住脚。 只是世上最了解孙坚性情的,莫过于她这个枕边人,孙坚虽然不是食古不化,不知变通之人,可他的性格也是极为刚硬的,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宁死也不会受辱,孙夫人深知,李易就算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孙坚也不可能屈服,更别说还是写下这种近乎卖儿送女的遗书。 再考虑到李易今日孤身入城,这冒着大风险的举动,也算是一种问心无愧的证明。 这叫孙夫人真的难下杀手,尽管心中还有些不太舒服,可最终还是认了血书中的内容。 可就在孙夫人准备向李易致谢,表达孙家歉意的时候,却是想起了她那位正在庐江搞事情的大儿子孙策! 之前因为误会,孙家人对李易都是非常敌视的,不过只要她将血书的内容公之于众,孙夫人相信,孙家人肯定会与李易尽释前嫌。 但是,孙策却是其中例外。 如孙静和孙贲这些人,他们仇视李易不过就是因为孙坚的死,只要这件事情解开了,彼此之间自然也就没有了矛盾之处,可孙策却是另外一种情况。 最初的时候,孙策的确只是将李易视作杀父仇人,并在仇恨的影响下,对李易这个人全盘否定,李易的宽宏大度在孙策看来就是虚伪做作,李易的功劳赫赫在孙策眼里就是大奸似忠,总之,孙策眼中的李易就是个卑鄙无耻,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奸险小人。 作为母亲,孙夫人知道孙策跟他父亲性格很像,在某些方面甚至还有过之,要是忽然让李易这个孙家仇人成为了孙家的恩人,那就是要让孙策将过去种种对李易的负面评价全都吞回肚子里去,让孙策对他自己口中的“小人”低头,以孙策的性格如何能受得了,恐怕得气得呕血。 孙夫人有些遗憾,这事如果提前几个月前摆出来,孙策认与不认,大概还在五五之数,可现在嘛,孙夫人却是非常肯定,孙策肯定会否认这份血书的真实性,然后反过来斥责李易借孙坚之名蒙骗于他。 这不是孙策不敬孙坚,实在是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和李易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误会,而是实质性的,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这让孙策怎么办? 李易作为征南将军,肯定不会容忍孙策这样划圈占地的军阀存在,孙策向李易低头,应该能保命,但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孙策铁定不会甘心,可孙策不低头,就势必要跟李易争斗下去,见个生死,孙夫人虽然是孙策的母亲,可她真不觉得自家儿子能胜过李易。 孙夫人不是没想过求李易放孙策一马,可这话她说不出口,也不认为李易会答应,因为李易不欠孙家的,没理由给他们这么大让步,而且李易短短时间便有如此成就,会是心慈手软之人? 这让孙夫人再度起了将李易留下的心思,算是帮自家儿子一把,大不了不伤李易性命就是了,可孙夫人犹豫再三,却是不敢下令,她与孙静一样,李易孤身入城的自信让他们非常忌惮,生怕一个不慎,让整个孙家都倒霉。 一时间,孙夫人可谓是心乱如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孙夫人心中纠结的时候,孙静也看完了血书,他第一感觉跟孙夫人差不多,不过结合李易的言行,特别是之前公然表示对孙权的看中,更是让他再一次确认了李易扶孙权,打压孙策的谋划。 如果说李易的矛头是针对整个孙家的,孙静没二话,直接豁出去跟李易拼了,可现在有了血书,而且李易的目标只是孙策,这让孙静体会到了类似于孙夫人的那种为难,一时间也陷入了沉默。 李易见这两人看完血书,却不发一语,想了想,转身对着旁边的徐真说道:“徐老与不妨也看一看孙将军绝笔,好证我清白。” “这……” 徐真虽然不知道血书中具体内容为何,可看到孙静和孙夫人的反应,便料定血书内容是可以证明李易清白的,不然此时孙家已然翻脸,至于他们到现在迟迟不表态,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 此时的气氛就像是千钧一发,稍有不慎,便会出现大祸,可李易恰恰又在这时候将他给拉了进来,徐真是真的犯难了,毕竟孙家都没出声呢,等会李易要是逼着他表态,让他站哪边? “请!” 徐真还想与李易含糊一下,可李易已经伸手往孙静那边引去,微笑着注视着他,示意他过去拿血书。 徐真嘴角动了动,李易的笑容让他感觉非常危险,心中暗叹一声,站了起来,不过他刚迈出一步,就回过神来,这里怎么多人,凭什么只他一个倒霉啊? 当即,徐真又退了回来,拉上他右手边一人,道:“刘贤弟,你也来看看吧,唉,说来你们也是世交啊。” 姓刘那人楞了一下,然后就在心中大骂徐真不要脸,只是徐真直接动手拉他了,而且李易已经开始对着他笑了,他同样不敢拒绝,不过徐真的表现多少也算是给了他提示,于是这人干脆学着徐真的模样,看向右手边,决定让大家伙有难同当…… 眼看着不一会功夫,对面的人都要过来了看孙坚的血书了,孙静心里慌的厉害,原本他还想细细考虑其中利弊,现在却是没那个时间了,因为孙坚在血书中写的明明白白,说李易对孙家有恩,那么不管是承认这件事,还是反过来污蔑李易伪造血书,总之都必须由他孙家人来开口,要是假手徐真等人,无论结论如何,他孙家最后怕是既丢了里子,也没了面子,更是绝了与李易缓和的机会。 就在徐真一伙人组织起来,快要走到孙静身边的时候,孙静看了眼孙夫人,见她还在犹豫,无奈之下,孙静一咬牙,起身快步走到李易前面,一揖到底,沉声道:“兄长非是襄侯所害,之前是我孙家误会襄侯了,是孙家对不住襄侯,孙静这里向襄侯赔礼了!” 随着孙静话音落下,就见厅堂内发出了“呼”的一声,却是许多人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 比如徐真等世家之人,他们是真的不想两边打起来,连累他们跟着倒霉,好在孙静及时低头,算是免了血光之灾。 除了他们,松了口气的还有孙权,虽然不知道李易为什么那般关照他,但孙权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好机会,所以,他是不愿意看到自家跟李易撕破脸的,奈何父仇大过天,他也没办法,现在好了,两家之前最大的矛盾不存在了。 至于其他的孙家人,比如孙贲,他却是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血书中说了什么,一下就化解了那么大的仇恨,不过孙静都表态了,孙贲纵然疑惑,却也不会多事。 总的来说,孙静的低头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满意,可孙夫人心中却是更乱,因为这样的话,孙策该怎么办? “哎,先生何必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李易起身,微笑着将孙静扶了起来,宽慰道:“先生言重了,孙将军之事,一直都是我心中遗憾,又何来抱怨?所谓致歉,完全不必。” “襄侯好胸怀,好气魄,孙静拜服。” 孙静此刻的心情是很复杂的,李易的态度也没能让他放松下来,反而非常紧张,在客套了一句之后,马上又补充道:“襄侯虽然大度,不计较我孙家种种冒犯,可我孙家却不能做那无心无肺之人,所以,孙家愿为襄侯大军送上粮草……一万石!” 李易一脸惊讶,道:“这如何使得,万万不可如此!” “襄侯切莫推辞,这些粮草非是赔罪,只是孙家对襄侯麾下将士的一番心意,襄侯若是不允,静今日便长拜不起。” 孙静话说的诚恳,心中却是肉痛不已,为了支援孙策,他孙家早就没什么粮食了,粮仓只够自家之用,这所谓的一万石粮食,稍后他还要向城中其他世家求援才行。 如果有选择的话,孙静也不想打肿脸充胖子,实在是他心里清楚,李易嘴上虽然说着不介意,但实际上,这位的手段可是狠着呢,他现在先送上粮食,算是填一填李易的胃口,让李易找回面子,这样在其他关键事情上,李易或许能让孙家一两分。 见孙静如此“诚恳”,李易便没有再做推辞,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赞许道:“先生盛情,罢了,易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我看先生如此深明大义,可谓栋梁之才,若就此隐没乡野,实在是可惜,不知先生是否有意出仕?” 第542章 不可自误 见李易邀自己出仕,孙静心中登时就是一紧,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口中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多谢襄侯好意,只是自兄长事后,静便在家中操持,一家之中虽无大事,却也繁琐,所以……实在是有些脱不开身,怕是要辜负襄侯好意了。” 孙静说的是实情,也是借口,他今天要是答应了李易,估计不用几天李易就会让他带兵去庐江收服孙策,那可就尴尬了。 孙静说罢,心中有些忐忑,担心李易不满,但李易脸上并无丝毫不愉之色,因为孙静的拒绝本就在他意料之中,自然也就谈不上失望了。 “可惜了……” 毫无诚意的叹息了一声,李易转头看向徐真等人,刚刚李易和孙静说话的功夫,徐真他们已经看过了孙坚留下的血书,反应还算……淡定,只有部分人神色稍稍有些古怪,毕竟按照孙坚血书里的交代,李易将来可是要当孙家女婿的,虽然还得等十好几年,但女婿就是女婿。 注意到李易看着自己,徐真干咳了一声,唏嘘道:“原来如此啊,我等过去都是误会襄侯了,唉,惭愧,惭愧。” “是啊,是啊,没想到实情如此,我等今后当为襄侯正名才是。” “我早就说过,襄侯美名天下皆知,岂会谋害文台。” “襄侯高义,王某佩服万分,还请襄侯受王某一拜!” …… 现在孙家人自己都认了这事,那些世家的人自然也就没什么压力了,在徐真表态之后,跟着纷纷符合,只是他们话中的意思更多都是在拍马屁,李易倒也没有因此就瞧不起这些人,微笑回应,不一会功夫,双方的关系便拉进了不少,对此,孙静眼中却满是担忧。 孙静看向孙夫人,孙夫人此时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也在看着李易和那些世家之人打交道,相比于孙静,她脸上的担忧之色更甚,毕竟孙策是她儿子,她比孙静在乎的事情要多许多。 客套了一会,李易仿佛终于想起了正主,对着众人轻声说了声抱歉,然后转身看向孙夫人,孙夫人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个有些自责的表情,道:“适才小妇人思念亡夫,一时失神,还望襄侯莫要见怪。” 李易温声道:“此乃人之常情,易万万不敢责怪夫人,只是逝者已去,还望夫人多多珍重身体,莫要太过哀伤,就算夫人不为自己,也要多为这些孩子着想啊。” 李易说着,还特意往孙权身上看了一眼,显然,他指的孩子是说孙权和他的弟弟妹妹们,至于孙策,那么大年纪了,显然不在其中。 孙夫人轻抿嘴唇,李易这么明显的暗示她能听不出来? 可是,作为母亲,能不管孙策么? 这么想着,孙夫人差点就要忍不住再次掉下泪来。 孙静见孙夫人心神不宁,让她继续与李易交涉下去怕是要吃大亏,便站出来圆场道:“之前事情突然,再加上些许误会,孙某对襄侯多有怠慢,还请襄侯稍后,我这就请嫂嫂安排酒宴,为襄侯压惊赔罪。” 孙静说着,给孙夫人打了个颜色,孙夫人会意,便想借着这个借口退下,然后好好捋一捋自己的思绪,然而,李易虽然感觉很对不起孙夫人,但对不起归对不起,该出手的时候他还是不会手软的。 在孙夫人要借着这个理由退下之前,李易轻轻摇了摇头,道:“用饭之事,诸位尽管自便,就不用考虑李某了。” 孙静和孙夫人的脸色全都不由僵了一下,至于徐真等人更是感觉非常无语,李易的身份在哪摆着呢,他不吃饭,叫旁人如何自便? 孙静心里轻叹了一声,尽管感觉李易可能要出招了,但他也不得不故作好奇,顺着李易的话问道:“这是为何?” 李易伸手往城外的方向指了指,道:“平素也就罢了,但只要是行军打仗,李某每餐必定与将士们同食,今日也不能例外,所以……” 李易回头透过大门看了看外头的阳光,道:“中午的时候,自然是要回去与将士们一同用饭的,这是易自己定下规矩,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对于李易的话孙静是完全不信的,但李易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去和李易辩论真假,而且李易点明中午要跟他的将士们一起用饭,也就是说李易中午还要出城,孙静很怀疑,这是否算是一种暗示,李易其实要在中午之前说定孙家之事? 孙静心中盘算,口中却是恭维道:“襄侯治军有方,难怪屡战屡胜,孙某佩服。” 李易摇摇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略显古怪的笑意,道:“先生此言却是错了。” 孙静眨眨眼睛,心中不解,同时也感觉李易话里似乎有坑,等着他往里面去跳。 若是换个人来挖这坑,孙静完全可以不搭理,但李易的身份高他们孙家太多,现在孙坚的事情也解开了,所以,哪怕明知道前面有坑,孙静也不得不咬牙问道:“这……不知哪里错了?” 李易伸出一根手指,道:“行伍之事,想要屡战屡胜,治军固然重要,然而还有更为要害之事!” 孙静微微蹙眉,他一边提防着李易话中可能的圈套,同时也不由自主的顺着李易的话往下思考,行军打仗中比治军更重要的能是什么事? 这次李易没有等人捧场,便直接说道:“比治军更重要的,便是大势,大势之下,一切拦路之人,都有如螳臂当车,纵然你曾经威风一时,但最终都难逃粉身碎骨,若是你审时度势,顺应大势,则如有神助,一切阻碍最多不过跳梁小丑,弹指可破!” 孙静低着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孙夫人听到李易的话,脸色却是忽的白了一下,至于徐真等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心,权当什么都没听出来。 李易并不在意那些人想法,看了孙夫人一眼,孙夫人察觉到李易的目光,却故作不知的不去看李易,李易见状轻轻摇头,继续说道:“世人皆言李某诛杀董卓,有功于天下,其实李某心中却是有些惭愧的,因为董卓种种作为,祸乱天下,不敬天子,此乃谋逆,与天下大势背道而驰,纵然他麾下战将千员,精兵以数十万计,甚至一度能与天下英雄相抗衡,但他逆天行事,与大势相抗,这就是自取灭亡之道,易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便借着大势轻轻推动,使董卓身首异处,然后就是群起而攻之,不仅洛阳城内的董卓宗族被官吏杀尽,就连西凉老家的亲族也被朝廷大军征讨,最终灭族!绝嗣!” 李易话语中最后的几个字,就像是重重闷锤一般,砸在了孙夫人的心口上,让她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因为她知道,李易这是拿董卓举例,暗指她儿孙策,隐寓孙家将来可能会因为孙策招来灭族之祸。 相对于孙夫人,孙静虽然同样被李易这话给敲打的有些心颤,也知道李易暗指的事情很有可能成为事实,可他却并没有如同孙夫人那样绝望,虽然都是孙家人,但他是有选择的。 在刚才那番话后,李易等了孙夫人片刻,不见她出声,无奈,只能再加一把火,又道:“还有袁术,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满天下,昔日天下谁人不对袁家礼让三分?结果袁术不敬天子,擅自称王,行谋逆之事,便如同那董卓,同样是与大势为敌,意图逆流而上,结果如何?” “襄阳城下,李某只用不到三万人,便使袁术十万兵马一夜丧尽,袁术仅以身免,今次李某出兵扬州,兵力依然不如袁术,却依旧是连战连胜,歼敌数万,又俘虏数万,袁术如今只能在寿春孤城困守,只等将来城破,便是袁术丧命之时!” 孙夫人此时已经不敢再看李易了,直接闭上了眼睛,而孙静则是暗暗叹息了一声,李易拿董卓举例的时候,他心中还算是略微偏向孙策的,可李易再拿袁术做比,他就算有心支持孙策,也不知该如何支持他了。 董卓确实是倒行逆施,天下人都想杀了他,可袁术干的事虽然也不咋地,但论名声,董卓跟袁家是相差很大的,至于他孙家,更是没得比较。 董卓与袁术都在李易手里栽跟头了,不管是因为大势,还是因为李易,总之,孙策就算比较厉害,可他能跟那两位比?孙静实在是想不出孙策如何才能挡住李易的兵锋。 话说到这里,李易知道,吓人已经吓得差不多了,于是,就见李易缓缓踱步,走到孙静身边,感慨道:“先生可知,这天下人中,李某最为佩服何人?” “这……静驽钝,不知……” 对于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孙静确实是不知道,不过李易看了他一眼,脸上却满是欣慰之色,因为孙静回他话的时候,腰板已经弯的很厉害了,算是证明孙静基本已经怂了。 李易拍拍孙静的肩膀,示意他站好,然后看着孙静的眼睛说道:“李某最佩服的人乃是冀州牧袁绍,袁本初!” 孙静脸色微微变化,但没等他接李易的话,原本应当老老实实作听众的徐真却是忽然问道:“敢问襄侯,这是为何?” 李易原本的节奏因为徐真的问话中断了一下,不过李易并不介意,因为徐真凑趣凑得恰到好处,只是李易稍稍有些好奇,徐真为何来接话。 现在这些世家之人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李易是在逼迫孙家做出某些决定,孙家和他们都是富春老乡,帮着李易的话他们的脸皮过不去,可帮助孙家的话,李易的名号实在太响,而且人家兵马就在城外,叫他们为了孙家得罪李易更是万万不成的。 因此,方才徐真他们全都保持了沉默,完全没有参合李易那些话的意思,甚至还想方设法的降低自身的存在感,生怕被李易抓出来当枪使。 对于这种情况李易自然是心知肚明,也理解他们的想法,但正是因为如此,徐真的主动开口,就显得越发不寻常了。 李易回头看了徐真一眼,只见徐真神色很是从容淡定,浑然没有参合进是非之中的那种为难神色,甚至,他的嘴角上还带着一抹不是太明显的笑意。 很快的,李易便大概明白了徐真的想法,他这是被自己吓唬孙家时候的王霸之气给震慑到了,也明白所谓大势只是幌子,真正不可当的是他李襄侯,于是徐真不再摇摆,果断开始站队了。 李易对着徐真点点头,然后笑道:“我佩服袁本初,是因为其眼光长远,行事果决,在袁术称王之后,虽然同为袁家人,并没有助袁术成事,而是果断斥责袁术,并上书天子,言明袁家忠义,因此,袁绍依旧是冀州牧,袁家依然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否则……即便是袁家,将来怕是也难逃没落。” “先生,你说是不是?” 最终话音落下时,李易往前一迈步,身形逼近了孙静,这样的压迫感让孙静很是心慌,匆忙之下抬头去看李易,结果目中一痛,却是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的汗水落入了眼角,刺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眼睛。 “抱……抱歉,是孙静失礼了。” 孙静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对着李易躬身,动作上显得有些狼狈,李易也不催促,就在边上等着孙静的答案。 好一会功夫,孙静自我感觉心神差不多稳安稳了,可他抬头看到李易的时候,却是发现开这个口比他想的要难开的多。 此时的孙静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蒙了眼睛丢在悬崖之上,只要走错一步,就会给孙家带来灭顶之灾,所以,这一步他不敢走。 徐真看着孙静额头上又开始冒汗,很是替他着急,虽然徐真方才开口,算是表明自己要站到李易这一边了,可那并不代表着他就要跟孙家敌对。 在徐真眼中,孙家是孙家,孙策是孙策,这是两码事,而且李易都把厉害关系说的那么严重了,孙家已经没选择了,除非杀了李易拼上一把,可那样最多也只是两败俱伤,如今唯有放弃孙策,才能皆大欢喜。 想到这里,徐真轻声劝道:“威风如董卓已烟消云散,袁术之祸也在眼前,幼台,千万不可自误啊!” 第543章 李襄侯单刀赴会,孙幼台纳头便拜 不可自误…… 徐真的话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孙静肩膀一垮,整个人都仿佛没了力气一般,低着头,对着李易苦笑道:“襄侯说的是,孙静明白了,今后……唉。” 孙静虽然还没有直接服软,不过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李易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此行他虽然不担心自身安危,但对于事情本身却没有十足的把握,好在孙静现在低头,事情基本算是成了,而且李易觉得这次的事情非常值得宣扬,完全可以让那些喜欢给他拍马屁的家伙们琢磨琢磨,整个段子出来。 甚至李易连标题都想好了,就叫做“李襄侯单刀赴会,孙幼台纳头便拜”。 于是,李易心情大好,向孙静靠近了一步,稍稍压低声音说道:“今日我孤身入城相见,这便是对孙家的诚意,先生难道还不放心?” 其实,孙静并不是完全相信李易诚意的,但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为了整个孙家,他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了,当即深吸了口气,对着李易躬身道:“孙静,今后愿听襄侯安排。” 李易闻言,不由大声赞道:“好,很好,先生如此深明大义,孙家将来必为国家栋梁啊!” “不敢,今后只求襄侯能对孙家关照一二,孙静便不胜感激。” 对于李易的客气,孙静却是丝毫不敢怠慢,他之前来回犹豫,有一定原因就是害怕李易过河拆桥,现在既然放弃抗争,选择了顺从,自然就要尽最大的可能从李易这里争取好感了。 只是孙静话音刚落,就见一旁的孙夫人双眼含泪,一脸悲切,颤声道:“你,你们这是要……要害我儿性命不成?” 此时徐真正要趁机说上两句来凑合热闹,可孙夫人一开口,气氛直接就便了,他赶忙闭上了嘴巴,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而孙静也是脸色一僵,转头看向孙夫人,犹豫了一下,低着头轻声说道:“还望嫂嫂以孙家大局为重。” 孙夫人眼睛微微睁大,似是没想到孙静会如此冷酷,伸手指着他,怒道:“你——如此对得起你那亡故的兄长么!” 这句话很重,说得孙静脸色涨红,也让他心中羞愧,李易原本是想帮孙静说两句的,可看着孙夫人现在的状态,万一她受不了哭闹起来,众目睽睽的,怕是不好收场。 就在李易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徐真眨了眨眼睛,拱手告罪道:“我等不比襄侯年轻力壮,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想暂且告退,用些饭食,还望襄侯准许。” 对于徐真如此有眼色,李易表示非常满意,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徐真果断退下,而且他也不忘把其他的世家之人拉上,连孙贲和孙权也不例外,毕竟这些事情,让那些容易冲动的晚辈们看到不好。 很快,屋中就剩下了李易,孙静与孙夫人三人。 孙夫人依旧怒视孙静,毕竟孙静是自家人,自家人不帮自家人,这让孙夫人在感情上非常难以接受。 而孙静呢,他也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住孙策,可他却是问心无愧的,孙策可以为了自己的野心,将整个孙家拖下水,反过来,孙静为了保全家族,又如何不能牺牲孙策一人呢? 这么做虽然冷血,可孙静站在孙家的角度,这个选择没错。 只是孙静到底不是那种特别狠心的人,虽然他有许多的理由让孙夫人哑口无言,可想到已故的孙坚,他真的开不了那个口。 李易在一旁看着,虽然孙静表现不够果断,但李易也不失望,毕竟这也在某种程度上说明,孙静不是那种没有节操的人,不然李易今后怕是要对孙静这一脉的人“另眼相看“了。 轻咳了一声,将孙夫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李易看着她那满是泪水的脸,叹息道:“夫人,恕李易直言,从来没人要害孙策性命,我没有,孙先生更没有。” 孙夫人这时已经有些不冷静了,瞪着李易,怒道:“既然没有,你又为何这般苦苦相逼!” 李易下意识的眯了一下眼睛,方才孙夫人因为太过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了。 李易有些生气,虽然他平素对人很宽容,但那是建立在旁人对他也很尊敬的前提上,如果遇到跟他过不去的人,李易的心眼还是很小的,毕竟现在位置坐得那么高了,已经很少有人对他大声说话了。 不过想到孙坚,李易还是压下心中不适,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易奉天子令,负责平南之事,孙策先效力于袁术这等谋逆之人,而今虽然背离袁术,却不弃暗投明,反而杀害忠良,割据地方,不遵朝廷号令,敢问夫人,我即为征南将军,孙策此举,如何能够视而不见?” “我……” 孙夫人嘴唇轻颤了几下,饶是她爱子心切,却也不能否认李易话中的道理,甚至李易的话已经是比较客气了,以孙策的作为,李易就算直接说他在庐江杀官造反都是可以的。 见孙夫人无言以对,李易继续道:“夫人大概觉得我今日是恶客登门,逼迫孙家,但夫人可曾想过,孙策之事我现在若是不闻不问,干脆等到寿春尘埃落定,然后一南一北两路兵马,近十万大军杀入庐江,那时候孙策会是何等模样,孙家又会是怎样结果?” 李易的声音微微拔高,道:“一旦两军交战,我麾下将士有所损伤,届时就算是孙策请降,我都不能给他活路,不然我无法向麾下将士交代,而且不止是孙策,那些为他效力的程普,黄盖,韩当等人,亦是难以活命,至于孙家……纵然是看在孙将军的面子上,我不去做那诛连之事,但孙家必然仕途断绝,而庐江战事又是因孙策而起,事后即便孙策抵命,但孙家依然要被人怨恨,然后三五年内,孙家怕是就要没落了。” “我——” 见李易说的如此严重,孙夫人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孙静叹了口气,对着李易拱了拱手,然后转向孙夫人,道:“现在想想,襄侯今日能入城与我等相见,确实是襄侯善意,至于孙策之事,非是我不顾念叔侄之情,实在是孙家承受不起,还望嫂嫂体谅,我身为族长,不能让孙家随他犯险。” 两人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样,来回的刺在了孙夫人的心口上,痛得她身形一阵摇晃,凄然道:“难道我儿就只能,只能……” 孙夫人口中喃喃了几次,最终却是以袖掩面,轻声啜泣了起来。 “夫人……” 李易看着孙夫人,面露为难之色,过了好一会,等她哭的差不多了,这才叹道:“唉,罢了,我就退一步吧,其实夫人若是想保孙策周全,也不是没有办法。” 正在掉泪的孙夫人闻言猛的抬起来头来,也不顾此时形象不佳,直接抓住了李易的手臂,急忙道:“当真?襄侯若能救我儿性命,妾身来生当牛做马也要报答襄侯!” “夫人快快请起。” 孙夫人说着就要向李易跪下,李易有些消受不起,赶忙将她拉了起来,然后说道:“要救孙策,此事其实不难,关键在于孙策自己是否愿意。” 原本还带着几分希冀之色的孙夫人脸色微微一变,想到了什么,问道:“襄侯难道是想让他……” 虽然孙夫人没说完,但李易知道她明白了,点点头,道:“不错,只要孙策解散手下兵将,然后亲自到我帐下请罪,我可保他性命,至于季宁公之事,我亦可为他推到袁术身上,为他免去朝廷责罚。” 李易说罢,孙夫人的脸色就变得煞白煞白的,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孙策做不到,她也劝不动。 对于孙夫人的感应,李易明明看的清清楚楚,去仿佛没有注意到一般,又说道:“所以,易还请夫人向孙策去信一封,说明孙将军之事与李易无关,然后再陈述此中厉害,劝他莫要以一己之私,为孙家带来祸患,唉,其实我也想过亲自劝说于他,奈何他对我成见太大,怕是我愈劝他,他越是不肯回头,如今能规劝孙策之人,也只能是夫人了。” 李易这番话说的孙夫人即是伤心,又是气苦,因为孙策固然也比较孝顺,可孝顺归孝顺,那些大事,孙策是肯定不会停她劝的。 现在的孙夫人脑海中已经是一片空白了,李易开出了条件,她却无法完成,她都不知道该如何为孙策说话了,难道让她如那些泼妇一般,对着李易撒泼,或搅蛮缠? 莫说她做不出来那种事,李易多半也不吃那一套。 孙夫人此刻只顾着自己心乱如麻,却没有发现,李易趁着她不注意,正在频频给孙静使眼色,口中还在无声说着说着什么。 孙静对于李易的动作,一开始也不明白,不过随着李易的口型重复了几次,他终于确认了,李易说的是三个人的名字:程普,黄盖,韩当! 想到这三人的身份,再结合李易之前的话语,孙静很快就大概猜到了李易的打算,略一思量,孙静便果断对孙夫人说道:“嫂嫂可是担心伯符性子执拗,不好相劝?” 孙夫人轻声道:“他从小做事便有主意,我又不怎么在大事上约束过他,他都习惯了,所以忽然让我劝他,我怕……” 孙静点头表示了解,又道:“其实,我这里还有一法,只要襄侯肯高抬贵手,哪怕伯符有些不愿,也能保他性命。” 孙夫人心中再度燃起希望,不等李易开口便抢先问道:“是何办法,你快快说来。” 孙静没回答,而是看向李易,孙夫人这才想起,现在说的算的是李易,马上也一脸恳求的看向李易,李易这才点头,示意孙静继续。 孙静看向孙夫人,道:“嫂嫂既然劝不动,那不如就不要劝他了。” 孙夫人一脸不解,问道:“这是何意?” 孙静说道:“伯符能在庐江成事,可见伯符确实才干不凡,但庐江之事,却非他一人之功啊。” 孙夫人若有所悟,道:“你是说程普与黄盖等人?” 孙静道:“不错,程普,黄盖,韩当,他们之前都是兄长部将,虽为从属,亦是手足,兄长遭难之后,他们便一心辅佐伯符,助他成事,不然以伯符如今年纪,纵然他再是勇武,又如何能统御大军?” 孙夫人自然是认识程普等人的,虽然她自己不会什么军阵谋略,但她经常能听到孙坚对程普等人的称赞,也知道他们对孙策的照顾,所以,以往孙夫人对他们都是非常感激的,可听了孙静这番话后,心中却是忍不住对他们生出了几分埋怨,感觉自家儿子是被他们给带坏了。 压下心中小小抱怨,孙夫人问道:“难道是要让他们劝我儿放弃庐江?” 孙静摇头,道:“嫂嫂都劝不动,外人又能如何?所以,干脆就不用劝了,请嫂嫂分别去信与三人,为襄侯解释与兄长之间误会,然后再陈述此中利弊,请他们为孙家前景与伯符性命考虑,直接将伯符擒拿,把他送到襄侯面前!” “什么!” 孙夫人吃了一惊,道:“这如何使得,让他们那般对待我儿,这不是……” 孙夫人原本是想说这么做太过分,太委屈孙策了,可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因为过分点怎么了,保命才最重要啊。 于是,孙夫人不再言语了,转而一脸哀求的看向李易,希望李易能够应允,毕竟孙策自己投降去见李易,跟别人把他绑了去见李易,这完全是两个性质,李易不一定会接受。 李易低着头,故作沉吟,让孙夫人忐忑不已,其实李易却是在心里给孙静点赞,他刚刚怂恿孙静,目的只是让孙夫人去信劝劝程普他们,帮自己解开和孙坚之间的仇怨就可以了,然后自己再慢慢操作,一步步瓦解孙策军心。 却不想孙静倒是够干脆的,直接就出了一个让他们绑人的主意,而且孙夫人也明显愿意答应,这就有意思了。 感觉火候拿捏的差不多了,李易叹息道:“罢了,只要孙策能到我军中,并且让程普等人保证庐江生兵乱,我便保证不追究孙策之事,不过,今后五年,孙策当在家中闭门思过,休身养性,夫人以为如何?” 第544章 一言为定 李易的“宽容”让孙夫人非常感激,连忙对着李易说道:“多谢襄侯,妾身一切都依襄侯的!” 李易摆摆手,又补充道:“夫人先不要着急,此计固然可行,但在我看来却是下策,程普三位将军一旦如此行事,今后与孙策之间怕是就有了隔阂,唉,以他们与孙将军之间关系,如此岂不是不美?” 孙夫人微微沉吟,在她看来,那些都属细枝末节,她本人是不怎么在乎的,可李易都开口了,她也不好坚持,只能问道:“那敢问襄侯,应当如何行事?” 李易笑道:“我以为夫人在给三位将军去信的同时,可先行规劝孙策,万一孙策应允,一切自然皆大欢喜,也免了三位将军为难,若是孙策当真不愿,再让三位将军动手也不迟啊。” 孙夫人顺着李易的话一想,觉得确实有道理,而且李易如此为孙策着想,也让她心中感动,再次谢道:“多谢襄侯,还是襄侯考虑周全。” 李易呵呵两声,心中唏嘘,因为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腹黑了。 对于程普黄盖这些人,李易没有亲自接触过,摸不准他们的性格,但根据原本的历史来看,孙坚孙策两人先后离世,孙家两度危机,可他们那些人却始终对孙家不离不弃,不但没有做出以下克上的举动,反而两次扶持幼主,如此便足够证明他们都是忠义之士了。 所以,李易很难想象出,他们把孙策给绑了的画面。 不管其中理由是为了孙家,还是为了孙策。 在孙夫人眼中,孙策的性命乃是头等大事,可在孙策,还有程普那些人看来,还有许多东西比生命更加宝贵。 甚至,李易觉得程普他们能一直忠于孙家,是因为孙坚,孙策他们是大丈夫,是当世豪杰,值得他们追随,相反,如果孙策是个怂包,扶不起来的那种,程普他们还能围绕在孙策的身边? 所以,孙策是不会低头的,程普他们了解孙策,自然也不会让孙策去干那让他生不如死之事,所谓绑了孙策送给李易,自然也就不可能了。 可是,这并不代表这李易就没有操作的空间了。 因为人心这东西太复杂了,别说孙策和程普等人名义上之事主从关系,哪怕就是亲如父子兄弟,夫妻儿女,许多时候也经不起试探和误会的折腾。 试想一下,富春的事情传到孙策那里,他们每个人都收到了孙夫人的“劝降信”,即便他们所有人心智坚定,没有丝毫动摇,可是,这封信他们会怎么处理? 有人脑子比较直,大概会将信拿出来,但有的心思多些的,很可能就会把信给按下了,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就是隐患了,一旦孙策有所察觉,根本解释不清,哪怕双方表面上都说的“没事”,但疑心肯定会有,而疑心多了,也就距离离心不远了。 更不要说,这件事的主动权可是掌握在李易手里,李易还准备给孙策来个时间差,让孙策最先收到信函,甚是将血书也给送过去,只要孙策应对稍有不当,等之后程普他们也收到“劝降信”的时候,孙策就要很尴尬了。 而为了不让孙策尴尬,又会有多少人隐瞒书信? 想到这里,李易得意之余,也在心中对着一脸感激的孙夫人说了声抱歉,他的手段确实阴险了一些,却也不能全怪他,世道如此,李易自问他的手段已经是对孙家伤害最小的方式了。 孙夫人关心则乱,现在还李易是真心为她着想,但孙静却是明白,知道李易是在给孙策拆台,不过作为参与者,孙静自然不会去提醒孙夫人,而是岔开话题,笑道:“嫂嫂,伯符那边应当可以安心了,不过,兄长嘱托的另外一件事,是否也在今日定下来?” 孙夫人之前满心都是孙策的事,楞了一会方才明白孙静所指,然后脸色变了几变,似忧似喜,看着李易时的目光非常复杂,似乎想要答应,但又有顾忌,眉宇中隐隐还有透着一丝警惕跟防备。 李易被孙夫人看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干咳一声,赶忙说道:“当时孙将军所说之事,有些草率了,也并非我本意,所以做不得真的。” 孙夫人闻言脸色稍缓,但孙静却是眼睛微微睁大,大声道:“襄侯此言差矣,此乃我家兄长临终托付,襄侯若是回绝,岂不让他九泉之下不能瞑目?” 孙静心中已经想的非常明白了,既然放弃孙策,选择站到李易这边,那就必须要将孙家跟李易的牢牢绑在一起,至于如何绑在一起,当然就是孙坚交代的事情了。 虽然那事有点让人无语,也有点早,但只要李易提前把这件事认了,然后他再给宣扬出去,将来李易就算想赖都不行,旁人念及这层关系,也会对孙家忌惮一二,不然因为孙策的事情,将来恐怕会有人打他孙家的主意,甚至以此来讨好李易。 对于孙静的想法,李易自然是明白的,因为这本就是他为了安抚人心的安排,但李易多少还算留了点节操,这种事你叫他怎么好意思摆到明面上去讲? 不提别的,单单是孙夫人那眼神,明显就有了把他当“坏人”来看的意思,要不是孙策的事情还在这挡着,怕是已经要赶人了。 纠结了一会,李易叹道:“这样吧,既然是孙将军的嘱托,我自然不敢推辞,但是……” 顿了顿,李易又道:“但李某行事,从来不强人所难,不如这样,十年之后,待孙姑娘长大成人,此事成与不成,全凭她一言而决,两位觉得如何?” 孙夫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她真怕李易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癖好,不过现在看来,这人应该还是可以的。 而孙静对李易这个回答也不失望,而且他也隐约察觉到,李易应当是乐意的,只是抹不开面子罢了。 至于说什么十年后叫小姑娘自己决定,这话也就是听听就行了,不能当真,因为今时今日李易便有如此成就,十年之后如何,更是不可估量,天下谁敢触他霉头,这件事只要稍稍露出一丝口风,孙家的姑娘除了李易,谁敢动心思,那不是找死么? 孙静可是听说过,李易纳蔡邕之女为妾,人家原本是与河东卫家有婚约的,结果李易愣是横插一手,可那又如何,卫家还不是一声不吭,就仿佛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 而且,像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培养儿女,供他们锦衣玉食,让他们生来就高人一等,可那些儿女生来也背负了振兴家族责任,联姻婚嫁都要以家族利益为先,将来孙夫人的女儿长大,若是任性胡来,别说李易,首先孙家这一关就过不去。 想到此,孙静不等孙夫人开口,便抢先说道:“那就一言为定了!” 看着孙静那干劲满满的样子,李易也笑道:“一言为定!” 见李易和孙静如此,孙夫人压下稍稍有些怪异的心思,也附和道:“妾身也无异议。” 至此,李易来孙家的目的算是圆满达成,双方也化敌为友,之前的一切防备,自然也就不再需要了。 当即,孙静便下令撤了城头青壮,迎李易兵马入城,宣告富春县城正式易主。 李易也不客气,让手下人接管城防,收编了城中原有兵马,孙家对此全免配合,城中其他世家见状,不甘示弱,以徐真为首,或是出人,或是出钱,也给李易送上了不少好处。 这些世家们识趣,李易自然要有所表示,再加上为了安抚人心,李易便从中选了几个有才干的人到军中听用,比如孙贲,徐琨等。 不过对于这些人,李易并没有将他们留在身边,而是修书一封,让他们去寿春城下,找徐晃报道。 说到底李易还是不放心,孙贲徐琨他们虽然得了自家的长辈交代,隐约知道孙策已被放弃,但他们毕竟都是年轻人,容易热血冲动,李易怕他们坏事,或者不识趣问一些让自己下不来台的话,索性把他们打发到徐晃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就算有想法,影响也非常有限。 就算是万一闯出祸事,被徐晃惩处,也不至于直接影响李易与他们父辈之间的关系。 而且李易已经想好了,等孙策事了,就把他们送去荆州的书院里面“深造”,到时候李易看顺眼的自然成绩优异,直接走上管理岗位,要是对孙策之事有异议的,呵呵,先复读个三年再说其他吧。 除了那些人,将来要被李易送到荆州书院里面的,还有一个孙权。 最初李易的想法比较比干脆,打算将整个孙家都迁走,但孙静的表现非常配合,李易的吃相不好太难看,再加上李易也不想给程普他们一种,整个孙家人都被挟持了的感觉,所以并没有在这方面做的太过。 至于将孙权送到荆州,那也是孙策之事了结后的才会进行安排。 将富春的事情处理妥当,李易花了三天的时间,之后虽然孙静与徐真等人盛情挽留,但李易还是选择了告辞,除五百兵马留下守卫富春,其他人都随着李易转道北上,向着吴县进发。 按照道路方向,李易这次要经过严家兄弟的势力范围,李易碍于兵力有限,虽然不惧严家兄弟,却也不想跟他们硬碰,而严家兄弟那边似乎也对李易有所顾忌,所以并未为难李易,但也没有派使者来与李易相见,所以,路途上还算是太平,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倒是在李易快到吴县的时候,徐晃给李易送来了一封战报。 原来袁术那边探得李易离开大营,觉得有机可趁,便想要打一波反攻,放火烧李易大营,只是李易大营防守严密,而且围城的深沟壁垒一直都在不断加固,所以,袁术的那一波偷袭很快就被打了回去。 但徐晃为了报复袁术的偷营举动,之后连着两天,让投石车不断的往城中投掷引火之物,在城中引起了几处大火,虽然没有成为蔓延之势,但也让城中很是混乱了一阵。 根据徐晃推测,靠近城墙的房子应该烧了不少,至于城中士气,不用说,自然是更受打击。 对于这份战报,李易在口头上嘉奖了徐晃,也叮嘱他不可因为挫败了袁术的偷营就轻易大意,同时还让徐晃加强对庐江方向的消息探查,虽然孙策此时应该没有条件向李易动手,但李易却不得不防孙策在绝望之下孤注一掷。 同样的提醒李易也给张辽发了一份,或许这么做有些多虑,但李易坚信,小心无大过。 就在李易对着孙策心心念念的时候,孙策那边也终于收到了,李易将他老家给抄了的消息,让孙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仿佛抹不开的阴影。 因为,孙策在庐江受挫了,这个消息算是雪上加霜。 孙策自击败陆康,打下皖县之后,并没有想过闲着,他要一口气将庐江纳入掌中,并在这个过程中壮大自身,让自己有力量与李易相抗衡。 至于怎么壮大,无非就是三点,地盘,人才,兵马。 如今孙策的势力主要集中在皖县,居巢以及襄安这一代地方,之前因为战事,当地许多百姓都逃走了,再加上孙策名望不足,征兵事情不算顺利,于是,孙策在整顿之后,便发兵六千奔着比较靠近的龙舒县去了,要将这里当做自己征服庐江的开始。 为了能够尽量的保全人口,孙策并没有直接动兵,而是让诸葛瑾为使者入城,劝龙舒县令投降。 龙舒县令不是个有多大本事的人,而且城中守军不过几百乡勇,城头上也无防备攻城的用具,诸葛瑾没用多大功夫,那县令便答应,等孙策大军到后,他就投降。 按说事情本该就这样结束了,但县令宴请诸葛瑾的时候,诸葛瑾问及县令,当地有什么出众的人物,县令知道,诸葛瑾是想为孙策引荐贤才,便说了一些当地人物,但县令又觉得那些人跟面前这位使者相比,有些拿不出手,于是,县令又举荐了一个外地来的名人——阜陵王刘延之后,刘晔! 当时诸葛瑾可谓是又惊又喜,他虽然不认识刘晔,却听过刘晔的名声,自忖彼此年龄仿佛,但对方才华却要胜过自己,再加上刘晔汉室宗亲的身份,如此人物,不正是孙策需要的人才么? 于是,诸葛瑾当晚就去拜访了刘晔,说自己对他如何钦佩,孙策对他如何仰慕,又许了种种好处,希望刘晔可以为孙策效力。 话虽如此,但诸葛瑾对于能够成功拉拢刘晔并无太多把握,然而结果却是出人预料,刘晔居然答应了,不但答应,而且与他相谈甚欢,最后还邀他同塌而眠。 对此诸葛瑾感觉非常高兴,也愿意和这位将来同僚搞好关系,当晚就留在刘晔暂居的宅院中,不料,这一睡,却是睡出了祸事…… 第545章 祸不单行 那夜,诸葛瑾睡的正香,不料身上忽的一沉,睁开眼就见自己居然被人按住给绑了。 起初诸葛瑾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强人,不过等他被带到了院子里,一颗心直接沉入谷底。 院子里,诸葛瑾带来的护卫跟他一样,全都被捆了个结实,在那些人旁边,则站着刘晔。 诸葛瑾对着刘晔大声喝问,奈何刘晔却是一反之前的亲热模样,对诸葛瑾视而不见,直接押着他们去了县令官署。 县令和刘晔的父辈是有交情的,不然刘晔也不会来龙舒县躲避战祸,所以,纵然夜深,可刘晔还是很顺利的就见到了县令,然后,刘晔对着懵逼的县令上来就是一句大祸临头,将县令吓住之后,这才开始细细解释,晓以利害,大体就是在说,如今孙策来犯,如果县令誓死抵抗,挡住了孙策,那就是大功劳,将来李易平定扬州,绝对会嘉奖他,甚至就连朝廷也可能会关注到他,到时候加官进爵轻而易举。 退一步讲,就算县令挡不住孙策,最终城破人亡,但只要他努力了,起码也能留下个好名声,等李易击败孙策,听说了他的事情,也会为他正名,他的子女今后也会有人照顾,不会被人轻视欺辱。 相反,如果县令一时胆怯降了孙策,固然能够活命一时,但孙策年轻气盛,必然不会重视他这个不战而降之人,而且将来李易大军杀到,孙策必然不能抵挡,那么孙策败亡之后,以李易的忠义,会如何对待他这个大汉叛臣? 届时不仅仅是他本人难以活命,甚至还会连累到身后亲族。 总之,刘烨就是告诉县令,投降孙策,早晚必死,抵抗到底,才是唯一的活路,就算没有活路,起码能落个好名声。 刘晔的这番话确实是吓到县令了,只是这个县令实在不是那种有多少血性的人,哪怕心里知道刘晔说的全都在理,可想到眼前就是孙策大军,几天后可能刀斧加身,一下就怂了。 见县令如此的不成器,刘晔估摸他就算这时答应抵抗,改天孙策攻打城池,说不定骨头就又软了,于是,刘晔干脆叫人杀了诸葛瑾同来的那些人,以县令的名义将他们的首级挂在城头,如此一来,算是彻底断了县令的退路。 这些事情全都是当着诸葛瑾的面发生的,当时诸葛瑾是真的被吓坏了,毕竟是个人都怕死,而且他如此年轻,就这么死了,实在是憋屈的慌。 好在,刘晔最终并没有对诸葛瑾下手。 诸葛瑾虽然是在孙策阵营的,但就关系上来说,人家却是李易实打实的大舅子,而且还是双份的,刘晔自忖要是把诸葛瑾给弄死了,李易心里多半是偷着乐的,但李易的夫人们肯定接受不了,将来多半会找他麻烦,到时候李易是否护着他完全无法保证,这么明显的给自己招祸的事,刘晔又不傻,自然不会去做。 那一晚龙舒县城里面发生的变故孙策并不知情,等第二天孙策带着人兴冲冲的来到城下,发现四门紧闭,又瞧见了城头上的自家人脑袋,这才发觉事情不对。 当即,孙策叫县令出来说话,问他为何出尔反尔,县令畏惧孙策,不敢直面孙策,孙策便要下令攻城,但刘晔带着诸葛瑾走上城头,于是两边一个让放人,一个让退兵,最终,双方立了个君子协定,孙策答应,十日内不对龙舒动兵,到期后,刘晔将诸葛瑾完好无损的送出城,至于之后如何,全看各自手段。 当时孙策是非常抓狂的,眼看龙舒县城已经是囊中之物了,怎料诸葛瑾只是拜访一下刘晔,直接就坏了大事,那种感觉大概跟中了彩票,但彩票转眼就丢了的感觉差不多。 不过孙策心里还是分得清是非的,他并不怪诸葛瑾多事拉拢刘晔,毕竟诸葛瑾也是在为他着想,要怪只能怪刘晔太不给面子了。 当时孙策不止一次想豁出去攻城,奈何孙策心里是非常看重诸葛瑾的,舍不得诸葛瑾去死,并且一旦那么做了,麾下必然有人寒心,今天孙策放弃诸葛瑾,明天就能放弃他们。 无奈,孙策只能低头,不过心里却是恨透了刘晔,不仅仅恨刘晔坏他好事,更恨刘晔羞辱于他。 至于为什么是羞辱…… 因为刘晔明明跟李易丁点关系都没有,可刘晔却愿意为了李易跟他开战,这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孙策跟李易没法比么? 不过孙策毕竟是孙策,虽然很想宰了刘晔泄愤,但只要城破后刘晔愿意服软,他还是愿意给刘晔一条活路的,因为刘晔虽然坑了他,但人家的手段没的说,而且足够果断,让孙策非常欣赏,这种人正是他身边所缺少的。 此外,尽管刘晔的举动让孙策攻略整个庐江的第一步就陷入了被动,甚至军心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但孙策还是在被动中找到了一丝主动。 首先,刘晔拖延时间,明显是想向李易求救,让李易派兵相助,可是李易能来救他么? 的确,李易兵力强大,不是现在的孙策能比的,但孙策自问也不是什么小鱼小虾,李易若是派来万把人,他丝毫不惧,可人再多,李易暂时是派不出来的,最大可能就是豫章张辽那边派出一支奇兵抄他后路,但孙策已经算到了此节,并安排布置,只要张辽出兵,必会遭到迎头痛击。 另外一种可能则是李易直接无视了刘晔的请求,那样就更好了,孙策会放出消息,借着这件事落一落李易的名头,让世人知道,刘晔欲投李易,但李易对刘晔见死不救。 就这样,因为龙舒县变故产生的军心动荡,很快就被孙策给安抚了下来,准备一边跟刘晔消耗时间,一边观察李易的反应,可让孙策猝不及防的是,意外竟然再次发生了…… “李易,贼子!杀我父,毁我宗族,无耻至极,可恶至极,我孙策,与你不共戴天!” 大帐中,孙策握着一封书信,用力挥舞着,甚至都拍碎了桌案,而帐中其他人,哪怕如程普黄盖,全都低头无声,不想在这时候触了孙策霉头。 至于跪在孙策面前的那个信使,更是浑身瑟瑟发抖,生怕孙策吧暴怒之下将他拉出去给砍了。 书信中,李易说他已经到了富春,见过了孙策的母亲和孙静,并且与他们达成了和解,劝孙策早日回头,不要执迷不悟,免得将来连累家人。 信中李易语气很客气,可实际上却是透着威胁的意思,特别是孙策刚被刘晔威胁过,李易又来,而且还是直接拿他全家人威胁,这叫孙策如何能受得了? 强忍着直接带人杀回老家的冲动,孙策看着那信使,咬牙切齿的问道:“我母亲,弟弟妹妹,他们现在如何了,可有受那恶贼欺辱?” 信使趴在地上,以一个几乎是脸贴地的姿势说道:“都还安好,李襄……” 信使原本想称呼李襄侯的,忽的感觉脊梁骨冷飕飕的,赶忙改口道:“家中一切安好,李易并未有无礼之举。” 孙策抓着信函的手微微松了一下,其实李易在书信中已经说了,对孙家秋毫无犯,入城时未伤一人,孙家一切皆如以往,可李易在孙策这里的信用值是负数,他的话孙策一个字也不信。 好在,这个信使是孙家的人,这种事情上应该不会说谎。 定定神,孙策目光灼灼的看着信使,又问道:“我父血书何在?” 听到孙策提起血书,程普等人下意识的都将目光落在了信使身上,信使压力很大,颤颤得从怀中取出了孙坚血书,双手交给了孙策。 李易在信中说了,这血书可解开孙策的误会,如果李易只是说说,孙策并不会当真,可李易既然敢把血书送到孙策面前,这就让孙策心中忍不住产生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测。 这血书怕是真的! 孙策的心情很是复杂,对于自家父亲的死,他自然是希望知道真相的,可是,他又不愿意,也不能与李易解开恩怨,因为李易现在占着大义的名分,他要和李易作对,或者说竞争,能够拿出来的理由也就是一个为父报仇了,如果李易真个将这段恩怨给化解了,再对上李易,就是他孙策理亏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孙策打开血书,目光粗略扫过,信中当即就是一紧,他已经认出来,这确实是他父亲亲笔,然后孙策忍不住喘起了粗气,因为他不单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内容,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父亲临终前,居然将自家小妹许给李易,这……这简直…… 孙策的胸膛剧烈起伏,这血书内容对来来说,实在是太糟糕了,他不敢埋怨自家父亲,也不愿承认血书中的事情,种种纠结之下,孙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攥住了一般,一时间,面目居然有些狰狞。 见孙策如此,在场资历最老的程普忍不住问道:“伯符,这血书是真……还是假?” 程普的声音打断了孙策的思绪,让他感觉仿佛要吐血了一般难受,但马上,孙策的脑海中就有一道灵光闪过—— “李易恶贼,先害我父性命,今又伪造我父笔迹,意图蒙骗与我,简直欺人太甚!” 说罢,孙策大叫一声,手上一用力,那封血书直接裂做数块,落在了地上。 看着被自己撕扯的血书,孙策双眼中神色极为复杂。 没了血书,李易就没了凭证,他可以继续以父仇为由和李易为敌,只是,孙策心里也很难受,因为这是他父亲的绝笔,尽管上面的内容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就这样被他给否认了,还当众撕碎,这已经是不孝了。 因为孙策平素行事磊落,刚才又是被气得近乎癫狂,故而在场没有人怀疑孙策这一手其实是在毁灭证据,对于地上的血书自然也就没在关注,他们现在想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孙策在庐江背袁自立,孙家可是给了不少人力物力支援的,现在富春落入李易手中,今后那边帮不上孙策了不说,更严重的是,孙策麾下兵马虽然是从袁术那里拉过来的,可其中的骨干却多是富春子弟,富春那边的消息一旦传播开来,军中必定人心动荡,这影响远不是龙舒县的变故可比的。 帐内沉闷良久,程普轻声问道:“伯符,此事……打算如何应对?” 其实程普的脾气也不咋地,对于富春的变故,他也是非常气愤的,可程普现在却必须保持冷静,因为过去的时候,他上面有孙坚坐镇拿主意,他不用顾忌太多,如今军中虽然是以孙策为主,但孙策毕竟太过年轻,重担之下,孙策承受不住了可以骂人发泄,可他们这些长辈们不管压力多大,表面上都绝对不能乱,否则不但下面的人会心慌,甚至连孙策自己都会失了分寸。 只是,对于程普的问题,孙策渐渐冷静了,却也沉默了。 孙策知道,自己脱离袁术的时机并不好,奈何他已经不能再等了,不然李易解决了袁术,他就彻底没机会了,所以,他才不得已行那火中取栗之事,岂料除去打皖县还算顺利之外,如今刚刚开始扩张,迎面就在龙舒受阻,紧跟着又是富春被夺,这让孙策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动摇,难道自己真的不该和李易作对? 见孙策神色不太正常,一直看着他的程普轻声提醒道:“伯符,富春其实那边无需太多担心。” 孙策怔了一下,下意识反问道:“李易占据富春,我母亲族人岂能……” 这句话孙策只是说到一半,眉宇间就多了一抹了然之色。 的确,孙策非常仇视李易,可孙策也不得不承认,李易名声真的很好,明面上除了有点好女色之外,几乎没什么缺点,所以,李易占了富春,固然对孙家人心怀恶意,但征讨董卓时孙坚有功,凭着这一点,李易可以对付他孙策,却不能对孙家无辜之人动手,不然必会遭人诟病。 想到这里,孙策心中稍安,不过他是不会帮着李易的说话的,便略过这一节,直接问道:“将军的意思是,继续经营庐江?” 第546章 少将军,保重 程普看了看帐中众人的神色,又犹豫了一会,方才说道:“按照我等会最初设想,李易与袁术在九江争斗不下,扬州其他地方无人都管,自然是伯符成事之地,可现在……” 程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孙策已经体会到了他的意思,虽然孙策很不想听到这样的话语,可他对于程普这些老人还是非常尊重的,所以孙策并没有表现出不耐,而是轻声道:“将军尽管直言。” 心中暗叹一声,程普也就不在纠结,直接说道:“伯符在庐江动作虽快,数日便稳定皖县,可是,相比李易,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如今我等被挡在龙舒城外,李易却已经开始谋划吴郡,这……说句丧气的话,等我等拿下庐江的时候,扬州其他地方,怕是早已经尽数落入李易之手,届时四面环敌,除非李易自毁长城,我实不知该如何抵挡……” 孙策默然,虽然程普的话听上去很没志气,可孙策知道,程普说的其实还是客气了,他们如今何止是慢了李易一步,而是慢了太多太多了。 吸了口气定定心神,孙策看向其他人,问道:“诸位也是这般看的?” 一旁的黄盖和韩当轻轻点头,而周泰则是没有说话,因为相对于程普等人,周泰知道自己的阅历太浅,自然也就不轻易发表意见了。 孙策沉默了一阵,再次看向程普,问道:“既然如此,将军以为下一步当如何?” 程普看了孙策一眼,答道:“舍庐江,去兖州。” “嗯?” 孙策一愣,没想到程普给了这样一个回答,而且不单是孙策,就连黄盖他们也齐齐瞪大了眼睛,表现出了对这个回答的意外。 就这样,众人惊讶了好一会,黄盖忽的叫道:“不可!” 程普问道:“为何” 黄盖气愤道:“德谋难道忘记,当初是谁见死不救,方才让将军遭难的!” 黄盖说的是当初孙坚被埋伏,作为后军的曹操不但没有救援,反而惊吓退走的事情,时候孙策他们甚至与曹操发生了一些冲突,而曹操那边自认有亏,向孙策这边赔礼道歉,再加上孙策又不是直接将孙坚杀死的,最终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事情算了归算了,可如果叫孙策去兖州投奔曹操,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黄盖是接受不了的。 至于说为何是投奔曹操而不是吕布,这在黄盖看来是显而易见的,曹操虽然跟孙家有点摩擦,但曹操本人还是可以的,至于吕布,不说别的,单单是杀丁原一事,黄盖就瞧不上他。 程普无奈道:“当初之事,确实是有曹操的不对,但……伯符若去兖州,名义上自然是相助曹操,可将来驱逐吕布,伯符与曹操均分兖州不难,甚至,反客为主也不是不能,如此,又何必纠结些许小节?” 这下,黄盖也不反驳了,因为按照程普说的,孙策要是过去了,完全就是居心不良,甚至最后还要坑曹操一把,这样的话,心里也就没什么过意不去的了。 于是黄忠坐了回去,然后看着孙策,希望孙策拿主意。 至于孙策本人,方才程普和黄盖交谈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发表意见,可心中却也是在不停的思索着,不过,孙策思考最多的的不是这件事的可行性,而是担忧军中的士气问题。 孙策的兵马士气本来就不高,没办法,忽然从袁术阵营下脱离出来的队伍,许多人都是没办法了才跟着孙策走的,这样的人士气能有多高? 如此情况之下,孙策如果一路高歌猛进,让麾下士卒觉得有了奔头,那士气自然就起来了,可孙策到现在除了偷袭一把皖县之下,并没有什么太好的表现,反而坏消息接连不断,这样军中士气就很让人忧虑了。 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如今连程普黄盖等人都生出了退缩之意,这真的让孙策感觉心里非常无力。 帮助曹操,瓜分兖州,程普说的简单,可事实上呢,他们这一支人马就算去了兖州不知还能剩下多少人,还有多少战力,而且曹操也不算差劲,不管是得兖州,还是征讨徐州,曹操表现都是可圈可点,如此人物绝对不会呼吁,有了吕布的例子在前,还能猜不到他们的用心? 所以,在孙策心中看来,程普会建议离开庐江,转道兖州,其实就是他们怕了,不敢,也没信心和李易争斗了,于是选择了逃避,宁愿跑到兖州,也要避开李易的锋芒。 不过孙策并没有因此就责怪旁人,因为他自己也挺绝望的。 “此事,等我思索一番,明日再议吧。” 最终,孙策并没有直接给出答复,而是将这件事往后推了,众人也都理解,毕竟此事干系实在太大,不是一拍脑门就能解决的。 于是,这场讨论就在一种较为压抑的气氛下结束了,程普等人离开孙策营帐的时候,心情都比较沉重,只是互相点了点头,便回了各自的营帐。 程普那边,回去之后便将亲兵打发了出去,自个拿了壶酒,不时的喝上一口,然后眯着眼睛思考今后的事情,可他越思考眉头就皱的越紧,酒也喝得越多,甚至要不是因为在军营中,他真的有种大醉一场的冲动…… 因为,面对前路,程普真的是感觉无力啊。 “将军!” 正想着事情,有个亲卫走了进来,程普真开眼,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乱发火,而是问道:“何事?” 亲卫大概也知道程普心情不好,不敢废话,直接说道:“账外有认求见,与之前富春信使一同来的。” 程普目光先是疑惑,但旋即就闪过一丝不喜,他觉得那人多半是和李易有关,想劝他投降之类的。 “让他进来。” 程普并没有直接把人拒之门外,毕竟那只是猜测,而且就算是李易的人也无妨,见见就见见,探探李易的心思也好,至于这举动是否会引起孙策的怀疑,呵呵,他们之间的信任还没有那么差。 很快,一个信使走了进来,向程普行礼之后,程普就不禁眨了眨眼睛,因为这人居然有些眼熟。 程普问道:“我见过你?” 那信使答道:“小人早些年做过孙将军亲卫,后来负伤,便被将军留在府中做了管事。” “原来如此……” 一听是跟过孙策的老人,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亲兵,程普的脸色当即和善了许多,甚至特意请他坐下,然后才说起正事。 信使从怀中取出了两封书信,送到程普面前,说道:“这是夫人的亲笔书信,还请将军亲启。” 程普点点头,打开信,刚开始只是唏嘘,因为孙夫人说的是李易入城的事,但马上他就皱起眉头,因为孙夫人说李易拿出了孙坚的亲笔血书,证明了李易的清白,而且还跟孙策的那个幺妹定下了婚约,也就是说,李易是孙家女婿了…… 程普不禁用力的揉了揉眉心,刚刚孙策撕了血书,他并没有怀疑什么,可孙夫人这封信送来,他便猜到,刚刚恐怕是孙策故意给撕的,对此,程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的确,孙策撕了,是孙策的不对,但那事叫他怎么承认,现在认了,不等明天,这边的人心就散了。 叹息一声,程普再往下看去,脸上的表情直接就僵硬了,因为孙夫人说了,孙策可能不认李易的血书,为了孙策的性命,也为了孙家的将来,孙夫人拜托他可以直接将孙策给绑了,送到李易那里去…… 孙夫人还在信中讲了许多的大道理,怎么才是为孙策好,为孙家豪,当然,也为他们这些跟随过孙坚的人着想了…… 程普今日本就有些烦躁,现在看到这封信后,心情更是乱成了一团麻,做那那里,就如同公牛一般,鼻孔里不断的喘着粗气,非常焦躁。 过了不知多久,程普忽的起身,也不搭理信使,直接大步出了营帐,对亲兵吩咐了一声,让他们看着信使,然就就大步往孙策的营帐走去。 …… 第二天,一早,程普照例来到孙策帐内议事,见到黄盖不由咦了一声,以为内黄盖眼眶发黑,不由关切道:“公覆这是怎地,莫非身体不适?” 黄盖摇摇头,道:“没事,只是没有睡好罢了。” 程普见黄盖也不要紧,便开始说别的事情,只是过了一会,还是不见其他人到来,而且个别人不来就罢了,孙策,周泰,韩当全都不来,这就着实奇怪了。 两人正要喊亲兵去找人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隐隐还有兵刃碰撞的声音,顿时一惊,齐齐冲出了营帐,就见韩当营帐那边,不知为何竟然打了起来。 两人不敢怠慢,急忙带着亲兵过去,然后等他们到了跟前,却是惊呆了。 只见争斗的双方一边是韩当,另外一边则是孙策,周泰也在,不过周泰却是被韩当那边的人给拿住了。 因为双方的争斗范围不大,都是各自麾下亲兵动手,故而在程普等人到后,韩当那边就直接叫停,不过饶是如此,地上也倒了十来俱尸首,基本都是韩当那边的。 “义公,你这是作甚,为何要对自家人刀剑相向!” “大家相处多年,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说的,你又何必如此?” 程普和黄忠都是老行伍了,定下心神略一打量,便看出了眼前这是韩当在埋伏孙策,只是不知为何,韩当失手了,也幸好韩当失手,这才让孙策回合外面的亲兵反击,发出了响动,不然此时被韩当按住的就不只是周泰了。 可这就更让程普和黄盖无法接受了,韩当是疯了么,他要对孙策干嘛? 对于两人的质问,韩当苦笑一声,将平举的长刀拄在了地上。 然后再看孙策,虽然孙策脸上肌肉狰狞,似乎极力压抑着心中情绪,可从他目光来看,虽然非常复杂,却没多少恨意,更多的是一种难过。 看着双方那明显有些不对的表现,程普和黄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程普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张大嘴巴,有些愕然的看向了韩当,然后再看向孙策,只见孙策轻轻点头,默认了他的猜想。 对此,程普只能无声长叹,他算是明白了,韩当应该也收到了孙夫人的心,不过与他不同,韩当并没有找孙策开诚布公,而是选择按照孙夫人的吩咐,直接把孙策给绑了,只是他行动失败了。 刚想到这里,程普忽的又看向一旁的黄盖,联想黄盖今日早上的模样,程普基本已经确定,程普也收到了孙夫人的信,而且,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孙策。 于是,程普沉默了,原本还想斥责韩当的,可现在叫他怎么说? 在双方这种不算对峙的对峙中,孙策摆摆手,示意周遭众人放下兵刃,然后上前对着韩当一礼,道:“韩将军乃是长辈,今日之事,虽有不妥,但将军并无私心,策不敢责怪将军,所以,这件事便罢了,就当没发生过,如何?” 旁人不理解孙策这番话的意思,程普却是明白的,这样的孙策在他看来真的是大才,就冲今天这事,孙策能够放下,这气量,如果给他一个合适机会,真的有很大可能在这乱世中建立一番事业的啊。 只可惜,遇到了李易…… 见孙策放下身段,反过来向自己服软,韩当心中愧疚非常,可他还是忍不住劝道:“伯符,既然事不可为,又何必苦苦强求呢。” 孙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见自己低头了,韩当还想劝他放弃,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沉声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如何能屈居小人之下!” “你——” 见孙策回答如此强行,韩当很想问问孙策,只是为了一口气,拉着所有人一起往火坑里跳,是不是值得,可是,看看四周聚拢的人,韩当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 绑了孙策见李易,韩当觉得这是为孙策好,可如果当众揭短,那完全就是使坏了。 见韩当无言,孙策只当他放弃了,正要再劝他一次,不料韩当手中长刀一动,再次举了起来,孙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见韩当并不是要厮杀,而是将长刀架在了他自己的脖颈上。 “不可!” “义公莫要冲动!” “伯符已经说不计较了,你这是作甚!” 对众人的劝阻声,韩当就好像没听到一半,自顾自的看着孙策说道:“自方才动手,某便决心以死向少将军赔罪,不过,却是在事成之后,奈何……唉!” 孙策这时也慌了,固然韩当的举动非常让他恼火,可他真的不恨韩当,现在见韩当已经蒙生死志,脱口便道:“先把刀放下,一切皆可从长计议!” 韩当摇摇头,说道:“不能改变少将军心意,是我无能,可是,还望少将军看在我……唉,罢了,少将军,保重!” 说罢,韩当对着程普和黄盖两人微微一笑,双手用力一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闭上了眼睛…… 第547章 顾雍 “嘿,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吴县城外,李易看着刚刚送来的情报,不由得啧啧出声。 首先是关于刘晔的,李易没想到刘晔会出现在龙舒县,而且还跟孙策对上了,这当真是意外之喜。 而孙策那边的情况更是出乎意料,李易原本的目标只是让孙策与程普等人生出矛盾,互相有所怀疑就可以了,压根没想到最后居然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 韩当死了,这本身对孙策来说,就可以说是断臂之痛。 然而孙策损失的不只是韩当,还有周泰。 在韩当要擒拿孙策的时候,周泰似乎是被韩当的话动摇了,没怎么抵抗就束手就擒,这已经是一个问题了。 之后黄盖向孙策坦白了孙家书信的事,程普便去问周泰,看他是不是也有收到什么,周泰自然否认,程普有些心疑,就多问了两句,然后就说的僵了,而周泰感觉自己之前被韩当动摇,现在又被程普怀疑,便生出了离开的心思,恰恰孙策正在为韩当的死伤身,有些忽视了周泰的感受,最后阴差阳错之下,周泰也走了。 一日之间,孙策身边就少了两个骨干将领,这影响实在太大,军心一下就乱了,特别是原本归属韩当的那些部曲,更怀疑是孙策杀了韩当,一时间军中人心散乱,甚至都有了逃兵。 无奈之下,孙策也不打龙舒了,直接带着人马撤回皖县修整去了,至于龙舒面前的危局,自然就不需要考虑了。 对于孙策那边的变故,自然是李易乐意看到的,不过他也有些唏嘘,孙策实力本就不强,这一折腾,直接大伤元气,想翻盘很难了。 于是,李易让徐庶再给孙策去信一封,表示自己愿意善待他们,希望孙策可以慎重考虑。 这封信李易也说不出其中诚意有多少,不过他感觉孙策多半不信就是了。 此外,李易对刘晔也表现出了很大的关注,先叫人写了一封嘉奖信,肯定刘晔坚强不屈,誓死抵抗孙策的正确性,然后让徐晃那边安排,派兵去接刘晔,将他护送至寿春大营,至于今后具体任命,等李易归来再说。 此举看上去对刘晔很是礼遇,但李易暗中却是叮嘱了徐晃,让他看着点刘晔,别让他跑了。 这么做并不是多此一举,而是李易发现,刘晔是从九江那边逃到龙舒的,也就是说,那家伙原本应该是没打算投奔他的,只是运气不好,被孙策兵临城下,无奈之下才扯了他的大旗。 介于这个缘由,李易自然要看着刘晔一些了。 将手头的情报处理完后,李易走出马车,看到远处吴县的城楼,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因为城头上最显眼的旗号正是他李易的。 就在两天前,魏延兵不血刃的进入了吴县,接管城防,在名义上算是成功攻略了吴郡,李易这次过来更多只是走个过场,彰显一下存在感罢了。 李易正想着事情,就见前方一骑快速奔来,待到离得近了,那人飞身下马,对着李易拜道:“魏延见过主公。” “文长免礼,呵呵,吴郡的事情做得很不错啊。” 李易笑呵呵的虚扶了一把,魏延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说道:“主公称赞,末将受之有愧,能轻取吴县,全是主公谋算,末将不敢居功。” 见魏延脑子还算冷静,李易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这次本就是让你们几个立功的,不用谦虚了。” 见李易都这般说了,魏延也就不交情了,抱拳道:“多谢主公!” “你来上车来吧,顺便和我说一说城中情况,特别是那两位如何了?” 原本魏延还是一脸欣喜,可听了李易的话后,却是面露惭愧之色,道:“启禀主公,朱治在看到主公送去的信函之后,并没有拖延太多时间,便让城中士卒放下刀枪,迎末将入城,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末将登门拜访,想亲近拉拢一二,可朱治却是始终不见,最后还是末将去的多了,他方才让人传话,说是自觉德才浅薄,无心再为官吏,愿散尽家财一清静散人,所以,他请末将代他向主公告罪。” 李易闻言不语,魏延还以为李易生气了,试探的问道:“是否要末将再去……” 李易摆摆手,叹道:“不用了,一个朱治,虽有将才,但对我来说,还不打紧,我只是有些感慨,昔日孙文台部下为何如此多的刚硬之人,先有韩当为劝孙策自裁,今日又有朱治请愿散尽家财也仕二主,这实在叫人唏嘘啊。” 魏延楞了楞,没想到李易感慨的是这个,但他脑子转的也快,二话不说,直接对着李易拜道:“末将今生今世只忠于主公一人,刀山火海万死不辞,若违此言,人神共弃!” 李易有些愕然的看了魏延一眼,他只是随口感慨罢了,魏延还趁机来表一个忠心。 李易没好气的笑骂道:“你这家伙,马屁功夫倒是比武艺长进的快多了。” 魏延嘿嘿笑了笑,然后神色小心的问道:“那朱治的事情……” 李易摇头道:“罢了,随他去吧,不过你安排人注意着动静,无事也不可为难,若是他私下里聚集部曲,直接拿下。” 此时李易心里多少是有些失落的,原本在他看来,朱治就算眷恋孙氏,但在大势面前,为了自家前程,他肯定还是会倒向自己这边的,没想到朱治却是这般干脆,直接啥都不干了。 再考虑到韩当的事情,对于现在还在为孙策效力的人,今后能有几个会归到自己麾下,李易真没多少自信了。 不过随着李易现在势力越来越大,他麾下除了那些“名将”之外,也陆续发现了一些资质相当不错的“无名”将领,那些人好好发展起来,也不见得比那些名将差了多少,所以,这件事情上李易虽然有些唏嘘,可他还不至于主动登门,玩一些类似三顾茅庐的戏码,因为朱治还远远不到那个分量。 摇摇头,放下朱治的事情,李易又问道:“顾家那边呢?” “请主公放心,顾雍得知主公任命其为吴县县令,当天就上任办公,行事颇有条理,末将入城后城中百姓秩序依旧,其中半数便是顾雍的功劳。” 李易哈哈笑道:“不愧是我那岳父大人的得意门生,如此看来,人家确实是不差的。” 原来,李易在决定攻略扬州之后,蔡邕在荆州得到消息,便写了一封书信送给李易,而书信中还夹着一封,却是让李易转交给吴县顾雍的。 早些年的时候,顾雍曾经在蔡邕门下求学,一个学的好,一个教的好,师徒感情很是深厚,如今李易出兵扬州,而顾家又是扬州大族,在当地很有威望,于是,蔡邕就给顾雍写了封信,让顾雍给他一个面子,不要添乱,好好配合李易,李易是不会亏待他的。 于是,李易在到达吴县之前,让魏延把这封信交给了顾雍,在朱治放手,顾家心向李易的情况下,魏延这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去了吴县。 魏延继续说道:“本来元叹是要与我一同迎接主公的,只是主公交代了,不许扰民,元叹便留在城中操持。” 顿了顿,魏延又感慨道:“元叹不愧是蔡中郎的得意门生,我看他年纪与我仿佛,可行事很是老道沉稳,与军师有七八分相似。” 李易对此微笑不语,顾雍啊,虽然就名声来说,比诸葛亮和郭嘉这些人明显差了一截,在三国的存在感不高,可人家也是个厉害人物。 为何厉害? 就凭顾雍能在孙权手下当了十几年丞相,最后还是全身而退,厉不厉害? 这说明人家顾雍不但有才华,而且会做官,会做人,这样的人用起来是非常舒服的,他固然不大可能动不动的给你整出什么大动作,大惊喜,但人家也绝对不会给你闯祸,更别说造反什么的。 李易此次图谋扬州,肯定是要任命一些本地官员的,而且还要树立一两个代表人物,但一般人李易瞧不上,信任也是大问题,最初李易一直没有合适人选,直到顾雍出现,直接就符合了李易几乎所有的要求。 魏延带着李易入城后,直接去了太守府,当地世家豪族的代表全都等候在那里,双方的寒暄客套很是热闹,紧跟着的酒宴更是其乐融融,不过那些交流都没什么营养,李易也只是向众人表现一下自己的热情罢了,直到酒宴散去,李易专门请顾雍留下,这才算是开始说正事。 之前的酒宴上,李易就已经在观察着顾雍了,怎么说呢,这人年纪不大,可就像魏延说的那样,非常的老成,而且特别淡定,有种八风不动的高手气质,之前酒宴上李易为烘托气氛,饮酒很是豪爽,为此不少人被他带动,也多喝了几杯,甚是都喝歪了,而顾雍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人家情绪把控的却很好,从头到尾没有丁点失态之举。 这固然可以说人家酒量好,但李易觉得更多的还是顾雍心性够稳。 李易倒了碗解酒汤,送到顾雍面前,笑道:“我还是南阳太守时,便从蔡中郎那里听过顾兄之名,当时便有意请顾兄出山相助一二,只是考虑到当时处境寒酸,这才不敢冒昧想请,不过今日能见到顾兄,呵呵,不枉我扬州之行啊。” 顾雍先是致谢,接过汤碗,然后说道:“当初雍听闻老师跟随襄侯迁往南阳,因为担忧老师路途遭受颠簸,曾去信问候,这才得知,老师竟然在长安受了牢狱之灾,唉,当时若非襄侯仗义相助,老师危矣,为此,顾雍当拜谢襄侯!” 顾雍说着,便对着李易行了个大礼,李易笑着将他扶了起来,说道:“无需如此,毕竟我与蔡中郎已是一家人了,些许小事,自然是应该的。” 顾雍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想笑,但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住了。 其实最一开始,顾雍对李易感官是非常不咋地的,虽然李易有功于国家,可谁叫李易把他老师给掳了,甚至还霸占了他那位小师妹,这事办的,跟强盗差不多,甚至顾雍都想过将蔡邕从南阳给“偷”出来,不过不等他付之行动,蔡邕就真心投了李易,而且蔡邕也在信中隐约提了一些事情,肯定了李易的才华,然后顾雍对李易的反感就渐渐变成了好感。 至于这次扬州的事情,就算没有蔡邕的特别来信,顾雍也会选择帮助李易的。 因为李易的实力足够强大,名声够好,出兵理由也是堂堂正正,面对这种局面,除了孙策那种个案,一般人真的很难跟李易作对。 提过蔡邕之后,两人关系无形中便亲近了许多,李易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我出兵扬州,如今已经略见成效,灭亡袁术,也只是早晚之事,可即便如此,我心中却是时常不安。” 对李易如此明显的欲言又止,顾雍自然不会冷场,当即问道:“不知襄侯为何不安?” 李易说道:“我大军在时,可肃清叛逆,震慑宵小,但将来我大军离去,若有再不臣之人作乱,宵小之人复起欺凌百姓,这该如何是好?” 顾雍心里很想翻个白眼给李易看看,李易只要打败了袁术,撤去之后朝廷自然会任命扬州刺史,到时候扬州一切事宜自然有新任官员处置,李易这个荆州牧还操哪门子心?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顾雍也明白,如今的大汉天下,除了益州那边相对太平一些之外,其他各地都在打仗,无数的地方官员无论是忠也好,奸也罢,都在努力增强自身实力,或是为了自保,或是想要吞并他人。 所以,李易如果打下扬州,最后挥挥袖子直接走了,固然高风亮节,能赢得朝廷赞赏,可世人怕是要把他当傻子来看了。 而且,之前的酒宴上,顾雍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朝廷任命的那位王太守完全都在烘托李易,若非李易介绍,旁人绝对想不到那是一位太守。 王朗被任命才几天,这就被李易给收服了,顾雍不得不佩服李易的手段,同时也在心里感慨,自家师父的便宜女婿,胃口不是一般的大啊。 第548章 陆家音讯 尽管心中大概明白了李易的意思,但顾雍作为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并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答案,而是以一个比较恭顺的态度应道:“襄侯高瞻远瞩,忧百姓之所忧,雍虽然不才,却也知晓大义,但凡襄侯有所吩咐,绝不怠慢。” 听到顾雍的奉承,李易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吴郡这边还好,王太守为官多年,精明强干,有他在,我非常放心,豫章也可以,张辽虽然年轻,但勇武非常,如今更是打出了名声,等闲纵然有些坏心思,也不敢作乱,所以……” 李易看着顾雍,问道:“我有意以顾兄为丹阳郡丞,待扬州事定之后,为我保地方安宁,不知顾兄觉得如何?” 顾雍微微低着头,脑子里想法转的飞快,可短时间还是不太明白李易的用意。 刚刚李易说出那番话的时候,顾雍就想到,李易应该是要他在丹阳,或者庐江担任职务的,而且很大可能会是个太守。 顾雍如今虽然年轻了一些,但他不到二十岁就担任过县令,算是比较有经验的官员了,而且借着蔡邕的那一层关系,以及顾家本身在扬州的威望,李易将他提到太守也不是不可以。 可顾雍却没想到,李易是让他做二把手,这就有些奇怪了。 之前朝廷任命王朗为吴郡太守,很明显,朝廷已经开始试图掌握扬州这块肥肉了,按照常理来讲,李易对此肯定是不乐意的,而今李易将王朗拉拢了过来,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顾雍觉得自己若是做个郡丞,是代表李易的,将来朝廷的官员下来,又代表着朝廷,之后针锋相对基本是一定的,这岂不是自找麻烦? “顾兄觉得如何?” 顾雍还在思考,却见李易再次发问,虽然依然想不明白,但还是答道:“多谢襄侯垂青,雍绝不辜负襄侯期望!”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雍心里是有些郁闷的,毕竟不清楚李易的意思,但他又实在没法子拒绝,最终也只能安慰自己,以李易的名声威望,应该不会下臭棋,也没有理由坑自己。 见顾雍答应了下来,李易笑了笑,然后就等着顾雍问他为何如此安排,可等了一会,顾雍却是一声不吭,这让李易有些无语,不知道是该说顾雍太闷,还是夸他沉稳。 最终,还是李易没忍住,主动说道:“顾兄既然应下,今后丹阳之事,我就可以放心了,不过,有一点,我需得提醒顾兄。” 顾雍当即正色道:“还请襄侯示下。” “无需紧张。” 李易摆摆手,说道:“蔡中郎之前在信中与我说,顾兄乃是太守之才,希望我可以对顾兄委以太守重任。” 顾雍眨了眨眼睛,但没出声,继续等着李易的后话。 李易又道:“对于蔡中郎的话,我自然是不敢有所怀疑的,可是,一郡太守,关系数十万百姓生计,此事干系太大,纵然我知道顾兄才干足够,却也不能贸然轻易任用,顾兄说是也不是?” 顾雍谦虚道:“老师偏爱,顾雍惭愧,襄侯所言则是为官治民之道,雍佩服之至。” 李易哈哈一笑,也没说顾雍拍马屁,继续说道:“所以,我思虑再三,决定先让顾兄屈就郡丞之职,然后以三年为限,三年后,丹阳百姓富足,地方安定,我便以太守之位相授,如何?” 听到这里,顾雍眼中多了一抹了然之色,虽然还不能肯定,但已经了解到了李易的一些意思,躬身拜道:“雍不敢奢求太守之位,但襄侯有命,雍必然不让襄侯失望。” “好,顾兄快快请起。” 李易将顾雍扶了起来,然后又说了一些地方上的事情,没过多久,顾雍便起身告辞了,而顾雍方一离开,王朗自屏风后走了出来,对着李易躬身一礼,李易请他坐下,见王朗一副欲言又止之色,道:“先生有话尽管直说。” 王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问道:“主公与顾雍之间既有蔡中郎做保,为何不直接将之纳入麾下?” 李易看了王朗一眼,倒是非常理解王朗为何会提出这个问题,毕竟王朗本人刚和李易见面,就被李易一通组合拳给打成了小弟,而顾雍这个明显关系更亲近的人,怎么看都不应该放过。 李易没直接解释,而是反问道:“先生也说了,顾雍与我有些情谊,那么,先生以为,我纵然不将之招募麾下,顾雍就会与我背道而驰?” 王朗一愣,旋即恍然,拱手笑道:“还是主公看的真切,朗眼光远远不及。” 李易继续道:“而且,朝廷那边既然已经开始打扬州的算盘,我虽然是见招拆招,却也不愿太过被动,顾家乃是本地豪族,关系盘根错节,让他为丹阳郡丞,之后朝廷若派个庸人去丹阳,只能做个傀儡,要是来个能吏,二者必然相争,是与顾家争,也是与扬州世家相争,朝廷威望本就不足,如此一来,扬州心向朝廷之人怕是就更少了。” 王朗再次做恍然大悟状,并赞道:“主公高明,实在是高明!” 李易正要继续和王朗说话,徐庶自外面快步走了进来,行了一礼,说道:“主公,陆康家人有消息了。” “哦?” 李易当即来了精神,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问道:“现在人在何处?” 陆康之前虽然是在庐江那边的,可陆康的老家却是在吴县的,皖县城破,陆康身亡,虽然陆家人许多都被孙策给杀了,但李易下意识的认为陆逊不会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而且,陆康虽然是忠臣,也不至于拖着全家去死,应当提前有所安排,于是,李易在数日前便叫人在吴县寻找陆康儿子的踪迹,只是一直都没有收获,甚至李易一度以为陆康全家没了,不料忽然有了消息。 见李易高兴,徐庶脸上也带着笑意,不过是摇了摇头,道:“主公,他们不在吴县,而是在江夏啊。” “江夏?” 李易一时有些发愣,江夏……这地方跟陆康扯不上关系啊。 徐庶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道:“这是刚刚收到的蒯太守传讯,主公请看。” 当即,李易接过书信,打开看过之后,顿时了然。 原来,陆康早在很久之前,便把一些族人安排出了皖县,这样就算将来出了什么意外,也不至于有灭族之祸。 于是,在皖县城破之后,陆康的长子陆儁便带着一些提早出来的族人逃去了荆州,数日前到了西陵城,拜访了蒯良,蒯良知道李易对陆家很是关注,不敢小看此事,便快马通报给了李易,也就有了徐庶口中的消息。 李易放下书信,神色玩味,他原本还一门心思在扬州找人呢,哪想到人家直接跑到荆州去了,这就很有意思了。 原本历史中,陆康被孙策打败后,他的家人是如何安排的李易不清楚,但陆家人肯定没有逃去荆州,可现在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固然有荆州比较太平的缘故,但这一点绝对不是决定性因素。 对于李易的野心,陆康是知道一些的,而陆康自己还是个大忠臣,可陆康还是让他的家人逃往荆州,这明显跟陆康原本的人设不服,那么这里面最大的原因就是陆康的想法变了,或者,陆康自己虽然尽忠死节,可他却不愿意让陆家的儿女们继续走上他这一条看不到前途的老路。 那么,看看这天下,除了河北袁绍,大概没有比李易更好的选择了。 想到这里,李易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本以为就算找到陆家人,但想让他们为自己所用,还是要花费不少心思,如今却是的来全部废功夫,当真是再好不过。 只是,这件事也给李易提了个醒,汉末各地战乱,无论是百姓,还是那些世家之人,许多都在不断的逃难,但因为有了李易的出现,并提前数年让扬州发生战乱,那么原本历史中许多本该逃往扬州的人,很可能会改变方向,他如果还按照原本记忆去找人,扑空也就算了,若是那些人就在眼皮底下却不知道,那才是真的可惜。 趁着李易想事情功夫,王朗拿过书信看了看,当即眼前一亮,拱手道:“主公,陆家之人多半是要投奔主公啊。” 李易收回思绪,笑道:“不是多半,而是一定!” 王朗符合道:“主公所言极是,陆家忠烈,但朝廷举动实在让人心寒,纵然陆康忠义,但陆家其他人却不是,属下建议主公启用陆康长子陆儁,如此对今后安定扬州大有裨益,而且朝廷那边也无话可说。” “正合我意!” 李易来回走了两步,对徐庶说道:“你这就为我代笔,任命陆儁为庐江太守,不过如今庐江被孙策占据,就让他先入豫章,暂时协助张辽,为今后庐江战事做准备。” 徐庶在心中记下了李易的交代,然后问道:“主公,直接任命陆儁,是否有些……草率,或者先见他一见?” 对于徐庶的质疑李易并不生气,反而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解释道:“陆儁跟顾雍不同,我看中的不是他的才学,而是陆家的名声,有他在,今后稳定庐江轻而易举,更何况他是陆康的儿子,还是长子,就算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陆家人既然到了荆州,我再交谈试探,反而显得小气了,还不如干脆点,直接任命,想来陆家人只要不糊涂,就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喏!” 徐庶当即低头提笔,不再辩驳。 李易思考了一阵,补充道:“莫要忘了,再上书一封,告知天子,不过天子那边的诏书就不用等了,还按照张辽那次的来。” “至于陆家的家眷,在襄阳寻个好些的宅子送给他们,等他们安顿妥当之后,可让其中适龄孩童到书院读书,再告诉郭嘉,让他安排人看着点,莫要让陆家的孩子出了闪失。” 对于李易最后这句,徐庶虽然不甚明白,但想到李易是去过陆家的,便理所当然的认为李易看陆家哪个小辈顺眼,其他却是没有多想。 …… 在意外得知了陆家的事情,并做出安排后,李易在吴县基本就没事了,即便是整个吴郡,也只剩下严白虎和严舆两人需要李易来处理。 于是,李易又在吴县修整三天,和当地的世家官员聚了几次之后,便留下王朗,然后亲率大军,向着由拳方向行去,准备一举将严家兄弟扫除,彻底安抚吴郡,顺便彰显自身武力,给个别有小心思的人一些警告。 需要说明的,李易原本兵马是将近一万五千,但在进入吴县之后收编了原本守军,再加上当地世家的一些“表示”,李易的这支人马不减反增,纵然留下了一些人驻守吴县,但随着李易上路的,也有两万之数。 李易带着大军磨刀霍霍,可是,在李易的大军快要到大由拳的时候,斥候来报,原本盘踞在当地的严白虎所部已经撤离,于是李易又向乌程进发,却是再次被告知,严白虎又跑了,而且这次更干脆,直接逃出了吴郡。 对此李易军中许多人很是所望,原本还想着可以拿严家兄弟刷功劳,结果他们连刀都不动,直接跑,这对那些渴望战功的人来说,实在是大失所望。 李易的心里也郁闷,不过他倒是理解严家兄弟的选择。 这些地方豪强原本就跟盗匪差不多,乱糟糟的没什么大志气,只是刚好碰到乱世,可能稀里糊涂的就聚拢了一大帮子的人,绝对的乌合之众,这些家伙平时碰到软柿子自然是果断欺负,可当真碰到硬手,能拿出多少胆气就非常值得怀疑了。 孙策平江东的时候,严白虎敢和孙策对着干,那是因为他对孙策了解有限,但李易的威势可是数倍于孙策,而且李易还没有任何招降的意思,如此情形之下,严白虎选择不战而逃,虽然有些怂,其实也算是明智之举了。 李易在乌程停留了两日,安抚百姓,斥候也趁机获悉,严白虎似乎是往丹阳郡治宛陵去了,于是,李易与众人商议过后,大军便再度启程,决定去宛陵会一会袁胤。 路途上,李易遇到了几座城池,城中官吏见到李易旗号,无一抵抗,纷纷开城投降,李易没有为难这些官吏,暂时也没有更换的意思,只是让他们安抚百姓,为大军提供一些粮草,然后其他一切照旧。 当然,李易也给了他们警告,之前如何暂且不论,在扬州战事结束之前,他们如果不能约束百姓,发生民乱饥荒,莫说官帽子,脑袋都别想留了。 就这样,李易大军一路顺利的开进了丹阳腹地,在快要到达宛陵的时候,见到了袁胤派来的使者。 第549章 不请自来周公瑾 袁胤使者带来的消息很简单,袁胤请降。 至于理由,按照袁胤的说法,不是因为李易势大,而是李易对袁家有恩,袁胤为人子,不敢与恩人针锋相对。 袁胤是袁隗的儿子,当初李易在长安,曾经对太傅袁隗示警,说董卓要杀他,请袁隗带着逃遁,不过袁隗没逃,选择慷慨赴死,但是袁隗的许多家人成功逃离了长安,这是李易给袁家的一个恩惠,包括袁绍袁术他们也认这件事,承李易的人情,只是随着后来李易跟袁术开战,之前的情分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袁胤现在却是重提了这件事,以此为借口投降。 李易心里很明白,虽然就关系上来说,这件事袁胤的确背了一些人情,但归根结底,袁胤还是感觉打不过了,想以一个比较体面的方式收场。 丹阳郡实力本就一般,袁胤在支援了袁术一批主力之后,手中可用之兵已经只剩下几千人,而且还多是老弱,根本不堪一用,甚至许多县城都无法派人驻守,以至于李易大军所过之处,各城纷纷开门请降。 这种情况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随着李易逼近宛陵,投降的城池越来越多,袁胤手下人的士气也是越发低落,袁术那边又是自身难保,所以,宛陵城中人心惶惶,就连袁胤自己也没了斗志,感觉抵抗到底的话,估计跟直接求死没什么差别。 恰在这时,严家兄弟来投奔袁胤了,只是这些人看上去就跟难民一样,还没跟李易交手,就被吓得一路跑,他们根本无法给袁胤带来多少自信,反而是让袁胤越发觉得李易难以抵挡。 于是,袁胤拒绝了严家兄弟,反而直接排除使者向李易请降。 袁胤的请降也是有条件的,他可以让出丹阳,但李易不可伤害他家眷,他今后准备回汝南老家,李易也不可加害阻拦。 对李易来说,袁胤的要求根本不算什么,他本就不想打仗杀人,既然袁胤识趣,两人也没私仇,自然没有必要见生死,于是李易就告诉使者,袁胤的要求他可以答应,甚至袁胤的个人财物也能带走,但是,袁胤必须保证宛陵城内不生变乱,府衙粮仓等重要地方,必须妥善保护,让他可以顺利接收。 双方的要求都不算过分,使者来往两趟之后,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李易担心袁胤有诈,并没有入城受降,而是在城外十五里处驻扎,直到袁胤带人撤出宛陵,这才派甘宁入城接管城防,收编兵马,直到一切确认无误之后,这才进城。 一切安排之后,袁胤自然是和李易见了一面,按照李易当初对袁隗的帮助,两人是应该有许多话可以聊的,但事到如今,真的没啥好说了,最终只是匆匆见了一面,袁胤将丹阳太守的印玺和一些户籍书册交到李易手中,便带着家眷,以及七八百家仆护卫,离开了宛陵。 李易没有出尔反尔为难袁胤,反而传令下去,让九江那边给袁胤开个绿灯,让他可以顺利离开扬州,甚至连口粮都给他们包了,算是给将来的敌人们树一个榜样。 宛陵这边,李易入城后只是在明面上坐镇,具体政务交给了顾雍去负责,军事方面,李易任命甘宁为骑都尉,徐庶为司马,将丹阳兵马打散重编之后,拨出了八千人,交给两人统帅。 李易本来是不打算分兵的,或者说尽量少量分兵,将主力全都集中在寿春,对袁术施压,但这一趟在扬州走了大半圈之后,李易却是不得不多留些人镇场子,甚至把甘宁和徐庶全都留了下来。 因为扬州这边的世家有太多让李易不待见,甚至碰到了李易的忌讳。 汉末世家门阀势力很大,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比如跟李易关系很近的蔡瑁,蒯良,糜竺这些人,他们家中仆役多少,田产大小具体就不说了,只要知道,他们在必要的时候,咬咬牙,拉出一支小万把人的武装根本不是什么难度太高的操作。 这种情况对于官府来说,自然是不待见的,甚至是忌惮,不过荆州那些人还算明白分寸,没有真的仗着这种影响力胡搞瞎搞,那些仆役也平时也都是老老实实种地,在李易占据荆州,表现出强势之后,也都比较识趣,主动的给李易让出了不少的利益,比如蔡瑁,直接舍了老家,跑到荆南那边了。 因为荆州世家的知趣配合,尽管李易穿越前听说过不少世家毒瘤的说法,可李易并没有什么清洗世家的冲动想法,情理上不允许,也没必要,而且世家的问题并不是短时间促成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所以,李易对于荆州那边的想法就是将来天下大定,然后慢慢的改变他们,引导他们,让世家的发展尽量避开祸国殃民这个雷区。 可是,到了扬州之后,许多诸多关于世家的见闻,却是让李易不痛快了,甚至超出了李易的承受底线。 天下世家多少都会养一些私兵,可扬州这边干脆把私兵和官军养到一起了,官军即为私兵,这算是怎么回事? 就说吴县的朱治,当地的许多兵丁其实都是他的私人部曲,如果不是朱治心灰意冷不想干了,那么按照“规矩”,他今后甭管投奔谁,他麾下的那些兵都是跟着他的,最先听从的都是朱治的命令。 还有孙策那边,程普、韩当这些人手下都有私兵,而且数目不少,不然韩当死了,也不至于对孙策影响那么大,直接退兵回了皖县。 甚至陆康也不例外,这可是个大忠臣,但他手里也有着许多私兵。 总之,扬州的这种“规矩”是李易无法接受的,他手下的人,臣也好,兵也罢,必须听他的命令,如果有人对军队的控制权在他之上,哪怕只是一两千人,李易也会将之视为仇敌,而且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袁胤就是这种“规矩”的受害者,在支援袁术之后,袁胤对丹阳地方的掌控就非常弱了,因为那些兵都是一些当地世家的人,袁胤叫他们去打打山贼,维护地方治安还可以,可要是让他们去跟李易拼命…… 呵呵,明眼人都看出袁术要不行了,谁还会愿意为此出人? 正是因为了解道这些,李易算是第一次真正有了对世家提起屠刀的冲动,只是他知道,暂时还不能这么干,而且全天下世家也不都是这样,扬州算是个案,并不能以偏概全,要是因为这点原因就和世家这个阶层对上,未免太过愚蠢。 特别是袁术还没拿下呢,万一吴郡和丹阳的世家在压力之下给他找死作乱,牵制了李易的兵力,那才真的坏事。 所以,李易的做法就是,借着大军过境的威风,直接强行收编当地兵马,不管你是官方的,还是私人的,全部打散,一部分留下用作震慑,一部分送到寿春前线,今后那些世家识趣的话,事情就这样算了,如果有些人觉得李易好糊弄,想要往李易的军中伸手,李易暂时不会管他们,但是等寿春拿下之后,李易会第一时间给他们扣上勾结袁逆,意图谋反的罪名,然后就是抄家灭族了。 袁术都拿下了,李易还在乎几个不听话的世家? 历史上孙策能在江东杀人,没道理李易就不行。 不过,李易心里虽然对丹阳这边的许多人恶意满满,但与当地的那些世家代表相处的时候,李易表面上还是非常和气,任谁看了李易的表现,都得说这是一个非常好打交道的人。 李易在宛陵停留的时间略长,足足过了十来天,等官府运作恢复正常,这才再度启程,原本不少人以为李易会去庐江收拾孙策,或者往会稽那边走上一遭,但这两个地方李易都没去,而是选择返回寿春。 孙策那边虽然经受了打击,但李易决定还是等一切万全再做行动,至于会稽,唐瑁没犯什么错,而且人家还是少帝的岳父,李易脑袋有坑才会去动他,相反,为了不让安抚唐瑁,不让他胡思乱想,李易还特意送了封信过去,大抵就是说,这次征讨扬州,形势已经明朗,战火绝对不会蔓延到会稽,让他放心,但是,也不能大意,希望唐瑁可以善待逃难进入会稽的流民,多多抚恤,不要让地方出现匪患,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说话。 对于唐瑁,李易完全就是安抚的策略,只要朝廷那边不向会稽下手,李易也不会有动作,毕竟会稽又不是什么要害地方。 总之,这一趟吴郡,丹阳之行,除了严家兄弟跑了之外,其他方面可谓是一帆风顺,至于规程,李易更是感觉不会有什么事情,直到有一天,有个人拦住了李易的车架,向李易进言,请李易借着连收吴郡和丹阳的威风,直接西进,一鼓作气拿下庐江孙策。 这个拦路的人很有勇气,名气也很响亮,姓周名瑜,表字公瑾…… 李易在吴郡和丹阳绕的这一圈,虽然没有直接打出什么招揽贤才的旗号,但还是有不少人主动找上门来,希望可以挤上李易这艘大船,成就一番事业。 对于这些人的到来,李易自然是乐意之至,只要不是来人太过歪瓜裂枣,李易都是先行收下,然后拿着名单看上一遍,有名人的话着重关注,个别当地名声比较大的人,也适当关注一下,两者都不是,那就按照流程来,让蒯越和荀攸操心去。 然而,就是李易这么随意的心态,都没下饵呢,周瑜这条大鱼就自己跳进了他的网兜里,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周瑜的叔叔周尚是袁胤上一任的丹阳太守,解职后,原本是要回到庐江舒县老家的,但因为孙策正与陆康在那一带打仗,周尚为了安全便留在了丹阳的芜湖县,周瑜亦然,李易正是在经过这里的时候,被周瑜拦路,劝谏李易出兵庐江。 马车内,李易斜卧在榻上,眯着眼,撑着腿,随着马车的行进不时的就晃上一晃,显得非常悠哉,但在李易一边的周瑜,虽然白衣古琴,盘膝而坐,乍一瞧虽然风姿不凡,可细看之下,周瑜眼中的阴郁却是非常明显。 昨日,周瑜拦路进言,李易虽然对他很是热情,甚是邀他同乘一车,可是,热情归热情,李易对周瑜的挥兵庐江的建议却是笑而不语,根本不给回应。 周瑜也知道,这事不容易,所以他就打算慢慢来,可一晚过去后,他就被告知,他投奔李易时带来的一千多青壮,已经被那个叫魏延的家伙给打散重编,据说是安排到前锋那边了,让周瑜身边除了几个亲随,一个熟人也没有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昨日见李易的时候,对上李易的眼睛,周瑜就感觉很不踏实,现在手下人没了,更是让他心里沉甸甸的,觉得李易可能猜到了他的谋划,可细想之下,又觉如此实在没有道理。 特别是今日乘车,李易面对他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欢喜和欣赏,让周瑜心里更加没底。 “唔……琴声为何停了,咦,公瑾莫非是有心事?” 马车震了一下,李易身形轻微晃动,睁开眼睛,见周瑜按着琴在走神,当即表示出了自己的关心。 周瑜收手,对着李易欠身道:“让襄侯忧心了,瑜非是有心事,只是在思考如今扬州局势。” “哦?” 李易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不知思考的如何,公瑾若有所悟,可不能瞒我啊。” “岂敢。” 周瑜笑了笑,对着李易说道:“只是一些粗浅想法罢了,岂敢隐瞒,只求襄侯莫要笑话就好。” “哈哈,公瑾尽管道来,唔,我先为公瑾斟酒。” 当即李易便伸手摆弄酒具,周瑜也要动手,但不好与李易争抢,只能坐下,看着李易的动作,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但等李易为他送来酒水后,那抹复杂之色旋即引去,再度恢复了原本阳光潇洒的模样。 第550章 请襄侯出兵 “多谢襄侯!” 周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李易也喝了一杯,然后周瑜方才说道:“扬州之事,在瑜来看,其中胜算襄侯已占七分!” 李易放下酒杯,摇摇头,笑问道:“为何只有七分?吴郡,丹阳,我大军所到之处,无一城不开门迎接王师,无一人敢与我刀兵相见,纵然那严白虎不听管教,也只是不断逃窜,一路从乌程逃入庐江,如今虽未将之剿灭,但此獠终究只是一短视匪盗罢了,失了根基,假以时日,多半不战自乱,所以,如今局势,我当手握有九分胜算才是,至于剩下的一分……” 李易伸手往上指了指,道:“最后一分,则是天意!” 李易的话语乍一听很是自我感觉良好,让周瑜多少有些不适,可他稍微一想,却又不得不承认李易说的全都是实情,如今人家的确是势不可挡,并未有任何的夸大。 至于李易的这番表现算不算骄傲自满,然后头脑发热,周瑜则是在心中摇头,因为李易在说话的时候,语气中的确带着欣喜,但并没有太多的得意,似乎扬州的一些变化都在他预料之中一般,成事乃是理所当然。 心里思量着,周瑜开口说道:“襄侯局势确实一片大好,丹阳既得,扬州唯有寿春与庐江不在襄侯掌控之中,特别是寿春袁术,虽然还有数万兵马,但襄侯大军围城,袁术既失大义,又不得民心,已是冢中枯骨,乃是必败之相,的确不足为虑,然而,袁术纵败,襄侯却未必能够全胜啊。” 被周瑜如此怀疑,李易也不恼火,而是笑道:“公瑾莫非又要说那孙策?” 周瑜并不隐瞒自己意图,很是坦诚的说道:“正是孙策。” 对此,李易面露无奈之色,周瑜昨天一见面,就提出了孙策的事情,但李易没答应,结果周瑜今天又说,李易感觉无奈倒也理所应当。 见状,周瑜顿了顿,道:“不瞒襄侯,我与那孙策,其实乃是旧识!” “哦?” 李易微微一怔,仿佛终于提起了精神,非常惊讶的说道:“公瑾认识孙策?” 周瑜点头,道:“当年孙将军曾屯兵舒县,我两家比邻而居,瑜与孙策又是同岁,所以多有往来。” 李易脸上惊讶之色更甚,瞪大眼睛问道:“既然如此,你当助孙策才是,可你却屡次劝我出兵庐江,进剿孙策,这是何道理?” 周瑜脸上浮现一丝为难之色,但很快,这丝为难就转为决绝,正色道:“瑜与孙策乃是私交,而襄侯出兵扬州,征讨不臣,为国为民,不辞辛苦,此乃大义,瑜虽不才,却不敢因私利而废公义,若非不能,瑜甚至愿意亲自擒了孙策,将他献于襄侯帐下,还庐江百姓太平,为襄侯解忧,奈何瑜德才浅薄,无力达成此愿,只能将心中所愿,当面告知襄侯。” 听着周瑜的肺腑之言,李易脸上满是赞许之色,用力的在周瑜肩膀上拍了拍,道:“公瑾如此深明大义,我心甚慰,若天下士人都如公瑾这般,何愁不能太平?” “襄侯过誉,周瑜愧不敢当!” 李易的称赞让周瑜稍稍有些脸红,对此李易只是哈哈一笑,拿起酒壶给周瑜倒上,笑道:“公瑾文武全才,能得公瑾辅佐,是我三生有幸,来来,我敬公瑾一杯!” 对于李易的态度,周瑜心里多少是有些感动的,虽然李易叫魏延收编了他的兵马,但除此之外,李易并无任何针对他的地方,甚至,昨天见面之后,两人除下睡觉的时候不在一起,其他时间都是同车同乘,同饮同食,以两人的身份,李易给他如此待遇,不可谓不厚重。 而且,昨日两人初见的时候,李易见周瑜一身素白衣袍,便当场说什么天下谁人配白衣,然后将自己的白色衣裳,全都送给了周瑜。 此前周瑜就听说过李易对人才极为礼遇,当初李易拜访郭嘉,郭嘉不再家中,李易便亲自动手,为郭嘉的老母挑水劈柴,然后换来了郭嘉的忠心投效。 对此,周瑜原本是将信将疑的,认为很有可能是李易故意宣扬出来,用于吸引人才的,可当真见面之后,周瑜却是知道那事肯定是真的了,就凭李易对他的态度,周瑜估摸自家的水缸要是空了,李易肯定愿意去给他挑满。 换个人受到李易的如此优待,肯定是非常欢喜,恨不得以死相报,奈何周瑜却不行,因为他来见李易可不是真的投靠,而是别有用心的。 在这个前提下,如果李易只是普通招待他,哪怕是稍稍看重一些也可以,毕竟兵不厌诈,大家各自为各自,随时翻脸没啥好说的。 但李易对他实在太过盛情了,周瑜虽然自认有些才华,可平心而论,他觉得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重视他的人了。 这让周瑜心中生出了一种相逢恨晚的情绪,如果他先认识的是李易,哪还需要如此纠结? 可现在呢,虽然周瑜并没有因为李易的厚待就直接转换立场,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如果真的借着李易的信任坑了李易一把,事后要说不会有分毫愧疚,那是骗人的。 因为心中思绪有些多,再加上李易那边也是盛情难却,于是周瑜迷迷糊糊的就被李易灌了不少酒,等他脑袋都有点晕乎乎的时候,这才突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话居然又被李易给岔开了。 “襄侯,且慢……” 挡下了李易不知第多少次递来的酒杯,周瑜苦笑道:“襄侯又不让我把话说完。” 李易脸上没有分毫被拆穿的唏嘘,反而哈哈大笑道:“公瑾何出此言?我只是劝酒,可从未不让公瑾说话啊。” 周瑜抿了抿嘴,他知道李易说的不错,放在平时,就算李易想岔开话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今日之所以如此,终究还是他自己的原因。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那稍显有些乱的念头,周瑜正色道:“瑜一心为襄侯考虑,为襄侯谋划庐江,襄侯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屡屡回避此事?” 李易看着周瑜,见他神色认真,俨然就是一副非要李易给他一个准信的态度,无奈,李易叹道:“公瑾知道孙策非是寻常之人,我难道便不清楚了么?” 周瑜神色微微有些疑惑,但马上便正襟危坐,做聆听状。 李易伸手挥了挥,划出一个半圆,道:“江东之地,若无我李易,公瑾以为,五年之后,谁可为江东之主?” 周瑜面露惊讶之色,显然没想到李易会这么问他,原本还想打个官腔,说朝廷任命什么的,但见李易目光灼灼,周瑜有些不好意思扯那些虚的,略一犹豫,说道:“若无襄侯,江东当属袁术。” 李易笑问道:“公瑾如此看好袁术?” 周瑜摇头道:“袁术骤然称王,与天下为敌,此乃逆天之举,纵无襄侯挫其锋芒,也难长久,五六年后,袁术虽然占据江东,却是龟缩之势,再有五六年,这里怕是就要成为其埋骨之地了。” 李易心中啧啧称奇,果然是周瑜啊,虽然时间偏差有些大,但大方向看的还是不错的。 对于周瑜的回答,李易明面上不置可否,而是再问:“袁术之后呢,谁可为江东之主?” “这……” 这回周瑜有些不好说了,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是能大概感觉到李易指的很可能是孙策,而且,他自己的计划里,也是有着夸大孙策威胁这一环节的,可即便如此,让他现在说孙策会成为江东之主,他自己都感觉说的太过,很担心过犹不及。 就在周瑜思考如何才能妥当应对李易问题的时候,只见李易抿了口酒,咂咂嘴,笑道:“若是无我干预,孙策同样会背离袁术,自谋发展,数年后,便可与袁术争锋,而且,孙策要是能够得公瑾相助,这江东之地,无人是其敌手,纵然袁术,也不行!” 周瑜微微张着嘴巴,李易的话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而且,他心里也有些打鼓,李易如此是不是在暗示着他与孙策有所勾结? 不过周瑜毕竟是周瑜,虽然心中并不踏实,但很快,他就“眼前一亮”,躬身道:“瑜劝谏襄侯出兵庐江,便是因为感觉孙策此人不凡,一旦与其机会,纵然不能与襄侯抗争,却足以使得庐江等地生灵涂炭,为扬州百姓考量,瑜这才谏言襄侯出兵,只是,按照襄侯方才所言,已知孙策不凡,既然如此,又为何不速速将他除去,以防后患?” 李易看着周瑜呵呵笑了笑,直看的周瑜浑身不自在,这才说道:“正是因为孙策不凡,所以,不战则已,一战必竞全功,那么,公瑾以为,我需要多少兵马,对上孙策方能一战而下?” 周瑜一时语塞,如果是昨天,李易问他这个问题,他完全可以说一万人就足够了,因为现在李易身边正好就有一万多人,让李易带着这些人去庐江,最合适不过。 可刚刚李易已经将孙策捧得那么高了,再叫周瑜说一万人,那不是摆明让李易轻敌么? 但他如果往多了说,李易就需要从寿春那边调兵,这样一来的话,李易答应的可能性就更加渺茫了。 见周瑜不语,李易语重心长的说道:“不瞒公瑾,将来收复庐江,我最少出兵三万,而且豫章张辽,丹阳甘宁,也会出兵,三路大军进剿,如此方能让孙策无路可逃!” “嘶——” 周瑜心中一寒,下意识的倒抽一口凉气,原本他觉得李易对孙策只是重视,可现在,他都感觉李易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九江出兵三万,再算上豫章和丹阳,这加起来少说也要四万人啊,李易最初进军扬州的时候,也只有三万人,结果打孙策的时候却要带四万人过去,有这个必要么? 更让周瑜忧心的是,真要如此布置,他可以断定,孙策就算是再怎样骁勇,但面对李易的绝对优势兵力,最后也只能饮恨了。 犹豫了一下,周瑜问道:“如此……是否太过劳师动众了?” 李易摇头道:“的确劳师动众,但孙策不是易与之辈,而且剿灭袁术之后,再诛孙策,扬州今后便再无隐患,如此,我就算最后劳师动众一次又有何妨?” 周瑜无言以对,他心中虽然颇多智谋,但正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样,想让李易中计,就得发现李易的弱点,削减优势,增加劣势,最后将双方的力量拉到一个水准之上,奈何李易这个对手非常强大不说,人家在强大的同时还保持着小心谨慎,根本不给他算计的机会,如之奈何? 这一刻,周瑜心中满满都是对孙策的担忧,偏偏李易恰巧想到了什么,又道:“公瑾要我提早遏制孙策,我是明白公瑾苦心的,奈何如今确实不是出兵时机,不过公瑾放心,暂时我虽然不会在庐江动兵,却也不是任凭孙策发展。” 周瑜眨了眨眼,好奇道:“襄侯难道另有妙计?” “呵呵。” 李易笑道:“孙策能在庐江自立,半数都要仰仗其家臣,于是,前些时日我便使了一出反间计,让其不战自乱,韩当自裁,周泰离去,可谓断孙策臂膀,如此,就算我与袁术酣战一年半载,孙策也难以恢复战力,所以,我又何必急于攻略庐江?更何况,我的手段可不止如此呢!” “竟然还有此事!” 周瑜一脸惊讶,仿佛第一次听说韩当的事情一般。 对于周瑜的反应,李易非常受用,旋即有些得意的说道:“此计乃是我亲手布置,如何?” 周瑜心中叹息,口中却称赞道:“襄侯智谋深远,周瑜不及万一!” “哈哈,公瑾过谦了,来来,我们继续喝酒!” “啊,襄侯请!” 当即,两人再度对饮,不过周瑜的心思却是一点也不在酒上,这时他满脑子都是李易刚刚的那句“手段不止如此”,这让周瑜非常不安,之前一个反间计,就已经让孙策伤到了元气,万一李易再有什么毒计,孙策那边会如何,周瑜不敢想象。 第551章 蜜中有毒 李易和周瑜就那么一边聊,一边喝,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典韦跳上了马车,掀开车帘一角,道:“主公,庐江那边传来消息了!” “哦!” 原本喝得有些微醺的李易当即睁大眼睛,坐起身,道:“谁送来的消息,可是孙策那边的?” 典韦双手奉上一封书信,道:“这是密信,末将不敢拆阅。” “我自己来!” 李易当即从典韦手中接过书信,取下封签,从中取出一块布帛,放在手中端详起来。 李易看信的时候,周瑜晃悠着脑袋,也慢慢坐了起来,略显朦胧的双眼中渐渐的多了一丝清明,然后又等了一会,这才仿佛明白李易和典韦说了什么,然后看向李易的时候,脸上便多了一份好奇,而且因为醉酒的缘故,周瑜的那种好奇看上去非常的纯粹,就跟孩子一样,根本不会让人觉得他对李易手中的书信有着什么不好的想法。 书信中的内容不多,很快李易就看完了,然后就见李易哈哈大笑一声,道:“孙策休矣!” 周瑜心中登时便是一惊,但表面上只是眨了眨眼睛,好奇之色又多了几分,借着酒劲直接问道:“襄侯又有妙计了?” 李易笑着摇摇头,道:“非是妙计,只是早先的一些随意布置罢了,没想到如今却是有了效果,呵呵。” 周瑜闻言,脸上也露出笑容,似乎是在为李易的事情高兴,可心中却是非常不安,不知道李易又在哪里算计了孙策。 此时周瑜非常想知道书信的具体内容,但李易只是说了一句,后面就不吭声了,周瑜倒是可以借着醉酒再多问两句,可他又担心表现得太过明显,引起李易的怀疑。 就在周瑜正犹豫该如何打探的时候,李易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着周瑜说道:“公瑾新到,对我军中规矩还不清楚,我对将士们虽不苛刻,但规矩还是有一些的,所以,这书信中所述,除了我与军师,还有各部主将,其他人都是不能知晓的,我虽然信得过公瑾,但这规矩却是坏不得,所以,还望公瑾莫要见怪。” “哎呀,襄侯这说的是哪里话。” 周瑜拍了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瑜岂会是那等不知轻重之人,何况这等军机大事?当然,瑜……心中的确好奇非常,但还未喝醉,却是不会向襄侯打听的。” 李易大笑,说道:“你这是非让我把你灌醉啊,那好,我今日便看看公瑾酒量如何。” 说罢,李易转身将书信放在了车厢角落的一个小木匣里面,然后就继续与周瑜推杯换盏,李易喝的痛快,周瑜也只能舍命陪君子,酒到杯干,但周瑜的目光却是不时的往那个木匣上打量,犹豫着是不是等李易喝醉了,找机会打开木匣看上一看,只是李易的酒量实在超出了周瑜的预估,哪怕中途周瑜暗中耍了一些小手段,但最后还是被李易灌的头晕脑胀,坐都坐不稳了,干脆躺倒一边,打起了呼噜。 眼看周瑜这般模样,李易吩咐人将周瑜送下去休息,而周瑜一走,李易原本就不多的醉意顿时消散一空,目光明亮,神色沉稳,若不是身上还有一些酒味未曾散去,任谁见了都想不到他刚刚喝了足足三斤多。 李易这一“清醒”,原本就守在马车不远的魏延和典韦立马就凑了过来,李易知他们心中所想,便招手道:“不用那么见外,上来说话吧。” “喏!” 两人应声跳上马车,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先开口,不过两人眼中那几乎溢出的好奇之色,却是基本将他们的心事都给倒出来了。 李易给他们倒了两杯酒,问道:“你们可是想知道,我为何对那周瑜为何如此礼遇?” 两人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李易笑了笑,特意看向魏延,问道:“是不是还有些不服气?” 魏延下意识的就想点头,但刚一动弹,马上就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急忙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不解罢了,对主公决定不敢质疑半分。” 李易手下那么多将领,就属魏延挨敲打最多了,让这家伙有了点阴影,生怕李易又找机会教育他,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对周瑜的确不服啊。 一个小白脸,不就是长的好看点,家势好了点么,刚刚这这里,丁点功劳都没有,凭什么能和李易通车同食? 甚至,魏延还一度腹诽,李易是不是瞧上人家了,毕竟那周瑜确实漂亮,而且龙阳之好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是万万不敢说的,怕李易把他打死。 李易摆摆手,安抚道:“你莫要慌张,周瑜初来乍到,你心中不服乃是理所应当,这不是什么错。” 魏延心中松了口气,然后小心问道:“那主公为何对他如此客气?” “唉!” 李易叹了口气,透过车窗往外面瞅了瞅,远处正是周瑜休息的马车。 看了一会,李易对他们说道:“因为,他是孙策的人啊。” “什么!” 两人齐齐一惊,特别是魏延,昨天他还有些疑惑,就算要收编周瑜带来的人,完全可以慢慢安排,为何要那么着急,非让他连夜就把事情给完成,现在听了李易的解释,却是一下全明白了。 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两人脸上的疑惑之色更甚,既然李易知道这人是孙策的人,还客气个什么? 李易看了看他们的表情,有些唏嘘的说道:“这次扬州之行,虽然招募了不少人,但其中却少有大才,而且原本我最为看重的那几个,也都是孙策部下,即便不是,也与孙家有着渊源,比如朱治,程普,韩当,这些人几乎全都不能为我所用,着实是可惜。” “幸好,还有一个周瑜!” “周瑜与孙策私交深厚,此行虽然名为投奔,实则是想将我骗去庐江,助孙策成事罢了。” “换个人如此做作为,直接砍了就是,我懒得多做计较,但周瑜此人才华乃是当世少有,莫说程普韩当之流远不如他,历练上几年,就是与两位军师相比,或许也在伯仲之间,如此大才,我如何能舍得错过?” 典韦和魏延全都面露惊讶之色,李易开口之前,他们就猜到李易肯定会周瑜评价很高,但还是没想到,李易居然要把周瑜和郭嘉他们并列,这可就了不得了。 魏延这人性格虽然有点跳,但大事还是拎得清的,既然李易把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心中那一丝嫉妒与不服直接被他抛到了一边,想了想问道:“可是周瑜既然心向孙策,怕是不好收服啊。” 李易点点头,道:“这事确实不好办,不过也算是幸运吧,如今周瑜虽然与孙策交好,但两人还不算是从属,多少还是有机会的,而且周瑜不是朱治,就算是多花费了一些心思,也是值得的。” 顿了顿,李易又道:“对周瑜我已经尽量礼遇,但同时,也得让他知道我的厉害,这其中也需要你们配合,具体稍后我会与你二人交代,不过在此之前,你二人近日需得小心,提防周瑜在军中制造混乱,甚至逃遁,若是当真发生了那样的情况……就不要让他再来见我了。” …… 周瑜与李易饮酒,确实是喝多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营帐里面了。 周瑜揉了揉额头,起身走出营帐,却见外面天都黑了,好在远处有不少士兵围着篝火咋在说话,不然他就要以为这是半夜了。 一个守在营帐边的小厮看到周瑜出来,赶忙端了个木盆,上前说道:“公子醒了,这里有清水。” 周瑜点点头,拿过毛巾在脸上擦了擦,问道:“我醉酒之时,营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个小厮是周瑜自己带来的,几代人都是给周家卖命,虽然没什么身份,却是少有的知道周瑜此行目的人。 那小厮答道:“公子睡下后,营中并无异常,小人中间寻了个借口到外面走了走,见到了昨日被打散的人手,并没有人对他们盘问试探,应当是正常安排。” 周瑜点点头,这让他松了口气,倒不是害怕李易从那些人口中问出什么,而是担心李易怀疑他。 简单擦洗过后,那小厮又给周瑜端来一碗清水,周瑜喝了一口,抿了抿嘴,奇怪道:“哪里来的蜜水?” 小厮答道:“扎营之后,襄侯便让人去附近林中寻找野蜂,当时小人还以为是襄侯自己想吃蜂蜜,不过后来襄侯却是将蜂蜜送到了公子这里,说是蜜水解酒,正好让公子饮用。” 蜂蜜水这东西,一般人都喜欢,周瑜也不例外,原本尝到蜂蜜,周瑜是打算一口闷的,可听小厮说这是李易特意去给他准备的,不知怎地,周瑜再品口中的味道时,却是觉得这蜜水有些发苦了。 周瑜在小厮面前并未太过掩饰情绪,故而小厮见周瑜脸色变来变去,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惊呼道:“莫非是蜂蜜水有毒?” 周瑜虽然心情有些沉重,但听到小厮的话还是被他气乐了,正要斥他胡说,可再一想,发现人家说的没错,李易给他的蜜水,可不就是有毒么? 有那么一瞬间,周瑜很想直接把碗中蜜水给泼出去,但手腕轻轻动了动,最后也只是轻叹了一声,然后举着碗一饮而尽,那味道,又甜又苦,难以分辨。 随手将碗交给了一脸懵逼小厮,周瑜拿了件披风,便仿若闲庭信步一般,在这个临时的营盘里溜达了起来,经过李易马车的时候,他注意到,即便是夜晚,也有李易的两个亲卫守在马车旁边,不知道是护着车里的东西,还是提防马车被人破坏。 周瑜没有多留,他虽然对那封信中的内容非常在意,但也不至于脑子一热,立马就去盗信,周瑜只是想来回走走,亲眼看看这位大名鼎鼎的李襄侯治军到底如何。 于是,周瑜走了一会后,还真的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周瑜最先注意到的是“军元券”这种东西,找了个伍长问了其中缘由之后,周瑜很是感叹,李易这一手玩的好啊,根本就是无本买卖,哄着那些扬州兵给他卖命,说一声奸诈绝不过分。 不过相比军元券,更让周瑜在意的是纸张。 如今市面上已经有纸张出售了,只是价格有些贵,虽然比竹简便宜,却依然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得起的。 可是,看到军元券之后,周瑜却是发现,这种军元券的纸张质量比他见到的那种要好得多。 寻常人发现这个,一般不会多想,可周瑜不同,对比之下,他马上就有了一个猜测,现在市面上出现的那些纸张,成本应该是极低的,至于价格高昂,应该是李易故意抬起来的。 至于其中原因,并不是李易贪财,而是他在求稳,不想用便宜的纸张直接打破原本的局面,要知道这东西往小了说是一张纸,往大了说就是读书人的事情,如果大量铺售便宜纸张取代竹简,来一个更新换代,李易固然得名得利,但弄不好,也会成为天下诸侯针对的人。 这道理说起来简单,可周瑜自问如果换他掌握此物,能不能像李易那般把持的住,真的是个未知数。 除了这些,周瑜还注意到,李易军中士卒是否精锐暂且不说,但人家的精气神,绝对是他见过最好的。 在这年头当兵是个苦差事,一天天苦哈哈的,可李易对士兵们很不错,让他们吃饱,更难得的是吃的东西味道还挺香,周瑜要了一碗寻常士卒们喝的肉汤,虽然肉汤名不副实,只见油花不见肉,但那个味道是有了,毕竟这年头老百姓经常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即便周瑜自己也不是天天吃肉,能喝到这种汤已经很不错了。 士兵们吃的饱,吃得香,精气神自然不会差了。 而且,周瑜还看到,军中有一些穿着青衣布袍的人,这些人不着甲胄,不拿利刃,也不是军官,但寻常士卒见了他们都很客气,周瑜好奇之下拦了个人问了问,然后人家自称是军中医者,不直接参与战事,只负责战后救治伤员。 大概是发现周瑜对此感兴趣,那人还和周瑜说了书院的一切事情,比如将来万千医者行走天下,不再让百姓受病痛之苦如何如何。 那人离去之后,周瑜心情很是复杂,他早就听闻李易爱惜人命,为此甚至都不怎么攻城,曾经周瑜还觉得李易这是妇人之仁,可现在看看,再说李易妇人之仁,周瑜会感觉臊得慌。 第552章 周瑜盗书 大军如此行走了三天,周瑜对李易的了解也越来越多,从一开始那种最表面的,到一些近距离接触才能发现的,最后还有一些纵然接触了,他自己也只是隐隐有所悟,但一时又难以言明的东西。 这些发现对周瑜的触动很大,再加上李易的种种礼遇,让周瑜心中压力满满,甚至连“演技”都打起了折扣,让原本的潇洒美周郎身上愣是多出了几分忧郁大叔的气质,甚至连说话都少了。 这一日晚上扎营,周瑜从李易那边回来,因为心中有事,躺下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有点迷糊,眼看就要睡着,却听外面忽然“咚咚咚”的响起了一阵擂鼓之声。 周瑜当即惊醒,一翻身,也顾不得穿戴整齐,抓了衣袍便奔出了营帐,喊道:“发生了何事?” 只是周瑜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此时眼前到处都是来回奔走的士兵,根本没人来理会他。 周瑜因为不知情况,也不敢到处乱跑,这大晚上的,不管是有敌人袭营,还是营啸,反正别往人堆里面乱跑,不然一个运气不好就没命了。 好在,混乱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久,周瑜在门口等了一会,那些来回奔走的士兵便不见了,倒是大营四周传来了一些喊杀之声,不过,根据周瑜的判断,那些喊杀虽然气势很足,却不像是沙场上的拼杀,反倒是更像校场操练。 就在周瑜疑惑的时候,一个校尉带着一小队人走了过来,看到周瑜在营帐前面发愣,便主动上前打招呼道:“末将见过先生。” “王校尉,客气了,不知今夜这是何故,难道是有贼人袭营?” 周瑜认得这个校尉,而且事情突然,所以他也不就客气什么了,直接就道出了心中疑问。 那王校尉笑道:“让先生受惊了,今夜并无人袭营,只是演武罢了。” “演武?” 周瑜越发好奇了,演武他是知道的,可大晚上演武…… 不是没人不想这么练,而是不敢。 军营晚上的管理可是相当严格的,除下巡夜和警戒的人,寻常士卒不能在外走随便走动,也不准大声喧哗,甚是说梦话声太大都得挨上几下拳脚。 这么做不是治军之人不讲人情,实在是古代的军营太过容易发生乱子了,不管的严一点,万一出了事情,一支大军可能就完蛋了。 王校尉知道周瑜为何疑惑,笑着解释道:“主公说过,之所以会有营啸,是因为将士们压……压力太大,心中太过紧张,只要让将士们平素吃饱穿暖,让将士们知道将来可期,家人可保安稳,如此心神安定,所谓营啸自然就不会发生了。” 周瑜也算是熟读兵书的,但这种理论还是头一次听说,第一反应就是想说这不可能,是胡来,可他稍稍回想一二,这几天李易军中士卒的精神面貌都非常不错,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要说他们营啸,确实不像。 于是周瑜便不说话了,那王校尉却是继续说道:“至于这场演武,则是用于防备有人夜袭大营特意做出的演练,一通鼓全军甲胄上身,兵刃入手,二通鼓将校到位,士卒就近成阵,三通鼓后,全军依令,聚歼来犯之敌!” 听人家这么一说,周瑜也想起来了,刚才他看到的那些将士虽然是不断奔走,但确实不算太乱,而且人家都是一小伙一小伙凑在一起的活动的,并不是那种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跑,而最后喊杀声响起的时候,正是三通鼓落下的时间…… 周瑜不由咂舌,李易的兵马调遣速度如此之快,而且还是晚上,这让不得不道一声佩服,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一丝后怕,如此精锐不是孙策可比,即便是将李易骗到庐江,给孙策找了一个机会,但在实力悬殊之下,孙策怕是也只能撞一头包吧? 周瑜恍惚的时候,那王校尉拱了拱手,道:“此时大营已空,未免生出意外,末将还要到前方巡视,不便久留,还请先生见谅。” “哪里哪里,将军军务重要,尽管自便。” 周瑜跟王校尉客气了一声,目送王校尉远去,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正准备去前面看看这大晚上的演武到底是怎样光景,但只是迈出一步,便忽的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左右看看,确认周遭并无人影,便转身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确如那王校尉所言,此时大营里面空荡荡的,根本不见人影,但周瑜心中依旧紧张非常,哪怕他已经尽力克制,可迈动脚步的时候,还是多少有些凌乱,得亏营中无人,不然周瑜这样子肯定是要引来注意的。 一路忐忑的来到了李易的马车前,周瑜再次确认附近没人,便不再耽搁,跃上马上,直奔李易盛放书信的木匣而去。 周瑜前几日虽然没有盗信的举动,但暗中观察却是已经有很多次了,因此尽管光线不好,但他还是马上就找到了那日李易收到的书信,然后从怀中取出火折,吹了吹,借着并不明亮的光线,大略的读了一遍信中内容,身后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即为孙策担忧,也庆幸自己今日得了机会,不然孙策怕是真的有可能遭殃。 之后周瑜并没有将书信收走,而是装好放回原位,虽然木匣中还有一些书信,周瑜也想看看,但因为不知道这场演武几时才会结束,所以周瑜并不敢耽搁,迅速熄灭火折,又打开车帘,让味道散了散,这才下了马车,然后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向着营门方向走去,周瑜自然不是要跑,而是看看今夜的演武究竟是什么模样。 只是周瑜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一切动作全都被人看在眼中,甚至,盯梢的还是李易本人。 …… 因为演武的缘故,第二日大军开拨时间便晚了一些,不过李易却是得到消息,这天一大早,周瑜的那个小厮便离营了,紧跟着周瑜也找到李易,说李易劳苦功高什么的,而他周家作为扬州之人,不能没有表示,愿意奉上三千石粮草,半月之内送到寿春前线。 对此,李易自是欣然接受,因为他知道周瑜这么做只是为他那个离开的小厮找借口罢了,至于送来的粮食,李易就权当是周瑜盗书的“罚金”了。 之后大军又行了几日,终于回到了寿春,众人对李易的迎接问候,以及各种马屁略过不谈,李易首先做的,便是近日寿春城的情况。 根据蒯越的报告,在这段时间的连续施压下,寿春城中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袁术部下,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动摇,甚至已经出现了逃兵,逃民,特别是在吴郡和丹阳的消息被徐晃射入城中之后,几乎是每天晚上都有逃兵或者逃民出现,如今加起来,已经有好几百人了,这还不算那些因为天黑不慎淹死在护城河里的。 而且逃出来的人中还有军官,最大的是一个军司马,曲长和屯长也有两个。 对于这些人,因为担心其中有奸细,暂时全都被看管起来了,但也不是让他们白吃白住,每天白天他们都需要挖坑干活,李易这边倒也不亏。 此外,蒯越还从中选了一些人,旁敲侧击,或明或暗的问了许多话,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首先,自从那日李易和袁术在城头相见之后,袁术就没有再在城中露面了,如今安定人心的事情都是袁术的儿子袁耀在做,只是袁耀没有他爹的气场,安定人心的效果自然也就不咋地。 其次就是城中粮食问题,按照那些人交代的,如今城中百姓的粮食已经被收缴了,统一分配,每天口粮基本就是那种饿不死人的程度,军中粮食倒还好,比之平时并没有明显减少。 蒯越给李易的结论就是,城中粮食最少也能支持半年,往多算的话,就不好说了,一两年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粮食不缺,并不代表寿春就能坚守那么多的时间。 随着各种坏消息不断传入寿春,城中人心非常不安,经常会有一些杀人劫财的事情发生,甚至更恶劣的事情也有,毕竟压力太大,人心受不了,很容易就会做出一些平素不敢做的事情,最近半个月,寿春城中已经发生好几次小规模的骚乱了,不难想象,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城中会是怎样的光景。 将种种情报装进脑子里之后,李易很快就召开了一次正式的军议,针对寿春重新进行布置,其实也就是在之前的安排上进行增强,争取尽快的让城中人心崩溃,进而破城。 这涉及到了许多细节工作,比如在工事上安排一下,佯装出要攻城的样子,给对面施加压力,或者再次找机会往城里放火,总之就是怎么折腾怎么来。 而其中李易最为重视的,就是散布袁术大病,时日无多的消息,希望借此直接压倒寿春人心。 这次的军议李易用了足足两个时辰,众人才算是把事情说定,而这个过程,李易就没有再叫周瑜参与了,示好归示好,但如果这种事情也把周瑜叫上,那就是过犹不及了,而且也有点太舔狗了,以李易如今的地位,已经不需要那般做了。 不过,虽然没叫上周瑜,但这次的军议中依然多了一个新人,是蒯越带来的,那人前段时间来到阵前投效,蒯越觉得他仪表堂堂,才思敏捷,稳重大气,认为这是个可造之材,便暂时让他做了个书记官,其实就是蒯越的私人秘书。 李易见到之后也觉得那人面善,而且越看越顺眼,问了一下名号,被告知这位姓鲁名肃,表字子敬…… 当时李易差点大笑出声,外面的周瑜虽然还没搞定,但鲁肃已经自己主动跳碗里了,除了天助我也,李易还能说什么? 于是,李易便借口徐庶被留在了丹阳,身边少个执笔之人,直接把自家军师的墙角给挖了。 蒯越对此自然没啥说的,反正他将鲁肃留在身边,就是有着给李易引荐的意思,如今鲁肃对了李易的胃口,也算是趁了他心意,毕竟有着这个香火情,万一将来有事,大家也方便互相照应一下不是? 至于他自己的书记官没了,这倒不打紧,蒯越是有备用人选的,这段时间前来投奔的人中,除了鲁肃,还有一个叫蒋干的年轻人也让蒯越很在意,虽然大方面的谋略眼光上蒋干比鲁肃略微差了一些,但其他条件却是非常不错,完全可以帮他做一些协助的事情。 关于蒋干的事情,李易暂时还不知道,不然以李易的恶趣味,肯定要给蒋干安排点机密任务,好好撩拨一下他的老同学。 …… 李易归来的事情虽然没有刻意宣扬,但军营中高高竖起的大旗,已经足够城头上的人看清楚了,所以,这个消息当天就被人传入城中,让原本就压抑的寿春更加沉闷了几分。 之前关于吴郡和丹阳易主的消息,城中许多官员都是不承认的,认为那是李易在胡说,可现在李易已经回来了,显然是那边的事情已经完成,并且非常顺利,他们不承认都不行,而且,这也算表明寿春城今后就是一座真正的孤城了,这让城中的人们如何能不惊慌? 李易归来的第二天,寿春城四面分别聚集了几个五百人的方阵,一大早就开始扯着嗓子对城池喊话,很直白的,很粗暴的告诉城中的守军和百姓,袁术病重,不日将亡,寿春孤城,早晚难守,城中军卒官员,前程已经断绝,若是继续顽固抵抗,城破之日,将军以上一律斩首,寻常士卒,虽不至死,却会牵连家人,没收田地,今后只能以苦力为生…… 威慑的同时,喊话中也给出了优待,比如城破之前出城投降的,一切既往不咎,绝对区别相看,若是如能摘了自家上司首级再逃出城的,还有重赏,或是田地,或是钱财,二选其一。 如果是一般的围城,李易的这种劝降不见得有太多效果,可对寿春来说,却是雪上加霜,现在明眼人都知道寿春城受不住了,李易又赤果果的告诉城里的人们,跟着袁术死路一条,只有投降才是出路,有多少人能不动摇? 而且更狠的是,李易直接开价买人头,这一手足够让袁术那本就不稳的军心再度动荡,甚至不战自乱。 第553章 女中王 很快,时间进入九月中旬。 在最近的一个月时间里,自寿春城逃出来的人已经超过了两千,其中职位最高的,是纪灵的一个副将,而且还是个有实权的年轻将军,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还是选择了低头,他不想毫无意义的为袁术殉葬,于是就找机会跑了出来,而且出来前不但少了袁术用于守城的一批箭矢,更是给李易送上了一份寿春城的兵力布防图。 李易对此很满意,赐下不少钱财布帛,还封了一个听着好听,但没多少实权的将军,然后就让他天天沿着护城河转悠,争取再引几个高级军官出来。 此外,李易买人头的举动也有一些效果,已经有两个校尉被他们的下属干掉,然后在李易这里拿了赏金,至于再高一些的官员,应该也有人向他们动手,但李易这边没有收到人头,毕竟那些人身边都有护卫,特别是在李易明着买人头之后,一个个全都加强的警惕,想要下手,而且还全身而退,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李易对此不甚在意,这件事他的目的本身就不在于人命,而是让袁术的部下互相怀疑猜忌,不能好好协作,这就是李易最大的收获了。 八月底的时候寿春起了大风,天气干燥,李易便让徐晃往城中放火,虽然因为袁术那边应对及时,最终没能形成太大的火情,但一脸几天折腾下去,守城的军士也算是苦不堪言了。 可能是压力到了一个界限的缘故,八月的最后一天,寿春城内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内讧,内讧的具体缘由李易不清楚,他只是知道,当日寿春城东方向喊杀声一片,甚至东城的城门楼都被烧了一截,可见其声势之大,只可惜,当时李易将东门堵的太死,各种工事一时间拆不掉,大军无法行进,不然借着那次的城中内乱,李易很可能直接攻入寿春。 不过,虽然错过了一次机会确实可惜,但李易也不是太过懊恼,毕竟都已经开始内讧了,距离城破还会远么? 这段时间除了寿春,其他地方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兖州那边的战事一波三折,曹老板在七月下旬的时候反杀了吕布一波,干掉了吕布手下两个将军,夺回了好几处城池,一时形势大好,但曹老板乐极生悲,转眼就被吕布打了回去,又剩下一座城了。 幸运的是,就在曹老板的形势岌岌可危,眼看就要不行的时候,袁绍出手了。 因为袁术的关系,袁绍暂时不好继续攻城略地,与幽州公孙瓒进入了短暂的和平期,于是,袁绍就将一些空闲的力量支援给了曹操,让曹操不但顶住了吕布的攻势,甚至还隐隐有了再次反杀的征兆。 孙策那边也有一些情况,不过,这个情况跟李易预想的有些出入。 当日李易故意让周瑜看到的那封信自然是伪造的,其中内容是孙策手下年轻将领蒋钦表态向李易效忠,愿意找机会为李易生擒孙策。 按照李易想法,周瑜将这个假消息传回去,孙策就算不直接杀了蒋钦,也肯定也会折腾出一些动静的,可事实上,庐江那边虽然并不平静,但蒋钦却是一直好好的,既没有被孙策拿下,更没有拿下孙策。 这让李易一度怀疑是计策被孙策给看破了,毕竟这计策本身算不上高明,主要目的也不是欺骗孙策,而是方便李易跟周瑜显摆,什么我早就看透了你之类的…… 然而,在李易的关注之下,不但孙策没发应,甚至孙策跟周瑜之间都断了联系,让李易很是不解。 不过不解归不解,这件事毕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急事,李易就没有给太多的额外关注,而且,朝廷那边的新动作也将李易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继王朗担任吴郡太守之后,朝廷再次下旨,而且是一连两道,任命郭永为庐江太守,华歆为丹阳太守。 虽然在此之前,李易就从王朗那里大概了解了,朝廷方面的胃口很大,心里也有所准备,但朝廷的举动还是让李易很生气。 扬州六郡,九江,庐江,豫章,丹阳,吴郡,会稽。 李易只在其中占了一个豫章,而朝廷动动嘴,,明面上就要占去其中四个,而且这还是因为袁术仍在九江的缘故,不然朝廷怕是连九江太守也要一并任命了。 这件事不光李易生气,李易的部下们也非常恼火,要知道若不是朝廷插这么一手,这几个太守位置肯定是他们的,而郭永和华歆,两人对扬州平定半点功劳没有,凭什么让他们接手这些地方? 一时间群情汹汹,甚至,还有人提出了截杀郭永和华歆的想法。 李易也挺想这么干的,不过,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虽然不高兴,但还不至于那么冲动,他的意见是用软刀子一点点去磨。 软的,磨成自己人。 硬的,磨碎了,爱去哪去哪。 九月初的时候,华歆到了扬州,李易没有主动联络他,仿佛就不知道这么个人一般,但华歆也不笨,知道这个差事不好办,所以,便主动来到大营拜会了李易。 这次见面,华歆没有主动投靠李易的意思,李易也没有拉拢华歆的想法,虽然汉献帝退位华歆也是其中的一位重要旗手,但显然,现在的华歆还没那种想法,李易直接拉拢可能性不大,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暂时便没有攻略华歆,反正华歆去丹阳也折腾不出什么事情来。 丹阳作为扬州腹地,李易在那里可是有着不少安排的,顾雍,甘宁,徐庶,有这三个人在,华歆过去妥妥是被架空的结果,要是那样他都能掌权,李易只能检查一下甘宁和徐庶他们是不是冒牌货了。 李易也不是完全晾着华歆,王朗和华歆是朋友,李易去信告诉王朗,让王朗在华歆为难的时候,主动找他交流一下在扬州为官的心得,开导一下华歆,让华歆仔细感悟一下,扬州的这块地方是天子说了算,还是他李襄侯说了算。 根据李易推测,华歆今后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在华歆之后,郭永也来到了寿春大营,不过跟华歆不同的是,郭永是真的没地方去,因为孙策还在庐江占着呢,虽然最近孙策没有太明显扩张势头,可郭永也不敢过去,鬼知道孙策会不会弄死他。 于是呢,郭永就厚着脸皮住在了李易的大营里,也跟李易见了一面,只是李易感觉郭永除了面貌比较好看之外,也没其他特别出彩的地方,所以暂时只是晾着他,郭永识趣的话,应该会找个机会主动表表忠心,不识趣的话,将来打庐江的时候,李易就给他一个先锋的帽子,让郭太守试一试枪挑小霸王,万一成了呢? 对于这两位太守的安排,李易心里大概有了安排,基本不会对扬州格局产生影响,但李易可不是那种挨打不还手的人,于是,李易就让鲁肃代笔,上书天子,南阳太守贾诩兢兢业业,上任之后南阳吏治清明,百姓安定,先是招降豫州黄巾,后又阻拦袁术叛军,再有…… 反正李易就是将贾诩各种夸,是不是他的功劳都往他身上扔,最后来了一句,举荐南阳太守贾诩为扬州刺史,望天子应允。 这份举荐,李易没想过朝廷会答应,反正也就是膈应人的,顺便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只是这么做有点对不起贾诩,因为贾诩已经跟李易抱怨很多次了,工作苦点累点没关系,但就是不想当一把手,所以,贾诩如果知道李易举荐他当扬州刺史,肯定是要找李易提意见的。 另外,李易还给蒯良和蔡瑁去信,让他们暗示荆州的世家以及商贾,与长安司隶那边的许多交易,该断就断了。 李易断那边的商路,固然有他小心眼的缘故,但李易也是想顺手推动一下长安的局势发展,让那边更快的乱起来,朝堂上的诸多大佬若是天天饿肚子,想来也就没工夫管扬州的事情了。 总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虽然不少,也消耗了李易的一些精力,但真正被李易所关注的,依旧是寿春的战事。 自九月十五开始,李易便开始下令推到寿春东门的外面的土墙,平整道路,其他三门外的土墙也削低了一些,开始为大军攻城做准备,就连那些每天喊话的内容中有一条也变了:十月初一,大军攻城,再不投降,战后一概以叛逆论处。 随着李易公布了攻城日期,寿春城内再度人心惶惶,逃兵数量明显增加,城外大营的气氛也紧张了不少,不过,李易本人却是比较轻松的,因为近期寿春城内又发生了几次内讧,虽然规模不大,但可见城中形势严峻,按照蒯越等人的推断,九月底继续施压,十月初一当天破城有很大把握,而李易这段时间只要以从容镇定的形象多出现几次,鼓舞士气,增加将士们的必胜之心就可以了。 这一日中午,李易带着自己的保镖,新秘书以及自家军师的第二任秘书,先去找周瑜说了会话,日常联络了一下感情,便开始在军中溜达巡视,等到开饭的时候,李易也不摆架子,和将士们一起排队,盛了肉汤,泡着汤饼,然后盘腿坐下,与将士们一起用饭。 “呼——” 将碗底的汤喝干净,李易舒服的哼哼了一声,特别是看到粥棚下整整齐齐的打饭队伍时,眼中更是透露着满意之色,他可是记得,第一次在军中吃饭的时候,那一窝蜂的场面,看着就让人没胃口。 正这么想着,李易忽的注意到不远处一个二十来岁的文士吃过饭,却又去排队了,这让李易有些好奇,再加上那人面生,便问道:“你们知道那是何人?” 典韦和鲁肃全都摇头,他们不认识那人,不过蒋干眯了眯眼睛之后,说道:“主公,这人乃是郭太守的长子,郭浮。” 李易略一思索,点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郭永虽然是个不被李易看重的人,甚至李易都准备把他当炮灰送出去了,但在一些生活小事上李易还不至于小气,给郭永安排有仆役,专门负责让的生活起居,不过看眼前的样子,郭永应该是没有用那些人。 蒋干这人蛮机灵的,尽管李易没问,但还是适时的为李易解释道:“郭太守刚刚住下,饮食的确是有人伺候的,不过有一日郭太守瞧见主公与将士们一起排队用饭,似乎有所感触,便让那几个仆役回去,之后一应杂事,都是郭太守自家人操持,军师担心如此会显得怠慢,但郭太守说,此来扬州,并无半点功绩,寄居在此心中愧疚,所以不敢再让主公的人为他私事操劳。” 李易笑道:“自力更生,倒是比我想得好一些。” 蒋干品了品李易的话,顿时眼前一亮,恭维道:“自力更生……主公妙语,果然贴切。” 一旁的鲁肃却是含笑不语,没有跟着拍马屁,这倒不是他的节操太满,而是他知道李易对郭永压根没好感,这句自力更生在鲁肃耳中就多了一种,郭永这么做,其实是不想受李易恩惠,跟李易撇清关系的意思。 所以,这时候拍马屁显然是不明智的。 蒋干虽然面貌没鲁肃那么正派,可他的心思却比鲁肃单纯的多,见李易称赞郭永,只当李易对郭永有兴趣,便继续为李易说道:“郭太守其实也是个妙人,虽然住下的时日不多,但军中知道他的人,却是已经不少了。” 这下李易倒是真的来了几分兴趣,问道:“难道他在营中做了什么事情?” 李易这么问并没有别的意思,他不认为郭永那么蠢,敢在他的大营里面搞小动作。 不等蒋干说话,典韦便脱口道:“莫不是说他家那个女娃娃?” 李易眨了眨眼睛,第六感告诉他这事情貌似更有意思了。 “典韦将军说的不错。” 蒋干笑了笑,然后为李易解释道:“郭太守住进大营后,从无任何不当之举,只是有一日带着其幺女在军中闲逛,为女娃指点,解释军营布置,东营的赵都尉怕军中汉子粗鲁吓到女娃,便好心劝了几句,岂料郭太守一改往日作风,不仅不听劝,还直言他家女娃乃是女中王,岂能因此畏惧?赵都尉嗤笑,不以为然,郭太守怒,两人便争吵了起来,于是,当日郭太守的那句话便传开了,现在许多人都知道郭太守的女儿是‘女中王’。” 第554章 襄侯果然是好人 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李易对于三国中的妹子一直都是保持高度关注的,甚至他那个专门记录仇人的随身小本本背面写的就是三国妹子们的名字,算是一个备忘录,没事就看一眼,担心漏过了谁。 可刚刚蒋干的这一席话,却让李易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漏了一个…… 三国,不,应该说整个历史长河中,能够留下的名号的女子,不是成就非凡,就是容貌非凡,再不济也是干了什么值得流传的事情,但有一个却是例外,人家只凭自己的名字足够响亮,于是就让人们记住了。 郭女王…… 这名气有木有霸气侧漏? 反正李易穿越前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就是好厉害,直到长大了,懂事了,才知道这个女王不是真女王。 大概正是因为这个特殊性,李易小本本上的备忘录就把人家郭女王给漏掉了,毕竟他这人有点低俗,备忘录啥的全都是冲着颜值去的。 蒋干还在自顾自的说道:“那些话传开了,自然有人好奇,便借口上门拜访,去考教那女娃才学,就连军师似乎也动了心思。” 李易问道:“之后如何了?” 蒋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军师自然是没去的,至于其他人那边,属下也不太清楚,因为这些事情属下也是听说来的,不过郭太守既然敢夸下海口,想来也是不差的。” 李易笑笑,蒋干是个聪明人,说一声才思敏捷绝对不为过,但具体做事上就差了一点,就比如关于郭永的这件事,如果是鲁肃来跟李易聊,他肯定是都把一切弄明白了才会开口,而不是像蒋干这样,真的当做趣事讲给李易听,想到哪说到哪。 不过,李易也不觉得蒋干这样有什么不好的,毕竟不可能人人都是各方面完美,而且什么事情都安排的太过周到也未免无趣,像蒋干这样的,只要因材施用,别把他放到不合适的岗位上,完全可以发挥很大才能的。 李易转头望去,瞧见郭浮还在那边排队,想了想,站起身道:“郭太守远来辛苦,我这个地主也当关怀一下郭太守的衣食起居,诸位说是不是?” “自当如此。” “主公仁厚,我等佩服。” …… 几人楞了一下,也紧跟着李易站了起来,不过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那就不用多解释了,虽然这里有两个都是新人,但作为聪明人,他们在来到寿春之前就对自家主公的那点爱好有所了解了。 李易没有直接去寻郭浮,而是走到了盛饭的棚子下面,吩咐了一句,典韦上前在一个小册子上写了两笔,然后李易便取了个托盘,取了些吃食往回走去。 至于李易这么干算不算插队…… 李易排队是仁义,也是榜样,不排队是道理,也是权利,会为了这个斤斤计较的人都是傻子,今后走不了多远的,李易自然无需在意。 众将士对李易的举动虽然好奇,但也没多想什么,可有一人心中就比较奇怪了,那人正是郭浮。 之前用饭的时候李易都能注意到郭浮,而李易身份显赫,郭浮更是早就看到了李易,只是碍于身份礼数,不敢一直盯着李易看罢了,不料李易现在却端着东西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而且还一脸笑眯眯的,郭浮莫名有些紧张,生怕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郭永一家住进李易的军营后,李易虽然没有亏待他们,但也没有太多亲热,这点郭家人都是能看出来的,郭永也就罢了,他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还算是淡定,可郭浮这样的年轻人心里就比较虚了,生怕李易哪天一个不痛快就来找他们麻烦。 很快,李易来到了郭浮面前,问道:“高节这是给家人取吃食?” 郭浮赶忙躬身说道:“正是如此。” 李易点点头,道:“那正好,我多取了一些,正好给郭太守送去,你直接随我一起过来吧。” “啊,这,这如何使得?” 郭浮有点发愣,他怎么都没想到,李易托盘里的东西居然是给他家准备的,这个,他真的有点承受不起啊。 见郭浮一副手足无措样子,李易微微一笑,便径直往前走去,郭浮回过神后赶忙跟上,心中却是努力思索着,李易今日为何态度大变,难道是给他父亲下最后通牒? 想到这里,郭浮额头隐隐冒汗,当初圣旨下来的时候,他就劝过郭永,说扬州安定之后,是天下百姓安居之地,却不是做官的好地方,奈何郭永不听,执意来了,来就来吧,见到李易之后,郭浮又劝自家父亲对李易多多奉承一二,寻些礼物送去,维持一下关系,方便今后行事,结果郭永不光拒绝了,还把他给狠狠训斥了一顿,骂他不求上进,只想着旁门左道等等…… 李易可不知郭浮心里想的啥,自顾自的往前走着,很快,就到了郭永住的地方。 因为郭永带有女眷,在军中可能会不方便,李易便让他们一家人挨着一处堆放草料的地方住下,扎上帐篷,边上用栅栏围了一下,算是圈了一个小院子,住着方便,隐秘方面也比较好。 快到门口的时候,郭浮是想先行一步喊郭永出来迎接的,但李易和他身边几人气势太足,郭永挤不上去,于是,李易见敞着门,便直接迈步走了进去,然后就看到挨着墙角的地方,一个布裙荆钗的少女正蹲在地上,双手按在一个木盆里,看样子是在清洗衣物。 少女见有人进来,先是吓了一跳,有些局促的站了起来,不过她很快就看到了后面正一个劲儿给自己挤眼睛的兄长,顿时想到了什么,便想向李易行礼,可是动作刚刚做到一半,又瞧见了李易手中的托盘,心中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这位真的是李襄侯? 李易对着少女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少女有点眼晕,不敢直视李易,低着头,做了个万福,羞答答的也不说话,李易眼中却是露出一抹疑惑之色,瞥向蒋干,意思是说,这位就是“女王大人”? 但蒋干这家伙却没发现李易的眼神,只是不断的往帐篷那边瞅,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没注意到。 李易心中会有怀疑,倒不是觉得这姑娘不好看,实在是“女王”二字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而面前这位少女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瞅怎么好欺负,一点都不女王啊。 而且不是说郭永特宠他闺女么,怎么还让她在外面洗衣服呢? 好在,郭浮这时终于挤到了前面,对着李易一躬身,然后指着少女道:“襄侯,这是我家二妹,父亲与其他弟弟妹妹就在帐中,我这就去请,还望襄侯稍后。” 李易目露恍然之色,笑道:“你去吧,莫要慌张。” 郭浮又一躬身,赶忙进去了,李易在外面也没闲着,而是对少女问道:“在军中居住可还习惯?” 少女没想到李易还会寻她说话,很是害羞,低头道:“习惯的。” 李易走上前一步,又道:“你无需客气,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告诉我,一般的事情,在扬州这地方我都是能解决的。” 少女忍住不抬头看了李易一眼,但马上又低下头去,小声道:“多谢襄侯。” 李易这段时间东奔西走,天天跟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多少有点阴阳失衡,骤然看到个妹子,比较开心,还想多说两句,只是不等他继续开口,帐篷打开,郭永快步走了出来,对着李易一揖到底,道:“不知襄侯到来,郭永未能及时迎接,还请襄侯恕罪。” “拜见襄侯!” 郭永说罢,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娃娃也对着李易行了一礼,而李易只是目光一扫,便很快将视线定个在了其中个子最矮,身板看上去最为瘦小的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娃身上。 小姑娘行礼之后,见李易看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后也睁大眼睛迎着李易的目光望了回来,不像是那几个男孩子畏畏缩缩的,看上去很是大胆。 现在李易身上的气场可是超强的,就算他不故意吓唬人,也少有人敢直视他,更别提还是小孩子了,特别这个小女孩还是如同他打量她一般的打量着他,这就更有意思了。 小女孩给李易的意外还不止于此,人家看了李易一会,大概是看透了他这个人,然后便将目光落在了李易旁边的几个人身上,跟个小大人似的,目光平静的一个个的看过去,全都过了一遍后才再度回到李易身上。 李易心中暗道可惜,这小丫头最后要是再来个“微微颔首”,就完全可以当个小领导了。 虽然李易感觉这小姑娘很有意思,但也不至于丢了风度,很快就收回目光,对着郭永笑道:“我见高节亲自去取饭食,担心郭太守这边受到了怠慢,便特意亲自来看一看,打搅了郭太守,还请郭太守勿怪。” “襄侯客气了,能得襄侯关怀,郭永荣幸之至。” 郭永见李易一改往日风格,言语客气,甚至亲自来给他送饭,不用说,肯定也是为自家这个宝贝女儿来的。 郭永心情挺复杂的,有点小骄傲,瞧瞧,李易这么大名头的人,不也凑过来瞧他闺女了么,可同时也有点后悔,自己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忍住不炫耀呢,现在把狼招来了,怎么办? 李易把托盘交给了典韦,轻轻摇头道:“军营虽然简陋,一应待遇不能与府城相比,但几个作粗活的人手还是有的,郭太守不用委屈自己的。” 郭永欠身道:“郭某寄居在此,已是唐突非常,实在不敢再给襄侯多添麻烦。” 见郭永坚持,李易便不再多劝,左右看看,见旁边有几个石墩子,便径直过去坐了下来,然后说道:“郭太守先用饭吧,趁热,凉了就不好了,至于我这里不用在意的,刚好歇歇脚。” 郭永迟疑了一下,感觉这时候推辞不合适,毕竟李易把东西都送来了,却也不能全家都去吃饭,真把李易晾在这里。 只是看看自家儿子,瞧他那对上李易明显有些怂的模样,留下他怕不是要让人笑话? 就在郭永思考的时候,身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父亲尽管去用饭,媛儿可在这里招待襄侯。” 众人齐齐看着说话的小丫头,郭家人也就算了,李易他们却是不由得啧啧称奇,十来岁的小娃娃就敢这么说话,确实不一般。 郭永知道自家姑娘聪明,可他却有些不放心,倒不是他怕李易对他的闺女干点什么,毕竟李易又不是禽兽,只是作为一个父亲,本能的感觉这么做不太好。 不等郭永想明白,李易就先开口笑道:“果然是女中王,小小年纪便有男儿豪爽,郭太守有福啊。” “哪里,哪里,当日戏言,不想却传入襄侯耳中,实在让郭某汗颜。” 郭永脸上虽然有几分不好意思,但在场是个人都看得出,他眼中更多的还是骄傲,李易感觉这也就是在古代,搁后世郭永绝对是个天天晒娃的主。 “媛儿,那你便在这里与襄侯说话,为父暂去用饭,马上便过来,你不可在襄侯面前失礼,知道么?” “知道了,父亲。” 父女两人简单对话之后,郭永对着李易轻轻拱手以示歉意,然后便带着人回了营帐,而郭媛小萝莉则是迈着小短腿,走过来坐在了李易的对面。 如果是个成年人这么做,李易身边肯定要有人站出来斥责对方无礼,但现在李易面前的是个小丫头,自然没人会那么煞风景,相反,大家都觉得这小姑娘很有意思。 李易看着郭媛,笑眯眯的问道:“你不怕我?” 郭媛摇头,道:“不怕。” 李易又问:“为何?” 郭媛眨了眨眼睛,一副天真的反问道:“我为何要怕襄侯?” 李易不由哑然,虽然他可以跟小姑娘显摆一下自己的身份,说自己如何如何厉害,然后问人家怕不怕,可是跟一个孩子这么显摆,李易第一步就已经输了。 李易脸上似有无奈之色,典韦等人全都眼睛往上瞅,装作没看到,但郭媛不但没有移开视线,反而盯着李易看了一会,然后忽的笑道:“父亲说的没错,襄侯果然是好人。” 第555章 做你姐夫好不好 好人…… 自己居然被一个小萝莉发卡了。 李易第一想法就是好笑,让他忍不住要逗逗面前的这位小女王,但在开口之前,他却是忽的感觉有哪里似乎不太对。 李易微一沉吟,目光往蒋干那瞥了一眼,又看看双目清澈透亮的小女孩,虽然一切都很正常,可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太巧了一些? 自己不怎么搭理郭永,郭永就借着他的宝贝闺女,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然后又通过小孩子的嘴,在自己这里刷好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后就是郭永虽然没有背离朝廷直接投靠自己,却得到了自己的好感,一举两得。 想到这个可能,李易看蒋干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不过很快的,李易就打消了蒋干收好处替郭永做局的想法。 真正的蒋干可跟盗书的蒋干不一样,这人挺聪明的,而且还是个被重点培养的新人,要说他为了郭永那边的些许好处,就为郭永安排这事,未免太不智。 李易这边但凡有些脑筋的人,都知道朝廷任命太守的事情让李易不痛快,虽然李易没有明确表达什么,但几乎所有人都很默契的和郭永保持了距离,蒋干要是在这时候接近郭永,那他得蠢到什么程度? 所以这件事可能真的是偶然,就算今天蒋干没跟李易提什么郭女王,说不定哪天就换典韦,魏延他们来说这事了。 轻轻摇头,李易提醒自己,多疑没问题,但不能仅仅凭借多疑就轻易否定他人,不然慢慢的下属人人自危,今后还怎么做事? 想到这里,李易露出了笑容,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郭媛虽然聪明,但终究年纪还小,并没有察觉到刚刚李易的那翻神色变化,见他问话便乖乖的答道:“我单名一个媛字,郭媛。” “郭媛……” 李易轻轻点头,道:“很好,来,我送你个小礼物。” 李易说着,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也不等郭媛答应,直接拉起了她的小手,将玉佩塞到了她的手心里,说道:“将来要是有人想欺负你,你就拿着这玉佩来找我,我给你做主,知道么?” 郭媛被李易拉着手,本能的有些不适应,不过出于礼数,她也不好强行抽回去,只能站了起来,微微躬身道:“多谢襄侯。” “呵呵,别着急谢我,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呢。” 李易拉着郭媛重新坐下,而郭媛的小脸上则有些疑惑,显然不知道李易有什么事情需要找她商量。 其实不止郭媛,就连典韦鲁肃他们也挺好奇的。 李易轻咳了一声,问道:“你方才说,你父亲说我是个好人?” 郭媛点头道:“是的,父亲说襄侯爱民如子,是天下百姓之福,是个好人。” 李易笑了笑,又问:“这是你父亲对我的看法,我想知道,你自己是怎么看的?” 郭媛望着李易,眨眨眼睛,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道:“襄侯很厉害,功绩不弱于冠军侯。” “哈哈。” 李易这回干脆就是放声大笑了,鲁肃他们几个也跟着笑了起来,毕竟对于成年人,特别是李易这样的人来说,一个孩子的称赞许多时候都要比那些刻意逢迎的马屁听上去舒坦的多。 然而,在众人全都以为李易心怀大畅,要给郭媛一些好处的时候,却见李易忽然将郭媛拉近了一些,然后压低声音,有些神神秘秘的问道:“既然认为我这般厉害,那么,你说说,我做你姐夫好不好?” 鲁肃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这个转折实在太大,让他们感觉脖子仿佛被人掐了一下似的,而郭媛这个小丫头就更别说了,那小小的稚嫩的脸蛋上愣是出现了一种几近“凌乱”的表情,显然没想到李易居然会跟她说这样的事情。 这也太突然了。 而且即便是商量,也该找她老爹去商量啊。 见郭媛蒙住了,李易却是一脸欣慰的说道:“你这便是默认了吧,呵呵,我心甚慰!” 郭媛虽然年纪还比较小,可能并不能完全明白姐夫这个词代表的含义,但这并不妨碍她凭本能判断这事对她家不是小事,更不是她能答应的,当即就想摆手解释,只是刚一抬手,就被李易顺手抓住,然后再度被李易塞进了一块玉佩,并抢在她开口之前说道:“这玉佩可是一对,你替我送给你姐姐,知道么,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易可以保证,他并没有摆出什么凶恶模样,故意吓唬小女孩,可郭媛还是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原本想辩解的话也只能“呜呜”了一声吞回肚子里。 “好了,就这样吧。” 李易起身,轻轻捏了捏郭媛的脸蛋,说道:“我在这里,你父亲怕是吃饭都要吃不香,索性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见他,你就不用送了,也不用打搅你父亲。” 说罢,李易按住了要起身的郭媛,带着鲁肃等人直接离开了小院子。 而郭媛呢,看着李易的背影楞了一会,然后仿佛忽的回过神一般,转身直接跑回营帐,里面郭永与家人正在用饭,不过,郭永面前的饭食却是未动,他只是低头在想什么,听到郭媛进来的动静抬起头来,微微诧异之后,问道:“你怎地进来了,襄侯呢?” 郭媛看看父亲,又看看自家姐姐,然后伸出两只小手,露出两块玉佩,揪着小脸说道:“襄侯已经离开了,不过他之前给了我两块玉佩,一块我的,一块姐姐的,还说……” 犹豫了一下,郭媛低声道:“说要做我姐夫……” “啊!” 郭媛的姐姐郭昱与郭浮齐齐发出一声低呼,一个脸红如血,轻掩小口,羞得不能自已,另外一个先是震惊,但震惊很快就化为惊喜,然后又有些不安的看着自己父亲,似乎生怕自家父亲干出什么糟糕的事情来。 相比这些儿女们表露在外的情绪,郭永的反应并不大,只是皱皱眉,低着头,眯着眼睛,看上去跟平时遇到事情的反应没什么差别。 一家之主的淡定很快让儿女们也安静了下来,不再出声,静静的等待着自家父亲开口,郭媛也乖巧的走了过去,仿佛犯了错误一般,低着头跪坐了郭永身边。 良久,郭永从郭媛那里拿过玉佩,放在手里看了看,郭媛见状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的说道:“襄侯说这玉佩是一对。” 郭永表情一滞,心中苦笑了一声,然后忍不住叹道:“到底是襄侯啊,虽然是个好人,却也奸猾似鬼啊。” 郭媛面露不解之色,以她的年纪还很难将好人和奸猾似鬼这明显一正一反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感慨过后,郭永神色渐渐恢复平静,低头喝了口热汤,品了品味道,点点头,然后放下碗,慢吞吞的说道:“襄侯是个好归宿,这件事……就这样吧。” 闻言,郭昱的脸上再度染上一抹红晕,郭浮则是松了口气,之前他总害怕李易将他一家给弄死,现在嘛,应该是不需要担心了。 他们两人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却没有注意到,郭永刚刚的语气中虽然的确是带着怜惜,很好的表现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不舍,不过他说话时的视线却是落在郭媛身上的。 郭媛有所察觉,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郭永没跟她解释,只是将一枚玉佩塞到她手里,然后继续吃着李易送来的饭食,只是其中滋味如何,就没人能够知道了。 …… 李易离开郭家的小院子之后,便对鲁肃问道:“刘晔现在在做什么?” 鲁肃答道:“协助军师,调配物资,准备决战。” 李易点点头,然后吩咐道:“有件事你记一下,等刘晔那边事情做得差不多,不忙了之后,你让他为我去向郭太守下聘,时间就定在破城之后,也算是凑个双喜临门,呵呵……咳,当然了,暂时不要宣扬,传出去不太好。” “请主公放心,这件事属下必然办妥!” 鲁肃一脸笑容,像他们这些近臣,都是很愿意帮自家主公做一些私事的,毕竟这才能显得亲近。 李易笑道:“好了,子敬,子翼,你二人陪我走了半天,耽误了不少事情,各自忙去吧,我再随便走走。” 因为是在军营里,而且还有典韦跟着,无需担心李易的安全问题,两人躬身行了一礼之后便退了下去,他们本身确实是有许多事情要忙的,而李易将他们拉出来各种逛,谈工作只是少半原因,更多的还是想对新人表示一下亲近看重,让他们能够以更加努力的态度投入到工作当中。 等两人走远了,李易低头对着典韦吩咐道:“你暗中找人了解一下,看蒋干与郭永有无接触。” 典韦眼中隐隐有疑惑之色,但对于李易的吩咐他从来都是不打折扣的,当即用力一抱拳,应道:“属下知道了。” 李易轻轻摆手道:“不要多心,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典韦重重点头,他明白,李易这是告诉他,不要因此就对蒋干产生敌意。 随后,李易继续漫步往前走着,心中则是在想,郭永现在应该会是何种表情。 今日的这场见面是否是郭永特意安排的,李易心里有多少把握,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是,这并不妨碍李易趁机做一些事情,一些只赚不赔的事情。 如果郭永是一心为朝廷做事的,今日设局,不过是想要借着小姑娘的话拉他的好感,或者说麻痹他,没关系,李易只要跟他结了亲,这等于直接就坏了郭永的人设,朝廷那边知道了会怎么想,怕不是要骂郭永是个卖女求荣叛徒? 背上叛徒之名的郭永,只要骨子里不是那种为大汉抛头颅洒热血,而且连眼都不眨的狠人,之后也只能选择倒向李易这边了。 至于说今天的事情完全都是凑巧,郭永对李易的“好人评价”也是出自真心,那就更好了,对于这种本来就可以团结在自己身边的力量自然是需要更加用力的,而在这年头,还有什么比联姻更好的团结方式? 所以,李易今天做的事情固然是有些龌龊心思,但就大局来说,确实是百利而无一害。 并且对于郭永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原本李易可是想安排郭永和孙策单挑的,现在好了,郭永只要别太过分,干出什么愚蠢的事情,郭家几代人的富贵已经有着落了。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就要到李易定下的与袁术决战的日子,李易也终于感觉了紧张,要知道,这一次的事情若是成了,在袁绍没有尽取河北的情况下,他就是实实在在的天下第一诸侯了,对此,李易自然要拿出百分百的精力来应对。 决战之前,李易命张辽出兵八千,分两路从柴桑和彭泽向庐江进军,不过这只是佯动,为的是给孙策施加压力,避免李易在寿春的这边攻城不顺利,不能迅速下城,然后被孙策出兵骚扰后方。 同时,李易还命龚都领兵四千,防守合肥承德一线,一旦发现孙策兵马,需全力防守,就算是四千人死光光,也要阻挡孙策十日。 甚至李易私下里还告诉龚都,在孙策出兵的前提下,他要是挡住了孙策,战后给他封侯。 李易的这些安排可能有些多余,甚至小题大做,但打仗这种事情实在是容不得疏忽,李易宁可自己的准备做了无用功,也不愿意关键时刻出现一分一毫的意外。 十月初一。 寿春城东门外。 原本用于防备袁术突围与偷袭的土墙深沟已经完全恢复平整,城外的士兵可以通过这里走上联通城门的石桥,不过,想要真正抵达城门,还需要顶着城头的箭矢,先行解决靠近城门的吊桥,这才能抵达城门下方,然后或是选择打破城门入城,或是直接强攻城墙。 李易现在就站在原本的土墙位置,他旁边是大将徐晃,两人身后,则是五千精锐步卒,两千弓箭手,以及沿着护城河密密麻麻分布着的将近五百架投石车。 在最后面,还有作为攻城后备的一万大军压阵。 其实,李易完全可以摆出更大的阵势,但因为地形限制,李易哪怕是全力攻城,一次最多也只能出动千来人,所以,他摆出来兵马的已经足够了,再多的话,并无多少实际意义,而且,他还有别的打算…… 第556章 攻城 城外大军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城头守军的眼睛,或者更准确的说,十多天前李易放出开战宣告的时候,他们便已经知道会有今日的情形了。 纪灵站在城楼中央,作为袁术的心腹将领,曾几何时,他也是威风凛凛,意气风发,哪怕袁术麾下最为人才济济之时,他也是其中数一数二的耀眼存在,可现在…… 纪灵脸上胡子拉碴,明明还很年轻,眼中却布满了沧桑,若非那一身甲胄,与其说他是武将,倒是更像个落榜的中年书生。 “唉。” 纪灵轻叹了一声,看着城外的人马调动,他心中充满了担忧。 袁术病重不起,已经不能理事了,进来城中一切事物,都是他和杨弘,阎象等人硬撑起来的,只是他们虽然能够勉强维持城中秩序,却无法控制城中的人心。 纪灵曾一度寄期望于大公子袁耀,希望他可以接过袁术的担子,奈何袁耀威望,手段都相差袁术太多,甚至,他连胆气都没有多少,纪灵私底下怀疑,一旦袁术不测,只要李易给出的条件稍稍宽松些,这位大公子很可能会选择向投降! 袁术的大公子都如此,更别说那些继承的士卒了,在李易或软或硬的劝降手段下,下面真真是人心浮动,要不是纪灵等人用上了残酷的联络手段,让那些士卒和低级军官互相监督,此时城中还能剩下多少兵丁,纪灵是想都不敢想。 但是,他们虽然将人留了下来,可这些人的战力…… 纪灵左右观望,此时城头上守军有两千多人,这些人看着城外的李易大军,脸上所出现的,不是战意,只有畏惧。 当然,也不是说袁术麾下所有士卒都这么不堪,纪灵手里就掌握着一只绝对忠于袁术,可以为袁术死战的精锐,但那是他的底牌,也是袁术的底牌,是在最紧要关头用的,一上来就放在城墙上跟李易对耗是非常愚蠢的。 在纪灵心里,那些精锐能不用就不用,因为一旦用了他们,或许能打退李易几次,可在那之后,距离城破恐怕也就不远了。 纪灵是绝对忠于袁术的,但纪灵并没有因为忠诚就变得自大,觉得自己能一直将李易挡在城外,除非出现什么不可预测的变故,寿春早晚都是受不住的,所以,他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想要以奇兵偷袭李易本阵,若能让他豁出性命,能伤到李易一下,他都是愿意去做的。 奈何李易的大营布置虽然不是天下一等一的,但单单就防守方面来说,却是基本做到了极致,之前围城的时候,纪灵根本找不到机会,而今天,李易攻城,寿春城固然凶险,但纪灵也在等着李易的破绽,运气好的话,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纪灵正想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杨弘走了上来。 杨弘是个文士,四十来岁,学识气度都是极好的,可在这几个月围城的煎熬下,杨弘的头发已经白了多半,就连腰背也弯了许多,看上去足足老了十多岁,比纪灵的样子还要糟糕许多。 “杨长史,如何了?” 纪灵问的是其他三处城门,还有内城的情况。 今日李易攻城,虽然早早就摆明车马是要对东城门下手,但纪灵怎么说也是带兵多年将军,而且几次交锋之后,深知李易此人狡诈非常,行事不能以常理揣度,所以,纪灵虽然是将防守的重点安排在了东门,但对于其他方向也没有疏忽,不然被李易从其他方向趁虚而入,那东门就算防守的再好,也没有了意义。 杨弘有些疲惫了呼了口气,道:“纪将军放心,其他三门城上守军虽然只有千人,但城下兵马皆不少于两千,李易若是想要趁虚而入,绝对能予其迎头痛击!” 纪灵点点头,虽然其他城门安排的人数不多,但李易偷袭的话,能动用的人手同样也不会多,他这边有三千人就足够抵挡李易很长一段时间了。 纪灵心下稍安,犹豫一下,又低声问道:“主公那边……” 杨弘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然后语气酸涩的说道:“主公知道李易攻城,便说要来城头督战,但只是刚刚起身,就,就……唉!” 虽然杨弘的话没说清楚,但对于袁术的情况纪灵也是知道的,心中不由一阵刺痛,只是他不想眼红表现的那么明显,深吸口气,沉声道:“今日之战,我会尽力而为,只是还请杨长史做好最坏打算,万一……我是说万一,届时我会拖延李易,你当趁机带主公与大公子突围,无论如何,主公不能受那小人羞辱!” 杨弘目光复杂的看了纪灵一眼,点点头,只是他心里却是对纪灵的话不抱什么希望。 突围,能突围的话,他们早就带着袁术离开这里了,如今,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两人正想着心事的时候,就见对面李易的人马已经全部就位,安静了下来,只是那安安静静的万人军阵说带来的肃杀之感,却是越发凝重了几分,城头上的守军收到气氛影响,一时间同样是鸦雀无声。 纪灵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伸手按在了女墙上,就在这时,李易那边有一人骑马奔到城下,对着城头喝道:“纪灵将军,还有城上的诸多将士,我主李襄侯不忍多造杀戮,再给尔等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投降还来得及,不然——” 那人的话还没喊玩,纪灵便一挥手,七八支箭矢便向那人射去,好在那人比较纪灵,本就提防着冷箭,见状打马便走,并用木盾遮挡身后要害,口中还不忘喊道:“纪灵,你要为袁术效死,又何必拉上全城将士一起殉葬,你难道就不爱惜将士们的性命么!” 城头上许多士卒下意识的看向了纪灵,而纪灵却是黑着一张脸,他觉得自己下令放箭还是有些晚了,李易那边的人一个个奸猾似鬼,每一句话都是拿来恶心人的。 李易站在帅台上,看到自己的信使被纪灵赶了回来,也不生气,只是回首看了看太阳的位置,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攻城!” “攻城!” “攻城!” …… 李易的声音并不大,也没多少气势,可随着那轻飘飘的两个字出口后,便有一个个传令兵骑着快马,开始向全军传达攻城的命令,紧跟着,李易军阵两侧八面战鼓也咚咚咚的响了起来,起先的时候声音低沉,鼓点缓慢,但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战鼓声便越来越大,节奏也越来越快,那一下一下的闷响就仿佛是敲打在人的心口,让人热血喷涌! 随着战鼓的节奏稳定下来,李易军阵中最先做出动作的是那早就排列在护城河边上的五百来架投石车,在足足三千多人的操作下,一点点的拉下弹袋,用机扩卡住之后,又装入石弹,在这些动作完成后,三千多人便齐齐看向帅台位置。 李易之下军职最高的徐晃猛的抽出长剑,指向城头,大声喝道:“放!” 随着这一声喊,五百来架投石车几乎是同时发出了“砰砰”的闷响,然后就见数百枚石弹便如泼水一般,呼啸着,越过护城河,向着对面的城楼砸去。 这段时间,虽然李易天天都用投石车对寿春城进行骚扰作战,城中士兵甚至都有些习惯了这种操作,可是,哪怕是其中心智最为坚固的老兵,骤然看到这五百架投石车齐齐发射的场面,还是忍不住有些腿软。 而且不止是他们,就连纪灵也不例外。 纪灵是个武艺高强的人,耳聪目明,行动敏捷,虽然做不到肉身挡石弹,但在注意力集中的之后,想要轻易闪避却是不难,原本他的想法是傲立城头,任凭李易狂轰滥炸,自己只是闲庭信步,以这样的轻松姿态来感染守城将士,鼓舞士气。 可纪灵却没想到李易居然如此丧心病狂,上来就是几百个石弹齐射,而且只是粗略感知了一下,其中有不下二十颗是奔着他这边来的,这根本没法躲! “全都趴下!” 几乎是瞬间,纪灵就做出了决定,毫不犹豫的趴伏在女墙下面,同时也不忘大声提醒一些吓愣怔的新兵蛋子。 “砰砰砰……” 一连串的撞击声在城头荡起了大片的烟尘,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女墙的破裂,或者倒塌的声响,前段时间遭遇过火灾的城楼也在石弹的狂风暴雨中发出了不看重负的吱呀哀鸣,不过,相比这些东西,更多的,还是人们的惨叫痛呼。 感觉道这一轮石弹过去,纪灵赶忙起身观察状况,还好,虽然凄惨声很大,但人员受损并不多,而且对于这种攻击,也就是开头容易吃苦头,稍后那些士卒习惯之后,也就不算什么了。 “令各处将官安抚士卒,让大家小心躲避,但要注意观察,不要被李易趁机摸上城头!” “迅速探查其他三门状况,一切异动,尽数告知与我!” …… 纪灵一边给身边传令兵吩咐着,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对面的动静,他知道,刚刚那只是开始罢了。 果然,不过几个呼吸的供方付过去,李易那边便是第二轮石弹轰击,然后是第三轮,在三轮之后,李易的炮击便不再统一发射,而是开始变得散乱,但对于城头守军来说,这种散乱的发射还不如一齐来的好,毕竟之前的时候他们还敢冒头往外面看看,可现在却是没人敢那么做了,谁知道会不会正好有个大石头奔着自己的脑袋过来。 城下,李易的大军看到城头上的女墙在石弹的撞击下不断的出现裂痕,甚至倒塌,情不自禁的不断惊呼出声,特别是吊桥被石弹生生轰碎的时候,更是发出了一阵响彻天空的欢呼,但李易却是淡定非常,脸上没什么表情,因为五百投石车的阵容虽然强大,能砸裂城墙,能毁坏吊桥,但终究还是冷兵器,在别人眼里虽然震撼,可对他来说,距离“洗地”的差的还有些远。 对城轰了一会,估摸着每个投石车都打出七八发石弹了,李易给徐晃打了个手势,徐晃点点头,挥动了几下令旗,然后就见一部分准头比较好的投石车放弃了石弹,在弹囊袋中装入了一个个混合着火油木屑的陶土罐子,也就是李易亲自设计的燃烧弹。 这种燃烧弹或许名不副实,但只要落准位置,烧个十来平米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在燃烧弹投入战场之后,对面的城墙上很快就燃起了火光,特别是城门楼被接连命中之后,那些掩藏在女墙下面的守军虽然心中惊恐,但也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出来灭火,因为守城的许多器具都是木头的,要是那些东西都被烧了,他们这城也就不用守了。 城头出现混乱后不久,李易的军阵中便有一千先登快步奔出,扛着架桥的木板,推着攻城梯向城门奔去,因为城头上忙着灭火,无暇顾及他们,他们很快就在原本的吊桥位置铺设好了木板,然后推动工程梯向着城墙靠近,借着投石车的火力掩护,他们最初的前进非常顺利,只是在到了一定距离之后,那些将目标集中在正门的投石车为了不伤到自家人,只能停止发射,而城头上的守军,在短暂的调整过后,也在守将的调遣下进行反击,李易一方也终于开始出现伤亡。 就在东门的短兵相接开始后不久,驻守在寿春城西的黄忠也带着八千兵马来到了西门外面。 黄忠很干脆,二话不说,直接就叫人推倒土墙并用木板扑在了深沟上面,然后黄忠身先士卒,第一个跨过深沟,然后就是早就做好准备的一千兵马紧随其后,一个个将盾牌举在头顶,大步向着城门方奔去。 黄忠的动作非常快,让西门守将都有些猝不及防,不过守将也不是太过慌张,因为西门外道路不平,黄忠是无法动用太多人手的,更别说大型攻城器械,攻城的强度肯定有限。 然而,在黄忠到了城下之后,城门守将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城下的黄忠和他麾下的士兵都是疯子,虽然他们只能用简陋的钩梯进行攻城,按照常理是无法对城墙造成太大威胁的,可那些士兵却是各个悍勇非常,就算是死,往往也会拉个守军垫背,甚至就连城下的弓箭手也是不要命的跟城头上的人对射,愣是凭着那股疯劲儿,将城头守军的士气压下了一大截,也让西门的攻城战自一开始就进入极为惨烈的搏命阶段。 第557章 慈不掌兵 因为西门战事的惨烈程度远超寻常,作为寿春主将的纪灵,很快就收到了西门送来的告急。 根据来求援的人所述,黄忠攻城的时候完全就是以命换命的打法,开战不过一刻钟城头上便伤亡三百,黄忠那边的伤亡虽然更多,但架不住人家不要命,所以很快,西门那边就出现了危险,甚至一度被人攻上了城头。 这个告急给了纪灵一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因为攻城战很少有这么打的,更别说还是寿春这样的坚城,不然时间一长,城门拿不下来,攻城一方很容易自己就垮了。 就说眼前的东城,李易的攻势虽然足够严谨,但就威胁上来说只能算一般,双方伤亡也不到西门的三分之一,根本不像是之前投石车轰击时那般让人心惊胆颤。 按照常理来说,现在的情况基本就是李易在东门佯攻,然后将西门作为突破口,安排主力强攻,但纪灵已经深知李易狡猾,虽然做出了这个判断,但下意识的,有认为李易的安排不会如此简单。 “还请将军发兵,西门快要守不住了!” 就在纪灵还在思考的时候,求援士兵的喊声打算了他的思绪,纪灵迟疑了一下,吩咐道:“后备兵马拨出一千,驻防西门,你回去告诉高将军,坚持过中午,黄忠必然难以为继,莫要让主公失望。” 那士兵听到只有一千人,心中便觉得这太少了,只是纪灵已经发话了,他一个士兵也不敢顶嘴,应了一声,便赶忙下去点选兵马了。 …… 就在纪灵收到西门告急的时候,李易同样收到了西门那边的战况,这一刻,李易手中的木牒上虽然只是区区几十个字,但对李易来说却是沉重无比,因为上面写着的,可是足足上千人的伤亡。 自李易开始在这个世界搅动风云,他还从未有过刚一开战,就付出如此代价的经历,哪怕这个伤亡在他的预料之中。 蒯越作为军师一直都跟在李易身边,见李易神色不对,上前轻声提醒道:“慈不掌兵,还望主公不要妇人之仁!” “呼——” 李易吐出口浊气,道:“让黄忠告诉将士,先入城之人,封侯,升三级,赏千金,总之,无论如何也要将城中兵马引到西门!” 李易说罢,脸上表情一时有些扭曲,因为李易很清楚,这个承诺只是给底下那些士兵们画大饼,骗着他们去拼命罢了,他取寿春的突破口,压根就不在西门。 “喏!” 蒯越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传令,相对于李易,蒯越的表情虽然严肃,却并没有多少对于普通士卒的怜悯。 随着李易对于西门黄忠所部的鼓舞,尽管西门的伤亡很大,但在黄忠的指挥下,对于城门造成的威胁次数同样越来越多,西门守将无奈之下,只能连续向着纪灵求援,纪灵虽然感觉其中有些蹊跷,但也只能选择从南门和北门两个方向抽调部分兵马进行支援。 至于东门的兵马,纪灵却是不敢调动,因为李易的大军就在外面,暂时没有危险只是人家没发力罢了,真的猛攻起来,又有李易坐镇,东门的危险肯定要胜过西门,纪灵必须让东门留有足够的人手。 李易在城外虽然无法直观的看到纪灵是如何调动兵马的,但西门的黄忠却是能根据城头的反抗力度,清晰的判断出对面来了几次增援。 在付出了差不多三千人的损失,而城头的增援也来了三次之后,黄忠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喘着粗气对亲兵吩咐道:“告诉主公和其他两位将军,黄忠不辱使命!” 在黄忠将消息送出去不久,原本还算安静寿春城南门和北门外面,也都有了变化。 北门外,随着树立的高墙被推到,城头上的守军纷纷面露紧张之色,虽然之前北门这边并无战事,可城东和城西那震天的厮杀声,他们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特别是西门那边短短时间内一连几次告急,为此北门还支援了一千人马,可见战事之艰难。 现在自己面前的城门有了异动,在守军看来显然就是李易要对北门发动攻势了,由不得他们不紧张,就连北门的守将李丰也不例外。 不过随着土墙倒下,壕沟被掩埋,护城河对岸的守军并没有列阵攻城,相反只有一人骑马缓缓上前,驻足后对着城头喊道:“某乃襄侯麾下中郎将魏延,还请城上的将军出来答话!” 如果是纪灵在这里,可能还是和之前一样,二话不说就放箭射了过去,但北门的守将李丰是文官带兵,没有纪灵那般果断,而且他也想和魏延消耗时间,想了一下便说道:“我是李丰,你便是魏延魏文长?我看你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当有大好前程,今日为何助纣为虐,攻伐我主,我劝你还是早日……” “哈哈哈……” 李丰还要继续啰嗦,但很快就被魏延的大笑打断,只见魏延虽然是仰头看着李丰,可眼中却满是蔑视,不屑道:“袁术病重,能活多少时日已是难料,而我主英明神武,屡立功勋,前途不可限量,而且今日寿春城破在即,你却想要说降与我,呵呵,袁术手下难道都是如此愚蠢之辈?” “你大胆!” 李丰当即开口喝骂,可魏延却是慢步在乎,朗声道:“城头上的人听着,西门即将被黄将军攻破,届时尔等必然性命难保,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速速开门投降,若如此,我可像主公进言,保尔等平安,若不然,今后毁家灭门,莫怪魏某心狠手辣! 听到魏延的喊话,城头上顿时嗡嗡声一片,虽然他们不在西门,可西门的连续告急着实让他们惊恐非常,生怕那边坚持不住,城破了让他们跟着遭殃,现在魏延的话也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让许多士兵下意识的就认为西门要顶不住了。 好在魏延没有把话说死,还给他们留了一个机会,让不少人的心思有些动摇。 这不怪守军们的意志不坚定,实在的袁术的情况太糟糕,多有人都没了奔头,若非将官们的压制,他们早就跑了。 “住口,放箭!” 听到周围隐约的议论声,李丰眉头一皱,当即就要让弓箭手射杀魏延,而魏延看到有几个人要对自己张弓搭箭,眼睛一眯,大声骂道:“谁敢放箭!” 拍了拍胸口,魏延指着城头上一个已经搭上箭矢的弓箭手喝道:“你今日若是敢向我放箭,城破之后,我主必然杀你父母,杀你叔伯姑舅,让你儿子为奴,妻女为娼,灭你九族满门,断你宗族血脉,你若是有胆,尽管放箭!” 魏延的话不可谓不恶毒,句句都是祸及家人的事,而那弓箭手只是个普通人,之前动作只是听令行事,现在被魏延这样的狠人威胁,只感觉脑壳都要炸了,手一哆嗦,箭矢就落到了地上,他也不捡,哆哆嗦嗦直接退后几步,躲到了城墙后面,仿佛是怕魏延记住了他的相貌一般。 而有了这个人带头,其他几个弓箭手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只是普通人,当兵前都是种地的,他们要是对魏延不敬,城破后魏延要报复他们的家人真的是毫无压力,而且,那时候也根本不可能有人站出来帮他们说话。 李丰见到魏延几句话就把自己这边的人吓住,一脸恨其不争的训斥道:“尔等如此畏畏缩缩,可对得起主公的恩义!” 魏延听到李丰的话,再次大笑道:“李丰,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人物,不想却是个糊涂蛋,袁术到扬州后横征暴敛,祸害百姓无数,城头这些将士也都是扬州人,有几个的家人没受袁术祸害?你今日却说袁术对他们有恩义,如此颠倒黑白,你羞也不羞!” “你!” 李丰心中一堵,当即就要辩驳,可他看到那些士卒们的眼神,心中却是一阵无力,因为魏延说的没错,袁术对他们这些高层的确非常好,可对于下面的士卒那就是一言难尽了。 就在这时,魏延忽的高声喝道:“传襄侯将令,城上之人,谁能诛杀李丰,封中郎将,赏黄金千两!” “休想动我军心!” 李丰骂了一声,随手夺下一张弓箭,便向着魏延射去,魏延嗤笑一声,往前探身,伸手抓住了箭矢,然后丢到一边,不屑道:“你这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也敢带兵,我主麾下随便哪个弓箭手都胜过你百倍!” 李丰气的牙根直痒痒,脸色也是涨红无比,他总不能解释说自己刚才只是太着急,没怎么来得及瞄准吧? 魏延却是不管李丰了,再次叫道:“尔等都是穷苦出身,辛苦一生,也难光宗耀祖,现在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杀李丰一人,便能保终生富贵,几千袍泽也不用被战事连累,如此大好机会,尔等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说罢,魏延随手从马鞍上取下一个包括丢在了地上,黄橙橙,亮晶晶,不是金锭就是珍珠美玉,甚是惹眼。 早在最一开始魏延劝降的时候,城头上就有人动心了,只是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好下决心的,特别是在没人带头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做那个出头鸟,而现在魏延直接将金银财宝给拿了出来,这诱惑力就非同一般了。 李丰也察觉到了身边气氛的变化,眼中不由多了一抹慌乱,这种时候,如果换做是纪灵,怒吼一声,多半就能镇得住场面,可李丰只是一个文人,只能强忍着惊慌呵斥道:“李易乃是卑鄙小人,尔等难道要被他蒙蔽不成!” 说着,李丰又赶紧招呼了几个亲卫,将自己给保护了起来,也将他和城头上的其他将军分离开来。 城头上几个副将绷着脸,你看我我看你,忽然有个人一咬牙,上前一步,保全说道:“对不住了,李将军,袁使君败局已定,还请李将军可以为将士们性命考虑,不要在多添死伤了!” “你!” 李丰顿时瞪大眼睛,他还想呵斥那个副将,但那副将说罢,便直接喝道:“动手!” 随着这一声令下,那副将就带着亲兵当先向李丰扑去,而其他几个将官,犹豫了一下,最终也选择了向李丰动手。 李丰不是纪灵,没那么多的嫡系亲兵,自己也是个文人,在几个副将选择倒戈之后,只能惊慌大叫,让身边亲卫上前抵挡,然而根本起不到多少作用。 魏延在下面看着城头上的乱战,激动的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大功到手了! 对着后面挥了挥手,早就做好准备的士兵列队走上石桥,而城头的厮杀也已经结束,一个副将将李丰的头颅扔下了城头,对着魏延喊道:“魏将军,李丰已被斩杀,我等愿弃暗投明,还望将军在襄侯面前美言,宽恕我等罪过。” 魏延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对着城头上喊道:“好说,好说,襄侯赏罚分明,尔等斩杀李丰,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城头其他将士,亦是有功!” 那副将明白,在杀了李丰之后,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刚刚的话也只是自我安慰罢了,现在再度得了魏延的保证,便不再犹豫,喊道:“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迎魏将军入城!” “好!” 魏延赞叹了一声,道:“还请这位将军告诉麾下将士,让将士们袒露左臂,以免我麾下将士入城,误会伤到了自家人!” 那副将连连点头,这就下令去了,而魏延也对着身边一个校尉低声吩咐了几句,在吊桥落下之后,那校尉便当先带人冲入了城中,不多时,便有一骑兵折返,确认对面是真的投降了,瓮城里面也没有埋伏,魏延这才彻底安心,带着主力人马入城。 过了瓮城,魏延便见到了原本在城头上的几个副将,魏延也不摆架子,很是客气的下马说道:“诸位将军的功劳我已经命人告知主公,今后高升,可不要忘记魏某啊!” “岂敢岂敢,魏将军客气了。” “我等今后还需魏将军提携才是。” …… 对于魏延的客套话,这些人没一个敢托大,虽然李易名声很好,可关乎性命,他们也怕魏延进门后翻脸不认人。 魏延笑了笑,道:“现在还有一桩大功就在面前,不知诸位是否愿与魏某一同谋之!”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躬身道:“我等愿听将军号令!” 魏延轻轻点头,然后正色道:“尔等手下兵马几何?” 一个副将应道:“两千五百余。” 魏延略一沉吟,吩咐道:“尔等分兵一千,以增援为名,到西门,助黄将军夺下西门,之后听从黄将军号令行事。” “再以一千人包围袁术府邸,不必强攻,只要固守乱纪灵军心即可!” “最后,剩下的人随我行动,与典韦将军前后夹击,夺下南门!” 第558章 寿春城破 “什么,李丰……北门!” “将军,小人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还请将军下令应对!” “是啊,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是不是撤回内城?” “将军……” 尽管身边的将官都在开口说着话,可纪灵却是感觉大脑中一片晕眩,嗡嗡的,旁人具体说了什么,却是一个字也没能听进去。 如果是换个时间,换个对手,纪灵肯定是二话不说,带人回援,将进城的人给赶出去,夺回城门,可现在的纪灵却是只觉浑身无力,心中满满都是绝望。 几个月的围城本就让城中军士士气低迷,之前能和李易交手,完全就是仗着城墙的优势才能保证不落下风,但纪灵很清楚,这种状态对城中兵马来说,完全就是憋着最后一口气,一旦李易那边取得优势,他这边的士气肯定就是一泻千里,再难抵挡李易的兵锋。 而现在北门破了,不用想纪灵都知道,随着李易的兵马入城,城中守军肯定是成片成片的投降。 忽的一个踉跄,纪灵身子一歪斜靠在了女墙上,身边的众将和亲兵赶忙上前搀扶,生怕纪灵也有个什么好歹。 纪灵摆摆手,按着女墙站了起来,目光扫过面前围着自己的那些人,他们脸上或是关切,或是迷茫,或是担忧,当然,也有相当数目的人不知在想着什么,竟然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纪灵又缓缓转头,看向城外,此时李易的攻城兵马已经完全放弃了对东门的攻打,开始按照队列后撤,显然,他们是知道北门已破,也就不会在这里继续耗费人力了。 纪灵仰面长叹了一声,声音中慢慢都是苦涩,他知道,自己不如李易,城破乃是必然,可刚刚开战半天就是这样的结果,叫他如何面对袁术的托付,如何对得起袁术的知遇之恩? 纪灵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腰间剑柄,微微用力,恰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曲长跑上了城头,踉踉跄跄的冲到纪灵这边,想要行礼,但脚下一软,却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众人赶忙上前搀扶,但一个个全都是脸色紧绷,因为他们心中已经生出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那人面前站起来后,抹了一把眼泪,一脸悲痛的说道:“高将军与黄忠交战正酣,北门的兵马中途到来,高将军只当是援军,未做准备,岂料他们忽然就下了杀手,猝不及防之下,我部损失惨重,西门……丢了!” 虽然早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可当真听到后,纪灵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整颗心都是冰冷冰冷的。 其他众将闻言也是一阵哗然,西门也丢了,他们该怎么办? 杨弘强忍着心中惊惧,拉着报信人问道:“高将军呢?” 那曲长虽然脸上许多血迹,可听到杨弘的问话,脸色还是明显的白了一下,然后方才颤声说道:“黄忠的人马在西门伤亡惨重,入城后为泄愤便将高将军乱刀分尸,高将军他……尸骨无存啊!” “恶贼!” 纪灵忍不住开口怒骂,而他话音刚就见又有人一个飞快的冲入人群,急急叫道:“将军,南门丢了,梁将军降了典韦!” “什么,怎么南门也丢了!” “梁将军怎可如此啊!” “将军,还请将军拿个主意!” “我们,要不……” 刚刚听到西门的消息,已经是让人心神震荡,还不能众人缓过劲来,南门也传来噩耗,如此性情,就算是平素再稳重的人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恐慌,甚至有人慌乱之下,都不顾纪灵的威严,开始小声商量起了投降的打算。 “都给我住口!” 忽然间,纪灵一声暴呵,众人心中一惊,齐齐闭上了嘴巴。 纪灵喘着粗气,目光扫过众人,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下令将那些动摇军心的家伙们给砍了,可是他也明白,现在军心其实已经散了,他如果真的下令杀人,说不得东门立刻就会发生兵变。 强忍着愤怒,纪灵最终还是让语气缓和下来,沉声说道:“诸位!” 纪灵的声音与平时有些不一样,多了一种异样的情绪,众人心有所感,无论之前如何,现在全都抬头看向了纪灵。 虽然只是两个字,却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一般,纪灵缓了缓,过了一会这才继续道:“连失三门,寿春城,怕是城破在即。” “城破”两字出口,纪灵心中一酸,却是忍不住掉下泪来。 “将军!” “还请将军下令,末将愿随将军夺回城门!” “末将誓死追随将军!” …… 军中虽有贪食怕死之人,却也不缺乏血性汉子,看到纪灵落泪,当即就有数人上前请战,但对于这些人纪灵只是摆摆手,然后继续说道:“主公对纪某有知遇之恩,纪某虽然不才,但也知道,大丈夫当舍生取义,值此危难之时,纪某决定最后再向主公尽忠一次,回内城接应,送主公突围!” 闻言,在场有人面露坚定之色,显然是和纪灵打着同样的主意,但也有人面露不安,他们不想继续顺着这条死路走到黑,甚至,还有个别胆大的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趁着纪灵下令之前做些什么。 在城头气氛变得诡异之前,纪灵语气忽然转为低沉,道:“诸位与纪某也是多年袍泽,纪某自问平素不受贿赂,也不欺压部下,虽然并无多少作为,但基本还算是勤勉,所以,还请诸位看在多年袍泽的份上,最后答应纪某一事。” 说着,纪灵整了整衣甲,对着四周将士行了一礼。 当即,许多人目光灼灼的看着纪灵,等他下令,但更多的人却是目光闪烁,生怕纪灵要求所有人都跟着他去为了袁术尽忠。 纪灵起身,无视了众人的反应不一,深吸口气,朗声说道:“纪某决意带兵回城,拼死护主公突围,此去九死一生,诸位去与不去,全凭自愿!” 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纪灵也不等旁人表态,便接着说道:“不愿意去的,纪某也不勉强,只是还望诸位看在往日主公不曾亏待尔等的份上,在东门继续坚守一个时辰,如此,也算是全了往日情分。” 听到纪灵这么说,许多人脸上都是明显的松了口气,因为许多人虽然都已经生出了投降的心思,可这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和纪灵对着干了,现在的情况算是最好的结果。 “纪将军,如此岂不……” 杨弘忍不住开口,他觉得纪灵的安排不合适,此时应该全力帮助袁术突围才是,像是纪灵这么干,完全就是白白放弃了好几千兵马。 纪灵对着杨弘摇摇头,他心中何尝不明白这么做的损失,但他却又不得不如此,因为,强行下令的话,这里怕是立刻就要生乱了。 纪灵上前一步,对着杨弘行了一礼,道:“杨长史,本来守城不利,是要请杨长史与主公突围的,但是形势变化远超预料,如今只能请杨长史在此守城,尽量拖延时间,不过长史放心,我料定,之后李易肯定不会再行攻城,所以,这里就拜托杨长史了。” 杨弘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 他心里清楚,纪灵带兵回内城是去送死,而他留在这里,也是等死,所以,他并没有什么犹豫便直接点头道:“请将军放心,东门就交给我了,只是也请将军转告主公,杨弘宁死不做二臣!” 纪灵用力的拍了拍杨弘的肩膀,最后看了他一眼,视线略一停顿,便大步往前走,边走边道:“原为主公效死之人,随我来!” “末将愿为主公效死!” “末将愿为主公效死!” “我也……” 很快,便有七八个将官跟在了纪灵的身后,一齐往城下走去,但更多的将官却是都留在了城头,见纪灵等人如此,他们非常羞愧,甚至都不敢抬头,偌大的城楼上,也只有杨弘一人目送纪灵下了城楼,躬身一礼,然后抽出长剑,站在了城楼中央,周围不管是普通士卒,还是军官,全都距离他老远,显得杨弘就像是个迟暮的孤独剑客,满身寂寥。 城头上的变故并没有瞒过李易等人的眼睛,而且李易也早就料定,只要其他几处城门一开,纪灵必然不会继续坚守,现在的情况就很好的佐证了这一点。 对着城墙上那个孤独的人影望了一眼,李易问道:“城内如何了?” 徐晃上前答道:“主公,三处城门都被我军以两千人驻守,可确保无一人逃脱,至于城内形势则有些混乱,典韦魏延两位将军正率兵马步步推进,彻底稳定还需要一些时间。” 李易又问:“袁术府邸那边呢,袁术本人可有现身?” 徐晃低头道:“魏延命降兵试探,被袁术府邸护卫杀退,袁术如何,暂时并无消息。” 李易点点头,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意外,虽然如今已经是胜券在握,但想要完全掌握局势,还是需要一些功夫的。 想了想,李易说道:“还请军师带三千兵马坐镇东门,告诉东门守军,让他们收拢残兵,维持东门秩序,如此,我便不计较他们之前罪过!” “喏!” 蒯越应声,李易走下点将台,对徐晃说道:“公明,传令全军,随我从北门入城!” 随着李易一声令下,东门外的大军便迅速的调动了起来,紧跟着,其他几部被李易留在城门外的兵马也纷纷向着寿春城池开进,而寿春城内守军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本就士气全无,现在李易再度增兵,纵然有个别人忠于袁术,最多也只能组织起一些零星的抵抗,根本不能对李易构成太大的威胁,甚至有些反抗刚刚组织起来,就会被内部的人自行瓦解。 而寿春城中真正能对李易造成阻碍的,只有被纪灵留在袁术府邸的两千精锐,以及后来跟着纪灵从东门回援的那些人。 如果纪灵在回去后,将这两只人马合并立刻反击,说不得真能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城去,但纪灵没有选择那么做,只是在袁术府邸附近与李易的人马交战,虽然非常悍勇,甚至一度杀退了魏延的前锋人马,但李易这边人数占优,在几路兵马合围的情况下,纪灵很快就损失惨重,最后只能带领残部龟缩在了袁术的府邸,以院墙为依托,进行最后的抵抗。 哒哒哒…… 随着一阵马蹄声,环绕在袁术府邸外面的军阵分开一条道路,李易骑马缓缓走到了前面,在李易身边的,分别是黄忠典韦二人以及荀攸,本来李易是要让黄忠休息的,因为黄忠在西门的攻城战中身前士卒,因此身披数创,肩膀还挨了一箭,李易心疼这位老将军,但黄忠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退下,毕竟一场苦战拼到了最后,他这时候撤了,未免太亏。 明白了黄忠的想法,李易便将黄忠留在了身边,反正不让他上去厮杀就是了。 看到李易出现,掌握现场兵马调度的徐晃快步来到李易面前,抱拳说道:“主公,这里已被末将团团围住,府中还有约莫千余,只要主公一声令下,末将可半个时辰擒拿袁术!” 李易微微颔首表示了解,然后又问道:“可有派人劝降?” 徐晃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道:“这里无论是纪灵,还是普通兵丁,都是袁术死忠,颇为固执,属下屡次派人劝降,但收效甚微,到现在为止,除了重伤之人,俘虏不足百人。” “啧-” 李易下意识的赞叹了一声,随后感慨道:“不愧是四世三公,袁术御下手段了得啊,只可惜,走错了路,不然……” 后面的声音很小,旁人无法听清楚,也只有李易自己明白,袁术这人纵然有诸多不是,却绝对算不上愚蠢,他要不是走了称帝这步臭棋,之后的天下是三国鼎立,还是袁家双王争雄,谁能预料? 定了定神,李易带着典韦上前一段距离,对着前方紧闭的大门大声喊道:“袁使君,纪灵将军,时至今日,何苦逆天而行,两位只要让将士们放下刀枪,李易保证,绝对不伤府中任何一人性命!” 第559章 熊熊烈火 自从北门被突破之后,李易的兵马推进速度是非常迅速的,很快就取得了绝对的优势,不过,在将袁术的最后一支成编制力量压迫到州牧府后,李易的兵马就只是围而不攻。 这倒不是说攻下这座府邸有难度,李易在周围可是安排了将近两万人,只要来一个万箭齐发,莫说其中只是寻常精锐,就算是吕布在其中也插翅难逃。 之所按兵不动,主要还是李易不想对袁术下杀手。 李易不是心软了,更非是忽然间圣母病发作,这一场战事到现在双方死伤过万,李易还不至于无聊到对一个袁术发善心。 实在是袁术的身份不一般,袁家的四世三公不是说笑的,袁术称王僭越,是袁术的错,因此袁术被李易打了是他活该,没人会说什么,哪怕是与袁家交情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帮着袁术说话,这是正治正确的问题。 可是,打败袁术,跟杀了袁术是两码事,虽然道理上没问题,但袁术一死,肯定会有许多人对李易不满,甚至生出一些别的想法。 李易一个平民百姓出身的人,董卓死他手上也就算了,刘表的死也可以解释,毕竟当时荆州水混,而且刘表还“刺杀”过李易,所以,刘表的事情马马虎虎也能过去。 可继董卓与刘表之后,袁术要是也死在李易手里,恐怕很多人就要恐慌了,李易今天能毫无顾忌的杀掉袁术,将来是不是也可以杀他们? 要知道,袁家可是当世的顶级豪门啊。 而且,河北袁绍虽然跟袁术关系不好,甚至很乐意看到袁术倒霉,但人家毕竟都是姓袁的,李易击败袁术可以,袁绍会当做没看见,但李易要是把袁术杀了,那就是一巴掌抽在了袁绍的脸上,袁绍以及与袁家有关联的相当一部分人就会过早的站到李易的敌对面,对李易今后的发展形成掣肘,甚至是直接给他下绊子。 所以,从大势利弊上来讲,李易是想留着袁术性命的,反正一个战败的,失去了地盘袁术已经无法再对他形成威胁,李易完全可以将袁术送到袁绍那里去,有袁绍看着,袁术纵然挥着也是个提线木偶,再无崛起可能。 至于说袁术身上可能存在的龙气,李易虽然有些在意,却也不是非取不可,首先李易现在基本已经是全身“强化”了,虽然不是身体每一处部位都像是左手一样无坚不摧,但就个人安全上来讲,只要李易自己别故意往枪尖上撞,或者站着不动让典韦这样的猛人硬砍,李易已经很难受伤了。 而且随着这次扬州战事的推进,李易察觉到自己体内的龙气明显有着壮大的趋势,并且使用的时候也越发的“圆润自然”,过去李易趋使龙气的时候,就像是手执利刃,而现在,那些龙气仿佛真正的成为了李易身体的一部分,基本算是达到了一种如臂指使的境界。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袁术身上的龙气李易就不是那么渴求了,得到固然可喜,拿不到也不至于太过惋惜,反正天下之大,迟早都是他的,还差一个袁术不成? 心中思考着对袁术的安排,李易又喊了两声,但前方大门依旧紧闭,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作为这场较量的获胜者,李易的心态是非常好的,虽然不被回应,但李易也不生气,可典韦见自家主公吃了闭门羹,心中就不痛快了,低声道:“恳请主公应允,让末将带人杀进去,生擒袁术于主公面前!” 李易摇摇头,道:“不必如此,既然胜负已分,当给对手留下几分颜面,再等等吧。” 李易话音刚落,就听见吱呀一声,对面的大门缓缓打开,典韦下意识的要站到李易面前,不过,典韦马上就恢复了镇定,因为对面的门后虽然熙熙攘攘约莫有数百人,但真正站在前面的,只有三个人,袁术,纪灵,阎象。 李易目光望去,他最先看的不是袁术,而是纪灵。 纪灵早先被李易生擒过一次,前些天二次交手,纪灵丢城失地,本人也是差点又做了俘虏,再算上今日的情形,纪灵可以说是在李易手中连败三次。 因为这样的战绩,袁术那边是和感受不谈,反正外面许多人已经将纪灵当做了草包将领,觉得袁术的落败纪灵要负担很大责任,但不管旁人怎么说,李易却是从未有过鄙视纪灵的想法。 袁术战败,他是输在了大势上,输给了李易这个开挂的穿越者,而非纪灵之过,更不是纪灵的才能有问题,倘若让纪灵和徐晃各领五千人列阵厮杀,纪灵的胜算绝对超过徐晃。 至于今天,纪灵完全是有机会突围的,但他没有那么做,原本李易还不清楚其中原因,但看到袁术现身后,李易就全明白了。 袁术面容枯槁,相比上次相见瘦了整整一圈,就连迈步都要让人搀扶着,这让的袁术根本经不起策马颠簸,这让纪灵如何突围? 所以,纪灵知道不能带着袁术逃脱,就干脆选择了留下坚守,其实就是选择陪着袁术一起去死,这样的一个人,别的不说,单单就忠义而言,绝对是当世少有。 袁术的脚步很慢,甚至与其说他是在走,还不如说是被纪灵和阎象给慢慢架出来的。 想到当初袁术在盟军帐中的风采,还有初次在扬州见面时的意气风发,李易心中也是唏嘘,当时哪怕是他,也不曾想过袁术竟然会有如此落魄的时候。 慢慢的,三人走到了门廊下,袁术很用力的,一点点的挺直了腰板,抬眼看到了李易,手臂挣了挣,似乎是不让让那两人相扶。 阎象犹豫了一下,方一松开手,袁术身形便是向着一边倒去,阎象赶忙再扶住袁术,然后他就将头歪到一边,流泪不语,明显是不忍心看袁术如此憔悴的模样。 至于另一边的纪灵,他是否流泪却是无人知道,因为他的脸上,身上,全都是血,就连上身也没了甲胄,露在外的,只有裹了不知多少层的的绷带。 李易心中轻叹了一声,拱手问道:“袁使君身体抱恙,我有意送袁使君到河北修养身体,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呵,咳,哈哈……” 听到李易的声音,袁术再度抬了抬头,但因为没有力气,后仰的有些过分,拉扯到了喉咙,让他的口中发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声音。 李易没有打搅袁术,就在远处静静的站着,过了一会,袁术的呼吸才渐渐恢复平稳,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盯着李易看了片刻,就像是想要再次看清楚这个人一般,良久之后,这才收回目光,没有理会李易的问题,而是问道:“长佑在哪里?” 李易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没想到袁术第一句话会是说这个,轻蹙了一下眉头,答道:“一个时辰前,杨长史在东城楼自刎,我已命人将其尸首好生收敛。” 袁术闭着眼睛,微张着嘴,牙齿轻轻的打着颤,过了好一会,口中才慢慢的吐出两个字:“多谢。” 说罢,袁术就不在出声,低着头也不知是在想什么,最后还是李易忍不住,再次问道:“我愿将袁使君送往河北养病,使君意下如何?” “呵呵……” 袁术的身体动了动,口中发出笑声,但那笑声中满是嘲讽。 睁开眼,袁术再次看向李易,反问道:“倘若今日败的是你,我饶你性命,却将你如猪狗一般圈养,你可愿意!” 李易呼吸一窒,他知道,袁术这是抱定必死之心了。 对于袁术的选择,其实李易之前便有所猜测,现在袁术的回答只是验证了李易心中的答案罢了。 不过,对于袁术的反问,李易也不禁去想,他如果走到绝路的时候,是苟且偷生,还是选择轰轰烈烈的死去? 短暂的思考后,李易很快就放下了这个无聊的问题,因为他没有袁术的出身,不是世家贵族,在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博弈中,他如果败了,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万劫不复,全家死光光,根本不会有人给他选择的机会。 方才的反问,袁术声音的中带着不少的怨气,甚至他还想大骂李易一通的,可他对着李易看了一会,觉得自己就算骂了李易,李易多半也不会还嘴,不是李易宽宏,而是人家对他这个失败者的怜悯。 “早该想到的,你杀董卓,夺荆州,明明野心勃勃,可笑世人却以为你忠心耿耿,呵呵,便是袁某也看错了你,亏我当初还要将你收归麾下,呵呵,可笑!可笑!可怜啊!” 袁术起先只是低声喃喃,但很快的,声音便越来愈大,最后更是梗着脖子,近乎咆哮的叫道:“李易,袁某算计不如你,今败与你手,我无话可说,但是,我袁家四世三公,声名赫赫,你要我乞降受辱,却是万万不能!” 李易抿着嘴没说话,对于那些惹怒他的人,他能干得出杀人泄愤,或者是羞辱对方的事情,但袁术,两人从无私怨,李易从来都没想过要去羞辱袁术,虽然今日的结果对于袁术来说,本身也是一种羞辱。 见李易不出声,根本不与自己争吵,袁术心中一阵无力,他抬头看看李易整齐的军阵,又看看自己这边的残兵败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问道:“襄侯之前说的话,可还算术?” 李易怔了一下,这才想到袁术指的是什么,点头应道:“自然作数。” “那就好。” 袁术好像是忽然得到了解脱一般,那枯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慢慢转头看向纪灵,说道:“勇义,让将士们放下兵刃,降了吧。” “主公!” “末将愿为主公……” 纪灵悲声痛呼,他很想说自己愿意为袁术拼死一战,可是话到嘴边却有无法出口,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没有本钱跟李易拼了。 袁术笑着对纪灵摇了摇头,然后又看向阎象,温声道:“先生也是,也降了吧,先生往日多有良言,我却少有听从,不然也不会有今日,唉,说来是我对不住先生,对不住勇义,也对不住今日战死的将士们啊。” 说道这里,袁术目光颤动,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见状,阎象直接便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袁术擦了擦眼泪,努力不去看阎象的模样,转身面对那些仅存的将士,颤颤的说道:“大家都降了吧,李易不会为难你们的。” 说罢,袁术便俯身对着这些士卒拜了下去,只是袁术身上无力,一个踉跄,却是险些摔在了地上。 “主公!” “我等不降!” “我拼死护主公周全!” …… 现在还能留在这里的,无一不是袁术的死忠,又见袁术如此憔悴,还对他们行大礼,一个个的内心仿佛都在被烈火灼烧,要不是袁术就站在门口挡住了路,他们怕是已经要冲出去与李易拼命了。 “大家起来,都起来吧。” 袁术稳定身形,对着跪了一地的人摆了摆手,却是没有一个起身的,袁术叹了一声,也不再劝,只是用力的挣开了纪灵和阎象两人的搀扶,自己一步一踉跄的往回走去。 见状,阎象伫立在原地默默流泪,纪灵却是忍不住再次拉住了袁术的手臂,不想让他离开。 袁术对着纪灵摇摇头,轻声道:“放手吧,我袁公路,不能被人看了笑话!” 纪灵知道袁术这一去会发生什么,他真的是不想放手,可正如袁术所说,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呢? 趁着纪灵恍惚,袁术再次睁开了他的手,那些跪地哭泣的士兵也纷纷给袁术让路,袁术就那么颤巍巍的走到正厅前,袁术从旁取过一支火把,手执火把回头遥遥望了李易一眼,那一眼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很漫长,莫名的,李易竟然有些不敢与袁术对视。 从远处收回目光后,袁术又看了看纪灵阎象,还有哪些忠心耿耿的将士,忽的大笑出声,笑声中带着几分快意,也就是在这样的笑声中,袁术举着火把冲入了正厅,眨眼功夫,其中便有滚滚浓烟冒出,然后没过多久,浓烟就被四窜的火焰所取代,将偌大的厅堂笼罩其中。 第560章 殉葬 眼看着袁术举火自焚,其麾下之人无不是匍匐在地上失声痛哭,一时间哭声阵天,就连李易等人也受到其中情绪影响,全都保持了沉默,就彷如是在给袁术送行一般。 但就在如此肃穆的场景下,一个人却是有如魔怔了一般,跟木偶似的,呆呆的向着祸害中走去。 李易眼睛眯了一下,因为那人正是袁术的别驾,阎象。 阎象就那么慢慢的靠近火海,尽管头发和胡须都已经开始卷曲,看着就让人觉得灼痛,可他却仿佛不知道一般,依然向前,直到整个人都与火焰发生了触碰,这才终于发出了一声满是悲凉的呼喊,然后纵身扑入火海。 看到这一幕,在场无一人不动容,李易也是下意识的握了一下拳头。 阎象是个文人,虽然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但身上力气也强不到哪里去,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李易却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自己非常欣赏的东西——文人的骨气! 这让李易不禁想起了文天祥,于谦这些人,当然,也有一些反面教材,比如头皮痒什么的…… 阎象的殉葬让院落中的众人哭声更甚,同时,也像是一个导火索,紧随其后,纪灵站了起来,对着火海大声叫道:“主公莫急,容纪灵为主公开路!” 说罢,纪灵便大踏步的向着火海中走去,李易看着这一幕,终究是心软了,忍不住叫道:“机灵将军且慢!” 然而,对于李易的叫喊,纪灵却是就像没听到一般,根本没有半点停顿,就仿佛不知疼痛一般,一步步的走了进去,直到被火焰吞没。 “唉!” 李易叹息一声,神色莫名,虽然纪灵和他是敌对关系,而且李易也清楚,纪灵是不可能屈服于他的,可是,看着他们连续殉葬,李易的心情实在无法保持平静。 而李易身边的徐晃,典韦等人虽然口中没说什么,但看他们的目光不难发现,对于纪灵这位手下败将,他们此刻在心中肯定给予了其足够的尊重。 “纪灵,阎象,一文一武,皆为上上之才,可惜,虽有才干,却不逢其主,只能埋没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李易身后的荀攸,口中就好似感慨一般的随口说着,而他的这一席话,顿时就让徐晃等人心神一阵,然后全都看向李易,目光中除了忠诚之外,更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同时,荀攸的话也让李易的心中压力削减了许多,他正要与荀攸说上两句话,却是面色微微一变,再次看向了前方。 “末将不才,愿继续追随主公!” “属下亦往!” “同去,同去!” …… 可能是受到了阎象和纪灵的感染,那些哭泣的兵卒中,不断的有人站起,然后奋不顾身的越入祸害,就仿佛是飞蛾扑火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就那么在火焰中既短暂,却又壮烈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也有一些人没有进入祸害,而是直接挥刀自刎,更加干脆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之前阎象和纪灵的选择是让李易心神震荡的话,那么现在的一幕可谓是让李易感受到了畏惧。 短短的一会功夫,原本挤满了人的院落中已经几乎没有一个站立着的人,或是冲入火海,或是自我了断,总之,他们全都选择了追随袁术而去,哪怕李易之前已经承诺过,只要投降,就不伤他们性命。 直到其中最后一人手中的长刀落下,在血液的喷洒中缓缓的软倒在了血泊之中,李易摇摇头,越下马背,躬身对着前方的火海行了一礼。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虽然李易什么都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他们的对手虽然败了,但就冲着最后的这份胆气,理应让他们尊重,也受得起他们这一礼。 不过,看着前方的火焰,李易心中想的却是更多一些。 倘若自己某日不幸身死,有几人愿意抛却性命随他而去,或者是堵上一切,守护他留下的基业? 想到这里,李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莫说他还没有子嗣,就算是有了,可李易觉得,一旦没有他本人坐镇,大概也就是郭嘉和典韦这样有知遇之恩的寒门之人能不顾一切的守护他的基业,至于其他人,哪怕是张辽徐晃,贾诩荀攸,他们或许会给自己的后人一些面子,但只要利益或者压力足够大,他们也就靠不住了,甚至不考虑外部因素,只是权利本身,就足够让他们迷茫了。 这么一想,李易的内心就有些不舒服了,甚至看人的眼神都有些变了,不过很快,李易就深吸了口气,在心中发出一声苦笑。 袁术身边那些人起码都是跟了他好几年的,甚至一二十年的都有,可自己踏上仕途才多久啊,非要在这方面跟袁术比较,只能是自找不痛快。 而且人心这个东西多复杂啊,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让十万带甲之士为自己效力,能让数十文武为自己拼死,也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又何必去考虑哪些基本不可能发生,活着是数十年之后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给自己徒增烦恼呢? 想通这个问题,李易闭目片刻,等他再度睁开后,已经再度成为了原本的那个李襄侯。 “荀先生。” “属下在。” “你告诉刘晔,还有郭太守他们,这次大战我们虽然获胜,但伤亡亦是不少,我为人主公,若是这时还要寻欢作乐,实在对不起那些负伤吗,甚至战死的将士们,所以那件事情延后吧。” “喏,主公英明,军中将士若是知晓,必然感激不尽!” 荀攸送上了一句马屁,李易笑着摇摇头,然后又对徐晃吩咐道:“公明,你即可让兵马进入袁术府邸,仔细探查,搜寻活口,不可有疏漏,其中文稿书册,一应封存,之后交与军师等人打理,另外,此处大火就不要管它了,不过要让人清理周遭,切不可使火势蔓延。” “喏,请主公放心,末将这就去安排!” “且慢。” 李易遭受,将准备下去的徐晃又拉了回来,小声补充道:“虽然袁术与纪灵等人已然自焚,但距离甚远,我怕其中有诈,所以,你要多注意一二。” 李易说罢,不光徐晃,就是荀攸也楞了一下,完全没想到李易还会担心这个,可仔细一想,发现李易担心的也不是没可能。 徐晃郑重抱拳道:“请主公放心,此事末将亲自去做,必然不会有差错。” 李易点点头,又对典韦吩咐道:“让军师也入城吧,请军师督导军纪,尽快回复城中秩序,若有人行那奸淫掳掠之事,无论何人,无论何等官职,一概斩首示众!” “喏!” …… 随着李易一道道命令下去,众人都忙碌了起来,而原本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院落,也渐渐的松散开来。 就在李易想进入其中瞧瞧的时候,忽听一阵马蹄声想起,回头一看,却是魏延骑马想着这边赶来,而且一边赶,一边还喊道:“主公,末将有要事禀报!” 见魏延如此大呼小叫,李易摇头对左右人笑道:“文长多半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众人闻言也都露出笑容,而且笑容中还有这些许羡慕,因为魏延的运气真的是太好了。 对于这次的攻城战,李易一共准备了两套方案。 首先,就是李易亲自坐镇,在东门摆上一批看上去比较厉害的人马,做出强攻的样子,实际上只是佯攻,以此尽可能多的吸引城中精锐。 至于说李易为何坐镇东门,而不是别的地方,这是因为之前李易的主营就是在东门外的,袁术一方对东门的防御最为严谨,所以李易选择这里,也算是顺理成章。 然后就是西门了,西门黄忠率领的是李易麾下最为精锐的一批士兵,而李易给黄忠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攻城,如果能一鼓作气的拿下西门自然就是最好的,纵然不能,在全力攻城必然会给袁术一方造成很大的压力,迫使他们不断的往西门增兵。 在攻城战刚刚开始,就出现这样的情况,对城内守军的来说,绝对是一个非常找好的消息,因为他们不知道西门那边表现出来的是李易麾下最强的力量,他们只会认为,守城的兵马在和李易方以接触,就顶不住了,然后才不得已,匆忙抽调兵马支援,自然的,他们心中就会产生一种恐慌的情绪。 在这个时候,李易就会让魏延和典韦,分别带领兵马出现在北门和南门,不让他们攻城,而是借着这些天不断营造出来的压力,还有西门的战局对他们进行迫降。 根据蒯越等人的分析,李易目前的优势非常大,想要逼降对方有很大的成功率,而且,两地只要有一处得手,寿春之战李易就可以获胜了。 至于目光为何选在南门和北门,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两个位置本就不是袁术兵马布防的重点,而且前些时候,这两个方向的逃兵也是最多的,可见其人心惶惶,所以,将这两个地方当做弱点为突破口,得手的几率比东门和西门要高的多。 这是第一套计划,如果这一套办法不成的话,李易还有一个方案,那就是让黄忠暂时撤下,然后叫魏延和典韦分别在北门和南门发动攻势,再对其造成压力之后,给黄忠补充兵员,让他趁着西门守军还没能缓过劲的时候,再度强行攻城。 按照蒯越的估算,这样也是一个比较效率的攻城手段。 这两个法子如果顺利的话都是可以快速夺城的,虽然短时间内的伤亡有些大,但相对于那种拉锯式的攻城战,这其中付出的代价已经是非常小了。 如果这两个方案全都失败的话,那李易就只能按部就班的攻城了,只是那样的伤亡肯定会更多,最后虽然肯定会获胜,但李易多少也会伤到一些元气。 好在,李易的第一步计划就成功了,魏延顺利劝降了北门的守将,让李易以最小的代价进入了城池,这是李易的运气,也是魏延的运气,只是动了动唇舌,便得了一桩大功劳。 魏延越下马背,又奔走几步来到李易面前,行了一礼,然后方才抬起头来,一脸兴奋的说道:“主公,刚刚一群人从后门涌出,被末将堵了个正着,末将将他们拿下,查问之后,得知那些人全都是袁术家眷!” “哦?” 李易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目光也再度往着火的地方看了一眼,原本李易觉得袁术很可能会学崇祯帝那样对家人下手,免得他们做了俘虏受辱,不想袁术的家眷却是逃了出来。 李易唯一沉吟,道:“公明留下主持大局,文长,你带我过去看看他们。” 李易说罢便要催动战马,但魏延却道:“主公且慢,属下还有一事,希望……” 魏延看了看李易左右,虽然这里都是李易的亲信,但他咬了咬牙,还是说道:“希望主公可以屏退旁人,让属下单独禀报!” 魏延这么一说,徐晃等人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因为论关系来说,他们与李易可比魏延要亲近的多,但魏延却当众这么说,可能他的确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给人的感觉却是真的相当不好。 李易看着魏延的眼神有些古怪,就算是最开始的时候,魏延性格上有点小问题,但为人还是很圆滑的,从来不轻易得罪人,反而很注重同事关系,既然如此,魏延还这么说的话,显然是真的有重要事情了。 李易注视着魏延,见他脸上表情非常兴奋,只是兴奋中还有些紧张,甚至是惶恐,李易心中一动,又打量他身上,只见魏延的腰部的束甲上紧紧的系着一个包裹,而且就连跟李易说话的时候,魏延也有一只手按在上面,就仿佛怕那包裹自己长腿跑了一样。 又打量了一下那包裹的大小,李易心中大概有了猜测,问道:“文长可是要将什么东西交于我?” 魏延微微一怔,没想到李易居然知道,赶忙连连点头。 李易笑了笑,拍拍魏延肩膀,说道:“不急,不管什么东西,你暂且保管就是了。” 见魏延张着嘴还想说什么,李易又补充道:“对于文长,我还是很放心的!” 第561章 袁家大小姐 李易带着一行人绕向院落后门,远远的便看到有数十人,被许多士兵团团围住。 魏延为李易解释道:“主公,其中都是袁术家人,因为其中多是女眷,属下未得主公授意,暂时不好羁押,其中除了袁术长子,其他人只是暂时控制在此处,等主公发落。” 李易微微颔首,对于魏延的表现非常满意。 他身边的有许多潜力巨大的年轻将领,其中最稳的是徐晃,年纪轻轻就有了几分老将的四平八稳,蒯越甚至称赞徐晃有廉颇之风。 不过将领中成长最快的一个,却是张辽,早先李易把张辽放到江夏,后来又让他独领一军进入豫章,这些过程中张辽的表现非常之好,从未有过任何大的差错,几乎圆满的完成了李易给予的任务,这足以说明,张辽已经真正的成为了李易的一员大将。 只是,随着魏延的加入,以及不断的历练,虽然魏延各方面暂时和张辽还有着些许差距,但就李易看来,魏延的成长速度并不比张辽慢,给他足够时间,将来或许还要在张辽之上。 而且在某些方面,魏延其实比张辽还要心细,特别是魏延脸皮够厚,节操也不多,关键时候不择手段,完全可以承担某些张辽无法完成的任务。 赞许的看了魏延一眼,李易说道:“带路吧。” 随着李易的到来,那些聚拢的士兵缓缓散开,给李易腾出了一条通路,很快,李易就看到了被两个悍卒夹在中间的,低着头,浑身瑟瑟发抖的年轻人。 虽然低着头,但李易还是认出了那人的身份,正是袁术的儿子,袁耀。 李易没有下马,直到距离袁耀很近了,这才轻轻拉了一下缰绳,战马打了个鼻涕,而袁耀听到这个声音不知怎地,忽然就跪了下来,以头点地,对着李易颤声道:“袁,袁耀见过襄侯。” 李易提出要见一见袁耀,以及袁术的其他家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只能算是一个应该有的照面,然后再对他们进行适当的安排就可以了,可是,在瞧见了袁耀之后,李易心中却是莫名有些厌恶。 虽然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可是,袁术可是死了,是被李易给逼死的,结果袁耀对着他这个杀父仇人却是如此唯唯诺诺,浑身上下让人瞧不到半点骨气,虽然这种情况是李易很希望看到的,但就本心来说,这种人,他真的是看不起,甚至厌恶。 再联想到袁绍的几个儿子,李易就忍不住摇头,在这个人才辈出的年代,就算袁家夺了天下,以他们下一代人的情况,估计将来多半也要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深深的看了一眼依旧是卑躬屈膝模样的袁耀,李易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冷嘲热讽的话,他如今是胜利者,而袁耀虽然还盯着袁家的名头,可他对李易来说已然是毫无威胁的蝼蚁,李易若是去针对他,反而是自降身份。 李易默默思索着,而在这个时间里,袁耀的心里蹦的紧紧的,大滴大滴的汗珠不断的从额头低落,生怕李易会对他来个斩尽杀绝,殊不知,李易其实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沉思中,李易目光不经意的掠过了魏延腰带上的那个包裹,眨了眨眼睛,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处出现了一抹有些不太正经的笑意。 “不知大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李易的声音很平淡,也没太多深意,可袁耀却是小心肝咚咚乱跳,生怕自己回答有半个字不对,李易就会叫人将他拉下去砍了。 用力的发动着自己那不怎么灵光的脑袋,过了一会,袁耀方才小心翼翼的答道:“耀战败之人,今被襄侯所俘,一切自当全听襄侯安排。” 听到袁耀的话,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战败之人,袁耀可没跟李易战过,他最多就是在袁术病重的时候上城墙转了两圈,像今天这场大战,他却是根本就没露面,如此情况,袁耀连战败的资格都没有。 对此,李易不由为袁术感到悲哀,如果袁术知道他儿子如此软弱的话,大概就算没跳火坑,也会被他给气死的吧? “唉,大公子,请起!” 毫无诚意的叹息了一声,李易将袁耀扶了起来,说道:“袁公也是当世豪杰,胸怀气度,我都是极为佩服的,只可惜,袁公行差踏错,李某也是不得已,只能与其为敌,这才有了今日之变。” 袁耀低头躬身,他虽然有些怂,非常怕死,可他还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否定袁术的话来。 李易看了袁耀一眼,继续说道:“所以,大公子放心,我与袁公争斗,乃是大义之争,非是私人仇怨,我个人对袁公还是非常敬重的,所以,大公子尽管放心,如今战事已然尘埃落定,我必然不会加害大公子性命!” 说罢,李易转头看向旁边不远的袁术家园,又道:“大公子家人亦是如此!” “多,多谢襄侯,襄侯宽容!” 见李易给了自己一个准信,袁耀只觉得心中石头落下,彻底松了口气,甚至因为心神放松,腿一软,差点就又给李易跪下了。 李易笑呵呵的拍了拍袁耀的肩膀,然后忽然脸现担忧之色,袁耀见状,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袁耀虽然不算聪明,可成长在官宦自家他凭借本能也知道,许多时候,那些大人物的话根本不能信,最起码不能全信,刚才他一时高兴没想太多,但李易的脸色变化却是提醒了他,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袁耀犹犹豫豫的,不时就看李易一眼,李易也等着袁耀发问,可惜,这家伙太怂,莫急了半天就是不敢开口。 袁耀这么不配合,李易没办法,只能轻咳一声,自己说道:“大公子想来也知道,袁公的事情,朝堂上也是有着关注的,我虽然不欲害大公子性命,可如果天子下诏,命我将大公子送往长安的话,这就有些……” “襄,襄侯救我啊!” 袁耀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因为朝廷失势,不管是袁术也好,袁耀也罢,之前都没把朝廷当回事,之所以袁术早先上书请罪,说到底也是李易给逼的,跟朝廷本身没多少关系。 直到现在有了李易的提醒,袁耀方才猛的想起,面前这位李襄侯不管怎么说,明面上都是一位大忠臣,而他袁家过去虽然不怕朝廷,但现在没有了袁术,他失去了庇护,朝廷如果一道旨意下来,李易肯定会把他送出去,那与送他去死有何差别? 一想到那个结果,袁耀腿一软,便再次对着李易跪下,恳求道:“襄侯,救我,襄侯若能助我脱得大难,袁耀愿当牛做马,报答襄侯恩情。” 看着脚边的人吗,李易很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非是我不愿相助大公子,只是此事我也为难啊。” “我,我——” 袁耀紧握着拳头,心中焦急,他并不认为李易没办法帮他,以李易现在的威势,连他父亲都被打败了,李易想包庇几个人,天下谁会为难他? 说到底,只是李易愿不愿意罢了。 袁耀拼命想着自己能给李易什么回报,让他救自己一命,可他思来想去,却是根本没什么好办法,他身上原本价值最大的传国玉玺,方才已经交给了魏延,借此保命,现在根本拿不出什么能让李易心动的东西了。 心中越想越是绝望,袁耀甚是都不顾形象的用手抓乱了头发,恰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抽泣之声,下意识的看去,却是家中他母亲的婢女在哭泣,这让他越发心烦意乱,很想让那人闭嘴,可有李易再次,他也不敢大声说话。 不过,目光看了那个婢女一眼后,袁耀忽的眼睛一亮,起身就往女眷那边跑去。 袁耀的动作突然,几个护卫下意识的就挡住了他,并且手握刀柄,做出了一副随时要砍人的架势。 袁耀正要解释,但李易已经先行摆了摆手,道:“若无朝廷旨意,大公子便是我座上客,无需紧张。” “多谢襄侯,多谢襄侯!” 护卫让开,袁耀直接跑到女眷那边,在一声惊呼中,拉起了一个少女,也不管对方是否请愿,直接就拽着人让李易这边走了过来。 李易看着这一幕,眉毛狠狠的跳了两下,之前他的确是想到了借着袁耀来达成一个心愿,所以才吓唬了袁耀一下,希望他等一会可以与自己好好配合,却不想,还不等他指点呢,袁耀就学会自我发挥了。 在李易诧异的注视下,袁耀将少女拉到了他的跟前,躬身哈腰,低声下气的说道:“家父说过,襄侯年纪轻轻便成就非凡,乃当世之英雄也,于是便有意将舍妹许配于襄侯,只是因为后来战事,这件事才耽误了,不然耀与襄侯,已然是一家人了。” 咽了口唾沫,袁耀偷看了李易一眼,继续道:“如今战事停歇,而且襄侯也说两家并无死仇,所以,耀希望襄侯也以纳家妹为妾,如此,不仅两家人尽释前嫌,也能全圆了家父生前所愿,还望襄侯成全!” 袁耀说罢,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个无不愕然的看着袁耀,完全不敢相信,这家伙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知道,袁术可是宁死不降啊,结果这才过多久,那边活都没灭呢,袁耀为求生路,直接就把自家妹妹给卖了,还说圆了袁术的心愿。 袁术若是在天有灵,恐怕一巴掌拍死这个倒霉孩子才是他的最大心愿吧? 魏延和典韦齐齐鄙视了袁耀一眼,如果说之前他们这些寻常出身的人对那些世家名门子弟还有些敬畏的话,袁耀算是让他们见识道了名门的另外一面,就连之前袁术树立起来的形象也崩塌了不少。 不过,两人鄙视归鄙视,却是啥也没说,因为瞧见了袁耀的那个妹子的模样后,他们知道,自家主公肯定要笑纳了。 作为当事人的李易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少女,不得不说,世家的基因是很不错的,眼前这个少女脸上泪痕斑驳,脸色苍白,神色中也透着绝望,给人的感觉并不怎么好,但是,如果只是从容貌上来说,绝对算是上乘了。 坦白的将,就算没有袁耀整的这一出,之后李易也会借着慰问生活的理由接触一下的,袁耀只是将这个过程给提前罢了。 李易心中一时有些暗喜,但也有点头疼,因为这种事一般都是私下里干的,袁耀直接当众说出来,太没节操了,李易虽然心里一万个想要答应,可在那么多的部下的围观中,李易真的是不好意思点头。 李易正想着应该怎么应对,就见一个妇人疾步走到袁耀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袁耀的脸上,骂道:“逆子!” 袁耀虽然挨了打,可他看到妇人却不敢露出恼怒的神色,只能低着头,任凭妇人对他大骂。 李易眯眼看着,虽然还没人给他引荐,不过李易也自动,能这么对袁耀扇巴掌的,应该就是袁术的正妻了。 大概是觉得袁耀的表现太过丢人吧,袁妇人一脸打了袁耀好几下,都没有停手,李易也不好相劝,毕竟人家刚刚死了丈夫,要是把火气撒到他身上,李易自然不能受那个气,可要是让他打回去,未免也太失风度了。 眼看着这里就要上演一场家庭闹剧,方才被袁耀带过来的少女却是有些出人意料的拉住了袁夫人,轻声说道:“母亲不要责怪兄长,此事确实是父亲心愿,女儿也是愿意的,还望母亲成全!” 袁妇人有些愕然的看着自家的女儿,显然没想到她会站出来帮袁耀说话,而袁耀的反应更甚,张大嘴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只是很快的,袁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满是羞愧之色,居然低着头转到了另一边,不敢与母亲还有妹妹对视。 “我儿啊。” 袁妇人悲忽了一声,她也想通了少女维护袁耀的原因,心中越发难过,直接抱着少女哭泣了起来。 李易看着这一幕,目光却是微微发亮,原本他只是当这位袁家的大小姐是个花瓶呢,现在看来,倒是意外的懂事呢,比她那愚蠢的哥哥强,也比他有担当! 第562章 送袁绍大礼 袁家大小姐的选择虽然有些让人意外,但细细想来,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最开始袁耀将她拉过来的时候,李易看的真切,少女确实是非常气愤的,毕竟任谁被自家兄长当做讨好的货物送人,而且还是送给杀父仇人,那种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在那之后,少女又站出来帮袁耀说话,不是她脑子抽筋,而是她想明白了袁家今日的困局。 袁术今日败亡,但袁耀还在,虽然失势,可袁耀或者就能延续袁术的血脉,让今后有着无数的可能。 而少女呢,她作为世家之女,虽然锦衣玉食,可从她出生就背负了联姻的使命,以此为桥梁来给袁家争取利益,或者拉拢盟友。 如今袁术死了,一家人都成了李易的阶下囚,只要李易想,他们的性命和尊严只能任凭李易拿捏,在这种情况下,袁耀那种卖妹妹求荣的举动固然让人不齿,但换个角度来看的,却也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而少女也正是想通了这一点,尽管她恼怒袁耀将她推出去,可谓了自家的血脉延续,为了保护袁家人被被李易杀戮,她干脆主动的站了出来,用自己来换取袁耀未来。 看着被袁夫人抱在怀中的少女,李易脸上满是赞赏之色,虽然现在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对于一个如此识大体的少女,李易今后自然愿意给她尊重,而不是单纯的将她当做赏玩的花瓶。 荀攸一直都在观察李易表情,知道李易这回是真的看上这位大小姐了,心中笑了笑,适时的上前一步,说道:“自古美人当配英雄,我看这位姑娘深明大义,可为主公良配,而且今日一战,降卒以数万计,其心必然惶惶,而主公若是答应大公子所请,那些将士必然能明白主公宽宏,如此军心必然安定,扬州也可尽快恢复生产,如此于国于民,皆是有利,所以,就算主公不念私事,也请主公为大局考虑!” 袁耀见人帮他说话,当即大喜,跟着拜道:“还请襄侯应允,袁耀感激不尽。” 李易心中很高兴,荀攸的话真的是太中听了,而且还将这件事关联到了稳定军心方面,这么舒服的台阶,李易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唉,罢了。” 李易装腔作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既然大公子盛意拳拳,我就不推辞了,不过战后百废待兴,具体事宜安排还要等上一些时日,还望大公子莫要焦急啊。” “不急,不急,一切全听襄侯的安排。” 看着袁耀那松了口气的模样,李易心中古怪,大舅哥送妹妹送的这么着急的,袁耀也该是独一人份了。 “那个……襄侯,若是过些时日,朝廷下旨……” 袁耀眼巴巴的看着李易,嫁妹妹什么的,都是次要,说到底他只是想自己活命,现在李易既然答应收下好处,袁耀就忍不住想知道关于自己的安排了。 对于袁耀如此沉不住气,李易虽然瞧不上,但也乐得如此,顺势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其实,大公子还是有个好去处的。” 袁耀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襄侯说的是……” 李易伸手被北边指了指,道:“自然是河北袁将军那里啊。” 袁耀一呆,下意识的就想说那里去不得。 袁术与袁绍不和,此时众所周知,他这个做晚辈的自然也不会被袁绍待见,所以,袁耀是非常不愿意去投奔袁绍的。 李易却是不管袁耀想什么,继续为他说道:“我知道你父亲与袁将军之间有些间隙,但说到底你们都是袁家人,袁将军更是当世英雄,气量恢弘,当真有事了,他还能不管你?” 说到这里,李易又压低声音道:“大公子若在此处,朝廷旨意来到,我纵然有心,却也很难庇护与你,但你若是去了河北,于情于理,袁将军都会保你周全,而且无论是袁家底蕴,还是袁将军为人,袁将军也能做到这一点,甚至看在袁将军的面子上,朝廷都不会提及此事。” 听了李易的解释,袁耀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在脑海中认真思考,感觉李易说的不错,他要是去了河北,肯定要比留在李易这里安全的多。 想明白这一点,袁耀既是庆幸,又是唏嘘,还有几分不甘,因为他非常清楚,袁绍收留他可以,但是,想要继续过着以往那般锦衣玉食的生活怕是就不可能了,甚至,还会受到一些羞辱。 李易见袁耀微微叹息,便关切道:“大公子难道还不放心。” “不敢不敢。” 袁耀微微欠身,然后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说道:“伯父与我父关系不睦,耀是怕这一去,恐怕今后就要被人冷眼了。” “原来如此……” 李易喃喃了一声,随后一一拍手道:“罢了,既然如此,我干脆好事做到底!” 说罢,在袁耀惊疑的目光中,李易将袁耀拉到了一边,说道:“不瞒大公子,今日一见另妹,我便感觉她与我有缘,但若非大公子,这缘分怕是就要错过了。” 袁耀张了张嘴,心中暗骂李易不要脸,什么有缘,不就是看他妹子模样好看么? 不过这话袁耀可不敢直说,而且他也挺觉得对不起挺自家妹妹的,低头道:“我那妹子性子温和,知书达理,孝顺乖巧,从不与人争斗,很是被父母喜爱,今后万一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襄侯能宽容一二,耀不胜感激!” 袁耀也不是全无良心,他知道李易这人虽然好色,却不是银乱之人,而且人家对身边女人都是不差的,甚至为了维护妻妾都能跟孔融这个大儒撕破脸,所以,将妹妹交给李易,委屈是委屈了一些,却也是个不错的归宿,只要自家妹子别干蠢事,最起码李易能保她一辈子锦衣玉食,平安无忧。 李易笑了笑,说道:“大公子放心,我定然不会让她受了委屈,而且,为表诚意,我也愿意送大公子一件大礼!” “什么……大礼?” 袁耀心中不解,他不晓得李易有什么好送给他的。 李易往魏延那边看了一眼,说道:“大公子若是如此去了河北,袁将军固然会嘘寒问暖,但难免会有小人刁难大公子,就是袁将军知道了,也不好插手干涉,除非大公子此去河北能够带上一件重宝。” 袁耀一时还不明白李易说的是什么,但他随着李易的目光看去,很快就瞧见了魏延身上系着得包裹,脸色微微一变,叫道:“襄侯难道要——” 话刚出口,袁耀就赶忙闭上了嘴巴,然后左右看了看,又吸了口气,这才小声道:“襄侯难道是要将传国玉玺送往河北?” 李易一脸认真的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袁耀脸色变了几变,目光也变得犹疑起来。 上次袁术在城头上说要将玉玺送出,李易没有答应,袁术当时就怀疑他手中的玉玺是伪造的,只是这玉玺的来路蹊跷,所以袁术也不能确定。 袁耀作为袁术长子,虽然与袁术关系亲密,但玉玺也不是他随便把玩的,故而对于玉玺的情况,袁耀也是糊里糊涂的,弄不清真假。 但李易刚刚的话,却是让袁耀觉得,这玉玺多半是假的,不然李易怎么舍得将它送给袁绍? 李易仿佛没看到袁耀脸色不对,继续说道:“按说,这玉玺我当上交天子,可是,如今朝廷被李傕郭汜把持,我若是将玉玺送往长安,究竟是送给天子,还是送给郭李二人,而且……” 停顿了一下,李易一声叹息,又道:“大公子或许不知道,扬州战事尚未安定,朝廷便接连往扬州派了三位太守,唉,这其中意图,以大公子智慧自然明白,我,心寒呐!” 李易说着还用力锤了锤心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冤屈。 袁耀也跟着做出了一副难过的神色,可心中却是暗暗欢喜。 之前被困城中,袁耀不了解外面情况,只道李易是风光无限,但现在他明白了,李易势大,朝廷权贵对他不放心了。 对此袁耀自然是乐意看到的,毕竟两家有仇,别看他现在卑躬屈膝的,可当真有了机会,他肯定会要了李易的命。 而且,袁耀也理解李易为何要送玉玺的,原本袁耀只当李易是想祸水东引,现在看来,还有些示好结盟的味道在其中。 心中想法虽多,袁耀表面上却还算是平静,说:“襄侯忠义,天下皆知,那些不过朝堂小人作祟,在襄侯面前,必然微不足道!” 李易似乎是很满意袁耀的话,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无惧小人,却也不得不防,所以,我便有意借大公子之手,将传国玉玺赠与袁将军。” 袁耀暗道自己果然猜对了,同时也佩服李易的果断,他可以肯定,这个香饵就算有后患,自家那个叔叔也肯定会吃下的。 至于玉玺的真假,虽然重要,却也不是太重要。 因为对玉玺的拥有者来说,他需要的是让天下人知道,玉玺在他手中,让他可以以此笼络人心,如此就够了,至于玉玺真假,能查验的都是自己人,是真是假不过一句话的事。 当然,这样的前提是别有人再拿一个玉玺出来打擂台…… 李易继续说道:“将玉玺交于大公子,便当做是聘礼了,如此也不会委屈了另妹,只是将来还望大公子向袁使君解释一二,说明今次扬州之事,我实是不得已为之,并无与袁家为敌之意。” 袁耀此事心态已经比较松了,很是配合的说道:“请襄侯放心,此中善意,我一定带到。” 李易点点头,脸上浮现满意之色,道:“如此,我就放心了,那就请大公子尽快书信一封,说明此中原委,我叫人送往河北,想来不用多少时间,袁将军就会派人来迎接大公子返回河北的。” 袁耀不疑有他,当即便答应道:“襄侯放心,耀稍后便去写下书信!” 见袁耀答应下来,李易脸上笑意又浓郁了几分,然后转头看向那对互相抹眼泪的母女,想了想,上前几步,拱手说道:“还请夫人放心,今日之后,诸多事情已经了结,易自然不会加害袁使君家眷。” 袁妇人虽然怨恨李易,可形势比人强,她一个女子也没什么办法,对着李易行了一礼,算是应下了李易的吩咐,不过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李易又对典韦吩咐道:“恶来,去为大公子他们准备地方,暂且作为安置吧。” 听到李易的话,袁耀很识趣,当即便与家人在侍卫的带领下离开了此处,而李易目送他们渐渐远去,正要给许攸吩咐事情,魏延就一脸交集的凑了过来,拱手道:“主公,这玉玺何其贵重,岂能赠与袁绍,这,这大大不妥啊!” 李易和荀攸对视一眼,然后看着魏延笑问道:“哦,难道说文长有什么好的打算?” 魏延刚要开口,但表情就是一滞,这是传国玉玺啊,不是什么凡物,他一个带兵的将军哪敢轻易议论,甚至这会儿挂在腰上,他都紧张的出汗,生怕一个不小心磕了碰了,亦或者出些别的意外。 所以,对于李易这个问题他心里虽然有想法,却根本不敢回答。 李易见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又问道:“莫非文长是让我交给朝廷?” 魏延连连摇头,这打生打死的得了个玉玺,交给朝廷做什么,当然是留着李易自己用最合适了,可这话太犯忌讳,魏延不敢说。 瞧着魏延这纠结的样子,李易哈哈笑道:“文长无需多虑,你这就将玉玺还给袁耀,等晚上的时候,你来我帐中,我有一宝,可让你一观。” 李易都这么说了,魏延只能抓抓脑袋退下,等他走远了,荀攸笑道:“恭喜主公,文长可以托付重任了。” 李易也是面露笑容,道:“原本我还打算在帐中拿出来,让诸将商讨如何处置玉玺的,但想想却是不妥,还不如直接送给袁绍最为妥当,不过……呵呵,等袁绍使者到来之后,还要劳烦先生为我达成一桩心愿。” 荀攸好奇,问道:“不知主公心愿?” 李易哈哈一笑,然后凑近荀攸耳边说了几句,荀攸顿时愕然,然后就是苦笑连连,另外还有几分羞耻。 第563章 伤员 袁术自焚,寿春城中主要官员,也是或死或降,再加上袁耀的低头,城中最后的些许残兵败将再也没有丝毫抵抗的理由,于是,这场寿春之战的扫尾工作也就变得极为便利。 仅仅只是用了一天的功夫,寿春城明面上的秩序就大致恢复了稳定,李易也入住城中,同时,寿春之战捷报通传荆州扬州诸郡,振奋人心之余,也为彻底收复扬州做最后的铺垫。 大胜之后,各部兵将自然都是喜气洋洋,如此一座坚城,他们只是一天就拿了下来,如此战绩,足够他们感到荣耀,但李易本人,自然也为此战感到欢喜,可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是沉甸甸的。 城西一处临时用帷幔围起来的院子里,不断的有呻吟哀嚎之声传出,因为这次扬州之战的重伤员,尽皆收容在此。 李易的马车听到院子外面,都不用下车,他都能听到其中不断传出来的,让人揪心的声音,幽幽叹息一声,李易问道:“最后伤亡几何,可统计出来了?” 蒯越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打开说道:“此战我军阵亡两千五百余人,重伤一千九百,其他轻微伤者,将近三千。” 按照战后统计来看,李易这一战的损失并不算大,毕竟他是攻城,而且攻打的还是天下有数的坚城,按照正常的强攻来估计,纵然在城门外埋骨上万人,也不见得能拿下寿春。 除非是一直围城不攻,将城内的士气,物资彻底耗尽,如此方能以比较小的代价夺城。 但是,这所谓的较小的代价却是相对的,因为大军围城的时候,固然是在消耗城内守军的物资,但对于围城的人马来说,其实消耗更大,因为围城兵马的粮草都是需要民夫从远处送来的,在加上围城的兵马数目更多,如此计算下来,消耗的粮草少说也是城中守军两倍,长久僵持下去负担是非常重的,哪怕李易手里有钱有粮,可要是当真围上一年,他的粮仓怕是也要见底了。 而且,作为进攻一方,李易最终目的是要把整个扬州纳入自己掌握的,他如果不在秋收之前解决这场战事,今年本就不太好的粮食收成肯定会再受影响,让扬州百姓未来一到两年,都要陷入缺粮的状态。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因素,李易才会选择在寿春城军心还没有完全崩溃的时候进行攻打,虽然伤亡会稍微多上一些,却能够节省下许多的物资,也方便战后地方生产和发展的恢复。 只是,李易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容易,但真的看到那血淋淋的伤亡数目时,李易还是感觉心情沉重。 蒯越将册子合了起来,道:“此中半数都是黄将军所率兵马,昨日战事结束之后,那些将士已经全数撤下,因为折损太大,今后若要再用,需得重新整编。” 李易点点头,道:“这次文长虽然率先破城,但此为齐心协力之故,最后论功行赏,我以为黄将军当为首功,军师以为如何?” 蒯越抱拳道:“主公所言甚是,至于魏将军那边,属下觉得魏将军固然年轻,有些正强好胜,却非是斤斤计较之人,而且黄将军所部伤亡众所周知,魏将军绝对不会因此不满。” 李易颔首,又道:“你去安排,让人多多买些酒肉,犒赏将士,特别是西门那一批将士,一定要好好慰劳,莫要让将士们心寒。” “喏!” 蒯越应声,犹豫了一下,又道:“原本寿春城的将士,降者超过两万,战死无数,具体数目不好统计,不过伤员甚多,其中只是重伤之人便不下四千……” 李易感觉到蒯越语气不太对,转头看向他,蒯越见状,低着头继续道:“属下以为,为彰显主公宽宏,可赠与其些许钱财粮米,遣其归家,不宜再行责罚。” 李易深深的看了蒯越一眼,道:“好,就依军师所言!” “主公英明!” 蒯越松了口气,他真怕李易心一软,大手一挥,叫华佗去救治那些伤员。 刚刚蒯越的话看似是很“贴心”,实则却是相当的无情,让李易放弃扬州军的那些重伤员,给点钱财打发掉,让他们自生自灭。 因为救治伤员也是需要草药和人力的,大战过后,双方轻重伤员过万,李易就算有专门的“医疗队”,但人手也是不够用的,所以,这种时候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优先救治自家人,然后才是扬州军里面的轻伤员,这些人只要伤势恢复,多半都能再上战场,成为李易手中的力量,再不济也是个劳动力,可以成家繁衍,耕种纳粮。 至于扬州军的重伤员,救治困难,治好了也难以生存,所以,蒯越干脆就建议李易将他们打发掉算了。 这固然心狠,却是最划算的选择。 李易忽然又道:“军师当告诉神医,凡我麾下将士,哪怕伤得再重,只要能救就一定要救,就算他们不能自理,我李易出钱出人,为他们养老!” 李易话语中带着点警告的意味,他生怕下面那些人自作聪明的胡来,或许那种选择有利,但李易多少还是有些良心的,断然做不到抛弃自家人。 蒯越赶忙应道:“此事主公平日便多久交代,属下皆知主公仁慈,请主公放心!” 李易点点头,道:“好,随我一起看看受伤将士。” 说着,李易便走下马车,一边走一边问道:“对了,城中余下的粮草军械可统计出来了?” 听到这个问题,蒯越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喜色,但欢喜中也透着一丝后怕。 李易见状,奇怪道:“军师这是怎么了?” 蒯越摇头笑笑,道:“不算那些降卒身上的,仅仅是寿春府库中的兵戈甲胄,便可供主公经营八万大军,此外还有许多生铁皮革,也能派上大用场,唯一可惜的是,城中马匹少了些。” 李易挑挑眉道:“袁术家底竟然如此丰厚?” 由不得李易不奇怪,荆州挫败之后,李易觉得袁术应该是没人又没钱才对,哪能想到,他还存着这么多东西。 蒯越唏嘘道:“袁家四世三公,当初也没人能想到袁术会有今日结果,所以,袁术想向各处世家讨写好处自然是不难,可惜……呵呵,这些如今全都落入了主公手中。” 李易闻言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战争是劳民伤财的,可对李易来说,这一战他却是赚了,以扬州所得,算上荆州的家底,再加上对于徐州的那些布置,现在李易拉出十多万北伐军轻轻松松,这代表这什么?这代表着陶谦,吕布,曹操,孔融几个人的兵力加起来最多与他相当,他现在已经有了平推中原的底气! 然而,好消息却不止这一个。 蒯越继续道:“城中府库存粮六十多万石,算上我军先有存粮,已经足够大军过冬之用!” 李易闻言先是一喜,但很快的,他脸上就露出了一个与蒯越之前一般无二的后怕神色。 “幸好,幸好我军此时选择了攻城,若是当真与袁术耗下去,怕是要拖到来年春耕才能见分晓,如此,就算获胜,怕是要修养两年才能再有动作。” 蒯越奉承道:“都是主公英明果断,才有今次大捷!” 李易摇摇头,没有在说话,因为,两人已经来到了伤员聚集的地方。 这一趟李易是出来看伤员的,为表亲切,只带了蒯越和典韦两人,也没有穿戴华服,再加上这是多是痛苦呻吟的伤员,以及低头忙碌的医者,是以李易刚刚走到这个被帷幔圈起来的院子,一时并没有人认出他来。 之前李易这是远远的看到这边的情形,心中便有些难受,现在距离进了,更是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只见长款数十丈的空地中,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一张又一张的草席,上面躺着的全都是伤员,李易只是就近粗略扫了一眼,便瞧见其中半数都是骨断筋折,纵然保住性命,也是要落残疾,即便受伤最轻的,也是刀剑入肉,深可见骨的那种。 再看想更远一些的一个角落,那里都躺着十多人,不过脸上全都蒙着百步,李易知道,他们都是没有救过来的人。 对此,李易很伤感,也很无奈,毕竟这是古代,纵然华佗医术超神入化,可称神医,却不是真正的神,终究有许多人,他只治不了的。 问着刺鼻的血腥味,李易正要往里面走走看看,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哎,你们怎么挡在门口呢,快让让,快让让。” 说话人的语气不太好,而且还有些喘,李易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小少年正扛着一个木箱往院子里走,木箱有些沉重,让小少年的腰都压弯了。 不管李易也好,还是蒯越典韦也罢,都不是那种一点就炸的人,既然挡了路,当即就往两边让去,那小少年这才注意到,挡路的这几个人好像有些不一般,抬头一看,正好瞧见李易,心里一个咯噔,手一软,那箱子便再也拿不稳,从肩膀上滑了下来。 见状,典韦和蒯越都赶忙伸手,不过,还是李易的速度最快,抢上一步单手拖住了箱子,掂量掂,问道:“你这是要送到哪里的?” 那小少年讷讷不敢言语,他是南阳书院的学医的学生,有幸见过李易,方才冷不丁的瞧见挡路的人是李易,而且自己还让李易给他让路,这可谓是相当的无礼,一时间头皮发麻,脑袋里嗡嗡的,连行礼都忘了,更听不清李易在问什么。 典韦伸手想从李易那里接过箱子,但蒯越拉了他一下,然后上前问那小少年道:“你无需紧张,主公只是来探望伤员,你这箱子东西是送往那里的。” “见,见过襄侯!” 小少年这才反应过来,弯了弯腰,有些滑稽的对李易行了一礼,然后指着院落中央的一个棚子,道:“学生是给师父送药的。” “好。” 李易点点头,便抱着箱子往那边走去,小少年见状慌忙跟上,想从李易手中接下箱子,可他伸了伸手,却不敢去拿,也不敢胡乱开口问询。 李易见小少年跟在身边,问道:“这里救治伤患有何难处?” 小少年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本就没什么心机,这会心里还比较慌,听见李易发文,下意识的便达到:“医者还是少了些,今日还好,昨日实在忙不过来,有好几个兄弟本来都不用死的。” 李易默然,这个情况他是知道的,毕竟昨日西门攻城太过惨烈,军中医者确实是忙不过来。 李易又问:“此外,还有什么难处没有?” 小少年抓抓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黯,道:“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大家有些惶恐……” “惶恐么?” 李易抬眼看向四周,这时李易几人已经引起了一些伤员的注意,只是之前李易脚步很快,再加上衣服也不似平时那般华丽,所以众人一时认不出他,但李易这一回头,却是让之前注意到他的那些人瞧了个清楚。 “是主公!” “主公来了!” “我等拜见主公!” …… 虽然在场都是伤患,之前也是死气沉沉,可看到李易之后,在场所有人,不管是轻伤,还是重伤,纷纷要都要挣扎着起来向李易行礼。 李易见状,赶忙放下箱子,抬手往下压了压道:“大家无需行礼,大家有伤在身,无需行礼,切莫乱动牵扯到了伤口!” 李易这人是有些虚荣的,换做平时,他肯定是乐意众人对他顶礼膜拜,但今天这情况特殊,李易是真的不愿意让这些受伤的士兵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来,生怕他们有个好歹。 在场的伤员见李易神色恳切,感动不已,便也不强行非要行礼了,但许多伤势不重的,还是撑着身子看着李易,目光中有尊敬,有崇拜,还有几分无助与期望。 前者是因为李易平素待他们很好,让他们吃饱穿暖,跟着李易,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 后者却是,他们许多人众人伤愈,却也上不去战场了,这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担忧和迷茫。 第564章 赡养有功之人 安抚住了在场的伤兵,原本李易是要继续往前走的,可瞧着众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李易脚下就有些迈不开了。 不管是出于上位者的手段和责任,还是出于自身良知,李易都觉得自己需要说些什么才是。 然而,就在李易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快快放下刀!” “莫要冲动!” …… 这突如其来的叫喊打断了李易的思绪,蒯越和典韦更是心中一惊,后者直接跨过一步,紧站在李易身边,生怕是有刺客暗害李易。 那些刚刚被安抚下来的伤兵但凡能动的,也纷纷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们也以为是有刺客到来,监管自己也是负伤之躯,却依然愿意为护卫李易尽上一分力。 不过,众人只是最初有所动作,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只见院落中的那处茅屋边上,一个年轻汉子被几个医师,还有维护秩序的士兵给按住了双手,旁边地上还丢着一柄大刀,这乍一看,确实像是在制服刺客,但听其对话,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张某已是废人,活着也没了意思,如何不能去死!” “放开我,如此一了百了,不用给诸位添麻烦,我也落个痛快,有个不可!” “松手吧,张某不愿以伤残之躯被人嘲笑!” …… 那汉子的声音很大,虽然只是几句话,但众人已经全都明白了原委,他不是要刺杀,而是要自杀,不想活了。 李易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就连刚刚稍微开始活络的气氛,也再次如同死水一般,沉寂了下来。 那些伤兵纷纷低头不语,更有甚者,悄悄擦拭眼角的泪水。 这里伤残的又岂是那姓张的汉子一人?那汉子感觉活不下去了,想不开准备去死,可他们呢,他们的将来难道就有希望了么? 李易错过典韦,缓步上前,向着茅屋走去,这时原本在屋中忙碌的华佗也走了出来,看到李易,赶忙向李易行礼,道:“主公!” 李易点头致意,然后又看向那个要自尽的汉子,这时虽然李易过来的,但因为担心那汉子想不开,依然是被几人按着。 那汉子看到李易,闭目不敢与李易对视,只是眼角却是有眼泪落下,想来,他心中是极为难受的。 李易看向汉子,第一眼便落在了汉子的腿上,只见他左边的裤腿空荡荡的,显然是少了一条腿。 华佗靠近过来,轻叹一声,道:“主公,他从战场撤下之时,左腿伤势太重,属下医术不济,为保他性命,只能将左腿截了去,然后……” 华佗本来是要说这汉子想不开,因此便要寻死,可想了想,觉得这事情放谁身上都要想不开,如此说话未免太没良心。 不过,即便华佗不说,其中意思李易还是明白了。 李易看着那汉子,沉默片刻,忽的躬身一礼,道:“有些事情是我疏忽了,让将士们心中惶恐,是我的罪过。” 说罢,李易又转身对着其他的伤兵行了一礼。 “这如何使得!” “主公折煞我等了!” …… 那些伤兵不是很明白李易话中的意思,但李易向他们行礼却是真真切切的,当下那些伤兵也纷纷挣扎向着李易回礼,, 李易摆摆手,再度看向之前要自刎的汉子,此时他已经睁开了眼,想要起身,奈何缺了左腿,根本起不来,动上一动,伤口就疼痛难忍,让他额头上冷汗直冒。 最后,那汉子无力的躺下,凄然笑道:“张某已是废人了,连对襄侯行礼都行不来,这般活着还有何用处?” 李易缓缓蹲下身,问道:“壮士是哪里人,家中还有多少亲人?” 那汉子答道:“小人是新野人氏,父母已经亡故,家中有妻子,暂无子嗣。” 李易摇头,又道:“既然已经成家,你若是寻死,将来叫你妻子如何度日?” 那汉子苦笑道:“主公仁义,待我等甚厚,我若是肢体健全,所得俸禄自然可以养家糊口,可我如今已然成为废人,再不能执刀兵杀敌,就算回了家,也不能下地耕种,想要活命,只能凭借妻子养活,与其如此成为拖累,还不如干脆就此去了,至于她……改嫁便是了,总好过被我这个废人拖累半辈子!” 汉子声音不小,许多人都听到了他的话,大概是从这个汉子的话联想到了自己,于是,四周越发安静。 李易原本还想对这个汉子说些宽慰的话,可是,这种时候,往人家血淋淋的伤口里面灌鸡汤,那得是多不要脸才能做出来的事? 深吸口气,李易慢慢起身,看着四周脸色不一,伤势或轻或重的伤兵们说道:“如今天下大乱,朝政为小人把持,天子权柄不再,天下如袁术这般不臣之人比比皆是,李易,奉天子号令讨伐不臣,固然是为国尽忠,但更是为天下百姓谋福,希望万里江山早日安定太平,千万百姓再不用受那饥饿兵祸之苦。” “李某知道,此事欲成,需有无数猛士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奋勇杀敌,尽诛奸佞,如此方能清扫不臣,还天下太平!” “所以,诸位都是江山社稷的有功之臣啊!” 说着李易再次对着众人拜了一拜。 这一次,众将士反应不大,他们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易,以往他们只是知道,跟着李易能吃饱饭,能养活家人,但现在听了李易的这一番话,却是恍然明悟,原来自己做的事情是那么了不得的,一时间,不少人心中都多了几分自豪之感。 但是,这些军卒虽然都是粗莽汉子,不读书识字,但还是有个别天生聪颖之人的,听了李易的这番话,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心中却是幽幽叹息,只当李易是要以大义来安抚人心。 不过,他们对此也只是失落,并不会心生怨恨,毕竟李易已经待他们很不错了,人心质朴,纵然将来生活不易,他们也不会太过埋怨李易,要知道这世道本就艰辛,他们之前过的本来不就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苦日子么?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易忽然反问道:“既然诸位都是国家有功之人,但如果到了最后,有功之人食不饱,衣不暖,不仅不能养活妻儿,甚至还要因为伤患以至于妻离子散……” 李易长叹一声,道:“如此结局,敢问诸位是否甘心?” 李易看着众人,众人没有人说话,一些人觉得这就是当今的世道,也有些人的确不甘心,可他们却是不敢当着李易的面承认。 见众人不语,李易摇摇头道:“我不知你们想法如何,总之我是不甘心的,也是不忍心的!” 李易缓缓提高声音,道:“我李易,希望能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而诸君随我征战,造福天下,结果最后诸君的生活却无着落,就算你们没有怨言,我的良心也是过意不去!” “军师,接下来的话你当记下,稍后通传全军!” 蒯越赶忙躬身,李易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朗声说道:“自我李易入荆州之日起,凡我麾下将士,作战之中肢体若有毁伤,以至于生活不能自理之人,无论军职高低,每月当由李某私库出钱出粮,供应生活饮食,断不能让有功之人受到饥寒之苦!” 话音落下,场面顿时为之一静,李易顿了顿,又补充道:“只要李某在位一日,这道军令便为铁律,绝不更改,若是有违,李某当受刀剑加身之祸!” “什么,这怎么可能!” “襄侯难道不是在说笑?” “如此多的钱粮负担,主公如何承担的起?” “主公为了我等,居然如此。” …… 一时间,四周一片哗然,这些将士实在是想不到,李易为了照料他们竟然动用如此大的手臂,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特别是李易还说,这笔钱粮由他的私库来出,这在许多人看来,完全就是李易为了他们自己倒贴。 众人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但长久以来李易的良好信誉,还是让众人选择了相信,顿时,众人纷纷下拜行礼,感激涕零着比比皆是。 “主公仁慈!” “我等谢过主公!” “某虽断了一条手臂,但依然能为主公杀敌!” “愿为主公效死!” …… 在场满是感激之声,然而,就在此时,忽然有个人大声喊道:“不可,万万不可如此!” 这个声音极大,且极为突兀,让众人都是一愣,然后全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想知道是哪个家伙竟然如此不开眼。 李易同样有些诧异,他回头看向之前要自我了断那人,因为声音正是他发出的。 注意到李易目光,那人强撑着身子,含泪说道:“小人虽然不通文墨,却也晓得知恩图报的道理,襄侯到南阳之后,便多有爱民之举,乃是仁义之主,小人正是因为佩服襄侯仁义,所以才会投身行伍,想要为襄侯杀敌,以此来报答襄侯爱民之举!” 听到这汉子的话,众人心中松回了口气,刚刚他们还有些恼怒,现在听来,这人也是向着李易的,不过他们心中却越发不解,既然如此,这人为何要说“不可”? 李易眼中亦是疑惑,只听那汉子继续说道:“襄侯仁义,我等亦是大丈夫,大丈夫受人恩惠,自当以死相报,奈何武艺不精,被贼人所伤,这是我等技不如人,却非是襄侯过错,岂能一辈子都让襄侯养活?” 李易苦笑了一声,他算是明白这个汉子的意思了,同时,心中也是越发惭愧。 与此同时,在场一部分人觉得汉子说的有道理,当然,也有些人却是暗骂那汉子不晓事。 李易看着那汉子,认真道:“你们征战负伤,今后生活困难,我若不负担钱粮,你们如何过活?” 那汉子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与落寞,但还是坚持说道:“可我们这许多人,全都指望襄侯赠与的粮食生活,短时间还好,时间久了,襄侯如何负担得起?” “而且,就算襄侯负担得起,但男子汉大丈夫,纵然身体伤残,心却没坏,受襄侯恩惠却不能报答,这叫我等如何自处?” 之前汉子拒绝李易的时候,有不少人都在暗暗埋怨,可听了他后面的话,却是让许多人暗暗敬佩,甚至也有了拒绝李易善意的冲动。 因为是个人都是要脸面的,可能有些人天生好吃懒做,没皮没脸喜欢吃白食,但那只是极少数,更多的人都是有尊严的,叫他们一辈子被李易白白养着,他们心里那道坎就过不去。 “请主公收回军令!” “请主公守军军令!” “请主公……” 受了那汉子的影响,当下便有些人忍不住开始向李易请命,对此,李易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思索良久,李易抬手往下压了压道:“大家安静,且听我说!” 李易环视众人,感慨道:“我知道,大家都是血性男儿,不愿平白接受恩惠,甚至,有些性子执拗的,或许还以为这是施舍,是嗟来之食。” 听到嗟来之食几个字,之前说话那汉子忍不住低下头去,他心里便是这种想法,只是当着李易的面不敢把话说的太直接罢了。 李易来回踱了几步,叹道:“也罢,有件事我本来是打算回到荆州再安排的,但既然有了今日之事,我便一并与大家说了。” “早在出兵徐州之前,我便已经安排人手在襄阳城外建了几处工坊,只等扬州战事了结,回到荆州便要开始招收工匠,生产运作,不过现在看来,其中一些安排却是可以改一改,今后可让诸位到工坊中做工,赚取酬劳,不过因为大家都是有功之人,每月钱粮俸禄当比寻常工匠多出几成,虽然不多,却也足够养活一家之用,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言语,过了好一会,之前那个汉子方才小心问道:“襄侯,我等伤残之人,如何能……” 李易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顾虑,笑道:“我说的是做工,都是些简单的伙计,非是什么学习几十年的细致活,更非苦力,尔等节能胜任!” 倘若这个承若是旁人说出来的,在场的军士肯定会有所怀疑,认为李易是在诓骗他们,可李易的信誉实在足够好,没人认为李易会有坏心思,相反,甚至有些人觉得那工坊什么都是虚的,其实是李易为了照顾他们颜面,拐着弯的给他们送钱粮。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都是感动不已,之前那个汉子更是热泪盈眶,颤声道:“襄侯仁义,小人只恨身体残缺,不能再为襄侯征战沙场啊!” 第565章 周瑜归心 许下了对受伤将士的种种承诺,又在其中巡视了一圈,并对华佗叮嘱了一些事项之后,李易便带着蒯越和典韦离开了伤兵所在。 回去的路上,李易和蒯越还是同乘一车,蒯越屡次欲言又止,李易见状,问道:“军师这是怎地了?” 蒯越犹豫了一下,有些担心的说道:“主公对麾下仁义,属下自是极为佩服的,可适才属下只是在心中粗略估算,却是感觉此事似乎有些不妥。” 李易问道:“如何不妥?” 蒯越答道:“这些伤兵主公若是一次接济,纵然钱财多一些,倒也不算难办,可主公这般照料,每人都要数十年之久,其中耗费怕是远超想象,而且……” 蒯越声音稍微低沉了一些,道:“主公志在天下,今后肯定多有战事,伤残兵卒要以数万,乃至十万计,这如何能负担得起?” “之前我便想过,军师可能会有此一问。” 对于蒯越的质疑,李易之前虽然没想到,可他当真提出来,李易却也不觉得太过意外。 因为对于东汉末年来说,这时候的生产力极其低下,普通百姓都吃不饱,又如何能照顾伤兵? 所以,这件事情李易虽然是好意,可万一事情做不成,最后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肯定要丢一个,甚至还会拖累李易发展的脚步。 李易看着蒯越,想了想,并没有做出具体解释,只是笑道:“军师的顾虑非常在理,不过却不必担心,此事我早有妥当规划,应该不会出现差错。” 李易不是胡吹大气,早在很久之前,他心中就有一个提升社会生产力的大计划,而今天这些伤兵的安排,仅仅只是其中比较靠前的一环罢了。 不过这件事李易暂时还没有和其他人谈过,因为他不是钻研经济学的,很难拿出一个系统的,绝对完善的,非常具有说服力的框架出来。 而且李易也不想在这个以农为本的时代进行什么大刀阔斧的改革,因为粗暴的打破现有规则,很可能又是一个乱世,老百姓伤不起,李易现在的想法就是从“我”做起,自己做一些事情,让世人看到其中的利益优劣,慢慢的影响人们的观点,让人们主动学习相仿,润物细无声,最终在不打破规则的情况下,让天下越来越多的人过上好日子。 蒯越可不知道李易想的是什么,不过他见李易并非是脑子一热的决定,而且自己发问之后李易依旧气定神闲,于是,蒯越便很聪明的没有继续在这件事情上追问。 在快到中午的时候,李易回到了临时居所,这里原本是寿春一个官员的宅子,不过那人忠于袁术,徐晃入城后就把他给干掉了,然后徐晃又瞧见人家宅子不错,收拾了一下,这宅子便改姓李了。 此时这处大宅里面很是热闹,李易麾下高级官员都在,因为这日中午,李易要摆酒庆祝寿春大捷。 李易回来的时候,时辰还有些早,不过到来的多是军中将士,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李易招呼了一声,就让众人聚在大厅中饮酒,等待美食烹饪,顺便再说些正事。 与众人互相敬酒喝了一轮之后,李易便找荀攸问了一些政务,得知不管是军中,还是城中百姓,种种秩序安好,便放下心来,然后便给众人丢下一个任务,让他们商量应该何时,又如何动手拿下孙策,至于李易自己则是拿着一壶酒,施施然的来到了周瑜身后,看着这位有些恍惚的美周郎,伸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问道:“公瑾,因何神不守舍?” 周瑜确实是在走神,被李易忽然一拍,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李易后,强笑道:“瑜只是在感慨襄侯用兵如神,只是区区一日时间,便破了寿春坚城,如此战绩,世所罕见,实在叫瑜钦佩。” 李易笑呵呵的在周瑜身边坐下,虽然李易没有一眼就看破人心的技能,可周瑜现在的模样,哪怕他口中说的都是恭维的话,但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周瑜眉眼之间那浓到化不开的愁绪。 开战前,关于寿春战事的安排,李易自然不可能让周瑜这个“体制外”的人参与其中,但是,后来的战况消息李易却没有对周瑜隐瞒分毫,算是非常充分的向周瑜展示了自己英明神武的一面。 如此一来,周瑜的忧郁就非常容易理解了,李易越是厉害,孙策的日子也就越发不好过,甚至,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两人已经没了可比性,作为孙策好友的周瑜,自然要为孙策的未来担忧。 “来,饮酒!” 李易给周瑜的酒杯满上,然后指着前边正在讨论的几人问道:“公瑾,如今寿春之战已经尘埃落定,大军稍作休整,便可挥师南下,彻底扫平扬州不臣之人,公瑾素有智谋,不知可有教我之处?” 在场气氛虽然欢快,众人饮酒作乐声音不小,但蒯越他们几人提出的针对孙策的战术,周瑜还是听到了一些。 具体战术很粗暴,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分兵几路,齐头并进杀向皖县,而且每一路兵马的人数都不少于孙策麾下兵马之和,这般大的优势之下,任凭孙策项羽附体也难有什么作为。 之前周瑜对孙策多少还抱有一丝期望,如果李易在寿春战事上进展不顺,甚至被袁术死死的拖在寿春城下无法脱身,孙策借着这个时间发展,今后未必不能在庐江成事。 然而,寿春之战结束的太快了,袁术的宏图美梦就此破碎,同时也彻底扼杀了周瑜心中对孙策的期望。 端起酒杯,周瑜定定的看着酒水中的波纹,心中唏嘘,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李易的问题。 前段时间周瑜“盗书”的时候,虽然的确出卖了李易,将蒋钦背叛的假消息消息告诉了孙策,但李易不知道的是,周瑜另外还写了许多话,全都是规劝孙策,劝孙策向投降的。 周瑜接触李易,最初是为了给孙策当个暗子,好阴李易一把,但接触之后,周瑜感觉李易这人了不得,眼光手段都是相当高明,而且他身边的谋臣猛将,也多是当世第一流的人物,现在更是拿下寿春,可以说,李易大势已成,这时候孙策如果还要与李易作对,完全就是鸡蛋碰石头,根本没有成事的希望。 而且,周瑜与李易交谈的时候,每每提到孙策,虽然李易不吝欣赏褒奖,同时却也隐含杀鸡,周瑜知道,孙策如果继续和李易作对下去,性命必难保全。 于是,周瑜就想建议孙策向李易服软算了,按照周瑜的推测,李易固然忌惮孙策野心,但为了给将来人做榜样,只要孙策肯降,性命肯定无碍。 只可惜,周瑜的书信送出之后,孙策那边却是全无音讯,周瑜知道,孙策多半是决定要跟李易杠到底了。 所以,周瑜就开始为难了。 乱世之中,君择臣,臣亦择君,李易这样的主公正是周瑜所欣赏和追求的,而且李易还待他甚好,只要周瑜投效,必然能得重用,周瑜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实在不忍错过。 可是,周瑜同样也放不下孙策,投靠李易,让他如何面对往日情谊? 见周瑜端个酒杯的功夫就再度走神了,李易暗暗无语,忍不住提醒道:“公瑾!” “啊!” 周瑜低呼一生,脸色尴尬,赶忙饮酒,却又喝的太急,呛到了嗓子,咳嗽不止。 李易摇头失笑,取出手帕递给周瑜,周瑜赶忙告罪,心中却是唏嘘,往日里他也算是风流人物,哪会如此狼狈。 打理好后,周瑜看向李易,勉强笑道:“庐江之事,周瑜不敢多言,不过以襄侯麾下兵马精锐,庐江之事,当……不足为虑。” 李易笑了一声,然后故作忧愁道:“如果只是收复庐江,自然是小事,不过,对我来说,进军庐江,却是难事啊……” 周瑜不解,问道:“不知,是有何难处?” 李易看着周瑜的眼睛,缓缓说道:“公瑾与孙策是至交,孙策此人偏偏性格刚烈,不愿屈居人下,强攻之下,孙策多半战死,孙策生死我不在意,可公瑾若是因而嫉恨于我,怒而离去,我纵得庐江,心中也无法欢喜,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我……” 周瑜嘴唇颤了颤,心中很是感动,也正是因此,让他有些不敢与李易对视。 在李易和周瑜的接触中,虽然没有玩出什么能够传为佳话的手段,但李易对周瑜的欣赏和认可却是从未掩饰,让周瑜很是受用,现在又将周瑜个人与整个庐江并列,哪怕周瑜知道,李易不可能因为他就放弃庐江,但周瑜心中还是暖烘烘的,感动非常。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易的话也算是点明,周瑜和孙策的关系不是寻常朋友那么简单。 对此周瑜倒是没太多感觉,因为,早在数天前,周瑜便慢慢的察觉到不对,发现当日他盗书的事情很可能是李易在李易掌握之中,李易早就怀疑他了。 最初周瑜有些羞恼,可是,后来李易待他始终如一,并没有因为“盗书”就对他生疏冷眼,更不提责罚,周瑜知道,李易真的是打心里的欣赏他,想拉拢他,于是,便什么怨念都没有了,反而对李易更多敬佩。 过了好一会,周瑜低着头苦笑道:“襄侯慧眼,周瑜惭愧。” 周瑜这话算是便向承认了他和孙策的关系,但李易却没有点破,而是继续说道:“我将军府中曹掾暂缺,我有意请公瑾暂任此职。” 周瑜抬头,眼中有惊讶,也有纠结,李易在他开口之前摆了摆手,又道:“我知道,孙策的事情不解决,公瑾怕是无法安心在我麾下效力,所以,我准备给公瑾一个让孙策活命的机会。” 周瑜精神一震,小心问道:“不知是何机会?” 李易说道:“在我大军开抵皖县城门之前,公瑾只要能劝孙策缴械投降,过往种种,我便既往不咎,今后只要孙策安心度日,不聚拢兵马,我也绝不为难于他,如何?” 周瑜微微低着头,他很清楚,李易这个条件真的是非常大方了,看似是逼着孙策投降,但双方实力差距巨大,李易根本不用与孙策客气。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李易还是松了口,这一切为的,不是孙策,而是他周瑜。 至于说如果孙策不愿意降,这个结果周瑜没有去问,因为除了死,他想不出别的结果。 良久,周瑜俯身拜道:“周瑜何德何能,竟然能被襄侯如此看重,周瑜,当真惭愧万分!” 李易将周瑜扶了起来,道:“公瑾才干,当得如此,只是,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了,如果再对孙策过度宽容,下面将士们怕是不会心服。” 周瑜苦笑道:“襄侯已是额外开恩,周瑜岂是不知进退之人,只是孙策有些……固执,瑜实不知该如何……” 纠结了一会,周瑜忽然抬头,一脸诚恳的看着李易说道:“瑜恳请为襄侯使者,入皖县当面游说孙策,不知襄侯觉得是否可行?” 周瑜说罢,眼睛便一眨不眨的看着李易的神色变化,他不知道李易是否会答应他的请求,同时,周瑜心中也是暗暗吃紧,他在与自己打赌,赌李易到底是信他,还是不信他! 李易的表情没太大变化,几乎没怎么想,便点头道:“公瑾愿意辛苦一趟,我求之不得,只是不知公瑾此去有何要求,毕竟空口白牙,我担心孙策不会答应公瑾所请啊。” 周瑜没有回答李易的问题,而是诧异道:“襄侯当真愿意让我去见孙策?” 李易笑道:“自然是真。” 周瑜忍不住追问道:“襄侯难道就不怕我一去不返?” 李易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如果与公瑾初见之时,我自然是舍不得放公瑾离开的,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你我已然相知,此时李某若是还要斤斤计较,非是人主胸怀,如何能成就大事?所以,易是信得过公瑾的!” 李易表面上说的好听,其实却是在想,自己已经向周瑜证明自己是个黄金大腿了,周瑜又是个聪明人,只要他还有些进取心,就很难放弃,现在唯一挡在周瑜面前的,就是他和孙策之前的那些情分,而李易现在做的,便是给周瑜一个机会,让他最后“回报”孙策一次,如此,将来就算孙策被杀死,周瑜纵然伤心,但终究还是会接受现实,安下心来为李易做事。 周瑜心中所想却是比李易考虑的要简单,在周瑜看来,李易愿意让他离开,这是何等信任,又是何等的看重。 于是,他心中的那个打赌,终于有了结果。 深吸口气,周瑜对着李易拜道:“襄侯信任,瑜感激莫名,请襄侯放心,此事无论成与不成,瑜必然回返为襄侯效力,还望襄侯莫要嫌弃瑜才疏学浅。” 说罢,周瑜对着李易再拜,然后又道:“此事不宜耽搁,瑜恳请襄侯应允,让瑜即刻启程,赶赴庐江!” 第566章 郑宝 周瑜在酒宴开始前忽然离去,自然被众人看在眼中,明白其中干系的人笑而不语,不明白的,也晓得沉默是金,反正今日庆功,吃吃喝喝才是正理。 李易送周瑜回来后,又与刘晔,鲁肃等新人单独说了一会话,然后便将自己的智囊招呼到了一起,问道:“诸位可有对策了?”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作为军师的蒯越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道:“主公,我等一致认为,庐江之事可分兵三路,一路由主公率领,从合肥向南走陆路,然后公明也领一路,从历阳出兵,沿水路而下,途中襄安、临湖、舒县,桐乡,居巢等地暂时皆在孙策控制之下,徐将军可借主公在寿春大胜威势,顺路逼降,若有不从,也不必急攻,因为主公走合肥一线,路途较近,恰好先行抄其后路,如此,些许城池与孙策联系断绝,不降也降。” “除此之外,张辽将军也当派出一路兵马,只是前些时候分兵,豫章兵马虽有补充,但训练尚断,战力不足,不宜打硬仗,所以,张将军所部只做策应,牵制孙策,等主公和徐将军抵达皖县之后,再行与主公汇合。” 最后,蒯越露出了一个非常自信的笑容,道:“如此,三路大军汇聚皖县城下,解释任凭孙策何等骁勇,必然叫他插翅难逃!” 李易微笑颔首,虽然他很重视孙策,可事到如今,孙策已经是翻不起风浪了,若非李易性格谨慎,这件事情他完全可以指派徐晃和荀攸搭档去将庐江拿下,而不是自己亲自动手。 不过李易马上就察觉到一丝不对,问道:“既然要威慑那些城池投降,自然是我亲自出面最好,为何要让公明过去?” 蒯越笑道:“如果主公走襄安临湖一路,孙策必然重视,很可能会派遣亲信将领步步设防,主公自然不惧,却是要耗费许多时日,相反,主公若是从合肥出兵,这一路城池稀少,孙策纵然想要抵御,也只能在皖县附近安排,至于远一些的襄安,临湖,孙策唯有放弃。” “原来如此。” 李易恍然大悟,赞叹道:“还是军师厉害,若是让我来安排,虽然不会吃亏,却是要平白多花上许多功夫。” 蒯越谦虚道:“属下惶恐,这非是属下一家之言,乃是诸位同僚共同商议。” 李易呵呵一笑,看着众人,赞道:“很好,不居功,不自傲,诸君这般齐心协力,我何愁大事不成?” 听到李易夸奖,众人也是开怀,趁此机会,李易又道:“今次寿春之战,我军大获全胜,诸位功不可没,我也当赏罚分明!” 众人眼睛当即就是一亮,他们跟着李易奋战厮杀,虽然有的人是为了理想抱负,为了情怀在战斗,但更多的说到底都是俗世中人,对于物质方面的追求,同样是很强烈的。 李易笑了笑,继续道:“具体战报,刚刚已经拟好送往长安,不出意外的话,黄将军,魏将军,可封亭侯!” 黄忠魏延两人闻言身形一震,然后齐齐拜道:“主公恩赐,末将感激涕零!” “两位将军快快请起。” 李易将两人扶了起来,笑道:“黄将军在西门血战,勇冠全军,乃是破城首功,如此封赏理所应当!” 黄忠看着李易,眼中满是感动,在黄忠心里,他儿子的命,他自己的命全都是李易救的,自己为李易出生入死乃是理所应当,至于名利什么的,吃饱喝足就行,他黄忠根本没什么奢求,可即便如此,李易还是将他立为首功,为他请功封侯,黄忠真的是感动到无以复加。 “谢主公!” 黄忠重重的抱拳应了一声,虽然他不像别人那样善于拍马屁,但看到黄忠眼中的坚毅之色,李易丝毫不怀疑,这是一个随时能为自己豁出性命的人。 用力拍了拍黄忠的肩膀,李易又看向魏延,笑道:“文长,破城之功,你居第二,可有抱怨?” “末将不敢。” 魏延连连摇头,脸色还有些发红。 昨日破城之后,魏延确实是有些飘飘然,但他没多久就冷静了下来,因为蒯越与他说话时,“不经意”的点拨了几句西门的残酷,魏延本就是个聪明人,再加上黄忠在西门杀得城墙都染红了,这种情况下若是自诩破城首功,不用别人说,魏延自己都会感觉害臊。 “主公褒奖,末将惭愧,若非其他将军奋勇作战,延如何能取巧诈开城门,末将觉得,这第二的功劳,应该归属徐将军才是。” 听到魏延的谦虚之言,李易与徐晃对视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道:“当赏则赏,我又不是小气之人,这第二的功劳你尽管收下便是了,而且一个小小亭侯又算的了什么?尔等只要奋勇敢战,今后千户,万户侯也未尝不能啊!” 魏延昨日被李易叫去单独告知了一些辛秘之事,知道自己前程远大,现在又听万户侯心什么的,心中一热,当即大声道:“但凡主公长剑所指,一切皆为末将死敌,末将愿粉身碎骨,助主公成就霸业!” 其他将领被魏延豪情带动,也纷纷喊道:“末将愿助主公成就霸业!” 这话说的就有些露骨了,毕竟霸业什么的,很容易让人想偏,不过在场几乎全是李易的部下,其他人就算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也不敢说什么。 比如郭永,他就是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因为李易已经要跟他成亲家了,李易风光他也风光,李易倒台,他就算没有歪心思,但最后弄不好也要被清算,如此情形,自然是当个糊涂人为好了。 李易再度大笑,抬手压了压,让众人安静,然后又道:“其他有功之将,也皆有升迁嘉奖,不过此中具体有些复杂,过些时日,才能定论,不过,部分封赏我倒是可以先行透露一二。” 众分目露好奇之色,但也有极少数人,如蒯越徐晃却是早就知晓的,但即便如此,其眼中也是闪过一丝灼热。 只听李易继续说道:“城中府库钱粮,自然归于官库,不可轻动,但是,袁术麾下官员私产宅邸,除田产、军械之外,其他一应财物,我已经让人前去登记造册,统计之后,我不取一文,尽数用于犒赏诸君以及三军将士!” “多谢主公!” 众人闻言大喜,纷纷拜谢。 因为袁术跟李易这样的新晋权贵不一样,人家是老牌的豪门,手下的人也都是经营多年的,一个个家底相当丰厚,将他们的家产当做拷上,李易这些手下的家产最起码都要翻两翻,这让叫他们如何能不欢喜? 众人高兴,李易也很开心,他看似大方,却完全是慷他人之慨,而且这年头的世家豪族喜欢购买田地,他们的家产多半也都在土地上面,李易拿走田地,便是吞下了其中最大的好处,成为了扬州的头号大地主。 李易笑道:“这些都是应有之意,诸位得之当时无愧,好了,时辰差不多了,今日诸君当不醉不归!” 说罢,李易高举酒杯,这场酒宴便算是正式开始了,因为有李易的封赏犒劳做铺垫,众人兴致高涨,自然就放得开,不一会功夫,厅堂中就热闹做一团。 在荆州的时候,李易也经常开宴会,不过李易的宴会是比较“素”的,他府中不养歌姬,个人也不爱珍宝字画,所以,李易的宴会除了说事就是吃喝,好在李易是穿越来的,虽然前世没当过厨师,但不时对府中的厨子指点一下,倒也每每能让参加宴会的人在吃喝中找到乐趣。 不过今天不一样,李易打下了寿春,全盘接收了袁术的遗产,这酒宴自然就有些奢靡了,并不合李易的胃口,但众人开怀,并且今后也不是经常这般奢侈,李易也就随了大流,并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反而乐在其中。 唯一可惜的是,李易很想抄点诗文,来一声歌以咏志,奈何腹中存货虽然不少,但应景的却是少有,只能叹息作罢。 眼看着酒宴过半,李易也是醉醺醺眯眼睛的时候,鲁肃被人叫了出去,李易并没有在意,不多时,鲁肃归来,看了看李易,然后走到蒯越身边一阵耳语,并送上一封书信,很快的,蒯越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安抚了鲁肃一声,蒯越便拿着书信来到李易身边,小声道:“主公,属下有急事禀报,还请主公到后堂诉说。” 酒宴气氛欢愉,李易又仗着开挂,每每都是酒到杯干,从不推辞,众人赞他海量,李易高兴之下便有些把持不住,此事已是喝得脑袋发蒙,因此他并没有察觉到蒯越神色不对,只是笑道:“现在能有何急事?” 蒯越见李易喝的有点多,似乎没有去后面的意思,只能小声道:“是合肥那边出了点事情。” “合肥?” 李易喃喃了一声,问道:“难道是孙策干了……不对,我一日便攻下寿春,孙策就算想做什么,也是来不及的……” 李易晃晃脑袋,又看到蒯越手中的信函,索性随手拿过,眯眼打开,这一看不要紧,李易顿时瞪大眼睛,又揉了揉,过了好一会,忽然一掌拍在几案上,几案碎裂,同时大声怒道:“竖子找死!” 李易这一嗓子基本上是吼出来的,声音很大,饶是酒宴嘈杂,众人也是听的清清楚楚,顿时,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酒劲也醒了大半,纷纷转头看向李易,不知是什么事情,让李易如此动怒。 蒯越苦笑了一声,他原本是想私下里和李易说的,但李易喝的有点多,现在看来,这庆功宴是办不下去了。 李易看着那封信函,气得是咬牙切齿,不过这一气,他的酒也醒了不少,强压心中火气,将书信放下,咬牙说道:“军师,你告诉大家,合肥发生了什么事!” “喏!” 蒯越将书信交给徐晃等人,叫他们传阅,然后说道:“龚都将军驻扎合肥,防范孙策出兵寿春来袭,三日之前,龚将军派兵五百,过施水结营预防孙策,不料却有兵马从背后河面杀出,敌方人数众多,又断了退路,将士们不敌,五百军士近乎全军覆没……” “什么,这怎么可能!” “那里来的贼人,竟然如此大胆!” “主公,末将请令,杀尽宵小,出兵为将士们复仇!” …… 众人闻言也不淡定了,个个皆是怒发须张,似要择人而噬,请战复仇之人,更是比比皆是。 这事如果搁在旁人身上,比如曹操袁绍,他们不见得这么大反应,但李易这边不一样,因为众人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五百军士不算多,对现在的李易来说只是毛毛雨,可问题是,李易自在长安掌握兵马到现在,他一直都是一帆风顺,一直都是他算计人,没有人算计他,做事从不吃亏,到荆州后的几场战事,更是每战皆胜,现在连寿春都被他给顺利打了下来。 可就是在这个李易最为风光无限的时候,有人将他的一支人马给杀的全军覆没,这如何能忍? 短暂的激愤之后,见李易沉着脸不说话,众人也虽然气愤,却也稍稍冷静了下来,年龄较长的黄忠出声问道:“敢问军师,这到底是何故,难道是孙策奇兵突袭?” 蒯越轻叹一声,道:“龚都将军受主公将令,提防孙策,大家都是知道的,平心而论,龚将军的布置倒也不差,若是孙策当真来袭,当能坚守,奈何,来袭之人却非是孙策。” 黄忠正要继续发问,一旁却有人冷不丁的说道:“难道是郑宝?”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乃是刘晔,而刘晔被众人这么一看,便知道自己冒失了,但后悔已晚,李易已经转头看向他,沉声问道:“你认得那厮!” 李易的语气相比平时只是略微严肃了些,可刘晔却是感觉被老虎盯上了一般,心里砰砰乱跳,生怕李易误会,赶忙解释道:“属下不认得郑宝,只是袁术称王之时,属下曾收到他的信件,说是乱世将现,邀有识之士共谋富贵,属下自然不从,然后便再无联系了,不过却是因此对那郑宝多了几分了解。” 听了刘晔的解释,李易呼出口气,然后咬牙切齿道:“不错,在合肥偷袭我军之人,正是郑宝!” 第567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 郑宝。 对于这个名字,在场的八成人都是一脸茫然,显然是没听说过郑宝这个人。 偶有几人或许知道他,却也是面露疑惑与不解,因为他们对郑宝的了解非常有限。 徐晃将龚都发来的战报递给旁人,皱眉道:“这郑宝敢袭击主公兵马,确实该死,可末将实在想不明白,主公如今已是名震天下,连袁术都不是主公敌手,这郑宝难道是失了智,主动袭击主公兵马,与求死有何差别?” 这个问题李易也不知道,于是绷着脸看向蒯越,只是蒯越虽然是个智囊,可他非是扬州之人,今天之前,他都不知道扬州有郑宝这号人,于是,蒯越又看向刘晔,想听听刘晔的看法。 刘晔见状,心中一叹,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刘晔自投奔李易之后,虽然有着汉室宗亲的身份,李易也给了他很不错的待遇,可他的为人处世却是相当低调。 因为刘晔投奔李易其实并非自愿,而是迫不得已。 几个月前李易的大军开进九江,刘晔是很看好李易的,可他却是直接就跑了,他不想被战火波及,也不想投靠李易吗,只是运气不佳,刚跑就被孙策给盯上了。 对于孙策,刘晔是看不上的,他也知道,自己一旦投降孙策,将来孙策战败,自己必然跟着一起遭殃,名声不保,甚至,还可能危机性命。 所以,在孙策的压力下,刘晔无奈只能选择向李易靠拢,而李易也很干脆,直接就给他任命了官职,将他带到了寿春,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刘晔就成了李易的人。 不过,虽然加入李易麾下,但刘晔平日里既不刻意迎合拍马,也不搞什么特立独行,许久以来,一句谏言都没有,完全就是“泯然众人”。 这不是刘晔不识趣,而是他发现李易这人野心勃勃,虽然忠义之名满天下,但内里却是打着和袁术一样的心思。 而刘晔作为汉室宗亲,对此自然是不喜的,只是汉室衰微,他很伤心,却也无奈改变什么,只能尽量独善其身,既不助纣为虐,也不惹祸上身,一直都游离在李易的核心圈子之外。 奈何,今天一时嘴快,却是让他不得不走到人前。 虽然心中有些郁闷,但刘晔表面上还算是沉稳,想了想,说道:“那郑宝家在巢湖之畔,家中虽无人出仕,但多年经营下来也是地方豪族,在当地很是有些名望。” “此外,郑宝本身武艺高强,行事颇有智计,且仗义疏财,为人豪爽,能聚拢人心,不少人都愿追随与他,早先属下听闻郑宝麾下有数千青壮,恰袁术又因为荆州败仗,一蹶不振,对扬州地方上管控不力,当时郑宝便有意趁机骑兵举事,幸好主公天兵忽至,那郑宝被主公威势震慑,这才不敢再有动作。” “郑宝情形大抵如此,至于今次为何袭击主公兵马,其中具体缘由属下也是不知,不敢妄言。” 李易听了刘晔的解释后,心却是越想越纳闷,按照刘晔说的,这郑宝不但不是个蠢货,相反还算是个有些本事的人物,他怎么就赶摸老虎屁股? 正沉思间,一旁的鲁肃也起身道:“主公,这郑宝属下也略有耳闻。” “哦?” 李易看向鲁肃道:“那你也来讲讲。” 鲁肃沉吟了一下,慢斯条理道:“那郑宝在当地很有威望,聚拢了不少人物,属下与子扬一般,也曾受其邀请,说来惭愧,若非仰慕主公,属下怕是已经去了巢湖……” 李易目光诡异的看了鲁肃一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居然差点招揽了鲁肃?这事情听起来简直就跟开玩笑一般。 鲁肃抬头看了眼李易,见他没生气,便继续道:“郑宝所为,确有不臣之心,但主公大军震慑扬州,寻常宵小自然畏惧,郑宝也不例外,按说绝无作乱之理,然主公让龚将军驻军合肥,恰好临近郑宝所在,虽然主公此举是为防备孙策,但此乃军略机密,郑宝自然是不知道的,那么,他看到主公在合肥用兵,很容易就会想到,主公的兵马其实是针对他去的,如此,郑宝所作所为便可以理解了。” 鲁肃的一番话说罢,众人先是低头沉思,然后纷纷露出恍然之色,越想越觉得他的这个猜测靠谱。 李易亦是觉得如此,就常理来说,郑宝是不敢招惹他的,可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既然郑宝误会李易要害他性命,自然会冒死拼上一场。 就在这时,有个侍卫快步跑了进来,向李易拜道:“主公,府外有人求见,那人自称是郑宝信使,还说有重礼献于主公。” 李易一怔,然后便是被气笑了,骂道:“这厮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杀我士卒,还敢派信使见我,难道不知曹操与孔融旧事?” 眼看着李易气呼呼的,怕是下一刻就要下令砍人,蒯越擦了把汗,赶忙劝道:“主公,那使者固然该死,但也应当先见上一面,然后……然后再杀也不迟啊。” 李易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不是那种不听劝的人,又瞧了瞧其他人的神色,算是暂时压下冲动,对那侍卫说道:“将他给我押上来!” 侍卫退下后不久,便与另外一名侍卫将一个捆绑结实的中年人给押上了正堂,根本没给他丁点的使者待遇。 能跟在李易身边的侍卫都是机灵人,既然李易都生气了,他们自然不会给来人好果子吃。 那使者被如此对待,感觉收到了莫大的羞辱,进门就想问问李易的待客之道,可他抬头对上李易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便觉心中一凉,又低下头去,原本要说的话也不知被他忘到了哪里。 按说面见使者,是要等对方见礼的,但李易今天没那个耐心,直接喝道:“你说,郑宝为何袭杀我麾下将士,莫要废话,不然直接将你拉出去剁了喂狗!” 使者暗暗叫苦,虽然他知道今天这事是个苦差事,可李易名声很好,他也不怎么担心,然而当真见面才知道传言不可信,只是现在后悔却是已经晚了。 使者趴在地上说道:“襄侯明鉴,那件事非是我家家主所为,乃是严舆严白虎这两个恶贼做的,还望襄侯明察!” 李易眯了下眼睛,问道:“严舆?” 使者赶忙解释道:“正是他们,严家兄弟月余之前从外地逃入巢湖,我家家主得知并未理会,哪料三日前,严家兄弟不知怎地,居然丧心病狂,袭杀襄侯麾下将士,我家家主得知后惊怒不已,于是尽起家中青壮,将严家兄弟斩杀,并让小人将那两个恶贼的人头奉上。” 使者说罢,李易也注意到侍卫手中拎着两个木匣,想来就是严家兄弟的人头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预料,当初严家兄弟都没和李易交手,便吓破了胆,一路从吴郡狂奔到了庐江,李易原本以为他们会去投奔孙策,但一直都没能收到相关消息,再加上庐江那边李易的手还没伸过去,慢慢的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不想他们却是去了巢湖,而且还和这个郑宝发生了交集。 有那么一瞬间,李易还真的信了这个使者的话,但马上他就明白过来,这家伙是在说谎! 严家兄弟的胆量李易已经见识过了,而且一路奔逃,他们兵马已经所剩无几,这时叫他们主动对自己动手,可能性太低。 而且,就算是严家兄弟动的手,按照使者所言,郑宝与严家兄弟关系平平,他如何能如此迅速干掉了严家兄弟,并且将他们的脑袋送到? 要知道,龚都的战报也是刚刚到李易手中。 这些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李易马上就得出了一个推论,严家兄弟逃到巢湖投奔郑宝,郑宝看到龚都的兵马便担心是攻打他们的,于是便先下手为强,事后郑宝发现弄错了,为求自保,便果断杀了严家兄弟,以他们的人头来讨好自己。 理顺这些,李易想法更是坚定,郑宝这人非杀不可,无非是明着杀,还是用些手段罢了。 使者说完,见李易迟迟不出声,心中不安,忍不住又道:“我家家主奉公守法,绝无冒犯襄侯之理,还请襄侯明鉴!” “呵呵……” 李易冷笑一声,忽然问道:“你可有同来之人?” 使者一愣,下意识答道:“自然是有的。” 李易点点头,道:“那便好,子敬,稍后修书一声叫人告诉郑宝,命他十日之内到寿春请罪,十日不到,我亲率大军到巢湖,屠他郑家满门,勿谓言之不预也!” 听到这杀气腾腾的话,鲁肃心里都是扑通扑通乱跳,更别提那使者了,只见他慌忙叫道:“襄侯,此事非是我家家主安排,襄侯如此决定岂不是错杀好人!” 李易瞥了一眼这个使者,挥手道:“将他带去去,找个热闹的地方刮了,我要叫扬州上下知道,与我李易作对,便是这个下场!” “喏!” 侍卫应声,便拖着那信使往外走,那信使却是脑袋里嗡嗡的,直接就崩溃了,他压根没想到李易这么狠,几句话没说就要杀人。 “襄侯饶命,饶命啊襄侯!” “冤枉,我什么都没做啊,襄侯明鉴!” “我招了,不是严家兄弟,是郑宝杀的人,我愿为襄侯指证!” …… 听着信使的一路嚎啕,李易嗤笑了一声,原本他还怕有人信了那家伙的鬼话,觉得郑宝是冤枉的,现在却是不用为这个担心了。 等信使的声音彻底消失,李易的目光从门口收回,然后环视四周,问道:“出兵庐江,我决意先绕路灭杀郑宝,诸位有何异议?” 异议众人自然是没有的,因为不管是从地理位置上来考虑,还是从李易的个人感情上,这郑宝都是首当其冲。 不过就在李易要拍板的时候,蒋干起身说道:“主公,属下有一计,可轻取郑宝!” 李易此事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见蒋干献计,便温和问道:“子翼有何妙计?” 蒋干笑着答道:“属下请主公先行留下那使者性命,略作安抚,以此让郑宝放下戒心,然后主公便可趁其不备,率兵马突至巢湖,郑宝猝不及防之下,必然大败!” 蒋干的计策不错,合情合理,当即就引来了不少人赞同的眼神,蒋干也是有些得意的摸了摸修理的整整齐齐的小胡子,一时有些飘飘然。 不过,蒋干却是没能注意到,但凡赞同让的,都是李易手下的二三线人才,比如蔡中,裴元绍等人,至于荀攸蒯越这些精英,却是目不斜视,就跟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李易暗暗摇头,蒋干这家伙你不能说他不聪明,只是他的聪明似乎都是在小处,放在大局上就明显不够用了。 李易没有直接拒绝蒋干,而是悠悠说道:“江东地方豪强之多,远胜荆州,甚至许多私人部曲还要远胜地方官军,此情此景更是我生平仅见。” 只是听了这一句话,蒋干就笑不出来了,紧跟着便是暗道糟糕,甚至都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下出风头不成,却是要惹人笑话了。 李易看了蒋干一眼,继续道:“郑宝,一区区地方豪强,凭着聚拢一些青壮就敢堂而皇之围杀官军,这固然是郑宝自身胆大妄为,但有何尝不是地方风气如此?朝堂动荡,袁术作乱,礼乐崩坏,一些宵小之徒,已不知何为敬畏,所以,这次我固然郑宝害我将士性命,不杀之对不起全军将士,但与此同时,我也要用郑宝做个榜样,让某些人清醒清醒,打消掉不该有的想法,不然就是抄家灭门,绝无第二条路可走!” 众人顿时恍然,当了陪衬的蒋干更是符合道:“主公高明,原来是要以堂堂正正之师,行堂堂正正之事,彰显威严,着实厉害,属下佩服万分,之前冒失之言,实在惭愧惭愧!” “无妨。” 李易笑了笑,他本就没想故意打击蒋干,自然不会追着他不放。 略微停顿之后,李易说道:“那郑宝必然不会甘心领死,所以,我决定大军修整完毕后即刻出兵,黄将军有伤在身,这次便镇守寿春,然后公明领兵一万两千,由历阳慢慢向庐江推进,我领兵一万五千,到合肥后连同龚都所部,先诛杀郑宝,然后再行南下,至于豫章,文远出兵五千即可,诸位觉得如何,弱无异议,明日开始备战!” 抱歉,又请假了…… 最近感觉后面的越来越不好写了。 一方面是缺乏写作热情,特别是两百万字之后,我自己都觉得写出来的东西质量明显下滑。 另外就是主角的发展方式一直都是比较理智的,没有到处拉仇恨,这样初期还好,主角可以寻找目标过招,阴谋算计,一步步让自己成为大佬,那段我写的比较顺,自认为也比较有意思。 但后期就出现问题了,随着主角的优势越来越大,除了河北袁绍,身边已经没了强力对手,像是孙策,陶谦,孔融这些人,直接平推过去就可以搞定了,让我去写这些,感觉就跟白开水一样,特别没意思,除非强行给主角增加一些难度,安排一些起伏,可那样又显得主角太蠢,与主角之前的人设不符。 总之,我现在挺纠结后面的剧情的,太淡的不想写,精彩的又不知该如何去写…… 第568章 孙策和周瑜 因为郑宝的事情,让李易打断了原本的修整计划,不得不将出兵的时间提前,不过这并没有对李易的军心产生明显的负面影响。 首先,寿春之战战虽然打得有些惨烈,但结束的也快,李易这边损失并不算大,而且李易在战后对将士们的赏赐也比较大方,升官的升官,拿钱的拿钱,让士兵们尝到了打仗的甜头,而且李易还说了,士兵们就算受伤了,他也给养一辈子,如此种种对于生活在这个人命不值钱的年代里的青壮汉子们来说,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拼命?不去为李易效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易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他麾下的士兵同样也是未尝败绩,这就让他们不经意的形成了一种自己很厉害的傲气,特别是击败袁术之后,军中的这种情绪更是提升到了顶点,可偏偏就在这时,他们的五百袍泽被一个不入流的地方豪强给杀害了,这对于军中的血性汉子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无不义愤填膺,不杀郑宝,不足以雪耻!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有人提出反战的言论,不用那些将军们动手,他身边的袍泽就会通过各种鄙视让他社会性死亡。 于是,李易的战争动员虽然有些仓促,但进行的却很顺利,短短八天之后,李易便点兵一万五千,带着典韦、魏延、鲁肃等人向着合肥而去,同时,徐晃与荀攸搭档,出兵历阳。 这八天的时间之中,李易并没有再收到郑宝的回应,很明显,在李易表露出必杀的意思之后,郑宝已经是决心与李易死扛了,这并不出乎李易的预料,也是李易希望看到的,因为他需要一只鸡来立威,郑家的事情虽是意外,却也是李易所需要的,甚至,即便没有郑家跳出来,李易也会在扬州找个刺头杀上一杀。 唯一叫李易有些在意的是,那天将郑宝的信使当众处死之后,寿春城一下就清净的不少,那些世家子弟开始变得格外低调,同时还有不少寿春当地的世家找到他麾下的官员,各种旁敲侧击,打听李易到底是想做什么,是对郑家不满,还是对整个扬州世家不满。 收到下面人的报告后,李易也是暗道一声厉害,自己只是杀个信使,虽然动静大了一下,但那些世家里面居然就有人猜到他的真正意图的,这让他不得不感慨,世家不是狗大户,人家手里还是有能人的。 不过,虽然感叹世家的鼻子灵敏,但李易也不怂,直接让下面人对外表示了自己对扬州世家的意见。 为了避免无故树敌,李易将自己对扬州世家的意见限定在了“私人部曲”这一方面。 在李易看来,以他现在雄霸两州的实力,只要别做的太过,那些世家是不会有人在这个问题上跟他对着干的,更不用说他现在前景远大,隔三差五就有所谓的世家子弟前来投奔,请求效力,这说明李易已经占据了主动权,在这个前提下,李易自然可以表现出一定的攻击性,而不是一味的退让妥协。 当然了,如果真的有些二愣子觉得李易太嚣张,想跟李易掰腕子,李易也不介意多拿几次屠刀,反正杀人之后还能抄家搂钱,何乐不为? 李易这边对郑家磨刀霍霍,但终究还需要一些时日,不过,在另外一处地方,周瑜已经先一步到达了皖县。 对于周瑜这位好友的到来,孙策非常意外,也非常欢喜,很热情的设宴招待了他,不过,明面上的款待结束后,等周瑜在私下里说明来意,两人之间的气氛便再无半点欢喜。 周瑜看着孙策,苦口婆心的劝道:“伯符,我知你素有大志向,亦知你智勇双全,将来绝非是池中之物,按说,当今乱世,正是伯符成就功名之时,可是,襄侯已经抢先一步,先得荆州,又占扬州,其势之大,几乎称得上当今第一诸侯,而且襄侯此人名声甚佳,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为襄侯助力,如此情形之下,伯符若还是执意与襄侯争锋,无异于以卵击石,最终一无所获也就罢了,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啊!” 周瑜说的是情真意切,完全是在为孙策着想,但孙策却像是个榆木修士一般,任凭周瑜如何劝说,他都是慢斯条理的倒酒饮酒,对于周瑜的那翻话却是一个字的回应也没有。 “伯符!” 周瑜又唤了一声,见孙策还是跟没事人一般只知道喝酒,心中不由一阵火大,伸手夺过他的酒杯,重重的拍在了案上,酒水四溅,叫道:“襄侯此时怕是已经发兵离开了寿春,向南而来,你却还在喝酒,喝喝喝!性命都快要保不住了,你还喝酒!” 周瑜也是被孙策的态度弄得有点恼了,想他冒着被李易怀疑的风险特来相劝孙策,可谓是一片真心,结果孙策却是这般惫懒,一点正形都没有,这叫周瑜感觉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如何能不生气? 相对与周瑜的焦急,孙策只是摇摇头,伸手又从下面摸出了一个酒杯,周瑜见状,气的肚子疼,两手扣住几案,就要掀桌,这下孙策也不能淡定了,赶忙按住桌案,笑道:“公瑾都说了,我可能性命不保,既然如此,你却是还要阻我品尝美酒,是不是太不讲情理了?” 周瑜闻言呼吸先是一滞,然后就感觉心里火气更旺,继续掀桌,不过他没孙策力气大,奈何孙策不得,但他也不服输,就那么与孙策较着劲,憋得脸色涨红,完全就是一副不掀桌就不罢休的态度。 看到周瑜这样,孙策也怕把他给气出个好歹来,终于算是放下酒杯,苦笑道:“公瑾,唉,我说,我说还不成么?” 见孙策似乎终于要正视自己的问题,周瑜也松了手,喘着气坐回原位,目光直直的盯着孙策,一咳也不肯挪开。 孙策摇摇头,下意识的又要去拿酒壶,但想了想,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向周瑜问道:“公瑾,今生所求为何?” 周瑜一怔,没想到孙策会如此提问,不过这不是太难回答的事情,况且以两人的关系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当即直言道:“出将入相,青史留芳。” 孙策点点头,道:“出相入将,公瑾志向高远,我也相信,以公瑾之才,达成此愿非是难事,可是,此乃公瑾之志,却非我心中所愿。” 孙策微微抬头,目光透过窗户看向远方,悠悠说道:“我父当初为长沙太守,清缴地方盗匪,我父麾下兵马精锐,寻常盗匪根本不是一合之敌,然而匪患却久久不靖,为何?非是指挥不当,更非将士不敢用命,只是上官昏庸掣肘,十成力只能用出三五成罢了。” “后来我父与诸侯讨董,十八路诸侯会盟,声势震天,当时我只道区区董卓,必然不是天下英雄敌手,然而,呵呵……后来我才知道,董卓固然是国贼,可那些会盟的所谓英雄,其中大半都是自私自利之辈,其野心与董卓无二,当真愿意杀敌报国的,也只有我父与那曹孟德了了数人而已。” 说到这里,孙策心情有些不稳,再度拿起酒壶,这次周瑜没有阻拦,孙策给两人各满上一杯,继续道:“后来我父遇难,我不得已托庇于袁术之下,本想随他建功立业,怎料袁术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任人唯亲,封赏不明,奢淫无度,偏偏还自视甚高,愚蠢而不自知,呵呵,特别是他结交李易之后,我当时便断定,袁术早晚为其所害!” 周瑜一时有些无语,早在之前,他看着袁术的由盛转衰,便感觉其中隐隐有人操纵布局,近段时间接触李易之后,更是彻底确定,袁术从头到尾都在被李易算计利用。 这让私下里自诩智谋的周瑜佩服不已,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李易这人在针对他的对手时,确实是有够阴险。 孙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自那时起,我便想明白了,既然世上多庸碌奸恶之辈,我又何必寄托小人之下,以我孙家名望,振臂高呼,可聚三千甲士,然后手执利刃,驱逐宵小,掌握江东,再以江东之众虎视中原,一旦中原有变,便可挥师北上,伺机席卷天下,成就不世之功,如此方是大丈夫所为!” 孙策的话语之中满是豪情,可周瑜听了,心中却满是怅然。 作为好友,周瑜自然是与孙策谈过理想的,当时孙策就表露出想要掌握江东的想法,还邀周瑜共举大事,当时周瑜欣然应下,可现在,周瑜已经答应投入李易麾下,而孙策,已经是朝不保夕。 孙策话音落下,不见周瑜应声,低头看了看他,摇摇头,继续道:“袁术令我攻打庐江,按我预计,将来会以庐江为根基,与袁术分庭抗礼,以袁术如今颓势,三年内我可战而胜之,再有三年,我可尽取江东之地,可是……” 孙策轻叹一声道:“那李易仿佛是我命中克星一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最为紧要之时,发兵扬州,让我的一切谋划还未开始,便付之东流,公瑾,你说谁看,于私,李易与我有着家仇,于公,李易毁我志向,对他,我当恨不当恨?” 周瑜无言以对,按照孙策说的,他和李易之间的矛盾基本无法调和,至于孙坚的事情,更是一比说不清的糊涂账,这些夹杂在一起,让孙策向李易低头,真的是千难万难。 不过,两人毕竟是好友,纵然明知道孙策不大可能会低头,但周瑜却是不会轻易放弃。 只见周瑜问道:“我知伯符非是贪生怕死之人,然而伯符可有想过,你若是执意与襄侯争斗到底,就算不顾自身生死,可如今孙家之人皆在襄侯刀枪之下,你与襄侯争斗,叫他们如何自处?” 大概是想到了家中之人,孙策握了一下拳头,随后又展开,然后慢慢说道:“李易此人太过虚伪,甚是在意名声,无时无刻不在拉拢人心,所以,我料他必然不会对我家人下手,更何况……” 孙策咬了咬牙,一字一字的说道:“他不是要做我孙家的女婿么,呵呵,他若是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尽管对孙家动手便是!” 说出这句话,孙策的牙齿已经是咬的嘎吱乱响,就仿佛是恨不得生吞了李易一样,周瑜也是叹气,他颇为理解孙策,毕竟这件事李易干的确实挺混蛋的。 但混蛋归混蛋,周瑜也不的不承认,李易这事干得固然无耻,却也是一步妙棋,直接促使孙家抛弃了孙策,让孙策这边人心惶惶,不战自乱。 孙策的气来的快,去得也快,他很快就露出笑容,拍了拍周瑜的肩膀说道:“再说了,有公瑾在,以公瑾之才,将来出将入相不是难事,只要公瑾风光,想来也不会让我那弟弟妹妹受人欺辱,最起码也能保他们衣食无忧,是也不是?” 孙策的声音很是爽朗,可在周瑜耳中却仿佛是交代后事一般,听得他心里一阵发酸。 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但周瑜依旧不甘心,又道:“伯符之母便是周瑜之母,伯符弟妹,亦是我骨血兄弟,然而,伯符可为麾下诸多将士考虑过?” “有件事情伯符或许还不知道,寿春战后,襄侯允诺麾下将士,但凡伤残之人,不但尽数医治,今后也皆由他赡养,举城皆赞襄侯仁义,然而,原扬州军卒闻讯之后却是痛哭流涕,懊悔不已,甚至还有人冲动之下与原本的将官发生了争斗,因为襄侯的仁义只是给自己人的,不是给外人的,那些扬州军的伤兵襄侯虽然没有做出屠戮之举,却也是任由其自生自灭,其他军士纵然打乱收编,但待遇与老卒却是天差地别。” “恕我直言,伯符若是坚持与襄侯为敌,今日追随伯符的那些将士们纵然侥幸不死,但今后的日子绝不好过,甚至因此怨恨伯符,这难道是伯符愿意看到的?” 孙策的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他被李易的大手笔震惊到了,同时,周瑜的发问也触动了他的内心。 孙策是个豪杰,固然有着用兵如泥的狠辣,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将帅,却绝对不会让自己麾下的士兵白白送死。 见状,周瑜又追问道:“就算伯符不在意寻常士卒,可程将军,黄将军等人又该如何,如今天下乱起,正是武人建功立业之机,难道伯符就因为一己之私,便要让他们放下青史留名的大好机会么!” 第569章 郑家堡 听着周瑜那近乎质问的语气,孙策的脸色头一次,终于挂不住了。 因为,周瑜的话戳到了他的软处。 的确,孙策现在的势力明显不行了,特别是在孙家表现出亲近李易的态度之后,许多人觉得跟着孙策没奔头,甚至都出现了逃兵。 在这种情况下,孙策继续与李易硬碰硬的话,可以说,完全就是再拿那些依旧忠于他的人的性命去做无谓的牺牲。 虽然这是乱世,人命轻贱,孙策寻常也不会去考虑那些下面人的感受,可是,在周瑜将这个问题放到明面上的时候,这就让孙策很难堪了。 降是不可能降的,但继续打下去,就是对手下人的无情,周瑜一下子便将孙策摆在了一个非常为难的位置上。 也就是孙策面前的是周瑜,换个人这时候肯定就要倒霉了。 不过,孙策历史上能打下江东,可见他并不是个简单的人,尽管周瑜这撕脸皮的话让他难堪,但孙策很快就想通了,周瑜不是真的损他,而是激将法,想逼着他碍于面子向李易低头。 深吸口气,孙策问道:“公瑾上次书信告知,说是公奕意图反我,投靠李易,公瑾可知,此事最后是如何了结的?” 周瑜摇摇头,对于上次的事情他已经明白,那就是李易的计策,蒋钦现在也是好好的在孙策手下,但是,这件事当时究竟是如何解决的,他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只见孙策轻笑一声,说道:“当时我也不知此事真假,但我将书信内容告知公奕,并赠以金银钱财,全做他投奔李易的路上盘缠,然,公奕却大骂李易小人行径,行反间之计,誓死不愿离去。” 周瑜微微睁大眼睛,这个过程让他有些意外,以为这经过太简单了一些,但同时也觉得理所当然,而且,这也的确是孙策的作风。 孙策又问道:“你可知道,自吴郡的消息的传来之后,我麾下走了多少人么?” 周瑜摇头道:“不知。” 孙策伸出四根手指,道:“仅是吴郡青壮,便离开了将近四百人,这四百皆是我故乡之人,虽是临阵而退,我孙策却无一为难,反而与其路费钱财,以美酒送行,呵呵,方才公奕之事,你可能觉得我是故作姿态,其实不然,我知道前路渺茫,所以,当真想要离去的,我却是一个都不曾阻拦,也不曾责怪他们分毫。” 孙策所言确实是有些出乎周瑜预料,他自问若是在孙策的位置上,如果不投降李易,那么肯定会尽可能的聚拢兵力,固守抵抗,就算是死,也要从李易的身上咬下一口肉来,而不是如孙策这般的放任自流。 看这周瑜的表情变化,孙策哈哈一笑,大声道:“世人都道李易能识认,会收买人心,可在我看来,李易所作所为,皆是小人算计,哄骗旁人为他卖命罢了。” “我孙策没他那般多的心思,也不耻小人行径,我待人以诚,的确,若是当着与李易决战,我左右之人难有好结果,但我孙策会与他们同生共死,而非是像李易那般,假借大义之名,让他人冲锋陷阵,自己却是畏缩不前!” “公瑾,你所言有理,但我孙策,对将士们问心无愧!” 说罢,孙策拿起酒壶,一扬脖子,将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见状,周瑜苦笑连连,落寞道:“伯符,难道就真的没有半点回转余地了么?” 孙策笑道:“你也看到了,我与李易此撩天生八字不合,就算没有那许多矛盾,终究也是走不到一起去的,公瑾不用为此费心了!” 周瑜面露哀伤之色,片刻后,又有些感激的看了孙策一眼,因为他明白了孙策话语中的另外一层意思,或者说苦心。 如今周瑜已经决定在李易账下效力,这点周瑜并未隐瞒孙策,但是,两人即为好友,孙策若是死在李易的手上,对周瑜来说终究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甚至会直接影响他的心态,让周瑜未来的路走的非常不顺。 于是,孙策便点明自己和李易冲突并非是某些事情上的矛盾,更有着理念上的不可调和,这样一来,纵然最终的结果不会出现变化,但就心里上,却能给周瑜减去许多的负担。 想到今后可能发生的事情,自己与这位只是好友可能阴阳两隔,周瑜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失声痛哭起来,孙策见状,默默的又打开一坛酒,给自己与周瑜满上。 此时此景,也唯有一醉可解千愁。 …… “什么,周瑜被孙策给囚禁了?” 合肥城东北方向,靠近巢湖的一处土堡,这里正是郑宝的老宅所在,李易到达后当即大军列阵,然后就要准备动武,不料却是忽然收到了皖县传来的消息。 周瑜劝阻孙策不成,竟然给孙策给打入了牢房。 这消息有些出乎意料,李易之所以敢放周瑜去见孙策,是因为他知道这对好朋友激情四射,就算谈不拢,但孙策肯定不会害周瑜性命,小霸王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 结果,现在却突然告诉李易,孙策把周瑜给扣了,这就游戏奇怪了。 见李易沉思,一旁鲁肃笑道:“主公之前说孙策与周瑜乃是至交好友,果然不差。” 李易好奇道:“子敬话中当有深意?” 鲁肃答道:“周瑜出使孙策归来,就道理而言,即便主公不问,但周瑜当禀明皖县虚实,只是周瑜与孙策情谊深厚,必然不会如此,届时就算主公大度不做计较,主公麾下之人却难免对周瑜生出芥蒂,所以,孙策此举虽是囚禁周瑜,却也是保了他一程,而且他也知道,此事主公必然看破,但以主公心胸也不会为难周瑜。” 李易恍然,随后意味复杂的笑了笑,虽然得到了周瑜让他很高兴,但在李易心中,周瑜的最佳搭档是孙策才对,可惜,这一对被他给拆了。 不过很快,李易就将这没多少意义的情绪抛到了脑后,特别他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鲁肃,这位也算是周瑜的好搭档呢。 两人正说话见,魏延快步过来,对着李易抱拳道:“主公,大军已经按吩咐安排妥当,只等主公下令!” “好!” 李易点点头,连胜也恢复了严肃的神色,然后在魏延的带领下,来到了阵前。 在李易大军前面的,是一个土堡,其实就是用土墙围起来的村子,其中有一部分是原本的居民,还有一些是郑宝招揽的青壮,其中最为兴盛的时候,甚至有五六千人居住其中。 至于这座土堡的名字没有个准确说法,反正当地人都管这里叫做郑家堡,因为里面住的多是姓郑之人,而郑宝这一支,正是其中主事。 魏延为李易指着前面说到:“主公,根据末将观察,前方土墙上虽然人数稀少,只有了了三四百,且多有惊慌之色,似乎不堪一击,但根据前两日斥候所报的炊烟来看,其中可战之人应该有两千余。 李易看着前面的土墙,笑道:“怎么,文长觉得这土城拿不下来?” 魏延赶忙摇头道:“那倒不是,属下觉得那郑宝倒也知道兵马,示敌以弱,然后想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可是,这里终究只是一个小小土城,任凭他再如何谋划,大军一动,一切只能土崩瓦解,若是强攻,属下敢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必然拿下这座土城。” 放下豪言,魏延又嘿嘿笑了笑,道:“不过这都是属下的粗笨法子,既然主公今日决定要亲自出手,肯定半个时辰都用不了。” 李易哈哈一笑,随后道:“好,若是超出半个时辰,多一刻钟扣你一年俸禄,如何?” 魏延顿时不说话了,这小土城虽然小,但半个时辰完全拿下,也实在是仓促了一些。 见魏延吃瘪,周围众人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易也是微笑,他固然是故意打趣魏延,但更重要的还是,这一战,他真的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片刻后,众人又说了一些细节,确认无误之后,李易对典韦示意了一点,典韦当即拍马上前,冲到土堡门外大声喝道:“郑宝何在,襄侯天兵已至,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话音落下,城头立刻就是一阵骚动,显然,不管郑宝是何等心态,但其中的普通青壮都是极为畏惧李易名号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从土墙上探出身来,沙哑着嗓子对着典韦拱手问道:“老朽姓郑,不知这是哪位将军?” 魏延斜了一眼那老头,不屑道:“你可有官职,可有爵位,还是说受过朝廷褒奖,若没有,你有何资格问我名号?” 那老头当即就是呆,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从未遇到如此无礼之人,伸手指着典韦一时竟然无言以为。 典韦冷哼一声,继续道:“今日襄侯大军到来,必然诛杀郑宝,尔等即刻投降还有活路,若是顽抗,破城之后,休怪我主屠刀无情!” 那老头虽然恼怒典韦无礼,可他也知道,形势比人强,只能压下火气,和声和气的说道:“好让将军知晓,老夫正是那逆子的父亲,那逆子做下罪孽之事,自知难逃襄侯惩戒,便在数日前逃了出去,如今土堡之中自有良善百姓,还请将军禀明襄侯,不要误伤了百姓啊。” 典韦眯了眯眼睛,他不知道这老头说的话是真是假,不过,类似情况之前李易就有交代过,当即说道:“既然郑宝不再,那你便打开大门,让我带兵进去搜查,若是确认郑宝以及其他凶徒确实不再其中,我主自然不会伤及无辜。” “这……” 老头迟疑了一下,道:“并且凶险,土堡街道狭小,怕是容不得大军,而且乡野小民也没什么见识,遇到襄侯怕是难免要失礼,所以,还请将军见谅。” 典韦哈哈大笑,拉缰绳,后撤几步,对着城头喊道:“我主仁慈,机会已经给尔等,尔等却不知好歹,自己求死,怪不得他人!” 典韦说罢,便打马跑回李易身边,土墙上的青壮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紧张无比,那老头更是满脸苦涩,可他也没办法啊,谁让他生了个不安生的儿子呢? 典韦退回军阵之后,李易便骑马施施然的走了出来,不过他没有着急上前,而是回头对着军阵中的将士笑道:“那位将军愿做先登,为我打破城门?” “末将愿往!” “末将请战!” “请主公下令!” …… 随着李易话音落下,当即便有不少将校请战,毕竟今天明显是欺负软柿子,捡功劳,必须积极才行。 李易满意的点点头,道:“很好,很好,尔等都是精锐之士,破城不在话下,不过,寿春恶战刚刚过去不久,将士们也都疲惫了,所以,今日这仗虽然还要打,不过城门就不用大家动手了。” 众将士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李易这话是什么意思,既叫他们攻城,还不让他们打城门,这仗应该怎么打? 看到众将士迷茫,李易哈哈一笑,喝道:“尔等做好准备,看我亲自破城!” 说罢,李易以招手,当即便有三百弓箭手出列,簇拥在李易左右,同时还有六个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合力抬着一个长约丈许,碗口粗细,模样类似捣药杵的玩意站在了李易的身后。 “前进!” 轻喝一声,李易催动战马,带着这些人马缓缓想着土堡靠近,城头上的老头见状敬意不定,他猜到来人当是李易,心中也是几位紧张的,可李易带的基本都是弓箭手,步卒不过十来人,这根本不是攻城的阵势,一时间,他不知道是应该继续观望,还是直接下令放箭。 就在老头犹豫的功夫,李易已经来到了城下,随着典韦一声口令,三百弓箭手齐齐开弓,对准了城头的青壮,但引而不发城头上自然也有弓箭手,但数目却要少上许多,见状他们也只是张弓扣弦,但在李易这边没有先动手的情况下,他们却是不敢率先出手。 李易不管双方对峙,自顾自的翻身下马,然后将手探入“捣药杵”的一个凹槽中,微一用力,原本要六人合力才能抬着走的举行兵刃,就这样被李易单手托了起来。 第570章 铁杵砸门 “李襄侯是要做什么?” “他手中是何等兵刃?” “嘶,那东西就算是木头,也当有数十斤重啊,好大的力气!” “莫怕,莫怕,纵然他有神力,我等站在土墙后面,自然无惧!” …… 看到李易的举动,土墙上的青壮们不由议论纷纷,但没有一个能猜到李易究竟要做什么。 郑宝的那位老爹更是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既惊讶又不解的看着李易,眼睛一眨不眨。 “嘿!” 李易轻笑了一声,掂了掂手里的“捣药杵”,虽然造型上被凤翅镏金镋完爆,甚至造型还有点邪恶,但分量却是相当够劲! 一旁的典韦目光中满满都是钦佩之色,李易手中的铁杵他试过,只能勉强抗起来,想要如同李易那样单手抓着,绝对是万万做不到的。 李易身后的那些军卒更是一脸的崇拜,此时的李易在他们眼中俨然就是神祇,因为除了神祇,谁能有如此非人之力? 也就是李易之前下了军令,让他们盯住城头的弓箭手,防止有人对李易放冷箭,不然这些军卒早已经跪下对着李易顶礼膜拜了。 在前后那截然不同的两种目光的注视下,李易拎着巨型铁杵,缓缓上前一步,双脚微曲,然后随着一声呼啸,整个人突然向前跃起,双手高举铁杵,跨过吊桥,用力向着土堡的大门砸去。 土墙上的众人顿时惊呆,他们虽然不知道那铁杵的分量,但只看其外观,凭借直觉不难判断,那东西分量绝对不少,李易拿起来就算了,还能跃过吊桥,这简直叫人难以想象。 只是土墙上的人不知道,这所谓的难以想象,其实只是开始罢了。 “破!” 半空中,李易再次暴喝一声,高举的铁杵猛的向前挥下,落在土堡大门的上方。 见状,土墙上有人忍不住发出嗤笑,只当李易用力过猛,砸门却砸到了墙上,甚至一些李易的部下也觉得李易是不是砸偏了。 然而,铁杵落在土墙上之后,李易的动作却是并无停滞,只听得轰隆一声,大门上的土墙竟然在铁杵的攻击下生生裂开,然后就在瞬息之间,这个裂口越来越大,然后那根铁杵便顺势而下,破开土墙,落在了大门上。 那大门虽然厚实,但材质只是寻常木料,在铁杵的撞击下,直接四散裂开,荡起一大片的尘烟。 说起来麻烦,其实李易出手总共只花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然而,在众人眼中,这一瞬间却仿佛无比完场,所有人都呆愣愣的看着土堡的大门,想知道李易的一击究竟有多大威力。 随着尘烟渐渐散去,李易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此时李易的模样着实不佳,土墙和大门破裂荡起的烟尘让他身上满是尘土,然而,在场却无一人觉得李易狼狈,反而觉得这个身影无比高大,因为土堡此时已经是大门洞开,莫说之前的大门不见了,甚至门洞都被加宽加高了不少,城门洞里面有十几个守护大门的青壮,但他们此时却全都呆傻了一般,目光空洞的看着站在外面的那个身影,似乎是在思考,这人究竟是人是神。 “城破了,快跑!” “我等投降,襄侯饶命。” “不对,是地龙翻身,是地龙翻身啦!”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土墙上有一人忽然惊呼出声,然后就像是将水泼入了热油一般,城头上顿时沸腾,有人丢下兵刃就往土堡中跑去,有人干脆直接跪地向李易请降,还有人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居然将方才的动静当做了地龙翻身。 城头乱做一团,军心直接溃散,郑宝的那个老爹也不知是被李易的破门给震到腿软站不起来,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城头上是瞧不见他这个人了。 相对于他们,李易一方却是士气大振,后面压阵的魏延一声高呼,当即便有两校步卒,直冲城门而去,之前在城门口压阵的弓箭手则是分出一部分人手狙击土墙上个别还想负隅抵抗的青壮,另外则是以箭矢驱赶那些呆愣在城门口的青壮,为步卒的前进清除道路。 听着战鼓声,李易再次挥动铁杵,只听当啷一声,吊桥落下,如此,后续的步卒进攻将再无阻碍。 至此,李易的任务完成,如闲庭信步一般踱步走回阵中,然而他走的轻松,周遭士卒看到他却是无不崇拜的看着他,口中高喊“威武”,全军士气高涨。 李易只是微微一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可他越是如此,那些士卒就越是狂热,李易觉得如果用数字来表示兵马战力的话,原本他这支兵马的战力算作五十,现在起码已经到了八十,莫说面前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土堡,就算是面对西凉精锐,这些兵马与之对战也不落下风。 李易慢步走回军阵,鲁肃快步迎上前,一揖到底,朗声道:“主公神威无敌,我等愿为主公效死!” 有了鲁肃带头,后面压阵的将士们也纷纷下拜道:“主公神威无敌,我等愿为主公效死!” 李易哈哈一笑,伸手虚扶道:“诸位免礼,我固然有神力在身,但想要百战百胜,征讨不臣,还需诸位勠力同心才是啊!” “我等愿为主公效死!” 众人再次齐声呐喊,声音近乎直冲天穹,听得李易心中热血翻滚,冲杀出去的步卒无不拼死向前,生怕落后旁人一步,而土堡众人听到,却是无比心惊胆寒,面如土色,在李易打破城门后,他们便已经知道,势不可挡,根本没了抵抗之心,现在他们只能祈求李易不要真的斩尽杀绝才好。 鼓励了众将士,李易神色从容的跨坐在马背上,看着前面土堡那一边倒的战斗,心中却是非常欢喜,因为他战略目标顺利达成。 此战,李易带着一万五千人前来攻打郑宝,胜利是肯定的,所以,胜利本身也就不在是李易的最大目标,李易真正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向世家示威,另外就是控制军心。 第一个暂且不提,第二点,却是李易现在亟需解决的问题。 从李易杀入扬州开始,连战连胜,一直到最后攻克寿春,李易手下俘虏了袁术好几万人,再算上其他郡县的人手,那就更多了。 对于这些人,李易自然是挑选一番,放到自己的阵营里面,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于是,如何能提升这些人的忠诚,就成为了首要解决的问题。 当初在荆州,李易通过军元券让那些扬州降兵与自己绑在了一起,证明了军元券的可行,这次在扬州,李易再次祭出了军元券这个大杀器,但是,李易与荀攸等人议事的时候,却是提出了一点不足。 在荆州的事情,那些扬州军降卒无依无靠,逃跑都没地方去,只能接受李易开出的条件。 但现在在扬州,这些扬州军降卒许多都是本地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是袁术从地方世家那里招来的,成分复杂,不好收他们的心,而且这些人一旦心中有意见,也很容易逃跑,因为他们家就在这里,即便跑了,隔三差五也能摸回家看看。 所以,军元券的效果虽然很好,但想在短时间内控制住这些降兵,就有些不足了。 于是,李易思考过后,便打算借着自己的逆天武力,震慑人心。 这次出征的兵马中,其中有三千是绝对忠于李易的嫡系亲卫营精锐,三千从荆州带来的二线兵马,最后剩下的,半数是扬州降兵精锐,以及一个特殊的“军官营”。 所谓军官营,是李易将扬州降兵的军官全部抽调出来,组成了一个临时团体,里面的人最小是屯长,最高的是校尉,虽然没有太大的官,但这些人却是扬州军的中坚骨干,只要这些人心向李易,数万扬州降兵,自然会向李易效忠,就算有个别有心之人挑拨也难真正掀起风浪。 于是,为了收这些人的心,李易干脆就借着今天这一场土堡之战,上演一出单人破城门,向众人表现了正常人不可能拥有的武力值。 这可是古代,李易这种神异表现,没人会想着研究他,只会将他当做神人来看待,然后畏惧他,膜拜他,忠诚与他。 同时,还会给部下们带来信心,鼓舞士气,提升战斗力。 现在,看着那些扬州降兵的炙热的眼神,李易知道,自己的表现非常完美。 最初的时候,李易是计划等到了皖县,在那里表现一番的,可考虑到小霸王的勇猛,而且他手下还有这好几个厉害人物,李易怕自己一不小心玩脱了,于是便选择了求稳,拿这个郑家开刀。 不得不说,郑家也算是倒霉。 接下来的战斗就很简单了,在李易先声夺人,并且两千人突入土堡之后,土堡中的青壮士气几乎被完全瓦解,根本形不成有效抵挡,然后魏延又加派两校人马进入其中收尾,一共只用了不到一个半时辰,便结束了这场战事。 魏延指挥兵马,将土堡中参与过抵抗的青壮尽数押解了出来,让他们跪在了土堡外的空地上,而这些人的数目也吓了李易一跳,足足四千人,比魏延预估的要多上将近一倍。 其实这也是李易的疏忽,郑宝原来是没有这么多人的,但他干掉了严家兄弟之后,将他们的人吞下了一部分,自然就让郑宝的势力扩大了不少。 按照郑宝的计划,便是要示敌以弱,让李易攻城,然后以三千人作为奇兵忽然杀出,冲击李易本阵,奈何李易个人武力值逆天,一上来就打乱了郑宝的计划。 “襄侯,饶命,饶命啊襄侯!” “我等都是被郑宝那恶人蛊惑,绝无与襄侯最多之心啊!” “请襄侯开恩!” …… 李易带着典韦等人慢步从这些青壮身前走过,对于这些人的求饶,虽然李易并没有打算搞一场屠杀,却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因为李易自己的名声那么好,这些人之前还能跟随郑宝与他作对,可见不是用什么仁义就能感化的,既然如此,还有必要跟他们客气? 目光略过这些俘虏,魏延赶了过来,向李易报道:“主公,土堡已经完全拿下,只是郑宝确实是跑的,得知主公要来,那厮昨天就跑了。” 魏延的声音中满是懊恼,之前那老头子说郑宝不在,他还以为是虚晃一枪,哪想到郑宝居然是真的跑了,这让他气得牙痒痒。 李易也是皱眉,问道:“他逃到何处去了?” 魏延说道:“末将审问了郑家人,被告知郑宝昨日带着百十来个游侠好手,乘船逃入了巢湖。” 李易眉头皱得更深,巢湖可是相当大的,郑宝逃进入,如果是铁了心躲避,李易短时间内还真难找得到他。 沉吟了一下,李易问道:“郑宝族人何在?” “主公,那边的便是郑宝族人。” 魏延指向一个俘虏中的一角,那里有百十个人被捆着,附近守卫也比其他地方严密的多。 李易眯了眯眼睛,走上前,还不等他说话,便见之前城头上那老头哀求道:“襄侯饶命啊,我等愿降襄侯,今后全都听襄侯号令!” 老头哭的胡子都黏在脸上了,看上去很是凄惨,其他增加族人也是纷纷哀求,希望李易可以开恩。 李易冷笑一声,说道:“郑宝谋反,按律当诛九族!” 听到这冷冰冰的声音,老头子还有郑家的人先是一愣,紧跟着便撕心裂肺的求饶起来,李易蹙眉,一旁典韦见状,二话不说,上前挥刀将一个哭的一塌糊涂的汉子的脑袋劈成两半,大声喝道:“不许喧哗,否则死!” 典韦这一手的效果非常好,只一刹那的功夫,不光郑家人不敢出声了,就连旁边那些被俘虏的青壮也全都闭上了嘴巴,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位大爷,害得自己的脑袋也开了花。 李易无视了典韦的杀人举动,继续说道:“你们之中可有谁知道郑宝位置具体所在,如能助我擒获郑宝,可免你一家死罪!”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是没有一个人开口,因为他们不是不想,而是真的不知道郑宝去了那里。 看到没什么收获,李易摇摇头,指着那些被俘的青壮说道:“带上他们,攻打孙策,这些人便是先登,破城之后,尽皆可以免罪!” 魏延典韦领命,李易又看了郑宝的亲属们一眼,转身一边走,一边不带感情的说道:“这些人,斩首,悬挂首级,以儆效尤!” 第571章 火烧芦苇荡 对于身后的求饶、哀嚎,甚至是怒骂或者诅咒,李易心中几乎毫无波澜。 有些人既然站错了队,做错了事情,那他们就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没什么好说的。 尽管其中有一些人是无辜的,却也轮不到李易去愧疚,那些人真要怨恨,也该怨恨郑宝,更何况郑宝风光的时候,他们那些人就没有得到过好处么? 甚至李易觉得自己还是太仁慈了,今天的事情要是交给曹操来处理,恐怕除了一些合曹操胃口的大姑娘小媳妇,其他人怕是要被杀个干净。 行刑的场面太过血腥,李易不想去看,便叫上典韦和鲁肃,带着一千亲卫顺着一条小道去了巢湖边上,看着那仿佛大洋一般的湖水,一时有些走神。 鲁肃见李易似乎是在思考,问道:“主公可是要捉拿那郑宝?” 李易笑道:“子敬觉得可能在这里擒住郑宝?” 鲁肃缓缓摇头说道:“这怕是有些困难,主公虽然兵马雄壮,船只却不是太多,将之用在巢湖寻人,怕是杯水车薪,除非将荆州水师调来此地,可针仅仅对郑宝几个败家之犬,又实在是不值得大动干戈。” 李易点点头,算是认同了鲁肃的话。 不过,除了鲁肃说的原因之外,还有一点却是李易本身就不想在水面上折腾。 如今李易的身体已经强化得非常厉害了,只要别被典韦关羽这类猛人一刀砍在要害上,寻常最多只能给他轻伤,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李易基本已经算是不死之身。 然而,越是不死,李易就越是惜命,所以,除非万不得已,李易是不会去沾水的,因为他在澡盆子里面试过,尽管自身的闭气能力相当bug,但只要时间长些,还是能把他憋死的。 而这年头的诸多水脉可不比后世那般干涸,比如眼前的巢湖,无边无沿,根本深不见底,纵然李易看了也是心生畏惧,试想他如果坐船到湖心结果被人给阴了,很可能就会挂掉。 所以,李易是能不下水,就绝对不下水的。 只是就这样放过郑宝,对李易来说终究是有些遗憾。 不经意的,李易的目光略过湖面上那一大片一大片交错在一起的芦苇荡,忽然问道:“你们说,那郑宝会不会就藏在这里?” 鲁肃眨了眨眼睛,马上就是双目一亮,拱手道:“主公所言甚是,属下觉得郑宝当有七八成可能就在这芦苇荡中!” 典韦还在思考,却见鲁肃给出了回答,不解道:“为何?” 鲁肃指着芦苇荡笑道:“那郑宝虽然闻风而逃,但看其言行,却非是胆小之人,况且郑家族人都在土堡之中,再加上有巢湖作为退路,所以,此人虽然逃离,却多半没有走远,很可能就在附近观察土堡变化!” 典韦恍然,李易则是哈哈大笑道:“子敬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如此,我有一计,或可擒了那郑宝,而且就算不成,最多只是花费些功夫罢了。” 鲁肃好奇,躬身问道:“敢问主公,是何计策?” 李易招手让鲁肃靠近,对他附耳说了几句,鲁肃虽然目露惊讶之色,但马上就连连点头,等李易交代完毕,便招呼兵将进行安排。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有二十多艘小船陆续下水,各载十来名通晓水性的军卒,越过芦苇荡,缓缓想着水深处行去。 等那些小船走的远了,李易这边又分出几队人马,带着引火的箭矢沿着湖岸骑马奔走,一边走一边不断的向芦苇荡中发射火箭,芦苇易燃,只是一会的功夫,这一片绵延十数里的芦苇荡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浮于湖面之上,摇曳而上数十丈,直冲天际,煞是壮观。 而芦苇荡中是否有郑宝藏匿暂且不说,但其中藏着得野鸭飞鸟却是极多的,一把大火烧起来,里面登时就炸了锅,到处鸡飞狗跳,可谓造孽。 不过造孽的李易却没多少负罪感,若说放火烧山他是不敢的,但湖面上烧一把芦苇,影响并不算太大。 看了一会大火,李易便在距离湖水几十丈开外摆下棋盘,与典韦对弈,鲁肃则在一旁烧火烤着一只倒霉撞过来的大鹅。 按照李易的话来说,这是俗人做雅事,雅人做俗事,有助于心性培养。 鲁肃觉得李易话很有道理,烧烤非常卖力,却不知李易其实是嫌弃他棋力太高,跟他玩哪有跟典韦这个臭棋篓子玩开心? 一时间,湖岸两侧,一边烈火熊熊,一边饮酒作乐,对比格外鲜明。 因为着火的是芦苇,又是在水面上,所以大火来的快,去的也快,还不到一个时辰,主要的几处火势便基本停歇,只有远处一些零星的地方还在燃烧,距离彻底熄灭已经用不了多久了。 此时李易与典韦的棋局已经结束,三人正分食鲁肃的劳动成果,忽听岸边有士卒叫喊,李易起身望去,就见之前派出去的小舟已经开始折返,隐约可见,其中多了一条带着篷舱的客船。 鲁肃当即对李易恭喜道:“主公神机妙算,属下佩服!” 李易笑了笑,并没有感觉多么得意,他这本来就是随手而为,成了自然是好,不成也无所谓,反正一个区区郑宝,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说不定果断时间李易就不记得这个人了。 很快船队靠岸,只见带队的曲长满脸兴奋的压着几个五花大绑的汉子奔到李易面前,躬身拜道:“主公,小人不辱使命,郑宝等贼人果然藏在芦苇荡中窥视,火起之后慌忙逃窜,被我等发现将之围困,因为贼人凶悍不愿投降,我等与之厮杀,除三人中箭落水失踪之外,其余九人尽数生擒在此,还请主公发落!” 李易满意的点点头,赞许道:“很好,子敬,记得为他们记上一功!” “多谢主公!” 那曲长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不过他并没有因为得意就忘记正事,马上就将一个汉子按在了李易的面前,道:“主公,这人便是贼首郑宝!” 李易看了郑宝一眼,发现这人身板魁梧结实,虽然模样狼狈,但既不发抖,也不求饶,给人的感觉倒是条好汉。 “让他抬起头来!” 听到吩咐,那曲长抓着郑宝的后衣领,让他直起身,李易正要看清郑宝面容,但郑宝一口血痰就冲李易吐了过来,还好李易反应比较快,赶忙挪开一步,这才没有中招。 “大胆!” 典韦等人见状纷纷呵斥,甚至还要动手殴打郑宝,但李易抬手止住了他们,然后再度看向郑宝,其面貌如何暂且不说,只是他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看上去就仿佛择人而噬的恶狼一般,让李易很是不适。 李易问道:“看你神色,应当知道宗族之人已经被我屠灭,是也不是?” 郑宝梗着脖子,嘶声骂道:“李易!你今日灭我宗族,将来必然不得好死!” 典韦等人再度大怒,那曲长更是暗中下了黑手,将郑宝的脖子给勒得紧紧的,但郑宝却是“宁死不屈”,依旧梗着脖子,目光死死的盯着李易,彷如这样就能瞪死他一般。 李易并不在意郑宝的无礼,细细看了看这人,然后问道:“我听闻,还是袁术执掌扬州之时,你便开始暗中招兵买马,积蓄力量,意图作乱,若非我带兵到来,你现在可能已经明目张胆的举旗自立,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郑宝知道自己必死,连家族都被灭了,再无牵挂,言语上对李易是一点都不客气。 李易也不脑,继续问道:“但我却是不明白,我麾下有十万精锐,放眼天下也就长安李傕郭汜,河北袁绍与我能有一战之力,而你不过区区几千青壮,未经训练,兵甲也不过百具,可谓简陋至极,但即便如此,你不但不考虑归降,反而还敢杀我麾下将士……我不明白,当时你难道就没想过,此举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李易说罢,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郑宝,因为这个问题不光李易想知道,诸如鲁肃,典韦他们同样好奇。 因为郑宝明显不是个蠢货,眼光手段都不错,就连鲁肃都差点给他当了小弟,这人如果投效李易,好好干,太大了不好说,但当个校尉都尉肯定没问题,可他却没有选择这条阳光大道,而是在李易最强盛,风头正劲的时候选择跟李易对着干,这着实叫人无法理解。 郑宝似乎没想到李易会就这个问题提问,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出声,笑声中还带着嘲弄,直到身后那曲长狠狠的勒了他一下之后,这才干咳两声,又不屑的看了李易一眼,然后放声叫道:“天下大乱,有识之士皆知汉室将亡,我辈英雄豪杰自当乘风而起,做一番大事业,郑某正是要争一争那九五之位,有何不可!” 郑宝声音宏亮,听上去很是有几分气概,若非是被五花大绑,说不定还真有人将他当做那个英雄人物,甚至引来纳头便拜的小弟都有可能。 李易等人自然不会拜他,不过,在场所有人却是都被郑宝的话给惊到了。 自李易踏上仕途到现在,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其中自然不乏董卓袁术这样一门心思要当皇帝的野心之辈,但这些人野心虽大,但表面上还还是比较含蓄委婉的,而且这两人虽然最后全都失败了,但不可否认,董卓也好,袁术也罢,全都有着与野心相匹配的实力,有着登顶最高的可能。 可这个郑宝算什么,一个稍微厉害点的乡下地主,竟然也敢发出如此“豪言壮语”? 而且,大汉天子还活着呢,虽然现在不看好汉室的人已经很多了,但最基本的敬畏和尊重还是有的,根本没人敢明着说“大汉必亡”这类字眼,否则肯定混不下去。 见众人被自己的话语震住,郑宝哈哈一笑,满是血丝的眼睛中神色越发疯狂,大声叫道:“李易,我出身虽然不好,比不如袁术,却是胜你十倍,你能投效董卓,趁乱而起,我又如何不能!有些事情你做得,我又如何做不得!” 见郑宝所言越来越不像话,鲁肃忍不住骂道:“大胆,襄侯功绩,其实你这贼子能相比的!” 郑宝不屑的看了鲁肃一眼,冷笑道:“什么功绩,不过就是阴谋算计罢了,狗肉上不去酒席!” “李易!你应当庆幸,你若是晚到扬州半年,我必会联络陆康共守庐江,伺机取而代之,然后夺豫章,下会稽,稳固之后回师与袁术争锋,最终纵然不能北上成为天下之主,也当能固守江东,割据一方,只可惜,非是我本事不如你,只是天不助我,我运气差了些,这才让你猖狂!” 郑宝一脸骄傲的看着李易,明明是沦为阶下囚,小命不保,可他愣是在这种局面中找到了几分优越感。 站在李易身边的典韦和鲁肃两人,典韦嘴笨,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说辞来呵斥郑宝,他只能紧握刀柄,只等李易一声令下,便要剁了这个无礼之徒。 鲁肃倒是有很多话语可以反过来打击郑宝,可郑宝言语中动不动就是称王称霸,鲁肃纵然巧舌如簧,但在这种敏感的问题上,他为人臣子,李易不表态,他真的不敢轻易开口。 李易看着郑宝,先是蹙眉,心中气愤,但随着郑宝的话越说越多,越来越不好听,他的眉头反而缓缓松散开来,看郑宝的目光也从之前那种看待人才的惋惜眼神,渐渐变成了看待可怜虫的怜悯,直叫郑宝身上一阵不适。 良久,李易悠悠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我道是为何,原来还是因为出身啊,真是让我大失所望!” 郑宝觉得李易的目光是在羞辱他,当即反驳道:“难道不是么!” 李易摇摇头,道:“本以为你也算是个人才,有眼光,有手段,若是本分一些,当个县令应该没太多问题,奈何,你野心大,心性也太差,不能正视彼此,终究只是个笑话罢了,之前算是我高看你了。” 说罢,李易眼中的蔑视越发明显,郑宝羞怒交加,还要再说什么,李易一个手势,那曲长便将他的脑袋重重按在了地上,然后就听李易冷冷说道:“此人对我出言不逊,尔等自行处置!” 第572章 会稽世家 “喏,请主公放心!” 听到李易的吩咐,典韦大声称是,眼中却满是冷意,眯眼看着郑宝,决定一会要好好炮制这个郑宝,绝对不能让他轻易死掉。 郑宝听到李易居然要折磨他,认为李易此举不是大丈夫所为,想要喝骂,但他身后那个曲长可是一直盯着他的,忽的往下一用力,郑宝猝不及防,啃了一口泥巴,只能呜呜出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郑宝的事情到这里便算是了结了,最后的收尾李易没有再去理会,转身自顾自的往回走,也没有招呼旁人,因为,他的心情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平静。 对李易来说,郑宝的事情是个偶然,但在某种程度上又是必然。 别看最后说话时李易对郑宝很是不屑,但事实上,郑宝的许多话李易都经过了认真思考,并且记在了心里。 比如李易的出身问题,郑宝说的固然片面,却也不算错。 当初李易在洛阳投效董卓,一时混的风生水起,可事实上,也就董卓和李儒欣赏他,旁人却是少有正眼瞧他的,这固然是李易的阵营人设问题,但也跟他的出身关系匪浅,不然伏完能惦记着退婚? 也幸亏李易在进长安之前杀了华雄,给自己立下了忠臣的名号,若是没有这个事情兜底,李易感觉自己当时就算杀了董卓,成了功臣,也会被失去枷锁的朝臣们吃的骨头都不剩下。 后来李易的势力越来越大,这些光环渐渐的掩盖住了他身份的问题,没有人敢再轻视他,李易一度觉得自己只要这样稳步发展下去就可以了,但郑宝的话却是让李易忽然惊醒,事情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围绕在李易身边的世家之人能为李易身先士卒,是因为他们通过长久的接触了李易,被李易折服,这才愿意屈服在李易之下,为李易披荆斩棘。 但是,天下世家多如牛毛,李易不可能一个个的去折服他们,而对于那些世家来说,他们可以容忍一个泥腿子幸运的走入上流社会,给他相应的尊重,甚至让出一些利益,毕竟江山代有才人出,这种情况并不算稀罕,世家也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 但是,如果这个泥腿子想更进一步,站到世家的脑袋上面,这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性质了,这时候那些世家还能如之前一般与李易相处甚欢么? 答案是否! 这其中固然有人因为利益捆绑,或者因为畏惧,不敢与李易作对,但同样也会有一部分人无法容忍一个泥腿子高高在上,会想方设法的将他拉下马来。 今天的郑宝只是一个稍微厉害点的地主,不服气李易,想要折腾点大动作出来,这并不算什么威胁,可是有朝一日,那些真正的世家门阀也站出来反对他呢,那时李易还能简单轻松的解决问题么? 而且,会发生这种情况,并且有底气和李易作对的,多半还是东汉的顶级豪门,其威胁要胜过郑宝十倍不止! 到时候那些人明刀明枪的跟他干还好,李易不怕,大不了还能开挂,李易最怕的是那些软刀子,那些看不见的阴谋手段,不知不觉间弄得天下烽烟四起,民不聊生,那才是大麻烦。 李易揉了揉额头,心情越发烦躁,因为他发现,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糟糕的问题。 当今天下风云变幻,涌现出了无数的英雄豪杰,董卓还在之时,要说天下的头号风云人物是谁,袁绍当仁不让。 一场十八路诸侯讨董,将袁绍的声望推到了顶峰,无数人对之顶礼膜拜,那时的董卓虽然依旧势大,奈何董卓太不得人心,许多人都看出董卓难以善终,真正能左右天下的人,是袁家,是袁绍。 不过,随着董卓的死去,李易出走荆州,他就像是一团虽然灼热,但并不起刺眼的火焰,当时并未引起多少人重视,但随着李易的几次大动作,李易的这团火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蔓延壮大,一举将整个荆州笼罩,甚至覆盖扬州,让李易的名声扶摇直上,这时个人名望方面李易或还许不如袁绍,但就其他的硬实力来说,李易已经不弱于,甚至还超出了袁绍一线。 再加上两人出身差别巨大,袁术有大成就乃是理所应当,李易出身低微,却有如此成就,要比袁绍困难的多,所以,如今天下最耀眼的人,乃是李易,袁绍已经退居次席。 只是这个光环固然给李易带来了许多的便利,让他可以轻松的招揽名臣猛将,但同时,李易那堪称传奇的奋斗史,也给世人树立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榜样。 李易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家伙都能成为掌握荆扬两州的一方霸主,那么,那些富贵子弟,他们难道就做不到? 一些聪明人还好,比如荀攸蒯越这样的,他们能看清楚李易的辛苦与不易,明白李易起家的过程是不可复制的,但是,对于那些有点小聪明,又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们来说,李易妥妥就是他们学习的榜样,然后就像是郑宝一样,聚上一票人就想称王称霸。 这种家伙明面上威胁不大,却是相当的膈应人,而且还必须马上收拾,毕竟李易也不能保证,那些人里面全都是扑街,一个运气好的也没有。 这些问题李易越想心中越是烦躁,就连之前在土堡前秀的那一把带来的兴奋劲儿也消散了许多。 因为心烦,不知不觉间,李易脚步加快了许多,鲁肃在后面竟然有些跟不上李易的速度。 鲁肃虽然跟随李易的时间还不长,但他对李易的了解却是不少。 如李易这般名满天下的风云人物,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总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去揣摩,去研究,特别像鲁肃这样主动投奔的,更是在来之前做足了功课,准备应对李易的各种考核和问话,只是鲁肃运气比较好,李易知道他的名字后直接就是提拔重用,将中间的许多过程全都省略了。 这让鲁肃感觉幸运,也对李易充满了感激。 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现在鲁肃便觉得到了自己为李易分忧的时候了。 抢上几步,鲁肃在后面轻声问道:“主公可知,扬州当地世家之中,以哪一家为最?” 李易虽然心中烦躁,但他有个比较好的习惯,那就是时刻提醒自己,别因为一些小情绪,就对自己身边人甩脸色,所以,听到鲁肃那有些突兀的问话,李易却是直接就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鲁肃一眼,略一沉吟,说道:“如果是之前有人如此问我,我当说是陆家,但现在……” 李易摇摇头,有且不确定的说道:“顾氏、朱氏、张氏,还有会稽那边的谢家、虞家等等,都是兴旺非常,但要说以谁为最,我却是道不清楚。” 鲁肃笑笑,说道:“主公此言却是稍微有些偏差。” “这是为何?” 李易不解的看着鲁肃,鲁肃神色镇定,解释道:“济宁公为人忠义,莫说扬州,便是在整个天下,亦叫人敬佩,后来更是以一己之力,招募兵勇,抵抗袁术,更是可见陆家底蕴,但是……” 鲁肃顿了顿,问道:“主公可曾想过,无论是袁术起事之前也罢,还是荆州战败也好,袁术为何能与济宁公厮杀不止,却始终未向会稽派出一兵一卒?” 李易蹙眉道:“难道不是因为会稽太守唐瑁?” 鲁肃摇头,道:“恕属下直言,袁术既然自立称王,便是不将当今天子放在眼中,那么昔日弘农王王妃,在袁术眼中又能有多少分量?” “纵然弘农王与唐妃之事再是叫人扼腕怜惜,又岂能阻挡袁术大事?只要袁术最后攻破会稽,对唐妃及其家人留上一线,莫要羞辱为难,如此,便不会有人因此指责于他,甚至唐妃经历过了董卓之事后,多半已经心灰意冷,恐怕她自己都不会太过责怪袁术,又何况世人?” “这……” 李易当即便想反驳,可事实上他却是一个字都没说。 因为,无言以对。 李易低着头,他越想越觉得鲁肃说的有道理。 之前扬州这边的人因为唐姬的事情很给唐瑁面子,从来都没有人为难他,这让李易下意识的,也将这当做了袁术没有对会稽伸手的理由。 现在忽然被鲁肃点破,李易回头再看,却发现那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争霸天下啊,这种事情有时候对亲爸亲妈,兄弟姐妹都不手软,更何况一个丧夫的王妃? 李易眼中出现懊恼之色,也有几分庆幸,他非常喜欢那种将一切变化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如果做不到,他就没有安全感,好在,这次虽然误判了,但幸运的是并没有产生什么不好的结果。 将种种思绪大概捋了一遍,李易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拱手对着鲁肃一躬身,道:“还请先生教我。” 鲁肃没想到李易如此客气,对他行礼,还称呼他为先生,登时心中又是火热又是感动,赶忙深深还礼道:“为主公分忧,乃是属下分内之事,主公如此,却是折煞鲁肃了。” 鲁肃这些话并无丝毫造作,对于能遇到李易这样的主公,他觉得是自己几辈子休来的造化。 郑宝说李易是个阴谋算计的野心家,鲁肃觉得没错,只是有些片面了。 因为,鲁肃看到的更多,他看到了李易的胸怀,看到了李易对全天下百姓的包容,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总之,鲁肃觉得李易只要最终成事,恐怕会像孔夫子那般成圣做祖,这种境界根本不是郑宝那种人口中的野心所能形容的。 所以,对于鲁肃来说,跟上了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主公,而且人家还对他各种看好提拔,他有什么理由不鞠躬尽瘁? 再度对李易行了一个大礼,鲁肃这才起身说道:“主公,在属下看来,袁术之所以不对会稽动兵,的确是因为对会稽有所忌惮,但,其根本却不是唐姬,而是当地世家。” 李易神色认真,做侧耳倾听状,鲁肃继续说道:“会稽世家之中,佼佼者有四,除了主公适才提到的谢家、虞家之外,还有两家,分别是孔家,以及贺家。” 李易点点头,这些信息算不上是什么太过隐秘的东西,稍微打听就能知道,李易这次来到扬州,虽然还没有与那些人接触,但作为一方首脑,简单的了解自然是有的。 鲁肃伸出一只手,扳着手指说道:“其中孔家乃是孔夫子后人中的一脉,只因躲避战祸,故而迁居会稽,因为祖宗余阴,素来受人敬仰,在会稽世家之中当属前列,不过,恕属下贸然猜测,这孔家与主公之间,虽然不是仇敌,但想要相处友善,也非易事。” 鲁肃说罢,特意抬头看了看李易的表情,却见李易失笑道:“你可是说我羞辱孔融,因而让孔家人敌视与我?” 鲁肃尴尬的笑了笑,道:“正是如此。” 李易摆摆手道:“无妨,对于孔夫子,我是极其敬重的,但他的后人们嘛,呵呵,骨头太软,只要我利刃在手,孔家人不足为惧。” 鲁肃不由咂舌,心里暗道自家主公厉害,这时候敢不把孔夫子后人当回事的可是少有,只是让鲁肃想不明白的是,李易为何说他们骨头软。 只是鲁肃也不好多问,继续道:“孔家虽然在会稽显赫,但多是虚名,寻常人需要畏惧,于主公确实无碍,也无需理会,属下想说的,其实是其他三家,这三家,属下以为主公都可拉拢。” “据属下所知,会稽当地官员之中,半数都与这三家有着各种牵绊,若是有大事发生,三家的话语权柄绝对远超唐瑁这个名义上的太守!” “其中尤以谢家为甚,谢家家主谢煚,此人早年曾在朝中担任尚书郎,后来归乡,虽然远离仕途,但其影响却是远甚以往,会稽郡治山阴,当地半数以上田地皆为谢家所有,家中仆役数以万计,其势之大,莫说会稽,便是在整个扬州,也无人能与之比肩。” “啧——” 李易口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眼睛则是眯缝着,若是仔细看,不难发现其中透出的目光有些危险。 因为这个谢家让李易不爽了。 会稽虽然有些偏远,却是早就被李易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他,谢家在山阴占了一半的田地,这相当于山阴一半的人口都掌握在谢家手里! 这种情况是个统治者都不能忍,更别说李易这种穿越者了! 第573章 鲁肃举贤 鲁肃正在准备接下来的措辞,忽然感觉脖子后面有些发凉,不由转头,然后就注意到了李易那明显有些不善的眼神,当即便想到了一个眼中的问题,赶忙解释道:“主公,谢家在山阴虽然势大,但处事素来温和,且多有爱民之举,每每青黄不接之时,便会主动接济百姓,有盗匪作乱,也是谢家当仁不让,站出来保护地方,此外也多有其他造福乡里之事,所以……” 鲁肃顿了顿,似有犹豫,但最终还是咬牙坚持说道:“属下认为,主公对谢家当妥善拉拢才是。” 李易深深的看了鲁肃一眼,忍不住无奈摇头。 他摇头倒不是对鲁肃的说法不满,相反,李易知道,鲁肃说的乃是他的肺腑之言,也是这个时代,一名合格的谋臣的正确看法。 而且,通过鲁肃讲述的这些来看,纵然李易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谢家算是世家中比较有良心的那种。 但是,这也说明了一个非常严重的事实,那就是谢家完全掌握了一郡治所的经济民生,数十万百姓都要靠着谢家才能吃饭过活。 这就有大问题了。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是当地官府来承担才对,如今却让一个世家给做了,这种模式在李易看来根本就是乱套了,是有着极大隐患的。 或许,在某些人看来,跟着谢家讨生活大概还不错,甚至还有些人感觉美滋滋的,但是,谢家本质上终究只是世家,他们或许也有着一些社会责任感,但是,世家的社会责任感再怎么强烈,行事再如何良善,但最根本的立场还是在于世家自身,在这点上根本不能跟国家相比, 国家才是最在意普通百姓的。 世家可能会一时待你很好,可一旦他们自身遇到危机,那些依附他们的百姓只要有必要,随时都可以成为他们的手中的弃子和利用的工具。 但国家不同,百姓是国家的根基,除去个别脑子发育不健全的糊涂蛋,大多数君王都是希望百姓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当然,现在的世道比较让人无奈,天子自己都保不住自己,更保不住百姓,但是可以从另外一个方面,间接的看出天子对百姓的态度。 天下诸侯之中,但凡汉室宗亲掌权的,比如刘表,刘虞,刘璋这几位,他们对治下百姓最是仁慈宽厚,虽然在后世眼光看来其中也有不少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比起那些世家出身崛起的大佬绝对要厚道的多。 归根结底,依旧是这两种人立场不同。 不过李易心中也清楚,不能因此就一下子将世家全盘否定,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在真正的秩序重新建立起来之前,某些规则是不能一下子完全打破的,否则就不是爱民,而是害民了。 想到这里,李易不由得在心中发出了一声长叹,这些事情,他看到了问题所在,也知道了这个问题继续发展下去会产生如何严重的后果。 奈何,想要改变这些,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特别是这其中还会影响李易自己的利益。 自嘲的笑了笑,再度深刻的了解了一下天下乌鸦当一般黑的道理,李伸手易拍了拍鲁肃的肩膀,笑道:“我知子敬所言皆是出自肺腑,我亦受益良多,所以,子敬无需有任何顾忌,无论心中是何想法,尽管直说就是!” 鲁肃心中本就坦荡,说的话都是在为李易考虑,只是原本还有些担忧会引来李易的不喜,现在见李易虽然对谢家似乎有些想法,但与他却只有鼓励,并没有因为他赞誉谢家就表露不满,心生钦佩,继续朗声说道:“主公今次出兵扬州,袁术已灭,如今只余孙策负隅顽抗,将之剿灭也只在旦夕之间,所以,主公如今所虑当是如何将扬州彻底纳入掌握!” “属下知道,扬州各郡官员多是朝廷指派,但因为养仰慕主公名望,其中多半都已经为主公所用,如此看来,扬州官场之中,除去会稽其他地方暂时已无明显阻碍,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扬州世家了,而扬州世家势力最为兴旺之地,恰恰也是会稽。” “会稽谢家、贺家、虞家虽然在当地势大,但行事却较为温和,而且三家互相倚靠,同时隐隐以谢家为首,所以,属下以为,主公只要交好谢家,再对另外两家适当拉拢,便可一本万利,使得整个会稽世家心向主公,再加上主公之前已经安抚唐瑁,如此一来,主公纵然不过问会稽之事,但与将会稽掌握在主公手中又有多少区别?” 听着鲁肃的侃侃而谈,李易不禁问道:“子敬想要我如何交好?” 对此,鲁肃显然是早有腹稿,是以他神色不便,直接答道:“拉拢会稽世家,无非两点,重用,联姻!” 第一条也就罢了,听到第二点的时候,李易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具体如何重用,你说来听听?” 对于第二点,李易自然是比较感兴趣的,但说正事的时候他素来冷静,虽然个人有点博爱,却也分得清轻重,知道最重要的关键还是第一点。 鲁肃倒是没有察觉到李易情绪中的些许异样,略一沉吟,便道出了其中最为关键。 “请主公放心,属下所说的重用,并非是叫主公对会稽世家让权,而是三家确实各有人杰,其才华远胜属下,这些人若能为主公所用,加深主公与会稽关系还在其次,仅仅是其本身才干,哪怕不考虑其家世,也值得主公重用!” “哦?” 李易顿时就来了兴趣,穿越三国,最快乐的两件事情其一就是将那些名臣猛将纳入麾下了。 李易眯着眼睛,努力的回忆着历史上的会稽名臣,很快,李易就想到了一个人,目光不由亮了一下,脸上浮现一抹喜色,不过,李易还是问道:“不知何人,能得子敬这般褒奖?” 鲁肃微笑道:“这第一人便是谢家家主谢煚长子谢承。” 李易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他上辈子虽然读过三国,且没有认真研究过,对于一些不太有名的人,那真是两眼一码黑,根本不知道。 鲁肃看了一下李易的神色,料他多半不知此人,便接着说道:“谢承虽然年纪尚轻,还未行冠礼,但谢承自小熟读经史,文采斐然,当地人皆赞其博学,据说还有过目不忘之能,为此时常被人称颂。” “属下以为,谢承虽然暂且年幼,若是主公能因其才名,其召到身边,教导三五年,稍作历练,做一郡主簿绰绰有余,若其将来心情沉稳,更是可以委以重任。” “嗯,不错,不错。” 李易微微颔首,其实内心深处对谢承并无多少感觉。 穿越这么久,李易已经见过不止一个“过目不忘”的人了,别看说的厉害,其实大多只是聪明点,记性比普通人好点罢了,根本算不得过目不忘。 当然,妖孽的也有,但真的非常少。 而且按照鲁肃的描述来看,这谢承将来妥妥就是一个纯粹的文人,甚至李易都看到了一个老学究在正在茁壮成长,这样的人确实是才华的,但对李易来说,特别是对于打江山的阶段来说,这样的人分量真心不大。 也不知鲁肃是不是发现了李易对谢承兴致缺缺,虽然谢承作为谢家之子,分量最大,但他并没有继续多言,而是跳过谢承,继续往下说道:“这第二人,乃是贺家弟子,贺齐,贺公苗。” 鲁肃注意到,他刚刚说出贺齐名字,李易嘴角便露出了一抹笑意,虽然很快就恢复正常,但还是没能逃出鲁肃的眼睛。 鲁肃胸中微微松了口气,他给李易举荐贤才,要是一连举荐几个,全都不合李易的胃口,就算李易不所杀,他自己都会忍不住质疑自己工作能力的。 好在,有一个贺齐保底,最起码不会全军覆没了。 鲁肃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贺齐如今在郡内担任武官,很是骁勇,且治军有方,会稽时有盗匪出没,但贺齐领兵出战,每战必胜,属下虽然不懂军略,但战绩却是做不得假的,可见贺齐此人的确是有将才的,而主公志向远大,非是一周一地能够束缚,所以,这贺齐正当为主公所用!” 李易再度微笑,这次他没有说什么好与不好,而是直接问道:“你可断定,此人能为我所用?” “主公如今名扬海内,天下人无不敬仰,主公若是有意招揽,那贺齐岂有不从之礼?只是……” 鲁肃有些谨慎的看了李易一眼,小声说道:“贺齐此人在当地名声不差,虽是武人,但为人忠义,诛恶扶善,百姓很是爱戴,唯有一点,怕是主公不喜。” 李易有些好奇,问道:“那你说来听听,我看是因何让我不喜?” 鲁肃苦笑道:“贺齐作战征讨盗匪每每得胜,固然是因为其本人才能不凡,但同时,也是其麾下兵马精锐,武备精良,远非寻常郡并可以比拟。” 李易顿时就听出了问题,问道:“你可是说,贺齐麾下兵马,名为官军,其实都是贺家私兵?” 鲁肃有点尴尬的点点头,他知道,李易对扬州世家最不满的就是私兵这个问题了。 果然,李易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蹙的眉头。 就在鲁肃忐忑,生怕李易因此直接将贺家推到对面的时候,就听李易缓缓说道:“子敬,回去之后,你拟一道手令,擢升贺齐为九江都尉,直接发往会稽。” 鲁肃一愣,问道:“主公,难道不用提前与贺家沟通一二?” 李易摇头道:“不用,贺齐若是愿意为我效力,得我手令,必然欣然赴任,根本无需沟通,而到任之后,想来贺齐不难看出,我对私兵部曲厌恶,那么,贺家若是晓事,自然不会因此犯我忌讳,无需我提及,自然会将部曲解散,或者让其彻底成为官军。” 鲁肃小声问道:“若是贺家不配合主公呢?” 李易轻笑道:“若是贺齐不接我调令,亦或者到来之后,明知我不喜私兵,却又视而不见,那边请他那里来的回到那里去好了,算是再给他一个机会,若如此继续执迷不悟……我不介意暂时将那帮子软骨头扶上会稽第一!” 鲁肃忍不住擦了擦汗,李易的声音虽然轻,但在他听来却是杀气腾腾。 事实上的确如此,李易并非是虚张声势,世家的其他问题都好说,慢慢来,互相妥协一下,保持稳定,但唯有私兵这一块是李易绝对不能忍的。 鲁肃轻咳一声,符合道:“以主公威势,属下相信,贺家绝对不会行那自毁根基之事。” 李易笑笑,道:“好了,还有呢,你要举荐的,应该不只是这两位吧?” 鲁肃闻言,深吸口气,定了定神,略过贺齐,继续说道:“的确还有一人,乃是虞家翘楚,虞翻虞仲翔!” “虞翻刚过而立之年,较贺齐与谢承略微年长,虽然才名不如谢承,武名不如贺齐,但属下以为,虞翻乃是不可多得的文武双全的大才,主公若是错过,必为憾事!” 说道这里,鲁肃还对着李易郑重行了一礼,这是之前提到贺齐与谢承时没有的表现,可见鲁肃是真的看好虞翻,要向李易力荐。 不过,行礼过后,鲁肃方一起身,就看到李易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笑容。 鲁肃一怔,旋即想到了什么,问道:“主公难道知道虞翻?” 李易本想说自己知道,但转念一想,他虽然知道虞翻名气比较大,但也真的只是知道而已,所以,话到嘴边又改口道:“我并不认识此人,不过你适才提到虞翻姓名,我心中若有所感,根据名姓掐指一算,此人确实大才!” 鲁肃闻言心中大为惊讶,虽然有些怀疑李易是故弄玄虚,但他作为李易的“秘书”,最近确实没听到有关虞翻的消息,再加上平日里那些同僚中喜欢以李易的种种神异之处作为谈资…… 想到这里,鲁肃虎躯一震,再震,看向李易的目光变得越发灼热。 第574章 全才虞翻 “嗯?” 李易察觉到鲁肃异样,转头向他看去,鲁肃见状,知道自己有些无礼,当即对着李易一躬身,顺势收回目光,拍马道:“主公真乃神人也!” “呵呵,子敬可莫要学恶来他们……” 李易正微笑着和鲁肃说话,但下一刻李易就呆住了。 李易忽的发现,这句平常听的耳朵都快要磨出老茧的马屁,貌似正好能解他心中为难之事。 鲁肃见李易的话只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不禁疑惑抬头,就见李易的脸色变来变去,但很快,李易脸上就全是欢喜之色,最后李易更是忍不住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鲁肃莫名,不知李易为何如此,只能自行脑补,自家主公或许是再次掐指一算,又算到了什么大喜事,故而欢喜失态。 片刻后,李易终于停下了笑声,不过脸上喜色却是依旧,当李易瞧见莫名其妙也跟着有点兴奋的鲁肃,直接赞许道:“子敬,副将也!” 鲁肃谦虚躬身,虽然心里好奇的要死,但李易没有解释,他也不敢直接问询。 又过了一小会,李易终于彻底平复心情,微笑着对鲁肃说道:“虽然我知虞翻必然才华不凡,但具体如何却是不甚清楚,还是子敬与我仔细道来吧。” “喏!” 鲁肃应了一声,也让思绪回到正事上,想了一下,开口道:“属下说虞翻文武全才,但其全才并不止于文武。” “虞翻虽然年轻,但于经学一道造诣已颇为不凡,以属下眼光来看,不弱于当世名家,且虞翻虽是文士,但武艺却是不俗,善使长矛,等闲之人难近其身,肃还曾听闻,虞翻曾经好与人推演战阵,沉稳之中又有独到之处,常常引人称赞。” 李易听着鲁肃的介绍,脸上满是好奇之色,他自然知道虞翻是个文人,却没想到这个人还会武功! 虽然现在的文士不是后来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比如鲁肃和徐庶,他们的武艺就很不错,不过与那些将军们还是有着一定差距的,然而鲁肃今日这么对他介绍虞翻,可见虞翻多半真的是一位高手。 这让李易不由啧啧称奇,实在是跟他心中印象差别有些大。 然而,鲁肃的话还没有说完。 “除了这些,虞翻还擅长医道,虽然不能与华神医相比,却也绝非寻常郎中可比,最后……” 鲁肃在李易的手指上看了一眼,道:“这位虞翻还知晓八卦占卜之术,不过属下对此也只是听闻,其道行究竟如何,却是不好说,不过,根据其种种表现来看,既然外界能有此传闻,属下估摸虞翻的占卜之术虽然不如主公,但也不会太差,不然传的沸沸扬扬,却无真才实学,一旦拆穿岂不自毁名声?” 说完这些,李易等了一会不见鲁肃继续出声,这才问道:“没有了?” 鲁肃笑道:“属下知道的,已经没了。” 李易咂咂嘴,然后也笑了出来,虽然还未见面,他心中便已经有了一种感觉,这虞翻多半是个妙人。 以虞翻的家世,从小不缺吃穿,那么,他的学习肯定都是兴趣使然,按照李易的经验,那些爱好特别广泛的家伙,多半都是很有意思的人,不然一个迂腐古板的书呆子,你能指望他有什么爱好? “子敬以为,如何能让虞翻为我效力?” 听到李易的问话,鲁肃心中暗笑,自家这位主公对谢承、贺齐、虞翻,当真是一人一个态度,不论家世,只看才学。 鲁肃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仿佛继续之前话题一般,自顾自说道:“虞翻才华横溢,若是换做旁人,其名声怕是早就天下皆知,然而虞翻却是只能蜗居一地,属下若非扬州人士,也难知其如此了得。” 李易若有所悟,问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是说,虞翻其实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鲁肃一脸钦佩,拜道:“主公真知灼见,属下佩服。” 李易失笑,感觉这个正直的青年果然是变了。 鲁肃却是没笑,脸上反而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一边斟酌一边说道:“虞翻性格有些不同寻常,似是轻狂,但又非恃才傲物,更非无礼之徒,时而严谨,时而恣意,但大事上从不含糊,唔……而且虞翻爱憎分明,对于志同道合之人,倾心相交,若是志向相左,无论对方身份如何,也丝毫不假辞色,甚至讥讽让其难看……” 鲁肃摊了摊手,无奈道:“因为这些缘故,虞翻平日得罪了不少人,愿意为其宣扬名声的人自然也就少了,而属下虽然知其才干,认为如此人才当为主公效力,但对于招揽虞翻,却是拿不定主意。” “唉,寻常人物,主公只需一道手令,其必然听从,但虞翻性情难以捉摸,保不准会觉得主公是以势压他,然后拒不受命,如此先入为主,之后再次招揽,恐生意外。” 如果换个主公,鲁肃可能就不会说的这么直接了,因为没准就会被老大认为没面子,一番恼怒之后,直接弄巧成拙。 但李易却是不同,鲁肃清楚,李易对于人才是很大度,也很有耐心的,而他说这些,也是为了避免不小心产生误会,让李易错过了这位大才。 李易此时心中感觉却是颇为异样,他没想到这位东吴名臣的性子竟然如此古怪,这位老兄是怎么在孙权手下安稳熬到老的? 李易一边想着,一边看向鲁肃,赞同道:“如此大才,确实应当慎重对待,不可盲目行事。” 李易微微低头,踱着步子喃喃道:“我愿亲自登门,再三拜见请其助我成就大事,只是扬州连番大战,虽然袁术已经败亡,孙策不足为虑,我也已经尽量安抚人心,但依然有许多人心中惶恐,我若是在此时进入会稽,虽然之前已经表明不动兵戈,但会稽之人怕是不会这么想,多半会以为我是故意对其施加,万一因此生出枝节,却是不美……” 说到这里,李易停下脚步,看向鲁肃说道:“若是子敬代我走上一遭,持我亲笔书信,可有把握?” 老实说,鲁肃心里并没有完全把握,可他想了想,李易身边能担负这个任务的,也就是他自己最合适了,而且为人臣子,本来就是要为主君排忧解难,如果遇到困难就推卸,这还要他何用? 于是,鲁肃一咬牙,道:“请主公放心,若不能达成使命,属下甘愿领罪。” 说着,鲁肃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就算豁出脸面不要,也得把虞翻弄来不可。 李易感觉到鲁肃的为难,安慰道:“此事子敬尽力即可,须知那虞翻纵有才华,但归根究底,如今还是外人,而子敬却是我之腹心,这亲疏轻重,我是知道的。” “主公!” 鲁肃顿时就被李易的话给感动到了,甚至声音都隐隐有些哽咽。 李易笑着拉住了鲁肃,止住了他要下拜的动作,说道:“既然需要你往会稽走一趟,索性,齐家,谢家的事情你也一并担了,不然只是对虞翻上门相请,其他人恐怕会认为我故意轻视他们,所以,这种事情明面上还是要一碗水端平的。” 鲁肃赶忙附和道:“主公所言甚是!” 李易点点头,心中开始思索其中是否还有什么披露,却见鲁肃说道:“主公,还有一事,也可以一并安排了。” 李易问道:“还有何事?” 鲁肃呵呵笑了笑,道:“便是属下最开始提到的联姻之事啊!” 李易脚步一顿,心情有点小骚动,但还是以平稳的语气道:“之前光顾着说那虞翻,我却是把这件事忘记了,具体你说来听听。” 鲁肃答道:“会稽三家之中,虽然虞翻才华最高,但论及家势,却是谢家最为势大,三家有以谢家为首,所以,属下以为主公当与谢家联姻。” 顿了顿,鲁肃为李易仔细解释道:“谢煚除谢承之外,还有一女,乃是谢承之姐,正当待嫁之龄,因为当地同辈世家子弟不是已经成家,便是才学平庸,所以才耽搁至今。” “谢家之女,寻常人要纳其为妾自然是不能的,但主公不同,主公文韬武略,虎踞两州之地,威震天下,即便纳其为妾,谢家想来也是愿意的,所以,属下请命,为主公促成这一桩姻缘。” 鲁肃说罢,便对着李易躬身,等候他下令,李易却是看着鲁肃,他很想听鲁肃说说那位谢家的姑娘容貌如何,奈何鲁肃在这方面似乎还不能完全领悟李易的想法,只是再次躬身,等着李易赋予他使命。 鲁肃如此,李易还真的拉不下脸去问人家长的怎么样,无奈,李易略一沉吟,在美色和地盘上权衡了一下,点头道:“好,就依子敬所言,不过这件事不可太过匆忙,当在孙策之事了结后,再仔细安排,总之不能失了礼数。” “喏,属下知道了!” 鲁肃接令,然后忍不住感慨道:“扬州之地,豫章、九江素来安定,只有会稽偏远,不甚太平,如郑宝这类宵小之人怕是不在少数,但是,只要今次事情顺利,主公得会稽世家支持,有其协助,些许跳梁小丑根本不能兴风作浪,如此,主公将来挥师北上,将不会再有后方之忧,以主公英明神武,诸多谋臣猛将辅佐,大事必成!” 听着鲁肃那铿锵有力的声音,李易伸手重重的在他肩头拍了两下,沉声道:“将来成就大业,李易绝不忘子敬今日之言!” …… 郑家堡的善后工作并不麻烦,在魏延与鲁肃的操持下,这些事情在当天就结束了,不过,李易的大军还是在郑家堡待了两天,这才继续向南进军。 在这两天时间里,李易让魏延将追随郑宝的那些倒霉蛋挑挑拣拣,组了一支大约三千人的“攻城队”,等到皖县对上孙策的时候,就让这些人先上,消耗孙策的精力,等孙策疲惫了,李易再出动自己的嫡系人马。 对这样的安排,那些倒霉蛋虽然郁闷,但也没人敢抗议,因为郑家上百颗人头就在土墙上挂着呢,那死不瞑目的模样,看一眼就叫人遍体生寒,相对于郑家人来说,他们这些家伙好歹保住了性命,还有啥抱怨的? 更何况李易如今也算是深谙御下之道,对这些倒霉蛋并不是一昧的压榨,最起码在伙食上就没克扣过,两天下来,单单凭借伙食就让不少人找到了幸福感,因此甚至还有人捶胸顿足,对之前宁肯追随郑宝也不投奔李易的迷之选择后悔不迭。 因为那些倒霉蛋接受了现实,再加上李易的行军路线上本就没什么城池险关,所以这一路非常安逸,唯一能让李易记挂的,也就是害怕徐晃那边会出现变故。 不过事实证明,那是李易多心了,如今李易与孙策实力相差悬殊,李易又占着大义名分,而孙策那边却是连背后的孙家都效忠了李易,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坚持效忠孙策的,已经没几个人了。 所以,徐晃那一路尽管中途城池不少,但那些城池看到是李易大军到来,无不主动开门投降,送上酒肉米粮,极尽讨好之事,这也使得徐晃的行军速度比预想中要快了许多。 数日后,李易大军沿皖水而下,在距离皖县还有一百多里的一处开阔地临河扎营。 临时的大帐内,李易手中拿着两封刚刚送到信函,边看边露出笑容。 居巢不战而降,已经被徐晃接管,至此,庐江郡只余下最后皖县一城还不在李易的掌握中。 徐晃告诉李易,两日之后便可与李易合兵一处,然后发兵皖县。 另外,张辽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最快明日傍晚便能与李易汇合,要比徐晃快上一些。 说到张辽,李易心中却是颇为想念的,自从将张辽安排到江夏,两人已经是许久未见了。 将信函放下,李易对着旁边帮他整理公文的鲁肃说道:“明日文远便会到此与大军汇合,文远乃我肱骨,将才与公明不相上下,今后你二人要多多亲近才是。” 鲁肃放下手中文书,点头道:“荆州城外一战,张将军踏破袁术大营,斩张勋,擒纪灵,属下自是极为仰慕的。” 李易笑了笑,又伸了个懒腰,起身招呼道:“劳逸结合,走,子敬随我出去巡视一二,此处虽然距离皖县百余里,但孙策不是易与之辈,说不得就会剑走偏锋,盯上我这大营,我虽不怕他,却是丢不起那个人的。” 第575章 孙策去也 “主公!” “是主公来了!” “我等拜见主公!” …… 作为大佬级人物,李易在自家的军营里面转悠,自然是不管到哪都能引来人们的围观膜拜,虽然众人争相向他行礼的模样看上去有点像是早就排练好的,但李易却比较自信,他认为众人应当是发自真心的敬重他,崇拜他。 最起码有七八成是真心的! 作为一个没多少节操的家伙,李易非常享受这个过程,也不嫌累,到处转悠着,与见到的每一个将士打着招呼,非常充分的表现了自己亲民的一面。 而且李易还不忘特意去慰问了一下郑家堡出来的那帮子倒霉蛋,给他们灌点鸡汤,不让他们对未来的人生失去信心,让他们知道,只要好好干,今后的道路依旧坦荡且光明,是可以光宗耀祖的…… 典韦与鲁肃两人一个保镖,一个秘书,自然全程跟在李易身边,典韦也就算了,他早就见多了李易的表演,鲁肃这个新人却是双眼闪闪发亮,对李易的表现佩服的五体投地。 以鲁肃的眼光来看,李易虽然没有玩将领们常用的同甘共苦那一套手段,更别说吸毒吮脓,但李易却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将对士卒的关怀做到了极致。 而且鲁肃还知道,李易讲的那些鸡汤可不是画大饼,而是真真切切可以得到的好处。 只要下面的将士们表现得好,李易不但会给他们提拔官位,还会给他们“深造”耳朵机会,让那些大老粗们得到读书识字,甚至是蔡邕黄承彦这类名师指点的机会,从而真正的改变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成为人上人。 单凭这一点,鲁肃就觉得这些军士们能给李易卖命,是他们的幸运。 李易在大营里面巡视了一圈,将该叮嘱的将官都叮嘱了一遍,自我感觉再没什么疏漏之后,天色已经转暗,营中将士也到了用饭的时候,不过李易想到扬州即将彻底收复,兴致比较高,便命人去河道中打了几尾肥鱼,在岸边点上篝火,又喊来军中的一些骨干将校一同分食,中间再说些军中或者将来之事,倒也惬意。 只是因此,众人散去的时候也就比较晚了,李易回去后更是又喝了几杯华佗为给他特制的屠苏酒,昏昏沉沉的,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然后,整个军营也在如墨的夜色下彻底归于寂静。 然而,进去梦乡的李易却不知道,一道杀机正在夜色的掩护下,顺着河水,正缓缓的向他靠近…… 在李易的大营斜对岸,一处在白天看上去完全就是被各种灌木和杂草包裹的河岸,此时再看过去,那些灌木杂草早已被人推倒一边,出现在河岸上的,只有一艘艘码放整齐的小船,还有密密麻麻,看不清具体数目的军士。 而站在这些军士最前方的那个即便是黑夜也无法掩盖其身姿雄伟的年轻人,赫然正是孙策,孙伯符! 若是李易看到孙策在这里,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李易在皖县可是有探子的,根据李易得到的消息,孙策一直都待在城内,做的事情也只是安抚军心,巩固城防,根本就没有大军出城的迹象,更别提还能准备出那么多的船只。 而李易在扎营时叮嘱手下人加强防备,虽然说的很严重,其实他心里担心的也只是孙策会派小股奇兵捣乱,基本就没考虑过孙策本人带着大队人马出现的情况。 孙策看着面前的河水,面色有些潮红,他这是激动的。 站在孙策身边的程普与黄盖二将反应与孙策差不多,甚至还有几分喜色。 今夜的奇袭,并不是孙策临时起意,而是早在李易离开寿春之前就开始谋划布置了。 作为江东之虎的儿子,号称小霸王的孙策可不是阿猫阿狗,虽然当前的形势对孙策来说根本就是必败,但孙策却是不会因此就甘心领死,同样,他也没有如同众人预料的那样,固守皖县。 因为孙策知道,在李易占据绝对优势的前提下,固守就跟自己跳进棺材,等着李易来给他填土一样,还不如直接抹脖子来的痛快。 于是,孙策揣度形势,最终认为,想要翻盘,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李易向皖县进军的时候,趁李易立足不稳,进行突袭,一举格杀李易。 李易不是世家出身,如今还没有子嗣,甚至连亲族都不成听说,那么,只要李易本人一死,李易手下那些人也只能树倒猢狲散,甚至会因为争夺李易留下的权利彼此大打出手,孙策的危机自然解除,即便有人坚持想为李易复仇,但在没有李易的前提下,孙策还有何畏惧? 不过,定下奇袭的策略容易,但想要让这个计策真正能够施行,却不是轻松就能做到的。 首先,孙策要确定李易出兵可能会走的路线,最初孙策判断的是李易肯定会从历阳,也就是徐晃如今的路线派出一对人马,顺路攻城拔寨,最后杀到皖县。 至于李易是否会另外分兵,孙策就无法确定了,不过很快,孙策就听到了郑宝杀李易麾下士卒的消息,当时孙策便是大喜,直接认定李易必然兵分两路,甚至还判断出李易必然会从合肥南下。 此外,孙策更是在李易动身之前就将李易的进军路线给画在了地图上面,虽然不完全准确,但最起码有八成是没问题的,而在靠近皖县的这一段,更是几乎完全正确。 有了这个前提,孙策想要突袭李易的计划便已经成为了可能。 之后,孙策有因为李易的行事风格稳重,极少冒险,断定李易虽然兵马远超过他,但多半会等几路人马完全汇聚之后,会真正对皖县发起攻势,那么,在这之前,李易多半不会太过靠近皖县,但也不会距离太远,多半是在不远不近,约莫百里上下的地方呆着,等其他人马。 凭借这个判断,孙策便亲自探查地形,选定了三处李易可能扎营的地点,这三处都是在皖水边上,于是孙策便以断绝李易走水路偷袭城池为由,将皖县周遭的民间大小船只征集,焚毁。 但这事是表面上的,其实孙策却是将那些船全都藏在了李易可能驻扎地的对岸,方便兵马渡河偷袭。 至于兵马如何能瞒过李易的叹息,悄无声息的在距离皖县百里之外的地方埋伏,却是孙策借着逃兵,使出了一遭瞒天过海。 之前因为不看好孙策,皖县许多士兵,甚至军官都选择离开,孙策对此没有阻拦,甚至还会给予盘缠,一时间许多人都离开了皖县,但孙策却是借着这个功夫,让军中最为忠心他的那些兵马借着逃兵的名义冠名正大的离开了皖县,来到皖水河畔设伏,那些探子虽然看在眼中,却是没有一个怀疑的,反而频频给李易报喜,说孙策麾下逃兵无数,即将不战自乱…… 总之,正是在这一系列的操作之下,李易的被孙策的进军路线被孙策掌握,然后被孙策孤注一掷,安排了一次突袭,若成,孙策就是真正的小霸王,若不成,今夜表示孙策的谢幕。 “伯符妙计,今夜一战,必取李易项上人头!” “某请命打头阵!” 听到身边两位将军的话,孙策将目光从前方收回,伸手,微笑摇头道:“今夜一战,若是不胜,无需李易动手,孙策便会投此中,所以,这头阵黄将军就莫要与我争了,而且也只有我亲自在前,将士们才能奋勇杀敌,也未有如此,也才能对得起这两千将士的誓死追随!” 黄盖请战是因为李易人多,孙策虽然步步算计,占了一个先手,但他的兵马却是太少了,一旦不能一击得手,被李易反应过来,最先出击的人马在重围之中必死无疑,所以,他才想要代替孙策出战。 可是,孙策都将话说到了这份上,黄盖知道自己不能再劝,只能重重的对着孙策一拱手,虽然没有继续在说什么,但看其目光,透露出的意思无非就是一个——今日同生共死! 程普看到两人那莫名有些悲壮的气氛,吸了口气,道:“这会儿相比白天,河流要平缓许多,而且今夜云厚,更是方便我等隐藏,而且……” 轻笑了一声,程普继续说道:“李易的大营临河而建,且临河一侧没有栅栏鹿角,这安排乍一看合乎兵法,其实却是愚蠢至极,殊不知此阵只适合明争,却不防暗袭,呵呵……叫我说,这是李易恣意妄为,老天要使其灭亡,伯符现在或许就应该传令回城,让人准备轻功才是啊。” 孙策闻言哈哈一笑,然后抬头看了看天,正好有云彩遮住了月光,却是是给了一种得天之助的感觉。 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再度睁开眼睛,孙策眼中精光四射,然后抽出长剑,转头看向伸手静立着得两千将士,沉声道:“我今后是生是死,全看今夜之战,败,孙策与诸君一同长眠此地!胜,今后诸君便是孙策骨血兄弟,一切富贵,策与诸君共享,若违此言,便如此发!” 说着,孙策伸手拉下一缕头发,长剑一挥,发丝立断,然后孙策手一扬,那些头发便尽数落入河水之中。 “我等愿为将军效死,誓杀李易!” “我等愿为将军效死,誓杀李易!” …… 一众将士齐齐应声,虽然因为害怕暴露,声音不大,但两千个人一同发出的声音却是分外有力,让人不敢轻视。 “多谢,诸君!” 孙策深吸了口气,后撤一步,对着面前将士拜了下去,然后不等众人还礼,孙策便起身,将长剑高举,指向对岸,下令道:“全军渡河,诛杀李易!” 随着孙策的命令,这支两千人的奇袭部队立马就动了起来,先是将那些小舟推入水中,而这些小舟虽然多是渔船,体量较小,但孙策已经实现叫人用木板绳索将数条小船链接在一起,虽然灵活性差了一些,却可以容纳更多的士兵渡河,也方便操控,不至于在黑夜中迷失望方向。 很快,七八艘“大船”便下了河,士兵争相登船,但最后还是显得有些不够用,依旧有五百来人上不去船。 孙策见状,当即解下身上铠甲,喝到:“兄弟们随我下水,抓着船舷渡河!” 虽然河水冰冷,但有孙策带头,那些士兵们当即将兵刃交给船上袍泽,然后解衣下水。 如今虽然已是十月下旬,河水冰冷,可那些越入水中的军士却是少有叫苦之人,因为孙策与他们一样好,也是泡在冰冷的河水中,而且,他们今夜要杀的还是天下有名的大诸侯,这种事想想就让人心中火热,自然也就不觉得河水那么冷了。 在夜色与河水波浪声的掩护下,孙策等人很快就靠近了李易的答应,这个过程中,随着一点点的接近李易答应,上到孙策,下到他麾下普通士卒,无一不是屏息凝神,生怕一个不慎,被李易的哨兵发现,那么他们的这两千人就全完了。 好在,老天爷这次似乎真的是站在孙策这一边,从渡河,直到上岸,孙策等人都是无惊无险,分外顺利。 因为李易的大营是半圆形的,又是临河而设,孙策他们一上岸,就相当于是直接进入了李易的大营内部,于是,孙策便没有直接下令强攻,而是让众人矮下身,慢慢向李易的中军大帐靠近,在暴露之前尽量的拉近与李易之间的距离。 不过,孙策等人只是往前行走了约莫五十步,出其不意干掉了几个哨兵之后便不得不停下,因为孙策已经看到,前方不远便是士卒营帐,这里已经非常接近李易的大帐了,但相应的,这边巡逻境界的人也多了起来,最少都是五人一组,而且几队人来回巡逻,根本没有将对方一个个拔掉的可能。 孙策呼出口气,他知道,接下来就是硬仗了。 孙策回头看向黄盖,视线交错片刻,轻声道:“请将军为我压阵,孙策,去也!” 说罢,孙策豁然起身,一声不吭,直接抽出长刀,便向着前方的李易军哨探冲去,而紧随其后,除去五百名压阵的弓箭手之外,其他千五百人,也纷纷举起手中武器,大踏步向前冲锋,尽管他们知道,今夜面对的是天下最为强大的人之一,可他们之中却无任何一人眼中有丝毫的退缩,或者畏惧。 因为,不管是他们,还是孙策,今夜一战,他们已是赌上了一切,根本就没有退路,唯有拼死! 第576章 主公莫急 “李易已死,尔等速速投降!” “李易已死,尔等速速投降” …… 李易睡得正香,忽的听到耳边一阵嘈杂,迷迷糊糊中,他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但马上,李易心中便是一惊,一个翻身从床榻上坐起,抬眼望去,只见帐外火光闪烁,厮杀声已经连成一片,甚至有许多人不断的高喊着什么“李易已死,速速投降”的话。 见此情形,李易脑袋里直接就是嗡的一声,原本残存的一点睡意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等情形李易虽然是头一次见到,但傻子也知道是自己的老窝被人给抄了,李易心中很是惊慌,下意识的大声叫道:“典韦何在!” 话音刚落,就见赵大带着几个亲卫衣衫不整的从外面冲了进来,也不顾行礼,远远的便对着李易喊道:“主公,孙策夜袭大营,来势很是凶猛,典韦将军正带人在外与之厮杀!” “孙策怎么会来到此处!” 李易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但旋即明白,这个问题他都不知道,更别说赵大了,便紧跟着又道:“罢了,先不说这个,你可看清楚孙策兵马几何,尔等可能挡得住?” 赵大有些惊惧的回头看了一眼,这才说道:“夜晚黑暗,看不清来敌多少,只能听见厮杀声一片……” “艹!” 李易忍不住骂了一声,俯身套上靴子便往外账外奔去,赵大担心李易遇到危险,赶忙阻拦道:“主公,外面凶险,主公不可……” 赵大还没说完,李易便已经越过了他,赵大见状只能紧跟李易身边随时护卫。 李易刚要掀开帘子出去,就见鲁肃跑了过来,两人撞了个满怀,不过如今情急,都没人管那些虚礼,李易叫道:“子敬速速传讯各营,让徐晃组织兵马!” 说着,李易便要继续往外冲,但鲁肃一把拉住了李易的手臂,叫道:“主公莫急,主公莫急!” 李易没好气道:“孙策已经杀到眼前,叫我如何不急!” 鲁肃此时与李易差不多,只穿了中衣,外面罩了个披风就跑了过来,也是有些狼狈的,而且还不断的喘着粗气,但在面对李易时,鲁肃还是强行镇定下来,死死抓着李易说道:“主公不可慌乱,虽然属下不知孙策是如何突袭杀至,但孙策在皖县兵马总计也不过数千,今夜突袭又要瞒过斥候侦查,必然不是大军出动,属下估计顶多就是两三千人,而主公大营中有将近两万人,仅仅亲卫营精锐便有两千,所以,只要主公坐镇中枢,竖起大旗,稳定军心,以亲卫阻挡孙策一时半刻,等其他各部兵马杀至,今日便是孙策死期!” 虽然骤然被偷袭,李易的脑壳有点胀痛,但他最基本的理智还在,对于鲁肃的一番话,很快就想明白了,今日孙策偷袭大营,固然是一个非常糟糕的状况,可他只要能操作得当,完全可以将坏事变作好事。 如果没有今晚的状况,李易过几天强攻皖县,以孙策之能,李易虽然必胜,但最后很可能会死伤两三千人,甚至更多。 而今日虽然被孙策占据先机,但李易冷静下来后,却知道自己也不是完全的劣势。 平日里李易的大军都是有着各种应急演练的,今次虽然因为有部分新兵的编入,很难做到如同平时那般应对自如,但也绝对不会出现全营大乱,一击即溃的情况。 所以,就像鲁肃说的,只要李易这里坚持住,等其他各营反应过来,就该孙策倒霉了。 想明白这个道理,李易便不忙着往外跑了,来回走了两步,便下令道:“赵大,你去告诉典韦,不用考虑其他,只要固守拖住孙策即可,另外多多燃起火把,照亮帅旗,让所有人知我所在,再告诉将士们,就说孙策后路已断,我会与众将士并肩做战!” 看到李易恢复镇定,赵大心里也莫名有了底气,大声应了一声,便快步向外奔去,而李易则是转身走回营帐,在鲁肃的帮助下开始穿戴甲胄,这倒不是李易多在乎这些东西,而是他需要以一个完美光鲜的状态现身,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给将士们加油鼓劲。 李易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外面典韦与孙策,彼此全都陷入了苦战之中。 孙策发起突袭之后,是直奔李易大帐去的,外围驻扎的那些兵马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无法形成有效抵抗,再加上孙策中途并不恋战,速度很快,没用多久就冲到了李易的大帐近前,而典韦率领的亲卫营虽然听到动静之后很快就在李易的大帐前结阵,尽管自身也是精锐中的精锐,但终究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许多人连甲胄都没有穿好便出来应战,一时间伤亡很大,若非知道身后需要守护的是他们的主公,所有人拼死抵抗,否则亲卫营很可能在第一次接触时就被孙策杀出缺口。 不过,典韦抵挡的虽然不容易,可孙策那边同样不好过。 今夜真正开战之前,一切计算都在孙策的预料之中,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对面是天下有名的西凉军精锐也要阵营大乱,全军惶惶之下多半只能溃散,然后主帅的性命能否保全就看全运气了。 可是,真正交战之后,孙策却是发现,李易麾下的兵马确实是慌了,但他们却没有抱头乱窜,那些惊醒的士卒不知怎地,全都很规律的自发聚集在一起,百十来个人自行结阵防守,虽然没能第一时间对孙策形成有效抵抗,却也没有溃散,而是如同一个个芒刺留在孙策身边。 这让孙策很不安,也很不解,自己是偷袭啊,而且还是夜袭,他们凭什么如此镇定? 然而,让孙策不解的还远不止于此。 孙策自己麾下的兵马,一旦天黑之后许多人就跟睁眼瞎差不多,虽然黄盖不断向着李易大帐两翼射箭放火,让这个夜晚不再是那么昏暗,但光线也非常限,寻常士卒只能分辨清楚一两丈之内的对手,因此孙策麾下的人虽然不怕死,但看不清人,打起来的时候也难免束手束脚。 可李易那边就不同了,李易麾下的将士借助火光的映照,那表现就跟白天没多少区别,目光比孙策这边敏锐的多,也正是凭借这个优势,李易的亲卫营才硬生生的挡住了孙策的第一波冲击。 孙策不明白李易麾下的兵马视力为何如此之好,但战局紧迫,他也顾不得那许多,只能强令全军加强攻势,与此同时,孙策还让人大喊“李易已死”,希望以此乱李易军心。 然而,正是这一句话,直接就让孙策捅了马蜂窝。 正面抵抗的李易亲卫营自然不会被这句话蒙骗,可周遭那些自行结阵的兵马可不知道这些,不少人真的以为李易遭遇不测,于是,他们再也不管演习中不得将令,不许擅动的军令,从各个方向奔着孙策的兵马杀了过去。 这些人打起来论拼命程度丝毫不亚于孙策部下,因为李易动不动就给他们浇灌心灵鸡汤,他们早就将李易当做了再生父母一般,现在孙策杀了他们“父母”,他们如何能不与孙策拼命? 就这样,“李易已死”的口号不但没能帮助孙策取得优势,反而让他陷入了最大的困境,不仅要想方设法突破亲卫营的防御,同时还要抵挡那些小股人马的突袭,让孙策一方应顾不暇,也幸亏他们今日本就是破釜沉舟,不然仅仅这一次反击就可能让孙策的军阵崩溃。 “噗——” 一刀将一个不顾一切向自己扑来,仿佛是要同归于尽的李易亲卫砍杀后,孙策擦了把脸上的血,然后他看着前方,在那里,李易亲卫营结成的军阵虽然已经有许多人在他的冲杀中倒下,但整个军阵却没有瓦解的迹象,即便偶尔有了突破的机会,也会被对方用以命换命的方式硬生生的将他们挡回去。 而且…… 孙策看向了一个距离他约莫十来丈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大汉双手双刀,左劈右砍,凭借一人之力便杀得他这边数十人无法上前,甚至那人不时还会找机会带着人反冲一阵,让孙策的阵线不得不后退避其锋芒。 李易军中能够如此勇武的,自然就是典韦了。 典韦双刀正劈砍的过瘾,感觉到有人注视他,忽的转过头,正好和孙策的视线对上。 典韦嘿笑了一声,强忍着过去找孙策单挑的冲动,大喝一声“死”,然后就见典韦右手臂一抡,右手中的长刀划了一个弧线,然后典韦手一松,长刀便奔着孙策电射而去。 典韦手里的刀可不是凡品,单单分量就要比普通长刀重上许多,于是长刀去势极快,中途有几个孙策麾下将士想要格挡,却是没有一个人能挡得住,眼看长刀就要射到孙策身前,孙策有心闪避,可想到身后都是自家将士,便怒喝一声,举刀向下斜斩,只听当啷一声,射来的长刀被孙策斩落在地,不过为了避免不被意外伤到,孙策还是退后了一大步。 见状,典韦哈哈大笑道:“孙策小儿不过如此,是男人的,就来与你典韦爷爷一战!” 孙策没有理会典韦的挑衅,他早就看出,典韦这人招式虽然不甚精妙,但每次出手都是势大力沉,一力破万巧,寻常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自己虽然不惧,却也没有办法能够速胜典韦,而今日这情况,典韦耗得起,他可耗不起。 孙策不理会典韦,继续指挥兵马向前拼杀,典韦却是不放过他,一直都在骂骂咧咧的激将孙策出战,而且典韦出身贫寒,没顾忌,什么话都往外骂,而且他身边的亲卫营也有样学样,跟着激将,将孙策气得青筋暴起,但只能强压怒意,不去理会典韦。 就在这时,程普与蒋钦两人冲到了孙策身边,只见两人浑身血迹斑斑,就如同血人一般,孙策看到他们,心中就是暗道一声不好,也顾不得关心,直接问道:“后面如何了?” 今夜突袭,按照安排黄盖留在最后以弓箭压制李易两翼,制造混乱,孙策与程普打头阵,蒋钦跟在后面防备李易可能的反击,只是因为李易大军的反扑过于猛烈,孙策不得不将程普也派到后面去,现在程普来到这里,那只能是后面出事了。 果然,只见程普又是焦急,又是无奈的说道:“伯符,徐晃带人在后面断了我军退路,只是有公覆牵制,暂时还能抵挡,可我看见徐晃已经分兵过去,一旦公覆那边撑不住,我们这边怕是也难保全,为今之计,只有速杀李易!” 孙策深吸了口气,看向典韦,道:“此獠乃是典韦,勇猛非常,不杀此人,断难冲破守卫,你二人代我指挥兵马,我去将他拿下!” 孙策说罢便要过去,可程普与蒋钦一看典韦气势,便知道这不是简单人物,于是两人对视一眼,程普便道:“指挥全局还需伯符,区区一个莽夫,我与公奕即可将之拿下!” 蒋钦也道:“请将军放心,我必取那厮首级!” 孙策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此时此刻根本容不得他多想,而且身为主将确实不好犯险,于是便点头道:“好,你二人去对付典韦,我让将士们再冲一阵!” 说罢,孙策便转头发令,他身后掌旗的亲卫将孙策的将旗往前一指,当即,孙策这边上千人齐齐一声呼喊,便再度拼死向前冲去,与李易的亲卫营撞在一起,这些士兵似乎也察觉到了如今形势的危急,各个拼命,一时间竟然压得李易一方的阵线连着往后退了好两三丈。 典韦站在最前面,对这一波攻势感觉最是清晰,暗骂一声,只能招呼左右将士奋力抵抗,与此同时,蒋钦和程普各带这一支十多人的精锐小队扑向典韦。 典韦看得出,对方是奔着他来的,当即指着冲在最前的蒋钦喝道:“来将通名,可敢与你典韦爷爷一战!” 蒋钦知道,自己单挑多半不是典韦的对手,可战场上杀的眼睛都红了,而且还有程普策应,他丝毫不惧,直接就向典韦冲去,口中还叫道:“典韦,你助纣为虐,今日蒋钦便取你项上人头!” 典韦冷笑了一声,左手执刀,身子微微倾斜,做势要蓄力冲上去对拼,可他的右手却趁着身体倾斜的动作,将后腰上挂着的一个小铁锤取下抓在手中,只等蒋钦再靠近几步,便会将铁锤掷向蒋钦胸口,以典韦的力气,若中,蒋钦不死也要重伤。 第577章 江表之虎臣 对于使用这种偷袭暗算的手段,典韦最开始是不以为然的,在典韦心里,真正的男人就应该真刀真枪的凭本事拼杀,这样才不失大丈夫光明磊落。 但是,在经历了李易的全方位嘴炮教育,并且被种种以弱胜强的无节操作战方案打脸之后,典韦的三观很快就被重塑了,现在他心里只是牢牢记住了李易的一句话: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讲仁义道德,胜利之前,必须无所不用其极! 刚刚典韦故意向孙策扔出一柄武器,看似鲁莽,甚至是愚蠢,其实不然,典韦是想以此激怒孙策,并示敌以弱,让孙策觉得他少了一柄刀,武力不如从前。 如果孙策轻敌中计,当真杀了过来,那么,典韦手里的铁锤就是给他准备的。 现在没能吸引孙策,来了一个蒋钦,对典韦来说倒也不亏。 典韦双目微眯,死死的盯着蒋钦,右手的铁锤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这次要一击必杀,因为典韦不光看到了蒋钦,更看到了蒋钦右后方跃跃欲试的程普,知道两人是想联手格杀自己,典韦虽然不怕,却也不会轻易冒险,所以他要先击杀蒋钦,再争取机会单对单迅速再干掉程普,若得手必然大挫孙策锐气。 眼看着蒋钦马上就要进入典韦身前一丈,典韦也已经将铁锤抡了起来,可就在这时,战场上空忽然传来呼呼破空之声,虽然这声音本身并不算很大,但在战场中却偏偏分外醒目。 许多人下意识的就想抬头往上看去,蒋钦和程普便是如此,典韦原本也要抬头,但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直接惊喜叫道:“主公!” 几乎就是在典韦开口的同时,他对面的蒋钦却是“啊”的一声惨叫,只见蒋钦的胸口被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一根铁枪洞穿,铁枪力道迅猛,枪尖透过蒋钦胸口,又命中他身后一个跟着他冲锋的将士,最后铁枪枪头深深的刺入地面,而蒋钦和那个小兵便被生生的钉在了地上,并且两人都未立即死去,但又无法挣扎,只能痛呼不止,看上去分外骇人。 这忽然的变故让很大一片战场都为之一静,孙策那边的人根本就不明白这是如何发生的,但是,李易的亲卫营在短暂的沉默后便是高举兵刃,齐声欢呼! “主公威武!” “主公威武!” …… 欢呼声响彻天际,亲卫营的士气更是节节拔高。 因为众人已经分辨出来了,刚刚击杀蒋钦的,正是他们主公的看家手段,除他们主公,天下绝无第二人有此本事。 “公奕!” 对面,程普却是痛呼失声,也不再想着夹击典韦的,他大步跑到蒋钦身边,下意识的想帮忙救治一二,可看到蒋钦那血肉模糊的胸膛,口鼻间不断涌出的鲜血,这位多年征战的沙场宿将只能颤动着双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蒋钦此时早已浑身无力,甚至肢体都不受控制的开始抽搐,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不甘的往孙策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双目便开始上翻,口中喃喃道:“帮,帮我……” 程普眼中含泪,有些不敢动手,可看到蒋钦那痛苦的模样,只要这是对他的折磨,终于,程普大吼一声,挥刀在蒋钦的脖颈上用力一抹,然后不敢再多看一眼,直接起身,双目如火一般望向了典韦身后的方向。 原本那里是一个聚将的木台擂鼓,但此时擂鼓已经不见,木台也莫名高出了许多,上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身金甲,手执凤翅镏金镋的年轻人,正是李易。 程普的目光中满是恨意,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易,似要将他撕碎一般,然而李易却是看都不看他,只是用凤翅镏金镋往前一指,大声喝道:“众将士听令,孙策后路断绝,已是插翅难逃,今日之后,扬州便再无战事,今夜,尔等每杀一人,赏一金,得孙策首级之人,赏百金,我亲自为其置酒!给我杀!” “杀!” “杀!” “杀!” 李易的现身对亲卫营将士来说本就是一针强心剂,让孙策那句“李易已死”的谣言不攻自破,彻底的巩固了军心,且更让人惊艳的是,李易方一出场便在瞬息之间斩杀敌方大将,这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充满了信心,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杀杀杀!” 凭借着这一股气势,李易的亲卫营将士纷纷怒吼着向孙策一方杀去,这次双方不再是势均力敌,而是李易这边明显占据了优势,之前孙策的那一波冲击不但没能打破军阵缺口,相反,冲的靠前的一些人在李易的亲卫营开始反击后,全部葬身在了刀剑之下! “李易!” 忽然,战场中传来一声咆哮,李易凭借高度寻声望去,当即就看到,那个如同受伤猛虎一般的孙策,正在对自己咆哮。 虽然相距有些距离,但两人的目光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撞在了一起。 李易望着孙策,从表面上看来,他脸上满是冷酷,甚至还带着几分蔑视,但他的内心却并不平静。 刚刚李易穿戴好铠甲,现身鼓舞士气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在寻找孙策的身影。 李易知道,孙策想击杀他,从根本上解决威胁,可对李易来说,他又何尝不想直接杀死孙策,以最效率的方法化解今夜的危机? 只是李易目力虽然甚好,也找到了孙策的将旗,但孙策冲杀太过靠前,双方乱哄哄的杀做一团,李易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孙策,一时无法下手,恰恰这时,蒋钦自报姓名要和典韦单挑,在战场上最是显眼,干脆,李易就把蒋钦选做了目标,让他替孙策挨了一枪。 就这点来看,蒋钦死的有点冤。 现在孙策对着李易发出怒吼,算是暴露了位置,李易犹豫了一下,却没接过赵大递来的铁枪。 蒋钦能被李易一击秒杀,不是蒋钦武艺差劲,而是李易偷袭在先,再加上晚上光线不好,各种优势李易全占了,如此情形中能躲开李易必杀一击的,全天下估计也就如吕布关羽等寥寥几人能做到。 现在李易和孙策都瞧见了对方,以小霸王的名号,李易再想一枪击杀孙策,基本不可能,相反,以李易现在的身份,出手将对方干掉是理所应当,如果失手了虽然没人会笑话他,但也终究不美。 所以,李易只是与孙策隔空对视一眼,然后将凤翅镏金镋往孙策那里指了一下,当即就有将领领会李易的意图,带着人向孙策围杀过去。 见李易没有回应自己,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这种近乎无视态度让孙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李易,可敢堂堂正正与我一战!” 孙策再次发出怒吼,他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被李易的态度激怒,更是因为他已经可以听到,来自后方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而面前李易的亲卫营也越战越勇,如此消耗下去,自己迟早会被李易的兵马合围,到那时候,他就只能与这些追随自己,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将士们埋骨此地了。 所以,他要激李易与他一战,就如同之前典韦想要与他一战一样。 然而,李易是什么人? 叫他玩偷袭可以,至于单打独斗,这辈子都不可能单打独斗的! 之前李易没有回话,就是怕孙策找他单挑,众目睽睽的,你叫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李易力气是很大没错,一棍子下去典韦都挡不住,可他懒啊,就没怎么练过招式,碰到真正的练家子就算不死,肯定也会挨上几下。 于是,李易依旧不加理会,俨然一副孙策不配与他做对手的样子,孙策气的牙痒痒,对身后喝到:“拿我弓箭来!” 然而,孙策刚刚取过弓箭,就见李易身边多了好几个拿盾牌的护卫,显然李易也不傻,这地方是那么的醒目,固然能鼓舞士气,但同时也是个活靶子,李易不可能不防冷箭。 孙策气得几欲癫狂,就在这时,他忽听旁边不远传来一阵惊呼声,他心感不妙,转头看去,就见程普身边的亲兵死伤惨重,仅剩的一些也被李易的亲卫营冲散,以至于程普落单,在典韦和一些亲卫营士兵的配合下,程普连连负伤,而刚才的那一声惊呼,便是程普气力不济,被典韦势大力沉的一刀砍在了肩膀上。 孙策当即便要不顾一切前去救援,可是他刚刚迈开脚步,就看到一个小兵从后挺枪偷袭,刺入程普后心…… 这位追随孙坚多年的宿将,最后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再看孙策一眼,便在围攻之中黯然殒命。 程普残存的亲卫看到程普战死,纷纷叫喊着冲上去要为程普复仇,但在典韦等人的围杀下,很快就纷纷惨叫毙命。 “啊!” 孙策心中绞痛,痛的他眼泪都落了下来,虽然在今夜发兵之前,他就知道,这是赌上性命的一战,可当真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孙策终于知道,自己的心肠原来没那么硬。 甚至,孙策的心中都忍不住开始动摇,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如果自己忍下了这一口气,程普、蒋钦还有当日的韩当,又岂会落得如此结局? 现在他们一个个离去,纵然自己最终能够杀了李易,可那又有何用? 孙策武艺虽强,但心神被夺,一时陷入恍惚,不料肩膀猛的被人撞了一下,孙策往旁边一个踉跄,转头就见一个亲卫用身体挡住了一支原本应该刺中他的长矛。 那亲卫艰难的回头看了孙策一眼,剧烈的疼痛让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眼中却又带着笑意,张了张嘴,想要与孙策说话,但口中涌出的,只有鲜血…… 孙策下意识要伸手拉他一把,但很不巧,这时军阵后方却是忽然一阵哗然,然后就听有人在后面大叫道:“黄盖已经授首,孙策还不快快投降,我主仁慈,或许还能饶你不死!” 孙策只觉脑袋里一阵轰隆,身形也忍不住的摇晃起来,而他的这一耽搁,那个亲卫也终于倒在了地上,对面的持枪士兵见状大喜,便再度挺枪向着孙策刺去,眼看就要刺中孙策胸膛的时候,孙策终于回过神来,一声怒喝,直接伸手抓住枪杆,用力往前一撞,对面士兵胸膛一阵闷响,旋即倒地蜷曲成了虾米状。 “李易!” 孙策反手抓着长枪,用力在空中一挥,再次怒吼着喊出了李易的名子,不过与上次的愤怒不同,这次却是更多了几分悲壮,以及绝望。 李易站在高台上,对于整个战局的变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被孙策安排在后方射箭骚扰的黄盖等人,原本以为李易被突袭后大营肯定会立刻生出混乱,所以他们根本没想到短短一会功夫就遭到了魏延的强烈反扑,再加上他们这些人都是轻装箭手,近战非常吃亏,不一会功夫,黄盖便战死当场,五百弓箭手或死或降,除了极个别的几人投河之外,其余全数被魏延留下。 而魏延之后又带着人马反冲孙策所部,虽然孙策后方的兵马抵抗也很顽强,但在魏延拿出了黄盖的首级后,军心大乱,不一会便被魏延给冲散分割,根本无法形成战阵,在李易的优势兵力包围下很快就被逐一消灭,整个战场上,也就孙策亲自率领的兵马还能勉强抵抗,但明眼人都知道,一旦战场上其他位置的零星战事结束,便是孙策败亡之时。 对于孙策的咆哮,李易依然没有回话,不过,他却是招手让一个亲卫靠近,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亲卫虽然不是很理解李易的意图,但对于李易的命令他们这些亲卫是从来不打折扣的,马上就领命退下,然后招呼了几个人奔赴战场。 李易吩咐的事情很简单,只是让他们去好生收敛黄盖等人的尸首。 因为李易知道,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这些人也都是一代名将,李易不会因此就对自己的对手心软,但是,既然人家已经战死,李易觉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要尽量的应当给对方一些尊重。 同时,这也是他亏欠孙家的。 第578章 孙策头颅在此 与魏延在后方对孙策的一点点削弱不同,在亲卫营这边的战场,随着孙策一方几员大将的接连阵亡,典韦干脆就带着亲卫营从正面展开了反击。 而孙策一方因为接连变故,短短时间内士气便一降再降,而且亲眼看到身边亲密之人一个个阵亡,饶是孙策悍勇,心神都开始震荡,他身边的寻常士卒又岂能当真不惧生死? 这般在典韦和魏延的夹击下,孙策的人马很快就顶不住了,终于,看着对面不断挥砍下来的一柄柄屠刀,孙策这边一年轻的士兵崩溃了,丢下兵刃,跪下地上哭泣乞降,而他的动作就像是一个导火索,几乎之转眼间就出现了第二个人跪下,然后第三个……就如同开了裂口的大坝一般,终成崩溃之势。 差不多只用了一刻钟时间,一直紧紧围绕在孙策身边的兵马数目便开始急剧下降,最后只剩下三百来号人,减少的那些只有小半是战死,其中绝大多数都选择了投降。 孙策身边的亲兵非常气愤,几次都想喝骂那些投降的人,骂他们没骨气,不知忠义,但孙策却是摇头,没有让他们说出伤人的话。 对于那些人的投降,孙策心里也痛,可他真的没有丝毫抱怨。 以他如今的落魄,那些人肯跟着他冲击李易的大营,遇挫之后还坚持与他并肩作战,直到现在败局完全注定,这才选择了投降。 那些人真的已经尽力了。 所以,孙策觉得,没有人背叛他,相反,是他辜负了别人的期望。 既然如此,还有何可抱怨? 随着孙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四周李易的兵马越来越多,没花太多功夫,再又一轮的冲杀过后,就连孙策自己都被李易的亲卫营给冲散了,身边只剩下了了数人。 看看最后几个始终追随他的亲卫,孙策长叹一声,按刀而立,那几个亲卫也是站的笔直,随时准备赴死,他们脸上或许有落败的哀伤与不甘,却没有一个人露出半分畏惧的神色。 换个人面临这种情况,大概会像袁术那般,选择自我了断,免得落入对手手中被人羞辱,但孙策显然不是个会选择自尽的人,对他来说,就算死,也只能战死,必须从李易身上咬下快肉来。 环视着将自己包围起来的人群,就算晚上看不清,孙策也知道周遭当有数千之多,嗤笑一声,摘了头盔扔掉,指着自己的脑袋喝道:“孙策头颅在此,价值百金,谁人来取!” 战局已定,李易这边的人杀性也就没那么大了,尽管孙策的脑袋确实很诱人,并没有人直接冲上去。 因为大家冷静下来之后,也知道像是程普黄盖等人也就算了,乱战之中谁手快算谁的,可现就剩孙策几个人,基本就轮不到他们这些小兵参合了。 就算运气好捡了漏,让将军们脸往哪搁,不划算…… 于是,在李易没有现身的情况下,几乎所有士兵都将目光投向了分立孙策前后的两位将军,典韦、魏延。 那意思不言而喻,他们希望自家将军展现勇武,将孙策拿下。 特别是亲卫营这边,目光灼热,就差直接开口怂恿典韦赶紧上了。 然而,典韦和魏延却是心中苦笑,那些小兵们不知道,他们这些做将军的可是清楚,现在过去找孙策单挑,不管打输打赢,全都是违犯军法,事后至少要坐三个月冷板凳。 李易给他手下的将军们规定了,处在劣势或者极为不利的情况下,允许他们与人斗将,比如典韦之前邀战孙策,这就是被允许和鼓励的。 但是,如果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还要与对方单对单斗将,那就是违犯军法了,特别像是徐晃、张辽这样的一军主将要是跟人玩单挑,处罚更是直接翻倍。 此时此刻,魏延能感觉孙策身上杀气腾腾,给他很大压力,他知道自己上去不一定能打得过,所以他压根就不想跟孙策单挑,李易的军令算是帮他省事了。 但典韦却是真的很想找孙策练练,不过,他不敢违犯军令。 孙策见没人敢站出来,哈哈大笑道:“难道李易麾下皆是无胆匪类不成!” 典韦闻言顿时大怒,不过魏延却是比他反应更快一些,冷笑道:“我等都是庸人,与我主相比,便是有如萤火之于皓月,然而,你孙策!今夜却是败在我等庸人手中,啧啧,早知你如此不堪,魏某便向主公请命,自提三千兵马破了皖县便是,又何须主公劳师动众?” 魏延这话阴阳怪气,又佻又贱,气的孙策险些吐血,仅剩的几个亲卫也是对魏延怒目而视,然而魏延却是安之若素,浑不在意。 他的主公是李易,只要李易开心就行了,其他人的喜怒,他可不在乎。 不过,就在孙策等人瞪视魏延的时候,魏延却是注意到典韦身后有十多号人悄摸的掏出了一些锁套,心中了然,忽的冷笑一声,提刀往向孙策杀了过去。 孙策见状自然迎战,此时他已经彻底面对魏延,然而,眼看魏延快要到他跟前,但不知为何,魏延攻势一收,马上又退了回去,孙策正自不解,就眼有几道索套从视线上方落了下来,孙策暗叫一声不好,便想翻滚躲避,可他这一动,腹部就是一紧,原来一个半圆的铁环勾在了他的腰上,让他动作不由停顿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停,不仅仅是孙策头上的索套落下,就连身上、腿上、脚踝,也都多了几道带铁环的绳索,孙策大骂卑鄙,想挣脱,可这些绳索太多,而且各个方向的都有,不管他怎么动,都无法完全挣脱,反倒是套住他脚踝的一根绳索忽然收紧,孙策失去平衡直接倒在了地上。 孙策的亲卫见状自然要来营救,可就在绳索落在孙策身上的时候,典韦那边就有数十人冲了上去,其中一部分人是奔着孙策去的,此时此刻杀了孙策不算本事,生擒才是正理,另外的人则是奔着孙策的那些亲卫去了。 孙策可以暂且留下,那些孙策死忠就没必要了。 在连续不断的惨叫与喝骂声中,孙策的亲卫尽数阵亡,孙策本人也被绑了个结实,孙策气愤不已,他本打算拼命再杀上几个人的,哪料对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将他生擒,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孙策还是头一遭见到。 孙策怒骂不休,典韦厌离开,便找了块破布将孙策的嘴巴堵上,更是让孙策感到万分羞辱。 擒下孙策,今夜的事情便算了了,魏延与典韦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人搜查大营周遭,防备孙策残余,典韦则是亲自压着孙策去见李易,看孙策应该如何发落。 很快,典韦便连拉带拽的领着孙策进入了李易的大帐,此时李易已经将身上铠甲去了,与鲁肃相对而坐,中间点着火炉,上面烫着酒,旁边还放着几样冒着香气的菜肴,若非大营外面还有些嘈杂,这哪里像是受到过奇袭的模样? 孙策兵败之后已经无法维持以往的冷静,见李易如此,心态登时就有些崩坏,如愤怒的蛮牛一般,不顾一切的就向前冲去,似乎要将李易撞死,然而典韦和在场护卫加起来有二十来号人,要是这都能让孙策撞上李易,他们就没脸要李易的俸禄了。 “大胆!” “还敢冒犯我主!” …… 孙策虽然勇猛,但现在手脚都被限制,几个亲卫扑上前便将他压在了地上,孙策还不甘心,用力挣扎了几下,但身上就如同压了座大山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这种身体上的无力感,渐渐的也透到了孙策的心里,让他想到了今日的惨败,于是,孙策渐渐不再挣扎,任凭几人压着他,一动不动。 李易虽然是在与鲁肃对饮,其实他目光一直都在观察着孙策,见状很是唏嘘,同时也有几分遗憾。 到如今李易已经接触了不少的对手,大仗小仗也打了不少,有以弱胜强的,也有强势碾压的,但其中真正对他形成威胁的,只有孙策这剑走偏锋的一招。 在孙策被送来之前,已经有将领从俘虏口中得知了孙策奇袭的安排,并将之报给了李易,虽然只是比较简略的信息,但李易也不得不佩服孙策的手段。 同时也是庆幸万分,若非自己穿越前被影视中的各种袭营剧情弄的有些敏感,特意训练了麾下士兵的夜战能力,以及突发事情应变能力,不然今天恐怕真的会被孙策得手。 虽然李易自己仗着有bug,能保住性命,但麾下兵马却是不可避免的要迎来成军后的第一次惨白,士气大降不说,甚至还会让许多原本看好自己的人改变想法,产生怀疑。 单凭就这一点,孙策虽然是对手,但李易必须要承认他的厉害。 但与此同时,孙策的气急败坏也让李易有些失望,现在的孙策已经有了小霸王的勇,却还没有江东之主的智,看不到那个威震江东的孙伯符,终究是让人遗憾的。 “请孙将军起来吧。” 李易轻轻抬手,几个侍卫缓缓松开了孙策,孙策看了李易一眼,缓缓起身,然后就抬着头闭上眼睛,一副要杀要剐随便的模样。 见孙策都被擒下了还如此摆谱,在场除了李易和鲁肃,看孙策的目光都是颇为不善,不过李易并不以为意,反而还让典韦取下了孙策口中的破布。 李易拿起烫好的酒,倒了一碗,问道:“我已经命人将程普、黄盖、蒋钦三位将军的尸身好生收敛,但不知该往何处安葬,孙将军可否告知?” 孙策原本是打定了注意,甭管李易说什么,他都不会低头,甚是一个字都不会回答,但是,李易问他程普等人的身后事,孙策实在不能不答。 深吸一口气,孙策睁开眼,缓缓说道:“就在皖县城外吧,韩当将军也在那里。” 顿了顿,孙策被绑缚在一起的手也往上举了举,道:“有劳了。” 这句补充孙策本来是不想说的,可他想到程普等人皆是因为自己而死,是自己对不起他们,若是自己向李易稍稍低头,就可以换取他们死后尸首不被人折辱,又有何不可? 李易在这方面自然不会小家子气,直接点头道:“孙将军放心,此事数日之后便可办妥,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未了心愿,若是合情合理,我亦可帮你完成。” 孙策的心脏不由迅速跳动了几下,但很快,就又恢复正常,他微微侧头看着李易,忽然发现现在的李易与之前站在木台上发号施令的李易气质大不相同,仿佛根本就是两个人。 一个满身高傲,甚至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让人只想杀之而后快。 现在虽然孙策依旧不可能对李易生出什么好感,但孙策自问,如果是他获胜擒下李易,纵然是有着胜利者的优越感,但恐怕也很难如此心平气和的与李易讲话,甚至还会狠狠折磨他一番。 难道,这就是自己与李易之间的差距? 良久,孙策哑着嗓子问道:“我想知道,我败在何处?” 李易微微怔了一下,他本以为孙策会提到孙家事情的,没想到他竟然问这个。 李易没有着急答话,而是给鲁肃示意了一下,鲁肃起身将李易倒的那碗酒递给了孙策,孙策倒也没含糊,虽然双手有些不便,但还是接过一饮而尽。 这时,李易也开口了。 “孙将军会在今夜以奇兵夜袭,出乎我预料之外,换做旁人,多半是被你得手了,不过我这里,士兵吃的好,可夜间视物,平素练得也好,人人皆知遇到袭击应当如何处置,再加上你兵马太少,所以,最终结果便是如此了。” 孙策捧着酒碗,脸上表情复杂,他本以为李易会有什么高深莫测的说法,不想却是如此轻描淡写,让他一时竟然有些无措。 过了一会,孙策摇摇头,低声道:“我再问一事,可否?” 李易点头道:“自无不可。” 孙策的呼吸开始渐渐变得粗重,一字一字的道:“我父,是否当真被你所害?” 在之前问孙策有何心愿的时候,李易就知道,孙策肯定会问孙坚的事情,所以,李易早有准备,答道:“那封血书确是孙将军亲笔,非我伪造。” 听到这,孙策身形一震,用力闭着双眼,牙关紧咬,束缚在身上的绳索因为过分紧绷,甚至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李易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只要不太笨,都能听出来,李易其实已经是承认了。 这一刻,若是有机会,孙策肯定会想尽办法与李易同归于尽,奈何他已经败了,并且是一败涂地。 惨笑一声,孙策的肩膀忽然垮了下来,低垂着脑袋道:“还请襄侯送孙策上路!” 李易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道:“将军难道就没有话要带给孙家?” 孙策闭着眼,过了一会,摇头道:“将死之人,无话可说!” 说罢,孙策不等李易安排,便转身自行往帐外走去,典韦不知是否阻拦,便看向李易,李易一声轻叹,对典韦道:“你将这些酒菜带过去,算是送行吧。” 第579章 天使又来了 看典韦带上东西,跟着孙策离开大帐,李易坐下想要再喝上一杯,却发现,火炉上面空空如也,烫好的那壶酒已经被他送给了孙策。 李易看着火炉,虽然其中炭火很旺,熏得人脸上暖烘烘的,可李易心里却是觉得有些萧索。 李易知道,这是因为随着自己越走越高,但天下英雄,却是越来越少了。 董卓、刘表、刘备、袁术,再到孙策,原本的风流人物,如今全都成了他扬名天下的垫脚石。 其中董卓与袁术还不算太亏,毕竟他们也曾经轰轰烈烈,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刘表就差了一些,他的荆州牧并不但没能给他带来任何荣耀,反而成了无能的证明,甚至如今还有人将他与董卓放在一起,说他是董卓的余孽,死有余辜。 至于刘表到荆州后的诸多仁政,陆续全都安到了李易的头上。 这些事情不是李易让人去做的,他许多时候行事虽然不光彩,却轻易不会抹黑死人,奈何现实却很残酷,那些曾经在刘表麾下效力的人,后来全都转投了李易,他们为了让自己的投靠看上去光明正大,不在履历上留下污点,于是,他们就毫不犹豫的将脏水泼在了刘表的身上。 李易对此心知肚明,对此也有不满,但作为既得利益者,他选择了无视。 不过相比刘备和孙策,刘表也算是好了,这两人在微末之时便被李易给扼杀了,根本就没有机会展现他们原本应该拥有的光华。 李易猜测,只要十年,天下能记得他们两人名字的人应该就很少了,即便偶有提及,也只会将他们当做不自量力的无名小卒去看待。 这种种情况完全都是李易促成的,他手段强硬,毫不心软,但在尘埃落定之后,李易固然有着得胜后的欢喜,但同时也感觉到了天下间又失去一位英雄的萧索。 这是群英璀璨的三国,然现在已经三国已去其二,固然也会有其他厉害人物趁势雄踞一方,成为他今后的对手,但对于李易这个穿越者来说,那些人的本事或许不差,但在李易心中的分量,却是无法与孙曹刘三家相比。 李易也想过收服这些厉害人物为自己所用,但李易只是与他们照面之后便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心胸。 如果让他早穿越三十年,那么李易方有可能让曹操成为他的征西大将军,为他开疆拓土。 但现在,双方注定不能共存,甚至连和孙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都很难。 因为李易下手太早了,如今的小霸王还很年轻,刘备能接受李易的话,曹操应该也能,但孙策却很难,甚至还会将李易当做疯子来看。 这时,李易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今后是不是抓住了曹操,就留着他与自己说话。 不过很快李易就摇头,否定了这个不靠谱的事情。 于是,李易就发现,自己有些想家了。 “咕噜噜……” 心中正发着感慨,李易听到一阵水声,转头一看,却是鲁肃不知从哪取的一壶酒,正往碗里面倒着,酒花很多,酒香扑鼻,李易知道,这定然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李易好奇问道:“子敬这酒从何而来?” 鲁肃笑道:“当日属下投奔主公,为了讨喜,特意备了一些好酒准备献上,只是主公当时不在,属下自己又……咳咳,所以这好酒便剩一坛了。” 李易被鲁肃给逗乐了,伸手便拿起酒碗,抿了一口,眼睛一亮,不禁赞道:“确实是好酒!” 说罢这话,李易神色微微一滞,然后看看那小火炉,片刻再度露出笑容,重复道:“确实是好酒!” 这次说罢,李易直接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李易已经想通了,那些让他欣赏的英雄人物确实是越来越少,可现在外绕在他身边的,徐晃、张辽,魏延、典韦、贾诩、郭嘉,蒯越、荀攸,又有哪个不是当世俊杰? 的确,因为他的存在,三国这个群星闪耀的时代会少了许多亮色,但他又如何不能亲手打造出一个百花齐放天朝盛世? 想明白这些,李易心中阴霾尽去,畅快无比,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了起来,鲁肃在一旁疑惑不解,之前李易情绪波动就让他奇怪,现在这样子,更是完全无从理解,不过,鲁肃也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人,既然李易高兴,他陪着就是。 鲁肃再给李易满上一碗酒,道:“主公,再饮一杯如何?” 李易笑道:“不急,不急,等等恶来与文长,如此美酒应当共饮!” …… 这一夜,李易与鲁肃等人虽然在战后饮酒,算是庆贺扬州彻底收复,但并没有因为饮酒就耽误正事。 首先,李易连夜派人将大营遭袭的事情告知了徐晃与张辽两路人马,张辽继续来与李易汇合,徐晃就不必了,直接奔着皖县过去便好。 然后就是统计这一战的伤亡。 这一战,李易一方折损近千人,其中一半都是李易的亲卫营的精锐,虽然就数目来说并不算多,但李易心中却很是痛惜,因为他亲卫营中的许多人都是被他当做基层军官在培养的,历练的差不多了,就外放出去做官,结果这一战折损五百,其价值远远不是寻常的五百人能够比拟。 相对于阵亡的数目,伤者就很多了,竟然超过两千,多是黄盖率领的那些弓箭手的功劳,好在这些伤患多是轻伤,并不严重,修养一段时间之后,还是可以再度踏上战场的。 而且,李易这次虽然被孙策偷袭,但相对强攻城池来说,这些代价就不算什么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判断,这都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胜利,甚至还会被拿来当做偷袭与反偷袭的典型案例。 这天中午,一队人马到了皖水对岸,却是张辽来与李易汇合了。 原本张辽是要下午才能到达的,但听闻李易被孙策偷袭,尽管被告知李易无碍,但关切之下,还是不顾脚力赶了过来,要亲自看上一眼才能放心。 李易也是许久未见张辽,对张辽的到来自然很高兴,而且,李易感觉张辽确实是成长了。 过去李易虽然挺喜欢张辽的,但对于张辽,他总有种不放心的感觉,觉得张辽那沉稳的外表下是一个充满了冒险精神的心,不过这次相见,李易发现张辽虽然似乎还有那么点小冲动,但相比以往,那种让他不放心的感觉却是少了许多。 两人之间种种客套无需赘叙,晚上,李易在军中设下酒宴,一番闲话过后,李易便半是问询,半是考教的让张辽说说对今后的看法。 张辽沉吟片刻,答道:“主公,末将以为主公如今掌握荆扬两州之地,无论人口,地域,天下已经无人能与主公比肩,主公欠缺,只有底蕴,所以末将觉得主公可暂时休养生息,积蓄粮草,操练兵马,只等中原有变,便提兵北上,以数倍之兵碾压中原久战疲惫之师,必可轻取中原之地,然后天下还有何人敢与主公为敌?” “好!” 李易赞了一声,笑道:“我还以为文远会建议我出兵北上,但如此休养生息的话,你可是一点功劳都捞不到了。” 李易只是随口调笑,不想张辽却仿佛抓住了什么机会一般,迅速接道:“只能能跟随主公左右,末将不怕没有功劳。” 李易起先还以为张辽的话只是马屁,可看着张辽那干脆的模样,他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张辽这是委婉的在请求调动,他不想在豫章呆着了。 对此李易有点意外,但稍稍想想,又觉得理所应当。 张辽毕竟是个武将,在扬州战事停歇的情况下,让他在豫章那呆着,基本每天都是批改文书,对张辽来说必然是极为无趣的。 李易没想过让张辽转文职,固然这样对心性的培养有帮助,但也要适度。 比如吕布当初就是丁原的主簿,算是并州的秘书长,虽然级别挺高,但不合人家胃口,于是丁原就挂了。 当初李易将张辽留在豫章,主要是李易自己过不去,只能让他留在豫章坐镇,同时还可以对丹阳和庐江形成威吓,算是在当时情况下的最恰当的安排。 如今既然扬州战事结束,整体也归于平静,豫章作为后方的后方,更是彻底太平,根本没有张辽的用武之地。 所以,尽管就历练来说,张辽在豫章呆的时间还有些短,但让他换个位置也不是不可以, 李易不担心张辽反他,但也不会在非必要的时候强行把人家放在不得劲的位置上,这不是正经的用人知道。 李易摸了摸下巴,心中思量,如今九江太守的位置还空着,他倒是有心把张辽放到九江,虽然就级别上来说,九江和豫章都是扬州的一个郡,但九江对于李易却是非常重要,也是李易计划中的屯兵练兵之地。 九江比邻豫州和徐州,如果李易有意豫州,完全可以让九江配合,两路出兵,让豫州首尾难顾。 另外徐州那边虽然陈登和糜竺为李易在下邳和广陵暗中经营,但上面毕竟还有个陶谦压着,而且原本历史上,陶谦这时候貌似就算不挂也得病重了,但因为李易算计了曹操的缘故,陶谦直到现在都还活的好好的,莫说生病咽气,前段时间人家还亲赴彭城指导工作,看这状态,最起码还能活好几年。 在这种情况,很难保证陶谦不会发现下邳和广陵的问题,进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所以,李易在九江屯兵,一旦陈登和糜竺那边出现问题,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提兵北上,就算不打徐州,也要保证下邳与广陵两地不失。 至于最后一点,还是在于扬州本身,李易必须在扬州留下一名有足够威望的大将,为他彻底的守住这块地方。 而张辽,显然是个非常不错的人选。 只是这件事情干系比较大,而且其中还涉及许多细节,虽然李易本人很认可张辽,但他也不会直接拍板,而是决定回去让几个智囊一起商议一下这件事,拿出最佳的安排来。 在心里将这件事过了一遍,李易便对着张辽说道:“既然如此,文远可不要舍不得豫章太守的大印啊。” 张辽知道,李易这是答应不让他留在豫章了,顿时大喜道:“多谢主公!” 李易笑笑,正要继续与张辽说话,赵大快步跑了进来,对着李易说道:“主公,营外有人自称天子使者,求见主公。” “天子使者?” 李易皱了皱眉,最近只要跟天子使者有关的就没好事,每次都是想要往扬州伸手,是以听到这几个字,李易直接就皱起了眉头。 其余众人先是有些诧异,但脸上马上就浮现出气愤之色,魏延更是直言道:“定是寿春的消息传入长安,有些人着急想做九江太守了!” “当真欺人太甚,我等将士流血厮杀,如何能叫他人占了便宜?” “叫我说,张将军要是离开豫章,朝廷怕不是连豫章也要抢了去?” …… 余人议论纷纷,言语很是直接,显然没有一个对朝廷有好感的。 不过,在众人嘟囔着表示不满的时候,鲁肃却是摇头道:“不对,不对,这次应当另有其他缘由。” 鲁肃平素为人和善,对于他看法相左,众人也没有与他针锋相对,而是看着他,希望他说出一个理由来。 不过鲁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赵大问道:“天使一行人马多少,仪仗如何?” 赵大如实说道:“约莫二十来人,不过天使只有一位,而且身穿布衣,面色似乎有些憔悴,其余皆为寿春留守将士,带队之人乃是黄将军亲卫。” 听了赵大的话,都不用鲁肃解释,李易已经察觉到其中有问题了。 如今天子虽然过的比较没尊严,但一些最基本的排场还是有的,李傕郭汜他们也不会因为这点小钱就让自己被人诟病,比如天子使者外出传令,都是有着一定仪仗护卫的,可这次只来了一个光杆,而且还是大晚上赶过来,这里面明显有问题。 第580章 皇甫坚寿 很快的,帐内其他人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古怪之处,很可能干系不小,于是众人也不敢再多言语,全都默默的等着李易开口。 李易低头沉吟,问道:“可知那使者姓名?” 赵大答道:“哪儿复姓皇甫,名坚寿。” 李易眉头微微一动,片刻后说道:“长安,怕是发生变故了。” 众人听到了李易的话语,一时不明所以,即便鲁肃也是如此,他虽然聪明,但让他对长安局势做出判断还是太难太难。 想了想,鲁肃轻声问道:“主公,不如借口主公已经休息,让属下先行与天使见上一面,试探其口风?” 李易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摇头道:“不成的,如果是旁人的话,我不见他也无妨,但皇甫家的人,我却是不好不给面子,而且,万一我猜对的话,这件事的麻烦就不是一般的大,必须小心处置,且不能落下口实……这样,子敬,你让人将帐中酒水撤下,再将神医请来,恶来,你们几个稍后看我眼色行事,另外……” 李易在里面吩咐安排的时候,大营外面,皇甫坚寿却是踱步不停,不时的就往大营里面张望,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焦躁。 过了一会,皇甫坚寿还不见李易请他入营,忍不住对着守门的军卒拱手道:“敢问襄侯今夜所忙何事?” 那军卒摇头道:“不知。” 皇甫坚寿又问:“那襄侯今夜可能见我?” 那军卒继续摇头,道:“不知。” 皇甫坚寿再问:“那平素有人求见襄侯,多久能够得见?” 这第三问,皇甫坚寿觉得已经无关紧要,应该能够得到答案,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小卒却是依旧摇头,简单干脆的答道:“不知。” 都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想皇甫坚寿可是名门之后,他父亲乃是当世名将皇甫嵩,平定黄巾,功劳赫赫,位列三公,德高望重,天下谁不给他们家三分面子? 而他本人还是天子使臣,李易没有马上出来迎接,却将它堵在外面,现在连个小兵都对他推三阻四,这叫他如何能不愤怒? 皇甫坚寿此时很想发火,可是,想到来之前自家老父亲的种种嘱托,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 护送皇甫坚寿过来的小队长见皇甫坚寿脸色难看,而且几日相处也知道这位天子使臣虽然出身非凡,但为人还是挺好的,不由安慰道:“天使莫要误会,他非是诚心与天使为难,而是入营便有军令在身,主公言谈起居全都归属军务机密,若是对外泄露,轻则鞭打,重则人头落地,所以,他不是有意怠慢天使,而是军令在身,不能作答,还望天使体谅。” 皇甫坚寿一呆,他父亲就是带兵的,军中的军法他也知道,可他却从未听说过如此严苛的军法。 要知道,以他的身份,在长安打听小皇帝的消息都没什么难度,顶多送点钱财就是了,哪想到李易这里居然比天子居所都要严谨。 而且,还有一点让皇甫坚寿很奇怪,军法这东西固然可以约束士卒,却也不是越严越好的。 军法太松了,军纪败坏,根本形不成战斗力,可如果军法太严,重压之下,下面的士兵心态很容易出问题,容易发生斗殴杀人,甚至营啸之类的事情。 可皇甫坚寿看着面前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士兵,对方虽然板着脸,但给人的感觉并没有那种压抑的呆板,反而是一种非常有劲头的模样。 这让皇甫坚寿越发不解,下意识的又想问询,但想到人家刚刚连着拒绝他三次,再问恐怕也是徒劳,只能摇头作罢。 不过,知道了缘由,倒是的确让皇甫坚寿心中的闷气消解了不少,也对李易多了几分敬佩。 作为天子使者,皇甫坚寿自然是知道李易连连得胜,摧枯拉朽一般的击败了袁术,前日孙策夜袭李易大营,更是反被李易所杀。 原本皇甫坚寿还很疑惑,李易是如何取得如此战果的,不过现在亲眼看到了李易的兵马,尽管只是一个守门的小兵,他便已经明白,这一战,李易当胜,袁术、孙策,败得不冤。 而且,既然李易麾下有如此精锐,那么若得李易相助,他这次便能不辱使命。 当然,前提是李易会答应。 想到这里,皇甫坚寿心头不由再度蒙上了一层阴影…… 继续在外等了一会,眼看皇甫坚寿就要忍耐不住再叫人通传,终于,大营里面传来了一阵响动,他闻声望去,就见一个魁梧大汉正往自己这边走来。 典韦来到皇甫坚寿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瓮声瓮气的问道:“这位便是天使?” 皇甫坚寿知道面前之人是来引领自己的,虽然李易没有亲自来,让他有些不满,但他脸上并未表露,正了正衣冠,拱手道:“正是皇甫坚寿,奉天子令,特来扬州面见襄侯。” 典韦点点头,一伸手,道:“请吧。” 说罢,典韦也不等他,当先往里面走去。 皇甫坚寿蹙眉,典韦此举明显有些无礼,但想到长安的情形,他心中轻叹一声,赶忙跟上,勉强露出笑容,问道:“我看将军身形魁梧,气势不凡,相来武艺是极为精湛的,敢问将军名号?” 典韦斜了皇甫坚寿一眼,很是简单的道:“典韦!” 皇甫坚寿暗道一声果然。 李易对典韦的推广可谓是不遗余力,一开始还有人将典韦当小丑,但随着李易的强势发展,现在典韦也算是天下数得着的猛将了,皇甫坚寿自然知道他,当即恭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典韦将军,果然不愧天下步战第一的猛将,见面更胜闻名啊。” 典韦是贫苦出身,皇甫坚寿却是身家显赫,典韦冷傲,对人爱答不理,皇甫坚寿却是笑呵呵的称赞奉承,这对比不可谓不明显,换个人此时大概已经与皇甫坚寿相谈甚欢了,但典韦却只是点点头,算是接下了皇甫坚寿的奉承,然后…… 然后就没了,典韦继续往前走。 皇甫坚寿感觉自己呼吸有些不畅,典韦这态度挺膈应人的,不过他虽然年纪不大,却算是老油条了,马上就明白,典韦本性必然不是这样,不然李易不会用他,那么,原因只能是典韦对自己有意见了。 想到这里,皇甫坚寿一咬牙,追上几步,拉住了典韦的衣袖,让典韦停下脚步,然后来到典韦身前,躬身一礼,道:“坚寿仰慕将军威名,今日得见将军本尊,本是欢喜之至,奈何不知如何得罪了将军,使得将军对我如此冷眼,恕坚寿冒昧,若是坚寿有哪里开罪了将军,还望将军明言,坚寿定然向将军赔罪!” 说罢,皇甫坚寿又对着典韦拜了拜,显得诚意十足。 典韦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他虽然是个粗人,却也知道皇甫嵩的名号,对其很是敬佩,对皇甫坚寿也没啥恶感,现在皇甫坚寿的表现反而让他多了几分好感,只是,想到李易的交代,典韦轻轻摇头,冷哼道:“若不是你们……哼哼,典某原本可是要当太守的人,现在却是没了,你说我是否应该恼火?” 说罢,典韦一甩衣袖,让开皇甫坚寿,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行去。 皇甫坚寿在原地楞了一下,然后便是一脸苦笑。 他就知道,自己此行若是在李易这边砰了钉子,肯定离不开这个缘故,结果现在还没看到李易就先应验了。 一时间,皇甫坚寿心里有些愤懑,不过这份愤懑不是针对李易和典韦,而是他对长安一些人的不满。 在皇甫坚寿看来,之前朝廷往扬州伸手没问题,这事合情合理,但凡事都有个度,养猎狗都得给点骨头呢,李易辛辛苦苦出兵扬州,还不等完全打下来呢,朝廷就开始迫不及待的任命官员,而且还不打算给李易留位置,这事隔谁都不能痛快了。 而且皇甫坚寿还知道,若非朝堂上有人为李易说话,朝廷还会做的更加过分。 还是李易举荐张辽为豫章太守的时候,那时朝堂上满是反对之声,没人敢直接攻击李易,但矛头全奔着张辽去了,说他武人粗鄙,说他德才浅薄,年纪轻轻不配太守高位,一大帮子人怂恿天子另外任命旁人去做豫章太守,最后还是皇甫坚寿的父亲皇甫嵩和伏完一起出面,外加天子也记得李易的好,朝廷这才认了张辽的太守位置。 当初皇甫坚寿并不赞同自家父亲帮李易说话,开罪了同僚不说,事后还找了一些人,对李易隐瞒了这个消息,完全就是做好事不留名,怎么看怎么亏。 现在皇甫坚寿却是不由得佩服老父亲的高瞻远瞩,那时要是真把张辽给换了,他估计自己根本就进不来李易的大营。 叹息一声,皇甫坚寿向着典韦追赶过去,心中已在琢磨如何应对李易可能的种种刁难。 不多时,两人来到李易大帐前,正要进去,却见里面出来了一个背着药箱的男子,那人对着典韦拱拱手,便下去了,不过皇甫坚寿多看了那人一眼,心中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可能。 “请!” 典韦拉开帘子,对着皇甫坚寿示意,皇甫坚寿谢了一声,迈步入内,当即便看到了斜卧在榻上的李易,紧跟着他心中便是一紧,暗道坏了。 只见此刻的李易与之前的谈笑风生不同,人是躺着的,而且袒露着半边肩膀,上面裹着绷带,上面隐隐还有几分血渍,俨然是受伤了的样子。 因为这个情况超出了皇甫坚寿的预料,让他的反应慢了一拍,不过李易却是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对他招手道:“皇甫兄,许久不见,不知皇甫将军身体可还康健?” 听到李易的声音,皇甫坚寿回过神来,赶忙对着李易行礼道:“天子收到襄侯捷报,欢心不已,特命坚寿来向襄侯庆贺!” 顿了一下,皇甫坚寿看着李易,一脸关切道:“襄侯这是……” 李易先是对着西北方拱了拱手,说道:“能得天子挂念,李易虽死无憾!” 说罢,李易看向自己肩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战场之上刀剑无涯,昨夜孙策袭营,我带着将士们冲杀在前,不慎中了一箭,不过这都不算什么,毕竟没伤到性命。” 说话间李易便笑了起来,声音很是爽朗,似乎对肩头的伤势根本不在意,并招呼人为皇甫坚寿看坐。 皇甫坚寿谢了一声坐在李易的身边,脸上带着关切,但更多的还是愁容,李易却仿佛没有发现一般,很是热络的说道:“得知皇甫兄到来,我是打心里欢喜,唉,当初若非皇甫老将军仗义执言,我这荆州牧,怕是还坐不上,唉,可惜荆州距离长安太远,不然我定要当面致谢才是。” 皇甫坚寿谦虚道:“襄侯言过了,当初家父只是为国举贤罢了,襄侯功绩、品行、才学,皆为上上之选,更难得的是对大汉忠心耿耿,所以荆州牧乃是实至名归,非是家父之功。” 李易闻言笑了笑,对于皇甫一家子,他是真的很有好感的。 当初李易进洛阳投入董卓麾下,虽然官位比较不入流,没有上朝堂的机会,但凭着董卓的信任,李易却是与不少人都混了个脸熟,比如皇甫父子,这俩他全都认识,只是因为卧底的事风险太大,而且他的真实文化水平根本经不起考教,再加上阵营问题,李易就和他们保持了一定距离。 但后来,李易忽然反水干掉了董卓,让众人的眼球掉了一地,其中固然有人觉得这个风头让李易出了,感觉很不爽,甚至想弄死他,但也有人老怀大慰,觉得天不亡汉室,对李易报以了很大的好感和期望。 皇甫嵩便是其中代表人物。 当时皇甫嵩就想接触李易,他自己知道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愿意在离开前给大汉栽培一个栋梁,撑起大汉的这片天,奈何李易说走就走,根本就没给皇甫嵩机会。 然后就是荆州的事情了,当时李易想当荆州牧,他拉上了自己的老丈人,还给李傕送了厚礼,让他们帮忙,但毕竟是一州之主,纵然李易使了力,但不想让他登上高位的人却是更多,好在关键时刻对李易非常有好感的皇甫嵩站出来,挺了李易一把,这才让李易彻底将荆州牧的位置拿下。 所以,李易是欠着皇甫家很大人情的,不然他完全可以将来人先晾一晚上再说,但对皇甫家,他真的不好意思这么干。 第581章 请襄侯北上勤王 两人说了会没什么营养的话,感觉气氛差不多了,李易不想让皇甫坚寿太过煎熬,决定来个长痛不如短痛,便主动问道:“天子既让皇甫兄远来扬州,只是我看皇甫兄不但没有车马仪仗,甚至只是孤身一人,心中好生奇怪,敢问皇甫兄这是为何?” 原本皇甫坚寿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脸上总算还是维持着笑容,可听了这话,顿时一脸灰败,甚至,眼眶中还蓄上了泪花。 李易见状大惊,关切问道:“皇甫兄因何哭泣,可是路上受了什么委屈,若是有事尽管道来,我必为皇甫兄做主!” 皇甫坚寿摇头道:“若只是坚寿受了委屈也就罢了,可如今……受委屈的却是天子啊!” 说罢,皇甫坚寿眼中泪水终于控制不住,簌簌落了下来,然后以袖掩面,呜呜哭泣。 对此,李易暗道一声果然,知道自己是真的猜对了。 然后,李易与鲁肃张辽等人换了一个眼神,不过皇甫坚寿因为低头哭泣,倒是没能察觉。 皇甫坚寿的哭声还在继续,而且情真意切,不是装的,以至于李易都有些不忍,但李易并没出言安慰,他就仿若泥塑一般,蹙着眉静坐不动。 过了一会,皇甫坚寿大概也察觉到自己只是哭泣无法打动李易,便起身转身对着李易跪下,以额抢地,大声呼喊道:“襄侯,长安为李郭把持,如今耳贼行事越发肆无忌惮,天子日夜都要遭受乱臣贼子羞辱,还请襄侯能感念天子恩德,提兵北上,再诛国贼,救天子于危难啊!” 这一声呼喊效果非常明显,大帐里面所有人立时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易,那目光,惊讶者有之,兴奋之人更多,能在明面上保持冷静的,也就鲁肃一个,即便是张辽都不例外,看他跃跃欲试的神情,恐怕李易一个点头,他马上就会准备兵马杀回长安。 也不怪李易麾下这些人如此激动,因为皇甫坚寿的话说的直白点,其实就是让李易提兵勤王。 这可是勤王啊,说好听了点是保护天子去了,可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李易入主长安的机会! 当初李易杀了董卓,明明有着偌大功劳,却是卷了铺盖就跑,不是李易怂,实在是当时的他太过弱小,完全就是个小虾米,藏着掖着还好,浮于水面上之后,根本就不敢翻什么浪花。 可现在不一样了,李易已经强大起来了,掌握荆扬二州,治下丁口数百万,兵马十多万,有了这样的底气,又有了这样的机会,只要李易进入长安,那长安就是李易说了算,就算天子也要看李易颜色行事,然后权倾天下,甚至,更进一步…… 到那时候,今日帐中众人,将全都成为从龙功臣,留名青史,福荫子孙…… 当然,张辽也他们相信,以李易的手腕肯定不会落得董卓那样的结局。 正是因为这个诱惑实在太大,张辽他们才会不淡定,可是,作为事情核心的李易脸上却是平静依旧,无悲无喜,只是略微沉默了一会,然后伸手将皇甫坚寿扶了起来,道:“长安究竟发生了何事,以至皇甫兄如此?” 皇甫坚寿看了李易一眼,李易忽然淡漠的态度他不适,但他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然后伸手解下外衣,因为是粗布衣服,乍一看除了厚实粗糙之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皇甫坚寿抓住一个角,用力一撕,衣衫裂开,里面却露出了一个夹层,其中放着一块薄绢。 皇甫坚寿小心翼翼的取出薄绢,双手捧着,哽咽道:“李傕郭汜为祸之甚,更胜董卓十倍,天子饱受其辱,然长安之内却无人能与之抗衡,放眼天下,如今能救天子之人,唯襄侯一人,于是,天子连夜召见臣下,诉说悲苦,然后泣血而书,当面授命,让坚寿乔装打扮来到扬州,务必请襄侯能提兵北上,护卫天子,诛杀郭李!” 皇甫坚寿的声音非常凄凉,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哭腔,听得李易感觉很是心酸,特别是看到薄绢上殷红的字迹,他可以想象,小皇帝肯定受了很大的委屈。 轻叹一声,李易接过薄绢打开,同时,皇甫坚寿也在一旁为李易仔细的说着近来长安的事情,李易默默听着,再加上自身的一些推断,很快的,李易的脑海中就对这件事有了一个比较详细的轮廓。 当初朝臣们一边利用吕布与李郭二人争斗,一边又对吕布的兵权下手,想要完全控制吕布给他们当狗,结果玩砸了,吕布出走,长安彻底的落入了李傕与郭汜的手中。 李郭二人总览大权之后心态急剧膨胀,再加上之前朝臣们想对付他二人,于是两人果断展开报复,杀了不少人,也让长安进入了继董卓之后的另外一个灰暗期。 不过,这段混乱持续的时间也不是太久,因为有不少德高望重的人都出面了,比如皇甫嵩,朱儁这全都站出来劝说两人,且方式也比较巧妙委婉,于是,两人考虑到自己的将来,为了避免走上董卓的老路,后来也就收敛了许多,长安算是渐渐的恢复了秩序,也让朝臣们松了口气,他们这些人不害怕对手强大,就害怕对手动不动掀桌子,不讲道理,那真的没法玩。 按照李易的猜想,长安平稳之后,李郭两人闹内讧的时间就差不多到了,可不知是因为蝴蝶效应还是什么缘故,李郭虽然确实有了疏远的苗头,但是,在真正翻脸之前,却是再度和朝臣们起了冲突。 当初董卓迁都,算是将整个京畿一带的钱粮全都给带走屯在了长安,所以,长安虽然很乱,百姓生活非常辛苦,但真正掌握着长安权利的人却是非常富有的,不然当初董卓也无法养那么多的兵。 后来长安内几次变动,最终那些财富都落在了李傕和郭汜的手里,这也是两人膨胀的底气,可财富毕竟是死物,早晚都会消耗完的,再加上李郭二人不事生产,春风得意之后又各种肆意挥霍,所以,原本董卓囤积的钱粮就跟流水一样哗啦啦啦的减少,等两人回过神来,察觉到不够用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李郭二人知道他们能够得势,根本就是在于手中掌握的兵马,于是他们就开始节约粮食了,只是这两个家伙的手段非常简单粗暴,不是剥削百姓,就是克扣朝臣,一时间搞的长安城怨声载道,百姓苦不堪言。 不过,李郭此举虽然引来许多人的不满,但并未触及到朝臣们的底线。 因为大汉还有着陶谦,李易这样的忠臣,他们得知天子过的不好,便不断的往长安进贡,虽然给的东西不算太多,但保证天子与文武百官的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天下局势变的太快,曹操忽然就跟陶谦干上了,徐州一片糜烂,陶谦自身难保,故而徐州对朝廷的进贡就断了,尽管后来战事平息,可这一战徐州军民死伤了几十万人,陶谦没有余力继续支持朝廷,于是,天下能稳定给朝廷进贡的人,也就一个李易了。 大概因为李易一直给朝廷进贡,被当成老实人了,朝廷对李易一点都不客气,在李易攻打扬州的时候朝廷屡次伸手,终于,李易一怒之下,切断了对朝廷的供应,然后长按那边就抓瞎了,上到天子,下到百官,全都过上了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百官无奈,只能求助李傕郭汜,李傕郭汜他们也不会真的把天子和百官饿死,但想从他们手里要东西,岂是容易的? 而且李郭等人也明白李易断了进贡的缘由,更是对着朝臣们冷嘲热讽,可以说,朝臣们想要一口吃的,脸上就得先让人抽上一巴掌,那滋味要多屈辱就有多屈辱。 心高气傲的朝臣们不甘心天天忍受李郭的羞辱,自然就要寻求改变,而改变现状的最佳方式就是寻求外援,然而有能力救援天子的也就李易和袁绍两人,袁家如今的口碑已经不行了,而且袁绍还计划过另立天子的事情,所以,朝臣们就把目标定为了李易。 虽然刚刚跟李易在扬州抢食,现在掉头就来求李易,看上去比较无节操,但节操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而且,是天子求李易,也不是朝臣们求他,于是,就有了皇甫坚寿的到来。 这部分是李易自己推断出来的,小皇帝年纪还不大呢,他能写血书求援,多半是得了“高人”指点,而皇甫坚寿虽然是受了天子的个人委托,但准确来说,他所做的其实是文武百官的意志体现。 血书已被李易收起,皇甫坚寿也适时的停下了讲述,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李易,生怕李易会拒绝天子的要求。 李易沉吟不语,只是一根手指轻轻敲打的几案,那笃笃的声音刚响了三下,魏延忽然起身,对着皇甫坚寿拱手道:“末将魏延,有一事不明,还望天使解惑!” 皇甫坚寿没想到会有李易部将在这关键时候后插嘴,不过,能担负这个任务,他也不是废物,并且他来之前也对李易的这边做过功课,知道一些情况,于是也不摆架子,起身还礼道:“原来是助襄侯智取荆南,首入寿春的魏文长魏将军,失敬,失敬。” 能被天子使者知道名号,而且不吝夸赞,魏延自然很高兴,不过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这些荣耀全都离不开李易,所以,他并没有与皇甫坚寿客气,而是直接问道:“敢问天使,我主为天子征讨不臣,攻打扬州,只要我主长剑所向,全军将士们无不奋勇上前,殊死拼杀,先后数次血战,无一人畏惧,纵然寿春坚城破之也易如反掌,天使可知这是为何?” 皇甫坚寿此时已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魏延语气中的不善,但还是强笑道:“自然是襄侯治军有方,将士们才能……” 不等皇甫坚寿说完,魏延便摇头打断道:“天使此言差矣,我主麾下将士敢战,每战必胜,乃是因为我主不吝赏赐,言出必践!” 皇甫坚寿眼角抖了一下,魏延的话非常实在,可如此直白的话真的让他有些不适应。 只见魏延提高声音,继续道:“不瞒天使,当初我主入扬州之前便说了,只要打下吴郡,便让我做吴郡太守,可是,我主兵马还未进入吴郡,朝廷便任命了一位吴郡太守,夺了魏某的太守之位,敢问天使,这是何道理?” “这……” 皇甫坚寿嘴角抽搐的厉害,因为魏延的发言实在太不像话了。 朝廷怎么任命官员是朝廷的事,莫说当时魏延不是太守,就算是,朝廷撸了他也不用理由,可他居然说朝廷夺了他的太守之位,这简直岂有此理! 如果是早个几十年,就凭魏延这番话,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不过,纵然心中气愤无比,可皇甫坚寿还是忍了。 没办法,如今天子都在忍,他又有什么办法? 皇甫坚寿目光瞥向李易,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魏延的话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李易的授意。 亦或者,李易是已经生出了不臣之心,还是说李易的确被朝堂百官的手段给气到了,魏延的表态只是李易在发牢骚? 另外,皇甫坚寿还有一点不解,李易的态度很奇怪,似乎早就知道了他此来的目的一样。 皇甫坚寿一时想不明白,只能重新看向魏延,之前给李易解释长安变故的时候,他已经尽量淡化前几次的扬州官员任命了,但魏延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他却是无法回避了。 轻咳一声,皇甫坚寿强笑道:“魏将军喜怒,吴郡太守一事,事先朝廷并不知道襄侯另有安排,实乃误会,况且朝廷其实也是一片好意,担心襄侯人手不足,不足以管理地方,为襄侯考量,这才特意从各抽调干吏能臣,让其供襄侯驱使,唉,若是早知襄侯麾下皆是诸位如此豪杰,朝廷又何苦多此一举?” 魏延眼睛微微睁大,原本对皇甫坚寿发难他还有些不忍心,可现在他算是体会到了,论不要脸,自己比人家还差着档次呢,明明是在扬州抢位置,现在居然好意思说是帮忙? 这颠倒黑白的手段当真厉害! 不过,魏延也不是吃素的,眼珠子一转,旋即满脸惊喜道:“天使适才说‘供我主驱使’,我主乃是荆州牧,今扬州官员又为我主驱使,天使,敢问这其中可是有什么深意……” 请假… 又请假了,我也不知道为啥,这几天就是提不起劲… 第582章 迎天子入荆州 “深意……” 这一刻,皇甫坚寿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跟挨了一巴掌似的,连强笑都装不出来了。 如果之前魏延的抱怨还有可能是表达个人不满的话,那么刚刚的话,皇甫坚寿要是再不能确认这是李易的授意,他就没有做使者的资格了。 何况,这种情况也算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对于那些朝臣们瓜分扬州的举动,皇甫坚寿的确不赞同,但他并不是否认了那些朝臣们的观点,他只是觉得那些人的举动太过粗暴,太过无视李易的感受,容易弄巧成拙罢了。 毕竟袁术占了一个扬州就敢称王,李易要是荆州扬州全都占了,就算他不想造反,但这个情况本身就是朝廷无法接受的。 现在,皇甫坚寿最为担心的情况发生了,不管是李易本心也好,还是说因为朝堂众臣们逼迫你烦也罢,总之,李易现在已经摆明想要荆扬两州了,并且还是趁着长安出事,朝廷无法自保的时候发难。 而且,皇甫坚寿还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对于他到来的消息李易肯定是提前得知了,今天的布局就是非常好的证明。 这件事情说来简单,但细想却是非常恐怖,这意味着,朝堂上话语权最重的那一位有人暗中帮着李易,这可就非常不得了了。 皇甫坚寿并不知道,这一点却是他杞人忧天了,因为告诉李易这个消息的,并不是朝堂上的大佬,而是一位姓罗的大神。 晃晃脑袋,皇甫坚寿重新将各种问题重新梳理了一遍,李易的胃口他已经知道了,也让他非常不满,但是,回过神后,皇甫坚寿发现自己还得继续央求李易。 因为相对于天下其他那几个诸侯来说,李易还算是比较靠谱的,为了能让天子脱离险境,李易依然是求助的首选。 良久,皇甫坚寿深吸了口气,仿佛完全没能察觉到魏延语气中的不善一般,再度露出笑容道:“魏延将军这话就说笑了,坚寿此来乃是请襄侯出兵救援天子,至于什么深意与否,坚寿只是一个小小使臣,并不明白,而且也承受不起。” 此时,皇甫坚寿语气虽然轻松,可他身上的气势已经完全被压了下去,已经从天子使者成为了一个单纯来求助的人,魏延见状摇摇头,哼道:“看来这太守位置是没有魏某的份了。” 魏延说着便坐了回去,其余典韦等人也是阴阳怪气的哼哼不停,让皇甫坚寿站在那里脸色变换,显得非常尴尬。 好在,李易也没想把皇甫坚寿往绝路上逼,眼看着他都快要掉眼泪了,往边上示意了一下,鲁肃起身笑道:“几位将军这是何必,以主公英明,区区一太守之位,何足挂齿?而且天使也无需着急,毕竟天子那边一时半刻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主公对此事如何看待,我等暂且也还不知道,不是么?” 皇甫坚寿闻言一个激灵,他总算是想起来了,魏延他们都是次要的,真正做主的就是李易一个,只要李易点头,什么事情都好办。 并且,皇甫坚寿觉得李易胃口大归大,但他也是个聪明人,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做绝,袁术就是前车之鉴,李易如果真的一点面子不给天子,而且李易又没有袁家的底蕴,将来一旦丧失人心,他今日纵然势大,但也可能土崩瓦解,并且他的结局绝对要比袁术更加凄凉。 察觉道了皇甫坚寿的目光,李易终于从之前那种“神游物外”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对着皇甫坚寿招招手,笑道:“皇甫一直站着做什么,有事完全可以坐下来谈的嘛,不用这么紧张的。” 皇甫坚寿心中苦笑,自己这么紧张,还不都是李易的安排的结果? “多谢襄侯。” 虽然腹诽,但皇甫坚寿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李易的旁边,沉吟了一会之后,轻声道:“不知襄侯对于出兵之事怎么看?” 李易抿抿嘴,有些为难的说道:“天子有难,李易身为臣子,自然是义不容辞,可是,天使可体会过我的难处?” 暗道一声来了,皇甫坚寿拱手问道:“不知襄侯有何为难?” 李易呵呵一声,拉着皇甫坚寿的手说道:“易能受封荆州牧,此事除了天子之外,另有三人,易也是非常感激的。” 这些话语骤然一听,似乎扯的有些远,但皇甫坚寿马上就想到了李易所指为何,然后心中暗暗叫苦。 只见李易悠悠说道:“皇甫老将军与我那位岳父大人自然不必多说,当时朝堂文武百官,皆认为李某人才能不足,资历浅薄,不足以成事,但除去两位老大人之外,还有李傕将军也出面仗义执言,助我登上州牧之位,唉,李易出身寒门,李傕将军与我非亲非故,却甘愿得罪满朝文武为我出头,此恩不可谓不厚重,如今皇甫兄却邀我兴兵讨伐往日恩人,这叫我于心何忍,世人岂不骂我忘恩负义?” 皇甫坚寿直接就急了,大声道:“襄侯,难道要因私废公?” 皇甫坚寿嘴上急,心里却满是无语。 对于李易和李傕的关系他自然是知道的,当初李傕帮李易说话,的确是出乎众人预料,那会朝臣们很担心李易和李傕穿一条裤子,生怕他们来个内外勾结,于是事后就去查证了一番,这一查不要紧,原来李易硬生生是用钱买通了李傕,这操作让人很无语,也很熟悉,不过大家总算是放了心,慢慢的也就把这件事情淡忘了。 可皇甫坚寿没想到,都过去怎么久了,李易居然能把这件事情拉出来当借口,此刻他心里就一个感觉,那就是李易真不要脸。 李易眯了下眼睛,有点不痛快,已经好久没人敢大声对他说话了,不过他也没发作,而是摇头道:“李某心中忠义长存,自然不敢因私废公,可是,叫我对恩人刀剑相向,也不是易事啊。” 皇甫坚寿气的鼻孔往外不断喷气,李易说的这些,其实不就是拐着弯的想要多拿好处么? 然而,李易口中的理由可不止这一个。 只见李易伴着手指,继续道:“不瞒皇甫兄,李某先助徐州抗曹,然后挥兵讨伐扬州,将士折损两万余,粮草消耗逾两百万石,如今谷仓已空,战后扬州百姓更是嗷嗷待哺,敢问天使,若是李某出兵长安,粮食消耗少说又是上百万石,这粮食从何而来,不止朝廷可能调派?” “这……” 皇甫坚寿脸上浮现为难之色,咬牙道:“荆州素来富庶,难道还无存粮?” 李易摇头,说道:“荆州也不太平啊,袁术进犯,荆南叛乱,两度大战,荆州也伤了元气,而且荆州百姓乃是天下之罪,最后那点存粮若是也拿了出来,一旦生出变故,大汉危矣。” 皇甫坚寿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李易话里太多不实之处了。 李易去徐州的时候,粮食都是徐州给的,而李易打扬州的时候,也是在扬州就地征粮,最近的两次战事荆州那边几乎就没出过一石粮食,所以,荆州的粮食虽然比全盛的时候有所不如,但肯定不会太少,在皇甫坚寿看来,绝对能够支撑李易出兵长安。 说到底,还是李易不想帮忙罢了。 然而,李易这边还在继续…… “今次随我出战的都是荆州精锐,他们离乡已过一年,皇甫兄也是晓得兵事的,几番大战之后,军心已经疲惫,我若是继续带他们杀向长安……皇甫兄觉得,如此强行趋势将士,将士们心中能不抱怨,而且长安非是扬州,那是天使所在,就算一切顺利,将来我又用什么来奖赏将士?” 皇甫坚寿刚要张嘴,李易就打断他说道:“对于下面的将士们来说,与他们讲天子,讲大义是行不通的,必须要有实在的好处才行,何况朝廷这些年就没怎么管过百姓,所以民心……唉,这方面,皇甫兄应该比我更清楚。” 皇甫坚寿嘴巴动了动,却是如鲠在喉,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前面的理由皇甫坚寿还能说李易是强词夺理,但最后这点,虽然不好听,却是相当实在的。 很多将军带兵打胜仗之后都要纵兵劫掠一番的,虽然不屠城杀人,但抢东西是少不了的,因为这样能鼓舞士气,能让士兵们拿到好处,让他们想要求战。 而这一次救援天子,显然不可能给士兵们这个机会。 只是,皇甫坚寿心里很矛盾,在他心里自然是天子最为重要,就算豁出一切都是应该的,但对于李易这么“实在”的人,他已经完全无法用大义来压李易出兵了。 如果换个使者,此时可能已经放弃了,但皇甫坚寿不甘心,抬头看着李易,再度问道:“听襄侯所言,却有为难之处,不过,如果等到来年开春之后呢,襄侯可能出兵?” “嗯?” 李易轻哼了一声,有些疑惑。 在他看来,自己说了这么多的“难处”,皇甫坚寿要么就该亮出底牌,要么干脆放弃,可他居然将时间往后推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小皇帝虽然水深火热,但还没有到要饿死的地步呢…… 想到此,李易心中一动,有些犹豫的说道:“来年啊……毕竟是来年的事情,易身为一州之主,如此大事,岂能妄下断语?” 皇甫坚寿呼出口气,他知道,李易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这让他感觉很凄凉,泱泱大汉,居然落魄至此,只是让一州牧动兵,居然要受如此刁难。 可是,皇甫坚寿虽然得了上面的授意,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在扬州让步,但这件事情他真的不敢低头,他怕自己会成灰千古罪人。 想了好一会,皇甫看着李易,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问道:“既然让襄侯出兵如此为难,坚寿也不敢强求,只是,冒昧请问,若是不用襄侯出兵,也能解救天子于为难之中,襄侯可愿为之?” 李易眨了眨眼睛,他感觉自己已经将主要价码都摆出来了,皇甫坚寿也是时候亮出底牌才对,可他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不明白皇甫坚寿的意思,以李易的警惕,自然也不会直接答应,而是小心问道:“恕李易愚蠢,不知皇甫兄所言具体为何?” 皇甫看看帐内众人,有心让他们回避,可想了想,最终一咬牙,不但没有请众人回避,反而提高声音说道:“若是天子与文武百官自行逃离长安,李郭二人追兵也会有忠义之士阻拦,无需襄侯顾虑,襄侯只要派数千精锐于中途接应护送,迎天子入荆州,如此,无论钱粮人力,消耗都是极少,绝不会成为荆州负担,襄侯亦无需与李傕反目,可谓一举多得,襄侯意下如何?” 因为皇甫坚寿声音很大,不光李易听到了,一旁张辽鲁肃他们几个也都听到了,他们几个齐刷刷的抬头,目光火热的盯着李易,如果说之前皇甫坚寿劝李易出兵勤王,他们虽然看到了好处,但心中多少还有顾虑的话。 此事此刻,即便冷静如鲁肃,心中也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李易赶快答应,将天子迎入荆州,掌握在手中。 因为荆州可是李易的大本营,让天子过来,远比跑过去经营长安要稳妥的多。 皇甫坚寿瞧见众人的眼神变化,脸上第一次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他知道,这些人全都心动了,他们想迎天子入荆州,然而,当他看向李易的时候,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因为,李易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很快的,鲁肃等人也发现了李易的表情不对劲,这让他们感到了很大的压力,一个个的将自己的目光后全都收了回去,眼观鼻,鼻观心,虽然心里很焦躁,但表面上全都装出了一副比较老实的样子。 皇甫坚寿一边感慨李易的威严,一边轻声问道:“不知襄侯意下如何?” 李易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着头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一声,反问道:“天子銮驾若入荆州,李易自然尊奉天子,一切以天子为主,但是,敢问天使,今后荆州政务,兵马,钱粮,城防,这些事情谁说了算?” 第583章 泥潭 “这……这自然是襄侯说了算的。” 皇甫坚寿的语气勉强还算是平稳,可实际上,他的后背已经冒出了冷汗。 李易撇了皇甫坚寿一眼,以一种非常淡然的语气问道:“既然天使说可以抵挡李傕郭汜,想来天子身边还是有忠义之士的,那么,天子若入荆州,会有多少兵马随行?” 李易声音温和,可皇甫坚寿却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跟被人攥住了一般,咬咬牙,有些艰难的说道:“三千!” “三千?” 李易笑了一声,笑声有些嘲讽,显然是不信这个数字,但他也没直接揭穿,而是继续问道:“随行官员呢,有多少?” “这……” 皇甫坚寿正想着说多少合适,便见李易手指敲了敲,自问自答道:“官员与其妻儿,各种亲戚,再加上仆役护卫,少说怕不是得有上万人?” 皇甫坚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同时心里还有些庆幸,因为李易的这笔账却是算错了,那些官员家里乱七八糟的人加起来何止一万啊,翻两倍都不止。 李易对着长安方向拱了拱手,说道:“若只是天子避难,李易绝无二话,纵然重伤在身,亦愿亲身前往长安,誓死护卫天子周全,然而,荆州愿意接纳天子,却不愿意收留多余的无用之人,天使若是能保证那‘上万人’不入我荆州,这件事李易李易今日便答应了。” “襄侯,这话从何说起啊,那些如何就成无用之人了?” 皇甫坚寿脸上满满都是无奈,之前李易的刁难就已经让他长了见识,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李易竟然还有更苛刻,甚至是根本不可完成的条件。 李易冷笑道:“如何不是无用之人,若是流民逃难而来,我可让他们开荒屯田,他们可使荆州富足,然而,那上万人来了荆州有何用处,上万张嘴啊,李某养不起,当然,他们若是全部编入军中,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皇甫坚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原本他的谈判条件还有一项是需要李易在荆州给朝堂上的大老爷们划出一些地方的,其实就是送他们农田,甚至还有农户,可现在李易如此态度,皇甫坚寿觉得自己要是提这个,李易怕是会直接轰他出门。 其实皇甫坚寿非常不解,在长安的时候他虽然没有与李易深交,但感觉这也是个比较大气的人,可现在说起条件来,他才知道,世上怕是没有比李易更小器的人了。 一万多人的吃食问题,对寻常大户来说的确是个问题,可对荆州之主而言,那真的只是毛毛雨罢了。 看到皇甫坚寿脸色阴晴变幻,李易问道:“怎么,天使觉得有哪里说的不妥么?” 皇甫坚寿心想这不是哪里不妥,而是压根没有一点是妥当的。 强忍着翻脸的冲动,皇甫坚寿温声劝道:“我知襄侯因为扬州之事,心中对朝堂上诸位重臣有些许不满,但是,这些都是国之栋梁啊,亦是大汉基石,所做之事并非故意针对襄侯,而是一心为公,以襄侯英明自当明白,如今长安有难,襄侯却要因为一些小小仇怨将大汉栋梁之臣拒之门外,这岂不是叫人笑话襄侯小家子气?” 李易呵呵一声,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问道:“国之栋梁?大汉基石?敢问天使,既然有这些栋梁与基石在,我泱泱大汉又是如何糜烂至此,将天子陷于危难的?” 皇甫坚寿的表情顿时就定格了,然而李易却没放过他,进一步问道:“还是说,罪魁祸首就是你口中的那些……栋梁?” “襄侯!你……” 李易的这一声发问就仿佛是一块磨盘一般,从皇甫坚寿的脑袋上碾过,让他差点心神崩溃,发泄一般的大叫了一声,然而,下一刻,皇甫坚寿却是失魂落魄,也不知是陷入了这个问题的怪圈,还是单纯的被李易给打击道了。 看到皇甫坚寿的神经要扛不住了,李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语重心长的说道:“若李易将来提兵北上,清君侧,靖国难,杀的不光是世人眼中的国贼,还有哪些尸位素餐,德不配位的庸人,还有那些个表面忠义,其实却是心如蛇蝎,不断噬咬大汉骨髓的蛀虫奸贼,皇甫兄,你是天使,你说说,我应该杀多少人,这长安,我是去,还是不去?” 皇甫坚寿脸色煞白,现在莫说李易拒绝出兵长安,就算李易答应,他也不敢答应了,不然李易过去,朝堂上那帮子老臣还能剩下几个? 当然,皇甫坚寿也想过李易这些话语只是虚张声势,但以他的阅历来判断,李易的话让他毛骨悚然,直觉告诉他,这是真的,李易真想宰了那些朝堂重臣。 如果换个人说这种话,皇甫坚寿大概已经不管不顾,痛骂出声了,可是,他对面人的是李易。 纵然皇甫坚寿可以做到不畏权势,可是,李易近几年的功劳太大了,人家是真的有骂整个朝堂尸位素餐的底气。 一时间,皇甫坚寿失魂落魄,就仿佛大病初愈一般,李易看看他,又看看周围同样有点发蒙的自家人,摇摇头,道:“天使远来辛苦,先送天使下去歇息吧。” 说罢,李易一招手,赵大便带着人进来请皇甫坚寿下去休息,皇甫坚寿眼神复杂的看着李易,李易想了想,安慰道:“有些事情皇甫兄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我们明天再谈。” 皇甫坚寿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往外走去,不过他的背影却是明显有些摇晃。 等皇甫坚寿走远了,张辽等人算是从李易对皇甫坚寿的那种压迫中缓过气来,然而,李易的脸色比之方才,却是更难看了几分。 众人见李易这样子,先是疑惑,但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大概,鲁肃和张辽等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张辽作为老人,咬咬牙起身道:“主公,末将不明,我等不去长安也就罢了,为何不能迎天子入荆州?” “哦?” 李易看着张辽问道:“那你和我说说,天子来荆州有何好处?” 张辽心中是有着腹稿的,条理分明,可是李易这么一问,语气中又是明显带着怒意,张辽心里直接就怂了一下,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原本想好的答案也不敢开口了。 李易看着张辽,等张辽回答,然而张辽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见张辽如此,李易无语,转头看向了鲁肃,之前李易与皇甫坚寿各种扯借口找理由的时候,鲁肃也急了,那种恨不得跳出来打断的急。 李易心情不好,被这样的李易盯着,鲁肃压力也很大,但他是个文官,多少有点文人那种“迎难而上”古怪性格,所以,他紧张归紧张,还是坚持说道:“属下以为,迎天子入荆州,主公便可奉天子,借天子号令讨伐天下不臣之人,如此,未战便先胜三分,主公今后将无往不利,天下再无人能挡主公分毫!” 听到鲁肃的解释,张辽等人看着鲁肃暗暗点头,他们心里差不多也是这个想法,只是没有鲁肃说的这么精准罢了。 然而,李易见他们一个个全都赞同鲁肃的意见,不由失望摇头。 李易轻声道:“子敬说的没错,若有天子在荆州,将来攻伐徐州。豫州、兖州,乃至于河北,都不用担心师出无名,可谓方便至极,然而,子敬只看到其中便利,可想过其中弊端又有多少?” 鲁肃躬身道:“弊端自然是有的,但相对好处来说,属下认为利大于弊。” 李易揉了一下额头,古人的智商没问题,那些谋士更是走一步看十步,同样的条件下玩阴谋诡计李易最多也就是个中流水平,但是,李易毕竟是穿越者,看了太多的历史变化,对于某些层面上的问题,李易心中要比鲁肃他们清楚的多。 李易问道:“天子虽然势弱,受李傕郭汜欺凌,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皇甫坚寿说天子亲军三千,呵呵,我却是万万不信的,天子若是出走长安,定有万人追随,这些人若到荆州,叫我如何安置?” 鲁肃略一沉吟,答道:“入荆州之前主公可以扰民为由,将之重新打乱重编,然后由主公亲军分出一部,护卫天子左右。” 李易微微颔首,鲁肃说的就是软禁天子了,按照正常来看,这操作没问题,然而…… 李易又问:“子敬莫要忘了,我出身平凡,官爵只是州牧,而那位,却是天子,四百年大汉的天子!我的亲军现在是忠于我的,可是,让他们接触天子,只要天子放下身段稍作拉拢,能有多少人不为所动?” “这……” 对于这个问题,鲁肃没敢给出明确回答。 李易则是轻叹一声,看过三国的他自然知道,曹操当初接了小皇帝,过了开始的蜜月期之后,小皇帝隔三差五的就给曹操搞小动作,甚至差点没把曹操坑死,为什么? 因为大汉余威尚在! 李易想让人给他效力,需要何种耍手段,连哄带骗才行。 而天子招揽几个人,只要怀念一下往日先祖,诉说一下自己现在如何悲凉,顶多再掉几颗眼泪,马上就有大把人愿为其效死。 这根本不是李易能比的。 李易没有在这点与鲁肃多纠缠,继续问道:“朝堂众臣到荆州之后,必然不会甘心只做傀儡,定要分我权柄,又该如何?” 这次鲁肃没有犹豫,直接答道:“拉拢一批,杀上一批,再留一批无用之人,甚至……” 鲁肃顿了一下,语气有些阴冷的说道:“入荆州之前,主公可指派一名将军借兖州乱军之名,做一些不方便的事情。” 鲁肃的话听得众人心中一寒,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鲁肃看上去跟好好先生一般无二,开口却是如此狠辣的手段,直接就要杀朝廷重臣,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 不过,虽然感叹鲁肃狠辣,但众人马上就想通了,觉得鲁肃这法子能行! 甚至魏延已经有点跃跃欲试,想要主动请缨了。 李易瞪了魏延一眼,然后再度对着鲁肃问道:“我也想杀,甚至想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但……只是想想罢了。” 鲁肃问道:“为何?” “呵呵……” 李易笑了笑,道:“庸人于我而言只是蝼蚁,杀之无用,但那些对我有妨碍之人,却又轻易杀不得。” 见众人不解,李易问道:“皇甫嵩将军,功勋卓著,忠于汉室,若入荆州,必然分我兵权,所以,我绝不能容他,但是,你们谁去杀他?” 说话间李易转头看向了张辽等武将,几人面面相觑,如果李易是叫他们砍个腐儒那没啥说的,让他们干点滥杀无辜的黑活也无压力,可皇甫嵩乃是当世名将,功勋赫赫,让人打心里敬佩,这就不好办了。 不过,张辽他们毕竟都是李易的人,短暂震惊之后,张辽马上答道:“只要主公有令,末将面前无不可杀之人!” 紧跟着典韦魏延压实纷纷抱拳,表示立场。 然而,李易轻笑一声,又问:“换做我那位岳父大人呢,与天子可是姻亲,相对于我,也是更加亲近天子,所以,你们觉得当杀,还是不当杀?” 众人齐齐低头,没人敢出声,如果说皇甫嵩咬咬牙就干掉了,可杀伏完就是真的苦差事了,今后怕是随时都可能被翻旧账。 “唉。” 李易叹了一声,说道:“朝堂百官,固然可恨,却是杀不得的,那恶名我承受不起,但是,放他们入荆州,我同样承受不起。” “那可是长安,是天子所在,一百个官员,就是一百个世家,他们进了荆州,就会成为荆州的蛀虫,官场上他们会不择手段的争抢每一个位置,兵马方面,他们更加不会放任,吕布就是前车之鉴,民生上,他们能在几年的时间里,让荆州百姓的田地变成他们的田地。” 见李易说的悲观,鲁肃忍不住劝道:“主公,我等又不是毫无作为……” 李易摆手打断了鲁肃,说道:“之前朝廷在扬州安插官员,其心思显而易见,就是不让我掌握扬州,虽然合情合理,但也足见朝堂文武对我敌意之重。” “这些人若是进入荆州,除非杀个血流成河,我如何能睡得安稳?” “天子与朝堂是一起的,不可能分开的,而天子如何暂且不谈,那朝堂就是一个泥潭,虽能养鱼,但泥潭就是泥潭,我如果只是南阳太守,豁出去在那泥潭里闯一闯未尝不可,但我如今已经占据两州之地,何必再去那泥潭之中摸鱼,而且……” 李易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缓缓说道:“尔等才学皆为世上上等,然而,论及出身,在场也就子敬出身最好,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当真将朝堂放到荆州,你们自问,能争得过哪些公侯世家么?” 第584章 划地称王,岂不快哉 等了一会,不见张辽等人回答,李易便去看几人神色,只见他们虽然没出声,但脸上隐隐可见不服之色。 李易知道,他们不是不服气自己,而是对朝堂上那些人不服气。 毕竟跟随李易以来,一路顺风顺水,连袁术都打败了,众人心态多少都有些膨胀,或许已经觉得天下没什么敌手了。 李易轻叹一声,说道:“远的我就不谈了,就拿文远举例,倘若皇甫将军拿着圣旨,以三百天子亲军来到入豫章,恰好文远不在,你们说,皇甫将军有多少把握夺了豫章的兵权?” 张辽脸色不由变了变,他本想说不可能的,但略一思索,他就不敢那么肯定了。 李易看着张辽说道:“文远刚刚迟疑了,可见你也明白,这个假设若是真的,可能就危险了,唉,这不是你治军不言,而是有些事情我们现在只能做,不能说,在打出旗号之前,我们都是汉臣,是受天子约束的,这其中道理你我明白,下面人却是不懂,在他们看来,天子永远圣明,天子的话也是最具威信的,除非天子不在了,或者,我不受天子约束了,这点才能开始有所改变。” “我这只是举了一个例子,你们便知其中为难了,那么,朝堂上那么多人,都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人,论起关系来,我麾下官员半数以上都与其沾亲带故,平时也就算了,一旦天子到来,一旦朝堂众臣到来,这些全都是隐患啊。” 听了李易的话,场面有些沉闷,李易停顿了一会,让众人消化,然后问道:“现在你们可明白我心中顾虑了?” 鲁肃苦笑一声,对着李易一躬身,惭愧道:“属下愚钝,险些坏了主公大事。” 张辽等人也要跟着要行礼,不料鲁肃又道:“可是主公,属下心中还有顾虑。” “哦?” 李易有些好奇的看向鲁肃,问道:“还有何顾虑,你道来听听。” 鲁肃有些担忧的说道:“天子在长安朝不保夕,然主公一旦拒绝接纳天子,天子万一去了其他地方,比如曹操、陶谦,甚至袁绍那里,然后对方假借天子之口挟制主公,甚至胡乱指使主公行事,肆意任命荆州官员,这对主公岂不大大不妙,又如何是好?” 张辽等人听鲁肃这么说,不由神色一凛,眼中浮现担忧之色,不过李易却是忍不住笑了,众人见状心中好奇,张辽更是问道:“主公为何发笑?” 李易笑道:“我愿意天子留在长安,是因为李郭二人虽然勇武,善于统兵作战,却无长远眼光,必然难成大器,天子落在他们手里,虽是傀儡,其实连傀儡都不如,故而清君侧毫无意义,但是,如果天子去了其他地方……” 李易眯了眯眼睛,缓缓说道:“益州偏远,天子若往,汉室威信必然再受折损,今后中原将是诸侯争霸,无人再听天子号令。” “徐州路远,陶谦暗弱,中途又全是战乱之地,再加上有陈登、糜竺暗中安排,天子绝不可能去徐州。” “至于河北,那就更不可能了,袁家于天子乃是虎狼,天子绝对不会自入虎口。” “所以,能接纳天子的也就只有曹操,孔融等了了数人罢了,然而,天子若是当真去了那边,他们安生度日也就算了,若是想以此对我不利,呵呵……” 李易最后的话没有说完,张辽纷纷思索李易的意思,但鲁肃反应很快,直接脱口道:“主公正好借机清君侧!” 李易赞许道:“不错,正是如此,既然有人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我又如何不能顺势清君侧,讨不臣?” 这一下,张辽他们也明白了,对着李易深深一拜,道:“主公思虑深远,属下佩服万分。” 李易示意众人免礼,然后说道:“关于天子的事情很复杂,我若不是……也是看不清的,你们一时想不明白也正常,这不怪你们。” 鲁肃眨了眨眼,他自然注意到李易刚才有什么没说出来,但是,他更加在意的是,李易对于天子那边的态度,似乎还有另外更深层次的缘故。 不过,李易不说,鲁肃也不敢多问。 众人起身之后,魏延忽然上前一步,抱拳道:“主公,既然主公不答应朝廷请求,那么想让朝廷直接将扬州交到主公手中怕是难了,所以,主公何不……” 魏延看看李易,又看看身边同僚,沉声道:“主公何不干脆划地称王,如此岂不快哉!” 李易的眉头不禁颤动了几下,他万万没想到,魏延这冷不丁的竟然给了这样一个建议。 其余人也被惊得不轻,张辽眼中虽然闪过一抹兴奋,但他马上就冷静了下来,摇头道:“文长此言差不妥,主公若是称王,岂不是成为众矢之的?不妥,大大的不妥!” 相比张辽,鲁肃就更直接了,伸手指着魏延怒道:“袁术之鉴犹在,今扬州虽然平定,但人心还未彻底收拢,袁绍,曹操都是今后强敌,此时主公应当休养生息,稳固自身,若是贸然称王,后方必起内乱,然后朝廷只要一道旨意,中原诸侯停战,合兵一处共伐荆州,你这是要陷主公于险地啊!” 鲁肃很生气,几乎是怼着魏延的脸在骂,魏延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可他一个字也不敢辩驳,因为他也感觉到,自己的话貌似有些冒失了。 李易心中也怪魏延胡乱说话,不过他倒是明白,魏延之所以如此激进,主要还是因为自己与他说了玉玺的事情,魏延已经将他当做了天下之主,于是步子就有点收不住了。 “好了。” 李易不想他们争吵伤了和气,便拍了下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看着魏延说道:“有些事情固然是好事,但也需要等候时机,否则便如德不配位,乃是取祸之道,明白么?” “末将受教了。” 魏延赶忙躬身告罪,不过他心中真正记下的却是李易的前半句话,李易觉得称王乃是“好事”,现在差的只是时机罢了。 很快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相互之间目光交流,虽然并无直接言语,但几乎所有人都默默的将“劝进”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李易并不知道这些家伙们的小九九,顿了顿,他说道:“今日说的事情你们要多想一想,往深处想一想,不可骄傲自满,更不要轻视长安朝堂,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喏!” 众人应了一声便要退下,但魏延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主公,明日是否按照原计划开拨?” 李易略一思索,答道:“计划不变,明日一早开拨,至于天使那边,应该会跟上来的。” …… 果如李易所料,第二天一早,李易大军开拨,皇甫坚寿并没有因为之前的不愉快甩袖子走人,而是跟随李易的大军向着皖县进发,只是相比昨日,皇甫坚寿的话语少了许多,整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队伍中,李易与张辽行在最前,说着军中的一些事情,皇甫坚寿跟在后面,看着李易的背影,眼中满是迷茫。 他此行的两个主要目的,不管是让李易出兵也好,还是迎天子入荆州也罢,已经尽数泡汤,再回长安,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天子交代,因为李易当面与他讲的那些借口,皇甫坚寿是绝对不会如实回报的。 这不是皇甫坚寿屁股歪了,要为李易着想,实在是如今天子的现状太过艰难,李易的态度固然让人恼火,但就立场来说,李易还是偏向天子这边的,可一旦朝臣们与李易彻底撕破脸,保不准真会彻底的将李易推到天子的对立面。 真的发生那样的情况,以李易的影响力,皇甫坚寿根本不敢想象天子当如何自处,大汉的江山又该何去何从…… 这些事情皇甫坚寿越想越是揪心,然而纵使他挖空心思,也想不到丁点对策,甚至,皇甫坚寿都想过干脆一死了之,也算是对天子谢罪了。 可是,他家中还有老父亲需要供养…… 就在皇甫坚寿感慨万千的时候,忽听旁边有人叫道:“我看皇甫兄气色不佳,可是昨夜休息的不好?” 皇甫坚寿一个激灵,转头看去,原来李易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正笑眯眯的对他“慰问”。 现在皇甫坚寿看到李易就来气,昨天李易与他说的那些话,叫他辗转反侧,一直等到天快亮了,这才勉强眯了一会,今日气色能好才怪。 皇甫坚寿对李易拱了拱手,回望长安方向,悠悠说道:“虽然奔波劳累,但坚寿为人臣子,想到天子还在长安遭难,食不饱,衾不暖,再看看身下床榻,便愧疚万分,难以入睡。” 说着,皇甫坚寿转头看向李易,问道:“我看襄侯春风满面,不知襄侯昨晚睡的是好,还是不好?” 皇甫坚寿话语中的怨气李易自然听得出来,而且李易也非常理解,换他是皇甫坚寿,昨晚怕是当场就炸了。 但是理解归理解,李易却没有接皇甫坚寿的话,甚至连马虎眼都不打,直接转移话题道:“皇甫兄也知道了,让我带兵去长安太难太难,让天子来荆州,我的要求朝廷也难以满足,唉,如此一来,皇甫兄的任务便无法达成,不知皇甫兄准备如何向天子复命?” 皇甫坚寿自己也发愁应该如何复命,不过他有心气一气李易,便道:“自然如实禀报!” 说着,皇甫坚寿还看着李易的脸,想知道他到底慌是不慌。 不过,让皇甫坚寿失望的是,李易表情根本没什么明显变化,只是点点头,便一脸关切说道:“原来如此,但我有些担心,皇甫兄回去怕是不好交差,甚至还要受人责难啊。” 皇甫坚寿冷哼一声,道:“这就不劳襄侯费心了。” 李易摇摇头,道:“皇甫老将军与我有恩,今次事情又是因我而起,我岂能袖手旁观,陷皇甫兄于险境之中?” 皇甫坚寿微微侧头,有些嘲弄的说道:“难道襄侯是反悔了,准备救援天子了?” 李易说道:“这倒不是,我只是觉得皇甫回到长安之后,多半会被问罪,既然如此,皇甫兄何不干脆辞了官职,然后带上老将军归隐故里,离开长安那是非之地?” “嗯?” 皇甫坚寿面露讶异之色,他本以为李易又要说什么歪理,没曾想,他却是劝自己离开长安。 而且,皇甫坚寿还真有过这个想法。 李易继续道:“如今长安乱局,非是一人之过,也绝非一人能够挽回,皇甫老将军为大汉操劳一生,功劳天下皆知,忠义之心令人敬仰,只要晚年无风无雨,今后必被世人推崇,然而,老将军若是继续留在那混乱之地,恕我直言,老将军一生英明,恐最后晚节不保,所以,今次皇甫兄若能借着此事与老将军归隐,避开乱局,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皇甫坚寿低头想了一会,虽然非常心动,但还是冷冰冰的说道:“此乃坚寿家事,就不劳襄侯费心了。” 对于皇甫坚寿的不领情,李易也不恼火,继续道:“若是皇甫兄愿意归隐,我可写一道手令,让南阳匀出五千石粮草,由皇甫兄带回长安,虽然不多,却可解天子燃眉之急,也算是让皇甫兄稍微有个交代。” 皇甫坚寿看了李易一眼,心情复杂,五千石粮草,相对他此来的目的而言,并不算什么,对李易这个一州之主来说,同样只是毛毛雨,但是,这却是李易冲着他们家的面子给的,让他交差用的。 “多谢……襄侯。” 最终,皇甫坚寿还是道了声谢,然后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又道:“之前荆州,徐州对长安多有进贡,之前因为战事缘故,这进贡之事也耽误了,如今战事平定,襄侯看是不是……” 这件事情原本皇甫坚寿是没打算提的,毕竟最初的目的只要达成,这件事也就不需要了,而刚刚李易的话让皇甫坚寿再度燃起了一线希望,大事虽然办不成,若是能让李易继续供应天子的用度,也算是没有白来。 “呵呵……” 李易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敢问天使,我上书保举南阳太守贾诩为扬州刺史的事情,不知朝廷那边可有了决断?” 皇甫坚寿表情有些僵硬,他没想到李易话题转的这么快,而且还是如此敏感的问题。 犹豫了一下,皇甫坚寿答道:“此事,天子与朝堂众臣还在商议之中……” 第585章 扬州新格局 “还在商议啊……” 李易做恍然状,又问道:“那皇甫兄可知道,此事大概还要等多久才会有定论?” 皇甫坚寿对李易的一本正经的样子感到无语,因为这件事根本就不用商议,那封举荐信在送到长安的当天就被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给全票否决了,哪怕李傕与李易的老丈人也不例外。 虽然消息还未传出,但皇甫坚寿不相信李易猜不到这个结果。 对于李傕等董卓旧部来说,李易自己崛起也就罢了,毕竟当时的情况他们无法阻挡,而且就关系上来说,他们和主流的世家豪门都不是一路人,有李易在中原搅风搅雨,也是对他们身上压力的一种分担。 可是,李易崛起的太快了,快的不仅超出了他们的预计,甚至已经成为了他们新的威胁。 在这种情况下,让李傕等人继续与李易维持一个表面和善的关系还可以,但是想让他们继续支持李易,那就基本不可能了。 更别说,李易要扶的人是还贾诩,这个在西凉一系中原本并不起眼的存在。 试想一下,如果昔日的无名之辈成为了位高权重的一州刺史,这让李傕郭汜的脸往哪搁? 到底是他们太无能,还是人家太优秀? 李傕郭汜如此,而朝堂方面的态度就更好理解了。 因为他们可是连李易都看不上,更何况李易手下的一个要资历没资历,要名望没名望的狗头军师? 朝廷这关贾诩根本就过不去,只是朝廷暂时因为对李易有事相求,这才没有直接回绝李易的举荐,而是准备将这件事情先拖着,吊着李易胃口,或者干脆许个空头支票,让李易把活干了再彻底回绝。 皇甫坚寿心里对这些事门清,但他不能直说,只能含糊道:“或许十天半月,也或许要一两月,当然,这只是坚寿自己猜测,毕竟一州刺史非是儿戏,而坚寿只是以区区郎官,对于其中具体安排,并不十分了解,也不敢妄言。” “这样啊……” 李易摸了摸下巴,有些忧心的说道:“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扬州也不能没有主事之人,不然各地官员没有统属,各郡百姓民心不安,如此短时间也就罢了,若是久了,怕是容易再生变故,罢了,不如这样,我就让贾文和辛苦一些,让他来扬州暂代扬州刺史之职,等朝廷正式任命下来之后,我再让他卸任离去,如此,既不辜负扬州百姓,也能让朝廷不用着急,从容安排应对,也算是两全其美。” 李易自说自话,一副很高兴的样子,皇甫坚寿心里却是惊了,忍不住叫道:“襄侯岂可如此?” 李易歪头看着皇甫坚寿,反问道:“如今朝廷无暇顾及扬州百姓,我既然有能力帮助一二,难道还要袖手旁边,视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不成?” “这,这……” 皇甫坚寿急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如何不知李易的打算,这是要先斩后奏,造成既定事实,一旦贾诩坐上了扬州刺史的位置,不管是不是暂时的,以朝廷如今的情况,今后想换人可谓千难万难。 李易摆摆手道:“好了,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会上书天子说明此事,皇甫兄回去后也可向天子告知,若是天子觉得其中有何不妥,亦可再遣使者前来指正,无论扬州还是荆州,李易欢迎之至。” 说罢,李易对着皇甫坚寿笑了笑,便催动胯下坐骑,回到了队伍前面,而皇甫坚寿对着李易的背景伸了伸手,最终一声叹息,手臂无力落下,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没了孙策的威胁,李易行军无需再考虑埋伏,所以行进速度非常快,时间刚过中午,便抵达了皖县。 也不知是孙策早有安排,还是因为孙策死讯传回来的缘故,此时的皖县虽然还留着近千守军,但在李易到来前便已经主动放弃了抵抗,原本被孙策关押的周瑜,也被放了出来,组织人手就在门口迎接李易入城。 对于孙策的死,周瑜自然非常悲伤,但这件事早就在他预料之中,再加上孙策又是半夜偷袭李易,是奔着要李易命去的,所以周瑜并没有怪李易对孙策下杀手,相反,还很感激李易对孙策程普等人进行了厚葬。 在这之后,周瑜算是正式投入李易麾下,不经李易暂时并没有给周瑜具体任职,而是将他留在了身边,和鲁肃做搭档,等扬州事情彻底结束,便准备带他去荆州。 除周瑜外,李易还见到了诸葛瑾,根据周瑜所述,当日诸葛瑾也是要跟随孙策出兵的,但是孙策强行将诸葛瑾留了下来,理由很简单,诸葛瑾是李易的大舅哥,只要别作死,他是不用死的。 见面后,诸葛瑾没有说李易杀了孙策如何如何不对,但同样也没有因为孙策战死,就直接转身向李易低头效忠,更没有求官,而是希望李易可以允他回家耕读。 诸葛瑾的态度让李易有点来气,毕竟自己对诸葛一家也算是有恩的,但同样,孙策也救过诸葛瑾,李易不好说诸葛瑾的不是,权衡过后,李易不忍浪费诸葛瑾的才华,便将他安排到了南阳书院,作为启蒙讲师,同时也让他跟随黄承彦继续深造,将来若是有机会,或许可以再入出仕。 在皖县的第二天,徐晃蒯越这一路人马也到了皖县,李易就一些事情与他们商议之后,便连着下了两道正式的任命,通传扬州各郡官府。 首先,李易任命贾诩为九江太守,代扬州刺史,负责扬州大小政务。 其次,因为贾诩只是暂代扬州刺史,并非州牧,不掌军权,李易又增设九江都督府,任命张辽为九江都督,辅佐贾诩,掌管九江兵马,若有战事,可临时节制扬州各路兵马。 随着这两道任命的下达落实,算是宣告了动荡许久的扬州终于开始稳定,并形成了一个以李易为主的全新的格局。 行正方面,除贾诩之外,豫章太守张昭,吴郡太守王朗,这两位都是李易的自己人,只要有他们在,这两块地方听的都是李易的政令。 庐江太守郭永,虽然没有直接认李易为主,但他与李易即将成为姻亲,有了这个前提,郭永迟早也要是李易的人。 丹阳太守华歆,这位并未向李易效忠,但李易任命了蔡邕的弟子顾雍为丹阳郡丞,并让甘宁为骑都尉驻军丹阳,有这一文一武在,华歆只是安分做官也罢了,若是与李易作对,两人顷刻间便可将他架空,甚至李易还给了甘宁一道密令,若是有突发情况,允许他直接要了华歆的性命。 所以,丹阳其实也是李易手中之物。 唯一不在李易掌控的,只有一个会稽,不过无伤大雅,李易已经屡屡对唐瑁示好,再加上鲁肃献计,以种种手段对会稽世家拉拢,今后会稽纵然不能成为李易的助力,也绝对不会成为拖累。 在军事方面,除去张辽坐镇九江,统管全局之外,甘宁屯兵丹阳,龚都进入庐江,徐庶离开丹阳进入吴郡,豫章兵马由张昭代管。 这其中张辽与甘宁乃是两个核心,统兵也比较多,万一稽发生变故,便会由甘宁打头,然后三路兵马齐进。 至于张辽那边,虽然名义上是管辖扬州兵马,其实李易的真正用意是以张辽为主,让九江、广陵、下邳三地形成一个联通徐扬两地,攻守互助的“圈子”,这个圈子,也是李易在整个东南布局的重中之重。 只要这个圈子保持稳定,其他地方纵然有些意料之外的情况,也无法对李易的大战略形成影响。 看到李易的安排之后,皇甫坚寿彻底心冷,当日就向李易辞行,一路洒泪而去。 李易并没有继续为难皇甫坚寿,也没有强留他,只是命人好生护送,并让南阳那边准备粮食,让皇甫坚寿回去交差。 对于皇甫坚寿这一家子,李易是比较有好感的,所以李易才会劝他们离开长安,只是,他们是否会采纳这个意见,李易就不得而知了。 在皇甫坚寿之后,鲁肃也启程前往会稽,代表李易与会稽世家交涉。 李易考虑到庐江饱受战火,而且这里距离会稽距离较近,便决定暂时留在皖县,一边安抚百姓,处理各种杂事,一边等待鲁肃那边的消息。 不过,在鲁肃那边有回复之前,李易却是先从荆州那边收到一些消息,其中有喜,也有忧。 其中最坏的消息便是,诸葛玄病倒了。 自从豫章变故后,诸葛玄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但后来为了报答李易对诸葛家的恩情,诸葛玄在工作方面是勤勤恳恳,起早贪黑,那种敬业让李易都感到惭愧。 当初支援徐州的时候,李易就考虑过让诸葛玄负责军需粮草,但想到诸葛玄的身体情况,最终没有点他随军,可即便如此,诸葛玄还是病倒了。 按照附在书信最后张机的话来说,诸葛玄今后只能静养,不能再废心神。 对于诸葛玄的事情,李易有些哀伤,想了想回信让伏寿代他前去探望诸葛玄,多多赏赐财物,也让诸葛瑾暂时别去书院了,让他去伺候诸葛玄起居。 至于诸葛瑾留下的空缺,李易任命已经归顺的毛玠暂代诸葛玄的功曹之职。 除诸葛玄外,贾诩也给李易来了一封信。 不出意外的,贾诩是好一通抱怨,因为他是真的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的扬州刺史,甚至,就连南阳太守他也不想当。 这点在李易的预料之内,因为贾诩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的追求跟旁人不太一样。 对贾诩来说,世上最好的工作大概就是跟在李易身边当个参谋,享受高品质生活,平时逍遥自在,关键时候动动脑子,给李易支个招,这样就可以了,至于当部门一把手,实在不符合贾诩的性格。 对此,李易只能是好生安抚,毕竟贾诩的才能在那摆着呢,而且贾诩这种不想当一把手的性格特别让李易放心,扬州刺史这位置舍他其谁? 而且贾诩也是知趣的,他在信中的抱怨更多的只是让李易知道他的想法罢了,却不会因此就产生懈,更别说撂挑子了。 除去那些抱怨,贾诩还给带来了一个非常意外的消息,是关于李易的老熟人——张绣的。 长安那边因为缺粮的缘故,李傕郭汜他们不单单是对天子百官以及平民百姓们克扣剥削,就连对他们自家人,也开始下手了。 当初董卓进入长安之后能以一己之力抗衡天下诸侯,固然是董卓本身实力不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董卓借着入主洛阳的风头笼络了一大帮子大小军阀,许以官职,收入麾下,后来又收编了并州人马,这才让他的势力短时间内暴涨,有了抗衡天下的本钱。 董卓留下的人马成分复杂,平时还没什么,现在长安缺粮,养不起那么多人了,李傕郭汜自然就要分个亲疏,对于自家嫡系兵马,依旧好吃好喝对待,但对于张绣,杨奉这些人,待遇明显就下降了。 张绣他们麾下的将士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还聚众惹出了一些事端,张绣多次找李傕要粮,但李傕自家粮食都紧张,自然是不会对张绣松口。 在这种左右为难的情况下,张绣便想到了他那个极为聪明的老朋友贾诩,去信向贾诩诉苦抱怨,并问贾诩有什么好的路子,指点一下昔日兄弟。 于是,贾诩毫不犹豫了告诉了张绣,说这件事好办,李襄侯乃仁义之主,张绣只要为李易效力,将来不但吃喝不愁,还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张绣自然不会轻易答应,当时李易为了刷名望,逮着张绣各种踩,让他名誉扫地,张绣心里对李易自然有着不小的意见。 不过,毕竟过去这么久了,更重要的是李易的地位来越高,张绣已经有点不敢嫉恨李易了,他更担心的是李易会继续像在长安那样收拾他。 张绣和贾诩说了心中担忧,贾诩表示非常不屑,还骂他小家子气,人家李襄侯乃人中之龙,心胸宽广,海纳百川什么的,早就不跟他计较了,甚至贾诩还信誓旦旦的说用自己的人头做保,一通忽悠之下,总算是差不多说服了张绣。 只是,眼看事情就要拍板,李易却要将贾诩调到扬州,贾诩担心自己离开荆州后张绣就不敢过来了,所以,贾诩便向李易说明了这件事,希望李易可以不计前嫌,书信一封招揽张绣,若成,可再添一员良将。 第586章 袁绍来使 对于张绣这个人,单单就才华来说,李易还是比较欣赏的。 跟着董卓的时候还不明显,再加上张绣上面还有个叔父,那时候的张绣只是以个人武艺见长,但也闯出了一个北地枪王的名号,等到追随曹操之后,张绣在北方战场上的表现就极为出彩了,立下了不少战功。 只可惜,张绣杀了曹操的儿子曹昂,虽然曹操大度没有直接追究,但这件事终究是个隐患,以至于张绣没能绽放更多的光彩便早早亡故,不然曹魏五子良将,未必不能有张绣一席之地。 所以,张绣这人领兵打仗很不错,是个好手,现在有了机会,李易自然是非常愿意招揽的。 至于说两人之间曾经的矛盾,那在李易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历史上张绣杀了曹昂、曹安民、典韦,这样他都还能跟着曹操效力,到死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叛的举动,对比之下李易与张绣之间的矛盾只是毛毛雨罢了。 更何况,张绣从来都没有主动招惹李易,而是李易一直咬着张绣不放,现在张绣已经主动表露了投奔的意思,只要李易点头接纳,最多再给张绣一个台阶,今后两人相处绝对不会存在什么问题。 而且,李易如果招揽了曾经跟他有矛盾的张绣,这也是李易胸怀宽广的表现,方便吸引更多的人才在今后投奔他。 唯一需要李易在意的就是张绣他们的军纪问题。 西凉军的战斗力很强,但军纪也是最差的,当初李易虽然是故意找张绣麻烦,但也是张绣自己确实存在问题,连屠村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李易当了这么久的上位者,再加上如今还是乱世,他自然不会一根筋的因为张绣曾经做过的恶事就将张绣拒之门外,不然天下就没几个可用之人了,不过,这也不代表李易就会选择放任,在今后对张绣严加管束是肯定的。 为了表示对张绣的诚意,李易少有的亲笔写了一封书信,送往南阳,让人转交张绣,表示在张绣入荆州之时,自己会亲至南阳相迎,同时,李易还许诺入荆州后,会任命张济为中郎将,张绣为骑都尉。 李易唯一的要求就是,张绣带来的兵马必须接受李易的改编调整,不能让他们继续率领旧部。 李易相信,张绣肯定会答应他的要求,而且李易也是要让这种事情成为一种惯例和规矩,今后不管是谁投靠他,麾下兵马必须接受整编。 张绣的事情对李易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才能有定论,不过,糜竺那边却是实实在在的给李易送上了一大份的惊喜。 糜竺在广陵上任之后,除去治理地方教化百姓,也花了很大力气寻找地方上的有才之士,希望可以向李易举荐,功夫不负有心人,糜竺的确有所收获,比如他这次向李易举荐的两个人才。 一为步骘,一为张纮。 步骘原本是下邳人,在曹操入侵荆州的时候,步骘认为时任下邳国相的笮融才能不足,肯定不能抵挡曹操,便早早的带着族人逃离了下邳,前往广陵落脚,观望形势,如果形势危险的话,就准备继续往南逃遁,远离战祸。 不过,没等步骘继续跑,李易就去了徐州,步骘认为徐州有了李易,曹操就算不败,也难大声,便暂时留在了广陵。 步骘在广陵的日子主要就是耕种读书,拜访当地有才学之人,彼此学习探讨,虽然时间不长,却也传出了一些才名。 糜竺听说了之后,便登门拜访,一番试探之后,认为步骘才学不俗,便在书信中介绍了步骘的情况,向李易引荐。 至于张纮,却是人家本身就有不小的名气,而且张纮年长,有心出仕,糜竺的引荐其中有一半也算是张纮的自荐。 对于这两位的出现,李易自然是非常开心的。 以江东二张的名气,才华自然不用多说,张昭已经在他麾下麾下,如今张纮也出现了,李易自然要让他们整整齐齐。 步骘,虽然名头比二张稍微弱了那么一点,但人家也是江东重臣,并且张纮所学颇杂,看其历史上的表现,既能上马治军,亦可下马治民,虽然单一方面拿出来都不是出类拔萃的程度,但人家胜在全面,李易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全才,甚至,让李易给一个综合评分的话,步骘还要在张纮之上。 张纮家中乃是广陵大族,家中有不少产业,对与张纮李易便回信让糜竺将张纮请到九江,李易自会与其相见。 而步骘这边,李易了解到步骘是因为逃难去的广陵,并且他还有一些族人拖累,如今生活颇为困顿,于是李易很大方的大手一挥,在襄阳给步骘划了个宅子,让他先带着族人先到九江去,今后跟着大军一起上路。 李易对步骘的大方程度让身边荀攸张辽等人颇为不解,想不通李易欣赏步骘也就算了,为何连带步骘的族人也要照顾,荀攸问询李易,但李易对此只是笑而不语,任由他们胡乱猜测。 如此又过了数日,鲁肃从会稽传回了消息。 会稽那边整体顺利,鲁肃最先接触到的是贺家,贺家的表现可谓是“惊喜”,在鲁肃完全表露目的之前,贺齐便主动表示,恳请鲁肃代为引荐,他希望投身李易麾下,为李易效力,建功立业。 对于贺齐的配合,鲁肃自然不会推辞,这件事很轻松的就敲定了,然后贺家可能是为了讨好李易,也可能是为了给贺齐的前程铺路,非常大方的送出了两千精锐家兵,供李易驱使。 贺家的情况,基本是在李易的预料之中,毕竟现在莫说东南,就是整个天下也少有李易的敌手,并且李易还很年轻,名满天下,文武双全,在当即乱世之中前程不可限量,所以,这时候贺家要是还梗着脖子跟李易作对,那不是勇敢,而是脑子不正常。 而且,这次鲁肃奉命前往会稽,虽然是传递善意,请当地世家“上船”,这对于会稽世家来说是个机会,但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份“最后通牒”。 现在上船的,是自家人。 拒绝的,那关系可就不好说了…… 有了贺家的开门红,鲁肃在谢家那边的交涉也没什么波折,主要问题很快就达成了一致,不过因为谢家的女儿是给李易做妾,说出来不好听,所以,谢家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不要着急,容他们多准备准备,将事情办得风光热闹一些。 对此,李易欣然应允,因为谢家托的越久,事情办的越大,送的陪嫁自然也就越多,李易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 然后就是李易非常期待的虞翻了,不过让李易出乎意料的是,虞翻数日前离家云游,目前不在会稽,就连他的家人也不知虞翻跑到哪里去了,鲁肃算是扑了个空。 鲁肃无奈,一番旁敲侧击之后,大概断定虞翻并非是对李易有意见,故意躲着李易,于是只能作罢,将虞翻的事情暂且搁置。 和这些会稽世家交涉之后,鲁肃又去见了会稽刺史唐瑁。 唐瑁那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不过鲁肃告诉李易,唐瑁意志消沉,在和鲁肃谈话的时候,再度透露了想要辞官的想法。 对此,李易的处理还是老样子,安抚唐瑁,让他在会稽呆着,李易暂时并不想往会稽伸手,不然显得他攻击性太强,容易让豫州以及徐州等地对他生出警惕。 到这里,会稽的事情也就差不多了,李易便准备返回九江,然后回到荆州,不过,在即将动身的时候,却是耽搁了下来,因为,袁术的使者到了,而且这个使者还是李易的熟人——许攸! 当初李易还是布衣之身,入盟军大营求斩华雄,最先见到的就是许攸,也是因为许攸的引荐,李易才能见到袁绍等人,因此,两人虽然交往不多,但要说关系却是不惨,故而,袁绍让许攸为使者,倒是非常合适。 不同于对天子使者的怠慢,荀攸到来的时候,李易是亲自出城相迎,将许攸请如城中,然后大摆酒宴,让一众文武作陪,可谓盛情。 酒宴上,李易许攸比邻而坐,荀攸与李易干了一杯酒,感慨道:“攸一生识人无数,素来自诩勉强有几分眼力,相人少有差错,也时常以此自喜得意,然而,自从遇到襄侯,攸便再也不敢妄言善于相人了。” 李易给许攸将杯中酒满上,好奇问道:“先生这话从何说起?” 许攸摸了摸嘴边的两撇小胡子,说道:“当初初见襄侯,虽然襄侯一身布衣,但攸便知襄侯不凡,而襄侯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是叫攸佩服至极,即便是到了如今,这句话依然不时响彻耳畔,使攸勉励自身。” 说到这里,许攸对着李易躬身一礼,很是客气,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感谢李易“点拨”的模样。 “哎哎,先生这话说的,当真是折煞人了,李易实在承受不起。” 李易伸手搀扶荀攸,脸上表情甚至还带着几分惶恐,完全没有因为荀攸话语中的恭维就感到飘飘然。 许攸看了李易一眼,缓缓坐起身,在旁边坐陪的荀攸看着两人动作,忽然笑道:“子远这话说的可不太对啊。” “哦?” 许攸转头看向荀攸,眨了眨眼睛,一脸真诚的问道:“不知在下哪里不对,还请公达指正。” 两人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彼此言语也很温和,是以李易并未出言,而是一脸好奇的看着两人,想知道荀攸或说什么。 荀攸笑了笑,道:“子远以相人之术自谦,又以我主做比,言我主有异于常人,然,我主如今贵为一州之主,子远此言岂不就是自相矛盾?” “哈哈哈……” 许攸听了荀攸的话,忍不住放声大笑,顿时,厅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许攸的身上,不知道他这是为何,即便李易心中也不明白,许攸倒是是想到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许攸的笑声才停了下来,似乎是笑得太厉害了,他还擦了擦眼角,这才摇头说道:“公达却是误会了,我之所以用襄侯做比,是因为攸乃是肉眼凡胎,虽然能够识人,但只能识别俊杰,却不能分辨英雄!” 随着“英雄”二字出口,李易微笑饮酒,而再做张辽徐晃则是齐刷刷的看着李易,认为许攸是赞叹李易乃当世英雄,一个个不由面露笑容,感觉与有荣焉。 不过,荀攸却是看着许攸眯了眯眼睛,虽然脸上同样有着笑容,却是那种“职业化”的笑容,并非是法子真心的。 荀攸又问:“子远这是何意,让某好生不解。” 许攸笑了一声,说道:“俊杰之人,何其多也!” 许攸起身伸出左手,对着厅堂中众人示意了一遍,说道:“再做诸位,皆为当世俊杰,当初攸初见襄侯,便以为襄侯今后必为俊杰,或是为他人出谋划策,或是领兵征战一方。” “等到后来,惊闻在长安诛杀国贼的那位李太白,其实就是当日温酒斩华雄的李云龙,攸震惊非常,但当时依旧认为,襄侯只是俊杰翘楚。” “直到襄侯舍长安,入荆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是年逾功夫,便摇身一变,成为荆州之主,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盟军帐中初见,攸非是看对了俊杰,而是错过了真英雄啊!” 话音落,许攸转身看向李易,目光灼热,完全就是一副小粉丝看到偶像的模样。 不过,被许攸赞为英雄的李易却是没有丝毫得意,相反李易非常谦虚,连连摆手道:“先生此言当真折煞我了,袁公在河北带甲之士数十万,威震天下,且四世三公知名,天下无人不敬仰,也只有袁公如此方为真英雄,李易却是万万不敢相比的。” 听到李易对袁绍的赞许,荀攸哈哈一笑,重新坐回李易身边,说道:“我主自然乃是英雄,但襄侯作为后起之秀,崛起之快亘古未见,如今又得扬州,襄侯只要以荆扬两地为根本,待得两三年后,襄侯麾下精锐怕是丝毫不弱于我主,中原之地难有人能与襄侯争锋,如此,襄侯还当不得英雄之名么!” 第587章 试探 许攸笑呵呵的望着李易,脸上满是对李易的敬佩,可他眼底深处,却是藏着一抹犀利。 而李易虽然没有注意许攸的目光,但单凭许攸的那些恭维,便足够李易做出一些判断了。 袁绍会派来使者来到扬州,这是必然的事情。 因为李易拿被俘的袁耀出来说事,袁绍就算与袁术关系不好,但从名声方面考虑,肯定要对那个没了爹的晚辈表示一下关怀,不满容易被人说他凉薄。 此外,更重要的是,李易还表示要将传国玉玺送给袁绍,玉玺的分量可比袁耀重多了,袁绍既然志在天下,他就没道理错过传国玉玺。 许攸来的时候李易问了自己派去河北的使者,被告知他到了地方之后只等了短短两天,许攸便叫上他动身前往扬州,而且路途上也是没有丝毫耽搁,可见袁绍心中急切。 不过,许攸明面上虽然是奔着传国玉玺和袁耀来的,但李易却非常肯定,许攸必然还有一些其他的目的,比如借此机会接触他,试探他,将此行所见所闻带给袁绍,让袁绍对李易的威胁程度做出判断,进而决定是否要针对李易做出某些调整和布置。 虽然就目前来说,李易与袁绍一南一北,两人治下并无直接接壤的地方,乍一看近几年内似乎不会直接产生冲突,只要自己闷头发展就可以了。 可是,李易和袁绍都是志在天下人,对潜在的对手如果因为并不接壤就放任不管,那也未免太过儿戏了,只要有可能,肯定是要给对方下绊子的。 就如同李易将玉玺送给袁绍,袁绍也派许攸来接触李易,这其中的来往就像是一场无形的交锋,虽然不会见血,但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其可能带来的祸患丝毫不亚于一场万人血战。 所以,对于许攸的到来,李易并不是将他当做一个单纯的使者来看待的,至于许攸对他的那些吹捧,李易更是一个字都没有当真。 “先生所言,让易惶恐啊。” 李易摆着手做谦虚状,说道:“易如今虽客居扬州,但本身依然是荆州官员,且不日就要回到荆州,所谓掌握荆扬两州之地,却是说笑了,至于什么中原争锋……易乃汉臣,中原之地亦是大汉疆土,争锋二字更是无从说起。” “哦?” 许攸很是诧异的看着李易,故作疑惑问道:“襄侯所言当真?” 李易认真点头,肯定道:“自然是真的!” “呵呵……” 许攸笑了笑,身子往李易这边凑近了一些,神秘兮兮的小声问道:“襄侯可莫要瞒我,攸在路上听闻,朝廷还未确定扬州刺史人选,襄侯却已经任命心腹代管扬州上下军政之事,此中用意显而易见,但襄侯与我却矢口否认,襄侯如此见外,岂不是叫我这昔日老友寒心?” 李易暗道许攸厚脸皮,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成昔日老朋友了,不过心中腹诽归腹诽,表面上李易脸上却一本正经,说道:“确有此事,不过这是因为朝廷没有正式任命,扬州战后又是百废待兴,为了扬州百姓考虑,我也是万不得已,这才只能让贾诩代理扬州之事,只等朝廷任命下达,新任官员到位,贾诩立刻便会返回荆州,绝不多做一日停留。” 许攸不禁翻了个白眼,李易这瞎话他要是信了,那就有鬼了,甚至许攸觉得,朝廷真派了刺史过来,绝对是性命不保。 笑了一声,许攸点着脑袋,毫无诚意的以恍然大悟的语气说道:“原来如此啊,倒是我误会襄侯了,攸当自罚一杯。” 说着,许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李易也陪了一杯,饮毕,许攸咂咂嘴,又道:“当今天下纷乱,天子陷于贼寇之手,政令不出长安,各地诸侯互相征伐,以致灾祸四起,民不聊生,而襄侯昔日不过布衣之身,便能以天下兴亡为己任,手刃国贼,而如今襄侯已经贵为州牧,占据荆州富庶之地,麾下兵马十万,其势千百倍于往昔,天下已经少有人能与襄侯比肩,所以,不知襄侯今后打算如何行使州牧之职务,又如何效忠天子?” 说罢,许攸便放下了酒杯,面对李易正襟危坐,相比之前那些算是试探的言语,现在就颇为直接了。 厅堂内的其他人,也察觉到了许攸的问题开始变得有些敏感,虽然并没有谁在这时候站出来出声,但厅堂内的气氛还是在无形中多了几分严肃。 李易微微侧头,似乎并没有完全明白许攸的意思,思索了一会,然后有些苦恼的说道:“不怕先生笑话,易出身卑微,骤登高位,方知高处不胜寒,行事战战兢兢,生怕有何差错,连累百姓,所在,太大的想法,暂时还是没有的,不过,袁将军四世三公,身边又有先生这样的智谋之士辅佐,想来,袁公行事应当多有可以借鉴之处,不如先生便讲一讲,也好让李易效仿?” 见李易将皮球又踢了回来,许攸也不着急,反而笑道:“原来如此啊,既然襄侯有意效仿我主,攸自然不会吝啬,我主在河北种种举措,皆可对襄侯坦言相告,不过,此中事情繁多,不是一时能讲清楚的,所以嘛,呵呵,与其这般麻烦,攸这里却是有一个好法子,襄侯若是采纳,今后万事皆无需襄侯劳神费心。” 李易闻言心生好奇,问道:“是什么法子?” 许攸面露微笑,看看李易,然后又扫过在座众人,缓缓说道:“我主袁本初,出身不凡,志向高远,立志匡扶社稷,解黎民于倒悬,如今河北之地,我主已经是人心所向,只待来年除去公孙逆贼,整个河北将再无二心之人。” “襄侯与我主志向仿佛,奈何资历浅薄,既然如此,襄侯何不直接……呵呵,直接以我主袁本初为主,以我主名望,助襄侯成就功名,以襄侯荆州之地,辅佐我主扫荡天下不臣,如此可谓两全其美,天下黎民亦可少受磨难,不知襄侯意下如何?” 许攸话音刚刚落下,整个大厅之中的气氛就为之一变,所有人都停下了原本的动作,一个个目光犀利的盯着许攸,那眼神,仿佛像是要杀人一般,更有甚者,比如典韦魏延等武将,已经悄然握住了剑柄,只要李易一声号令,便要将这无礼之徒斩与剑下。 无怪乎众人气愤,实在是许攸的话语太过无礼。 李易如今势力不弱于袁绍,可许攸却借着李易的谦虚之言,以出身差距唯有,让李易认袁绍为主,这对李易太过轻视,简直就是羞辱。 得亏李易在酒宴之前便提醒了众人,无论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许他们做出多余举动,众人因此不得已压制了情绪,否则此时纵然无人对许攸动手,但骂他个狗血临头是肯定的。 相比于众人的愤怒,许攸此时也不好受。 酒宴开始的时候,李易自然是将他的部下一一向许攸引荐,许攸表面上只是客气寒暄,心中其实颇多留意,特别是张辽、徐晃、典韦、魏延等将,虽然年轻,但各个气势威猛,给许攸的感觉却非常不俗。 这让许攸很是在意,也非常警惕。 然而,刚刚许攸故意以言语挑衅,引得张辽等人动怒,虽然许攸是早有准备,可那无形的压力还是让许攸背后冷汗直冒,心跳咚咚如同打鼓,让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得出了一个非常糟糕的结论——李易麾下诸将不弱于颜良文丑! 这个收获让许攸很是不安,他不明白李易是从哪找到这些人才的,而且更要命的是,李易现在带在身边的,只是他的一部分力量而已,算上留在九江,还有荆州的,岂不是说他麾下将才比袁绍还多了? 这如何得了! 眼看着现场的气氛越来越凝重,李易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然后就见李易神色如常,丝毫不因许攸的话语恼火,语气平静道:“先生此言却是有些不当,李易效忠的乃是天子,又如何能以他人为主?呵呵,先生当罚酒啊。” “哈哈,襄侯说的是,襄侯说的是,攸这就自罚三杯!” 许攸本来就不是真的让李易投靠袁绍,他只是试探罢了,并且他也确实试探到了他想了解的东西,当即很是干脆的拱手致歉,然后自斟自饮,连着喝了三杯,李易见状,举杯对着在座众人微一拱手,众人便从许攸身上收回视线,继续吃喝,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许攸瞥见这一幕,不得不在心里赞叹李易对他手下人的约束力之强,还要胜过袁绍三分。 李易出身虽然不好,但他麾下的人出身大多也都出身寻常,而且这些人又是李易一手带出来的,李易不仅是他们的主公,更对他们有知遇之恩,自然很容易约束他们。 而袁绍那边就不同了,好多人都是在外头混出了名头才去投奔的袁绍,虽然其中大多还算是听话,但那种刺头也不少,且让袁绍颇为头痛。 许攸心里轻叹了一声,本他还想趁机与李易麾下的人结交一下,凭着袁绍的名望,看能否暗中拉拢几个,万一将来李易与袁绍争锋,好成为助力,但这件事还未开始,许攸便放弃了,他觉得自己当真那么做了,不仅不会有所收获,还会平白被人笑话。 放下了酒杯,许攸用只有自己与李易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之前的话是攸冒昧了,还请襄侯勿怪。” 李易很是大度的说道:“哪里哪里,我视先生为友,朋友之间又岂会因为些许言语就心生不快?” “襄侯宽宏,许攸佩服!” 再度拱手之后,许攸却是接着李易之前的话问道:“既然襄侯坦诚,攸也就不在隐瞒,如今有一事,攸心中疑惑,百思不得其解,还望襄侯可以解惑。” 李易笑道:“何事,先生尽管到来就是。” 许攸点点头,以更小一些的声音说道:“以襄侯忠义之名,行事自当以天子为先,然而,襄侯既得传国玉玺,却不献于天子,反而要转赠我主,这……是为何?” 说罢,许攸就看向了李易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从中找到什么秘密一般。 不管是袁绍也好,还是许攸也罢,对于李易送玉玺的行为,全都表示很迷惑,不明白李易到底是想干嘛。 田丰说李易送玉玺是在祸水东引,让袁绍不要接受,但袁绍以及他麾下的大多数人却不这么认为,因为那可是传国玉玺啊,用玉玺来当祸水,代价也太大了,换做袁绍自己,他是肯定舍不得的。 不过袁绍也知道,李易绝对不是好心,送这个玉玺给他肯定是有着一定图谋的。 袁绍与他身边的谋臣就这个问题讨论了整整两天,最终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袁绍便交代了许攸,一定要弄清楚的李易的意图,若是李易要借玉玺提出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如果实在太过分,那就拖着,将来再议。 听到许攸的提问,李易暗道一声好耐心,原本他以为许攸一来就会直奔玉玺而去的,结果却是等到现在才开口,也算是难为他了。 李易轻叹一声,说道:“先生所言不差,传国玉玺如此重宝,我德行浅薄,能侥幸一观便已是万幸,万万不敢将之据为己有,按理自当将其献给天子,可是……” “唉!” 李易目露哀伤之色,说道:“可是,如今天子落在李郭二贼手中,你说,我若是将玉玺送到长安,是交给了天子,还是交给了二贼?这与资敌有何差别?倘若因此助长二贼气焰,李易岂不成了天下罪人?” 看到李易言之凿凿,一副不上交玉玺是为了天下好的模样,饶是许攸很是腹黑,也不由暗骂了一声无耻。 这理由完全就是瞎扯,玉玺对旁人有用,但对李傕郭汜还真的用处不大,毕竟天子都在人家手里握着呢。 相反,将玉玺给了袁绍,这才是真正的“资敌”! 李易无视了许攸眼中的狐疑之色,继续说道:“袁家四世三公,满门皆为汉室忠良,袁公当初号召天下英豪讨伐国贼,如此大义之举,李易至今想起,依然感怀不已。” “所以,传国玉玺如此重宝,除天子之外,自当有德者居之,而论及德行,当今天下还有谁人能与袁公相比,传国玉玺归于袁公,乃是实至名归啊!” 第588章 不爱玉玺爱美人 李易言之凿凿,一脸的真诚,仿佛袁绍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好人一样,说的许攸差点就信了。 此时的许攸很想问问李易,既然你说袁绍这么好,那就别只送个玉玺,干脆把荆州也送袁绍得了。 虽然心里不断的吐槽,但许攸还是认真的将李易的话分析了一遍,只是眨眼功夫他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敷衍! 李易说的这些全都是敷衍! 这根本不是李易送玉玺的真正理由。 许攸看着李易,眼中满是你在骗我的神色,李易与许攸对视着,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被看破了,脸色讪讪,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起身说道:“易不胜酒力,要醒醒酒,公达,你来和先生说说那件事情。” 李易说罢,根本不给许攸挽留的机会,起身就走,脚步飞快。 许攸楞了楞,正糊涂李易到底要干嘛,荀攸已经来到他身边,问道:“子远可是与我主在说玉玺的事情?” 许攸挑了挑眉,道:“正是此事。” 许攸心里是有些好奇的,事关传国玉玺,他方才声音一直压得很低,按理荀攸是无法听到的,而现在,人家似乎早就知道。 荀攸笑道:“既然如此,想来我主已经与子远说了其中缘由吧?” 许攸摇头道:“恕在下冒昧,襄侯所言却是有些不实啊。” 荀攸摸了下鼻子,嘴角在遮挡中抽搐了几下,然后这才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其实,我主赠传国玉玺与袁公,除了仰慕袁公威望之外,也是因为有一件小事有求于袁公,希望袁公可以成人之美。” “哦?” 许攸面露好奇之色,心里暗道果然,现在荀攸要谈的才是正事。 这让许攸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因为从情理上来说,这种事情李易不自己谈,却交给下面的人来讲,要么是事情微不足道,不值得李易开口,要么就是太过重要,或者要价太狠,所以李易才会让手下人试探,免得谈不拢把面子扯破。 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后者。 于是,许攸严阵以待,就等着荀攸开口,然后自己狠狠的杀价,可他等了一会,却见荀攸板着脸,也不出声,终于,许攸忍不住,主动问道:“公达为何不言语,莫非是襄侯所提要求太高,公达也觉得不妥,是故无法启齿?” 许攸这话半是发问,半是给荀攸施压,如果顺利的话,接下来的谈判他直接就能压过荀攸一筹。 荀攸神色古怪的看了许攸一眼,因为他确实是有些不好启齿,不过,却不是因为李易要求太高,相反,对比传国玉玺来说,李易的要求根本微不足道,只是这事情感觉有些太过羞耻了。 默默的回想了一遍李易对自己的赏识重用,荀攸稳定心神,看着许攸微笑道:“子远尽管放心,我素来仁义,从不会对他人提出什么非分要求。” 许攸眨了眨眼睛,心中也确实多出了几分好奇,问道:“那襄侯究竟所求何事?” “咳咳——” 清了清嗓子,荀攸压低声音道:“我主听闻,袁公治下,中山甄家有一女,此女容姿秀丽,品行端庄,知书达理,是为男子良配,所以,我主——” “什么!” 荀攸正要继续往下讲,但许攸就猛的抬头,发出了一声惊呼,打断了荀攸的话,也引得其他人往这边看来。 许攸脸色变了变,挤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对着四周拱手致歉,然后再度看向荀攸,示意他继续往下讲,不过,比之之前,此时许攸的目光分外怪异。 荀攸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人臣子,自当为主公分忧,就见荀攸继续说道:“我主听闻此女名声,分外仰慕,昼思夜想,食无味,寝无眠,甚至还要亲自登门求娶,与其结为连理,奈何冀州实在遥远,且路途上多有战事,很是不便,我主几次欲行,最终都只能作罢,就在这为难之事,我主想到了袁公,希望袁公能帮忙促成此事,也算是成就一段佳话。” 听完荀攸的话,许攸整个人都已经惊呆了,就连一旁的酒杯被打翻,沾湿了衣袖他都没能注意到。 不怪许攸失态,实在是这事情太过出乎意料了。 这次事情的核心可是传国玉玺,国之重器,相应的,许攸认为李易提出的条件也应该是非常重要的,比如跟袁绍要几千战马,或者生铁者皮革之类的,总之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是以许攸压根就没想过,李易居然要用传国玉玺去换一个女人。 这事简直荒唐,其行为与烽火戏诸侯半斤八两,说一句昏庸丝毫都不为过。 许攸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他第一反应是李易因为美色昏了头,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一点,虽然用传国玉玺换一个女人,这种事情确实非常不像话,可是,如此因此就说李易昏庸…… 短短几年时间,人家从一介布衣之身,成为了掌握荆扬两州的一方霸主,对于这样的人,你可以说他存在缺点,但绝对不能说人家昏庸。 许攸心中闪过一丝犹疑,虽然从李易过去做过的一些事情来看,这家伙的确挺好色的,甚至,许攸来时还听说,李易要纳郭永的女儿,然后过段时间还要与谢家联姻。 许攸没有认为李易脑子里真就全都是女人了,在他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很正常,李易或许的确好色,却不是色令智昏,而且,这种事情许多时候也是李易拉拢人的手段。 比如蔡邕、蔡瑁、黄承彦、诸葛玄、郭永等等,与这些人家女儿的结合明显是李易的联谊手段,想以此来弥补出身上的不足。 许攸觉得,那些人家的姑娘就算是个丑八怪,李易多半也会眼睛一闭,照娶不误,因为有利可图。 许攸认为自己对李易的看法是比较正确的,但因此也让他越发不能理解李易的要求。 甄家祖上的确风光过,但那都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甄家已经没落了,特别是几年前甄家的家主病故,现在家里就剩下一堆孤儿寡母,因为担心引来贼人觊觎,待人处事都是谨小慎微,生怕得罪了人惹来灾祸,而且两家相去甚远,这样的甄家对于李易来说,可谓是一点联姻的价值都没有。 除非…… 许攸摸了摸胡子,他想起一件事,就在前不久,袁绍与他们说起过,想要为次子袁熙定一门亲事,定亲的对象就是甄家的幺女,让众人看看这件事情怎么样。 当时众人不解袁绍为何看上甄家的人,袁绍便说,数年前,有一相士对甄家之人相面,说那个幺女贵不可言,而且袁绍也听说那个女子聪慧非常,容貌甚美,确实是男儿良配,这才有意让她成为自家儿媳。 思来想去,许攸也只能认为李易是盯上了那位姑娘的“贵不可言”。 只是这类事情,说实在的,全天下能被相师们认为“贵不可言”的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反正说好话不掏钱,还能赚钱,何乐不为? 许攸后来也了解过,袁绍能看上甄家,那相师的批语只能算个引子,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甄家祖上阔过,算是名门之后,而且因为近些年势弱的缘故,甄家经常行善积德,在百姓中名声非常不错,而河北又是袁绍的地盘,让袁熙娶了甄家的姑娘,有助于稳定人心。 但这些条件并不适用于李易。 许攸思考的太过入神,一不小心,揪下了几根胡须,微微的刺痛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一些,然后蓦的想起,李易虽然不是相师,但李易的相人之术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不弱于当世任何名家,甚至有许多人认为李易才能一般,能有今日成就,凭借的就是相人的手段。 这让许攸不得不怀疑,难道那甄家之女,是真的贵不可言,甚至,其价值都要超过传国玉玺? 荀攸好不容易平心静气的说了李易的交代的任务,结果许攸却开始神游天外了,他不禁问道:“子远对此事如何看待,我想,以袁公仁义,这些许小事,定然会出手相助的吧?” “这……” 许攸依然沉吟,没敢轻易开口。 如果李易是用别的东西来换人,许攸说不定就一口答应了,可现在这笔买卖太赚,让他想越是蹊跷,总觉得李易必有深意,生怕一个点头就入了李易的圈套。 至于袁绍想让甄家之女给他做儿媳的事情,这反而不重要了,一个还没进袁家家门的女子与传国玉玺相比,袁绍肯定会选择后者。 当然,许攸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李易这边,不然传出去的话,不明真相的人很可能会认为是袁术怕了李易,这才将自家的未来儿媳妇给让了出去,对袁绍名声不好。 眼看荀攸要再度发问,许攸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神色复杂,悠悠说道:“襄侯所求,当真是……出人意料啊。” 荀攸笑而不语,心中却是认为许攸说的太对了,当初李易说出要用玉玺换美人,他也是楞了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然后再三确认李易是不是开玩笑。 不过,作为下属,荀攸甭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还是非常维护李易的,答道:“我主行事本就异于常人,当初斩华雄,诛董卓,可见一斑,再者,说句有些冒犯的话,我主如今刚刚二十许,年轻慕艾,为美人做一些些许出格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 许攸呵呵笑着,荀攸越是这么说,他就越是觉得其中有问题。 想了想,许攸说道:“襄侯果真……真性情!攸很是佩服,只是这男女之事,我主也不能强人所难,不如这样,襄侯可命人准备聘礼文书,攸可代我主应允,亲赴甄家为襄侯保媒,只是这事情成与不成,就不是我主能左右的,还要看甄家的意思……” “嗯?” 荀攸眯了下眼睛,顿时就发现了许攸话中的问题。 说什么看甄家的意思,这话毫无诚意,完全就是在给袁绍的拒绝做准备。 两人对视一眼,无形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锋,片刻后,荀攸收回目光,叹息道:“如此啊,唉,那就只能希望子远多多费心了,不然此事若是不成,我这里就是不好过了。” 许攸好奇道:“这是为何?” 荀攸答道:“相瞒子远,我主对那位甄家姑娘是志在必得,所以,这件事情若是谈不成,某今后一年的俸禄怕是就没有着落了。” 许攸摇头道:“这不至于吧?” 许攸是真的不信,李易要是这么干,那就真是糊涂蛋了。 荀攸又道:“我岂会欺骗子远,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主说了,如果袁公那边不方便安排此事,我主便准备将玉玺献到长安,请天子赐婚!” “什么?” 许攸愕然转头,眼睛瞪得老大,差点把脖子给扭了。 在许攸看来,即便不考虑甄家的事情,他相信,只要李易不是自己特别想要玉玺,那么让袁绍那些一些其他方面的利益做交换,最终还是能够将玉玺收入囊中的。 可是,荀攸却说李易要把玉玺献给天子,请天子帮忙赐婚…… 先不说这事李易能不能干得出来,但就态度上而言,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许攸感觉自己脖子疼,脑袋更疼,他揉了一下脑壳,深吸口气,直接问道:“我主愿意以战马三千,交换玉玺,如何?” 荀攸摇摇头,许攸再次加码,道:“五千战马!” 荀攸还是摇头,许攸握紧了拳头,咧了咧嘴,道:“五千战马,两万斤生铁,不能再多了!” 荀攸眉头颤了颤,老实说,面对这个价码,他动心了,可是,荀攸马上就想起了李易的交代,苦笑道:“子远莫要为难我了,若是某全权做主,肯定是应下了,但我主有言在先,玉玺只能用美人来换,沾不得俗物,所以,子远应当多多考虑,如何才能确保甄家应下这桩喜事才是啊。” 许攸闻言脸色青红不定,眉头也紧紧皱着,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了。 李易越是想要的东西,许攸便越是觉得其中有蹊跷,自然不想让李易如意。 可李易手里也有着他们非常需要的东西,这就让许攸很为难了。 纠结了好一会,许攸问道:“不知襄侯几时归来,我想与襄侯当面商谈此事,或许……” 未等许攸说完,荀攸便摆手道:“我主说了,此事若是谈不成,今后怕是无心政务,子远最后还是还要与我商谈此事啊。” 许攸绷着脸,如果这不是正式场合,估计已经开骂了,实在是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没看到过这么办事的! 吭哧吭哧憋了好久,许攸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此事不应下,玉玺就没得谈,是也不是?” 荀攸点头道:“人送到,玉玺当即双手奉上。” “呼呼——” 闭着眼睛,许攸连续吐出好几口浊气,咬牙道:“好,好,此事,我暂且应下了,不过,最终还要看我家主公的意思!” 第589章 打架斗殴 “砰——” 酒宴结束,许攸回到李易给他安排的驿馆,刚一门,就将家仆给他递来的醒酒汤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家仆见状,赶忙拜倒在地,战战兢兢,不知自家老爷是为何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许攸倒也没对着自家家仆泄愤,只是如同焦躁的公牛一般来回走着,边走边咬牙,鼻孔里喷着粗气,几次都要开口骂人,但最后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脏话又收了回去。 刚刚酒宴上的事情,许攸心中的感觉不仅仅是火大,更是有一种被人玩弄的羞辱。 这次出使李易,许攸觉得凭借当初为李易引荐的情分,李易虽然不大可能会在关键问题上让步,但还是要给他些面子的,可结果呢,李易却是让他与荀攸为一个女人的事情扯皮。 并且还用传国玉玺压着他,让他最终不得不低头,这让许攸感觉自己被人欺负了,心中非常不快。 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最最重要的是,许攸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李易干嘛非要甄家的那个女子,其中到底有何深意,能让李易甚至不惜用传国玉玺去换! 最后点头的时候,许攸总觉得自己仿佛掉坑里了,被人愚弄了,然后李易和荀攸就站在坑边上嘲笑他。 这种种感觉让许攸非常不爽,让他很想质问一下李易,当初若不是自己慧眼引荐,李易焉能有今日风光,结果如今李易不念往日引荐之恩也就算了,还将他引入局中,当真是一点良心也没有。 只是许攸也清楚,这些话他不能明说,不然就显得他太小心眼了,虽然许攸的确是有些小心眼。 不过,许攸也不是个吃亏的主,他在屋中踱步老半天,忽的发出一阵嘿嘿怪笑,对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家仆说道:“给我研磨,我要与主公书信一封!” 家仆不顾腿酸,赶忙起身忙活,许攸则是眯着眼睛,一边揉搓自己的小胡子,一边有些阴险的笑道:“李易啊李易,虽然不知你所图为何,但你既然要美人不要玉玺,我便索性让世人都知道,你爱美人更甚江山,呵呵,毕竟你布衣出身,一朝大权在握,便开始荒淫无度,想来,许多人都会相信的吧……” 不提许攸如何给袁绍谏言,李易此时却是颇为开心,荀攸告诉他,这件事情基本搞定,许攸已经答应了李易的条件,想来袁绍那边也不会拒绝,如此,李易只要在家等着,甄宓自己就会送上门了。 那可是洛神啊,不是被他用洛神赋忽悠得神经衰弱的蔡玉,李易只是稍微想想心里就充满了期待。 别看现在李易家里已经装了不少人了,其实,刚刚穿越的哪会,李易还是比较单纯的,心里惦记的人并不多,也就那么几个。 貂蝉、甄宓、步练师,外加一个暂时还没影的王元姬。 王元姬还要太久,暂不考虑,但就目前能凑齐的来说,李易的心愿即将达成,他能不开心么? 看到自家主公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了,荀攸心中好笑,暗道李易固然睿智,但终究还是年轻人啊。 荀攸并不认为李易这点小爱好是啥大问题,特别是李易这么大家业,但现在还没子嗣呢,这可是急需解决的问题,要不是事情太忙,容不得李易清闲,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都想劝李易赶紧回家造小孩去。 轻轻摇头,抛开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荀攸对李易说道:“主公,适才许攸虽然答应了用甄家之女交换玉玺,但是,属下觉得其中似乎还有些不妥。” “什么不妥?” 李易闻言,将心神从意银中收回,看着荀攸表情有些不解。 荀攸说道:“是这样的,虽然主公要用玉玺换一女子,说起来此事对袁绍大为有利,可属下与许攸交谈之时,发现许攸心中似乎颇为不愿,最后虽然点头,但其脸上怨气明显,让属下有些担心。” “竟然还有这回事?” 李易呆了一呆,眼中满是疑惑。 正如荀攸所言,用传国玉玺换甄宓,抛开玉玺是赝品的前提,这件事袁绍是血赚的,莫说甄宓还没嫁进袁家,就算是真的嫁进去了,李易估计袁绍照样能拐着法的给他送来。 所以,李易从未想过这件事会有什么问题,之所以让荀攸去谈,也不过是李易知道这种事有点败坏形象,让他自己去干实在太羞耻了,权衡之下,李易就将这事丢给手下人去做了。 结果现在许攸居然有意见,这就很奇怪了。 荀攸继续说道:“属下一开始也颇为不解,不过来见主公的路上,属下心中有了个不太确定的猜想。” “什么猜想?” 荀攸有些无奈的说道:“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主公索取太少,袁绍获利太多,看上去明显不合常理,是以让许攸心生疑窦,故而觉得其中有诈,这才让他生出别的想法。” “这……” 李易张了张嘴,正要说这怎么可能,但他稍微一想,却发现荀攸的猜测非常在理。 因为聪明人都容易多想,比如天上掉馅饼这种事,直肠子的人傻呵呵的一口就吃了,但换个高智商的来,最想想到的肯定不是下嘴,而是从各个角度对馅饼进行分析。 想明白这个道理,李易忍不住笑道:“先生说的多半不差,不过许攸愿意胡思乱想,便任由他去好了,反正这件事情袁绍不可能拒绝。” 李易对许攸的一些可能想法并不担心,毕竟他所求很少,袁绍就算想坑他也没地方下手,唯一有些关系的甄家那边也因为要和李易交换玉玺,袁绍只会将甄家保护的好好的,而且以袁绍的气量,本来就不大可能去做一些没什么意义的小人行为。 不同于李易,荀攸却是觉得还有些不妥,只是一时间,他也讲不出个具体,犹豫了一下,只能说道:“许攸很快就会传信袁绍,不过他本人依旧留在主公大营等候消息,属下恳请主公适当安排一些人手,注意许攸日常行踪,以免许攸趁机刺探我军虚实。” “先生此言在理,稍后我就让典韦去办。” 李易认真的点了点头,他其实不是很喜欢许攸,因为对于上位者来说,许攸这种一转身就把曾经老板往死里坑的家伙是相当差劲的,而且官渡之战的事情也从侧面说明了许攸的心狠手辣程度,对于这种人,再怎么小心防范都不为过。 之前与许攸的交谈试探中,李易一直都在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攻击性,为的就是降低自己在袁绍心中的威胁程度,所以,李易可不想许攸在自家这里探到了什么机密,然后让袁绍直接将他列为大敌。 在李易的推演中,此时的袁绍还是可以对他形成威胁的。 比如袁绍强势介入兖州争夺,提前结束吕布与曹操的战斗,然后再指使曹操袭扰荆州。 李易不怕曹操,也不怕袁绍,只是那种情况真的很麻烦,李易的计划是养精蓄锐,找个机会一波流推过去,将战争对社会带来的危害降到最低,至于那种磨磨唧唧的拉锯战,除非万不得已,李易真的不愿为之…… 因为许攸的缘故,李易的人马在皖县多停留了一天,第二日,大军便班师向寿春折返。 与来时不同,回去的时候李易走的是居巢,舒县这个方向,也就是之前徐晃走的那条路,一路上旌旗招展,算是给沿路那些城池做出一个宣告,让他们知道,这块地方是谁说了断。 至于许攸那边,虽然李易有心藏拙,但某些东西是藏不住的,比如军容军纪方面。 在李易第二天扎营的时候,许攸就往囤放粮草的地方转了过去,被守门士卒拦下,然后许攸又是行贿,又是扯虎皮,软硬兼施,但最终都没能迈进去一步。 李易听说后,嘉奖了守门的士卒,但心情却不算好,毕竟在冷兵器时代,军纪对战斗力的影响太大了! 因为李易要彰显威仪,大军行进的速度比较慢,走到临湖的时候,便被从会稽折返的鲁肃与贺齐追了上来。 虽然没有找到虞翻,让李易有些遗憾,但鲁肃这次的表现李易依然给予了相当的肯定,让鲁肃彻底坐稳了李易身边头号大秘的位置。 至于主动投奔的贺齐,李易也很高兴,还特意摆了酒宴,欢迎贺齐的加入。 贺齐这个人,李易觉得让他是那种点典型的有本事的富贵子弟。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贺齐就让李易“眼前一亮”,因为论身上衣衫华丽考究,在李易这边贺齐绝对位列前五,很容易让人认为他是个喜欢显摆的毛躁性格,可真正接触后便知晓,贺齐的性格比他的衣装要稳的多。 然后荀攸与贺齐谈论军略,对其评价很高,私下里也与李易说贺齐很是不错,值得重用。 贺齐来时还带了两千人马,李易特意去见了一面,很是惊讶。 因为贺齐那些人的甲胄兵刃质量皆为上等,甚至比他的亲卫营都要强上一些,这让李易心中不得不感叹世家门阀的财大气粗。 按照约定,贺齐带来的人马李易直接打散整编,不过,为了表示对贺齐的看重,打散之后李易又从中拨回了五百人,让他们作为贺齐的亲卫。 贺齐对很是感激,认为这是李易的信任,然而对李易来说,五百人真的不算什么了,倒倒手就能换来一个将领的好感,何乐不为? …… 这一日,李易大军到了襄安县,大军留在城外,李易入城设宴,除了他的自家人之外,也邀请了当地官员与乡绅数十人,算是见个面,认识一下,顺便再给他们画一个大饼。 不过,饮宴过半的时候,李易的亲卫赵大匆匆走了进来,破坏了原本非常和谐的气氛。 赵大俯身在李易耳畔说了几句,李易的脸当即就耷拉了下来,一言不发,直接起身往外走去。 见李易如此,其他人自然也坐不住,纷纷起身,张辽手快,拉住了赵大,一边走一边问道:“发生了何事,让主公动怒?” 荀攸徐晃等人也走到了跟前,全都看着赵大,很好奇是发生了什么状况,毕竟在这种场合,能让李易直接变脸色的事情可不多。 赵大苦笑道:“适才府外有人求见主公,举止有些……轻浮,兄弟们见状不喜,但也没为难他,只是让他在门外等候,不一会许攸恰巧路过,瞧见那人之后也不知为何,主动与其搭话,一番交谈后,许攸便要人家去河北投奔袁绍,人家不愿,说主公英明神武,胜过袁绍十倍,许攸闻言大怒,两人便争开始争吵,还动了手,但许攸不是人家对手,两三下就被打倒在地,于是恼羞成怒,让他的侍卫杀人,被我等拦了下来。”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却是打架斗殴,这着实叫人意外。 “嘿,打得好,那姓许的要不是使者,我早就教训他了!” 说这话的是魏延,语气中带着几分痛快,众人听了,脸上多有也都露出了一些笑容,因为那许攸确实有点欠打。 李易在归途上,每经过一个县城都要举办一次宴会,宴请地方官员,以及当地世家代表,方便拉进彼此关系。 这种场合,李易的主要部下自然有参与,而且李易为了表示友好,许攸也被邀请在列。 在正治目的鲜明的宴会上,其中一切自然都是以李易为主的,许攸作为使者,即便不吹捧李易,但也可以安安静静的做个旁观者,这是潜规则,也是对于李易这个主人最基本的尊重。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第一次酒宴的时候,许攸就像是放飞自我了一般,高谈阔论,三句不离袁绍,动辄就以李易和袁绍做比,暗示李易多处不如袁绍,甚至还直接问人家县令,李易和袁绍谁厉害云云,然后李易这边的人就跟许攸吵了起来,将好好一场宴会搞的满是火药味,最终不欢而散。 事后好多人都想收拾许攸,李易也想削他。 因为如果是私人宴会上,李易有心示弱,捧一捧袁绍没问题,可在李易接见其他下属的时候,许攸还要去捧袁绍,那就是给李易拆台了,李易不生气才怪。 但许攸是袁绍的人,不像曹操和孔融的使者,说弄就弄了,特别是甄宓还没过来,李易更不能直接拿许攸怎样。 不过李易也不会放任许攸胡闹,之后再有宴会,李易就不邀请许攸参加了,许攸对此很不满,私下里说了不少怪话,每天也是耷拉个脸,就跟有人欠他钱了一般。 正是因为这些缘故,张辽魏延他们听到有人把许攸给打了,心中感觉都是非常过瘾的。 荀攸心细,对赵大问道:“你说那人言行轻浮,如何轻浮?” 赵大下意识的咧了下嘴,这才说道:“旁人求见主公,都是先自报家门,然后展露才学抱负,最后请求主公聘用,可今日这人,门口侍卫问他来意,他也不报姓名,直接就说是为求官而来!” 第590章 虞翻 听到赵大的解释,众人都有些愣神,似乎是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耿直的人。 张辽忍不住说道:“这也……好像的确有些轻浮啊。” 众人纷纷点头,何止轻浮啊,甚至都有些嚣张了。 荀攸一开始与众人表情差不多,但是很快的,他便恢复了正常,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人是真性情,毕竟,有些事情说的直白一些,不就是求官么?”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因为荀攸说的没错,求见李易的那些人,甚至包括他们这些在内,说白了不都是求官,求前程么,至于为了理想什么的,也有,但真的很少。 徐晃感觉尴尬,轻咳一声,说道:“我等快跟出去看看吧,看看那许攸到底要做什么。” “是,我等快些出去,免得主公又被气到了。” “走走……” 众人往外走的时候,李易已经来到了县衙大门口,只见大门口围了好多的围观群众,一眼扫去,竟然不下五六百。 在人群中央,许攸一身灰土的站在那里,梗着脖子,脸色涨红,身后七八个护卫按刀而立,乍一看杀气腾腾,好像很是威风,但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其中好多人都是面露苦色,就跟要上刑场一般。 原因很简单,在那些人对面站着的是李易的一队亲卫营精锐,虽然没有人亮出兵刃,可亲卫营的人腰板挺直,各个都是严肃脸,不苟言笑,只凭气场就给人一种非常不好招惹的感觉。 许攸带来的那些护卫,显然不想跟李易的亲卫营起冲突,特别还是在李易的地盘上,万一真的闹出事来,许攸能保全自己身,他们可就不好说了。 对于这些人,李易的视线只是略微停留,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了一个被他的亲卫护在后面的儒服汉子身上。 那个汉子给李易的第一感觉是非常的魁梧,李易估摸他差不多得有一米八多,腰背挺拔,肩膀宽厚,让人感觉很结实,很可靠,但此人又与张辽徐晃等武将不同,并不会给人那种很“壮”的感觉。 不过,最吸引人的并不是这个汉子的外观,而是他的神态。 李易到来之后,许多人都往李易这边看了过来,即便梗着脖子的许攸也不例外,可那汉子却是始终不曾往李易这边多看一眼,一直保持着一个双臂环胸,微微抬着下巴的模样,然后仗着身高优势,对许攸投以一种类似于鄙视的目光。 忽然,李易有些明白许攸为何能跟这人打起来了。 莫名的李易心中有些想笑,然后他又注意到那汉子身后一个书童模样的半大小子,那小厮双手抱着一支铁枪,小脸煞白煞白的,显然是被这场面吓得不轻。 李易挺同情这些当跟班的家伙的,跟了一个不靠谱的主人,每天的生活都是在锻炼心脏。 “还请襄侯为许某做主!” 李易还想多看那汉子几眼,许攸却是已经高呼出声。 如果是许攸刚来那会,不管是不是真的要给许攸做主,但面子上的事情李易肯定是会做足的,但李易跟许攸一样,他也是个小心眼,上次酒宴上的事情李易最起码能记许攸三年,现在看到许攸那一身灰,李易嘴上不说,整个人却是从头到脚都舒坦。 李易往许攸那边撇了一眼,没说话,而是看向一个当值的军侯,那军侯本就在等待李易问话,见状赶忙上前一步,说道:“主公,双方争执,我等担心闹出人命,便只能暂时将他们隔开,不过冀州使者那边很是不配合,不断叫喊要我等将那人交出去,我等自然不从,只是因其使者身份,也不好做的太过,只能控制场面,等主公发话。” “处理的不错。” 李易点点头,对下面人的工作表示肯定,然后小声问道:“那许攸是如何挨打的?” 军侯楞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答道:“他打了人家两拳,人家没事,但人家一拳打回去,许使者就躺地上了,然后他要喊侍卫,就被我等拦开了。” “咳咳……” 李易咳嗽了一声,掩饰脸上笑意,吩咐道:“你带人,把许攸的护卫撤下,叫他们两个来我这里。” “喏!” 军侯应了一声,当即下去做事了,这时张辽徐晃等人也都来到了门口,看看眼前场景,又瞧瞧自家主公心情貌似不错的样子,当下也都心中一松。 因为李易的出现,许攸也算是配合,让他的那些侍卫撤了下去,快步来到李易跟前,一脸怒气的拱手道:“还请襄侯为许某做主!” 李易点点头,笑道:“子远勿急,且待我问明事情原委。” 许攸指着自己身上的灰尘,还有脸上的一块淤青,大声说道:“那人殴打与我,这还有何原委?” 李易没有理会许攸,而是看向被他亲卫带过来的那个汉子,那汉子见到李易,躬身道:“草民见过襄侯。” 李易神色平淡,缓缓太守,道:“无需多礼,你且与我说说,你为何与人争斗,你若是在理,我当为你主持公道,若是不占理,我自依律行事。” 对于李易先让这汉子开口,许攸有些不满,但他也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在场有人却是注意道李易话语中隐藏的意味。 李易说了主持公道,以及依律刑事,却不提许攸的使者身份,这基本上就等于直接拉偏架了,也就是许攸自己太生气,这才没能察觉出其中问题。 “喏!” 那汉子应了一声,朗声说道:“草民来此,是为面见襄侯,然后求个一官半职……” “嗯,咳咳。” 李易因为出来的早,并不知道后来赵大说的话,所以,骤然听到这汉子是来求官做的,而且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出来,饶是李易大大小小的事情经历了许多,可冷不防还是被呛了一下。 鲁肃作为李易的秘书,这时候自然要为李易化解尴尬,当即出言道:“你既然向我主进言,当先报上姓名才是啊。” 那个汉子看向鲁肃,上下打量了一遍,拱手致意,然后却摇头道:“如若草民此时是在求官,自当禀明出身来历,然而,现在襄侯在是问询我与这位的争斗,判定此事孰对孰错,如同问案,只看是非曲直,无关家世出身,所以,名号无关紧要,相反,若是此时炫耀架势,反而会有以势压人之嫌,岂不是落了下成?” 鲁肃嘴巴动了动,神色古怪,有点生气,也有些想笑,不过相比于他,许攸的脸却是直接黑了。 对许攸来说,这汉子的话完全就是指桑骂槐啊,说他许攸可能仗着袁绍以势压人,虽然他许攸的确有这个想法,可他还没压呢就先被人冷嘲热讽了,当真是欺人太甚! 许攸对着汉子怒目而视,但张辽徐晃等看戏的人一个个却是忍俊不禁,现在他们也觉得许攸跟这人打架不是没道理的。 荀攸忍着笑,感觉那汉子是个妙人,正要仔细打量,衣袖却是一紧,转身回头,便看到了正一手捂着脑门,脸色忧愁的贺齐。 荀攸面露疑惑之色,不知贺齐这是怎么了。 贺齐上前轻声说道:“先生,这位便是主公要找的虞翻啊。” 说话时候,贺齐脸上满是无奈,他早先还纳闷虞翻跑到哪里去了,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了,而且还这么能惹事,一来就跟许攸干架了。 虽然不满虞翻的胡来,可贺齐还是担心他的,因为虞翻的话虽然主要是针对许攸的,但要说他对李易无礼,也是一点都不冤,万一李易真要因此对虞翻生出看法,弃之不用,那是李易的损失,更是虞翻的不幸。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贺齐心中已经非常认可李易这位主公了,特别是李易对麾下兵马的管理,更是让贺齐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仿佛遇到了知己一般,因此,他自然不想李易对虞翻生出不好的看法。 荀攸面露惊讶之色,回头看了看那个汉子,又看看贺齐,贺齐再次点头肯定,显然,那人就是虞翻无疑了。 荀攸下意识就想提醒李易,但刚迈出一步,他就收回了脚步,因为站在虞翻的位置,应该是已经看到贺齐了,可虞翻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就仿佛贺齐不存在一样,这说明虞翻并不想表露身份。 荀攸看了看李易的表情,最终还是决定,暂时还是不提醒李易了。 听到虞翻不愿意道出自己姓名,李易倒没有多生气,但也没太多好感,不是因为无礼,而是这人给他的感觉有点油嘴滑舌。 李易点点头,道:“你既然不愿通报姓名,那就依你,你继续说,你为何与这位冀州使者起了争执?” 虞翻看了李易一眼,然后摇头道:“襄侯此言差矣,此人不是使者,而是细作!” “你血口喷人!” 许攸脾气本就不算好,之前一直忍着虞翻,只是为了风度罢了,现在虞翻居然还当众污蔑他是细作,这就太过分了,许攸如何能忍? 虞翻微微抬头,再度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鄙视着许攸,嗤笑道:“是不是细作,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你!” 许攸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炸了,下意识的就想再与这人动手,但看看人家的体格,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咬牙切齿的对着李易说道:“襄侯,此人信口开河,离间我主与襄侯之间关系,用意险恶,其心可诛,还请襄侯将之斩首,以儆效尤!” 李易的嘴角抽了抽,作为旁观者,他虽然没看到最初的矛盾起因,但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汉子现在是在故意惹许攸生气,故意挑事,换他是许攸,也得跟这汉子干一架。 “子远勿忧。” 安慰了许攸一句,李易对虞翻问道:“你到底是为何与荀先生争斗的?” 虞翻将脑袋的位置摆正,对着李易拱手道:“府门侍卫让草民在外等候,草民便依言立于墙下,然后……” 虞翻一指许攸,道:“这位便上前与草民攀谈,草民看其穿戴不俗,以为是襄侯府中之人,不敢怠慢,当时倒也相谈甚欢。” “因草民身形魁梧,我二人先是谈论剑术,然后又谈论兵法,再后谈论吏治,以及天下大势,然后这位许子远便连连感慨,直言草民之才,数倍于他,更许下高官厚禄,请我为其主效力。”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看向许攸的目光分外不善。 李易也是轻哼一声,眯起了眼睛,微微侧过头不去看许攸,仅有的余光中也透着厌恶。 如果这个汉子的话是真的,能让许攸对其称赞有加,那就可以证明,这人不谈性格,单单论才华肯定是没问题的,是值得李易重视的。 结果,人家明明已经在等着李易接见了,许攸却直接抢人,还是在李易的眼皮子底下,这就真的很过分了。 不过,众人对虞翻的感觉也是颇为怪异,因为一个正常人是很难将旁人对自己的恭维之语如此坦荡的说出来的,而虞翻不仅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的出来,而且还跟说了那话的人打了一架,这境界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察觉到周围敌视的目光,许攸倒是泰然自若,甚至比之前被激怒的时候还要淡定几分,同时也让人心中更加不爽。 只是不爽归不爽,却没人能质问许攸什么。 毕竟许攸拉拢的并不是李易麾下的“正式员工”,虽然这事干的很不好,但说到底也只是道德问题,李易还真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追究他。 在心里默默给许攸记上了一笔,李易问道:“后来呢?” 虞翻看了许攸一眼,正色道:“起初草民只道他要为草民引荐襄侯,心中颇为欢喜,哪想到他其实是要草民去投奔袁绍,呵呵……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草民虽然不才,但天下值得草民侍奉之人却是不多,那袁本初,还不在其中!” 许攸闻言也不装淡定了,指着虞翻怒道:“匹夫,我主四世三公,声名世人皆知,岂是你这狂徒可以羞辱的!” 虞翻斜眼看着许攸,淡淡道:“你说的不错,只可惜,比襄侯还是差了太多!” 第591章 襄侯十倍于袁绍 “你!” “找打!” 在虞翻的言语和眼神的双重刺激之下,许攸脑袋一热,骂了一声,挥拳便对着虞翻的眼眶砸去。 许攸这人虽然有点小心眼,脾气也不好,但他的自控能力同样不差,平时外在表现还是比较冷静睿智的,不然也不可能得到袁绍的重用,今天之所以这么冲动,实在是这事太过憋屈了。 李易酒宴不请他,许攸自然不满,但他也知道这是自己作的,并没有因此就去跟李易闹腾,而是趁着李易那边主要官员都在饮宴的空档到处溜达,尽可能多的观察李易这边的情况。 之所以会遇到虞翻,纯属是一个偶然,不过虞翻气质明显与常人不同,许攸凭借自己的眼力,觉得这是个人才,于是生出爱才之念,主动与其交谈、试探,结果这一试却是直接让许攸被惊艳到了,因为人家居然文韬武略什么都会,甚至在不少地方的见解还要胜过他。 许攸知道,自己是遇到大才了,很自然的,他便决定将虞翻引荐给袁绍。 这时候的许攸对袁绍可谓是忠心耿耿,私心虽有,却也不大,根本就没去想给袁绍引荐更优秀的人才之后,是否会对他自己的地位产生影响。 然而,对于许攸的大公无私,虞翻却是丝毫不领情,得知他是袁绍的人后,直接拒绝,甚至连话都懒得与他讲了。 许攸自然不甘心,也有点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与虞翻讲述袁绍的优秀,然而虞翻也是个性子有点古怪的人,许攸赞袁绍一次,虞翻就贬一次,当面开嘲讽,几个回合过去,许攸忍无可忍,这才选择动手。 所以,这事放在许攸的角度,他确实是很委屈的,好心好意邀请虞翻,虞翻不仅不给面子,还各种蹬鼻子上脸,作为被袁绍倚重的谋士,许攸要是没点表示反而不正常。 至于说虞翻原本是来投奔李易的,这对许攸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反正虞翻都没和李易见过面,他怎么就不能拉拢了? 现在,再度听到虞翻公然说袁绍不如李易,许攸不想忍,也不能忍。 看到许攸又要动手,虞翻一点都不慌,像许攸这种体格的,他单手能打三个! 不过,作为主动挑事的一方,虞翻要比许攸冷静的多,是故他并没有还手,而是缓缓退后两步,让开了许攸的拳头,然后许攸再次挥拳的时候,一个魁梧大汉已经挡在了两人中间,单手接住了许攸的拳头,许攸眉头一挑,只是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因为抓住他拳头的人是典韦。 许攸宁肯天天撩拨李易,也不愿挑衅典韦这种脑子一根筋的莽汉。 自打上次酒宴上闹腾一阵之后,旁人看他固然是牙痒痒,可典韦看他就跟看死人一样,许攸丝毫不怀疑,自己在典韦面前蹦跶,这莽汉很可能会不管不顾把他干掉。 典韦看了许攸一眼,又回头瞅瞅虞翻,面无表情道:“在主公面前动手,莫非是要试试典某长剑是否锋利!” 说罢,典韦轻哼了一声,松开许攸的手,退回李易身后。 许攸深吸了口气,然后挤出一个笑容,对着李易拱手道:“是攸失态,不该与那粗鄙之人一般见识,让襄侯见笑了。” 虞翻有些赞叹的看了典韦一眼,难得的没有继续开口拉仇恨。 李易心中颇为不愉,因为虞翻故意撩拨许攸撩得太明显了,虽然合李易的意,但做人不能只凭着自己的喜好来,对于上位者而言更是如此,不然李易直接叫典韦去揍许攸就可以了。 而面前这人,拉仇恨功夫简直一流,收他做手下,以后恐怕少不了各种狗屁倒灶的烂事。 荀攸接触李易时间久了,只看一眼便大概猜到了李易的心情,不想李易真的对虞翻产生恶感,便适时的开口道:“有我主在此,两位何须动怒,究竟为何争执,还是要将话说清楚才是。” 说罢,荀攸看向虞翻,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喏!” 虞翻应了一声,说道:“草民今日登门是为投拜襄侯,面对冀州袁本初使者,于情于理,草民都不该与其争执,不然不仅对草民自身不利,更是会让襄侯为难,此非为臣之道。” 李易看了虞翻一眼,觉得他这话说的还算是合情合理。 许攸则是轻哼一声,同时对虞翻投以鄙视的目光。 李易问道:“既然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与人争斗?” 虞翻答道:“因为草民已经一忍再忍,最后实在忍无可忍。” 说罢,虞翻转头看向许攸,指着他说道:“草民虽然不知其为何而来,但既然身为使者,于襄侯便是客人,是客人就应当遵循本分,然而这客人不知礼数,竟然意图窃取主人家财,这客人便是恶客,让人见之生厌,不打不快!” 许攸忍不住辩驳:“许某哪里是恶客了!” 虞翻冷笑道:“某已经再三表明心意,只愿在襄侯麾下效力,你却屡次三番劝我北上投奔袁绍,如此作为与恶客何异?” 许攸面不改色道:“你若是襄侯下属,纵使你有管乐之才,许某也不会多言半句,可你如今身上并无任何职务,许某盛情相邀,完全就是一片好意,岂料你却是个狼心狗肺之徒!” 虞翻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一片好意,当真不害臊,叫我说,你这是坏我前程!” 许攸脸都气红了,怒道:“你休要胡搅蛮缠!” 虞翻看向李易,拱手道:“袁绍比之襄侯,就如同瓦片之于琼玉,萤火之于皓月,你让我舍琼玉而取瓦片,这不是坏我前程还是什么!” 李易忍不住摸了一下鼻子,目光古怪,这马屁拍的他都有些受不了。 许攸气急,强忍着拔剑的冲动,对李易拱手道:“襄侯,此子妄言,侮辱我主,还请襄侯不要因为一个小人坏了两家交情。” 还不等李易开口,虞翻便大笑道:“你以钱财官位诱惑我时,可有想过两家交情!” 许攸表情一滞,虞翻却是乘胜追击,到:“袁本初以你这等仗势欺人之辈为使,单凭这点,便比襄侯差了太多。” “你——” 许攸一手按着胸口,连着喘了好几口粗气,这才没有当场吐血。 之前许攸只是看虞翻不爽,但现在是真的要弄死他了,虞翻不死,他许攸这辈子都不会过得舒服。 虞翻看了李易一眼,见李易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仿佛是得到了鼓励一般,傲然道:“草民说袁本初不如襄侯,并非信口雌黄,其原因有三。” “第一!” 虞翻伸出一根手指,道:“当年董卓祸乱天下,袁本初为盟主,号令天下群雄征讨国贼,兵马数十万,良谋猛将以千计,声势何其浩大,然而结果如何?” 虞翻面露悲切,长叹道:“用时一年,消耗钱粮无数,最终京畿之地生灵涂炭,洛阳宫阙成为焦土,天子依旧身陷国贼之手,十八路诸侯散的散,死得死,互相攻伐,害民无数,然后再无人过问长安天子,至于那位盟主,也只是趁乱强占了冀州之地,全然忘记了当时会盟誓言,草民如吨,很想问问使者,袁本初这个盟主……要他何用?” “你——” 许攸指头发颤的指着虞翻,气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不只是许攸,就连李易脸色也颇为不自然,因为虞翻完全是不顾面子揭老底,按照他这种套路,天下诸侯,包括李易在内,压根就没一个好东西。 看到怼得许攸哑口无言,虞翻得意一笑,转头看向了李易,李易眉头一跳,竟然有些担心这家伙会调转枪头怼自己。 好在,虞翻还没那么莽。 只见虞翻对着李易躬身一礼,道:“十八路诸侯讨董,耗时耗力,不得寸功,然而襄侯只是单枪匹马,便为大汉剪除国贼,仅此一点,可见襄侯谋略十倍于袁绍!” 李易张了张嘴巴,按说这时候他应该谦虚一下,可虞翻一下子将他捧的太高了,他竟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谦虚。 虞翻继续道:“袁绍讨伐董卓,掌握数十万精锐大军却无半点功绩,襄侯征伐袁术,同样是讨伐国贼,但襄侯仅凭三万救援徐州的疲惫之兵,便杀得袁术连战连败,纵有寿春坚城在握,最终也只能引火自焚,由此可见,襄侯军略同样十倍胜于袁绍!” 李易心中无比汗颜,论真才实学,他是绝对比不过袁绍的,可现在居然说他胜过袁绍十倍,这真的让他不好意思啊。 然而,虞翻的表演还没结束,只见他再次对李易行礼,大声道:“不过,草民最为佩服襄侯的,乃是襄侯的用人之道,襄侯用人唯才是举,从来不看门第出身,可为郭奉孝老母担柴挑水,亦能与蔡中郎这样的当世大儒高谈阔论,相比袁绍,虽然礼贤下士,却只是须有其表,真正受其重用的,只有那些声名显赫之人,这一点,袁绍又差了主公十倍!” 李易终于顶不住了,赶忙摆手道:“你此言太过,袁公乃当世英雄,岂是你能妄言诽谤的!” “是,襄侯说的是!” 虞翻应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的站在了那里,不过他的眼神并无丝毫沮丧之色。 这时许攸也稍稍缓过了劲儿,喘着粗气,指着虞翻冷声道:“我主四世三公,天下人敬仰,你今日却如此出言不逊,许某……呼,是可忍,孰不可忍!襄侯,如此狂徒,还请襄侯将之交由许攸发落,我主必然感激不尽!” 李易有些头痛,交人是不可能的,虽然这货口无遮拦,把袁绍往死里得罪,但李易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交出去,不然今后还有谁敢投奔他? 可问题是,这人实在是把袁绍鄙视的太狠了,许攸要是不想弄死他,李易都会怀疑许攸对袁绍的忠诚。 然后矛盾就来了,李易如果庇护他,许攸一番煽风点火,袁绍肯定会大怒,影响双方关系,这跟李易休养生息的计划不符。 看了看低着头不言不语,一副老实人模样的虞翻,最终李易还是轻咳一声,缓缓说道:“早在南阳之时,我便说过,战时兵马入城,城中诸事便以军法为先,今日这位与子远打斗,便是犯了不许私斗的军令,子敬,按照军法当如何处置?” 鲁肃赶忙上前说道:“启禀主公,自曲长以下,在军中私斗,并未致人死伤,可从轻处置,当罚军棍一十,或罚钱三千,或一石粟米。” 鲁肃说着,看向虞翻,心中满是无语,他也被贺齐说了悄悄话,知道这个闹事的家伙就是他没能请到的虞翻虞仲翔。 虞翻反应很快,直接一地到地,大声道:“草民有罪,愿罚钱三千!” 许攸闻言却是急了,叫道:“襄侯,此人如此羞辱我主,襄侯却只是罚他一些钱财,难道就不觉得不妥么!” 虽然心里对虞翻的意见不小,但李易既然已经开口了,自然就不会犹豫,当下故作为难道:“先生气愤,易很是理解,因为易对袁公也是素来钦佩,听到那些诋毁之言,同样愤怒非常,然而……” 李易摊了摊手,道:“当年太史令触怒孝武皇帝,天颜震怒,然最终也不曾害其性命,所以,今日之事我虽然恼怒此子言语无状,然而,实在不好因言降罪啊。” 许攸定定的看着李易,目光异常冷冽。 什么孝武皇帝,什么司马迁,这些全都是借口! 李易杀祢衡,杀孔融使者,哪次不是因言降罪? 说到底,李易是铁了心的要保这个家伙了。 许攸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襄侯此言当真?” 听到许攸语气不善,李易也不装笑脸了,眯着眼反问道:“怎么,子远难道还有异意?” 李易心里也不痛快,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当枪使了一样,莫名其妙的就跟袁绍这边怼了一次,不过李易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既然都这样了,如果许攸非要落他面子,他就只能用巴掌打回去了。 许攸与李易对视了片刻,忽然笑了,深吸口气,对着李易拱手道:“襄侯严明律法,许攸佩服之至,容攸回去准备罚金,告辞!” 说罢,许攸转身就走,李易没有阻拦,目送许攸走远了,对一旁典韦吩咐道:“许攸非是君子,此事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不放心,给我派人盯着他,日夜不离。” 不等典韦下去安排人手,李易又看向虞翻,咬牙道:“你给我将这位大才请入府中,我要好好请教一二!” 鲁肃感觉李易可能要收拾虞翻,小声提醒道:“主公,这位就是会稽虞翻。” 李易闻言一怔,深深的看了虞翻一眼,加重语气,重复道:“将这位大才请进来!” 第592章 争 李易说罢,便转身大步往回走去,留下的人全都看着虞翻,一个个神色莫名。 众人已经知道面前这个惹事的家伙就是李易很惦记了很久的虞翻,按说他是应该被重用的,可这方一露面,就给李易惹来了不小的麻烦,而且李易也确实是生气了,所以,原本唾手可得的大好前程,貌似已经被虞翻自己给亲手弄砸了。 对于众人眼中的惋惜之意,虞翻却是神色自若,丝毫不见惊慌,也不用典韦来“请”,正了正衣冠便要主动往前走。 见虞翻这般镇定,众人感觉很是惊异,有人觉得虞翻可能是肚子里确实有料,有所倚仗,这才能如此从容,也有人觉得他根本就是个狂士,脑回路与正常人不一样。 贺齐作为虞翻的老熟人,站出来拦住了他,好心劝道:“虞兄,主公对你是极为赏识的,之前还特意让这位鲁子敬到会稽寻你,只是不曾得见,主公对此很是遗憾,所以你……你稍后当收敛一二,安安分分的给襄侯赔个不是,莫要以平日性子与襄侯争论,切记啊!” 虞翻顺着贺齐的指引看向鲁肃,鲁肃微笑拱手,于是虞翻眼前一亮,惊喜道:“当真?” 贺齐感觉虞翻似乎没有关注重点,不由蹙眉,然后说道:“自然是真的,事关主公,我岂敢胡言乱语。” 虞翻哈哈笑道:“原来襄侯知道虞翻名号,真乃幸事也!” 听着虞翻这满是兴奋的语气,贺齐心中升起了一股很不安的情绪,赶忙问道:“虞兄要做甚?” 虞翻脑袋往上一抬,傲然道:“自然是向襄侯进言!” 贺齐嘴角抽搐,有些无言以对,甚至他都后悔不该说刚才那些话,现在倒好,不但没能让虞翻收敛,反而助长他的气焰了。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也是非常无语,有些人原本还是想与虞翻打个招呼的,现在全都作罢了,他们觉得还是先看虞翻能否熬过李易那一关再说吧。 所有人中,也只有荀攸年纪大,比较淡定,对于虞翻笑道:“快去吧,莫要让主公久等。” 听了荀攸提醒,虞翻对着荀攸行了一礼,也对着其他人躬了躬身,然后便跟着典韦往里面走去。 李易设宴的地方是在当地县衙,地方并不算大,典韦带着虞翻绕过两个门洞便到了李易会客的地方。 典韦径直去了李易身后站立护卫,以防虞翻对李易抱有不轨企图,虞翻则是在李易身前五步站定,躬身下拜,大声道:“会稽虞翻,见过襄侯!” 李易看着虞翻,少有的摆起了架子,没有如同平日会客那般,马上让对方免礼起身。 原因很简单,因为李易心里很不爽。 但同时,李易也很纠结,他没想到这个给他惹事的家伙居然会是虞翻,不过想想这家伙历史上的表现,人家怼孙权都丝毫不带犹豫的,今天只是羞辱许攸,顺便隔空嘴炮一下袁绍,还真的只是小意思。 原本李易是想称一称惹事人的斤两,不是逃过出众的话,就收拾一顿,算是教他规矩,但人家既然是虞翻,李易就没有了收拾人的想法。 因为孙权都没弄死虞翻,李易却去针对虞翻,这岂不是说他不如孙权? 李易承认自己不如曹操、刘备、袁绍这些人,可如果是与孙权相比,李易就不太愿意低头了。 李易盯着虞翻看了半晌,虞翻一直保持行礼的姿势不变,身形也没有丝毫摇晃,就连呼吸也是与正常一般无二,算是从侧面证明,即便李易故意不去理会他,他的心态也依旧如初,可见他本身并不是个急躁的人。 最终,还是李易熬不下去了,下属不听话,犯了错误,李易会对他们进行敲打教训,但轻易不会对他们进行过分折辱,因为被折辱过的人,李易用着不放心。 “坐!” “多谢襄侯!” 李易轻轻抬手,虞翻也谢了一声,然后直起腰板,上前三步,在草席上跪坐。 从虞翻起身,到最终坐稳,李易连眼都没眨,然后他就发现,不管是动作举止也好,还是言谈神情也罢,虞翻身上没有一处不恰当,给人的感觉是恭敬但并不谄媚,守礼却并不死板做作,神色从容,动作稳重,总的来说,给李易的感觉非常之好——如果没有发生之前与许攸的那场冲突的话。 李易抿了抿嘴,问道:“我之前闻听先生才名,特遣鲁子敬前往会稽想请,不巧仲翔外出云游,子敬空手而归,让我甚是遗憾,却不曾想,先生却是出现在了襄安,还与我相见,着实凑巧。” 李易是个比较现实的人,他既然让鲁肃去请了虞翻,花费了时间精力,那他就要让虞翻知道这件事,让虞翻明白自己对他的重视,完全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虞翻俯身拜道:“翻在会稽虽有些许名声,却是毁誉各半,更有许多人认为翻乃是目中无人的狂傲之辈,对翻多有不喜,上位者尤甚,然襄侯却不以翻为恶,还遣亲信相请,虞翻感动莫名,还请襄侯受虞翻三拜!” 说罢,虞翻果然对着李易拜了三拜,诚恳至极。 看到虞翻这样,李易原本堆在心里的郁闷一下子就去了大半。 不是李易耳根子软,实在是虞翻的话太中听了,直接让李易的境界超过了其他的上位者,这种称赞可比那些赤果果的马屁要舒服的多。 虞翻继续道:“之前翻不在家中,非是云游,而是听闻襄侯在寿春大胜袁术,认为襄侯已经成势,今后前景不可限量,所以,翻欲投身襄侯麾下,为襄侯大业,为天下百姓,略尽绵薄之力,也为虞翻自己,谋一个富贵前程。” 李易点点头,虞翻的话说的有点直白,甚至明说因为他战胜了袁术,这才想要投靠,有点趋炎附势的味道,可是,在李易听来却并不感觉讨厌。 不过,李易还是问道:“你之前求见,只说是求官,可并未提到这些缘由啊。” 虞翻笑道:“为襄侯效力,这官自然是要做的,所以,说是求官并不算错,只是直指根本罢了。” 李易笑了一声,随后神色渐渐变得严肃,问道:“既然你欲为我效力,那你可知道,你今日与许攸争一时之气,对我与袁绍之间,会有多少影响?” 虞翻低头应道:“知道。” 李易又问:“那你为何明知如此,却要故意为之,我能看得出,许攸今日的确是有不对之处,但你只要明确拒绝,三两次后,他纵然不甘,却也不至于死缠烂打,更别说与你拳脚相向,其实是你在故意激怒于他,故意将事情闹大,是也不是!” 对于李易的质问,虞翻一点都不慌,抬头看着李易,淡定应道:“果然不愧是襄侯,慧眼如炬,的确是翻故意激怒许攸。” 看着虞翻这一副我挑衅我有理的样子,李易那刚刚压下的火气又有点复燃的趋势,沉声问道:“理由呢?” 虞翻神色如常,从容答道:“原因有二,其一,许久许子远,名气虽然不小,可惜名不副实,虽然智谋之士,各为其主,阴谋诡计乃是常事,但其身为使者,却做出如此小人行径,实在太过下作,我心生厌,不骂他,念头不通达。” 李易顿时就感觉跟吃东西被噎住了一样,他没想到虞翻的理由居然如此简单,看人家不爽,就要怼上去,这是耿直,还是愚蠢? 看着李易那憋的有些发红的脸,虞翻就仿若司空见惯一般,没有丝毫异色,继续道:“翻虽然不喜许攸此人,但也不敢因私废公,坏襄侯大事,此非人臣之道。” 李易吐出口浊气,感觉这还算句人话,平稳呼吸,看着虞翻,等他下面的重点。 虞翻对着李易拱了拱手,道:“恕虞翻冒昧,敢问襄侯可是打算暂时交好袁绍,让百姓休养生息,积蓄粮草,训练兵马,然后一鼓作气,席卷中原,最终袁绍决战?” 李易犹豫了一下,微微颌首,算是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虞翻见状却是摇头,起身对着李易行了一礼,然后转身便往外走。 李易见状楞了一下,叫道:“仲翔这是作甚?” 虞翻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李易,唏嘘说道:“虞翻此来是为求官,谋一个富贵前程,然而襄侯将亡,翻留在这里,还有何用处,不如趁早归去,送许攸一份厚礼赔罪,或许还能做个平安富家翁。” “大胆!” 典韦当即怒呵出声,跨步上前,右手指着虞翻,左手按住腰间剑柄,目光很是凶戾。 之前虞翻各种惹事也就算了,他典韦不管那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可虞翻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诅咒李易,这就是找死了。 虞翻虽然武艺不差,能吊打许攸,但对上典韦他心里一下就空了,不过,虞翻依旧坚持着站在那里没动,抬头挺胸,直勾勾的看着李易,他想知道李易对于他这话的反应。 李易一连几个深呼吸,不断的提醒自己不生气,不生气,然后又在心里把文人那套虚张声势的臭毛病骂了好几遍,这才终于忍住了教训虞翻的想法,示意典韦不要冲动,然后亲自倒了一杯酒,放在虞翻的座位边上,说道:“李易,愿听先生高见。” “喏!” 虞翻躬身称是,然后快步回到座位,抬手将李易递来的酒水一言而尽。 “好酒!” 赞了一声,虞翻放下酒杯,正色道:“襄侯虎踞荆扬两州之地,若要逐鹿中原,陶谦、曹操、吕布之流,根本不足为虑,当今天下,能与襄侯一战之人,唯有河北袁绍!” 李易轻轻点头,如今刘备已逝,孙吴同样被扼杀,曹操也因为他的缘故,没能在徐州获得进展,至今还在与吕布缠斗,所以,虞翻蔑视曹操并无不妥之处。 虞翻继续道:“公孙瓒原本虽然处于劣势,但依旧能与袁绍争锋,但其击杀刘虞,胁迫天使,可谓军心民心尽丧,翻以为快则两三年,慢则五六年,袁绍必然击败公孙瓒,届时青州、幽州、并州、冀州,将皆为袁绍所有!” 李易还是点头,历史上的袁绍的确是做到了这一点。 虞翻接着道:“如今襄侯是以荆扬为根基,图谋北上,袁绍则是意图掌握河北四州,挥军南下,无论是襄侯与袁绍哪一方先动,必为惊天雷霆,势不可挡!” “若袁绍先行南下,可轻取徐州、兖州、豫州等地,然后襄侯危矣,同样,若是襄侯先行北上,先得徐州等地,袁绍固然可以据黄河而守,但北方天寒,久战之下缺衣少食,早晚败于襄侯之手。” 虞翻拱手问道:“襄侯与袁绍使者虚为委蛇,维持彼此和睦,为的便是让袁绍对南方轻视,然后趁机发展,争取北上时间?” 李易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虞翻叹了一声,道:“如此方略并无差错,只是,襄侯可有想过,若是主动与冀州和睦,以至于袁绍威风压过襄侯,天下人将会是何等反应?” “天下人?” 李易微微蹙眉,这次他是真的有些不明白了。 虞翻朗声说道:“当今天下之中,唯有襄侯与袁绍可谓英雄,能看到这一点的,不在少数,可是,将来襄侯与袁绍争锋,究竟谁能走到最后,外人却是难有定论。” “襄侯带兵入扬州,与袁术交战连战连胜,屯兵寿春之后,襄侯又入吴郡,丹阳,各地世家,各处县城,见襄侯旗号无不望风而降,扬州各地有才之士,如虞翻自己,无不希望能在襄侯麾下效力,谋个一官半职,于是乎,襄侯虽无扬州州牧之名,却是实实在在的扬州之主!” 虞翻问道:“襄侯在扬州为何能如此顺利,一切如有神助?” 不等李易回答,虞翻便自己说道:“盖因袁术在荆州惨败,对阵襄侯,还没开战气势便先若三分,扬州世家认为袁术不能长久,不愿相助,然后袁术一败再败,最终退守寿春,扬州人争相投奔襄侯!” “襄侯若是为了一时平稳,故而对袁绍忍让,襄侯左右之人知道襄侯其实所图甚大,可那些外人会怎么认为,襄侯可曾想过。” “嘶——” 李易忽然倒吸一口冷气,虞翻的意思,他有些明白了。 虞翻拱了拱手,继续说道:“襄侯与袁绍,正如扬州之战前的袁术与襄侯,襄侯兵少,但气势如虹,故而扬州人心便在于襄侯。” “今襄侯对于袁绍退让,世人便会以为襄侯畏惧袁绍,既然如此,襄侯将来还如何与袁绍争锋?再加上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只要袁绍稳扎稳打,掌握河北之后,取中原易如反掌,纵然襄侯提前北上,奈何中原人心不在襄侯,襄侯即便得了中原,数年之内也为要其拖累,届时袁绍南下,襄侯还如何抵挡?” “所以!” 最后,虞翻提高声音说道:“虞翻认为,襄侯欲胜袁绍,便要‘争’,争则万事利于襄侯,退则将大好形势拱手相让,虞翻叩首,恳请襄侯三思!” 第593章 “小人”得志 李易眉头紧皱,面色有些黑,脸颊却微微发烫。 他是很不想接受虞翻的这种说法的,因为这与他之前的既定战略不符,接受了虞翻的建议,就意味着他要承认自己的错误,要打自己脸。 可是,理智又告诉李易,虞翻的说法或许在某些地方有些夸张,比如他不去争,就好像一定会败给袁绍一样。 但是,虞翻提到的一些大方向上的影响却是不会错的,如果他让步,今后的路上的确会多出不少的麻烦。 就目前的局势来说,相比袁绍,李易其实是占据优势的。 李易既无内忧,也无外患,南边是交州,太过偏远,根本不会对他产生影响,北方的接壤之处,尽管敌人多过朋友,但那些敌人同样没有威胁他的实力。 益州就更别说了,打进去不容易,但同样的,益州想打出来,同样也是个大工程,而刘璋又是个非常仁厚的主公,只要别太过蹬鼻子上脸,人家也不会做那些劳民伤财的事情。 在汉末乱世之中,李易所占据的地盘能有这样的安稳发展环境,可谓是非常难得的,而袁绍那边就大大不如了。 首先,袁绍后方不稳,虽然现在公孙瓒已经明显不如袁绍了,但公孙瓒多年经营还是有一些家底的,袁绍想吃下公孙瓒,也只能一口一口慢慢来,这是需要很多时间的,不消灭公孙瓒,袁绍就不可能有闲心他顾。 除公孙瓒,活动在冀州、并州一带黑山黄巾,也是袁绍的敌人。 此外,袁绍还支援着曹操那边,帮助曹操与吕布争斗,又是一个外部拖累,可谓麻烦多多。 除了这些,袁绍内部也有隐患。 一年多前,袁绍的老家被黑山军给端了一回,魏郡太守战死,袁绍家人都险些被掳了去,有传言这是麴义的部下不满袁绍赏赐,这才里应外合,引黑山军夺了邺城。 不过事后袁绍不但没有追究麴义的责任,反而对麴义做了嘉奖安抚,算是将这件事与麴义撇清了关系。 其实,李易也不觉得这事跟麴义有关系,除非麴义脑子抽疯,但是对于袁绍来说,如果他在事后严惩麴义,说明麴义还有的救,但袁绍却对麴义安抚,这足以证明,袁绍已经对麴义生出杀心了。 要知道,麴义可不是一般人…… 当今活跃的将领中,张辽徐晃等都是非常杰出的新秀,但现在的他们跟麴义相比,直接就差了一个档次。 张辽他们能打胜仗,主要是借了李易的势,世人称赞他们,其实都是对李易的认可,而麴义却是不同,界桥一战之中,麴义以步卒正面硬碰硬的碾压了公孙瓒的精锐骑兵白马义从,重创公孙瓒,此战堪称经典,直接让麴义跻身天下名将之列。 但是,身边有了这样的一位名将,对袁绍来说,却并非绝对的幸事。 麴义原本是韩馥部下,反叛韩馥之后,这才带兵投奔了袁绍,麴义一直都保留着自己的私兵部曲,与袁绍关系虽为主从,同时也有着合作的成分,如果麴义表现得平平无奇,老老实实也就算了,可他在战场上无比耀眼,战场之外也能给袁绍添堵,这袁绍能受得了? 无论麴义本人是否想过反叛袁绍,但到了他这种程度,对袁绍已经是祸患了,甚至李易认为,若非公孙瓒还在,麴义的人头一年前怕是就已经搬家了。 正是因为感觉袁绍麻烦多多,李易才在得到扬州之后准备稳扎稳打,慢慢发展,他感觉自己玩得起,没有必要费神费力去跟袁绍进行战场之外的较量。 但虞翻的提醒却是让李易忽然醒悟,他固然看到了袁绍的劣势所在,也忽略了许多可能存在的变数。 原本历史上,曹操掌握天子,在中原混的风生水起,在很大的程度上削减了袁绍在中原的影响力,可即便如此,官渡之战,曹操一方还是有许多人给袁绍写了“投降信”。 如今的中原不同了,在李易的操纵下,中原现在就是一盘散沙,今后也不具有“成型”的趋势,所以,李易不知不觉的,已经有了一种中原可以任凭他揉捏的错觉。 但是,如果真如虞翻说的那样,他助长了袁绍的威风,让袁绍趁机以名望统合中原势力,让这些人合力与他作对,那对李易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李易低头思考着,虽然还没有表态,可他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决定。 良久,李易抬头看向装做一副老实人模样的虞翻,打量片刻,问道:“仲翔既然有此谏言,想来腹中必有良谋,不知能否赐教?” 虞翻虽然性子有些别扭,但他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嚣张,什么时候应该乖巧,面对李易的询问,虞翻直接俯身拜道:“能为襄侯谏言,翻万分荣幸,赐教万万不敢当。” 对于虞翻那多变的态度,李易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了,当即伸手轻抬,示意他不必多礼。 虞翻起身,清了清嗓子,旋即说道:“翻请襄侯与袁绍相‘争’,并非是让襄侯对袁绍无事寻衅,不顾情理,争权攘利,此乃下下之术,非明主可为。” 李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事寻衅,暗道虞翻说这话难道就不脸红么? 虞翻继续说道:“襄侯要做的,当是有理必争,据理力争,无理让他一分,有理打他七寸!” 这回连典韦看虞翻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因为这家伙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要脸。 虞翻神色自若,拱手道:“虞翻恳请襄侯,以许攸名为使者,却借使者之名离间部署为由,使人登门对其呵斥,使其羞愧,然后限其三日离开扬州,此事要让地方乡绅作为见证,让人知道,襄侯无惧袁绍。” 虞翻顿了顿,瞧见李易的嘴角似乎在抽搐,声音稍稍放缓,道:“与此同时,襄侯还应书信一封,在许攸回归之前将此事告知袁绍,声明襄侯此举非是针对袁绍,实在是许攸此人太过妄为,损害两家情分,襄侯不得已,只能将之驱逐扬州,恳请袁绍再派智谋之士,代替许攸行事。” “袁绍此人好大喜功,最喜阿谀奉承,只要襄侯言语得当,先入为主之下,袁绍有很大可能会认为此事确实错在许攸,然后许攸怨气冲天回到冀州,很可能不但不会得到袁绍宽慰,反而还会被其责怪。” “翻以为,许攸此人虽然忠于袁绍,但本身却不是忠肝义胆之士,反而气量狭小,锱铢必较,今次许攸在扬州受了羞辱,袁绍若不能为其找回颜面,他固然会怨恨襄侯,但同样也会责怪袁绍,算是半步离间之计,虽然暂时并无大用,但在将来……就难说了。” 李易缓缓点着头,虞翻说的话很不错,并没有像他最为担心的那样,无脑的与袁绍硬碰,而是将主要目标放在了许攸这个倒霉的家伙身上。 对此,李易认为可行,同时,虞翻也给力他很大的启发。 袁绍身边,能够用得上离间计的,可不只是一个许攸啊。 而且,袁绍的那些外敌,更是可以作为直接拉拢的对象。 见李易没有马上做出反应,虞翻虽然心中很是自信,但真到关键时候,还是难免有些忐忑。 过了一会,李易忽然问道:“仲翔此来是为求官,不知是否已经有所打算,准备要个什么官职啊?” 虞翻闻言,立时睁大眼睛,其中满是欢喜之色,他知道,事情成了,躬身下拜,大声道:“虞翻才德浅薄,为人粗鄙,不敢奢望高位,只求能在襄侯身边做一执戟之士,便心满意足!” 李易哈哈大笑道:“好,自今日起,你便为我帐下执戟校尉,于亲卫营听用!” “多谢主公!” 虞翻大声致谢,李易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典韦说道:“恶来,传令下去,我要升帐议事!” …… 李易这次议事,费时很久,从午后一直议论到入夜,就连晚饭都是在议事厅用的。 如果换个时候,许攸肯定能从中嗅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但这日许攸心中满是被虞翻挑衅,以及李易无视的羞辱之感,心心念念想的全都是如何报复李易和虞翻,哪还会有心思去猜测李易的开会精神? 但许攸虽然是个不错的谋士,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袁术都斗不过李易,他一个人短时间内又如何能对李易造成什么损害? 整个晚上,许攸不断的翻来覆去,一直翻滚到天色微明,这才因为用脑过度,迷迷糊糊的睡了下去,但即便睡着了,梦中依然是咬牙切齿。 过了好久,许久好不容易睡得踏实了,却被院子外面一阵砰砰的砸门声给惊醒了。 许攸揉了揉眼睛,见窗外天色早已大亮,平时这时候他早就起来了,但昨夜实在太累,许攸现在依旧感觉脑壳里面晕乎乎的,偏偏外面的砸门声还不停歇,这让他很是烦躁,忍不住怒道:“何人在外喧哗!” 许攸说罢,不见有人回应,正当他不耐烦,准备再喊,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他的家仆脸色煞白的跑了进来,慌忙叫道:“老爷,大事不好,外面好多兵丁将院子围了!” 许攸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心惊,但微微蹙眉之后,神色便是无比愤怒。 许攸握着拳头,深吸口气,起身一边穿衣,一边问道:“何人领兵,是和缘由?” 许攸语气中虽然带着怒意,但整体还算是平静,那家仆也因此镇定了不少,躬身答道:“领兵之人是昨日那个虞翻,着戎装,带的兵马是襄侯的亲卫,他们说老爷……” 家仆咬牙道:“他们说老爷名为使臣,却行细作之事,有辱……咳咳,故而要老爷离开扬州。” “呼……” 长长的吐出口浊气,许攸一边往外走,一边系着腰带,眼中满是冷意。 欺人太甚,他是真的怒了! 进了院子,许攸就见随他同来的那些护卫们正用木板顶门,各个脸上惊慌不已,外面依旧砰砰砸个不停。 许攸喝道:“开门,我等行事堂堂正正,岂能畏惧宵小,堕了主公威名!” 一众护卫看到许攸出现,有了主心骨,虽然依旧有些慌,但还是撤下木板,打开了大门,然后许久就和门口的虞翻来了个眼对眼。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许攸差点就招呼人将虞翻斩于剑下,不过,看到虞翻身后那百多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许攸只能提醒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过,愤怒之于,许攸也有些奇怪,外院子外面的百姓也太多了吧,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 许攸黑着脸,强押怒气,瞪着虞翻问道:“阁下又来作甚,莫不是终于想明白了,决定要投入我主麾下,哼,若是如此,攸依旧可以不计前嫌,为你引荐。” 虞翻忍不住笑了一声,就本心而言,许攸这张嘴他非常感兴趣,要不是身上有着李易的任务,他肯定会与许攸舌战三百回合,看谁先骂得谁吐血。 虞翻没有理会许攸,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对着县衙方向拱了拱手,朗声道:“翻奉襄侯将令,许攸,假借冀州牧袁使君使者之名,行细作龌龊之事,意图诱使襄侯麾下执戟校尉虞翻背叛襄侯,今证据确凿,按军法,许攸当斩!但襄侯仁慈,扬州战事之后不欲再造杀戮,故,襄侯网开一面,限许攸三日之内离开扬州,不然定斩不饶!” 虞翻嘴炮本就厉害,现在宣读李易的号令,更是将狐假虎威做到了极致,在场不明白的人是不明觉厉,明白的则是有些心惊感慨,暗道李易厉害,居然如此不给袁绍面子。 许攸也震惊了,虽然之前家仆便给了他提了醒,但许攸只以为是虞翻得李易任命,小人得志,来他这里恶心人罢了,根本没想到李易竟然亲自下场,直接下令将他驱逐出扬州。 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啊! “你这个小人,你今日如此羞辱于我,将来我主降罪,你承受得起么!” 许攸指着虞翻的鼻子大骂,然而虞翻只是双手后背,眼神飘忽,淡淡道:“许子远,昨日利诱不成,现在便要威逼了么,唉,想不到你居然如此浅薄,亏得昨日我主还说袁使君账下八位智囊,你能入得前五,可现在看来,你顶多只能排个最末!” 第594章 先生辛苦 “你——” 许攸胸口一闷,差点就喷了虞翻一脸老血。 许攸在袁绍麾下,算是一个比较超然的存在,因为许攸很聪明,他只忠于袁绍一人,不像其他谋士那样,只要有空就是各种拉帮结派,在袁绍的身后起了一个个的小山头。 相比那些人,许攸就很“高洁”了,有点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因此,袁绍一直以来都是对许攸很是另眼相看,很是宠信,许攸也颇为自得,自认为是袁绍麾下仅次田丰沮授的第三人,最不济第四。 可虞翻这家伙倒好,直接将他给排到了末尾,还是“顶多”的,这岂不是骂他不入流? “虞翻,我要见襄侯,我要当面问问襄侯,今日如此欺辱许攸,到底是你这小人从中作祟,还是襄侯要与我主为敌!” 听着许攸的叫喊,虞翻微微一笑,口中却是毫不留情,厉声喝道:“来人,送使者,不,送细作出城!” 虞翻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今日他就是来做恶人的,自然就不可能让李易出面,相反,他还必须把仇恨拉得满满的,如此将来即便真的出了什么兜不住的娄子,李易那边也能推脱一下,算是留下一线余地。 “竖子!敢尔!” “你们大胆!我主乃是袁本初,威名传于天下,尔等今日对我无礼,当心来日祸及家人!” “虞翻,无耻小人!奸贼!狗贼!” …… 眼看着李易的亲卫涌入院落,许攸也慌了,不断的喝骂,试图震慑这些军卒,然而,这些可都是李易特意借给虞翻摆谱用的亲卫,许攸要是能唬住他们,李易就不用玩了。 七八个士兵一拥而上,任凭许攸如何骂天骂地,直接将他按在地上,掐住脖子,抵住腰眼,胳膊往后一拧,几下就给捆了个结实。 许攸的家仆见状,不管不顾就要去救援许攸,却被一个伍长一拳撂倒,跟着也给捆了。 而许攸带来的那些护卫,一个个握紧手中兵刃,满脸冷汗,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上去救援许攸,但双方人数相差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上去肯定是个死。 当然,这也跟虞翻没有叫人对许攸下杀手有关,真要是杀了许攸,这些护卫们袖手旁观,就算李易不斩草除根,回去之后,袁绍同样不会放过他们。 不过,这些人没动,却有几个亲卫走了过来,对着他们喝道:“尔等还不快快放下兵刃,束手就擒!” 一众护卫脸上惊慌之色更甚,不知应该拼一把,还是直接投降,但不等他们做出决定,却见虞翻喊道:“今日之事错全在许攸,是他一人之过,非是袁使君授意,更与袁使君麾下将士无关,尔等不可无礼,切记主公平日教诲,不能牵连无辜!” 虞翻说罢,还面带歉意的对着那些护卫们拱了拱手,显得非常客气。 “喏!” 众亲卫领命退了下去,许攸那些护卫也全都松了口气,甚至其中个别人还莫名有了一种虞翻此人还不错的感觉,因为人家办事恩怨分明! 不过许攸的肺却是都要气炸了,他没想到虞翻对那些粗鄙汉子比对他都客气,简直岂有此理! 这一刻,心中满满怒火的许攸不仅恨上李易和虞翻,就连他自己这边的人也给恨上了。 许攸被五花大绑的推出了小院,四周百姓纷纷伸长脖子,如同看稀有动物一般打量着许攸,有人好奇,有些嗤笑鄙视,更有人直接说着“奸细”“小人”“不过如此”之类的话。 听到这些百姓的讨论,许攸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自己的耳朵也堵上,不然他担心自己会被生生气死在这里,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是浑身都在颤抖。 许攸活了这么大年纪,一辈子受到的羞辱、委屈等等磨难全部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刻来的多。 他感觉自己都要疯了。 忽的,脚下一个踉跄,许攸摔在了地上,他睁开眼,正好看到了依旧站在门口,正笑眯眯看着他的虞翻,许攸“啊”的大叫了一声,如同发泄一般的咆哮道:“虞翻!李易!许攸发誓,他日若不能生啖汝肉,许攸枉为人!” 虞翻看到许攸咆哮,一点都不生气,只是耷拉着眼皮,低声呢喃道:“看来那封信还要再加上一句,许攸当街大放厥词,直呼襄侯姓名,还声称要生啖襄侯之肉,嘿,不知袁本初会作何感想。” 虞翻所在这条街道的尽头,一处二层小楼上,李易带着张辽许攸等人,全程观看了这一场大戏,直到许攸的叫骂声听不见,众人还是有些恍惚,久久不能回神。 所有人都没想到,虞翻居然把许攸折腾的那么狠,这让他们涨了见识。 李易自己也不例外,其实许攸只是膈应了他一下而已,然后就被他往死里整了,这让李易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鲁肃轻咳一声,苦笑着问道:“主公,如此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李易看了鲁肃一眼,昨晚的军议之中,鲁肃的态度是典型的远交近攻,认为当前应该与袁绍搞好关系,最后虽然被李易说服,但依然坚持认为,暂时不要和袁绍搞的太僵,一切慢慢来。 昨晚李易也是答应的挺好的,然后,一大早就带着众人来看了场大喜。 李易干笑了一声,然后指着远处的虞翻说道:“仲翔太过耿直,容易与人交恶,子敬作为举荐之人,平日有闲暇,可要与其多多往来,若能刚柔并济,我可是很期待的。” 鲁肃无奈拱手,满脸的无语,虽然虞翻是他举荐的,可看到真人之后,他才明白什么叫做闻名不如见面。 他现在很庆幸,幸好自家主公开明,不然举荐虞翻这事说不定哪天就成祸害了。 打趣了鲁肃之后,李易便收敛笑容,正色道:“之前是我想差了,险些将种种优势拱手相让,如今已然明悟,袁绍威势与我虽在伯仲之间,但袁绍河北未定,内忧外患皆在,只要公孙不灭,袁绍就会比我更加期望双方交好,我要发展荆州,他也要一统河北,若是彻底交恶,我怕,但袁绍更怕!” “今日我只是羞辱许攸一人,虽然稍稍有些过分,但终究还给袁绍留了些颜面,我断言,袁绍得知此事之后,无论心中作何感想,都不会借机向我发难,相反,还会忍辱求全,甚至不惜委屈许攸。” 顿了顿,李易转身看着众人,朗声道:“诸位,荆扬已定,一切形势大好,将来已经不可估量,但我等切不可沾沾自喜,故步自封,断送大好前景,易当与诸位当一鼓作气,再接再厉,建万代不朽之功勋,成千秋不世之伟业,待得四海升平,易与诸位共享天下富贵!” 听到李易这番豪言,众人心中无不振奋,纷纷下拜,齐声喝道:“属下愿为主公效死!” …… 在将许攸赶出了襄安之后,李易后脚也离开了,率大军继续北归,又经过了历阳、阜陵、全椒等地之后,这才向最终的目的地,寿春开进。 此时的寿春已经彻底恢复了战前的秩序,李易靠近城池时见到的百姓面孔上也没了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甚至,李易已经看到了今后欣欣向荣的影子,这让他感觉非常欣慰。 快到城门的时候,李易看到上万百姓站在城门外,欢迎他的胜利归来,李易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人并非真心,但他依然欢喜,因为能让这么多人出来欢迎他,这本身就是实力的证明。 不过,李易目光扫过欢迎的人群后,目光马上就锁定在了站在中间的一个官员身上。 这人论身形魁梧不如他右手边的黄忠,论风姿潇洒,也不如他左边的蒯越,可李易的目光却是在他的身上久久不能移开,因为,这位正是贾诩,贾文和。 看到李易骑马靠近,以贾诩、蒯越、黄忠为首的官员,纷纷躬身,口中颂道:“恭迎主公得胜归来!” 然而,众人的话只是说道一半,李易便一跃下马,快步来到了贾诩的面前,拉着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近距离看着这个并不算好看的脸,轻声说道:“先生一路辛苦了。” 贾诩虽然也有名利上的追求,但他的野心却是不算大,对于李易把他召到扬州,在旁人看来羡慕非常,可他自己却是不大喜欢,所以,贾诩心里对李易是有着小小埋怨的。 贾诩是个聪明且狡猾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小埋怨李易很清楚,同时也明白李易并不会因此就会对他见疑,所以,贾诩原本是打算私下里找李易说说自己的想法的,倒不是让李易改变主意,而是希望在方便的时候,将他调去襄阳。 这是贾诩自己的真实想法,同时也是给自己多上一道保险,让李易对他这个“封疆大吏”更加放心一些。 可是,时隔许久,再见李易,看着这位从长安的无名之辈,一步步成为一方雄主的李襄侯站在自己的面前,看到李易拉着自己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欢喜、感动、歉意等诸多神色,贾诩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羞愧。 李易的确风光无限,但李易的一切也都是他自己一步步拼出来的,多少次忍辱负重,多少次以身犯险,其中辛苦外人可能看不到,但他贾诩还能不清楚么。 而贾诩反观自身,却发现作为最早追随李易的谋士,他虽然也为李易做了一些事情,比如谋算董卓,经营南阳,但他本身的付出却是极少的,看看同时期追随李易的张辽徐晃,这两位却是始终都为李易奋战在最前线, 可就是如此,明明他辛苦不如张辽徐晃,付出也不如张辽徐晃,但李易每次看到他,对他的礼遇与敬重,都不是任何一人可比。 这让贾诩不得不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太过怠惰了? 外人都说李易贪花好色,可实际上,自打离开长安,李易每年有大半的时间是在外奔波的。 李易自己这般辛苦,却对他这个闲人如此礼遇,贾诩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承受了。 李易并不知道贾诩的心里活动会那么丰富,他拉住了贾诩之后,看了一下贾诩的神色,虽然瘦了一点,但依然红润有光,当即宽心,然后松开了贾诩的手,对着贾诩躬身一礼道:“易又要劳烦先生了。” “哎,哎,主公这如何使得,当真折煞某了!” 贾诩本就感觉有愧,现在忽然又见李易对他行如此大礼,心防顿时崩塌,有了一种要为李易在扬州干到死的冲动。 贾诩深深还礼,说道:“贾诩投效主公以来,只有些许微末之功,如何能受主公如此大礼,贾诩……贾诩……” 到最后,贾诩竟是声音哽咽,有些讲不下去了。 这时李易已经起身,也把贾诩拉了起来,握着他的手腕,然后又招呼了一下张辽徐晃,将他们唤到身边,然后对其余众人说道:“当初我于长安谋算董卓,位卑言轻,所掌兵马不到三千,将只有张辽徐晃,智囊良谋,更是唯有文和一人,然,最终却能有今日之成就,三位功不可没!” 在场众官员看向三人,眼中满是羡慕,以李易如今的势头,不难想象,只要张辽他们自己今后别出什么大差错,等到李易登顶,他们一人一个彻侯是稳了。 这也让他们很是懊恼,深恨自己为何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在李易成事之前遇到李易,不然这三席也当有他们一个位置。 张辽对着李易拜道:“属下本是鲁莽之辈,若非遇到主公,若非主公指引点拨,至今依旧浑浑噩噩,这般再造之恩,属下百死不能报答主公万一!” 徐晃也道:“若无主公,以我等才智,如今怕是还在长安挣扎,生死难料,属下能有今日,全赖主公栽培,还请主公受属下一拜!” 说罢,徐晃与张辽一起,都对着李易拜了下去。 李易将他们扶了起来,用力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然后拉着贾诩上前一步,朗声说道:“今贾诩即为扬州刺史,扬州之内各种事务,下至百姓衣食冷暖,上到保卫疆土,兴兵讨逆,贾诩皆可一言而决,尔等务必各司其职,尽心辅佐,若有人玩忽职守,应付政令,休怪李易不讲情面!” 第595章 司马氏 在城门口为贾诩造势之后,李易又对着百姓挥了挥手,便带上众人进了城池。 入府之后,众人各自散去,李易简单洗漱一番,便单独将贾诩请进了书房。 贾诩刚刚落座,便对着李易说道:“主公适才如此盛赞属下,属下,实在惶恐。” “先生这是哪里的话。” 李易虚扶了一把,笑道:“我让先生奔波千里,如此辛劳,我确实有愧,再加上扬州之事干系甚大,先生肩负之重亦是众人之最,于情于理,我都应当为先生树立威信,让人敬畏,以防有些家伙不知轻重,万一做出糊涂之事,将来害人害己!” 说到最后的时候,李易的神色已经颇为严厉。 之前城门的那些交谈,固然是李易对贾诩真情流露,但同时也是给旁人的警告。 因为贾诩虽然是李易最最倚重的谋臣,但他在荆扬两地的影响力却并不算高。 贾诩一直都是留守南阳的,与襄阳之间只是有一些正常公务往来,和襄阳一系的官员关系比较淡薄,特别是随着李易对蒯越荀攸等人的重用,无形中贾诩的话语权就更低了。 至于说扬州这边的官员,那就更别提了,今日还是他们第一次与贾诩相见。 李易自身威望足够,他手下人对他都服气,根本不敢生出异心,但古往今来,不管是哪里,地方上对空降下来的大领导很少有人会持欢迎态度。 贾诩到达扬州之后,虽然大多数人会固守本分,老老实实做事,但肯定也会有些自不量力的家伙觉得贾诩既无多少功劳,亦无什么根基,不过尔尔,难后就做出一些阳奉阴违,甚至欺生的事情出来,给贾诩的工作带来麻烦。 李易不想看到那种情况,他非常厌恶内耗,哪怕这种内耗是他承受得起的,李易也不想看到。 所以,李易就趁着在城门口的见面,直接将贾诩的位置抬得很高,高到让那些愚蠢短视之辈无法生出他念,也让那些聪明人看到李易的决心,让他们不敢与贾诩争权。 在这种前提下,今后要是还有人想阳奉阴违,做一些小动作,直接杀了就是,那种人死了活该。 除贾诩之外,李易也顺带捧了张辽与徐晃一把,既给众人树立榜样,同样也肯定了他们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如今李易的摊子越来越大,麾下文武官员多到李易自己都数不过来,而人一多,很容易就会形成拉帮结派的现象,而一旦派系形成,就很容易在内部引发争斗,比如后期的袁绍势力,那内斗简直是叫人眼花缭乱。 这种派系对一个势力的发展是很不好的,但是,想杜绝派系的出现,是几乎不可能的,最起码李易自己就没那种手腕,所以,李易干脆决定主动树几个靠谱听话的山头出来,压一压那些潜在的苗头。 这种手段或许不能长久,但李易要求也不高,只要能支持到他一统天下就可以了,至于再往后,那帮家伙只要别想着造反,别祸害百姓,爱斗斗去,李易还能享受一下当棋手的乐趣。 “主公用心良苦,属下必不负主公厚望!” 贾诩郑重了应了一声,俯身对着李易一拜,不过李易看着贾诩的目光却是有些奇怪,因为以往贾诩与他相处是比较随意的,可今天不知怎地,贾诩不时的就他一种好像是在表忠心的感觉 李易琢磨了一下,感觉这老小子应该没干啥亏心事,便也没多想,而是将前些天在襄安的事情给贾诩说了一遍,请教贾诩的看法。 那日之后,李易只是从指导思想上决定改变,但在具体事情上,除针对了许攸一次,并未作出其他实际行动,在这方面李易还是很小心的,想法错了随时可以修正,但具体做事,他还是要慎重,肯定要听从贾诩,蒯越这些老成持重之人的意见。 贾诩仔细琢磨了一阵,说道:“属下对主公决定并无意义,如今主公胜算大于袁绍,确实没有主动退让的道理。” 李易见贾诩也肯定他的想法,面露笑容,继续请教道:“我有几个想法,先生且听听看,给些意见。” 贾诩拱手:“属下洗耳恭听” “第一,渗透豫州,孔融这个州牧在我看来,就如同小儿持金招摇过市,再加上孔融迂腐不善军事,我取豫州应当不是难事,但是,古今战事,以一县之力牵制数万大军的情况不在少数,所以,为以防万一,我觉得还是早早下手布局,汝南与颍川,或明或暗,我至少要占其一,当然,如果能够尽取是最好的。” 略微顿了顿,李易有些遗憾的道:“可惜,因为拒绝天子入荆州,我与长安已经生出嫌隙,不然,直接举荐徐晃替代汝南太守,倒是可行,可惜了。” 说到这里,李易便看向了贾诩,希望贾诩能给他一些好的法子。 贾诩轻轻摇头道:“长安之事主公无需遗憾,朝廷在扬州尚且不愿让出对主公让利,更何况豫州?且孔融入豫州,本就有挟制主公之嫌。” 李易表情顿时一滞,随即拍了拍脑门,道:“是我想差了。” 贾诩笑了笑,然后正色道:“不过,虽然不能借朝廷名义,但稍微用些手段,也不是不能不战而胜。” 李易眼睛一亮,拱手道:“先生请讲。” 贾诩沉吟了一会,问道:“主公可知河内名门,司马氏?” 李易眉头一挑,眯了眯眼睛,问道:“你说说看。” 贾诩因为专注盘算事情,并没有注意到李易的神色变化,自顾自的说道:“颍川太守司马儁,便是出身河内司马氏,其祖父乃是征西将军司马钧,今司马儁年逾六旬,无论是在河内,还是颍川,都是颇有威望,很得人心,其子司马防,曾任洛阳令,迁都之后赋闲,后又任京兆尹,虽然位阶不低,但因为李傕掌管京畿,司马防不过空有其名罢了。” “属下建议主公联络司马防,许其一个太守之位,另外其长子司马朗年少有才,主公亦可征司马朗入荆州为官,以主公威名,以长安局势,司马家必欣然应允,有此关系,颍川太守虽为司马儁,但与主公手中又有何区别?” 贾诩笑了笑,有些得意的说了自己的算计,本以为会得到李易称赞,但等了一会不见李易出声,转头一看,却见李易脸色竟然有些阴沉。 贾诩不明所以,想了想,也没明白哪里不对,只能小心问道:“主公,可是属下所言有不当之处?” 李易呼出口气,摇头道:“非是先生之过,而是……” 李易略微犹豫,最终还是说道:“司马一家,天生反骨,与我气运相冲,数十年后可能祸害天下,若是征召司马父子,我将来怕是要背上杀戮功臣的恶名。” “啊?” 贾诩张着嘴巴,眼睛瞪大,少有的在李易面前失态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提个建议,却竟然捅出了一个貌似很了不得的事情。 不过,贾诩毕竟是贾诩,虽然李易的话语让他意外且震惊,但他还是马上就稳定了心神。 接触李易这么久,贾诩自然知道李易身上有神异之处,但作为一个非常圆滑的人,贾诩不会主动过问这些事情,他只是知道,但凡是李易用神棍口吻说出的话,不管能否理解,只要坚决执行就可以了。 更何况,这一次贾诩还从李易的语气中发现了一丝特别的味道,那就是李易的杀心很重,从言语细节来推断,多半是要灭门。 这让贾诩既庆幸有后怕,因为如果让他在南阳继续多留上一年半载,他真的有很大可能会把司马朗招到自己麾下,然后再引荐给李易。 天知道到时候李易会是什么脸色。 李易看到贾诩陷入沉思,倒也没有催促他,毕竟司马家的事情他没有与旁人说过,贾诩没有心理准备很正常。 其实,刚才李易也有过动摇,犹豫是否就按照贾诩说的,先用几个司马家的人,后面的事情等后面再说,反正他在先知先觉的条件下,司马懿不可能兴风作浪。 甚至,情况不同,司马懿很可能都压根就不会有作乱的想法。 但是,李易是个人,他有七情六欲,他有自己的喜好厌恶,比如曹操刘备这些人,李易固然选择了敌对,可在心里对人家是极为敬重的,但对于司马这一家子,虽然他们是三国最后的大赢家,李易却是丁点好感都欠奉,只想早点弄死他们。 颍川固然重要,可李易却任性的不想为一个颍川让自己心里不痛快。 过了好一会,贾诩理清了思路,呼出口气,说道:“既然司马氏心怀不轨,属下方才的话是欠缺考虑了,不过如此一来,想要取颍川,就稍稍有些麻烦了。” 李易暂时并不想就司马氏的事情多谈,便顺势问道:“那么先生可有妙计取汝南?” 贾诩顿了顿,有些无奈的道:“汝南太守徐璆,此人博学广文,为官清廉,早年征讨黄巾有功,乃是文武全才,但因为得罪宦官,被免官,逐出洛阳,孔融上任豫州之后,这才复起为汝南太守。” “唉。” 贾诩叹了口气,道:“徐璆才能品性,皆为上等,虽然仕途坎坷,但不改初心,对汉室始终忠心耿耿,有他在,主公想兵不血刃拿下汝南,其难度怕是还要超过颍川数倍。” 李易皱着眉头道:“这不就是没办法了?” “不然。” 贾诩说道:“先说颍川,颍川可取,只是主公需要等待机会。” 李易问道:“什么机会?” 贾诩答道:“如今吕布与曹操征战不停,兖州百姓已经无法安心生产,许多百姓为活命只能南逃,经豫州,入荆州,而吕布与曹操也因此越发缺粮,近来他们没少在豫州做那些劫掠之事,为此,孔融也让太史慈带兵去了豫州北部郡国,防范吕布与曹操劫掠,但收效甚微,甚至不少豫州本地百姓,也选择难逃,所以……” 贾诩轻声道:“若是能引得兖州乱兵大举入豫州,孔融不能保全豫州百姓,而主公在关键时刻以正义之师驱赶叛逆,救助百姓于危难,那么,豫州上下之后会听主公号令,还是听孔融号令?” “好,此法甚好!” 李易赞叹的拍了下手,换做最开始的时候,他对于这种计策或许还有些不忍,但经历的战事多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他只能保证,他不会直接把百姓往火坑里推,至于其他……他不愿多想。 不顾对于李易的欢喜,贾诩却是神色从容,继续道:“主公莫要着急欢喜,此中可能还有变化。” 李易问道:“什么变化?” 贾诩说道:“主公以属下为扬州刺史,并拒绝天子入荆州,属下以为,长安方面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否则朝廷威严无法保全。” “自从得知主公任命之后,属下便做了几次推演,认为朝廷必任命州牧前来争夺扬州权柄,不过考虑扬州兵马尽数归主公所有,故而来人只能先在扬州附近落脚。” “主公曾经救援徐州,糜竺与主公乃是姻亲,陈登也有交往,故而朝廷来人,很大可能会暂时客居豫州,招兵买马,同时让人在扬州内部联络人手起事,制造混乱,然后里应外合,争夺扬州。” 李易若有所思,道:“先生可是要说汝南?” 贾诩点头道:“不错,汝南乃是天下大郡,人口最多时足有两百余万,虽然因为种种战事,损失了不少,但想要征兵针对扬州,也唯有汝南可以一用,而且无论是徐璆,还是孔融,都会全力支持朝廷举动。” “所以,属下以为,主公要图谋豫州,可双管齐下,第一,便是借用外力谋夺颍川等地,第二,就是等待朝廷从汝南向扬州用兵,只要汝南兵马一动,主公便可对其迎头痛击,然后提兵杀入汝南问罪,趁机夺去汝南土地,只要战事顺利,朝廷奈何?孔融奈何?” “不过,这两道计策,先手皆在旁人掌握,主公虽然提前谋划,却不能主动行事,只能顺势而为,极易产生变数,这让属下有些不放心。” 第596章 途经豫州 贾诩脸上有着一丝明显得遗憾,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让自己提出的谋划能够做到万无一失,可是,因为李易的要求限制,他只能做到顺时而为,而不是自己掌握主动权。 相比贾诩,李易倒是颇为淡定,他想了一会,点头说道:“先生所言甚妙,近期我会让人多多关注长安情况,一旦得知朝廷对扬州安排,即刻叫人告知与你,不过……” 李易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说道:“如果朝廷指派之人乃是平庸之辈,自然就按照先生计策行事,但如果来人声名太盛,我会叫人悄悄带兵北上,于半路将其截杀。” “主公所言甚是,属下并无异议。” 贾诩点头,他自然明白,李易是担心朝廷把类似皇甫嵩这类人派去扬州,这种人自身的才能如何就不说了,单单是凭借威望就能压得人难受,与其跟他们在战场上勾心斗角,还不如直接动上一些阴暗手段,提前解决问题最为便利。 虽然这么做有些对不起那些功勋老臣,但为了争夺天下,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易眉头忽然一皱,又道:“如此手段,你我能用在他人身上,旁人也未尝不能算计你我,先生过几日便去找张辽,挑选五百精锐作为亲卫,出则随行,入则守卫府邸,昼夜护卫,总之千万不可大意!” 贾诩心中一阵感动,笑道:“多谢主公,请主公放心,属下胆子不大,可是非常怕死的。” 李易也笑了,其实他原本是想从自己的亲卫里面拨一批人给贾诩的,可想想却是不妥,有监视贾诩的嫌疑,虽然贾诩自己应该不介意,但李易却不想叫人误会。 到这里,豫州的事情便算是告一段落了,李易继续说道:“除豫州之外,徐州陶谦本人我暂不做打算,不过那个臧霸,我倒是颇为在意。” 李易有些感慨道:“我入徐州之后,曹操兵马主力便北上与琅琊臧霸交战,虽然藏霸时常处在下风,但面对曹操麾下谋臣猛将无数,臧霸能坚守开阳数月不让曹操踏上城头,委实难能可贵,尽管最后还是被曹操将计就计,最终导致惨败,开阳被屠,却不能因此就否认臧霸本身将才。” “主公说的是,属下当时听闻徐州战况,最为担心的就是琅琊过早失守,进而影响主公,不料臧霸却是守了下来,对比之下,陶谦麾下那些亲信将领实在有如豚犬一般,不值一提。” 贾诩赞同了李易的看法,他对陶谦手下那些人是真的不屑,以徐州的底蕴,就算打不过曹操,但也不该败得那般惨烈,这只能说是徐州的掌权者水平有问题了。 李易接着说道:“因为开阳城外一败,臧霸顺势惨重,麾下主力近乎全灭,且因为以往时常不遵陶谦号令,让陶谦怀恨在心,过去臧霸势大,陶谦奈何不得,但现在形势逆转,陶谦近来一直在找臧霸的麻烦,想要收他兵权,臧霸的日子很是艰难,故而,我有意拉拢臧霸,但又不好亲自出面,一旦引来陶谦警惕反倒不美。” “所以,我准备授意陈登与陶谦暗中交好臧霸,助他度过如今危难,等到将来北上,收服臧霸便不再是难事,而有了臧霸在琅琊呼应,南北夹击之下,得徐州可不费吹灰之力。” “先生觉得如何?” 贾诩拱手道:“主公思虑深远,属下佩服万分。” 虽然知道贾诩是在拍马屁,但李易还是有些高兴的,继续说道:“既然先生无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下了,不过具体布置,就要劳烦先生了,另外,那陈元龙有王佐之才,我甚是欣赏,先生也当多关注一二。” 贾诩眼中露出了一抹兴趣的神色,道:“陈登能得主公如此赞许,属下自然会多多与其亲近。” 李易点点头,道:“然后就是河北那边了,我有意与公孙瓒,黑山军张燕联络一二,奈何路途太远,物资不畅,单单使者往来并无太大用处,而且,唉,如今的公孙瓒已经不是昔日威震边塞的白马将军了,对我来说,他与袁绍并无太大差别,相比之下我倒是更为在意张燕,待得将来我尽收徐州、豫州、兖州之后,张燕若能入我麾下,与袁绍决战将大大便利,只是张燕虽然出身黄巾,但已经被朝廷赐予官身,而且其势不弱,号称百万之众,我有意早做布置,但并无妙法。” 贾诩低头思索了一会,说道:“只要主公能拿下兖州等地,收张燕不是难事,至于提前布置,也是应当的,不过这布置却不用落在张燕本人身上。” “张燕虽被朝廷任命中郎将,其实朝廷依旧以贼视之,张燕等人行事也与以往并无差别,时常劫掠冀州,并州等地,也是因此,张燕才会不被袁绍所容。” “但主公却是不同,主公出身微末,又陆续招揽了刘辟,龚都,周仓,裴元绍这些黄巾出身的将领,虽然收编其部众,但事后并未加害,依旧授予其兵权,有此四人在,便足以让张燕安心。” “所以,只要主公在接触张燕之前,从中寻一两人多多提拔,封为将军,甚至封个亭侯,届时让其前去招揽张燕,也许他将军之职,张燕焉有不从之理?” 李易想了想,赞同道:“先生所言甚是,我正好将龚都留在了扬州,扬州今后若是有用兵之处,先生可让其多多历练,除他之外,我也会提拔周仓,这两人虽无大将之才,但性情忠义,为人可靠,纵无张燕之故,亦值得重用。” 说到这里,主要事情便谈得差不多了,李易给贾诩倒了杯酒,对饮片刻,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道:“先生,张绣的事情不会生出变故吧?” 贾诩微笑道:“主公放心,张绣已然知晓,当初长安之事,主公并非刻意针对于他,他只是适逢其会,被主公撞上罢了,所以,张绣虽然很是气闷,但也只是气闷了,而且长安形势艰巨,也由不得张绣有其他选择了。” “属下动身之前,便已经将张绣的事情交给文聘将军,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主公此次经过南阳,便可看到张绣在宛城等候了。” 想起当初张绣被自己欺负得不要不要的样子,李易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感慨道:“张绣啊,我也是很期待,就是不知道见面之后,他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 自李易回到寿春之后,又耽搁了数日,李易这才真正踏上规程。 这几天时间里,李易几次召集文武官员,说了不少的事情,基本将能想到的事情,全都交代安排了下去。 另外,陈登与糜竺也悄悄来到寿春,与李易见了一面,这两人自从在下邳与广陵上任之后,表现的非常不错,李易能顺利打下扬州,他们的功劳其实丝毫不亚于前线将军,只是因为身份问题,这才没能得到直接嘉奖。 不过,陈登是年轻有为的智谋之士,李易对他还有救命之恩,另一个干脆就是李易的姻亲,所以两人都不在意些许眼前的蝇头小利,这让李易很是宽慰,也越发重视二人,最后更是等到两人先离开,李易这才踏上归程。 回去的时候,因为归属不同,李易的大军是分三路走的,一部分走水路回的荆州,还有些直接从豫章进入江夏,而李易自己,则是带着一万五千多人走陆路,奔着南阳而去。 李易的这一路,除了本身兵马之外,他在扬州招揽的诸多官员,比如周瑜、鲁肃、虞翻、贺齐等人尽皆随行,此外还有的就是官员家属,这些人数也是不少,特别是孙家,一大家子人全都被李易给搬到荆州去了。 不过孙家并没有丝毫的不乐意,相反还对李易很是感激,因为在得知孙策殊死一搏,要袭杀李易的事情后,他们是真的被吓坏了,生怕孙策一死,李易把这笔账算到他们头上。 结果李易只是让他们搬家,并没有翻脸清算,甚至还代为上奏天子,让孙权继承孙坚的爵位,这些事情不管是从孙家自己的角度,还是让外人来看,李易对孙家绝对是相当的厚道。 除孙家之外,还有一伙人比较多,是步骘的族人。 糜竺举荐张纮和步骘,说他们有才华,被李易召到了寿春之后,蒯越与贾诩也对他们评价甚高,所以,在真正见到李易之后,两人很容易的就得到了的任用,步骘被李易放到了身边,张纮被安排到功曹那边做事。 这些算是临时工作,先让他们熟悉,等到荆州之后,李易会有另外安排。 至于步骘的那个妹妹步练师,李易暂时还没透露出自己的想法,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注意吃相的,而且今后李易肯定要提拔步骘,现在就去见了步练师,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是提拔自己的小舅子,是任人唯亲。 相反,要是李易先提拔了步骘之后,再去那啥,旁人就会觉得这是步骘表现的好,李易很欣赏他,这才跟他们家结亲的。 同样的事情,稍微切换一下顺序,就能得到截然不同的效果,这点小手段李易已经玩的非常熟练了。 在李易离开寿春的第三天,大军进入了豫州的地界,然后孔融就不淡定了,也不管自己的使者已经被李易砍了好几个了,直接派人送信质问李易,为何要出兵豫州,是不是要不顾黎民百姓掀起战端云云,还警告李易,尽快离开豫州,不然他孔融就要不客气了。 这一次,孔融的使者倒是逃过一劫,李易没杀人,只是让使者转告孔融,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他此行目的地是宛城,走豫州最是方便快捷,绕路的话,要多花费好多的钱粮,荆州的钱粮其实都是大汉的钱粮,还请他孔使君为大汉钱粮考虑,就不要管这件事了。 李易的这些理由,自然是扯淡的,走豫州在距离上的确是近了一些,但补给却是个大麻烦,远比从豫章绕路的花销要大的多,但李易就是要走豫州,因为他是故意的,完全就是存心挑衅孔融,看孔融敢不敢动他。 只要孔融敢动他一下,也不用贾诩的计策了,李易会让孔融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讹人,什么叫碰瓷,不把汝南送出来,就跟孔融没完。 可惜的是,孔融到底是个文人,血性不足,虽然被李易的解释给气了个半死,但终究也没敢找李易动粗,甚至连监视的人都没派,只是不时的来几个使者烦一烦李易,此外也没再干别的。 没能成功在豫州碰瓷,李易很是失望,不过这并不代表李易就没有收获了。 上次李易出兵徐州就是走的豫州,不过当时算是正个八经的借道,但这次李易却是根本不打招呼,直接带着一万多人从豫州腹地经过,如入无人之境,而豫州刺史孔融没有半点作为,甚至连拦都不曾拦一下,这对孔融在豫州的威望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要知道,孔融在豫州的威望本来就不咋地,上次派援兵支援徐州,结果还没走出豫州呢就被曹操给杀了个团灭,让孔融很是丢脸,许多豫州人都认为孔融无能,各级官吏对其多有不满。 这次李易又来这么一手,彻底将孔融的名声给碾的渣都不剩了。 而在此同时,李易的声望在豫州却是大涨。 李易的兵马虽然进了豫州,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老百姓已经有点习惯了,而且李易军纪森严,对沿途百姓秋毫无犯,百姓们并不怎们害怕,相反,他们还会趁着军队到来,趁机兜售一些山货吃食,赚取一些钱财。 在这样的接触中,百姓自然会打听李易的这支人马是怎么回事,李易也特意安排了人手对百姓宣扬他的事迹,于是,这一万多人的兵马就成了一支宣传大队,走到哪,就把李易的光辉事迹宣扬到哪, 比如什么李襄侯义薄云天,为百姓千里驰援徐州。 李襄侯一身是胆,单刀赴会,孙家纳头便拜。 甚至还有玄乎的说李易其实是天上神人,特为解救百姓疾苦将世。 总之就是不要脸皮的把李易往死里吹,吹得豫州百姓心驰神往,恨不得立刻成为李易治下之民。 第597章 我信得过张绣 李易在豫州的种种宣传,普通百姓只是听之信之,不会往太深入的地方去思考,但相当一部分的豫州世家与地方官员,却是从中察觉到一些不太寻常的味道,甚至还有智谋之士断言,李易很可能要往豫州伸手了。 这是个很了不得的事情,甚至都能影响天下格局,但是,虽然有人看到了李易的野心,却无任何一人站出来针对李易做点什么。 因为孔融堂堂刺史都没动静呢,他们这些小人物慌个什么? 相反,在察觉到李易的心思之后,陆续开始有一些地方上的官员和世家子弟主动拜见李易,希望能与李易结个善缘,甚至还有人直接自荐,请求能在李易麾下效力。 这种现象并不奇怪,因为刚刚的一年里面,天下超过半数的地方都在打仗,各个势力之间争斗的很厉害,处在如此乱世之中,像孔融这样的人,抛开善恶不谈,他只有任人鱼肉的份。 面对天下乱局,豫州的有识之士也在思考着未来,无论他们是想要在乱世中保全自身,还是趁机做出一番事业,肯定都要选择一个性格坚强、有威望、有进取心,最关键还是有能力的人来投靠,天下符合这个条件的人有那么几个,比如袁绍、曹操、李易等等。 但是,袁绍距离太远,曹操身上麻烦太多,综合对比,李易自然就成为了相当一部分豫州人的首选。 对于豫州世家与官员的亲近态度,李易自然是感受到了,他很意外,也很惊喜,因为这个效果比他预想的要好的多。 同时也让李易感到几分庆幸,在拿下寿春之后,李易因为心疼士卒疲惫,便不打算去豫州折腾了,寻思着让将士们赶快回到家乡修整就好。 但是在那日与虞翻的对答过后,李易决定继续展现威势,这才有了从豫州行军的计划。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非常正确的,收获也是非常丰厚的。 甚至李易都有些期待,朝廷若是真的派个扬州牧过来,他能在汝南征几个兵,到时候他手下那些人是否会直接临阵倒戈…… 若是真发生那种情况,想必是极为有趣的。 用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李易终于带着豫州官员的善意,带着豫州世家的友谊重新回到了荆州的土地上。 虽然荆州的核心在于襄阳,但是对李易来说,真正被他寄托感情的,却是南阳,因为这里是他真正起家之地。 不过,在到达南阳的第一天,李易便带着典韦虞翻,以及少量精骑护卫,脱离大队人马直奔宛城而去,因为文聘派信使告知李易,张绣到了,不过,事情却是发生了很大的变故。 李易这一行人马快,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便赶到宛县,文聘带着周仓刘辟二将出城迎接,众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李易都来不及入城休息,便直接在城外问道:“张绣如今在何处?” 文聘答道:“按照太守离开之前交代,张绣及其麾下兵马皆被安置在城西北一处偏营之中,至于张绣本人,本应住在城中驿馆,但因为出了意外,张绣在营中设了灵堂,祭奠其叔父,日夜哭泣,自然就没有入城,而主公回来的也太过突然,张绣暂时还未得到消息,不过末将这就去找人唤张绣入城拜见主公。” “不用!” 李易摆手拦住了文聘,问道:“书信内容太过简略,你与我详细说说,张济的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文聘叹了一声,道:“说来有些可惜,张济之所以遭难,却是因为……” 随着文聘将事情娓娓道来,李易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经过。 虽然与贾诩商讨投靠事情的是张绣,但是,那边真正能做主的人还是张绣的叔父张济。 与张绣不同,张济与李易之间基本没发生过大的正面冲突,相比张绣,张济很容易的就接受投靠李易的决定。 但是,张济却比张绣考虑的要更加长远一些。 在张绣心里,他之所以会选择投靠李易,说的直白点就是因为生活所迫,在长安待不下去了,只能换个地方谋生。 张绣这人没多大的野心,他会选择李易,很大程度也是因为有贾诩这个熟人在,他认为有贾诩照应,总不至于被人害了性命。 可张济想的就多了,作为李易还在微末之时就见过面的人,张济深刻的感受到了李易的强大与可怕,也看到了李易的势不可挡,他是真真正正的想要攀上李易这一条大船,成就一番大事业。 不过,张济也很忧心,他觉得李易固然会接纳他们,但李易身边已经有许多将才了,不一定会重视他们,于是,张济便决定先为李易立上一功。 在确定了投靠李易之后,张济便凭借往日的关系,开始联络那些掌管西凉精锐的军官,劝说他们长安乃是是非之地,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带上部下去荆州投靠李易,不仅可以保全性命,说不定还能拼出一个锦绣前程出来。 说辞很简单,却非常管用,只是几天功夫,就被张济说动了七八个校尉级别的军官,算上他们手上的兵马,少说也有三四千人。 如今的西凉军是个很悲催的存在,李傕郭汜在长安胡搞瞎搞搞,即便是最底层的人也看到了前景渺茫,因此许多西凉系的官员都在寻找出路。 奈何因为董卓和李傕的缘故,西凉军的名声是一臭再臭,天下基本上没人待见他们,不过李易是个例外,李易在南阳时候的亲卫营甚至是清一色的西凉兵,根本不存在歧视西凉兵可能,也正是因此,张济的劝诱才能顺风顺水,他自己也非常高兴,毕竟能给李易带去几千精锐,这怎么看都是大功一件。 然而,乐极生悲,祸事很快就出现了。 张绣觉得张济拉拢的人已经够多了,劝他收手,可张济因为事情太顺利,已经有些飘飘然了,不甘心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劳,于是,在他再一次入城联络人的时候,被提得到线报的李傕设下埋伏抓住,然后好几个准备投靠李易的军官,连同张济在内,尽数被李傕斩首。 李傕认为李易是在挖他的墙角,非常生气,马不停蹄的又下令围剿张绣,但是两个与张济有约定的将官却是被李傕遗漏了,他们见同僚被杀,担心不用多久自己也会暴露,然后刀斧加身,便干脆举兵作乱,试图诛杀李傕。 但李傕又岂是易与之辈?当即带兵镇压叛乱,斩杀了那两个校尉,不过这一耽搁,张绣已经得到消息逃得远了,李傕再行追杀已是来不及。 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李易又是生气,又是痛心。 那些愿意跟随张济来投奔他的,自然是对他心有好感的人,结果一下子全被李傕给杀了,这让李易感觉就仿佛是自己的部下被人杀了一样,非常的痛心。 要知道那些可都是西凉军的中层军官,单单就作战水平上来说,都属天下前列,有这些人在,李易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搭建起一支两万规模部队的骨干框架,结果一下全都被李傕给砍了。 甚至李易都有点责怪张济了,若不是他太过贪功,何至于此? 现在害了旁人性命,就连他自己也栽了进去。 不过,心神稳定之后,李易便也不怪张济了,毕竟无论贪功与否,张济都是为了他,他若是责怪张济,未免太过凉薄。 文聘说了张济的事情之后,见李易一直不吭声,便小声问道:“主公,末将现在是否告知张绣,毕竟未得主公许可,末将还未收编其兵马,若是让张绣误会,以为主公故意轻视与他,这岂不是不好?” 李易摇摇头,道:“不用派人告知了。” 文聘一愣,没想到李易竟然拒绝了,正要再劝,就听李易说道:“我当亲自到张济将军灵堂祭拜。” 文聘又楞了一下,然后就是神色一变,说道:“主公不可!” 李易正要回身上马,闻言只能止住停下,有些疑惑的看向文聘。 文聘抢上几步,站在了李易的右前方,躬身说道:“主公,张绣所部兵马还未整编,营中士兵暂时依旧听从张绣号令,而张济身死虽然是自身谋事不密,与主公无关,但也难保张绣不会因此怨恨主公,更何况昔日主公还与张绣有隙,张绣是否依旧怨恨主公,此事谁也不敢肯定,所以,主公千金之躯,若是此时前去祭奠,万一,万一张绣……总之,还请主公以自身安全为先,不要犯险,若是祭奠,末将可代主公前去,然后再请张绣与主公相见!” 李易目光凝视着文聘,稍稍过了一会,忽然笑道:“甚好,甚好,仲业虽是武人,却有如此谨慎,我甚是欣慰,如此,将南阳交你守护,我也就放心了。” 文聘怔了一下,似是有些不解李易的话,这时虞翻拱手笑道:“恭喜文将军高升了。” “这……” 文聘神色愕然,又看了看李易,似是有些怀疑虞翻言语的真伪。 就时间来算,文聘其实是荆州最早投靠李易的几个人之一,是个老资格,但相比同时期的蒯越、蒯良、蔡瑁,文聘却是少有的没被重用的人。 虽然文聘被李易放在南阳领兵,但上面压了一个老奸巨猾的贾诩,身边还有俩分他兵权的周仓与刘辟,这就使得文聘的权利被压缩的很厉害,根本比不得蔡瑁,蒯良等人的风光。 文聘一直觉得,这跟自己是实权的带兵将军有关,虽然自己投靠李易很早,但他当时是以荆州利益为先的,却不是将李易放在首位,在关系上直接就与李易远了一层,所以,李易不放心将完全兵权交给他这个外人,也就非常正常了。 后来李易当上州牧之后,将荆州治理的很好,文聘慢慢的也就彻底归心了,可文聘的性格是比较稳重,甚至有些严肃的那种,不像张辽蒯越这些人,动不动就能高喊为李易抛头颅洒热血,能博得李易的欢心,到现在为止,文聘算是荆州唯一一个没有拍过李易马屁的高官。 所以,文聘虽然归心,却没有向李易表明过自己的忠心,一直不得真正的重用。 有人劝过文聘,让他物色几个美女给李易送去,讨好一下李易,结果文聘不但没有采纳,反而狠狠的训斥了那人,说他的建议乃是奸佞行径,是要污李易名声。 文聘知道,自己那么做是不讨喜的,可他就是这样的人,改不了,甚至他都有了“就这么算了”的思想准备,却不料,李易忽然就给他升官了,这真的是猝不及防。 李易微笑对着文聘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虞翻的话,文聘得了肯定,心中有惊喜,有感动,有很多话想说,可张了张嘴,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周仓与刘辟疯狂给文聘使眼色,文聘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对着李易躬身拜道:“主公厚爱,末将必不负主公重托!” 李易笑了笑,又对周仓与刘辟二人说道:“你二人职务也有变动,今日起,周仓入我亲卫营,随我回到襄阳,刘辟调防安民镇,过些时候,等后续人马到了,你去找赵大,在扬州缴获的纪灵兵刃赠你了,你今后当勤练武艺,不可懈怠!” 周仓与刘辟皆是大喜,齐声道:“多谢主公!” 其实这些好处原本是没刘辟份的,但是,同为黄巾出身的人,李易提拔了周仓,却不给刘辟一些表示,难保他心中不会有想法,索性,李易便送他点东西作为安抚好了,反正也不值什么钱。 说罢,李易便又要走,却是被文聘再度拦住了,而且文聘这次更直接,干脆挡在了李易的面前。 李易无奈摇摇头,然后正色说道:“仲业顾虑,我自然知晓,但是,张绣从长安不远千里投奔于我,这就是诚意,我不应该对他见疑,更何况张绣至亲又遭遇大难,于情于理,我都应当第一时间前往祭奠其长辈,与其安慰。” “我如果因为些许莫须有的猜测,便怀疑忠义之士,莫说张绣与那几千将士可能寒心,即便是我自己,也会觉得自己不配为人主公!” 文聘纠结了一下,道:“可是,万一出现意外,那岂不是……” 李易摆摆手,指了周仓一下,道:“仲业若是还不放心,就让周仓与我同去好了。” 文聘还想再说什么,这次李易不等他开口,便提摆手制止,加重语气道:“放心吧,我信得过张绣!” 第598章 芥蒂尽去 李易执意要去祭奠张济,文聘也没办法,最终只能将自己带来的护卫全都交给了周仓,让周仓千万要保证李易安全。 至于文聘自己,他倒是没有非跟着一起去的想法,因为他知道,这其中万一真的有什么变故的话,他留在城里,远比跟李易在一起有作用。 在周仓的带路下,李易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张绣所在的营地,看守营门的士兵看到来人眼生,但人家气势不凡,不敢丝毫怠慢,老远便问道:“请问来的是哪位将军?” 虞翻要开口作答,但李易却是自己下了马,说道:“某是李易,特为祭奠张济将军而来。” 那守门的小卒顿时一愣,李易的大名在张绣的营中可是如雷贯耳,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李易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这就有些太不真实了。 这时典韦等人也都下了马,见士卒发愣,虞翻上前补充道:“这位便是襄侯。” 那小卒回过神来,浑身一个激灵,脸色有些白,磕磕绊绊的道:“小人见,见过襄侯。” 李易点头示意,道:“无需多礼,你们将军可在营中?” “在的,在的。” 得知李易身份之后,这小卒有点激动,但心里更多的还是害怕,作为张绣的部下,李易这个名字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盘旋在他们头上的阴影,即便现在,依旧让他们他压力山大。 “还请劳烦通报。” 李又又说了一句,他不是来挑衅的,并没有仗着自己身份就要往里面硬闯,但是,也不知是李易态度太好,打动了那个小卒,还是小卒根本就不敢阻拦李易,直接说道:“不用的,襄侯请进。” 那小卒说着,便招呼几个人直接打开了营门,请李易入内。 李易暗暗摇头,对张绣的军纪感到不满,但也没有提出批评,而是对身后说道:“你三人随我进去,其他人留在外面即可,对了,恶来,你将那杆长枪带上。” 周仓感到不妥,低声说道:“主公难道就不带上些护卫?” 李易笑道:“放心,张绣不会伤我的。” 说罢,李易便径直向前走去,典韦与虞翻跟上,周仓本就不是胆小怕事的人,见李易如此豪气,他也不说啥了,当即快走几步,跟在了典韦的身后。 因为张济那边出了差错,张绣只带了他的本部兵马,一共不到四千人,所以这个临时营地的规模不大,李易在那小卒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张绣祭奠张济的大帐。 李易来的太突然,而且守门士卒也没有通报,直接就把他给迎了进来,所以直到现在,张绣还不知道李易已经入营,相反,倒是在外的那些士卒,其中有人认出了李易的面貌,一个个惊讶得不行,然后下意识的跟在了李易几人的后面,等李易到张绣大帐前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好几百号人了,而且这个人数还在继续增加。 眼看李易就要进去了,里面的张绣终于察觉到外面的声音有些嘈杂,大踏步的走了出来,身上还裹着麻布,面露哀伤之色,但也有几分怒意,大概是被外面的动静给惊动了,心中不快。 然后,张绣刚一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就凝滞了,他居然看到了李易。 虽然张绣这次是奔着李易来的,也预先设想了好几种与李易见面时的情形,可他实在没想到李易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会是在这里与李易相见。 这一瞬,张绣的脑袋里都是空空的,有些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李易看着张绣,心中叹息了一声,在洛阳冲突之前,张绣其实是个意气风发的汉子,但是没过多久,就被他给打击得郁郁寡欢,为了不让人耻笑,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张绣都没出过门。 可是,现在再见张绣,李易却发现张绣虽然年纪不大,可身上却有了一种中年的颓废感,不过想想也是,张绣生活中的坎坷实在太多了。 李易上前一步,想要与张绣说话,然而张绣不知是本能反应还是怎地,李易只是稍稍一动,他却是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张绣的反应有些出乎李易的预料,甚至连张绣自己都没能想到,但反应过来之后,他就感觉面红耳赤,自己怎么就如此畏惧李易了? 而且这一退还是当着好多人的面,岂不是又要被人耻笑? 张绣正想着如何弥补一下颜面,但李易已经再度上前,顺着张绣往后退的方向,走到了张绣的身边,很自然的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轻声道:“听闻张济将军遭难,易甚是痛心自责,所以,特意连夜赶来,还望张绣将军允易前去祭拜。” 以往李易见到张绣,没有一次不是满满的强势,压得张绣不得不低头,甚至喘不过气来,可这次,李易却是温声细语,听得张绣一阵恍惚,若非面貌不差,他都要以为这个李襄侯是假的了。 张绣看着李易,深吸一口气,躬身道:“襄侯骤至,张绣不及迎接,多有失态之处,还望襄侯勿怪,襄侯里面请。” 这时张绣已经恢复了一些冷静,说话有了些调理,同时也发现,今日的李易相比长安的时候,虽然对他的态度异常温和,可李易身上的气势却是越发骇人了,张绣甚至都不敢与李易对视。 而且张绣还看到,李易身上虽然衣着考究,却是沾染着不少的灰尘,看样子的确是刚刚赶路回来的样子。 张绣心中有些触动,抿着嘴不知在想什么,李易因为是来祭拜的,倒也没继续多言,只是由张绣引领,往大帐中走去。 不过,张绣没走几步,就忍不住回头望去,因为他瞧见,李易身后居然只跟了区区三人。 其中周仓是他见过的,虞翻虽然健硕魁梧,但是个文士打扮,也不像是多厉害,典韦倒是一眼看上去就给张绣一种打不过的感觉,但是,这人也太少了吧? 张绣又往三人身后看了看,确实不见其他人了,忍不住问道:“不知襄侯随行何在,绣好着人安排,以免怠慢。” 李易摇摇头道:“随行护卫都在营外,只有他们三个与我一起进来了。” 张绣略一思索,脸色就是微微一变,忍不住再度往外面望去,他有些担心是自家的士卒将李易的人给拦在外面了,那样的话怕是要遭。 李易没有察觉到张绣的想法,不过虞翻却是看到了,主动解释道:“张绣将军莫要多想,是主公说不能打搅张济将军清净,这才让护卫留在营外的,与他人无关。” 张绣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有些牵强得对着虞翻笑了笑,然后再度看向李易,神色复杂。 一行几人就这样在沉默的气氛中来到了灵堂,李易点燃了长香正要上前祭拜,却见前面棺椁是打开的,里面只有几件衣衫鞋帽。 注意到李易的视线,张绣握了握拳头,有些悲愤的说道:“张绣无能,叔父被害之后,竟然连其尸身都无法夺回,如今只能以衣冠祭拜。” “原来如此……” 李易低头呢喃了一句,上香,行礼,然后面对着棺椁站定,缓缓说道:“张济将军既然应允入我麾下效力,便为我部署,本应是一桩喜事,哪想到未等将军建立功业,易也未能与将军把酒言欢,将军却先没于贼人之手,实是叫易心痛惋惜!” “将军生前,李易没能为将军做什么,不过身后,李易却是可以应下两件事!” “第一,易会派人前往长安,赎回张济将军,以及其他几位将军尸骨,运回荆州厚葬!” 在战一旁的张绣猛的抬起头来,似是不敢相信,李易会许下这个承诺。 李易没看张绣,只是继续说道:“若是疆场厮杀,大丈夫死则死矣,李易不会多说什么,可李傕郭汜设计擒我部下,再行杀戮,此事绝无妥协之理,李易保证,今后若与李郭二人交战,对此二人不受降,不留活路,他日必以其二贼首级祭奠将军!” 张绣愣愣的看着李易,眼睛有些酸,过了好一会,这才有些哽咽的叫道:“襄,襄侯……” 如果李易只是赎回张绣的尸首也就算了,毕竟对李易来说,那不过是花上一些钱财和时间就可以了。 但是李易当面表示,将来不会接受李郭二人的投降,这可就非同小可了。 虽然张绣觉得李易将来肯定能够击败李傕郭汜,但那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李易能够许下重利,威逼李郭二人投降,这才是上上之选。 可现在李易直接表明不会留下两人的性命,这就相当于李易直接放弃了很大的利益,这时实实在在的诚意。 “襄侯,这……这如何使得?” 张绣有些激动的说着,李易看着他,没有正面,而是说道:“于公也好,于私也罢,李傕郭汜二人我都是不喜,但其势力不小,再加上又有天子在其手中,所以,我虽然欲杀之而后快,但此事却非仓促可为,所以,将军不要心急,但我可以应允,将来若是讨伐二贼,便以将军为先锋,如何?” 听着李易的温声细语,张绣已是被感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终于,他心中剩下的最后一丝纠结也被解开,往日种种芥蒂尽数散去,直接就在张济的灵前对着李易跪了下去,深深一拜,哽咽道:“襄侯仁义,张绣,张绣往日多有过错,还望襄侯可以不计前嫌接纳,张绣愿为襄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易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但很快便被他隐去了,李易弯腰将张绣扶了起来,只见张绣却是落了眼泪,正在擦拭。 换做平时,张绣就算感动也不至于掉眼泪,可现在他叔父死了,在这么大的变故之下,李易并没有借机继续欺负他,反而是好言好语,这让张绣很受不了了。 李易看着张绣,轻叹一声说道:“当初长安之事,其实也有我的不对。” “襄侯,这……” 张绣要说,但被李易抬手打断,然后继续道:“我当初还在争取董卓信任,却又不能一昧的阿谀奉承,必须要做出点功绩来,奈何当时西凉军的情况,唉,最终机缘巧合之下我就选中了将军,这才有了后续的一系列冲突,说来,其实是我对不住将军。” 李易说话间已经松开了拉着张绣的手,转身要对张绣行礼致歉,张绣哪里敢承受,慌忙说道:“襄侯言重了,这些我已经都听文和说了,襄侯做的都是仁义之事,是关乎天下的大事,我当时助纣为虐,应该有此一遭,而且……” 张绣一脸惭愧的道:“当时军纪松散,我也是忘了当初学艺时的初心,放任士卒胡作非为,也幸亏有襄侯痛斥,不然后来还不知会再做出多少的恶事。” “所以,当初之事,张绣心中已经不再有半点怨言!” 李易拍了拍张绣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也很放心!” 李易看了眼后堂的方向,一边缓缓踱步过去,一边说道:“当今天下混乱,各地战事不休,我等与天下群雄争锋,事成,今后万世敬仰,事败,也能在青史上留下名号,总之,这一辈子如何都是不亏的。” “可是,那些寻常百姓呢?当今乱世,对百姓太过无情了,但有兵祸加身,百姓轻则背井离乡,沦为流民,重则全家身死,曝尸荒野!” “你莫要怪我说话太直,当初在长安,董卓自身军纪不明,所以我找你麻烦,一半是为了董卓,另一半才是为的百姓,但在今后,你当再三切记,行伍之人,手执利刃,杀的是贼敌仇寇,并非良善百姓,这一点是做人本分,是霸业根基,也是我李易自己的底线,所以,在兵马整编之前,你当督促将士,千万不要以身试法!” “请襄,不,请主公放心,末将谨记,今后必然约束将士,若是再有害民之举,自愿将人头奉上!” 张绣说话声音很大,为表郑重,甚至再次拜倒在了李易的面前。 其实,如果李易刚一见面就给张绣谈军纪的问题,张绣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肯定都是有些不痛快的,甚至,他还会认为这是李易在故意拿往事羞辱他。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李易只带着三个人进入他的大营祭拜张济,尽显诚意与信任。 然后李易还表示要接回张济尸首,还声明今后不给李郭二人活路。 这其中的诚意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张绣自己都产生了愧疚。 原先张绣觉得李易就是个满脑子阴谋诡计,实则沽名钓誉的家伙,可现在不一样了,张绣怎么看都觉得李易是个好人,有仁义,有气度,人家心里装的是全天下的人,这样的人定然要为天下之主。 而他张绣才智平庸,却能侍奉如此主公,是他的福分。 第599章 段煨 只是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张绣就从刚刚相见的生分,尴尬,变成了一副时刻要为李易去死的态度。 对此,典韦见怪不怪,一脸淡定。 周仓素来知道自家主公厉害,也没想太多。 可虞翻就是佩服得不得了了,心中不断赞叹,自家主公真乃神人也! 这也让虞翻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有一个人格魅力如此非凡的主公,大事不成,天理不容啊! 不过,李易对此却是淡定的很,因为张绣的态度完全在他预料之中。 虽然两人只是说了不多的几句话,可这些话的分量都是相当重的,而且李易还做了不少的铺垫,这种组合拳一套下去,别说是张绣,除了那些智商太妖孽,或者心性太凉薄的,其他人七八成都得给李易跪了。 除此之外,还有气场的缘故。 气场这东西摸不着看不见,却是真的能够影响人的。 对于张绣,李易敢只带着区区几个人来见他,除了仗着自己能开挂,便是李易觉得自己的气场太强了,对于张绣这个人,他用眼神都能将对方击败了。 事实也是如此,张绣看到李易就想往后退,便是被李易的气场给吓住了。 当然,这种情况也是分人的,比如关羽,当初李易已经是州牧了,气场非常强大,轻松挤兑刘备,当着面骂张飞,非常的嚣张,可他却很少直接针对关羽,因为李易觉得自己的气场挡不住人家的青龙大刀。 在张绣表示衷心之后,双方的气氛自然也就变得轻松了许多,张绣将李易请到了大帐后面,毕竟灵堂不是说正事的地方。 “主公请看,这是属下所带来的将士名册,一共三千七百一十三人,包括各阶将官,兵甲战马,布匹钱帛,尽皆在内。” 请李易坐下后,张绣便取出了一个小册子交给了李易,李易接过简单翻看了一下,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头道:“我记得当初离开长安,佑维麾下兵马加起来应当不下五千人,如今却是少了这许多,莫非因为之后有什么意外发生?” 张绣神色愁苦,叹息道:“主公当时抽身离开长安,绣一开始还以为是主公决断出错,甚至还暗中嘲笑,但没过多久就知道了主公的高明,因为长安,根本就是一片泥潭啊!” “自主公离开之后,李郭等西凉旧部,朝廷,吕布,三方争斗不休,都曾经拉拢我与叔父,让我们为其效力,但叔父他认为我们兵少将弱,不能参与那些混乱争斗,便选择了明哲保身。” “于是,旁人看到明着拉拢不成,便开始分化属下麾下兵马,陆续的,其中一部分投靠了李傕,还有一些选择了向朝廷效力,不过,投靠朝廷的那些,在吕布离开长安之前就被杀的差不多了。” 李易面露惋惜之色,又道:“既然长安局势如此不稳,那你觉得,今后我现在继续招揽其他人,当然,西凉嫡系人马除外,你觉得可有希望?” 张绣犹豫了一下,问道:“敢问主公想要招揽哪位?” “徐荣,杨奉!” 李易很干脆的就说出了两个人名。 徐荣这人在历史上基本没什么名气,可实际上,却是一个被埋没的猛将。 徐荣的战绩很简单,也很辉煌,人家在正面战场上先后干败了曹操和孙坚两个猛人,一次还可能是运气,两次,那就是真本事了。 按照李易自己的判断,单纯以打仗来衡量的话,徐荣可能还要胜过目前的张辽徐晃,所以,这么一个猛将,李易肯定是要尝试着将他收入自己麾下的。 至于另一个杨奉,李易就不是单纯的爱才之心了。 历史上小皇帝逃离长安,入许都,杨奉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气,特别是前期,如果没有杨奉的支持,小皇帝恐怕走不了几步就被劫回去了,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 李易之前虽然拒绝了接纳天子入荆州,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接纳天子弊大于利,但是,天子对其他人是利还是弊,那就不好说了。 故而,天子是一个很大的变数,李易不想让这个变数来到中原,但又不好动明面上的手段,所以,李易便想着干脆把一定会帮助小皇帝东迁的人给带走,让小皇帝彻底的留在长安,最起码也要让他在长安多留个五六年。 李易目光期待的看着张绣,然而张绣却是有些为难的道:“主公,此事怕是有些不太容易。” “为何?” 李易不解道:“如今长安困顿,来到荆州便能安安稳稳建立功业,为何不容易?” “换做常人自是可以的,但这两人却是极难的。” 张绣说道:“徐荣将军作战勇猛,属下是极为佩服的,可是,主公离开张安后,徐荣最初是听从朝廷号令,但没等太久,便与吕布走到了一路,与朝廷疏远,但没过多久,吕布也跟了朝廷,而徐荣反复,为朝廷不喜,军权也被人以种种手段分去了许多,等后来吕布离开长安,徐荣不知为何,依然站在了朝廷一边,然后不仅朝廷要占他兵马,李傕郭汜也不断暗中作梗,所以,据属下所知,徐荣将军手中已经只剩下几百人了。” “唉,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徐荣将军打仗厉害,将士们对其很是敬仰,这也让李傕对他异常提防,属下以为,李傕早晚会对其下杀手,所以,徐荣将军这边真的是太难了,恐怕主公信使白日入城,徐荣将军就要身首异处了。” 李易一脸无语,他原本对徐荣是很期待的,却没想到徐荣混的竟然这么惨,以至于李易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 官场中的争斗,有时候难免站错队,但这种事情错一次就该长记性了,可徐荣倒好,一路错到底,也不知是他眼光如此,还是故意的,反正这境界也是没谁了。 李易揉了下额头,郁闷道:“那杨奉呢,他与你差不多,都是后来投靠董卓的,应当不难吧?” 张绣小心的看了李易一眼,这才说道:“主公,徐晃将军最初可是杨奉部下啊。” 李易点头道:“这点我自然记得,但是,他应当不至于如此心胸狭隘吧,而且徐晃生性沉稳,并非得志猖狂之人。” 张绣说道:“这个,杨奉心胸的确不大,因为徐晃将军之事,杨奉一直认为是主公有意欺辱于他,心中对主公很是不满。” 可能是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硕人坏话的嫌疑,张绣又一脸尴尬的解释道:“当时属下因为被主公惩戒,于是杨奉便以属下为知己,时常请属下饮酒,抱怨主公,所以属下才知道杨奉想法。” 李易这下是彻底没话说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两个目标,居然全都不行。 看到李易脸上的遗憾,张绣想了想,问道:“主公可知道段煨,段忠明?” 李易皱眉回忆片刻,问道:“你说的是驻守华阴的段煨?” 张绣点头道:“正是此人,若是主公有意,末将有七成把握,能说服段煨投靠主公!” 李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先与我讲讲段煨这人,我虽然知道他,但自董卓时,他便是在外屯兵,我与他虽有见面,却无言谈,对此人知之甚少。” “喏!” 张绣应了一声,答道:“其实段煨与我,还有文和都是同乡,早年关系甚好,不过随董卓进入洛阳后,段煨便少有欢颜,待人越发冷漠,处事多疑,时常无名动怒,于是我二人与他的关系渐渐就淡了下去。”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属下却是觉得,段煨当初应当是不满董卓政令,心中愤懑,这才自请领兵于外,对于洛阳长安乱象,眼不见为净。” “对了,主公大概还不知道,如今京畿之地虽然饥荒遍地,但有一处却是例外,那便是段煨所在的华阴,段煨到华阴之后,便鼓励百姓耕种,以兵马保护治下百姓不被其他乱兵所害,所以,长安百姓衣不蔽体,华阴百姓却能有冬衣御寒,长安百姓饿死道旁,但华阴百姓每日至少能得一餐饱饭,两地相差甚大。” “李傕得知段煨有粮,曾经想要兴兵夺取,但段煨治军也是不差,当即列阵相迎,李傕见到段煨军容威武,甲胄齐全,兵戈锋利,认为此战即便得胜,也是损失大过收获,便没有再对华阴用兵。” “唉,以往我对段煨很是瞧他不起,认为他畏畏缩缩,没有男儿气概,可之前听了主公教诲,再看段煨行事,明悟能够在乱世之中保一城百姓平安,如此方为真男儿,属下不如他太多。” 张绣唏嘘着,李易的眼睛却是亮了起来,原本他还因为杨奉和徐荣的事情感到遗憾,却不想张绣转眼就给他举荐了一个大才。 没错,在李易心中,段煨已经被他看错大才了,原因嘛,就是张绣说的那样,在李傕的眼皮子地下让百姓丰衣足食,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管是心性,还是手段,都不是寻常人能比。 瞬间,李易就起了爱才之念。 不过,李易并没有直接就去讨论段煨,而是一脸欣慰的看着张绣说道:“举贤不避亲仇,佑维虽是武人,却已有黄羊风骨,让我好生意外,也好生欢喜,佑维将来必然可以承担大任!” 张绣没想到,自己只是举荐了一下老乡,竟然被李易如此称赞,感觉很是受宠若惊,慌忙说道:“主公称赞,属下受之有愧。” “当得,当得的。” 李易用力的拍着张绣的肩膀说道:“昔日有‘凉州三明’,为国家肱骨,你与贾诩,再加上段煨,同样也是三人,将来未必不成成就一段佳话啊!” 张绣怦然心动,这年头的人都是很在意名声的,他要是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凉州三什么一类的称号,那真是死也不亏了。 眼看着将张绣哄得都要飘起来了,李易这才转回之前的话题,问道:“按照佑维所言,段煨才干很是不错,这样,我书信一封,由你转交段煨手中,事情若成,佑维可记一大功!” “喏!” 张绣领命,然后又问道:“敢问主公打算与其何等官职,属下也好劝说。” 李易想了想,说道:“之前我许诺张济将军中郎将之职,今张济将军遭难,你便补此空缺。” 张济当即俯身说道:“多谢主公!” 李易笑笑,然后继续道:“至于段煨……贾诩已是扬州刺史,你三人作为同乡,我也不好给他安排的太低,不如,他也做个中郎将,而且你要告诉他,若是答应来投,我愿派兵接应华阴百姓,给予田地衣食,绝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对于李易给段煨和自己一样的职位,张绣没有半点不满,相反还有些高兴,因为按照李易话中的意思,是因为他和贾诩,段煨才能有如此待遇的,这让张绣感觉很是有面子。 李易正要与张绣再聊聊段煨,一直在旁聆听的虞翻却是忽然出声道:“主公,属下对此事有异议!” 顿时,李易和张绣全都看向虞翻,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张绣知道虞翻是李易新收的心腹下属,所以他并没有直接问询,而是看向了李易。 李易观察了下虞翻神色,分辨了一下他是想要喷人,还是正经讲道理,然后才问道:“这是为何?” 虞翻轻声答道:“因为华阴在潼关以西。”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李易的神色却是一下就严肃了起来,张绣虽然反应慢了一拍,但没用太多时间,也明白了虞翻所指。 潼关作为关中的东大门,李易要将来要收复长安,首先要做的就是拿下潼关,而潼关作为天下雄关,地势险要乃是必然,以常规攻城手段,只要守军不生内乱,攻打这么一座雄关,难度丝毫不比强攻一个寿春城少多少。 但是,如果能够提前在潼关后方埋下一枚棋子,在关键时刻从后方突袭潼关,再不济断其粮道,立时就可以让战局逆转,进而为李易保住上万将士的性命! 张绣想通此节之后,忍不住感慨道:“主公身边智谋之士当真比比皆是,属下不及太多。” 虞翻笑着拱手道:“哪里哪里,论及勇武,将军怕是胜过更多啊。” 两人互相恭维了一句,然后全都看向李易,却见李易只是皱着眉头,似乎难以下判断。 张绣不解,在他看来,为了潼关,将段煨留在那边是非常划算的,他不知道李易在纠结什么。 虞翻同样不明白。 李易想了一会,沉声问道:“看段煨行事……当是忠良之人,他若来荆州,自然是为荆州效力,可如果留他在华阴,一旦天子有诏,你们说,他是否会助天子?” 第600章 庞统 对于李易的话,张绣与虞翻先是一愣,明显没想到李易会把天子算进来。 但紧跟着他们就明白,李易不是随口问的,而是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 虞翻不认识段煨,刚刚建议李易将段煨留在华阴,也纯粹是从布局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而对于段煨本人,他是完全不认识的,所以,虞翻并没有轻易发言,而是看向张绣,决定以张绣的意见为主。 于是,张绣就坐蜡了。 倘若真的出现李易担心的那种情况,段煨会作何选择,张绣心里一点谱都没有,根本不能做出准确判断,自然也不敢给李易准话,不然一旦判断错了,李易费心费力的拉拢了段煨好几年,结果到了用人的时候段煨忽然投入了天子怀抱,这让李易情何以堪? 至于说与天子站在对立面,这点张绣倒是不认为有哪里不妥,他之前能跟着董卓,就足见他对汉室的忠诚非常有限,而且李易现在雄踞南方,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诸侯,有了这么厚的资本,李易要是没有争霸天下的想法,张绣反而会觉得奇怪。 见张绣抿着嘴不说话,李易只能主动问道:“此事佑维怎么看?” 张绣拱手告罪道:“段煨为人还是不错的,而主公又是当世英雄,他若是来荆州,属下敢以性命做担保,保证段煨对主公忠心耿耿,可是在华阴,其中路途遥远,且京畿之地种种利益牵扯太多,所以,后续是否会有变故,属下真的不敢妄言。” 李易点点头,笑道:“佑维无需为此为难,因为你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张绣也不笨,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李易的意思,试探道:“主公难道是要……” 李易微微颔首,道:“不错,就按我最先说的,许段煨一个中郎将,你将他请到荆州来,至于潼关……” 李易目光中闪过一抹惋惜,说道:“将来我肯定要拿下潼关,但潼关却非当前要务,中原,袁绍,这些才是眼前要做的,而出兵潼关,已经是许多年之后了,为了一个潼关小心翼翼的布局几年,而且这一步暗棋还有可能生出变故,风险太大,所以,这步棋不走也罢。” 见李易表了态,张绣自然没有异议,虞翻想了想,也认为李易说的有道理,于是,段煨的事情就算是定了下来。 之后就没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情了,李易与张绣说了一些关心的话,又交代了一些荆州人事方面的关系,便起身告辞,回到了宛城,毕竟李易再不回去,文聘怕是就要忍不住找张绣要人了。 不过,李易回来后,想要进城却是有点“困难”。 因为在李易去见张绣的时候,他回来的消息已经在城中传开了。 李易对南阳有感情,南阳百姓同样对他有感情,宛城尤甚。 如今随着李易的地位越来越高,宛城的百姓们也是与有荣焉,就连走路的时候腰板都挺直了许多,平素与人闲谈,特别是遇到外地人,最爱说的话题就是想当初他们的襄侯在南阳如何如何。 百姓惦记李易,世家也不例外,而且世家之人相比百姓更甚,因为百姓们对李易的喜欢和追捧,虽然有点小虚荣在内,但根本上还是非常纯粹的,但世家大户却是从李易身上看到了赤果果的利益,只要能见李易一面,让他们一掷千金都不是问题。 因此,当李易再次回来的时候,城门都被人群给堵死了,若非有兵丁维持秩序,怕是早就有人被挤到护城河里去了。 对此,李易并没有摆架子,也没有直接调转方向,从其他城门入城,而是耐心等待文聘疏通道路,然后慢慢的进城,尽显谦逊涵养。 至于那些来看他的百姓,李易都是微笑致意,对那些世家之人,他们虽然功利了一些,但李易也不讨厌,因为当初他刚到南阳的时候,这些人就挺配合他的,所以李易对他们还是有着好感的,故而李易让文聘去安排,晚上宴请当地世家代表,而且李易也让文聘将留在书院的那几位给请了过来,比如黄承彦、蔡邕、张机等人。 饮宴的细节无需多言,总之饮宴结束后,双方都是欢喜退场。 那些世家达成心愿,成功的推了几个子弟入仕,李易也顺势填补了一下扬州官员的空缺和部分人员的替换,算是各取所需,同时也加强了双方的友谊。 如此过了一夜,第二天的时候,李易并没有闲着,而是动身去了他的襄侯书院。 对于书院,李易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也投入了许多的资金,但李易自身用在书院上的时间和精力都不算多,甚至在书院落成后,一共也没来过几次。 不是李易不想去,也不是他懒,实在是他不敢去。 作为穿越者,相对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李易懂的很多,历练之后,权术手腕也有了相当火候,能把许多历史上有名的人物给忽悠的找不着北,心甘情愿的给他卖命。 比如刚刚的张绣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但是,李易也是有着明显短板的,比如四书五经,春秋左传这些书籍,李易在穿越后虽然全都找来看了,并且也有不少感悟,但依然达不到“读书人”的正常水准,充其量就是个小学生级别的。 这在平时影响还不算大,毕竟能跟李易面对面对话的也都不是一般人,这些人不会眼瞎的跟自家主公玩什么坐而论道,但是,李易要是去了书院这地方,那就不一样了。 在文化人多的地方自然要谈文化,但李易腹中没有墨水,万一碰到几个熊孩子或者愣头青跟他问问题,李易肯定是要翻车的。 以李易现在的身份地位,他可以自己谦虚,却不能让旁人折了他的面子。 所以,对于书院这种可能让自己翻车的地方,李易是能不来就不来,反正书院中处处都有着他的影响,甚至连书院的名字都是“襄侯书院”,李易倒也不担心一段时间不露面,就有人与他争夺影响力。 而今天李易之所以会过来,一半是在外时间太久,回到南阳不往书院走上一趟实在说不过去,另外一个原因,却是因为里面有着他非常在意的人。 李易到书院的时候,张机已经站在门口的大牌匾下等待了,看到李易,张机赶忙迎了上去,拱手道:“主公勤勉,属下原本还以为主公会先行休息两日,不想主公却是一刻都不肯停歇,主公如此,可为天下人楷模。” “哈哈哈……” 上来就听了这样一个大马屁,李易非常开心,大笑着打趣道:“当初神医可是个实在人,这才多久不见,口舌功夫也如此娴熟了,实在是叫我刮目相看啊。” 李易神色玩味,张机知道李易是在给他开玩笑的,并没有当真,笑着回应道:“主公却是冤枉属下了,属下句句皆是出自肺腑,并无半句虚言。” 这次不光李易发笑了,跟随他同来的典韦、文聘、虞翻、张绣等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机依旧微笑,并没有丝毫的不适之感,因为他对李易的吹捧,可是真心实意,一点虚假都没有。 欢笑过去,虞翻也说道:“主公勤勉确实少有,这些时日奔波,没有一日休息,属下若不是还算有些武艺,怕是已经吃不消了。” 李易撇了虞翻一眼,道:“这话旁人能说的,你却是说不得,一路上就是你走得最急!” 虞翻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南阳乃是主公起家之地,属下心生向往也是人之常情啊!” 众人闲谈了几句,便向着书院里面走去,偌大的书院广场没见到几个人,张机为众人解释道:“主公昨日传话,不能引一己之私耽误书院学子学业,不许我等对此事宣扬,所以,现在那些学生还不知道主公已经到来,都在听夫子讲课,外面自然也就显得有些冷清。” 众人闻言,全都看了李易一眼,暗暗感叹自家主公还真是严格,不光自己勤勉,对这些学生也是如此。 李易一脸淡定的笑了笑,让张机带路,在书院里面大概转了一圈,见了几个新加入的先生,最后,一行人去了书院的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就是专门给人开小灶的地方,能够来到这里的学生,不是天生特别聪颖的,就是关系非常硬的那种。 一行人靠近一处小院子的时候,隔着很远,就听到有争论之声传出,似乎是在说着什么输赢。 李易问道:“这便是我那岳父大人所在了?” “正是这里,主公要寻的庞统与陆逊,就在此处。” 张机口中答话,心里却是有些好笑,论起身份,两位副院长可都是自家主公的岳父大人呢。 李易倒是没想太多,他目光发亮的往前走去,此行他主要目的是就是想见见庞统和陆逊。 陆逊也就算了,他现在还小,等到他顶事的时候,李易估计自己已经平定河北了,但庞统却是比诸葛亮和陆逊都年长一些,如今已经是个少年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就能派上用场。 早在开设书院的时候,李易与庞家关系不错,他那时就想让庞统入学,算是提早定下师生名分,但庞统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居然外出游历,跑去了豫章那边,这让李易很无语,所以这件事情便耽搁下来了。 直到李易出兵扬州,在那边打了起来,庞统看到扬州不安全了,这才回到了南阳,然后隔天就被送到了书院里面。 信使告诉李易,庞统对此似乎有些不情愿,最后是被他堂兄,也就是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给拎进去的。 对于庞家的心思,李易非常清楚。 如今庞家年轻人中的庞季和庞山民都在李易手下做事,李易待他们不薄,但是碍于李易身边能人实在太多,庞季和庞山民虽然自身都是有才华的,但跟旁人一比较,就显得有些暗淡了。 好在庞家这一代中最为聪颖的人是庞统,而李易也不止一次询问过庞统的事情,所以,庞家将庞统送到书院里,其实就是送到李易手里,让李易看看用着是不是趁手。 庞家的态度没的说,不过,庞统本人却是貌似有些不情愿,李易不认为他对自己有敌意,而是古代的孩子也有叛逆期。 李易对着众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安静,然后便悄悄来到了小院的栅栏边上,正看到黄承彦歪坐在一张藤椅上,腿脚轻轻晃动着,手里拿了个酒壶,很是悠哉,而他的面前,是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大的自然是庞统,小的便是陆逊,两人中间放着一块棋盘,不过,棋局已经结束,两人在请黄承彦判断输赢,然后就争执了起来。 两个孩子是背对李易的,所以他们并没有看到李易,但黄承彦虽然眯缝着眼睛,但一对老眼却是尖得很,李易刚刚在栅栏外冒个头,就被黄承彦瞧见了,然后就听他大叫道:“你们两个小娃娃,既然不服老夫裁断,那便去请院长评判,莫要争执搅合了老夫饮酒兴致。” 陆逊老老实实的站在,没说啥,但庞统自小就跟黄承彦相熟,根本不怕他,当即答道:“世叔却是为难侄儿了,襄侯神龙见首不见尾,侄儿若是请得到,还用在这里向您老人家求学?” 李易原本被黄承彦叫破身份,便要出声,但听到庞统了话后,却是站着不动了。 因为庞统的意思貌似是说他比黄承彦还要厉害一点,这让李易感觉很不错。 黄承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虽然李易懂的东西很多,但是教学生,他绝对能甩李易好几条街。 不过,黄承彦自然不会较真这个,而是故意哼哼了一声问道:“请不来襄侯,是你小子太过愚笨,若是我请,襄侯必至!” 庞统一脸不服,就差在脸上写俩字“不信”。 黄承嘿嘿笑道:“我知你不信,这样,我若是一个时辰之内将襄侯请来,你便应我一件事,若是请不来,我应你一件事,如何?” 庞统下意识的就要答应,但他到底是聪慧之人,马上就想到,以黄承彦的老奸巨猾,其中肯定有阴谋,皱皱眉盯着黄承彦看了几眼,然后猛的转身,正好和李易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第601章 庞统战陆逊 看到庞统的正面,李易的第一感觉是有些不太适应。 穿越至今,李易已经见识过许多的名人了,而对于这些名人,若是单纯以貌观人的话,李易的评价基本都在中上。 这固然有其中多是世家子弟,无需劳作辛苦,平时养尊处优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才学影响了气质,外加个人谈吐涵养,给形象加分不少,旁人见到之后很容易生出好感,而有了好感之后,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许夸张了点,但看对方顺眼是肯定的。 可今天李易却是看到了一个例外,庞统这家伙的样貌是真的有点……叫人一言难尽。 不过,尽管庞统相貌不佳,但给李易的感觉却不坏,毕竟长的不好看并不是说长的像反派,单单以面貌来看,庞统也是有优点的,很像个老实人,让人觉得他很踏实。 但是,如果再算上庞统的眼神,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庞统刚刚转身的时候,那一瞬李易觉得庞统的目光很亮,给人一种非常精明的感觉,与他那比较老实的面容成为鲜明对比,不过,很快的,庞统就收敛了眼中精光,微微低头,对着李易行了一礼。 也是直到这时,李易才将目光从庞统身上移开,放到了小陆逊的身上。 当初李易去扬州与袁术见面的时候,顺路拜访陆康,见过陆逊一次,当时李易就觉得这小家伙粉雕玉琢的,看上去很是让人喜欢,换身女装绝对毫无违和感,特别是今天有了庞统做对比,陆逊的模样也就更招人待见了。 只是让李易叹息的是,陆逊跟别的小孩子有些不太一样,陆逊本来就不是特活泼的那种,而现在再看到他,李易却是感觉到陆逊似乎比以往更加沉闷了,之前院子中的对话,主要都是庞统和黄承彦再说,陆逊始终一声没吭。 陆逊并没有因为李易的出现就一惊一乍,相反,他很是淡定,放下了手中的一卷书,恭恭敬敬的对着李易行礼道:“陆逊见过襄侯!” 听到陆逊叫破李易身份,一旁的庞统身形微微一动,再次行礼道:“庞统,拜见襄侯!” “好,无需多礼!” 李易应了一声,然后推开栅栏边上的木门,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爽朗笑道:“岳父大人这里可有好酒,匀我一壶解渴如何。” 黄承彦站了起来,笑呵呵道:“好酒自然是有的。” 顿了顿,黄承彦又道:“反正都是月英孝敬来的,襄侯喝再多老朽也不心疼,哈哈哈。” 李易直接就被噎了一下,他知道,黄承彦这是在替人家的女儿抱怨呢。 李易干咳了一声,赶忙转移话题道:“我适才听到这里有争吵之声,不知是和缘故?” 黄承彦自然知道李易此来目的,便也没有与李易扯什么家事,而是对着庞统与陆逊一指,似是有些不满的道:“还不是因为他们二人。” 之前隔着栅栏,有些远,现在距离近了,陆康的模样没多少变化,但庞统却是异常好奇,眼睛一直在动,似乎很想仔细打量李易一番,但又担心不敬,不敢直接注视李易。 李易将陆逊拉到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到荆州之后过得如何?可有什么困难,你放心,若是受了欺负,告诉我,我为你做主。” 李易对陆逊另眼相看,固然是有陆逊自身潜力的缘故在内,却也并非只为陆逊一人,事实上,他对整个陆家人都是非常照顾的。 别看李易自己虽然一心想的都是造反,可他的三观还没崩坏,对于陆康这样的忠义之士,他的内心是非常敬重的,哪怕双方并不是一个立场上的,但李易也愿意对他的后代伸把手,让他们过的好好的,李易认为这是忠良之后应有的待遇。 有些事情小孩子碍于年龄阅历,可能还想不明白,但对于人的善意恶意,却是非常敏锐的,所以,陆逊虽然一共只和李易见过两次面,但在李易大手摸到他脑袋上的时候,还是感觉异常亲切,有种父亲的感觉,然后就见他小脸上紧绷的表情渐渐松弛,轻轻摇头说道:“多谢襄侯挂念,陆逊到荆州之后,衣食无忧,进入书院,各位先生待我也是很好。” 一旁黄承彦捋了捋胡子,李易可是一早就打了招呼,让他们照顾着点陆逊,所以,自然没有人会去为难一个小孩子进而得罪李易。 而且,后来接触了陆逊之后,黄承彦一下就喜欢上这个小家伙了,差不多算是把陆逊当做半个儿子在对待。 李易点点头,再次说道:“这样就好,不过,你也不能因为先生宠爱,因此就去欺负别人,不然我也是要罚你的,知道么?” 陆逊抱着小拳头,应道:“陆逊谨记!” 李易收回了放在陆逊脑袋上的手,看向庞统,问道:“你便是庞统?” 庞统躬身应道:“学生正是。” 趁着这一低头抬头的功夫,庞统仔细的看了一下李易的表情,发现李易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类似嫌弃,甚至是厌恶的神色,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对于自己的外貌,庞统心里还是有数的,若非是因为家族在荆州有些威望,单凭他这幅容貌,便足以断了他入仕的念想,可即便如此,也是时常有人对他眼神不善,耻笑他容貌丑陋。 李易也不晓得是从哪里知道他的,几次和庞家提起,似乎对他很是看中,但两人毕竟并没有真正见过面,所以庞统内心是多少有些担心的,生怕李易也是个以貌取人的凡俗之辈。 好在,李易的神色中除了喜悦,并无其他,算是让庞统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李易打量了庞统一会,问道:“我到荆州不久,就听闻你外出游历,是为何故,寻常人要游历也当在十六七之后才是,你也未免太早了些。” 庞统答道:“非是庞统任性妄为,实是因为家中书册,已然牢记心中,左右师长,已无技艺可以传授,所以,庞统只能离家。” 李易眉头猛的跳了几下,那些与他同来的人,无论文武,也全都诧异的看着庞统,因为这家伙说话实在是太嚣张了。 李易本身不是很喜欢那种太过张扬的人,刚刚这番话如果换个人来跟他将讲,李易心里肯定要给对方降低评分,但是,既然开口的是庞统,这反而让李易生出了很大的好奇心,问道:“这么说来,你才华应当已经不弱于你叔父了?” 李易这个问题很坑,庞统只要敢点头,回家被棍棒伺候基本是肯定的。 然而庞统虽然年纪不大,但聪慧已经远超常人,岂是这种小圈套能难坑住的? 只见庞统正色道:“庞统才学如今尚不足叔父十一。” 李易摇头道:“不对,不对,你方才明明说了,你家中师长已经没什么技艺可以传授,现在又说不及你叔父十一,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庞统依旧神色自若,道:“叔父读过的书,庞统读过,叔父知道的道理,庞统也知道,然而许多事情,叔父能够顷刻明悟,庞统却百思不得其解。” “比如襄侯离开襄阳之时,叔父便断言襄侯这一去,下次再次回到襄阳,必为荆州之主。” “后来袁术攻荆州之时,叔父又说,襄侯取荆州之后,三两年内必下扬州。” “叔父眼光如此,然而庞统至今依然不明白襄侯布局,与叔父差距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李易看着庞统,目光的中的兴趣之色愈来愈浓,同时还有着一丝强烈的遗憾,庞德公如此智谋之士,却不愿意出仕,实在是可惜,可惜。 庞统继续说道:“叔父曾经说过,寻常人读书,便是与上山采玉一般,寻得玉石,便将之收入囊中,然后沾沾自喜。” “但真正的博学之士,不但要采玉,更要以十倍时间将玉料细细打磨,然后雕琢,只有如此,才能使美玉绽放光华。” “庞统非是采玉之人,但亦非博学之士,虽然已经采得玉石,但玉石还未经过打磨,不能使之见人,故而,庞统便决定游离四方,观各地风土人情,百姓疾苦,看山川险要,河流湍急,以此打磨自身,然后再看书本,方能真正明悟治民之不易,兵事之凶险。” “这次游历归来,庞统自问心中学问,已经十倍于往昔,然而,心中却无欢喜,反而越发感觉自身不足,与叔父相比,相差也是更多了。” 庞统这一番话说完,四周竟是鸦雀无声。 黄承彦是早就知道庞统厉害的,他就算了,但其中不知道庞统的,比如虞翻,张绣这些人,却是惊得合不拢嘴了。 之前他们还纳闷,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就算再怎么聪慧,但终究只是个孩子,又能有多少才学,值得李易如此重视? 特别是看到庞统容貌不佳之后,虽然表面上都没有表露出什么,但心中多少都有着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然而,庞统的这一番话,却是直接让他们刮目相看,同时,对于李易对庞统的看重,再也不敢半点质疑。 李易一脸欣慰的看着庞统,他眼中的爱才之念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甚至,刚刚李易还觉得庞统不好看,但现在再看,却觉得这就是人家的特色,天生就是要与凡夫俗子区分开的! 李易深吸了口气,一指对面的坐席,道:“坐下说。” “多谢襄侯!” 庞统应声坐下,李易也拉着陆逊,让他坐在了边上。 对于庞统适才的发现,李易没有直接给评价,而是问道:“我听人说,你来书院,是被你那堂兄给捉来的,是也不是?” 庞统的嘴角动了动,然后答道:“庞统游历归来,心中有所悟,想要再将往日书籍细细研读一番,然而堂兄急躁,直接将我送到了书院。” 李易又问:“那你觉得书院如何,与你在家中研读相比,又如何?” 庞统抬头看着李易,答道:“虽有些许可惜,但得先生传授易数之法,便再无遗憾!” 李易哈哈笑道:“好,好,很好!” 李易心情高兴,连着说了个“好”,然后将目光从庞统的身上挪开,放到了一块棋盘上。 这个棋盘不是寻常下棋的棋盘,比较大,而且勾勒着一些地形水脉,李易认得,这是推演军阵用的,算是所谓的纸上谈兵。 李易伸手指了一下,问道:“你们之前争执,为的便是这个?” 这次庞统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黄承彦。 黄承彦笑道:“我让他二人各御兵一万,推演厮杀,最终我判平局,但庞统不服,认为应当是他得胜。” 李易看了两人一眼,有些疑惑,庞统比陆逊年纪大,脑子也非常妖孽,他能赢很正常,相反,庞德公判平局,这才是怪事。 看到李易脸上的不解,庞德说道:“晨课之后到现在,他二人一共摆了五阵,前三阵,庞统全胜,第四阵,却是陆逊胜了,最后一阵,又是庞统得胜。” 李易点头,认为这个战绩很正常,甚至他都怀疑第四局可能是庞统故意相让的,毕竟太欺负小朋友了不好。 可是如此战绩,也让李易更加不明白黄承彦的判和了。 抚了抚胡须,黄承彦接着说道:“第一阵,庞统谨慎,步步为营,屡屡试探,而且陆逊也是死守不出,所以用时颇多,花了近一炷香时间,庞统方才破城得胜,第二阵,庞统已知陆逊用兵之法,用时便少了许多,第三阵更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已经夺城。” 李易听到这里,心里有了一个猜测,看向庞统,只见庞统脸色微红,李易暗道果然,然后就听黄承彦继续说道:“第四阵,庞统轻敌冒进,还未到城下,便被陆逊斩了主将,至于用时……咳咳,老夫还未开始计时便结束了。” 李易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赞许的看了陆逊一眼,又摸了摸他的脑袋,由小见大,不愧是后来挑翻了刘备的陆伯言! 李易问道:“最后一阵呢,过程如何,是否惨烈非常?” 黄承彦摇头,看着陆逊道:“非也,城头一失,陆逊便撤了,将城池拱手相让。” 第602章 最大的赢家 对于陆逊在最后一阵认输,李易先是有点无语,但马上就明白过来,默默的给陆逊点了个赞。 因为人家这么干很明智,冷不丁的让庞统吃了个大亏,算是找回了场子,但之后庞统有了这个教训,基本就不可能再给陆逊机会了,只会将他往死了虐,所以,不想找虐的话,认输是最好的选择。 李易笑了一会,问道:“莫非岳父大人判和,就是因为庞统的主将被杀?” 黄承彦道:“对战五阵,陆逊的主将没有一次阵亡,所以,虽然整体落败,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不过只是如此,还不足以判和,真正让老夫在意的是,他两人剩下的兵力,相差太多了。” 黄承彦指着期棋盘,说道:“五阵对垒,双方各自用兵五万,但因为陆逊采取守势,虽然败多胜少,但五阵之后,庞统兵马只剩下两万,陆逊那里却是还有三万余人。” “所以,倘若今日非是纸上谈兵,而是真的引兵攻伐,庞统攻城拔寨,接连胜利,乍一看士气如虹,其实将士损伤太多,兵势已是强弩之末,一旦遇到强敌,或遇小败,很容易就就会一溃千里,甚至不战自乱。” “至于陆逊,尽管连连丢城,但失城失地却不失人,兵马主力仍在,只要调遣安排得当,完全有可能一举挽回之前占据,不过,这也不是简单的,连败之下,军心消散,纵然人多,但与庞统类似,同样容易一触而溃,彻底沦为惨败。” “这对阵从表面上看,是庞统占优,可实际上,庞统的优势只在前两阵,到了后面,庞统虽然依旧胜多败少,其实却是一点点的将自身优势拱手相让,以至于最终胜负难分,所以,老夫这才认为他两人的对阵是一场和局。” 黄承彦一番话说罢,在场所有人,特别是文聘张绣等带兵将军,全都是暗暗点头,将黄承彦的话记在了心里,显然受益匪浅。 李易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认真看着庞统与陆逊,庞统脸上还有几分不服,陆续倒是依旧镇定,很有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李易想了想,对陆逊问道:“你可是早有布局,保存兵力,以图之后一举反击,再获全胜?” 陆续摇摇头,答道:“启禀襄侯,先生所言其实非是陆逊所想,第一阵时陆逊便知自己用兵远远不如庞兄,对阵必败,所以,便只能借地势城池之险,步步阻拦,消耗庞兄兵力,希望他可以让我喘息,奈何庞兄布子精妙,陆逊很快就无地利可以借用,再打下去只能白白损耗士兵性命,徒劳无益,所以,在大势失去之后,便索性收拢兵力,任庞兄夺下主城。至于先生说的,保留兵力,然后等待时机反击……这个陆逊未曾想过。” 陆逊说罢,李易便看到黄承彦眼中的欣赏之色几乎已是毫不掩饰,而庞统,脸上已经不仅是不服了,而是郁闷的要死。 这点李易倒是非常理解,如果陆逊精心算计,然后让庞统中招,最后双方拼了个平手,那没啥说的,庞统不是输不起的人。 可问题就在于陆逊压根就没想过要算计他,人家完全就是跟着感觉走,只凭感觉与他打成了平手,这就让庞统很是不好接受了。 不过,李易却是觉得庞统这场和局一点都不亏,因为陆逊可是那种就为最可怕的天赋型选手。 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凭着感觉就知道借地势层层阻敌,能够明白事不可为,果断收拢兵力后撤,不争夺眼前得失,保全有生力量,即便连败之下,也不焦不躁,反而还能洞察对方的疏忽,以奇兵一击必杀。 这还只是凭感觉,要是他真的精读了兵法,哪还了得? “不错,不错!” 对于陆逊显露出来的天赋,李易只是给了他一个“不错”的评价,不是李易吝啬,而是他担心自己褒奖太多,会伤仲永,具体教育的事情,还是交给黄承彦他们最为在行。 李易又看向了庞统,一时有些不好评价,因为两人的军阵推演,按照规则来说,庞统是胜利者,但黄承彦却是考虑到规则之外的因素,给了他一个和局,然而,庞统比陆逊年纪大,比他读书多,比他见识也多,这么一对比之下,庞统其实已经输了。 但李易不能这么说,不然就有点欺负人的嫌疑了,毕竟这种输对庞统来说,确实挺憋屈的。 庞统也在看着李易,他很想知道李易会是怎么个看法。 李易微微一笑,心中有了主意,然后微笑就变成了大笑,众人见状不解,黄承彦问道:“襄侯为何发笑?” 李易一副高深莫测的道:“这对阵,其实是有赢家的。” “赢家?” 黄承彦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着李易,虽然陆逊的表现非常不错,可如果因此就认为陆逊获胜,那是不合适的,这不像是李易会做出的决定。 庞统的脸上则是有些遗憾,在他看来,李易多半是要判定陆逊获胜了,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不考虑胜负本身的话,陆逊的表现真的比他要好。 其他大多人跟庞统的想法差不多,也觉得李易会认为陆逊获胜。 然而,在众人的注视中,李易却是伸手点了点他自己的鼻尖,笑道:“你们可是全都想差了,这对局的赢家,其实在这里。” “襄侯?” “主公?” 众人一个个面露不解之色,李易有没有参与对局,他如何却说自己是赢家? 这次就连一直淡定的陆逊脸上的表情也多了,显然,他也想不明白。 李易伸手拍拍庞统的肩膀,又摸摸陆逊的脑袋,笑道:“虽然你们年纪还小,但于军阵一道表现已经不凡,即便是有些带兵将领也不如你二人,今日如此,将来必然更甚,而且你二人一个用兵犀利,长于攻城拔寨,一个善守,层层结阵,可御强敌,呵呵,有你二人在,十年之后为我左右,彼此倚靠,取长补短,为我领兵作战,天下谁能为我敌手?” 听到李易的言语,众人全都楞了一下,没想到李易说的赢家指的是这个。 不过众人在场没有笨人,虞翻第一个躬身说道:“恭喜主公得遇良才!”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对李易道喜,而庞统和陆逊表情却是有些微妙,特别是庞统,感觉之前与黄承彦争论输赢,实在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至于说李易直接将他们纳入麾下,两人都没任何的抵触心理,庞统被送到书院,本来就是要交给李易使唤的,至于陆逊,当初陆康让他们往荆州躲避战祸,而不是去其他地方,这已经说明许多问题了。 见过了庞统和陆逊之后,李易心情非常好,当日中午,便叫人在书院中安排酒宴,宴请了书院所有的教员以及官员。 庞统与陆逊便是参与其中的唯二学生,坐在李易左右,虽然李易并没有当众说什么称赞的话,但单单这份待遇,便已经说明两人在李易心中的地位了。 午宴过后,李易又简单在书院里转了转,便回到宛城,之后就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李易也终于真正的清闲了下来。 这般过了两日,那些后续人马也到了南阳,其中杂事不少,但李易没有关注,他在意的是同天送来的一个关于袁绍的消息。 那日李易将许攸赶走之后,担心被许攸“恶人先告状”,李易就先一步派人给袁绍送信,陈述了许攸在扬州各种捣乱,他是忍无可忍,才不得已将许攸赶走的,并非针对袁绍。 对此,袁绍一方面要利弊权衡,同时也要弄清楚真相,于是李易的信使自然就留了下来,然而,好几天过去了,袁绍只收到了许攸的一封书信,许攸本人却是不见踪影。 信中说了什么,李易这边不得而知,但袁绍只见书信不见许攸的人,让他不禁开始胡思乱想,怀疑李易害了许攸的性命,毕竟李易杀使者是有前科的。 虽然李易的势力已经到了让袁绍忌惮的地步,在一些问题上,袁绍迫于形势甚至会做出妥协,可这并不代表袁绍就真的怕了李易,要是李易做的太过,袁绍说什么都要找场子的。 所以,在怀疑李易杀了许攸之后,袁绍就叫人将李易的信使给监视了起来,李易的信使自然一脸懵逼,大声喊冤,但心里也是嘀咕,不知自家主公是不是真的干掉了许攸。 眼看着邺城那边的误会就要闹大了,终于有了许攸的消息,却是曹操那边来了个人,说许攸在他那里做客。 许攸在曹操那干了什么,李易不知道,总之,误会解除之后,袁绍好吃好喝的将李易的信使给送走了,双方约定的交易继续,袁绍表示不会让个别人的个人行为成为双方友好往来的阻碍。 李易将这个消息拿出来与众人讨论,最后基本一致得出结论,许攸去曹操那里,肯定不在他的原定路线之内,而之所以会去见曹操,很可能是因为对李易不满,然后想借曹操的手,给李易搞点麻烦,再不济也要恶心一下李易。 但是曹操正与吕布打得激烈,李易不去招惹他他就已经烧香拜佛了,又哪里会主动主动去寻李易的麻烦? 而且,以曹操的精明,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是李易与许攸的私人矛盾,那么他参与其中的可能性就更低了,只是许攸与曹操乃是好友,更是袁绍使者,曹操也不好直接拒绝,于是,曹操就把皮球提给了袁绍,让袁绍拿主意。 李易觉得自己这边的推断应该就是事实了,最起码当有七八分正确,于是,李易非常开心,暗笑许攸是受刺激太大,被气糊涂了。 其实,许攸要是离开扬州,然后直接奔回去找袁绍哭诉,袁绍那么好面子的人,就算表面上忍下了这口气,可心里肯定会恨上李易,迟早会找李易算账。 但是,许攸放着自家老板的粗腿不抱,却是先去了曹操那边,这就让袁绍很尴尬了。 或许许攸有着他自己的打算,甚至是为了袁绍好,但在外人看来,很容易就会认为许攸是觉得袁绍不能给他出气,这才去找的曹操。 要是袁绍也这么想,那么等许攸回到河北,袁绍嘴上或许不会说许攸的不是,但心里留下一根刺是肯定的了。 李易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这对主从即便不能重演官渡的一幕,但最后恐怕也难逃分手的结果。 …… 大军到达南阳之后,李易身边的人马分为了三部分,一部分南阳籍的士兵直接留下,另外一部分护送官员家眷先行赶往襄阳,李易自己则是带了两千人,沿着各地县城走,算是对地方上视察一番,刷刷存在感。 地方上的事情,没什么太出彩的,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一切中规中矩,所以李易虽然走的地方多,但时间并没有用到多少,几日之后,李易一行人便来到了新野,并决定多停留一日。 因为,这里葬着李易很在意的人——刘备。 这日一早,李易带着典韦、周仓、张绣、虞翻,外加两百骑兵护卫,来到了城西的一处小丘陵。 丘陵离城池很近,景色也很是不错,又因为山石较多,无法开垦,附近除了几家猎户,便再无居住,算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于是,魏延便将刘备葬在了这里。 一行人沿着小路往前走着,带路的县丞上前看了看,指着一处丘陵角落对李易说道:“主公,刘备坟冢就在前面不远,这里已经可以看到了。” 李易抬头往前望去,果然看到了一段青瓦,不过,他还注意到,旁边立着几间茅屋。 县丞察觉到李易视线,解释道:“魏延将军将刘备安葬之后,张飞便到了这里,不饮不食,日夜哭泣,不几日便昏死了过去,我等怕他出事,便将他接到县城为他瞧病,但张飞醒来后,不等痊愈,便抽身离开,属下还以为他是要离开此地,但没过多久,张飞却又回来了,还带着妻儿家眷,他们在坟冢边上立了几间茅屋,之后就住在了这里,为刘备守墓。” “对了,之前县中安排有人为刘备打扫坟墓,但张飞到来之后,自己日夜清理上香,县中便将人给撤了回去。” 县丞说话的时候,眼中神色很是唏嘘,最初他还不解,自家主公为何对敌人如此宽容,但看到张飞后,他终于明白了一些,因为单单是人家的这种兄弟情分,就值得人敬重了,如今新野县城的百姓几乎全都知道,城外有着一个重情重义的张翼德。 第603章 张苞 李易看着远处的茅草屋,问道:“张飞在这里,是如何生计的?” 县丞答道:“张飞住下之后,很少出来走动,更不与他人往来,只是偶尔在山林中猎些野物,拿到城中贩卖,而且他也不与人讲价,几乎是给钱就卖,然后买上米粮回去,以此养家。” 李易闻言不由皱眉,又道:“如此张飞生活岂不拮据?” “确实如此,若只是张飞自己也就算了,他家中还有好几个孩子,供养确实不易,好在他生的威武,虽然不曾与人动手,但也没人敢欺生,所以买卖上倒也没怎么吃过亏。” “当初魏延将军叮嘱属下照顾这里,知道张飞情况后,属下也曾叫人送了些米粮过去,但张飞坚决不受,我们也没办法。” 李易嘴唇动了动,没有再说话。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就快到地方的时候,旁边的草丛中忽然发出一阵簌簌响动,典韦当即催动坐骑,挡在李易的前面,同时大声喝道:“戒备!” 典韦这一动,当即就有十多个侍卫将李易围了起来,周仓、张绣、虞翻等人也是神色戒备的看着周围,生怕有人要在这里暗害李易。 不过,在典韦呼喊之后,那草丛虽然不动了,但也没有人出来,于是典韦又呵道:“何人鬼鬼祟祟,还不快快出来!” 然而,草丛中还是没人走出,典韦与一个侍卫打了个眼色,那人便小心上前,用长枪拨开了草丛,然后就是一愣,只见草丛里面确实藏了个人,不过却不是什么刺客,而是一个八久岁模样的娃娃。 众侍卫见状,顿时松了口气,李易也从紧张中恢复过来,刚刚典韦那突然一声吼,他也是有点慌的。 不过李易这边没事了,那小孩子却是都快被瞎蒙了,李易见状,便对虞翻说道:“仲翔,你去安抚一下孩童,莫要让他给吓坏了,然后再给他一些钱财,分些肉食,算作是惊吓的赔偿。” “主公真乃仁善之主!” 虞翻拍了个马屁,便要去办事,但那县丞却在这时说道:“主公,这孩童便是张飞之子,张苞。” “嗯?” 原本李易并没有把这小孩子当回事,但听到张苞两个字,便叫住了虞翻,然后开始仔细的打量张苞。 张苞明显是被典韦他们的阵势给吓到了,即便典韦等人收敛了敌意,但张苞小脸依旧是煞白煞白的。 其实李易觉得张苞胆子已经不小了,换个孩子,怕是已经哇哇大哭了。 不过,李易更在意的是张苞身上的衣着,很旧,两个膝盖的位置都磨了,打着两块补丁,特别显眼。 张苞的手里则是还着一个木头做的笼子,大概是抓捕野兔之类的小兽用的。 既然是张飞的儿子,李易自然就不会随便打发了,他想了想,跳下马,迈步向着张苞走去。 张苞见到李易靠近,小脸蹦的紧紧的,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虽然典韦他们已经解除了戒备,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这些手上有过人命的精兵悍卒本身就是一种非常恐怖的存在。 看到张苞害怕,李易的脚步顿了顿,露出一个笑容,继续上前,最后半蹲在了张苞的面前,问道:“你是张苞?” 大概是感觉到李易的态度比较温和,人也不像典韦他们那么凶悍,张苞虽然依旧心慌,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易笑道:“我是特意来拜访你父亲的,你可否为我引路?” 张苞看看李易,又看看李易身后的人,犹豫了一会,开口问道:“你是我父亲朋友?” 李易下意识的就想说是,但想想双方之间的关系,他实在不好当着一个孩子的面胡说八道,略一沉吟,答道:“是熟人,但不是朋友。” 张苞还想问问李易的名号,可李易身后站着那么多的人,气势太强,终究没敢开口,便指着茅草屋的方向说道:“父亲就在家中。” “好,你带路,我们一起过去。” 李易起身,顺势拉住了张苞的手往前走,典韦等人见状,也全都马,步行跟在李易身后。 李易看了看张苞的那个小笼子,拿了过来,打量了一下,问道:“这是捉什么用的?” “兔子,刺猬,鼬子,都能捉!” 似乎是感觉到李易没有敌意,而且还问起他比较在意的事情,张苞倒是主动看一些,不等李易继续发问,便接着说道:“这是我自己跟东边林子的猎户学做的,虽然经常落空,但隔几天也能让家里人吃上肉。” 李易微微点头,笑问道:“我听说你父亲自己便在林中打猎,应当经常会有收获,可按照你说的,好像你家要吃肉,都要仰仗你,这是为什么?” 张苞有些郁闷的皱了皱鼻子,道:“父亲都是等家里粮食快吃完了,这才去打猎的,然后卖了换粮食,猎物很少有留下的。” 李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有些无语,还有些心酸。 如果李易不知道张苞说的人是张飞,那他肯定会觉得这就是一个懒汉,不等到饿肚皮就不知道起来做事。 可是…… 这可是张飞啊,喝断当阳桥的张飞! 李易沉默了一会,缓缓呼出口气,道:“你可识字?” 张苞点头道:“父亲教过,认得一些。” “没有拜先生?” “早先请过先生,但后来来到这里,就没有了。” “那你想不想读书,我知道一个地方,在那里读书不但不要钱,一日还管两顿饱饭,隔三差五还能吃上肉食。” “真有这样的地方?” “自然是真的,你可愿意到那里求学?” 张苞被李易的话给说的很是心动,差点就答应了,但他想了一会,还是摇头道:“多谢先生好意,我还是不去了。” 李易有些不解,刚刚都已经看到张苞动心了,于是问道:“为何,可是担心你父亲不答应?” 张苞说道:“那倒不是,父亲说,我们一家住在这里,是要给大伯守陵,我若是离开了,岂不是对大伯不孝?” 对于张苞拒绝的理由,李易无话可说。 不过张苞却是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看李易拉着他的手,又看看李易的衣着打扮,嘴巴微微动着,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太敢说。 李易注意到张苞的表情,微笑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张苞犹豫了一下,道:“先生看起来与我家大伯好像。” 李易闻言楞了一下,就连脚步都忍不住停了下来。 张苞因为被李易拉着手,自然感觉到了李易的变化,有些小心的问道:“我可是说错话了?” 李易轻轻呼出口气,笑道:“没有,你说我与玄德公相像,我是很高兴的,对了,你觉得,你大伯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伯他是个很好人,过去父亲训斥我,每次都是大伯护着。” “对了,大伯还是个大英雄,连天子都封我大伯是宜城亭侯。” 似乎是想到了过去的日子,张苞脸上的表情颇为欢快,但很快,这一抹欢快就暗淡了下去,张苞有些忧愁地说道:“可惜大伯他……大伯去了之后,我们就来了这里,父亲也不骂我了,也不用大伯帮我说话了……” 这话听得李易心情有些沉重,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 张苞抓了抓脑袋,然后握着李易的手拉了拉,问道:“先生是我父亲的熟人,那肯定也是我大伯的熟人,是不是?” 如果一开始的时候,对于张苞这个问题,李易肯定毫不犹豫就点头承认了,但现在,他竟然有些心虚,干咳一声,掩饰了脸上的不自然,这才说道:“当然也是认识的。” 张苞眼中露出一丝希冀,问道:“那先生知道我大伯是被谁害死的么?” 李易表情一滞,然后反问道:“你父亲没有告诉你么?” 张苞摸了摸脸,道:“我问过父亲,父亲要么不说,要么就生气,有次我问得急了,父亲还打了我,后来我就不敢问了。” 听到张苞的话,李易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以李易现在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担心张飞给张苞打小灌输仇恨思想,让他长大了来杀自己报仇。 这种事情基本没有可行性,而且张飞要是真有那种想法,他自己早就来和李易拼命了,而不是在这里为刘备守墓。 既然张飞没有告诉张苞刘备的死因,那只能说明,无论张飞能否释怀,他都希望这件事情到此了结,不想让它继续下去。 见李易走神不说话,张苞晃了下李易的手臂,李易回过神来,看着张苞的眼睛,说道:“与你大伯争斗的人,其实是你大伯的一个好朋友。” 张苞闻言直接就愣住了,然后李易就感到被他拉着的小手开始握紧,虽然力气还不算大,却已经很用力了,显然,李易的话对于张苞来说,有些不好接受。 张苞马上就追问道:“这是为什么?” 李易缓缓说道:“你大伯希望可以为天下百姓谋福,他的朋友同样如此,但很可惜的是,有些事情,并非大家志向相同就能共存,相反,越是如此,他们越是不能彼此相容,于是,你大伯与那人较量了一次,而且输了,但是,他最后并没有不甘心,相反,你大伯很看得开,甚至直到最后也不恨那人。” 张苞再次问道:“这是为什么?” 李易说道:“因为你大伯觉得,有些事情,换他的那个朋友去做的话,应该能比他做的好,虽然他输了,但受益的却是全天下人,如果他是个小人,肯定满心怨毒,但你大伯本就豁达豪爽,且心怀天下黎民,于是,最后明白一切之后,他欣然而去,并无任何的屈辱怨恨。” “我……“ 张苞轻轻晃动着脑袋,显然,对于他来说,这种问题还无法想明白。 李易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我知道,听了我的解释,你心中依然有疑问,不过不要紧,你还小,这些事情如果你真想弄清楚的话,以后可以多读书,等十年后,看看天下百姓衣食如何,然后你就能明白,你大伯心中所想了。” 说到这里,李易便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其实李易和张苞说这些,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大概是不希望张苞仇恨他,也可能只是想给自己求个心安。 李易拉着张苞继续走着,但典韦却悄然站到了李易的侧前方,李易感觉有阻碍,抬头一看,只见前方十丈外站着一个人,正是张飞。 现在的张飞不比往昔,没了甲胄在身,穿的是布衣草鞋,手中没了丈八蛇矛,握着的只有一柄斧头。 甚至,就连张飞的头发都是有些披散的,说他邋遢都不为过。 可是,虽然张飞落魄至此,李易却发现,往日他对于张飞的那种心理优势好像已经没有了。 往日的张飞是利刃,虽然锋利,却可以折断,而现在的张飞就像是顽石,固然没有了往日的锋芒,但其内心却已经牢不可摧。 两人隔空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李易身边几人,全都戒备的看着张飞,因为张飞给他们的感觉非常危险,特别是典韦,他与张飞交过手,虽然因为种种外在因素影响,每次典韦都是压着张飞打的,但典韦本身就不怕张飞。 可是这一次,典韦却是觉得,如果再让他和张飞较量,谁胜谁负,恐怕只能看运气了。 典韦都如此,剩下的张绣周仓就更别提了,明明距离张飞老远,张飞连看都没看他们,可他们心中就是不踏实,甚至连手心都在不自觉的冒汗。 至于虞翻,却是直接给那些拿了连弩的士兵使了眼色,如果张飞要对李易不利,随时准备放箭。 也不知对视了多久,张飞先行移开了目光,将视线放在了张苞的身上,也没说话,只是对张苞招了招手,然后张苞就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一个激灵,赶忙挣开李易的手,往张飞那边跑去。 刚刚李易和张飞的对视,虽然无形无质,可那种压力却是压得张苞都快要窒息了,特别是张飞,张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不生气的时候居然还能比生气的时候更为吓人。 跑了十多步,张苞不知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看看张飞,又回头看看李易,咬咬牙,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对着李易行了一礼,这才跑到张飞身前。 看到张苞过来,张飞并没有问他为何会与李易在一起,只是将手中的斧头递给了他,说道:“去,把柴火劈了。” 第604章 活死人 说来可笑,张飞不过是把一柄斧头递给张苞罢了,但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是放下了什么神兵利器一般,让人压力骤减,使得李易这边的众多护卫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甚至李易都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一片整齐“呼呼”声。 这声音不大,却非分外的刺耳。 典韦等武将一个个脸上皆有羞愤之色,他们没想到,仅仅张飞一人,站在那里一动未动,手里只拿了一把烂斧头,却愣是生生的震慑住了他们几百人,这叫他们情何以堪? 除了典韦,张绣周仓等人甚至都不敢去接触李易的视线,生怕看到李易眼中的失望。 不过,与张绣他们担心的不同,对于自家人被张飞的气势给压住,李易心里固然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这可是张飞啊,当阳桥上横枪立马,让曹操数万大军徒呼奈何,那是何等的霸气,今天他只带了两百来人,与张飞又有着生死之仇,所以,面前的张飞绝对不是当阳桥上的那个张飞可比,李易这边没人像夏侯杰一样被吓死,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些心里话有着自嘲的意思,其实李易知道,跟张飞对视时候是他输了,张飞能移开目光,去和张苞说话,不是张飞怕了,而是张飞无视了他,而他,对于现在的张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优势。 眼看着张苞拎着斧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李易呼出口气,露出一个微笑,上前几步,缓缓拱手,轻声道:“翼德,好久不见。” 张飞视线再次转到了李易的身上,他没有回礼,也没有立刻答话,就那么看着李易,直到李易的表情开始有些不自然,这才抬了抬手,勉强算是回了礼,然后说道:“襄侯日理万机,来这荒野之处作甚,若无要事,还是请回吧。” 之前张飞与张苞说话的时候李易还不觉得,但现在张飞再度开口,李易才发现张飞的嗓音竟然有些嘶哑,也不知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对于张飞礼数上的含糊,李易自然不会计较,继续微笑道:“我宛城去襄阳,路过此地,便想来祭拜一下玄德公,嗯,也应该来祭拜一下。” 见李易提到刘备,张飞的拳头握了一下,动作并不明显,但李易却是眉头一挑,这一瞬他感觉张飞好像异常危险,若非是为了颜面考虑,他肯定要后退两步,与张飞保持距离。 典韦等人也注意到了张飞身上气势的变化,不过,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张飞就松开了手,浑身气势尽去,依旧是布衣芒鞋,不修边幅,看上去仿佛真就是个寻常猎户一般。 再度看了李易一眼,张飞微微低着头说道:“这是都是襄侯的地方,襄侯要来祭拜,张飞不敢阻拦。” 李易装作没听到张飞话语中的讥讽,正要道谢,却听张飞又道:“张飞粗人,而且家中还有些杂事要做,就不在这里给襄侯碍眼了,张飞告退,襄侯自便。” 说罢,张飞对李易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李易想喊住张飞,可看着张飞那虽然慢吞吞,却又仿佛停不下来的脚步,最终什么都没说。 “走吧,看看皇叔。” 李易说了一句,也往前走去,典韦等人虽然有些不明白李易怎么忽然来了一句皇叔,但什么都没问,只是紧跟在李易身后,小心的防备的张飞那边,今日张飞给他们的感觉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们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张飞住的茅草屋就在刘备的坟冢边上,祭拜刘备之前,李易却是先到了张飞的家门口。 张苞果如张飞的交代,正在劈柴火,虽然年纪不大,但力气却是不小,而且落斧头的时候很稳,嘟嘟两下,一轻一重,然后一段柴火就开了,很有节奏感,显然平日是长做的。 张飞也没有回屋里避让李易,而是坐在门口的一个木墩子上,手中搓着麻绳,旁边还有一块三尺长宽的网,应当是捕猎用的。 除了张飞父子之外,李易并没有看到张飞的其他家眷,应该是知道他来了,所以全都躲起来了。 李易心里叹了一声,正要继续往前走,却是忽然注意到了一个有些不太寻常的地方。 张飞这里一共有六个屋子,地方不小,但叫人奇怪的是,这些房间是分为两处的,一边四间,一边两间,两间那边屋顶上的茅草比对面的要厚实许多,就连墙上的泥灰也抹的非常平整,显然下了不少的功夫。 可张飞身后的那四间就比较糟糕了,看上去就跟土块堆起来的一般,外面都没有再糊一下,怎么看都有种到处漏风的样子。 李易再度看向那两个好一些的屋子,总感觉那里多半住着什么比较特殊的人。 李易看向跟来的县丞,对着那两个房间努努嘴,但县丞只是摇头,显然,他并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这让李易有些失望,不过,他虽然好奇,却也不是非知道不可,特别是张飞都这样了,李易要是再对他做什么,那真有点没人性了。 于是,李易继续往刘备的墓碑方向走去,而看到李易离开,张飞手紧握着麻绳的手,稍稍松开了一些。 对于现在的张飞来说,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活死人。 得知刘备的死讯之后,张飞不止一次想一死了之,也不止一次想过刺杀李易,但最后,那些事情张飞都没有做,而是在刘备的坟冢边上落脚,做了个守墓人。 这并不是因为张飞怕了。 曾经的张飞,的确很怕李易,他感觉李易就是他们三兄弟的克星,甚至,以张飞那直来直去的性格,都一度露出归隐山林的意思,希望刘备对李易低头,别在正了,大家当个富家翁快乐逍遥。 可是,在刘备死后,张飞就什么顾忌都没了,他的确害怕李易,但他不是怕自己是在李易的手里,而是担心刘备会因为李易万劫不复。 只是不幸的是,他最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得知刘备的死讯,张飞整个人都要疯了,他拦住了给刘备送葬的魏延,只想着最后再拜一拜刘备,然后就去找李易拼命,然而,让张飞没想到的是,魏延却给了他一封信,那是刘备的绝笔信。 刘备告诉张飞和关羽,直言李易当为天下之主,且必须为天下之主,他死在李易手中,虽然有遗憾,不过遗憾的是没能看到天下太平,而非其他,对李易更是再无分毫怨恨。 刘备劝他们二人不要再计较李易屡次谋害他的事情,说李易虽然害他,却非是憎恶仇恨他,实是有不得已的缘由,让关张二人千万不要给他报仇。 似乎是怕关张二人不会听从,刘备在信非常严厉的告诫他二人,他们若是谋害李易,他将死不瞑目! 甚至,刘备还说,他本想让张飞与关羽在李易麾下效力,但想来他二人肯定不愿,而且李易也不会信任他们,所以只能作罢,是他这个做兄长的不好,耽误了两人的前程。 张飞当时看到刘备的这些话,整个人都恍惚了,他可以理解,刘备为了他和关羽的性命,自然是不希望让他们去找李易报仇的,可是,刘备在信中虽然的确不让他们找李易报仇,但出发点并不是为了他们兄弟,而是害怕李易有损伤。 张飞理解不能,他不知道刘备是怎么想的,气闷之下只能大骂魏延,说李易弄了假的书信来哄骗他,但魏延也不跟他争吵,只说他不信的话可以把信撕了烧了,于是,张飞浑身颤抖,根本不敢动手,因为他知道,这信的确是刘备的亲笔信。 因为刘备何等傲骨,根本不可能受李易逼迫。 所以,那些话都是刘备的真心话,刘备是真的想李易好好的,顺顺利利的打下这个天下。 张飞心中有太多的不解,太多的疑问,种种矛盾纠缠在一起,于是,张飞就精神就有些崩溃了,一个人跑进了山林,整天骂天骂地,茹毛饮血,疯疯癫癫了好一阵子,直到某日凑巧,张飞看到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居然自己不认得自己,反而被自己的倒影给吓住,这才回了神,一场痛哭过后,离开了山林,因为他想起了刘备的托付。 刘备在书信的最后说荆州是太平之地,让关张带上妻儿,就在荆州定居,或是读书种地,修身养性,亦或者做点小营生,好好生活就可以,也不用刻意隐藏,只要不违犯律法,李易肯定不会害他们。 刘备还叮嘱他们今后要收敛性格,不要轻易与人动手争斗,免得惹来麻烦,但刘备也说了,万一真遇到了什么躲不过的事情,也不要惊慌,去找李易,李易肯定会为他们出头。 因为魏延是将刘备葬在了新野,张飞便决定在新野落脚,不过,张飞第一次来到刘备坟冢的时候,他遇到关羽。 张飞觉自己是个活死人,死对他来说其实是解脱,所以他在荆州的行踪并没有任何的隐瞒,但关羽不同,关羽是一路乔装打扮到的新野,当地官府并不知道。 张飞将刘备的信给了关羽,关羽看过之后,与张飞同样是不可置信,状若疯狂,然而,关羽却没有按照刘备的吩咐行事,而是誓要为刘备报仇,他还要张飞同去,张飞一言不发,没有答应,为此关羽大骂张飞,甚至还打了张飞一拳,但对于官员的相邀,张飞始终一个字都没说。 于是,关羽一个人走了,张飞大病了一场。 后来张飞就将自己与刘备的家人接到了新野,开始了守墓的生活。 不过,虽然张飞因为内心的挣扎而变得浑浑噩噩,但在一些关键的事情上,他还是没有糊涂的,比如那两间茅屋,其中住的正是刘备的遗孀,还有刘备的两个小女娃。 虽然刘备在绝笔中将李易说的很好,但张飞可不会真的就相信李易是个好人了,他非常害怕李易会对刘备的家人斩草除根,所以,刘备的遗孀,特别是那两个小女娃,都是被他藏着的,如今的张飞孤僻,不见外人,固然是他已经心死,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不希望刘备家人的消息透露出去,招来灾祸。 刚刚李易往那两间屋子看去的时候,张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李易要对她们做些什么的话,他只能对不起刘备的叮嘱,选择和李易拼了。 不过,虽然李易离开了,张飞的眼中依旧满是忧色,因为李易显然已经注意到了那边。 张飞想着事情的时候,李易已经来到了刘备坟冢前面。 墓碑很新,也很干净,周遭数丈之内一颗杂草都没有,可见张飞的用心。 墓碑上刻了“宜城亭侯刘备”几个大字,下面并没有铭文,这是李易交代的,他准备等候天下大定的之后,再来给刘备补上,包括那个皇叔的身份,不管是不是,他都会让那些成为事实,也算是对刘备的一种补偿。 摆上供品,李易为刘备上了香,躬身拜了几拜,便拿来纸钱,在刘备的坟前一点点的烧了。 看着烟尘中的“宜城亭侯刘备”几个字,李易心中难免有些悲凉,一代英雄,最种葬在了这孤山野岭之中,今后能记得来祭奠他的,除了关张两兄弟,竟然只有自己这个仇敌,百年之后,这里甚至会彻底被人遗忘…… 那种感觉当真一言难尽。 祭拜刘备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因为李易并没有哭哭啼啼的瞎折腾,他的确哀伤,但哭不出来,而且在这种时候玩那些太虚伪的,他自己都会感觉到恶心。 最后,定了定心神,带着典韦他们几个,再度来到了张飞的身前。 张飞抬头看了李易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低头搓他的麻绳。 李易看着张飞手里的麻绳,他记得,他去给刘备上香的时候,绳子就是这么多,现在依然是这么多,绳头都快搓烂了。 轻轻摇了摇头,李易问道:“翼德,我今日来带了几坛好酒,希望可以与翼德对饮,不知翼德意下如何?” 张飞放下了手中的麻绳,看着李易说道:“大哥说过,让我戒酒,所以,襄侯好意,在下只能心领了。” 见张飞回绝的如此生硬,李易暗叹了一声,他是希望可以尽量温和的与张飞说话的,只是眼前的情况让他无奈,最终,李易还是单刀直入的说道:“翼德可知云长近况?” 一听李易提到关羽,原本还有些木然的张飞身上气势陡然一变,猛的站了起来,双目灼灼的盯着李易,喝道:“你想做什么!” 第605章 关羽下落 典韦一直都在提防张飞,就怕他伤害李易,现在看到张飞暴起,当即上前一步,摆开架势挡在了李易的前面。 紧跟着,张绣与周仓也快步抢上,将张飞夹在了中央。 刘备死后,张飞与关羽虽然因为各自不同的选择发生了冲突,最后分道扬镳,可兄弟二人的情分却是丝毫没有淡化,相反,没了刘备他们反而对彼此其实更加在意,说是一碰就炸丝毫不为过。 所以,在李易提到关羽之后,张飞一下就爆发了,而典韦等人的动作,也被张飞当作了敌意,想都不想直接一拳挥出,对着典韦的面门砸去。 典韦看到张飞这一拳来的分外胸闷,换做平时肯定要先卸一把力气,但今天李易就在他身后,根本没有太多挪移的空间。 于是,典韦低吼一声,直接挥拳迎上,与张飞硬碰硬。 “砰!” 一声闷响,典韦猛的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李易的身上,但张飞后面没人,退了五六步这才停下。 见状,张绣与周仓全都面露震惊之色,在南阳的时候他们就和典韦练过了,用兵器的话,张绣仗着脚步轻快,边跑边打,倒是能与典韦打个热闹,可如果拼拳脚,那就不行了,他们俩加一块都不够典韦打的。 而刚刚那一拳,张飞竟然与典韦拼了个平手,要不是有李易挡着,典韦一样得退出去老远。 虽然惊叹于张飞的武艺,但两人却不敢怠慢,周仓横刀守在了李易的身边,张绣则是祭出长枪,遥遥的指向了张飞的心口,虽然张绣感觉应该打不过张飞,但真动起手来,他也不怂,毕竟张飞可是空手。 不过,那一拳对过之后,张飞没有继续攻击,典韦也没有去找张飞缠斗。 作为距离最近的人,李易看的非常清楚,张飞的右手半张着,不住的颤抖,刚刚拼的那一拳显然不好消受的。 然后李易看向典韦,虽然典韦脸上没什么变化,可典韦的手同样是握不住,两人算是拼了个两败俱伤。 这么大的动静,李易的护卫们自然不会干看着,哗啦啦的一下就涌了上来,将张飞围在了正中。 原本砍柴的张苞见状,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家父亲要吃亏了,叫了一声,拎着斧头就冲了过来,不过张苞毕竟是个小孩子,刚跑几步就被一个军官给抓住手臂,将他的斧头给夺了下来。 然而,这还不算完,张苞之后,在另一边的那两间小屋里,跑出来了两个妇人,跟在她们身后的,还有两个不大点的小女娃。 不过,两个妇人只是跑了一段,看到李易侍卫手中的刀枪后,便慢慢的停了下来,然后拉着孩子,看着张飞那边哽咽垂泪。 张苞的动静也就算了,虽然是亲儿子,但没能打乱张飞的心神,可听到那两个妇人的抽噎之声后,张飞的脸色一下就变了,那张已经无惧生死的面孔上竟然露出了惊慌的神色,然后猛的转头看向了那边,张嘴就要喊什么,可他瞥到一旁的李易后,最终还是生生的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在没有得到李易的确切命令之前,李易的护卫们都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举动,不过,对于张飞他们那些人来说,李易这边的阵仗,过分与不过分,根本就没多少差别。 李易望向了一旁哭泣的两个妇人,打量了一下那两个小女娃,最后又瞧了瞧张飞紧张的神情,他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概。 李易缓缓抬起手,对着两个妇人那边拱了拱,说道:“李易冒昧,惊扰到两位夫人,还请见谅。” 说罢,李易又对众人挥手道:“无事,方才只是误会,都退下吧。” 一众侍卫看看李易,又瞧瞧张飞,缓缓的退出了十多步,不过张绣与周仓却是站在李易身后,没有走远。 李易如此态度,让张飞稍稍松了口气,方才他是真的怕,还很后悔,如果因为自己的冲动,连累刘备的血脉被李易所害,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刘备? “翼德,我没有恶意,无需紧张,我们坐下慢慢谈吧。” 李易又对着张飞招了招手,张飞犹豫了一下,低着头坐回了木墩子上,张绣也给李易找了个木墩子,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 李易注意到,张飞的手依然不能合拢,他又回头看看典韦的,知道这俩人这一下怕是真的伤到了,便对典韦说道:“恶来,你不用在这里站着了,快去取些跌打伤药敷上吧。” 典韦当即说道:“主公,我的手不不妨事的。” 话是这么说,可典韦想摆手的时候,却是一颤一颤,显然疼的厉害。 李易摇头道:“你随我多久了,与我强撑个什么,快去吧,不过记得给翼德带回来一些。” 典韦看着张飞,还想说些什么,李易就先对着张飞问道:“而且翼德也不会伤我的,是也不是?” 张飞低着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李易笑笑,如果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担心张飞会血气上涌,脑袋一热给他来个一命换一命,可是,在看到那两个小女娃之后,李易就知道了,张飞或许会愤怒,但肯定不会与他拼命,因为张飞自己固然不怕死,可他却不能看着刘备的儿女去死。 见李易都这么说了,典韦只能退下敷药去了,不过临走前,他深深的看了张飞一眼,有警告,也有几分佩服。 单以拳脚功夫论,能当他对手的人很少,张飞算是一个,只可惜,这人不在自家主公麾下,注定无法共事。 典韦刚一离开,那边被侍卫捉住的张苞也就放了,他一得自由,就直接跑到了张飞的身后,再无之前与李易说话时的单纯,双眼凶巴巴瞪着李易,尽管已经被捉了一次,但小脸上没有半点畏惧。 李易自认为很和善的对着张苞露出了一个笑容,可是,张苞的脸色没有半点放缓的样子,依旧是瞪看着他,让李易感觉很挫败,也很无奈。 李易看向张飞,虽然没说话,但莫名的,两人却是很有默契,张飞对着墙角下的柴火堆一指,道:“柴还没劈完,来这里作甚。” “父亲,我……” 张苞已经明白,李易或许的确是张飞的熟人,但这个熟人却不是善人,所以他并不想离开,但张飞却不跟他墨迹,伸手抓着他肩膀一转,往前轻轻一送,就将张苞给推了出去。 这一幕看的李易直摇头,不过他也没发表什么意见,而是就着之前的话题,再次说道:“翼德可知云长下落?” 虽然张飞已经冷静了下来,可听李易提到关羽,他额头上的青筋还是鼓了起来,强压着再次站起来的冲动,一字字的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易缓缓摇头,说道:“翼德无需如此对我戒备,今次我确实没有恶意,更没有阴谋诡计,我知道翼德不信我,但凭心而论,我若是欲害你二人性命,亦或者玄德公家眷,直接下一道手令便可,甚至当初就能让你们离不开徐州,又何必亲自来此呢?” 听着李易的话,张飞额头上的青筋依旧,不过他也明白,李易说的确实是真的,现在能过活,的确是李易放了他们一马,不然他们两个早就死了。 可是,道理是这个道理,他心里就是不痛快! 张飞缓缓的抬起了刚才与典韦对拳的右手,五指用力弯曲,缓缓合拢,显出了有些变形的指节,与此同时,张飞额头上的汗珠沿着青筋缓缓滑落,最后,随着咔的一声脆响,张飞的右手握成了拳头,脸色苍白,满脸的冷汗,但额头上的青筋已经落了下去,情绪也缓和了。 对面的李易几人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张飞这么狠。 李易自然看得出,张飞这是在用一种近乎自残,自虐的方式来缓解他心中的压抑和痛苦。 李易很想说一句,你这是何苦,但是这种话别人说得,唯独他却是没那个资格的,最终,李易只是叹了口气,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继续说道:“我还在扬州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消息,曹操麾下多了一名骑着赤色大马的长须将军,作战勇猛,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当即我便想到云长,让人打听之后,果然是他。” “前不久曹操命曹仁率关羽等人攻打巨野,两军列阵,关羽于万军之中斩杀守将薛兰,吕布一方大败,退守城池,关羽又作为先登,亲冒矢石攻城,再斩另一守将李封,于是,巨野大胜,曹操大喜,对关羽分外看中,甚至亲自为关羽牵马,迎他回城,如此礼遇,曹操麾下无再无第二人。” 张飞那有些僵硬的表情上多了几分变化。 当初诸侯讨董,李易离开之后,刘关张为了洗刷李易泼的涨水,后来也去了,还和吕布战了一场,所以他们是认识当时那些诸侯的。 最后一次见到关羽的时候,关羽告诉张飞,李易已经成势,非是寻常手段可以诛杀,所以,他要投效一方诸侯,借对方之手杀掉李易,为刘备复仇。 不过,因为李易发展的太快,天下能跟李易掰手腕的人只有寥寥无几, 李郭那边虽然实力不差,但关羽却是不会与贼人为伍。 袁绍势大,不弱于李易,但关羽是觉得袁绍看似礼贤下士,求才若渴,实际上却是虚有其表,他不甘为袁绍效力。 最终关羽选中了曹操,早在讨董之时,众人看他们三人不起,直到重伤了吕布才有所改变,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时常遭受冷眼,在盟军中根本待不下去。 唯独曹操,却是始终对他们兄弟三人以礼相待,当时就让关羽颇有好感。 后来,得知盟军在洛阳退缩不前,唯有曹操孙坚敢战,关羽更是觉得这两人才是其中真男儿。 更为关键的是,李易与曹操有仇,杀曹操使者,徐州败曹操,甚至如今曹操的家眷都在荆州,双方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于是,关羽就去投了曹操,将报仇的希望寄托在了曹操身上。 张飞之前虽然没吭声,其实他是知道关羽下落的,只是让他没想到,关羽竟然这么快就崭露头角,得到曹操的重用。 但想想关羽的本事,张飞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有些为关羽高兴,但很快,高兴就化为了忐忑。 张飞看向李易,他已经大概猜到李易的意思了。 李易迎着张飞的目光说道:“迫害玄德公,非我本心所愿,乃是形势逼人,不得不为之,后来翼德,云长并未受人为难,便是我心中歉疚,不忍加害,希望你二人可以如玄德公嘱托那般,寻个地方安稳度日,得知翼德与家人在新野安居,我就甚是欣慰。” 张飞鼻子蓦的有些发酸,但口中却是冷笑道:“襄侯是要说,若是张飞不在这里,便要取某的项上人头了?” 李易微微停顿,然后缓缓说道:“李易志在天下,心中虽然不敢说太过宽广,但绝对不会因寻常私怨杀害良善之人,但是,若有人阻我道路,无论是刘玄德,还是千人万人,我必杀之!!” 李易说话声音不大,可其中意味却是坚定非常,到后面,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机,即便如张飞,也能感觉到周遭冷意。 沉默了一会,张飞问道:“你想我劝二哥,让他不要与你作对,是也不是?” 李易颔首,道:“不错,曹操非我敌手,云长在曹操麾下,虽能绽放一时光华,但将来曹操败亡,我不可能对他网开一面,但想到玄德公,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劝他一劝,让他归隐吧。” 张飞咬了咬牙,他心中很是纠结。 李易轻飘飘的说曹操不是他的对手,这种不在乎的态度其实是非常的嚣张,让张飞听了很不舒服,可话说回来,张飞自己也不觉得曹操能是李易对手。 所以,张飞觉得,关羽跟着曹操,将来恐怕真的难逃一死,就兄弟情分来说,这种结局他自然不愿意看到。 可是,张飞自己因为种种牵绊,放弃了向李易复仇,但不报仇,不代表他就忘记了这段仇恨,要是关羽能真能辅佐曹操击败了李易,那也是他想看到的,哪怕这个希望很是渺茫。 第606章 翼德,保重 张飞纠结许久,也没能给出一个回答,李易不禁摇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为难的,因为即便你劝了,关羽也不见得会听你的劝告。” 张飞一怔,回过神来,忍不住怒道:“既然如此,你还找我作甚!” 张飞是真的很生气,他感觉李易这就是在耍他。 “翼德莫急,莫急。” 李易摆摆手,说道:“对于你兄弟三人,我是很敬重的,纵然是敌对,当初我也愿意留上一线,所以,让你规劝关羽只是其一,其二则是将他子嗣带到荆州,如此,即便之后关羽本人有了闪失,也不至于断了香火。” 张飞额头上青筋再度暴起,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发怒,虽然李易的话很不中听,但张飞确实有些意动。 在张飞眼中,曹操或许确实不错,但很可惜,他的对手是李易。 不过,张飞并没有直接答应,因为还有些不放心,生怕李易是想借他的手将关羽的孩子骗过来,然后以此要挟关羽,要真是那样,他万死难辞其咎。 看到张飞那怀疑的眼神,李易笑了笑,道:“你无需担心,单单是因为了一个注定不能为我所用的关羽,杀也好,留也罢,我都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更何况,我即便要对付他,也是另有算计。” 之前的话让张飞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很快,听到后面的话,张飞心中骤然一惊,道:“你要做我二哥做什么!” 李易很是随意的说道:“曹操的本家兄弟曹洪被我在徐州俘虏,如今就关押在襄阳,之前吕布俘虏曹操家眷数十人,也尽数送到了襄阳,也是我的阶下囚,呵呵,你说,我如果以关羽的首级为条件,可换曹洪,或者曹操亲子,你说,曹操本人会作何选择,曹操麾下众多部将,又会作如何选择?” “你!” 张飞忽的一下站了起来,骂道:“你这个小人,怎可如此卑鄙无耻!” 这次典韦不在,张绣便代替典韦,迎上前对着张飞喝到:“休要对吾主无礼!” 然而,张飞连看都不看张绣,只是死死的盯着李易,一口牙齿都快咬碎了,若不是之前与典韦那次冲突,让他知道了自己现在不能与李易动手,不然他真想上前亲手掐死这个混账。 甚至,张飞都觉得自己好笑,之前李易与他说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瞬,他心里都有些开始理解刘备的想法,想要把一切看开,但现在看来,李易的那些话全都是狗屁,这人就是个混蛋,是个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然而,对于张飞身上的怒意,李易却是反应平淡,因为他知道,张飞听到了他的打算肯定不能淡定。 李易看了张飞一眼,慢悠悠的说道:“孙子兵法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然而,如何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无非就是阴谋算计罢了。” 张飞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脸色涨得通红,张开了嘴巴,却是一个字也反驳不了,因为李易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李易继续道:“我会针对你们,是因为玄德公行事仁义,能聚拢人心,你与关羽两人,又是天生的将帅,冲锋陷阵,少有人能敌,玄德公之后,你们若是安稳做个百姓,我愿以贵客相待,尔等子女今后读书入仕,我亦可加以抚照。” “然而,关羽执意要与我为敌,欲杀我后快,我要杀他也是理所当然,如此情形下我还主动让你为他保留子嗣血脉,你看看古之诸侯王者,有几人能如我这把善待仇敌?这这不是卑鄙,而是仁至义尽!” 张飞再次握紧了拳头,感受着手掌传来的疼痛,脸色变了再变,最终却是哈了口气,跌坐回了木墩子上面。 张飞过去畏惧李易,那时关羽以为张飞是被李易的威势给吓到了,但事实上,张飞自己知道,他不怕李易的强大,他怕的却是李易口中的道理,每一次李易针对他们的时候,李易都能用他自己的道理将张飞骂得无言以对,那种感觉让张飞很无力。 这一次也是一样,李易说他自己对关羽仁至义尽,这话非常刺耳,可如果是在外人看来,李易却是待他们不错,不说别的,单单是刘备死后能被封侯就是个明证。 看到张飞被打击的不轻,李易的声音又缓和了一些,说道:“其实,此事我也并非故意针对关羽,真正所图乃是曹操,曹操的亲近部将,多为其宗族中人,他们与关羽非是一路,而关羽最近斩将立功,得曹操重视,很容易惹人嫉妒,而且关羽高傲,我敢断言,关羽与其他将领关系必然不好,所以,我这一计可叫曹操左右为难,不救曹洪,说明他看重外人胜过自家宗族,诸多将领必然心寒,显然,他若是舍关羽而救曹洪……呵呵,这兖州他就不用了争了,可以直接到河北投奔袁绍去了。” 张飞咬着牙,他想骂李易阴险,虽然按照李易的说法,关羽应该不会直接被这次的诡计给害死,但是,今后关羽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而且,关羽的性情张飞最是了解不过,想想关羽今后可能要面对的情况,他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难受。 忍了好久,张飞艰难的说道:“好,我答应你,我,我今日就写信,劝二哥离开兖州,归隐乡里!” 顿了顿,张飞抬头看着李易,咬牙切齿的说道:“若是兄长不愿,我就为他照顾子女,让他再无顾忌,好好与你见个生死!” 对于张飞这满是威胁的话,张绣周仓皆是怒目,但李易却毫不在意,现在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李易还真不在乎一个关羽。 正如李易之前说的,他用曹洪与关羽做交易,为的根本就不是关羽的性命,而是给曹操出一道难题。 曹老板最近在兖州打得比较顺,陆续夺了泰山、济北、东平等地,算是在兖州东北站住了脚跟,若非吕布亲自去山阳击退了曹仁,如今曹操怕是已经占据了半个兖州,所以,这种情况下李易自然要帮助吕布,给曹操制造一些麻烦。 李易笑着对张飞说道:“如此甚好,我会留下人在这里,你书信写好之后,直接与他就是,另外,我与你说的事情,你也可以尽数写在信中,因为这是阳谋,我并不怕曹操提前知晓,除非曹操在我正式派出使者之前,直接以其他理由杀了关羽,如此,既可以救得曹洪,也能不坏他名声,只是如此一来,关羽就可惜了。” 张飞心里咯噔了一声,原本他确实想要将李易的诡计与关羽说上一说的,最起码让关羽有个准备,与曹操麾下的人好好处一下关系,但李易这么一说,他却是不敢提了,生怕走漏了消息,提醒不成,反而害了关羽的性命。 看着张飞的表情,李易心中暗笑,曹操虽然是个枭雄,手段狠辣,但要说为了曹洪就杀关羽,李易却是万万不信的,不过,李易是不会与张飞解释这点的。 说定了这件事情,李易最初的目的算是已经达成了,伸了个懒腰,看向了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砍着木头的张苞,问道:“我知道翼德今后应该无心仕途,只是不知翼德对张苞有何安排?” 张飞心情不好,板着脸道:“此乃某家事,无需襄侯费心!” 李易笑了笑,邀请道:“我在南阳设有一书院,其中多有年轻俊杰,我看张苞乃是可造之材,不如就让他……” 未等李易将后面的话说完,张飞就直接打断:“我儿驽钝,襄侯好意实在承受不起!” 对张飞的拒绝李易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如今天下混乱,一二十年之内,难有太平,暂时隐居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呢?” “届时翼德渐渐苍老,最终撒手而去,然而,之后你叫张苞如何自处?” “种地打猎,虽然辛苦一些,但是堂堂正正,做人心安!” 张飞说话时还斜了李易一眼,似乎是在说李易坏事做了太多,小心遭报应。 李易轻轻摇头,看向远处站着的两个妇人,还有那两个小女娃,问道:“这是玄德公的女儿吧?” 张飞想否认,说那是自家的闺女,但想想李易既然开口了,隐瞒再无多少意义,便点头道:“没错。” 未免失礼,李易目光并没有对那两个妇人多打量,只是向那两个小女娃看了一阵,叹息道:“翼德到是有心,看身上衣着,他们应当并未如何受委屈,只是,这岂是长久之计?你可以叫张苞清贫,可她们呢,你能照顾他们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你自己守在这山岭之中也就算了,何必让她们也困在这里?” “今后关羽家人到来,你也让他们守在这荒山里头,那与让他们随便找个深山老林扎进去有何区别?” “翼德,你无心名利也就算了,可是,张苞这些人年纪还小,他们剩下的时间还很多,你若只是因为放不下往日仇怨,就直接断了他们的将来前程,未免太过短视。” 李易苦口婆心,张飞却无动于衷,对于李易的那个书院,他是知道的,与其说是书院,还不如说是一个给李易培养人才的地方,将他们子嗣送到那里,注定就要为李易效力,这是张飞心里不愿的。 见张飞还是没反应,李易摇摇头,站起身道:“言尽于此,还希望翼德可以多做考虑,而且翼德可以设想一下,若是玄德公在此,他会作何选择。” “好了,告辞,翼德若是改变心意,找到新野官员便可,若是今后有为难之处,只要不涉及天下大势,我也会尽力相帮。” 最后,李易对着张飞拱了拱手,目光复杂的看了张飞一眼,叹息道:“今日一别……唉,翼德,保重!” 李易说完这句话,转身快步往回走,张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还礼,甚至看都不看李易。 看到李易离开,张苞丢下斧头,小跑到了张飞的身边,一脸纠结的看着张飞,他心中有好多问题想问,但又有些不敢。 就在这时,旁边再度传来脚步声,却是典韦走了回来,典韦看了张飞一眼,将一个布包放在张飞面前,说道:“里面是伤药,还有一些钱财,你莫要拒绝,主公说了,这是抵双股剑的,不是施舍。” 典韦说罢,见张飞不理他,冷笑道:“枉你有一把力气,能让典某看得上,可惜却是个蠢货!” 被典韦骂蠢货,张飞没有任何表示,如今的他已经不是曾经暴脾气的张飞了,也就是面对李易的时候情绪会失控,至于旁人,虽然不至于唾面自干,但也不差多少了。 只是张飞不管,张苞却是不甘,举着拳头,怒视典韦道:“你凭什么说我父亲!” 典韦倒没有与张苞计较,继续对张飞说道:“我不知主公为何那般看中刘备,但当日刘备刺杀我主,落败被擒,然后我主与其置酒畅谈,两人相谈整整半日,某虽然不知说了什么,然两人同笑同怒,甚至刘备还放声高歌,看上去与至交无异,最后刘备更是大笑而去,没有半点遗憾怨恨。” “可你倒好,明明已经得了刘备书信,刘备都不怪我主,你却依然如此要死不死,要活不活,哀哀怨怨看着就让人烦闷,亏得我主还对你看重,叫我说,就你这心性,都不像是刘备的兄弟!” 最后话音落下的时候,张飞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典韦见状,摇摇头,不再多言,直接往回走。 典韦不是真的想羞辱张飞,实在他看到如此一个好汉成了这样子,心中有些烦闷,这才出言讥讽,希望张飞能活出点人样来。 随着典韦走远,张飞默默的捡起了之前被丢在地上的麻绳,也不顾手上受了伤,弯着腰,低着头搓了起来,与平时动作一般无二,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张苞原本还在想如何开口问询今天的事情,可莫名的,看着搓麻绳的张飞他有些害怕,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犹豫了一会终究没敢开口,继续回去劈柴。 而张苞不知道的是,他刚刚一转身,张飞的身体就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一手捂着嘴,哽咽着,用力的闭着眼睛,但大颗大颗的泪滴却是无法抑制的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落在了手背上,落在了他的脚下…… 第607章 荆州情况 离开新野之后,李易便没有再做耽搁,带着人马直接回到了襄阳。 这一次李易先是助战徐州,借着兖州内乱的机会击败曹操,使曹操不得已退出徐州,然后马不停蹄,继续南下剿灭袁术,一举拿下扬州,虽然耗时稍多,但无论是名还是利,李易的收获都是非同一般,让他一跃成为可以与袁绍比肩的天下最强诸侯之一。 既然在外面如此风光,李易的回归自然不可能低调,李易入城当日,钟鼓齐鸣,数万荆州百姓在城外相迎,襄阳城中大小官员数百悉数出迎,除南阳之外,江夏、南郡、长沙等荆州各郡主官,也纷纷来到襄阳,共贺李易凯旋。 在李易的授意下,欢迎他的场面搞得极为恢弘,宛若盛事,不过,李易在入城前,却是当众潸然泪下,于护城河边上祭奠了阵亡将士,并命人刻碑立篆,纪念阵亡将士。 李易此举,虽然与欢庆的气氛有些不符,但效果却是分外显著,那些官员也就罢了,普通百姓无不连连叩拜,大户李易仁义,称颂之声,数里可闻。 入城之后,李易就没有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当日中午,直接大摆宴席,与众多文武叙旧,亲近一二,同时李易也是要看看手下人的精神面貌,粗略判断一下,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是否有某些人的心态变了。 结果李易还是比较满意的,最初他入主襄阳,那些官员对他就颇为畏惧,现在隔了许久再度见面,众人对他的敬畏不减反增,最明显的就是,当初还有人敢对他起哄劝酒,而现在嘛,真的就只是敬酒了,基本没人敢与他乱开玩笑。 其实这也是李易自己疏忽了,早在扬州的时候,他麾下人对他的态度便开始有所转变,只是彼此天天见到,李易感觉并不明显,直到重新回到荆州,这才真正注意到这一变化。 李易很享受这种感觉,至于说高处不胜寒什么的,这种想法偶尔文青病发作的时候可能会有,但更多的时间李易还是很享受的,即便真的感觉内心空虚了……他可是有老婆的人。 酒宴结束之后,众多官员告退,或是回各家,或是在城中驿馆休息,但没有人离开,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两天里肯定会有李易的单独召见。 于是,留在李易身边的,就剩下了一个郭嘉。 这么长时间没见,荆州许多人身上多少都有些变化,特别是徐盛、霍峻这些年轻官员,但郭嘉却是改变最大的一个。 郭嘉这人虽然谋略很厉害,但性格上有点轻浮,被人揪过不少次的小辫子,甚至俸禄都给扣没了,李易也说过郭嘉几次,让他注意点,但这家伙就像是个浪子,哪怕家里孩子都有了也按不住他那荡漾的心。 不过事实证明,郭嘉之所以敢浪,其实就是压力太小,闲得! 当李易将坐镇荆州的重担放到了郭嘉的身上后,郭嘉为了不辜负李易的托付,只能放弃各种业余爱好,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只是一年时间,郭嘉已然有了几分中年大叔的沉稳,虽然这个沉稳在看到李易之后就似乎有些动摇。 而且,李易还意外的发现,郭嘉虽然忙碌辛苦,但气色却是比过去要好了不少,没了那种病恹恹的模样,显然酒色伤身这话不是假的。 先是说了一些闲话,然后李易就开始问询荆州的近来情况,毕竟往日里书信传递的内容终究不够详尽。 于李易的提问,郭嘉显然是早有准备。 首先,是荆州的经济方面。 这一年里,李易虽然在外征战,而且是连续两次动兵,转战徐州,扬州两地,加起来调动兵马超十万人次,是不折不扣的大战,但是对于荆州来说,这次战争造成的经济负担并不算大。 出兵徐州的时候,粮草全都是陶谦提供的,就连刀枪、箭矢、甲胄陶谦也给了不少,但是李易并没有直接与曹操大战,而是长时间的与夏侯渊对峙,只是在最后来了个偷袭与反偷袭,以及其轻微的代价换取了全胜。 徐州战事结束,陶谦给李易提供的许多东西李易都还封在库房没动,夏侯渊所部留下的种种物资,以及他们早先在徐州劫掠的财物,也全都落在了李易的手里,李易算是同时吃了两家,盘点下来,徐州一战李易不但没花钱,反而还大赚了一比。 后来征战扬州,这次是实打实的硬仗,花费着实不少,但因为下邳笮融的事情,还有以糜竺,陈登等一部分徐州世家的支持,李易本部那一路兵马的消耗终究还是转嫁在了徐州的身上,依然没有对荆州造成影响。 整个战事中,也只有从江夏出兵的张辽那一路兵马的供应是由荆州承受的,但那只是最初,在张辽夺下豫章之后,军粮消耗大减,荆州只要负担很少的一部分就可以了。 所以,刚刚结束的这场战事对于荆州来说,并没有成为荆州发展的负担,相反,因为李易的强势与荆州的安定,让荆州成为了百姓向往的地方,那段时间里荆州有许多流民涌入,使得荆州的人口不减反增。 开荒屯田的工作李易还是南阳太守的时候就在做,成为州牧后,更是在所有郡县推行,甚至将屯田工作成为了官员的考核标准。 许多没有土地的荆州百姓,还有那些逃到荆州躲避战祸的人,为求生计,几乎都成了为李易屯田的人,使得荆州的耕地面子大大增加,再加上这一年荆州风调雨顺,最终这一年荆州产出的粮食比往年多了将近两成! 按照郭嘉统计出来的数字,仅仅只是荆北三郡的官库存粮,就已经足够李易十万大军北伐两年! 这个数字让李易欢喜非常,甚至,他都有了一种提前挥师北上的冲动,不过,很快李易就冷静了下来,因为北伐牵动实在太大,弄不好还可能被天下人围攻,所以,必须慎之又慎。 而且,这些粮食看起来很充足,可那只是理论上,真正的战争中意外很多,他必须将最坏的情况考虑在内,而且战后的恢复生产也是一个消耗粮食的大工程,李易几乎可以肯定,他如果现在北上,即便战事方面顺利,但后续麻烦肯定非常大,如今扬州都没能完全消化容纳,还不是他大踏步的时候。 除了粮食外,其他与经济相关的方面也是稳步发展,单单就各郡账面上的数字来看,基本是由北向南递减,南阳最为繁荣,南郡、江夏次之,最后是荆南各郡。 这倒不是南边的官员水平不行,实在是荆州的人口主要都集中在北部,这一点直接卡死了荆南的上限,整个荆南四郡,也就蔡瑁所在的长沙,因为占据水路要害的缘故,可以联通东南,在一定程度上带动了发展,才能勉强与荆北比较一二。 不过,在整体的平稳中,有一支独秀却是格外显眼,那就是李易的造纸工坊。 李易离开荆州时造纸工坊里面只有几十人,但如今造纸工坊的规模扩大了十倍不止,单单是其中做工的人就已经过千,这规模即便是放在后世也算是个大厂了。 规模扩大,纸张的产量自然也就上去了,最初的时候,纸张只能是李易的官方专用,但现在,纸张已经开始在市场上流通,只是价格有些偏贵。 具体来说,一尺见方的普通纸张与同样大小的上等竹简价格几乎等同,被人转手倒卖之后,甚至还要更贵,寻常百姓依然用不起,但即便如此,工坊每每出货,直接就被早已等待的世家,或者商人将之抢购,这还是在限购的前提下。 而且,想要购买纸张的,不仅仅是荆州本地人,还有荆州以外的地方。 在李易与朝廷还处在蜜月期的时候,每次给朝廷进贡,李易都会叫人送上一些“精品特供”,朝堂上那些大佬们都是文人,虽然他们不喜欢李易,对李易弄出来的蒙学经典也是有褒有贬,可是,李易送去的纸张却是得到了他们的一致好评。 于是,纸张很快就在长安流行了起来,莫说达官贵人们喜欢,据说小皇帝还用纸张发过一道圣旨,一分钱没收给李易打了打广告。 但是,进贡的纸张再多也是有限的,小皇帝自己用还可以,却不够朝堂大佬们分的,于是,后来长安就有人联系李易这边,希望购买,郭嘉在李易的授意下答应,短时间内卖出去许多,然而,等借着朝堂大佬们将纸张彻底炒热,炒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之后,郭嘉的策略变了,荆州依然贩卖纸张,不过不收钱财,必须要拿粮食来换! 李易刚到南阳的时候,买粮食还是比较容易的,但自从徐州与兖州陆续战乱,中原之地粮食已经开始紧销,粮价一涨再涨,超出了李易的承受范围,甚至还有人从中作梗,干脆就不卖给李易。 于是,李易干脆就让郭嘉用纸张换粮食。 纸张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暂时没多少用处,可对那些世家大族来说,纸张不仅仅是必需品,更是脸面问题,不然旁人写字用薄薄的纸张,他们还是抱着竹简,这直接就差了一个档次,作为文人,这能忍? 于是,原本李易需要废好多功夫才能买来的粮食,现在却是被那些大户主动送到了门口。 根据郭嘉的汇总,最近三个月,只是纸张贸易就给荆州带来了二十多万石的粮食入账,这还是因为纸张的产量跟不上,供不应求,不然收到了粮食远远不止这个数目。 李易对此非常满意,并再一次打定主意,在他一统天下之下,纸张的价格绝对不会下降,他要好好的从那些世家大族身上咬一口,至于教育普及什么的,那是他的大目标完成之后才会考虑的事情。 纸张给李易带来巨大利益的同时,也给李易带来了一些麻烦。 长安那边就有人借朝廷名义,来荆州求取造纸之法,被郭嘉拒绝了,其他地方势力或者世家门阀,也有人想要求取造纸之法,或者是寻求一些合作,但基本都被郭嘉婉拒。 明着来不成,就有人忍不住动了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为此郭嘉杀了不少人,甚至襄阳还有一个小世家为此被郭嘉下狱,请示李易之后,灭了满门。 比较有代表性的比如孔融,他就说这是造福天下之道,让李易不要因为贪图眼前一时私利,而耽误天下百姓的教化大事。 可惜,孔融在李易的黑名单上,他的这个要求都没送到李易的面前,郭嘉直接就给丢一边去了。 不过,郭嘉回报的时候,却是提到了益州的刘璋,因为李易的纸张贩卖是用粮食作为交易的,而益州路远,往荆州卖粮食成本太大,所以,刘璋的人便表示希望可以用钱财来购买,只是用粮食交易是李易定的规矩,郭嘉不敢更改,郭嘉只能婉拒了刘璋的要求。 但李易却是颇为伤心,他将这件事情记了下来,决定之后找刘璋接触一下。 除经济方面之外,军事的发展就比较显著了,因为李易带兵打仗,一直都是无往不利,而且他说话算话,当兵的军士不仅能吃饱饭,而且还有军饷,因此,无论是荆南还是荆北,想要投身行伍的年轻人是数不胜数,只要李易点头,随时都能再组建一支十万人的大军。 郭嘉知道,李易短时间内不会有大的战事,因此随便各地战意很高,但兵马数目一支维持在李易离开时的水平上,不过,郭嘉也不是任由百姓的意气白白消耗,他让各地官府训练乡勇的名义征召青壮,供给饭食与少量钱财,然后训练他们一堆按时间,然后送还乡里,这一批离开之后,再训练下一批。 如此虽然只能训练出来劣兵,但胜在人多,而且这些人都是李易的预备兵员,一旦将来需要,随时可以征召,而有了之前训练的底子在,想让他们成为精锐也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 第608章 亲情 郭嘉在军事方面的安排,其实是有着李易的影子的。 早先闲谈之时,李易提到过“民兵”的概念,也在南阳试探性的搞过一段时间,但因为没开始多久,荆州就发生了战事,战后荆州急需稳定,这类事情也被搁置了下来。 而郭嘉则是根据荆州的实际情况,将这件事情推广,甚至让其成为了一种长期可行的制度,大大的增加了荆州的战争潜力。 对此,李易非常满意。 然后,郭嘉继续与李易说其他方面的事情。 在世家的这一块,在李易离开荆州之后,荆州世家整体安稳,就算偶尔几个有其他心思的,也是那种排不上号的小家族,像是蒯家,蔡家这些荆州的顶级世家,他们的眼光都很长远,做事也非常聪明,郭嘉的工作能够快速的顺利展开,离不开那些人的鼎力支持。 不过,近来的世家之中,却是多了一类比较特殊的存在。 如今河北连年征战,京畿一滩烂泥,兖州,徐州也是杀得血流成河,如此混乱的局势中,不光百姓要避难,那些世家也挡不住,为了身家性命,不得不背井离乡,而其中相当一部分,就选择了荆州。 迁到荆州的世家之人,不管他们是为了自家生计,还是为了个人前程考虑,不少人都想要在荆州出仕,对于这些人,除了其中太过不成器的,郭嘉基本是照单全收,做足了一个李易求贤若渴的表象,不过实际上,在任命的时候却是颇为小心,除了极少数特别出众的,其他基本都放在一些不属于要害,但也不会觉得被轻视的位置上。 对此李易颇为关注,他让郭嘉回去整理一份名单递上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名人在其中。 最后,郭嘉与李易说了外部问题,也是最为关键的问题之一。 因为吕布和曹操的争斗,兖州百姓这一年的生活可谓是苦不堪言,根本就不能好好耕种,即便侥幸种出来了一些粮食,也很难落到他们手里。 比如吕布的人今天来征了粮食,但过两天曹操的人打过来,又征他们一遍,甚至干脆给他们扣上一个依附叛逆的名头,将他们的粮食尽数收走,就连百姓自己也当做戴罪自身,押到军中充当炮灰。 这场战事对兖州的生产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或许有人心善,想对百姓留下一些余地,但实际上,在你死我亡的战争面前,根本容不得心软。 于是,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百姓们过不下去,无法耕种,然后吕布与曹操双方也慢慢的没了粮食供给,然后,这场战争比较的就不再是谁的精兵猛将更多,而是比谁的资源多,谁能先把谁给耗死。 最初,吕布在这方面是占据优势的,可是,袁绍介入了。 袁绍给曹操提供了许多的粮食与军械,大大的缓解的曹操的压力,这才让曹操逐渐的搬回劣势,甚至直接占了兖州的东北诸郡,只要这个势头持续下去,很快就能占据兖州的主动。 吕布也看到了前景的糟糕,于是开始寻找外援。 按说李易是吕布最好的外援,但当初吕布意气风发的时候打了李易的侍卫副统领赵大,伤了李易的脸面,吕布自然拉不下那个脸去求李易,于是,他就找到了同为并州人的河内太守张杨。 张杨比较够意思,确实是帮助吕布,但河内的情况也就那样,能对吕布的帮助有限,根本不能与袁绍相比。 无奈之下,吕布终于还是决定向荆州求助。 不过吕布依然拉不下脸去找李易,而是联系了当时还是南阳太守的贾诩,吕布虽然与贾诩不熟,但毕竟共事过,希望贾诩能赠送他一些粮食,助他度过危机。 贾诩自然不可能答应,但他也不拒绝,于是,他口头应下了这件事,然后递到襄阳等待批复,也就是后世的走流程,结果这个流程一走就是几个月,到最后连贾诩自己都走了。 于是,吕布借粮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对于兖州的情况,李易要的是他们双方互相缠斗,而不是一方压倒另一方,所以,李易与吕布的关系即便有了裂痕,但他也不可能撒手不管。 介入兖州,李易有着两个方案,第一,就是直接给钱,给粮,让吕布和曹操,代替他与袁绍互相消耗。 但这只是下策,因为这是一个长期投资,消耗多少暂且不论,关键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看到回报,而且最终依旧要凭借武力才能真正得到兖州,并且万一吕布没顶住,前期的投资就打了水漂,吕布要是打得太好,还有可能养虎为患。 之所以会有这个方案,那是建立在李易在徐州实力受损,短时间内无法再对外出兵的情况下施行的。 但是,李易在外的战事非常顺利,郭嘉自然不可能继续采用这一套保守的策略,这才压下了吕布求粮的事情,他要逼着吕布低头,让吕布求着李易直接出兵兖州。 现在吕布已经被逼到一个点上,郭嘉判断,最晚来年开春,双方大战再起之前,吕布肯定还会派人来求李易,然后李易就可以从中操作了。 这些事情郭嘉与李易说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就拱手告退了。 其实李易离开襄阳这么久,各种事情说几天都说不完,但郭嘉只是捡重要的说了,因为李易可是刚刚回来,只回家换了身衣服就来与他们商谈正事。 郭嘉作为一个聪明人,他知道除了工作上要让李易满意,生活上也要让李易舒心,所以,现在不是大叹工作的最好时机,更何况,李易家里还有些小情况,他就更不可能拽着李易不妨了。 李易知道郭嘉是给他腾出时间,而且他也感觉有些心痒痒,于是,很快就回了自家宅院。 刚刚入城的时候,李易就回来了一趟,当时莺莺燕燕一大群,全都在迎接他,但李易那会实在匆忙,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些话,便又离开了,现在得空,李易自然要好好的跟自家人温存一番。 不过,李易刚进自家后宅,他就发现了一些与过去不太一样的地方。 后宅的婢女人数明显多了,多出了许多李易不认得的生面孔,而且这些婢女的模样都不差,甚至李易都觉得这些婢女的模样根本就是冲着他的眼光去挑的。 更让李易奇怪的是,这些婢女身上的衣服也不差,虽然是婢女的身份,但看上去已经与那些寻常的世家小姐不差多少了。 这让李易感觉很纳闷,他虽然往后宅里面陆陆续续带了不少的妹子,可从未下过命令让人去给他找什么美貌的侍女,甚至许多主动要给他送妹子的,除了魏延这家伙侥幸成功了,其他人基本全部折戟。 心里好奇,李易也就不着急往前走了,对着一个看着面生,但挺顺眼的婢女招招手,将她叫到身边,问道:“你唤作什么,又是哪里人氏?” 婢女没想到李易一进后院,还没去见夫人就先找自己说话,这让她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欢喜,特别是想到刚刚入府时的被夫人叮嘱的话,然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脸红扑扑的,连眼神都变得恍惚起来。 李易见这婢女似乎陷入了某种幻想,只能轻咳一声,这才让那婢女回过神来,然后赶忙对着李易福了一福,柔声道:“婢子叫做小青,原本是舞阳人氏,跟随父兄来到荆州投奔表亲。” 李易点点头,又道:“既然投奔亲戚,那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婢女答道:“当时听说老爷府邸之中缺少使女,而老爷是当世英雄,又是仁善之人,父亲极为敬佩,便将我送到这里服侍老爷。” 李易砸了咂嘴,这婢女的回答没问题,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感觉里面有点别的味道。 就在李易想继续问问时候,前面走来了一个很是纤柔的身影。 “夫君!” 一声呼唤,李易移开视线,看到了向他走来的伏寿,于是,李易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刚刚的些许疑问也丢到了脑后,直接迎了上去,拉住了伏寿的手,笑道:“我正要去找你,你却是先过来了。” 伏寿看着李易的眼睛,柔声道:“我听说夫君回来了,便忍不住过来了。” 顿了顿,伏寿又道:“原本以为夫君与官员饮宴,天黑后才会回来的。” 伏寿的语气依旧是柔柔弱弱的,但李易却是听得出,里面有着一丝幽怨,毕竟他一走那么长时间,回来也是脚不沾地,又开始忙,就算伏寿素来识大体,也是会有不满的。 李易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然后伏在伏寿耳边哈着气道:“今天不忙了,晚上哪也不去,就在家中陪着你们。” 伏寿脸颊微红,低着头,所以她没能察觉到,李易与她说话的时候目光颇为不良,甚至李易还悄悄的伸手在她的头顶来回比划了两下。 当初李易刚与伏寿成亲的时候,伏寿小小的,脑袋只能够着李易的胸口,现在嘛,伏寿已经长大了,脑袋都超过他的下巴了。 这让李易很是感慨,也很是期待,伏寿终于长大了,这几年他等的也是很辛苦的。 伏寿可不知李易的心思,她还在想着李易刚刚的话,有些遗憾李易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这让伏寿稍稍有些遗憾,不过她也不是特别的在意,毕竟作为身边人,她自然知道李易在家里并不强势,对她们都是极好的,只可惜…… 伏寿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但很快就再次展露笑容,拉着李易往后面走去,而之前那个被李易问话的婢女则是一脸的惋惜,感觉自己错过了飞上枝头的机会。 伏寿一边走,一边与李易说道:“夫君征战在外,姐妹们都对夫君很是挂念,每每夫君有书信到来,我都是将姐妹们叫道一起,诵读夫君书信,让姐妹们心安。” 李易有些不好意思,写家书的时候,抄了多少的情诗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先是笑了一声,紧跟着李易便叹道:“其实我也不喜奔波,只是为了成就大业,有些事情实在是刻不容缓,不然天下怕是要多死伤数十万,乃至百万人,唉,不过你放心,这次回来我是可以留下很长时间的!” 伏寿听道李易说“大业”的时候,轻轻抿了抿嘴唇,连眼睛都红了一下,不过她掩饰的很好,继续与李易说道:“夫君志向,姐妹们都是知道的,我们虽然希望夫君可以时常陪伴身边,但也明白不能以儿女私情束缚夫君脚步,所以,有些事情夫君当做,尽管去做,我与姐妹们绝对不会给夫君添乱,只是希望夫君多多珍惜自身,莫要太过操劳,更不要以身犯险,如此,便是我等姐妹幸事。”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李易拉着伏寿的手紧了紧,一脸的幸福。 爱情什么的,李易刚穿越的时候倒是特别期待,比如貂蝉啊,蔡琰啊,跟她们谈恋爱谈到死去活来,那感觉肯定超幸福。 但随着位置越来越高,李易心里遇望越来愈大,或者说越来越贪婪,再叹爱情什么的,就有点扯了。 而且,他家里那么多人,谈恋爱能把他累死。 不过,这并不是说李易的感情就麻木了,他的确没有追寻爱情,可他却是得到了实实在在的亲情。 像是伏寿,虽然最开始跟他的时候伏寿年纪还小,李易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把伏寿当个大孩子来看待,可事实上,伏寿心细聪慧,做事大气,将李易的衣食起居照顾的非常之好,即便偶尔有点小吃醋,但也不骄不躁,更没有胡搅蛮缠,而是越发的对李易嘘寒问暖,百般体贴,甚至让李易养成了一种本能,只要感觉心累,下意识的就会往伏寿那里走。 这种吸引力即便是貂蝉也比不了的。 而且伏寿的手段也不差,以李易现在的情况,后院要是换个当家人,比如貂蝉蔡玉她们,不是威望不足镇不住场子,要么就是带头搞事情,把后院给弄得鸡飞狗跳。 李易都想不出还有谁能像伏寿这般好,将家里的事情给安排的井井头条,从来都没让他为家务事多费半点心神。 也是因为伏寿,李易才能将家当做家,而不是将这里当做一个睡觉的地方。 所以,伏寿在李易心中的位置一直都很重,尽管李易也说不清楚,自己对伏寿到底有没有爱情,但可以肯定的是,李易已经将伏寿当做亲人了。 亲情与爱情,在旁人眼中孰轻孰重不好说,但对李易这个穿越者,一个外来户而言,亲情更能进入他的心里。 感受到李易对自己的情绪,伏寿眼中有着幸福,但同时,也有着藏不住的苦涩。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到卧室,李易把门一关,便忍不住要与伏寿温存一二,但让李易没想到的是,伏寿却是推开了他的手,然后直接跪在了地上,哽咽道:“伏寿不能为夫君诞下子嗣,伏寿有罪,自愿降为妾,请夫君另择正妻!” 第609章 委屈你了 伏寿的话一下就让李易呆住了,他压根就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且,他这一年都不在荆州,伏寿没孩子才正常,要是有了,他怕不是要疯? 最最重要的是,伏寿跟他的时候年纪还太小,李易虽然有些贪花好色的毛病,可他又不是变态,自然不可能在那时候对伏寿做什么。 这种事情外人不清楚,但伏寿自己是知道的,所以,李易现在还没孩子的情况跟伏寿是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但伏寿怎么就给她自己上纲上线了? 短暂的惊愕过后,李易很快就回过神来,阴沉着脸,上前将伏寿扶了起来,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看着伏寿泛红的眼,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尽量缓和的问道:“寿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与我说,放心,我——” 李易又吸了一口气,他现在是极其的愤怒,大概就跟战神归来,看到老婆被人欺负的感觉差不多,心态都有点炸了。 李易原本是想好言好语,可他到底还是没能让忍住,昂着脖子骂道:“艹特么的老子曹操袁绍都不怕,刘备孙策都死了,哪个瞎匹的还敢在我眼皮子地下搞事情!” 李易忽然的粗口将伏寿吓了一跳,也不顾委屈了,赶忙轻抚着李易的心口,安抚道:“夫君莫要动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这种事情叫我怎么能不生气!” 李易又吼了一嗓子,但看到伏寿焦急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继续发火。 李易伸手按住了伏寿的肩膀,见她转过来,正对着自己,李易注视着伏寿的眼睛,一字字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用有顾虑,尽管告诉我,再大的事情我给你做主!” 看到李易如此坚定的维护自己,伏寿心里非常感动,知道李易是真的维护她,在乎她,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也让伏寿心中越发纠结。 大家族出来的伏寿很清楚,自从当上荆州牧之后,李易的家事便已经不再是家事了,寻常百姓人家家务事出了问题,只是让一家人不安宁,但李易的家务事要是出了问题,能影响到整个荆州一点都不奇怪。 正是因为顾虑到这些问题,担心会给李易添乱,所以伏寿一直将这件事情压着,直到李易凯旋归来,这才与他提起。 迎着李易的目光,伏寿轻轻咬了咬嘴唇,说道:“还是在夫君在徐州取得大捷的时候,荆州坊间便开始有传言,说妾身不能为夫君诞下子嗣,使得夫君基业无人继承,耽误了夫君,夫君当领娶贤妻。” “起初妾身也没当回事,但不想过了一段时间,这个说法却是越传越广,整个襄阳城都知道了,甚至还有人说妾身当初乃是董卓指婚,来的不正,这才阻了夫君的运势。” 李易的呼吸又有些急促,冷声道:“郭嘉呢,这么大的事情之前他怎么没有与我提起,而且,我让他坐镇荆州,但荆州如此风言风语,他就毫无作为?” 伏寿苦笑道:“夫君,此事不怪郭军师,如果是其他作奸犯科之事,便是再大的来头也无妨,郭军师作为夫君心腹都可镇压,但是这种事情,除了夫君,其他人却是难做啊,而且,他就算真的要做什么,妾身也会请出夫君的手令阻止。” 李易一时沉默了下来,刚才他也是有些急了,这才觉得郭嘉工作没做好,但细细一想,郭嘉固然有责任,但真的不怪郭嘉。 有人想把伏寿推下去,换他们自家人当李易的正妻,而以李易现在的身份地位,他的正妻要求可是相当高的,有实力竞争这个位置的,其背后影响力全都非同一般,再加上与李易姻亲的关系,只要这些人别直接把矛头针对李易本人,莫说郭嘉没法动,就连李易自己也要好好考虑考虑。 李易看着伏寿问道:“家中都有谁参与了?” 问这话的时候,李易心里已经大概有了一个名单,因为将伏寿顶下去之后,有资格上位的一共也就那么几个人,他问伏寿,不过是确定一下罢了。 伏寿摇摇头,道:“家中姐妹并未参与。” 李易一怔,安慰道:“你无需为她们隐瞒,此事太过胡闹,绝对不能姑息,若确定是谁做的,我必然—— 李易正说着狠话,忽然就卡克了。 过了一会,李易心中暗骂了一声,然后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此时李易忽然有点明白那些帝王们的难处了。 后宫的问题在外人看来或许很简单,按照法令规矩,谁犯错了收拾谁就行,可事实上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妻妾又不是下属,彼此之间都是有着感情的,不能说开就开,说换就换,除非是生性冷漠,或者发生了戴帽子那种忍无可忍的情况,很少会有重手的。 于是,这就很尴尬了,既然不能重罚,那就只能说教了,而说教这手段威力实在有限,小孩子都怎么不怕,很容易就会形成纵容,让其今后变本加厉。 至于说对其家人开刀,这也不现实,因为这次的事情虽然让李易很生气,但事实上并没有直接威胁李易的统治基础意图,单纯是他们彼此间的一种争权夺利,而且这些人还全都是支持李易的权贵代表,李易要是拿下他们,那才是真正的毁坏根基的举动。 李易脸色变来变去,心里面老大的不痛快,一回来就遇到这种破事,还是他自己都不好处理的,那感觉简直如鲠在喉。 见到李易脸色糟糕,伏寿再次柔声劝道:“夫君,妾身说的是真的,姐妹们真的没有参与。” 李易绷着脸,低头看着伏寿,明显不信。 伏寿苦笑道:“如果是早些时候,妾身知道,确实有几位妹妹是想争一争的,但后来相处日久,姐妹们都清楚夫君对内温和,即便是妾室,也不会受什么委屈,所以,许多人的心思也就淡了,而夫君在外又是威风赫赫,虽然夫君不曾在家中展示,但姐妹们也都是明白的,并不敢触犯夫君威严。” “唉,当初这件事传入了府中,蔡玉妹妹就被当做了背后主谋,私下里被针对了不少,结果她……她还不明所以,过了好一阵才知道是为什么,然后来找我哭诉,让我给她做主。” 李易本就如鲠在喉,这下更是觉得彻底被噎住了。 蔡玉…… 这妹子的脑袋不是太聪明,的确容易出昏招,但是以她的智商,真有举动绝对瞒不住伏寿,也折腾不出这么大的场面。 伏寿轻叹了一声,道:“对于姐妹们的心思,我多少都是知道一些的,后来事情传开后,姐妹们也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所以,此事真的不是姐妹们起的头。” 见伏寿说的肯定,李易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这样的话,最让他为难的情况应该是不会发生了。 不过,紧跟着李易就再次皱起眉头,他有些不解,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府中的女人牵头,外面他们就算搞的再火热,且不说很难成功,即便是成功了,事后很大概率也是给她人做了嫁衣,而且还会被李易厌恶。 有资格跟伏寿争位置的人里面,也就蔡家眼光手段差了一些,但偏偏蔡瑁又是最服帖的一个人,而且人家都主动退到长沙发展了,可除了蔡瑁之外,剩余那些没有一个是蠢货。 李易之前就想过,今后可能会有人争夺伏寿这个位置,但是,时间不该这么早,手段也不应该这么低劣,现在这样子,虽然影响力是有,对伏寿打击也不小,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易是绝对不可能因为几句风言风语就把伏寿给休了。 如此看来,这件事根本就是毫无章法的瞎折腾,目的似乎就是给他添堵。 于是李易就想不通了,对方这么干有啥好处?他能得到什么? 李易问道:“那你可知道,这到底是哪家在背后推动的?” 伏寿摇摇头,道:“妾身不知,蔡琰、月英他们也都来找过我,再三表明这件事与她们无关。” 轻叹了一声,伏寿继续道:“但郭军师暗中查过,能确定此事背后确实是有世家手笔,但并不明显。” 李易摇头道:“这怎么可能,若是不明显,怎么会有这般大的动静?” 伏寿看了李易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缓缓说道:“以夫君如今威望,膝下却无子嗣,而妾身身为正妻,这……这是根本所在啊。” 李易看了伏寿一眼,道:“这些事情旁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么,太小了,生孩子伤身,这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这在外人看来,就是妾身的错啊。” 伏寿苦涩道:“虽然不知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但其插手不深,却能让事情如此沸沸扬扬,实是因为众人所想皆是这般,其只是推波助澜罢了。” 李易顿时明悟,握了握拳头,然后又拉住了伏寿的手,愧疚道:“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伏寿摇了摇头,水润润的目光看这李易,却是半点哀怨也没有,最初的时候,她以为李易说她年纪太小是借口,是嫌弃她,但这种误会早就没了,她知道李易其实是真的心疼她。 单单这一点,伏寿在洛阳时认识的那些姐妹,就没有一个能与他相比。 看着伏寿一副无怨无悔的样子,李易却是真的头疼了起来,按照伏寿说的,这件事的矛头虽然是指向伏寿的,但根本起因却是在他,伏寿只是个担责任的人罢了。 对此李易真的很无奈。 李易妻妾已经不少了,即便是在徐州扬州征战的时候,李易虽然很规矩的没有主动往军营里面带女人,但事实上,因为种种情况,他也是一路开荤,就没断过,可即便如此,也没见谁的肚子有动静。 李易找华佗和张仲景看过,两人都说他的身体极佳,甚至都好到了让神医开不出补药的地步,然后李易问及子嗣的情况,两人也都说没问题,只要他多多耕耘就可以了。 但事实却是,地是耕了,可就是不发芽。 原本李易因为自身年轻,对这件事情虽然在意,但并不着急,就先拖着,说不定哪天就中了,但现在这个问题忽然被摆到了他的面前,已经产生了负面的影响,他必须要拿出个章程才行。 李易伸出左手,虚握了几下,其实他心中大概有个答案,他到现在都没有子嗣,肯定跟身体中的龙气有关系,大概就是龙气对他身体的影响,改变了他的生命层次,最终发生了类似生殖隔离这样的情况。 除此之外,李易真的想不到别的什么理由。 可这样的话,他就真的没办法了,总不能让伏寿去砍了袁绍,然后再来跟他试试吧? 其实,换个人的话,这种问题不是不能解决。 比如刘备,当初刘备就认了个干儿子刘封,在刘禅之前,刘封是刘备的接班人。 但李易是不会这么干的,他现在对全力的掌控欲极强,就算是有亲儿子,他都会抓权到死,至于认个干儿子什么的,想想都膈应。 于是,李易的问题似乎就无解了。 看着李易愁眉不展的样子,伏寿轻声说道:“当时各种风言风语太多,有说妾身是妒妇,自己不能生养,还恃宠而骄,霸占着夫君,所以妾身无奈,向众人问计,月英父亲提议府中冷清,可以多添置一些美貌婢女,我便照做了,然后外面的各种言语这才平息了一些。” 李易嘴角抽搐,他还以为多出来的婢女是咋回事,原来竟然是这种情况。 李易忍不住再次对伏寿说道:“寿儿,委屈你了。” 伏寿摇摇头,一脸的温柔,道:“妾身不委屈,这些都是妾身当做的。” 伏寿越是如此,李易就越是心疼,于是,李易想了想,从旁边取出一柄长剑,一个茶杯,当着伏寿的面,将茶杯盖子放到手里,然后左手一阵揉搓,茶杯盖子就以碎末状落入了茶杯中。 伏寿作为枕边人,自然知道李易身上有不同寻常之处,但她很聪明的并不多问,所以,看到这种直接的表现,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然而,这还没完,李易又抽出长剑,对着左手臂就斩了下去,伏寿大惊,惊呼一声就要伸手去抓长剑,李易赶忙收势,按住了她,摇头道:“寿儿莫慌,你只要看着就是。” 伏寿咬着嘴唇,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李易一剑砍在了他自己的左臂上,然后咔嚓一声,长剑崩断,李易的衣袖也裂了个口子,伏寿心疼的上前查看,然而,撸开袖子之后,只见李易的手臂白白净净的,莫说流血了,就连个引子都没有。 伏寿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转头看着李易,目光中既有震惊,但更多的还是疑惑。 第610章 主公修仙去了 李易伸手揽着伏寿,让她往自己身边靠近了一些,说道:“你知道的,我非是常人,可以刀枪不入,力举千钧,正是因此,一直以来我才能无往不利,可是……” 李易叹息了一声,道:“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同样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一直没有子嗣。” 李易的坦白虽然有些突然,但对此伏寿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所以接受起来并没有多少难度,她更在意义的是李易最后的那句话。 伏寿很是揪心的问道:“那……那以后呢?以后也不成么?” 李易无奈一摊手,道:“我也不知道,或者……看运气?” 伏寿一手按在心口上,又问道:“夫君可有亲眷,可能过继一个?”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伏寿早就知道,只是她不甘心,想抱着最后一希望再问一次。 “没有的。” 李易摇头,他一个穿越者,自然没有亲戚,而且就算有,在这么大的权利面洽,也是外人。 伏寿此时都快要哭出来了,拉着李易的手臂问道:“夫君,这……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无人继承,夫君这么大的家业今后该怎么办?” 对于子嗣的看中,伏寿其实还要超过李易,这个问题她越想越是不安,急忙又道:“此事夫君切莫再对旁人说起,姐妹们也不行,否则怕是……怕是会有大变故!” 李易点点头,道:“放心,我只是与你说过,旁人都不知道的。” 对于这点李易自然清楚,没有继承人,就算他可以登顶至高,那也注定是个短命王朝,根本无法聚拢人心,现在经营起来的摊子,很容易就会分崩离析。 想了好一会,伏寿咬咬牙,道:“夫君,妾身有一计,可供夫君拖延数年。” 李易有些期待的看向伏寿,他与伏寿说这个事情,就是想让伏寿知道事情原委,别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再有就是找个贴心的人,帮自己参谋一下。 虽然伏寿不是谋士,但这种事情李易根本没法找别人帮忙。 伏寿将身子往李易身边靠了靠,缓缓说道:“此中缘故,只有夫君与寿儿知道,那么,三五年后,若是还无子嗣,夫君便可以此为由,休……休了寿儿。” 说到最后的时候,伏寿声音颤抖,连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 其实,今天最一开始,伏寿自请李易休妻的时候,虽然心里确实难受,可她也明白,不管是从利弊还是根据李易本心来讲,李易都是不可能答应休掉她的。 而伏寿伏寿那么做,其实是加了一点小小的心机在里面的,不过她确实是手里委屈,并不怕李易看出来。 可现在不同了,在李易说明子嗣问题之后,伏寿是真的打算让李易休掉她了。 李易察觉到了伏寿语气的不对劲,甚至还看到身边的躯体竟然开始颤抖,赶忙用力抱住她,道:“你又说什么胡话,什么休妻不休妻的,此事莫要再提。” 一向很是柔顺的伏寿这次却是固执摇头,看着李易说道:“夫君且听寿儿说完可好?” 李易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 伏寿继续道:“寿儿无能,不能为夫君解忧,但寿儿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更加不能叫人认为是夫君的问题!” “你是想说……” 李易心中一动,忽然有些明白伏寿的意思了。 伏寿缓缓道:“今次事情来的蹊跷,虽然动静不小,却不见有人真正发力,对夫君其实算不得大碍,但是,将来倘若再发生类似事情,而且夫君部下也都站出来,表达意愿,那才是真的麻烦。” 李易脸色不太好看,伏寿见状,劝慰道:“夫君不要生气,纵然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其中有些人固然存着私心,但更多的,其实都是在为夫君的大业考虑。” 李易绷着脸,他心里不痛快,但又不得不承认伏寿话语的正确。 伏寿继续道:“夫君的情况,妾身不知道几时才会有好转,只能是拖得一时,算作一时,所以,等将来此事无法弹压,夫君便可借口休了妾身,另立正妻,以挡众人悠悠之口,如此能保证数年无忧,若是之后依旧不得子嗣,夫君可再度如此行事,如此,可再拖得数年,只是……只是这种事情可一可二,却不能再三再四,妾身只能想到办法拖延,但最终还是要夫君拿出个妥善的法子才行。” 李易低头看着伏寿的眼睛,虽然目光无形物质,可李易却是能清晰地看到伏寿目光中对他的关心。 李易感觉很惭愧,伏寿刚刚的建议且不说可行性有多少,单单就目的而言,完完全全就是在为他考虑,而伏寿对于她自己的处境却是根本就没做安排。 穿越前后,两辈子,李易从来都没想过会有一个人对他如此无私,不顾一切的为他着想。 就冲这一点,李易感觉自己要是真把伏寿给休了,怕是要遭报应,即便有孩子也得给报应没了。 深吸一口气,李易把伏寿拥入怀中,紧了紧手臂,在她耳畔轻声道:“别想这个,我打天下,是为天下人,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可以为天下人做许多的事情,苦一些,累一些,都无所谓,但是,要是让我为了这个所谓的天下受委屈,我做不到!” 轻轻拍了拍伏寿那有些颤抖的后背,李易又道:“你我乃是夫妻,你受委屈,就是我受委屈,我李易还不至于那么没出息,所以,我想好了,这件事就这么耗着,将来有了孩子固然好,要是没有……” 对于李易这明显的护着自己的态度,伏寿感觉非常的暖心,但因此,也让她更加担心李易的固执会给将来招来什么不可预测的变故。 随着伏寿越来越紧张的心跳,只听李易继续说道:“要是没有就没有罢了,我们就这么过下去,要是有人不服,忍着就是,想反也成,反一个杀一个,至于百年之后……百年之后我与你们归于尘土,剩下的事情想他作甚?” “夫君,你……你怎可……” 伏寿原本是很几张的,可在听了李易的话后,却是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她怎么都没想到,李易居然会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来。 不过,伏寿不知道的是,李易刚刚开始的时候,说出这话的确是有着一些置气的成分,但说到后面,他却是心中一动,开始认真的思考起可行性来。 对于自身,李易一直都有着一个很大的疑问:自己能活多久? 这个问题看来可笑,其实不然。 自从在徐州得到了刘备的龙气之后,李易感觉自己的身体就没有疲惫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忙的太久,有点心累罢了。 于是,李易自然就要去想了,普通人寿命最多不过百年,而他的身体素质远远超过普通人,那么,他能活多久? 这个问题李易没有准确答案,但他感觉自己要活的久一些是肯定的。 这样的话,李易就有了耗时间的本钱,他可以慢慢来,旁人生孩子,十来年没动静就顶不住了,但他耗得起,几十年都能顶得住。 退一步讲,只要他活的足够长久,孩子问题似乎也不是太重要了,想想前面的大秦,二世而亡,可两代加起来,一共也没多少年。 而他,要是能一个人活出两代人的岁数,甚至干脆活上个几百岁…… 这就不得了了。 要知道,整个历史上,也就周朝,汉朝,还有宋朝的国祚超过三百年。 李易越想越是觉得心中明朗,不仅不再为什么子嗣的事情烦忧,反而有些亢奋了起来。 他心中也是有着远大抱负的,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能做出许多的改变,征服世界或许太遥远,就生产力来讲不现实,但他却可以提前给这个国家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用三百年的时间让这里的百姓领先外人千年,用三百年的时间,让脚下这片土地成为真正的世界之巅! 当然,这么做的同时,也不耽误李易享受就是了。 伏寿还在为李易担心忧愁,忽然感觉李易的呼吸节奏有些不对,抬头一看,就见李易脸色潮红,目光中带着些许的兴奋,之前的纠结不见了,反而还带着几分喜色。 伏寿一脸不解,不知道李易这是怎么了,想要问问是怎么回事,但看到李易那明显还在思索的神色,暂时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 此时李易心里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具体行事了,不管他活上几百岁也好,还是一百岁也罢,子嗣的事情只能看运气,左右都是要拖延下去的,既然如此,他何不干脆按照最好的那种情况来处理? 对于一个能活几百岁的人,最佳的宣传方式自然就是将之神化! 其实这种事情李易一直都有在做,不过他之前比较保守,只是不时的让自己表现一下某些神异之处,用这点来忽悠人。 倒不是李易不想折腾的动静大一点,主要那时候的李易还不是很自信,比较畏惧失败。 他如果是个凡人,跟对方打仗打输了,退一步就是,可如果成神,固然号召力更强,但是,神,是输不起的。 以荆州目前的状况,正常发展的话,李易感觉自己在遇到袁绍之前,基本不会碰钉子,但他依旧不会选择直接神化自己,而是会以一种模棱两可的温和方式来进行造势,但是,现在子嗣的问题被推到他面前了,李易又没有别的妥善解决办法,那么,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李易沉吟良久,忽然起身,在卧室中开始来回踱步,伏寿看他这样子,终于再也忍不住,轻轻唤道:“夫君……” 听到声音,李易脚下顿了顿,侧头看着伏寿,缓缓露出笑容,说道:“寿儿,放心,这件事我已经有了解决之法,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当真?” 伏寿眼睛一亮,急忙上前问道:“敢问夫君究竟打算如何处置?” 李易微微一笑,道:“此事说来有些麻烦,莫急,这样,先你收拾几天的换洗衣物,准备好与我出去一趟,我这就去招呼典韦,也让他们去做些准备!” 伏寿听得脑袋晕乎乎的,正要再问,李易却是已经急匆匆的出门去了,伏寿无奈苦笑,不过她虽然不明白李易的想法,但还是很听话的收拾衣物去了。 很快,李易就来到了前院,前院里有个很大的茶水间,是李易给府中侍卫头头们休息用的,李易还没进屋就听到典韦正在给那些留守的人吹嘘着自己在扬州勇猛杀敌的事情。 李易笑了一声,推门进去,屋子里的人看到是李易,赶忙起身行礼。 李易扫了一眼,他亲卫营的主要将官基本都在,于是吩咐道:“典韦,周仓,你二人即刻点上一千精锐,准备车架,我要与夫人出城。” 众人都楞了一下,没想到李易刚回来就要出去,感觉这事情有点没头没脑的。 “喏!” 典韦应了一声,然后问道:“不知主公要去何处,属下好安排。”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李易笑了一声,不过笑容看上去有些诡异,等到将众人的胃口吊到了最大,李易才眯起了眼睛,缓缓说出了六个字:“寻仙门,觅长生。” …… 李易刚刚回来,还没过夜,立马又出城,而且还带着一支千来人的队伍,这么大的动静根本就隐瞒不住,而且李易也没打算隐瞒。 于是,暂时还在主管荆州政务的郭嘉第一时间就跑到了李易的府邸询问情况,找到了被李易刻意留下来做交代的虞翻。 然后虞翻一脸苦相的转述的李易的原话:“主公说他修仙去了。” 听到这个答案,郭嘉的脸色极为精彩。 虞翻刚到荆州,对荆州的情况不清楚,但郭嘉能不知道么? 所以,郭嘉立刻就明白,李易这是在表示不满,他是在使性子。 只是,有一点郭嘉却是怎么都想不通,既然李易心里不痛快,他完全可以用别的手段来表达,哪怕直接找人训话都成,可现在这样却是怎么看都有点逃避的意味,这根本不是李易的做事风格。 就在郭嘉疑惑思索的时候,又看到对面有人过来,都是荆州官员,而且还不止一个,显然,人家也得到了消息。 郭嘉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本以为李易回来,自己就能清闲了,结果,又要忙起来了。 且不说李易的大门口会聚上多少人,之后又会发生多少事情,但是,襄阳城蒯家大宅中却是满满的火药味,蒯良这位素来温和的君子,此时周身怒意勃发,双目喷火看着面前的人,这人要不是他的亲兄弟,蒯良发誓,自己一定会把他剁了扔护城河里喂鱼! 第611章 蒯越之谋 “你说,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居然做出这等事情!” “你究竟想求个什么,主公好不容易真心对你接纳,对你我皆是重用,就踏踏实实的不成么!” “可你看看你,这才过去几天,你又,你又,你这是玩火自焚,你这是要为我蒯家招来祸患啊!” 蒯良脚下就跟着火了一般,不停的来回走着,不时就伸手戳着蒯越骂上一句,涵养什么的,他全都不在乎了,要不因为两人是一个爹妈,他肯定要问候蒯越的先人。 无怪乎蒯良失态,实在是这件事叫他太生气了。 几个月前,那时蒯良还在江夏,但即便如此,蒯越也听说襄阳那边有关于李易没有子嗣,应该另立正妻的传言。 然后蒯越就上了心,不过并不是他自己多么在意,而且他想到了蔡瑁,觉得可能是蔡瑁想搞事情。 如今的蒯家与蔡家算是荆州势力的代表人物,虽然没有联合搞什么小团体,但天然就是盟友,蒯良自然不愿意看到蔡瑁出事。 蒯良行事谨慎,他便叫人去查探一下,如果真的是蔡瑁干的,便准备劝劝他,让蔡瑁不要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最起码现在不要,不然小心李易回来收拾他。 结果,刚开始查探,蒯良整个人就不好了。 因为他发现这件事的根源跟蔡瑁丁点关系都没有,相反,倒是有他自家人的手笔,而且还都是蒯越那头的人。 这让蒯良吓了一跳,赶忙将各种消息汇总起来,然后他越查越是心慌,越查越是生气,因为这件事情竟然是蒯越搞出来的,跟蔡邕,蔡瑁,黄承彦这些人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当时蒯良就忍不住抓掉了一大把的头发,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跟李易联姻的又没有他们蒯家,就算把伏寿掀下马,他们蒯家也没人能去争取那个位置,蒯越这么干的图个啥? 相反,这件事情一旦泄露出去,不单李易要收拾他们,蔡瑁那些人也会与他们敌对,后果肯定是狂风暴雨,他蒯家纵然底蕴深厚也是承担不起。 蒯良被这事搞得脑袋都快裂开了,但蒯越不在身边,无法问询,而且心虚之下,他都不敢去信问询,因为蒯越就在李易军中,他害怕泄露消息。 唯一让蒯良庆幸的是,蒯越这件事情虽然胡来,但安排上非常隐秘,尽管是他们蒯家的手笔,但真正参与进去的没几个,于是,蒯良果断下令,秘密将为蒯越做事的那几个人处死,直接斩断了蒯家和这件事的关系。 蒯越的人被杀了之后,蒯越就消停了下来,后续什么反应都没有,但是,这件事情的后续影响却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让蒯良很长时间连睡觉都不安稳,生怕半夜砸门,来个将军把他给抓了。 蒯良也是不容易,就在这种担惊受怕之中生生的熬了几个月,于是,看到回家的蒯越,劈头盖脸的就开骂了。 然而,面对自家兄长的质问,蒯越却是一脸淡然,甚至眼中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得意,浑然没有丁点犯错的自觉,看的蒯良的心塞一阵连着一阵,手心痒痒,恨不得来一个大义灭亲。 眼看着自家兄长都快背过气去了,蒯越轻咳了一声,说道:“兄长放心,此事无碍,莫说主公不知道,即便被主公得知,我也有万全之策应对,绝对不会有半点闪失。” “你大言不惭!” 蒯良再次感觉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蒯越的鼻子骂道:“你也敢说万全之策,呵呵,难道你不知道,主公与伏夫人相识于微末,虽然当初结合有些意外,但之后相处并无不妥,即便伏家有意让两人和离,伏夫人也依旧跟随主公,可见主公与伏夫人感情深厚,就凭这一点,主公知道你敢算计伏夫人,主公如何能饶你!莫非你忘记了曹操孔融使者是怎么死的不成!” 虽然是骂着蒯越,可蒯良自己的脸色却是越骂越糟糕,他想起当初那个叫什么祢衡的只是冒犯了李易的妾室,先是被周仓砍死也就算了,后来还被李易叫人给扒出来喂了狗…… 但是,看看蒯越干的事,这可比祢衡那个没脑子的要过分的多啊! 稍微想想里知道后的反应,蒯良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裂开了。 面对有点暴走倾向的蒯良,蒯越倒是淡定的很,摇头道:“兄长这次却是说错了,弟虽不才,也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即为主公麾下之臣,得主公信任,更授予军师要职,却是万万不敢算计主母的,否则还有何颜面面对主公?” 蒯良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就被气笑了。 现在都要把伏寿给掀下去了,这都不叫算计,那什么叫做算计? 然而,看着蒯良的反应,蒯越心中却是一叹。 彼此虽是兄弟,智谋也是不相上下,然而,无论之前追随刘表,还是现在效忠李易,两人的行事做法虽然不是南辕北辙,却也是相差甚多,不然,对方肯定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蒯良皱了皱眉,刚刚那一瞬蒯越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放仿佛是被鄙视了一般。 这让蒯越心里更加火大,不过,他终究不是莽夫,虽然越来越生气,但心中疑惑也是越来越多。 两兄弟沉默了一会,蒯良先行开口,问道:“你说你不是针对伏夫人,有何凭证?” 蒯越轻笑,道:“此事结果便是凭证。” 蒯良眯了下眼睛,似是不解,然后就听蒯越继续道:“伏夫人无论出身还是自身仪态,为主公正妻都是最优之选,我发动此事,从未想过让主公更换正妻,也自知做不到这一点。” 蒯良忍不住问道:“那你这么做到底图个什么?” 蒯越正色道:“主公不计前嫌授我军师要职,东南一行,屡次委以重任,既然主公如此厚爱,越为臣属,自当殚精竭力以报主公,所以,我要为主公安定后方,为主公稳定家事,还有,某些事情,也要尽早给主公提个醒!” “嗯?” 蒯越的回答让蒯良很是意外,但很快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紧跟着,脸上浮现一抹震惊之色,然后再看蒯越,那目光就仿佛不认识蒯越了一般。 蒯越淡淡一笑,他知道,蒯良应该是明白他的一些想法了。 既然如此,蒯越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很认真的说道:“主公天纵之资,将来必为天下之主,如今看到这一点的人已经不在少数,如此,若是有人能夺了伏夫人的正妻之位,将来便可不费吹灰之力位极人臣,可谓是大大的划算,而且,主公如今还未有子嗣诞下,更是让人有了攻讦伏夫人的口实。” “不过,如今主公太过强势,镇压东南,无人能够匹敌,更不敢冒犯,再加上如今有资格与伏夫人相争之人,其父辈又都是智谋之士,所以,短时间内,他们固然会有想法,甚至会偶尔放出一些流言蜚语,但绝对不会真的站出来,在此时,就此事对伏夫人发难。” 蒯良微微颔首,对于这一点,他也是看得非常清楚的。 这次蒯越搞的动作,虽然动静不小,却没有形成真正的威胁,主要缘故就是那些利益相关的人没有直接站出来参与其中。 蒯越脸上忽然多了几分严肃的神色,对着蒯良拱手问道:“敢问兄长,此事若是没有愚弟这次出手,那么兄长以为,究竟会在何时,才会有人真正的站出来让主公更换正妻?” 蒯良沉吟,只是用了三五个呼吸功夫,便轻声答道:“北伐!” “正是北伐!” 蒯越稍稍提高声音道:“主公今日成就,皆是主公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只要主公人在襄阳,根本无人敢有异动,而之前主公征战扬州,虽然是个机会,但此时暴露意图实在太早,而且几乎不可能成功。” “但是,一旦主公挥兵北上,情形就大大不同了。” “北伐,决定中原归属,届时主公肯定不希望看到后方生乱,若是有人在那时以子嗣缘故对伏夫人发难,只要手段高明一些,别伤了主公颜面,那么主公为了稳定后方人心,纵然心中不愿,很可能会选择妥协,换来人心安稳。” “唉!” 说到这里,蒯越忍不住叹了一声,道:“若是主公身边再有一为贵女,身份与伏夫人相当,纵然其图谋主公正妻之位,我也绝对不会出手干预,毕竟此乃主公家事,可问题就在于,比如蔡邕、蔡瑁、黄承彦,还有即将入门的扬州谢家女,论威望势力,都是各有所长,各有依仗,即便主公愿意更换正妻,但想要在这几家中做出选择,也非易事,很容易就会成为长久争斗,成为内耗,甚至成为主公北伐隐患!” “越虽不才,但既然身为军师,在主公成就大业之前,哪怕是豁出性命,也绝不容许这些变故阻碍主公脚步!” “你——” 蒯良张了张嘴,盯着蒯越看了一会,最后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不想这些事情在关键之时发生,耽误主公北伐大事,所以,你就干脆提前将此事揭开?” “正是如此。” 蒯越脸上带着笑容,道:“兄长或许会担心此事如何收场,其实不然,主公何许人也,在此之前,主公可能对此有些轻视,但是,有了这次的事情,主公便有了防备,虽然不知主公具体会作何应对,但越可以肯定,今次之后,主公必有应对之策,而且,旁人就算有心夺去正妻之位,恐怕也没了那个胆量,而且……” 蒯越脸上笑容渐渐收敛,叹了口气道:“主公的子嗣问题,也确实需要解决,只是这种事情,我等实在不好当面谏言,而主公自身似乎也有所轻视,所以,干脆就借着这次的事情给主公提个醒,我相信,以主公英明,定然能够妥善安排。” 蒯良听了蒯越的解释,有点佩服他的目光长远,但同时也有些无语,因为蒯越固然看的很远,可他只管掀盖子,后续处理却是直接扔给了李易。 这胆子简直太大了。 若是一切安稳,可以说蒯越精明,但稍微有了闪失,那后果不可设想。 蒯越如此行事,简直就是赌博。 苦笑了一声,蒯良摇头道:“好吧,你的心思我明白了,但是,我问你,你可打算找主公坦白?” 蒯越想都不想,便直接摇头道:“自然不会。” 蒯良问道:“你如此行事,可是担了被诸多世家嫉恨的风险,而你不告知主公,那你所废心血,主公岂不全然不知,劳心劳力寸功也无?” 蒯越再度摇头,道:“兄长说笑了,那些世家如何敌视与我也就算了,但关键的是,此次未得主公授意,我就擅自行事,不过主公正是进取之时,我此举算是先见之明,主公多半会对我褒奖,然而,一旦等到天下大定,如此旧事很容易就会成为……取死之道!” 蒯越的声音并不大,可蒯良却是听得背后一寒。 蒯良毕竟是刚刚想通此事,考虑的还不算太深,但现在被蒯越一提醒,他方才明白,蒯越担得风险,可不仅仅只是得罪将来的外戚那么简单。 看着蒯越没有太多表情的脸,蒯良过了好一会,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来哉,如今主公已对你完全信任,授予军师高位,只要你兢兢业业,尽心谋划,便可顺利从龙,又何必行如此凶险之事,给自己平添祸患?” 与蒯良的眼睛对视了一会,蒯越洒然笑道:“兄长可还记得,当初我擅自安排刺客,刺杀主公?” 一提这茬,蒯良的嘴角直接就是一阵抽搐。 蒯越倒是看得很开,坦言道:“当初刘使君为主,我为臣,刘使君被主公蒙蔽,我无奈之下只能擅自行事,刺杀主公,以报答刘使君。” “今主公不计前嫌,以国士待我,我又如何不能以国士相报?莫说些许风险,些许名利,即便是舍了此身也不是不可!” 感受到蒯越身上的气势,蒯良脸色微微变化,暗叹一声,对着蒯越拱了拱手,道:“为官治家,你皆不如我,但是,辅佐君王,你却是胜我太多啊。” 蒯越展露笑容,同样拱手,不过却是对着李易府邸的方向,缓缓说道:“非是兄长不如我,而是兄长顾虑太多,所以,我今日有一言要劝谏兄长。” 蒯良正色道:“讲!” 蒯越目光看向李易的府邸方向,悠悠然道:“主公非是凡俗,今后成就,绝非所谓的古之明君圣主可比,我等若是太过计较自身得失,看似高明,将来怕是会因小失大,然后悔之晚矣啊。” 蒯良沉吟,正要答话,就见房门被敲墙,蒯良蹙眉,但想到应该是有急事,便应了一声:“进来。” 来人是蒯家的老管家,对着两人行了一礼,然后也不耽搁,直接说道:“启禀家主,外面刚刚传来消息,襄侯忽然出城去了,似乎事有诡异,城中官员许多都被惊动了。” 蒯良嘴角抽搐了一下,几乎是本能的,他感觉这事多半与蒯越有关。 蒯越却是一脸淡定,问道:“可打听到主公因何出城,又是去得哪里?” 老管家脸色有些古怪,但还是如实说道:“据说,襄侯留下话,好像是寻找仙道去了……” 老管家说罢,蒯良蒯越两兄弟的表情都是凝固了一下,然后蒯良没好气的瞪了蒯越一眼,起身道:“准备车架,我要出去一躺!” 等到蒯良走出好几步了,蒯越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追了上去,不过他眼神却是有些迷茫,因为李易的反应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第612章 飞仙崖 当蒯良蒯越两人来到李易府邸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全都是在荆州举足轻重的人物。 不过,这里的气氛虽然不断轻松,但整体也不是太紧张。 大家都知道,李易忽然撂挑子修仙去了,这件事情本身是没什么的,因为没人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李易已经年过不惑,而且登顶至高,人生大圆满,那么他闲的没事想要修仙求长生,大家都可以理解,可他现在才二十多岁,事业正在大步往上走,有大好的未来在等着他,这是说能放弃就能放弃的? 更何况,李易家里还有着一大堆娇妻美妾,甚至还有正在往荆州路上的,是个男人都舍不得放下这些。 但是,众人虽然知道李易修仙是假,却也不得不表现出一个比较慎重的态度出来。 因为李易修仙或许是假,心中不满却是真的。 至于李易是对谁不满,大概看看这些官员的站位就知道了。 与李易有联姻关系的,黄承彦、蔡瑁、伏德、糜芳这些人站在一起,几人说话时候脸上带笑,看上去一副我们很团结的样子,其实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特别是蔡瑁,有时候连假笑都做不出来。 然后就是那些跟李易没有联姻关系的文官,比如各郡太守,以及其他部门主官,他们乍一看比较严肃,其实并不紧张,而且眼睛还是颇为灵活,不时的往旁边那伙人身上瞟上一眼,暗暗猜测这件事情究竟是哪个蠢货搞出来的。 最后就是自成体系的武官了,比如徐晃、霍峻、徐盛这些人,站在那里不吵不闹,说话都很少,似乎没多少存在感,但稍微注意一下,很容易就能够发现,黄忠却是不在这里。 蒯良蒯越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虽然大家都知道,文官之中李易最为信任的是郭嘉与贾诩,但是,李易授予实权最多的,除贾诩之外,应当就是蒯家这两位了。 一个是江夏太守,一个右军师,分量不可谓不重,再加上蒯家在荆州素来就有威望,毫不客气的说,如果要结党营私话,蒯家绝对可以轻轻松松的压倒其他对手。 当然,这么干的后果也比较惨烈就是了。 和前来打招呼的同僚们一一还礼,对于种种试探与暗示蒯良全都当做不知道,摆脱众人之后,径直来到了郭嘉身边,问道:“今日之事……军师可知主公那边情况如何?” 郭嘉叹了口气,摊摊手,做出一副我很无能,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样子。 其实,郭嘉虽然依旧想不通李易干嘛非要选择修仙,但李易的基本目的他还是清楚的,大概就是要给大家出难题,让挑事的人低头,所以,作为绝对忠于李易的人,郭嘉是不会去起这个头的,最起码不能太主动。 看到郭嘉这样子,蒯良暗道一声狡猾,然后撇了自家兄弟一眼,便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同样摆出一副我很发愁,但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样子。 其他人看到这两位话语权最重的人如此,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生怕一个不小心卷入到了什么争斗之中。 蒯越在旁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看着每个人的反应,然后放在心中琢磨,就在他想得入神的时候,身边传来细细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开是荀攸悄然来到了他的身边。 对着蒯越笑了笑,荀攸又往前靠近了一点,然后小声说道:“异度好胆量。” 蒯越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荀攸的意思,不过两人短暂对视之后,蒯越轻笑一声,低头道:“公达好眼力!” 荀攸轻哼一声,当初在徐州的时候,他们两人便就李易的子嗣问题讨论过,想着给李易寻觅一些美女,顺便拉拉好感,但没过多久,蒯越就不与荀攸合作这件事了,当时荀攸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但也没多想。 而且荀攸与蔡瑁关系不错,两人之间经常有着书信往来,他知道蔡瑁现在确实没多少野心,很确定蔡瑁不大可能怂恿蔡玉争夺正妻。 最起码不是现在去争。 所以,在襄阳的事情发生后,荀攸很快就察觉到其中有古怪,紧跟着,就怀疑到了蒯越的身上,方才略一试探,蒯越就承认了。 荀攸有些无语的摇了摇脑袋,他可以确定,蒯越对李易没有恶意,至于蒯越的具体目的,也大概猜到了一些。 荀攸笑了一声,问道:“可还有后续?” 蒯越果断摇头,他胆子很大不假,但直接在李易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哪怕是好心,他也是不太敢的。 “如此,我当去安慰蔡兄一二。” 荀攸又说了一声,便施施然往蔡瑁那里走去,蒯越想了想,便露出笑容,原本他还以为蔡瑁要受点小委屈呢,不过,既然荀攸去支招,那就不好说了。 荀攸来到黄承彦,蔡瑁几人那里,就看到旁人都是神色自如,唯独蔡瑁脸色胡青忽白,看上去又气愤又委屈。 荀攸向几人拱了拱手,然后对着蔡瑁说道:“德珪,可否借一步说话?” 看到荀攸,蔡瑁就仿佛看到救星了一般,一点都不犹豫,拉着荀攸的手臂就往一边人少处走去。 等到距离众人远了一些,蔡瑁直接就对着荀攸一个大礼,恳求道:“公达救我啊!” 荀攸笑了一声,将蔡瑁拉了起来,道:“你这是作甚?” 蔡瑁一脸苦相,咬牙道:“也不知是哪个天煞的,放出风声,说我那妹子要与伏夫人争夺主公正妻之位,闹得满城风雨,主公都气得出城去了,如今几乎所有人都对此信以为真,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我,我……公达可能信我?” 荀攸神色古怪,虽然蒯越搞的事情有点没良心,但人家还真没有故意往蔡家身上泼脏水,可莫名其妙的,舆论就指向了蔡瑁,荀攸觉得这固然是蔡家势大,让人眼红,容易被针对,但主要还是蔡瑁自己不够聪明,中途肯定有哪里安排的不好,然后稀里糊涂的就接下了脏水。 不过荀攸却很喜欢跟这种不太聪明的人打交道,心里踏实,不用怕被坑。 有些同情的拍了拍蔡瑁的肩膀,荀攸问道:“此事当真不是德珪所为?” “难道公达也不信我?” 眼看着蔡瑁就要抓狂了,荀攸赶忙安慰道:“信,我当然相信,可是,既然问心无愧,德珪又何必兀自烦恼呢?” 蔡瑁先是一怔,旋即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荀攸却是摇头:“主公何许人也,岂是常人能比,德珪清白,旁人或许不知,难道主公还能不清楚?” 蔡瑁张了张嘴,感觉荀攸说的有道理,但他却是不可能因为简单的一句话就踏实的,毕竟这种事情搁谁身上都不能淡定。 眼看着蔡瑁脸色变来变去,荀攸也不再与他卖关子,直接笑道:“德珪放心,在我看来,此事是福非祸,之后主公不但会信任有加,德珪更可重树威望!” 听到荀攸要帮助自己,蔡瑁脸色一喜,当即用力的拉着荀攸说道:“公达教我!” 荀攸笑笑,便附在蔡瑁耳畔,低声说道:“主公虽然说是修仙,但必定不会离开襄阳太远,如果所料不差,应当很快就能得知主公落脚之处,然后德珪就可以……” 等听完荀攸的交代,蔡瑁先是低头思索了一会,片刻后再抬起头,脸上忧色已然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欢喜之色。 蔡瑁再度对着荀攸来了一个大礼,道:“有公达指点,我蔡家无忧矣。” 荀攸笑着拉住了蔡瑁,正要再说什么,就见一骑快马飞驰而来,便不再说话,与蔡瑁一同,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那骑士身上。 看到骑士靠近,在场官位最高的郭嘉便当人不让的站出来问道:“主公如今在何处?可知道主公归期?”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围拢了过来,想要知道李易的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骑士下马行了一礼,又看看众人,然后答道:“主公的人马行至城南十里,便停下了。” 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在这一瞬间起了变化,有人是惊愕,还有人想笑,但无论怎样,表面上都是尽量维持着严肃脸,看上去颇有些辛苦。 郭嘉轻咳一声,又问道:“然后呢?” 出于安全角度,以及内外影响考虑,郭嘉是很怕李易一跑跑出老远的,可现在倒好,李易只出去十来里地就停下了,这固然遂了郭嘉的心愿,但是,这个距离也实在是太近了,一点修仙的诚意都没有,若不是这里人太多,郭嘉都想吐槽几句。 那骑士继续说道:“那里有一处小石林,主公寻了一处十多丈高的石壁,为其赐名为飞仙崖,然后便与夫人登顶,等候仙人降临,典将军等人则被主公吩咐在百步之外等候,不得靠近石……不,飞仙崖。” 郭嘉轻轻呼出口气,又问:“那主公可说,要等候多久,才能归来?” 骑士摇头道:“主公说了,这个要等待仙缘,等候仙人授予长生之法,具体时日不知。”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既觉得李易这修仙修的有些儿戏,可偏偏李易还说要等到仙缘才会回来,如此信誓旦旦,又不像是完全假的。 蔡瑁也在发蒙,但他很快就感觉到有人在旁边推了他一下,蔡瑁一看是荀攸,当即回过神来,上前抱拳道:“诸位,仙缘渺茫,但主公既然有心追寻,蔡某不才,愿为主公尽一份力,这就去飞仙崖下为主公祷告,以期主公早日成就仙缘,好继续带领我等建功立业!” 蔡瑁说罢,转身便走,而且连马车也不做了,直接从家仆手中取过坐骑缰绳,翻上马背,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奔出了十多步,非常干脆。 蔡瑁这一动,原本许多还在些迷糊的人,也都回过神来,同样考虑要不要也去城外陪着李易,不过,他们跟蔡瑁不同,没有直接行动,而是看着郭嘉,蒯越等人,希望他们可以来带头。 郭嘉踱步沉吟了几吸,然后笑道:“虽然主公离城不远,但防卫之事千万不可疏忽,这点还请徐将军多多费心。” “军师放心!” 徐晃拱了拱手,话语不多,却是异常叫人安心,而且,在此之前徐晃便已经让黄忠进驻大营做准备,万一有什么变故发生,顷刻间便会有大军支援。 郭嘉点点头,又道:“既然主公不在城中,郭某还需暂代几日杂事,所以,暂且失陪了,诸位勿怪。” 郭嘉说罢,拱拱手,也转身离开了。 没了郭嘉。众人只能看向蒯越,他是右军师,这里除了郭嘉就属他最大。 蒯越笑着看了众人一眼,却是对蒯良说道:“我离家许久,准备去老宅住上几日,兄长以为如何?” 蒯良沉吟了一下,说道:“甚好,我也许久没有回老宅了,同去。” 于是,蒯良与蒯越也离开了。 眼看在场话语权最重的人一个个离开,众人都有点没了主心骨,不禁又想起了不是军师,胜似军师的荀攸,可是,等他们开始寻找荀攸的时候,这才发现,荀攸早就没影了。 如此一来,剩下的人就有些散了,一时间留也不是,去也不是。 不过,这种气氛没有保持太久,糜芳便站了出来对着众人拱了拱手,然后回去上了自家马车,对马夫低声吩咐了一句,马车便快速奔着南门行去。 有了糜芳带头,很快,南郡太守韩嵩便跟了上去,再往后,其他人也纷纷动了起来,虽然众人嘴上没有做什么约定,但基本都是奔着南门方向去的。 蔡瑁作为第一个离开,而且还是骑马走的,他很快就出了城,找到了被李易命名为飞仙崖的地方。 此时,所谓的飞仙崖已经被李易带去的一千兵丁给围了起来,蔡瑁瞅了一圈只看到典韦周仓二将,却没找到李易,便下马快步走到了典韦身边,拱手问道:“典韦将军,敢问主公现在何处?” 第613章 修仙 对于蔡瑁的出现,典韦眼神稍稍有些诧异。 之前李易与典韦交代了一些话,还让他将到达这里的官员按照顺序记下,大抵就是越先到的人,越是忠心的意思。 所以,典韦本以为应该是郭嘉,徐晃这些人最先到的,压根没想到会是蔡瑁。 不过典韦心里嘀咕,表面上还是颇为客气的,拱了拱手,指着身后道:“主公与夫人便在石壁之上。” 蔡瑁顺着典韦所指看去,当即就见到了一处高约十多丈的石壁, 单单就高度而言,这处石壁算不得什么,但是,这处石壁给人的压迫感却是不凡。 从蔡瑁所在的方向看去,正对他的石壁那一面,就仿佛是被人用利刃从某处山峰上一刀削下来的般,光滑如镜,垂直的落在了地面上,甚至还有些微微前倾,彷如随时都可能倾倒,若是站在石壁下方,很容易就会让人心生畏惧。 不过,作为本地人的蔡瑁倒是早就晓得这个地方,而且他还知道,这处石壁也就是正面唬人,背后其实是个大缓坡,即便是七八岁的稚童也能登顶。 蔡瑁伸长脖子看了看,没能瞧见李易的影子,便再度对典韦问道:“这……主公自然在飞仙崖上等待仙缘,不知需要多少时日?” 典韦摇头道:“主公没有交代,只是让我等在下面等候,每日准备饭食就好。” 蔡瑁微微颔首,心中却是暗暗猜测,时间怕是不会短了。 于是,蔡瑁正了正衣冠,正色问道:“此乃主公大事,蔡某不才,也愿为此出上几分力气,只是见识浅薄,不知应该如何处理,不知典韦将军可能指点一二?” 典韦笑了一声,然后摇头道:“太守这可是为难典某了,典某就是一粗人,主公让做什么,某做什么便是,至于指点,某可没那本事,不然就找主公说说,也当军师去了。” 蔡瑁闻言不禁笑出了声,除了典韦说话有趣之外,也是因为他松了口气。 之前蔡瑁一直担心李易跟其他凡夫俗子一样,也怀疑他要扶蔡玉上位,如此的话,李易对他态度肯定不会如往日那般亲近。 这会他虽然没有看到李易,不知李易态度如何,但典韦作为李易亲信,而且又是个豪爽人物,既然典韦能与他谈笑风生,那么李易肯定就没说过对他不满的话。 这让蔡瑁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一边佩服荀攸的眼光,同时也为自己前段时间的表现自得。 那时候外面言论沸沸扬扬,似乎李易马上就要休妻了一般,蔡瑁也确实有点心动,但最终,他还是老老实实的什么都没做。 蔡瑁心中没了担忧,整个人也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举目四望,瞧见不少军卒在附近扎设营帐,不由眼前一亮,然后对典韦拍了拍腰间的长剑,说道:“主公既然暂住城外,护卫之事便不可怠慢,蔡某虽然比不得典韦将军勇武,却也有些武艺,寻常奸恶之徒可一剑杀之,所以,不知将军可否让出一顶军帐,瑁愿在护卫主公,直到主公得授仙缘!” 对此,典韦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笑道:“既然太守有心,典某自然要成人之美。” 说着,典韦往不远处一指,道:“那顶帐篷他们刚刚扎好,这便让与太守了。” “多谢将军,改日定然摆酒致谢。” 蔡瑁欣然收下典韦的好意,毕竟真让他自己去收拾,一顶帐篷够他折腾半天的。 就在蔡瑁还想继续与典韦说话,打听一些消息的时候,就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两人看了一眼,认出这是蒯家的,于是,蔡瑁便拱了拱手离开,典韦则是迎了上去。 一番寒暄过后,蒯越随便找了个由头,典韦便将蒯家的两人安排在了蔡瑁隔壁的军帐里面,然后没过多久,糜芳、伏德、袁涣、韩嵩等人也纷纷到来,最后,除郭嘉外,襄阳高官几乎全都聚在了这所谓的飞仙崖下方,为李易的修仙祈福。 这些官员们不约而同聚集到此,起初有些不太适应,感觉怪怪的,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气度,因为他们都看到蒯良与蒯越的的身影了。 之前蒯越与蒯良可是说了要回老宅的,结果却抢先跑来了这里,让很多人无语。 不过,更无语的还是蒯越的解释,蒯越直言出城后感觉荆州城南似有仙气缭绕,为其吸引,情不自已的就寻了过来,这才知道是李易的修仙所在,他们出现在这里纯属悠然。 蒯越的这种厚脸皮莫说旁人吃不消,就连蒯良这个当兄长的都看不下去,要不这事情特殊,来了就不好离开,不然他真的想要掩面奔走,免得被这个弟弟连累。 总之,因为李易修仙的缘故,襄阳城的官员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住在了城外,为李易的修仙造势,然后很快的,李易修仙的“热度”就压过了李易的子嗣,以及正妻的问题。 留在飞仙崖上面修仙的李易,拿到周仓送上来的消息之后,脸上满是古怪。 按照李易的想法,这件事初期的时候,他是要用自己撂挑子的方式来给众人制造压力,表示不满,然后那些官员们自然就要紧张一下,特别是主谋,以及其他或多或少参与其中的人。 然而结果却让李易意外到不行,那些官员们一个个都好像问心无愧似的,这跟李易想的完全不一样。 甚至,就连修仙这么无厘头的事情都出现了,下面居然一点紧张的气氛都没有,相反,李易还觉得他们都挺高兴的,似乎已经沉浸在了他们的主公即将飞升的喜悦之中。 对此李易很无语,也让他感觉身上多了几分莫名的忧虑。 李易自然清楚,这次的修仙是他自己做戏,可是,他要是玩真的呢?会有多少人跟着他胡搞瞎搞? 如果是之前,李易觉得肯定会有人对他死谏的,说不要不要什么的,但是,现在李易有点有点怀疑了。 不是臣子们不分对错,而是君君臣臣这东西,君主英明,下面的人自然歪不起来,可是,如果君主总是犯糊涂,下面的人多半也就毁了。 李易正发散着思维,忽觉一阵香风袭来,却是伏寿跪坐在了他的身边,问道:“夫君,外面情形如何?” 李易将手一伸,道:“你看看便知道了。” 伏寿接过李易手中报告,看了看,忍不住笑道:“还是夫君有威望,不过第一个来的居然是蔡太守……咯咯,蔡玉妹妹确实是委屈了些。” 李易也笑了出来,说道:“原本我对蔡家是有些担心的,不过现在看来……唉,可惜了,我有心重用,但蔡瑁才能实在一般,蔡中蔡和还不如蔡瑁,强行委以重任,对他们是祸非福。” 伏寿没有直接就蔡瑁发表意见,而是说道:“夫君回去之后,多对蔡玉妹妹体贴一些就是。” 说起蔡玉,李易心里有点小骚动,他后院那么多人里面,大多温柔体贴,就蔡玉这么一个性格不怎么好,颜值也不顶尖,怎么看都是很容易被忽略的角色,可俗话说的好,物以稀为贵,李易对于蔡玉还真的挺喜欢的。 看到李易眼神不太对,伏寿轻轻推了他一下,又道:“夫君,妾,妾身想问你个事情。” 李易回过神来,笑道:“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就是了。” 伏寿却是有些犹豫,过一会才道:“夫君说的长生究竟是真是假?” 看到伏寿有些犹豫的模样,李易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长生的吸引力非同一般,莫说这是古代,就算是后世,只要口才好一点,拿长生做噱头也能把大把人给忽悠瘸了。 李易并没有忽悠伏寿,而是实打实的说道:“所谓长生太过虚幻缥缈,不过,我要比寻常人活得久一些却是肯定的,至于具体多少,虽然不好说,但是,应对这次的场面却是足够用了。” 伏寿点头应了一声,脸上先是松了口气,她很怕李易这次玩砸了,无法收场,不过没等多久,伏寿脸上就再度出现担忧之色。 李易见状,不禁问道:“寿儿心中难道还有担忧?” 伏寿抿了抿嘴,挽着李易的手臂,将脑袋依在李易的肩头,悠悠说道:“夫君不凡,寿命久远,但寿儿只是寻常女子,终有一日年老色衰,届时还如何伴随夫君身侧?” 伏寿说话时情不自禁的就开始幻想,几十年后李易最多只是中年模样,而自己却是满脸皱纹,形容枯槁,却还要与李易在一起恩爱的画面,于是,只一瞬间功夫,伏寿眼中的幽怨都快能溢出来将李易给淹没了。 李易被伏寿的说说的心里怪怪的,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而伏寿见状,更是咬住了嘴唇,双眼之中水润润的,就仿佛李易要抛弃她了一般。 李易看到伏寿这样子,感觉很是无语,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现在就开始担心几十年后的事情,也实在太纠结了些。 不过很快李易就理解了伏寿,正常情况下,伏寿肯定不会如此多愁善感,可是有了他做对比,伏寿受不了也算是正常。 对于这种情况,李易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毕竟他自己的情况也是推测出来的大概,想要让旁人雨露均沾根本不现实。 但李易也不是死板的人,见伏寿脸上担忧之色不见,便将她拉到自己怀中,笑道:“你担心这个作甚,难道你还不明白,将来我功成名就,皇后位置除你之外,再无第二人选么?” 听到李易忽然许下如此诺言,伏寿的心脏顿时不受控制的如打鼓般跳了起来,理智告诉她,要推辞一下,还要劝李易低调,不可妄言,可事实上,她的脸上却满是红霞,那种欢喜怎么都藏不住。 最终,伏寿婴宁一声,将小脑袋一低,不说话了。 不过,伏寿心中却是在想,既然李易对自己这般好,那么将来自己年老色衰,就多为李易张罗一些个姐妹好了,再不行干脆退位让贤。 李易笑了笑,轻轻摸了摸伏寿的头发,又道:“放心,但有丁点机会,我也不会让你独自老去的,我保证!” 说罢,李易将伏寿抱紧了些,不过,对于刚刚的保证他自己都不信,说出来只是为了让伏寿心安罢了, …… 转眼便是两天时间过去,李易在飞仙崖上修仙修了两天,下面那些荆州官员,也守了两天。 不过,相比两天前,这里却是热闹了不少,典韦又多调了两千兵马,因为自第二天开始,那些官老爷家中便来了一些家仆斥候,而且这么大的动静传开之后,不少世家之人也闻讯赶来,不管是凑热闹,还是真心为李易祈愿,总之飞仙崖下面的人翻了好几倍,典韦自然要增加兵力以防万一。 也是这一天,郭嘉传来了一个消息,曹操的一个探子在往外传递李易修仙这个消息的时候被抓住了。 这本来不算什么大事,因为诸侯在对方的势力范围内安排探子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许多时候那些探子只要别太作死,当地官府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真拿他怎么着。 不过,这一次却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紧张,为此蒯越、蒯良、荀攸、蔡瑁等人还专门坐在一起商议了一阵。 因为这件事原本只是他们的内部问题,李易就算是搞砸了,也没人敢真的嘲笑李易,可是,如果此事传到外面,被有心人利用,破坏李易的光辉形象,那就不太好了。 只是李易不在场,蒯越、荀攸等人又是各有想法,最终也没能拿出一个妥当对策,只能各自写下意见,托典韦将此事告知了李易,让李易拿主意。 但是,李易对此并无回复,众人作罢,不过,在这件事情之后,那些在飞仙崖下面等候的官员,心中多少都有了一些不安的感觉,因为他们也开始认真思考,李易这次万一搞砸了的后果。 就这样,一直过了七天,飞仙崖下的那些官员已经没人能维持刚刚来到这里时的那种云淡风轻,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认为李易是真的在追寻仙道,奢求那不可捉摸的长生之术。 为此,先后有伏德,袁涣等人请求拜见李易,向李易进言,但尽皆被典韦给当了回去。 其实不止是他们,即便是蒯越,荀攸这样的人心中也有些不安,若非他们知道典韦不可能通融,不然他们也会去求见李易。 这一日中午,就在一些官员等的着急,准备联名求见李易的时候,飞仙崖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伏寿下来了。 第614章 九天之上白玉京 对付伏寿,不管之前外面传言如何,但只要李易没说话,伏寿就是李易的正妻,有这个身份在,就无人敢对她怠慢。 众人齐齐向伏寿行礼,礼数周到,伏寿也不倨傲,福了一福作为还礼。 伏寿平素虽然不经常在人前露面,但荆州的这些主要官员还是全都认识的。 此时,不少人都在悄悄打量着伏寿,因为前段时间的传言,伏寿是否已经乱了阵脚。 当然,也有少数人是纯粹的对伏寿报以担心的情绪,比如伏德。 不过,当众人的视线望去,只见伏寿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笑意,但也没有分毫的紧张情绪,依旧淡定从容,对于众人的视线也不在意,只是缓缓转头一一回望,然后,许多人在与伏寿的目光接触之后,便纷纷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与伏寿对视。 那些与伏寿相对熟悉一些的,比如黄承彦、蒯越、蒯良等人,更是忍不住心生惊诧。 过去的伏寿身上虽然有着凭借世家底蕴以及她那位公主母亲养出来的堂皇大气,每次出现在人前,从未有过任何失礼失当之处,但是,今日的伏寿相比以往,更加多了一份仿若叫做威严的东西,让他们这些高官也不得不再度低头已示恭敬。 这还只是那些官员们的感觉,作为伏寿兄长的伏德更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子仿佛换了个人一般,身上那股气势,比家中母亲还要强烈一些,让他这个做兄长的都感到紧张。 伏寿看到众人畏惧,柔和一笑,心中却是不禁回想起这些天来李易与她说过的那些话, 伏寿虽然出身不凡,甚至可以说是高贵,奈何她与李易的结合不同于正常联姻,家族中并没有给她太多的依仗,即便现在她的那位父亲也是两头下注的意思,对李易并无多少亲近,而李易同样也不待见他那位岳父大人。 所以,伏寿在荆州虽然地位尊贵,但心里总是少了一些底气。 但现在不一样了,李易彻底让伏寿吃下了定心丸,即便子嗣方面存在问题,伏寿也无需顾虑,如此一来,伏寿的自信心提了上来,俨然不再仅仅将自己当做李易的正妻,而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身上的气势自然非以往可比。 蒯良蒯越两兄弟无声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意思只有一个,他日李易登上大宝,适合坐镇后宫之人非伏寿莫属,至于其他人,比如蔡瑁的妹子,蔡邕的闺女等等,相比之下的确是差了一些。 礼数过后,伏寿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纸,对众人说道:“诸位近些天在此操劳,襄侯得知,心中甚是欣慰,只是大事将成,不能离开,所以,只能托妾身向诸位致谢。” 说罢,伏寿又是盈盈一礼,众人赶忙再度还礼,连称不敢,但是,还礼过后,许多人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们注意到伏寿话中可是提到了“大事将成”,虽然只有四个字,但其中信息却是不小。 在场许多都是精于算计的,比如荀攸,蒯越等等,他们此时就很想问问伏寿,她说的大事将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他们略微犹豫之后,却是没敢开口。 这事要是真的,干系太大,他们不敢妄言,若是假的,那就更不能问了,万一给李易拆台了可如何是好? 不过,世上有精明人,自然也就有稍微糊涂一点的,武陵太守韩玄就没能忍住,下意识的脱口道:“大事将成?” 韩玄并不是真的想要对伏寿发问,而是他感觉这事实在不可思议,毕竟修仙的事情太虚妄,不成才是真的,成了反而有古怪。 只是,韩玄这一问出口之后,便引来了许多不满的目光,当即暗道一声不好,他本就不是李易嫡系,当时李易用他也只是为了安稳人心罢了,现在荆州人心已经尽在李易手中,韩玄也就没什么价值了,如果让李易不高兴,随时都能把他给撤了,丁点风浪也不会有。 对于韩玄那有些不合时宜的反问,伏寿却没有生气,微微笑道:“确实大事将成,我来到这里,虽是为了知会诸位一声,也是不敢在最后关头打搅到襄侯。” 众人闻言,彼此目光交错,脸色惊疑不定。 古之帝王诸侯,求仙问道之人不知凡几,也不知耗去了多少人力与物力,然而,最终却无一人成功,即便偶有传说,也都是上古之事无从考证,真实性非常值得怀疑。 可是,李易弄的这原本就仿佛是闹剧般的一场戏,现在却好像要成真了,这对众人的冲击自然不小,哪怕是荀攸,蒯越这样的智囊,心中也是没底。 伏寿看着众人的模样,笑了笑,然后看向蔡瑁,唤道:“蔡太守。” 蔡瑁心里莫名一紧,赶忙抱拳道:“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伏寿将手中纸张递出,道:“襄侯神游天地,有所悟,于飞仙崖上得诗一首,还请太守诵读,与诸君共勉。”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伏寿的手中,他们对这张纸中所记内容无比好奇,甚至还有个别人的眼中透着灼热,想知道李易究竟感悟到了什么,能不能让他们也悟上一悟。 蔡瑁更是惊喜交加,相对于纸张中的内容,他更在意的是伏寿这个举动的本身。 按说这种事情是轮不到他来诵读的,可偏偏就选中了他,这除了是李易的信任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喏!” 重重的应了一声,蔡瑁躬身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接下伏寿递来的纸张,拿到面前粗略扫了一眼,眉毛便是忍不住一抬,一脸震惊,众人见状,心中期待更甚,若非有伏寿在场,怕是已经要有人催促蔡瑁赶快念诵了。 蔡瑁毕竟是个带过兵的人,虽然心脏跳的有些快,但还是强行定下了心神,深吸一口气,朗声诵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众人神色莫名,这两句话并没有太多内涵,众人都听得明白,只是不知道那白玉京是什么地方。 对于众人眼中疑惑,伏寿只做没看到,示意蔡瑁,让他继续读下去。 于是,蔡瑁深深提气,提高声音又道:“仙人……抚我顶。” 这一次,众人神色变化,蔡瑁也是声音有些颤抖,略作停顿,这才念诵道:“结发……受长生!” 说罢,蔡瑁就对着伏寿行了一礼,然后赶忙将这页纸张交还回去,仿佛那是什么要命的东西一般。 其实,若是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蔡瑁脖子后面都开始冒汗了。 而其他荆州官员,已经没人琢磨白玉京了,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放在了最后两句上。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这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几乎就是直白的告诉众人,李易已经得遇仙缘,被授予了长生之法。 这可就不得了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时再瞅瞅伏寿,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最后,还是比较持重的蒯良走出一步,对着伏寿微微躬身,道:“敢问夫人,主公当真已经,已经得到仙缘?” 伏寿先是微微颔首,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又缓缓摇头,然后说道:“襄侯运势非常人能比,确实遇到仙缘,不过,距离长生,却还差了一道考验。” 蒯良的心里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些遗憾, 作为臣属,若是李易得了仙缘,他自然是高兴的,但是,他又不太希望此事成真,因为跟着一个长生不老的主公,那压力实在太大了。 伏寿继续说道:“襄侯于飞仙崖入定,神游太虚,至九天之上,见有玉京仙山,以白玉为基,仙山之上又有玉京仙宫,为金石铸就。” 之前伏寿说还差一道考验,众人的心神便松了下来,觉得李易应该是要给他自己准备台阶了,可伏寿紧跟着就开始对白玉京解释,而且还说的有板有眼,让众人不禁再度狐疑起来。 “襄侯行至玉京仙宫,欲求见仙人,却不得其门,于是,襄侯便在仙宫之前诉说平生心愿,于是仙人动容,仙宫大开,襄侯得太元圣母召见,问,为何而来?” 伏寿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在这一停顿的功夫,所有人心里几乎都冒出了两个字——长生! 前提是伏寿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伏寿缓缓呼吸,调整好了气息,继续道:“襄侯言道,如今天下秩序崩坏,奸佞乱世,百姓民不聊生,而且,襄侯还以占卜之术,得知数百年后,中原大地会有大灾劫,于是,襄侯便请太元圣母延寿五百年,好肃清寰宇,还天下太平。” 说到这里,伏寿再做停顿,而众人的胃口基本已经被吊到了最高,要不是讲话的人是伏寿,他们实在不敢冒犯,不然怕是已经围上去让她直接说结果了。 但即便如此,众人也是目光灼灼,等着伏寿后面的话,因为李易这一遭到底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求得仙缘,马上就能见分晓了。 见吊足了众人胃口,伏寿便转身看向飞仙崖,说道:“太元圣母见襄侯心诚,也知百姓苦难,便应允可为襄侯增寿五百年,但太元圣母又言,生老病死皆有定数,寻常之人奢求寿元乃是行逆天之事,必自取灭忙,于是,太元圣母便为襄侯设了一道劫难,只要襄侯能安然度过此劫难,便可增寿五百年!” 伏寿说罢,又要停顿,但已经有人忍不住了,直接问道:“敢问夫人,是何劫难,若是需要末将出力,末将便是舍了性命也无妨!” 伏寿一看,说话的却是徐晃,而且徐晃为表诚意,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 有徐晃这么一带头,旁人不管是信还是不信,也不论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全都拜倒说道:“我等愿助襄侯度过劫难!” 伏寿伸手虚扶,道:“徐将军快快请起,诸位请起,襄侯这劫难,乃是自身生死劫,只能凭借自身,旁人若是相助,只会坏了机缘。” 见伏寿这么说,众人便不在请愿,纷纷起身,但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缓解,反而越发紧张,因为伏寿把事情说的这么明白,李易基本已经没法子找台阶了。 蒯良上前问道:“敢问夫人,主公此劫……可有危险?” 如果是平时,蒯良肯定说不出这么矛盾的话来,但他现在是真怕李易修仙修魔怔了,不小心把自己折腾死,断送了大好前景。 伏寿伸手往飞仙崖上一指,道:“太元圣母所将劫难便是这飞仙崖,襄侯当从飞仙崖跃下,若毫发无损,便是度过劫难,得五百年寿元。” 伏寿说罢,众人看着不远处的飞仙崖,全都张大了嘴巴。 的确,飞仙崖不算高,只有十多丈罢了,跟名山大川完全没得比,可是,这高度摔死个人却是足够了,而且飞仙崖下面还有不少乱石,人要跳下来,肯定要粉身碎骨。 众人的脑袋里都是嗡嗡的,此时即便是最为智谋之士也不淡定了,蒯良一个激灵,便脸色发白的叫道:“不可,万万不可如此,还请夫人速速规劝主公,千万不可行如此凶险之事!” 紧跟着,蒯越、荀攸、蔡瑁等人也纷纷站出来道:“还请夫人规劝主公,切莫行险!” 伏寿摇摇头道:“夫君决心已定,非是我能动摇。” 伏寿一口回绝了蒯越的话,态度之坚决出人预料,蒯越看看伏寿,又看看其他官员,一咬牙,对着伏寿一躬身,道:“既然如此,还请夫人恕我等无礼!” 说罢,蒯良便对着身后人招呼道:“尔等还愣着作甚,速速与我前去规劝主公!” 蒯良这就撩起衣摆,开始往前冲去,紧跟着,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也纷纷追了上去。 伏寿见状,喝道:“襄侯有令,任何人不许靠近飞仙崖!” 闻言,徐晃等武将下意识的就停下了脚步,虽然对李易的关切之情他们一点都不比那些文官们差,可是,李易军令对他们的约束力同样也要比那些文官们强的多。 蒯良脚下微顿,对着伏寿一拱手,道:“还请夫人见谅,今日之后,某自当向主公请罪!” 第615章 交代后事 蒯良此时是铁了心的要去阻拦李易,甚至就连对伏寿有冒犯也不顾了,只是,这次伏寿虽然没有继续阻拦,但典韦却是带着一队侍卫组成人墙,挡住了蒯良等人的前路。 典韦朗声喝道:“主公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飞仙崖!” 蒯良瞪着典韦,怒斥道:“主公将有危险,你却在此阻拦我等劝谏,是何居心!” 蒯良也算是急眼了,一开口直接就给典韦扣了个大帽子,希望可以凭此震慑典韦,可惜的是,如果是其他将领,的确可能会被蒯良唬住,但典韦是什么人,只见典韦直接回瞪了蒯良一眼,然后脖子一梗,硬邦邦的说道:“此事乃是主公亲口交代,某职责所在,让不得!” 这时其他人也跟了上来,看到典韦挡路,虽然很想过去,却是不敢有动作,蒯良见状,再次呵斥道:“典韦,你可想过,若是因你固执,主公有个闪失,后果你可承担得起么?” “自然承担不起。” 典韦摇头,就在众人以为他要通融的时候,却见典韦拍了拍腰间长剑,又道:“若是主公有所闪失,典韦自裁谢罪就是。” 典韦这种软硬不吃的态度,让蒯良气恼非常,也的确没办法,无奈之下,他便伸手向典韦推去,想让典韦让开,然而,任凭他如何发力,典韦就是纹丝不动。 最终,蒯良一咬牙,对后面叫道:“徐晃将军!” 徐晃绷着脸转过头去,装作没看到蒯良的模样,若是其他意外,他可能会顶着军令来个临机决断,但现在李易就在附近,又是李易亲自下令阻拦的,纵然他也对李易担心非常,可他实在没办法违抗军令。 眼看着这些武将都跟臭石头一样,脑子没一个灵活的,蒯良百般无奈之下,就想招呼文官们冲一冲,但就在这时,却听到蔡瑁惊呼道:“主公!” 蒯良身形一顿,抬头看向飞仙崖,便瞧见李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飞仙崖的边上,就站在最靠边的地方,怕是往前一步,就要摔个粉身碎骨。 看到李易出现,众人也不争吵了,齐齐呼喊道:“主公!” 此时的李易一身白衣,披发赤足,束手立在飞仙崖边上,衣袂长发不时随风飘动,带动身形,乍一看就仿佛要御空而去一般,比之以往确实是多了几分仙气。 听到下面人的呼喊声,李易轻轻抬手,众人当即禁声,但众人看着李易的目光依旧紧张,生怕李易忽然来个飞身一跃,那么一切就全完了。 视线扫过众人,李易微笑道:“这些天诸位辛苦了。” 李易说罢,少见的没人应声,因为现在的情况实在非比寻常,已经没人在意那些虚礼了,至于拍马屁什么的更是想都没想。 李易也不在意,继续道:“有些事情,你们想来已经知晓了,唉,我有大志向,欲造福天下,惠及万代,然而人力有穷,寿命有限,我虽有千般壮志,却也能感叹时不我待!” 听着李易的话,众人心中皆是感动非常,再看李易的身形,都觉得他更加高大了几分。 李易自打当太守的时候就非常重视舆论宣传与自身名望的打造,每每花了一分的力气做事情,李易就会想方设法,将之宣传出三分的效果来。 李易这么干,在内部是有着一些人并不赞同的,觉得李易太“虚”,不够务实,但又因为李易的确做了许多的实事,并非是一昧的夸大自身,所以,即便如诸葛玄那样的正直之人也没有就这点对李易谏言。 但是,这并不能妨碍一部分人在承认李易英明神武的同时,也认为他是个利益心极重,并且有些虚伪的人。 可是,现在,那些曾经怀疑李易人品的人都感觉到了一阵羞愧,李易或许真的有点野心,但人家那野心的出发点却是为国为民,这种野心不能叫做野心,而是崇高理想。 李易目力很好,看着下面众人的表情,感觉非常满意,微微颔首,继续说道:“幸有太元圣母垂青,赐我五百栽寿元,允我救世间千万百姓脱离苦难,易感激之至,幸运之至!” 说着,李易便转身对着天际躬身一揖到地,下面众多官员见状,也纷纷有样学样,行上大礼。 礼毕,李易幽幽叹息一声,道:“然,如此重任,这般福报,皆非常人能够承受,李易还需经过考验,然后才能知晓有无资格,接下此番重任!” 下面众人闻言皆是心中一凛,甚至都有不少人情难自已,脱口叫道:“主公!” 尽管只有两个字,但其中担忧之情却是显而易见。 李易轻轻摆了摆手,动作看上去很是洒脱,但长袖飘飘中偏偏又透着一股子萧瑟之感,似乎是在向外人诉说着这位年纪轻轻,却已经名扬海内的李襄侯那外人所不知的辛酸。 就在众人心中不断汇聚感情已经到了几乎都要要溢出来的时候,李易忽然面容一肃,大声喝道:“徐晃,典韦二人听令!” 两人都是一愣,没想到李易会喊他们,但回过神后,立刻越出人群,大步上前,俯身拜倒:“末将在!” 李易微微抬着脑袋,视线不去看下方,注视着天边,自顾自的说道:“稍后,我若是发生不测,不能承担匡扶天下重任,那么,荆州兵马便由你二人掌管,并传讯张辽,然后以徐晃为帅,出兵十万,北上长安,救援天子,务必请天子入荆州!” 徐晃与典韦两人直接就惊呆了,愣愣的看着李易,没想到李易会下这么命令,饶是他们知道军令如山,可这一次的军令,他们是真的没法子接。 同时,其他官员也是一阵哗然,各个满脸震惊,他们都没想到,李易会直接交代后事,而且还是请天子入荆州,这跟李易之前的作为完全相反。 李易没去管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蒯越、蒯良、荀攸。蔡瑁,何在!” “属下在!” 蒯越与荀攸有些晃悠的拜了下去,但蒯良和蔡瑁显然是被震惊坏了,竟然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李易,即便身边有人拉扯,他们也是站着一动未动,就仿佛失神了一般。 李易没有等待,直接说道:“我若是不幸,你四人连并郭嘉,共掌荆州政务,再联络贾诩,然后联名上书天子,请天子任命贤能之士为荆扬两州州牧,在徐晃将天子迎到襄阳之后,尔要尽心为天子效力,侍奉天子,当十于待我,辅佐天子重振大汉河山,否则,我纵然魂归九泉,亦难心安!” “主公!” “主公不要啊!” “主公……” 随着李易的两道命令下达,就仿佛是戳中了众人的泪点,在场官员无不哽咽,哭泣落泪之人有六七成之多,涕泪横流,抽噎到不能言语的同样不在少数。 总之,众人是真的被李易的精神给感动了。 最初的时候,李易诛杀董卓,救天子于危难,驱逐袁术,保荆州周全,那是全天下公认的忠义之士。 但后来李易成为荆州牧之后,慢慢的暴露野心,许多人都觉得李易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曾经的忠义之举只是他博功名的手段罢了,李易根本就是个枭雄,除了手段厉害一些,与天下其他诸侯差别不大。 自那之后,李易以往经营起来的人设就渐渐的有些维持不住了,特别是在李易回绝了天子迁都的要求之后,更是将狼子野心暴露无遗,虽然因为李易已经成了气候,并没有谁敢直接指责他什么,但这个情况对李易还是有影响的。 比如前段时间李易还没回到荆州,便收到报告,手下有几个官员递交了辞呈,按照郭嘉附上的解释,那几人都是大汉死忠,听说李易竟然敢不接纳天子,一气之下,便辞官不干了。 对于这种事情,李易自然不会无视,只是他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解决,而且强扭的瓜不甜,最终只能将之扔到一旁,只要别产生什么太恶劣的影响,李易就不打算管了。 不过,回襄阳后因为子嗣的问题李易不得不搞了一个大动作,而素来注重名声他,自然就想到了,这件事情如果操作得当,不但子嗣的问题不会成为他的短板,更是可以将前段时间丢的名声给刷回来。 就像现在,李易当着众人的面,仿若交代后事一般的,将自己除妻妾外的所有家底毫不犹豫的全都送了天子,甭管这件事的可操作性有多少,也甭管是否真的有人去执行,单单他今天这个表态本身,甭管是谁看了,都得赞他一声忠义。 伏寿抹了抹眼角,她发现自己竟然落泪了,这让伏寿感觉有些恍惚,因为她知道李易这是在做戏,可即便如此,在李易表演的时候她还是入戏了,也被打动了。 伏寿这个知情人都这样,旁人就更别说了,哪怕如蒯越,荀攸这样的人,他们都觉得今天的李易才是真正的李易,往日他们都看错了,李易是真的忠义,并且是大忠大义! 至于过去的误解,是因为他们这样的凡夫俗子不明白李易的境界。 “主公,切莫冲动,扶危救难,匡扶社稷,除主公外,天下再无二人啊!” “主公,主公若有闪失,属下只能随主公而去,还请主公三思后行!” “主公大义,我等不能没有主公,荆州百姓不能没有主公啊!” …… 李易的表演感染力太强,如果最初只有一半人是真的担心李易有个闪失的话,那么现在在场九成九的人都是在为李易揪心,毕竟如此大仁大义之主,若是年纪轻轻遭遇劫难,那绝对是整个天下的损失。 李易站在飞仙崖上,脸上泛起了一则潮红,下面的人激动,他更激动,今天的效果比他预想的可要好的多,直接将他的人格魅力给堆到了顶点。 甚至,李易觉得,今日之后他就算是称帝,荆州的这一批官员也会死死的拥护他,根本不会有多少阻力。 下面人哭嚎了好一会,等到声音渐渐平息,李易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欣慰道:“诸君如此,我今日纵然身殒,亦无憾矣!” 说罢,李易便缓缓张开双手,做出了一个拥抱世界的模样,然后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自飞仙崖上一跃而出,腾飞丈余,跟着就如一道流星般,直坠地面! 看着李易从空中坠落的身影,伏寿的眼泪再度涌出,虽然李易给她保证了许多次,都说没问题,可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伏寿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抓碎了一般,痛得她连呼吸都困难,更是险些跌坐在地上。 其他人表现也不比伏寿好多少。 蒯良伸手捂着眼睛,摇摇晃晃,看上去就仿佛要昏倒一般。 蔡瑁上身动了动,似乎是要往前冲,可不知怎地,他脚下却是有些不听使唤,刚一动,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蒯越荀攸脸色煞白,半点血色也无,随着李易这一跳,他们觉得自己的人生就仿佛要终结了一般,心空了,脑袋也空了。 在这种情形之中,反倒是那些武将们最先恢复心神,在前方一阵卡擦擦的乱响之后,典韦徐晃等人齐齐大呼一声“主公”,便全力向前奔去,紧跟着,伏寿也跑步赶了上去,最后才是那些文员。 说起来众人距离飞仙崖也就几十步的距离,但这一刻对众人来却是无比漫长,甚至许多人刚跑到一半,就双腿发软,气喘吁吁。 终于,以典韦徐晃为首的武将率先赶到,不过他们看到面前的情形后却是站立原地不敢有动作,紧跟着,伏寿与那些文官们也到了,他们同样很想上去看看李易情况究竟如何,但犹豫过后,谁也不敢率靠近李易。 只见李易的赤足踩碎了地面的碎石,双足陷入地面足足有半尺深,然后李易双膝弯曲,半蹲着,上身前倾,左手按在了地上,手掌下的石块同样有着许多破碎痕迹。 虽然李易没有直接摔成一滩烂泥,让众人稍稍松了口气,但他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也是叫众人心神紧绷,生怕下一瞬李易就出现什么意外。 过了好一会,李易咳嗽了一声,众人身躯齐齐一颤,但紧跟着,他们的目光中就浮现出狂喜之色,只见李易吐出一口浊气,左手也离开了地面。 “咔咔咔——” 伴随着碎石的响动,李易缓缓直起上身,又将双脚从地面抽出,站定,看着众人,用力握紧拳头,朗声道:“今,李易侥天之幸,添寿五百载,得如此机缘,万分惶恐,为不负太元圣母厚爱,李易今后必将竭尽所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就请诸君作为见证,也请诸君助李易一臂之力,共建万世不朽之功勋!” 第616章 郭图 飞仙崖上的表演,以李易的安全降落落下了帷幕,但是,这件事情的效果却没有就此收尾,甚至还大大的超出了李易的最初预计。 首先,就是李易的子嗣问题。 正常来说,像李易这样的一方诸侯,继承人是不能少的,毕竟乱世诸侯也算是高危职业,刺客暗箭,沙场对决,风险都不小,说不定哪天就被人干掉了,如果没有一个继承人,手下人做事根本不能心安。 但李易当着众人的面,十多丈跳下来都没摔死,直接证明了他个人的抗击打能力,除非自己作死,李易的安全上基本不会存在问题。 而且李易还口口声声的说自己能再活五百年,从寿命上来讲,李易能把那些荆州官员的重孙一辈给熬死了他都没事,这样一来,李易有没有子嗣根本就不用重要了。 甚至,不乏有个别心思阴沉的人觉得李易暂时没有子嗣更好,因为一个注定要被自己父亲给熬死,注定得不到继承大位机会的世家公子,心态是很容易失衡的,很容易做出糊涂事,进而危害李易的基业,甚至危害李易本人。 除子嗣问题之外,就是此事对荆州官员产生的影响了。 对于那些亲眼看到李易表演的荆州官员们而言,如今李易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经不是单纯的主公二字可以形容,当李易从飞仙崖跃下毫发无损,在李易当众说出了“共建不世功勋”这样话之后,众官员的呼喊之声响彻原野,甚至连襄阳城内的百姓都能够听到。 那种场面,李易觉得有一个词汇可以准确形容——狂热! 作为后世人,李易心里其实并不喜欢“狂热”这个词汇,因为狂热的人很容易失智,脑子也很容易搭错筋,但就现阶段而言,“狂热”却是李易手中最好的武器。 要知道这一次在场的不管是从身份上,还是个人才能方面,都是荆州最为顶尖的那一批人,经历了飞仙崖的事情后,李易完全可以大力提拔他们,短时间内根本不用担心他们掌握一些权势之后生出二心。 这让李易在欢喜的同时也有些后悔,早知道效果如此之好,他会将这件事安排的更加细致一些,让那些级别低一些的官员,甚至各县主官也全都过来观礼,那样的宣传效果绝对炸裂。 不过,事无绝对,这其中也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当日,李易离开飞仙崖后,还没等到天黑,就收到了南郡太守韩嵩呈交的一封劝进的进言。 韩嵩认为李易本就英明神武,乃当时豪杰,今又承天景命,要匡扶天下,救黎民于水火,既然如此,李易便不可与凡俗同流,故而他认为李易此时应当上应天意,下应民心,于荆州称王,然后昭告天下,震慑宵小。 进言的具体内容,韩嵩说的很细,也考虑到了其中可能出现的一些问题,是的确具有可行性的,看的李易很是心动,但李易最终还是压下了内心的蠢蠢欲动。 因为李易知道,他这次作秀固然成功,但对他狂热的只是那些荆州官员,并非是天下人。 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完全可以稳扎稳打,慢慢推进,等到彻底占据优绝对优势的时候,再顺势往上进一步,可现在嘛,完全没必要担着与天下人为敌的风险做一些过于激进的事情。 于是,李易便回绝了韩嵩的劝进,但也没有把话说死,他回了韩嵩四个字,时机未到。 除韩嵩劝进外,因为飞仙崖的事情还有一些别的意外,比如第二天一早,李易就被典韦告知,飞仙崖那里出了人命。 李易对此事自然比较在意,但了解经过后却是一脸的无语。 因为飞仙崖下死的是个名人,就是原本时间线中,被孙策干掉的于吉! 根据被官府拿下的于吉弟子所述,于吉最初是在扬州活动的,以所谓的符水传教布道,但李易出兵扬州之后,扬州乱战,于吉便担心为乱兵所害,便跑到了江夏活动。 后来,李易在扬州大胜,声名扶摇直上,于吉就想接触李易,让李易支持他传教。 不过于吉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李易名声那么大,而且还年轻,不像那些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子容易糊弄,他担心适得其反,并不敢冒昧求见,于是便去了襄阳附近,准备先接触一些当地达官贵人,然后让其将他引荐给李易。 但是,于吉没想到的是,他的计划还未开始,李易自己就开始修仙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作为专业人士的于吉自然大喜,既然李易有心求仙问道,寻找长生之术,他还怕没有用武之地? 于是于吉也赶往了飞仙崖观看李易的那场大戏,虽然因为身份问题,于吉没有资格靠近,但也算是全程见证了奇迹的诞生。 在那之后,于吉就不淡定了。 最初他想求见李易,是打算以所谓的长生之术换取李易的支持和认可,赚点富贵名声,可是,现在他居然见识到了真正的长生之术,那些红尘俗物哪里还能动摇他的道心? 恰好,李易的人马在撤离飞仙崖后,并未让兵马封锁,而是将飞仙崖完全开放,供人瞻仰游览,于是,于吉当晚就摸黑上了飞仙崖,一阵嘀嘀咕咕之后,便学着李易模样从飞仙崖上一跃而下。 最后,于吉的灵魂是否得道飞升无人知晓,反正一把老骨头是摔了个稀碎。 了解情况之后,李易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是开了外挂才敢那么拼的,可于吉一个糟老头子,他凭啥敢这么玩? 其实,对于于吉这个人,李易原本还是有些兴趣的。 在穿越之前,神神鬼鬼的东西李易一概不信,但既然穿越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李易自然不敢轻易否定那些奇人异事。 所以,如果于吉真的登门求见,李易肯定会认真和他聊一聊,看看他到底是骗子,还是高人,然后决定将他送去挖矿,还是待为上宾, 结果这倒好,李易都没来得及称一称于吉的斤两呢,他就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 对于于吉这件事情,李易让人随便找个地把他给埋了,至于于吉的那些门徒弟子,李易送了他们一个图谋不轨的帽子,全都送去挖矿了。 不过,虽然处理了于吉的事情,但李易却不得不思考这件事情背后代表的意义。 都说财帛动人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在长生面前,这些俗物的吸引力根本不值一提。 有了于吉的例子,李易可以断定,将来肯定还会有人从飞仙崖上跳下去,以求得到长生。 对于这个问题,李易不方便与他的臣属们直接商议,但是,下面人也不傻,在于吉之后许多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便有人建议李易将飞仙崖当做军事重地封锁起来,然后在旁修建祠堂庙宇,只在需要的时候前去祭拜即可。 李易思考之后,否定了这个建议。 人心都是好奇的,这也导致了许多事情越是遮掩,旁人越是想要探索真想,而且这次的事情还关乎长生,李易不难想象,他要是把飞仙崖给封了,肯定会有无数人通过各种方法,不断的探索飞仙崖的秘密,进而给他带来各种麻烦。 所以,李易最终决定对飞仙崖放任不管,反正飞仙崖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旁人挖地三尺也找不出什么端倪。 至于像是于吉这种,想要搏一搏,求取长生的,李易更是完全不在意,只要有胆量的,尽管去跳,李易不但不会阻拦,给他们开个绿色通道都没问题,反正能干出这种事的,肯定都不是他的死忠,跳多少他也不心疼。 甚至,李易都隐隐有一种感觉,若干年后,这飞仙崖多半要成为世人敬仰的跳崖圣地。 除了这些,最后与飞仙崖有关的,就是其他诸侯势力了。 早在李易刚刚开始折腾飞仙崖的事情时,城中的细作就有了反应,甚至还有人因为跳的太欢,被郭嘉给抓了。 但是,与那时相比,在飞仙崖的事情结束之后,襄阳内外的细作才算是真正的活跃了起来。 郭嘉请示李易,建议李易不要管这些细作,李易略一思索,欣然同意,反正就算没有细作,他自己也会把这件事情往外传的,而且,他也颇为期待曹操袁绍这些人知道他这里情况后的反应。 不过,在飞仙崖的事情传入其他诸侯耳中之前,袁绍的送亲使者就先行到了襄阳。 …… 这一日,襄阳城外五里,李易带着郭嘉、典韦、虞翻等人于道路中央等候袁绍的使者到来。 其实,以李易的身份,莫说袁绍的使者,即便是天子使者,李易都不用这么客气的,但是,在李易知道来人名姓之后,立刻就决定将面子给的足足的,当然,如果对方蹬鼻子上脸的话另算。 因为这次袁绍的使者姓郭,名图,表字公则。 按照李易穿越前所了解的,郭图这个人除了最初拥立袁绍为冀州之主的时候确确实实出了把力气,其他时候根本就是个坑货。 小肚鸡肠,嫉贤妒能,挑拨离间,昏招跌出,这些都是郭图的特长,除了溜须拍马是个好手之外,郭图其他方面的表现让人根本无法直视。 甚至李易都觉得,许攸固然狠狠的卖了袁绍一把,但就坑货属性而言,郭图这个家伙才是真正的大坑,从满血到残血,不断的对着袁绍输出,说他是三国第一坑货都不为过。 假如这次袁绍派来的是田丰、沮授这样的正直之士,李易虽然非常欣赏他们,却也知道无法对其拉拢利用,所以,李易并不会对他们过分热情,只要以礼相待既可。 但郭图却是个你不招惹他他自己都要生出点是非的小人,可谓浑身上下都是破绽,面对这样的好机会李易要是不做点文章,他这李襄侯的名声就白瞎了。 等候不久,李易便看到了前方有车队缓缓靠近,眼睛不由一亮,对着左右招呼道:“诸位随我会会那位郭公则,切记,一定要礼数周全,务必让使其宾至如归,哈哈哈……” 郭嘉等人对视一眼,默默的替郭图默哀了一声,纷纷应道:“请主公放心!” 然后,在哄笑声中,李易便带着众人打马迎上前去。 …… 送亲队伍中,郭图作为使者,自然是坐在最前头的马车里面。 但说来奇怪,这次虽是送亲,是喜事,但队伍中却无分毫喜庆意味,相反,还很是沉闷,使者郭图尤甚,甚至在进入荆州之后,郭图的眉头就没有松散过。 按说郭图能够成为袁绍与李易之间的使者,算得上是袁绍对他的看重,可是,平素名利心很重的郭图却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之前许攸给他开个那个头实在太坏了,虽然李易后来去信说那是许攸个人行为,无损两家关系,但郭图心里清楚,这种话随便说说客气一下也就罢了,谁信谁傻,所以,他面对的很可能是一个恶意满满的李易,偏偏李易对使者的不友善也是出了名的,这一趟郭图是打心里害怕。 此外,许攸因为嫉恨在李易那里受辱,一心想要报复,便给袁绍出了个馊主意,要坏李易的名声。 袁绍虽然不满许攸跑去曹操那里,私下里让曹操给他出头,但对于许攸的建议还是认可的,于是就采纳了。 这就让郭图很难受了,许攸出馊主意简单,动动嘴皮子就行,可办事的人却是他啊,天知道李易知道之后会不会报复他。 郭图一路走来,内心一直都是非常的煎熬,然而这还不算完,就在前几天,他又听说了李易要修仙的事情,起初郭图只是好奇,并没有当回事,但是没过多久,袁绍的在襄阳的耳目就告诉他,李易得了大机缘,十几丈跳下来不但没摔死,还得了五百年的寿元。 这么荒诞的话郭图原本是不信的,但架不住那些传信人一个个的赌咒发誓,于是,郭图嘴上依旧不信,但心里却是更慌了,李易这种人,他如何惹得起嘛! 第617章 人有点多 就在郭图为自己的未来担忧的时候,忽然听到马车外有人大声喊话:“敢问郭公则何在?” 郭图听到那话语中提及自己,赶忙走出马车,然后就见前面道路中央站着一行骑士,约莫二十多人,看上去都是精悍的武士,不过郭图的目光只是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注意力马上就集中在了位于最中央的李易的身上。 郭图之前并没有见过李易,但这并不妨碍他认人,因为李易给他的感觉与袁绍非常相近,两人身上都有着一种天然的让人想要亲近的气质,但这种亲近又有些似近实远的味道,使人不敢对其亵渎怠慢。 不过,两人也不是完全相同,袁绍给郭图的感觉比较柔和,虽有霸道的一面,但更多还是君子,而李易虽然脸上笑呵呵的,但郭图也不知道是不是自身心里不踏实的缘故,总觉得李易的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莫名的危险。 此时郭图已经基本认定,面前这个年轻人就是李易了,不过作为使者,他还是比较谨慎的,不敢轻易开口,不然叫错的话,丢的不仅是他的人,连袁绍也会颜面受损。 于是,郭图又往李易两边仔细打量,对于典韦,虞翻等人也就算了,但看到郭嘉之后,他先是楞了一下,旋即眼中便多出了一抹喜意。 郭图能被袁绍指派做使者,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被李易重用郭嘉。 郭图与郭嘉的渊源很深,两人都是颍川阳翟人,少年时便相识了,是不错的朋友,尽管不是同宗同族,但就关系上来讲也是非常亲密的。 当初郭嘉北上投奔袁绍,便有郭图在其中参谋的因素,后来郭嘉看不上袁绍,离开河北,也与郭图坦言了自己对袁绍的看法,直言不看好袁绍,断定袁绍难成大事,当时郭嘉未尝没有规劝郭图的意思,只是郭图认为袁绍四世三公,声名威震海内,在乱世中未来不可限量,故而他不认可郭嘉的话,没有听从罢。 之后郭嘉被李易重用,也就与郭图没了往来,但是,往日的情分还是有些的,袁绍让郭图做使者,便是想着凭借郭图与郭嘉的关系,不求占什么便宜,最起码别太吃亏。 许攸的事情已经让袁绍很是丢了一把面子,要是郭图这个使者再出问题,就算袁绍能忍,他手下人也不能忍,所以,郭图作为使者,确实是最优人选。 郭图看着郭嘉,目光中透着欣喜,但眼眸深处却是非常复杂。 他没能第一时间认出郭嘉,固然是李易光芒太过耀眼,遮掩了身边人,但同时也是因为郭嘉气质变化太大,曾经的浪荡子模样尽数不见,反而多了几分贵气,若非面貌未变,他真不敢相信这是郭嘉。 郭嘉注意到郭图的目光,微微一笑,对着左前方的李易努了努嘴,郭图会意,当即回过神来,越下马车,上前几步,一脸惊喜的看着李易道:“这位气宇轩昂,仪表不凡……莫非就是李襄侯?” 李易哈哈笑了一声,翻身下马,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正是李易,先生便是颍川贤士,郭图,郭公则?” 郭图赶忙对着李易行了一礼,口中称道:“见过襄侯,不才便是郭图,” 说话的时候,郭图脸上满是笑容,似乎对于能在这里看到李易非常开心,但他的心中却是闪过了一抹疑惑。 郭图虽然是个坑货,但那主要是性格人品问题,他能被袁绍当做亲信谋士,智商也不是白给的。 李易跑出城来迎接他,一开口又满是赞许,郭图固然受宠若惊,但他也要去想,李易因何如此待他,然后自然而然的,郭图就想到了各种阴谋算计,笑里藏刀。 李易并不知道郭图的戒备,而且他也不在意,伸手将郭图扶了起来,认真的打量了郭图一眼,又回头看看身后的郭嘉,脸上又是欢喜,又是唏嘘,直叫郭图心里莫名其妙,根本不明白李易这是什么意思,最终只能露出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容,以此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李易并没有说话,倒是郭嘉缓缓上前,对着郭图一躬身,道:“邺城一别,匆匆已过数载,每每想起昔日关怀抚照,嘉便心忧难耐,恨不得能亲上河北,与公则相会,幸好,今日再见公则,知公则身体康健,嘉欢喜之至,今晚公则便到我府中歇息,你我二人抵足长谈,可好?” 看到郭嘉,郭图心中有些触动。 当初郭图被袁绍重用,而郭嘉只是一个新丁,郭图确实帮过郭嘉不少,希望郭嘉能被袁绍重视,那时两人关系的确是非常不错的,后来郭嘉离开,郭图也是非常惋惜,既为友人遗憾,也为仕途上少了一个帮手可惜。 但是,让郭图没想到的是,郭嘉跟了李易之后,居然一路扶摇直上,那官位也是越做越大,现在已经成为了李易的左军师,代理荆州军政之事,毫不客气的说,郭嘉在李易这边基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于是,曾经提携过郭嘉的郭图心里就有点不好受了。 袁绍觉得郭图与郭嘉是朋友,让他做使者可以得到帮助,可在郭图看来,让他低头去求昔日的小弟给他帮助,这是在是太伤自尊了。 好在,见面之后李易对他热情,郭嘉也没有因为飞黄腾达就鄙视他这个老朋友,算是让郭图的心踏实了不少。 郭图对着李易拱了拱手,然后才对郭嘉说道:“我早就知道奉孝才学非凡,在我之下,果然,奉孝得到了襄侯的赏识重用,这是奉孝福分,看奉孝如此,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说罢,郭图再度对李易行礼,俨然就是一副感谢李易为他照顾老乡的模样。 看到郭图如此做派,李易眯眯眼笑着,神色中倒是多了一丝赞许。 郭图虽然是个大坑货,但人家的皮囊也是不差的,最起码表面上办事就很有一套,就冲刚刚的几句对答来讲,郭图的尺寸就把握的非常恰当,顺势几句话就拉近了双方之间的关系,也没有显得过度谄媚,自然也没有落了袁绍的面子。 单单就第一印象而言,这家伙给李易的感觉在天下名人里头最起码也要排在中上! 只是可惜了…… 李易心中摇头,然后很是亲热的拉住了郭图的手臂,笑道:“公则可知我今日为何出城五里相迎?” 郭图脸上微微笑着,心里却是在快速盘算。 说李易是给袁绍面子,不合适,一旦李易说出其他理由,那就是打了袁绍的脸。 可要是说因为自己与郭嘉的关系,这也太过了一些,郭嘉再如何被重用,都是李易的臣子,决计拿不到这么大的面子。 琢磨了一阵,郭图决定还是实在一点的好,于是一脸惭愧的说道:“襄侯如此盛情,郭图感激不尽,只是郭图驽钝,襄侯用意为何,郭图实在不知!” 李易微笑说道:“我初见奉孝,曾就人才谈论,言道若是一州之才,我必亲自登门拜请,不见,再请,九请不见,方与我无缘。” 郭图眼中浮现一抹恍然,赞叹道:“原来奉孝是这般被襄侯请来的。” 郭嘉笑着摆了摆手,李易则是继续道:“我当初离开长安,自觉德才不足,便有意请良才相助,助我成就一番事业,于是除夜观天象,见颍川方向有白虹耀月,便知颍川当有大才,后又细细推算数日,这才终于得知大才名姓。” 郭图忍不住转头看向郭嘉,眼中闪过一抹羡慕之色。 李易与郭嘉这一对主从,一个英明玩神武,慧眼如炬,一个不负信心,忠心尽责,两人的事情早就传为了美谈,郭图自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的经历,可实际上,他却是主动投找上的袁绍,佳话美谈什么的,他根本沾不上边。 李易看了看郭图的表情,有些神秘的道:“不过,我入颍川请奉孝出山,知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外人都是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哦?” 郭图轻咦一声,眼睛眨了眨,脸上很快就出现一抹惊讶之色,但他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是以看李易的目光有些狐疑。 李易看着郭图,唏嘘道:“当初我卜算的颍川大才,其实是有两位的,一位自然是奉孝,另一位,就是公则啊!” 郭图的眉毛猛的跳了跳,理智告诉他,李易很可能是在故意给他戴高帽,可是,骤然得到一个锋芒丝毫不弱于袁绍的大人物如此评价,郭图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欢喜,甚至连脚下都有些飘了。 好在,郭图不是蠢货,并没有一时欢喜就忘记自己的使者身份,赶忙说道:“襄侯过誉,郭图才学平平,论智谋奉孝胜我良多,便是在我主麾下,也有田丰、沮授远在郭某之上,襄侯如此称赞,实在是不敢当!” 在郭图看来,李易的这种态度,很可能是想拉拢他,甚至干脆让他暗中出卖袁绍,郭图虽然人品差了点,但对袁绍还算是忠诚,而且作为一个马屁精,他很清楚做臣子的红线是什么,只要有点本事,像是挑拨离间,欺男霸女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可一旦当了叛徒,即便侥幸保住小命,这辈子也是不被人待见的货色。 郭图已经打定主意,李易要是真的招揽他,他就算是此行任务完不成,也必须果断回绝。 李易看着郭图那虽然客气,但实则已经有些严肃的反应,略一思索,便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暗暗摇头,随后感慨道:“当初我听闻公则已在河北出仕,奉孝也不在家中,一度引为今生憾事,幸好后来遇到奉孝,这才使得我心稍安,只是公则却……唉!” 李易用力握了握郭图的手臂,在郭图有些紧张的目光中缓缓说道:“虽然公则如此大才不能为我所用,为我心中憾事,但袁将军当世人杰,公则能为之效力,他日成就必然不弱于奉孝,而且,我虽然仰慕公则,却决计不会如某些小人那般,为些许私利,做那坏人前程的恶事,我所求身少,只要今日出迎公则,一全当初颍川遗憾,便再无他念。” 见李易把话说的如此明白,郭图暗暗松了口气,以李易身份,有些事情只要他明着说了,基本就不会再出尔反尔。 不过郭图的心情却是更加的复杂了,李易如此夸他,他固然高兴,但他心里也清楚,让他在袁绍那里成为一人之下的存在,虽然他非常想,但他真没那个信心。 这让郭图心里不禁有些发酸,甚至开始嫉妒其郭嘉来,当初李易遇到的如果不是郭嘉,而是他…… 一个激灵,郭图摇摇头,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丢到一边,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襄侯错爱,郭图感激之至,只是郭图自知德才有限,不敢有太多奢望,只要能为我主做一城门小吏,便心满意足。” 李易看着郭图的目光稍稍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夸郭图了,郭图都还没飘起来,这简直不正常。 干咳了一声,郭图对李易躬身一礼,继续说道:“上次许攸之事,唉,还请襄侯见谅。” 对于许攸的事情,郭图最初是有心稍微争上一争的,但现在既然李易表露出了很大的善意,他再争的话,就有点不识趣了,反正他跟许攸关系一般般,干脆就踩了一脚,算是送李易一个高兴。 果然,李易哈哈大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唉,上次使者若是公则,又岂会生出那许多无谓的事端,险些伤了两家和气?” 郭图连连点头道:“襄侯说的是,待许攸回到邺城,我主必定重重斥责,而且我主还让我代为致歉,请襄侯切莫因许攸妄言误会我主善意。” “自然,自然!” 李易笑着点头,郭图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袁绍派使者的目的主要只有两个,一是玉玺,二是避免争端,而这些也都是李易希望看到的,双方并不存在矛盾分歧。 一番客套,为这次的商谈定下了友好的基调,李易便要亲自带着郭图入城,不过,启程之前,李易往后面的车队方向看了一眼,疑惑问道:“公则,我看队伍中送货车辆少说有五十,便是载人的马车也有七八辆,怎会如此之多?” 听到李易的问话,郭图的表情不由僵硬了一下,然后强扯出一个笑容,讪讪笑道:“这个……来得人多了一些,车马自然也是要多一些的。” 第618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人多?” 对于郭图的回答,李易明显有些意外,他不禁再度往车队方向望去,只见那七八辆载人的马车就大小装饰而言,一点都不比郭图自己乘坐的马车差,甚至其中有两辆尤为华贵,比郭图的马车还要高大宽敞不少。 这样的马车若是只有一辆,李易倒是能够理解,毕竟甄宓是他要的人,而且还事关玉玺,无论是袁绍还是郭图,自然不会对甄宓怠慢。 所以,那两辆马车中有一人肯定是甄宓,但另外一辆是谁,李易就想不通了。 这事李易想不明白,但郭嘉与虞翻却是发现了端倪,特别是郭图那副尴尬,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看就让人知道其中有鬼。 郭嘉看了看郭图,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思索,但虞翻对郭图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 此行李易带着他们来见郭图,如果郭图客气,他们自然也是笑脸相迎,但如果郭图要整什么幺蛾子,虞翻就是那个唱红脸的人。 郭图也是个人精,虞翻的目光一变他马上就察觉到了,心中不由苦笑,如果李易对他强势的话,那些坑人的事情做起来自然没有包袱,可人家对他礼敬有加,他却是上来就动了其他手段,这面子上就有些抹不开了。 想了想,郭图决定还是自己坦白算了,不然真让李易自己去发现,质问起来,他的脸面更是挂不住。 轻咳了一声,郭图努力做出了一副有些哀伤的表情,对李易说道:“事情是这样的,襄侯所爱慕之人,乃是甄家幺女,自小受家中宠爱,其母亲,兄长,姐姐,知其远嫁皆是不舍,所以,咳咳……” “甄家人虽然欣慰能将家中女儿托付襄侯这般英雄,但也哀伤两地遥远,一别之后今生怕是不能再见。” 郭图长叹了一声,道:“所以,其母张氏便恳请我主,希望能携全家送女儿南下远嫁,我主为其爱女之心感动,故而应允,并多赠钱布帛,添作陪嫁之物。” 郭图说罢,李易直接就愣住了。 舍不得女儿出嫁不是稀罕事,就像糜竺嫁妹妹,糜芳便是一路给送到了襄阳,所以甄家派人来送也是正常的,可是,这一家子全都出动,全家给送到襄阳,这就有点太过夸张了。 李易可是知道,甄宓上面有四个姐姐,两个哥哥,再算上她那位母亲,对照一下马车的数目,貌似还真的刚刚好。 李易发蒙的时候,郭嘉脑子却是没停,刚刚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现在郭图又这么一说,马上就将袁绍的想法给猜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心中暗笑不已。 如果是早些时候,郭嘉还可能会在意一二,担心坏了李易的名声,但现在么,这点小事对李易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不过,郭嘉还是决定要提醒李易一下,免得李易尴尬。 郭嘉缓步上前,一脸认真的说道:“甄母爱女之心,叫人敬佩,只是不知他们会在襄阳停留多久,公则若能提前告知,我主也方便安排行程招待,免得怠慢了贵客。” “这个……” 郭图往后面车队方向撇了一眼,讪讪笑道:“这个某只是使者,负责护礼仪之事,至于其他方面……今后甄家人都是襄侯亲眷,郭某如何能擅自安排,不妥的,不妥的。” 郭图回答之后,李易终于反应了过来,按照郭图的说法,貌似是把甄家人送到荆州他就不管了,也就是让甄家人留在荆州,这着实出乎预料。 不过很快,李易就大概理解了袁绍的想法。 这次的事情表面上说的是李易仰慕甄宓美貌,于是就请袁绍做个媒人,帮他成就好事,袁绍在其中也是个成人之美的好人形象。 可实际上呢,这就是一场交易,无视甄家的意愿,用甄宓换取玉玺,虽然真相可以掩盖一时,但将来肯定是瞒不住的。 到那时,李易固然要被扣上好色的帽子,但袁绍也好不到那里去,甚至更为恶劣,因为他将原本比较亲近的甄家给卖了,这种行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相当不地道的,而且甄家事后肯定会与袁绍离心。 一个关系破裂的甄家对袁绍没有任何用处,相反,用着不放心,还打骂不得,于是,袁绍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甄家打包送到了荆州,让李易去处理。 这样的招数算不得高明,却很有效,因为不管是于情于理,李易都得接下甄家这一摊子。 李易回头看向郭图,郭图心虚,不敢与李易对视,李易倒也没为难他,只是笑了笑,然后神色一肃,悠悠颂道:“世间爹妈情最真,泪血溶入儿女身。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郭图见李易没有对此事刨根问底,心中松了口气,同时,李易的那些话也是叫他眼前一亮,虽然言辞文藻非常的一般,但立意却是极好的,毕竟大汉就是以孝治天下。 郭图赶忙恭维道:“襄侯真乃至孝之人!” 只是刚刚说罢,郭图脸皮就是一紧,因为他可从来没听过有关李易父母的消息。 李易没在意郭图说什么,他刚刚抄这诗只是为了粉饰甄家的搬迁罢了,不过素来功利的李易马上就发现这诗可以放到他的启蒙教材里面,虽然当世歌咏孝道的文章歌赋不少,这首诗就文学上来讲排不上号,但谁让荆州是他说得算,启蒙用什么自然得按照他的想法来。 在心中将这件事记下,李易便对郭图招呼道:“既然甄夫人到来,便是长辈,于理我当亲往相见,公则可否带路?” 郭图当即应道:“襄侯这边请。” 说罢,郭图便领着李易等人往后面走去,中途郭图回头看了一眼,见李易只是带了区区几个人过来,不由暗暗赞叹李易的胆量,同时心里也不禁再度琢磨起了飞仙崖的事情,只是他知道飞仙崖的事情太过敏感,倒也不敢直接问询。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队伍中最为豪华的一架马车前面,在这里驾车的是个仆役模样的人,跟队伍中护送的军士显然不是一路人。 那仆役看到李易等人过来,显然有些紧张,呆愣愣的杵在那里也不做动弹,郭图这就要上前说话,但李易拦住了他,然后对着马车拱了拱手,说道:“荆州牧李易,闻听夫人亲自荆州,特来问候。” 李易说罢没多久,马车的车门便打了开来,李易抬头望去,便看到一个妇人走了出来,只是李易看到妇人之后,竟然有点不敢确认他的身份,不知这是甄宓的母亲,还是甄宓的姐姐。 因为这妇人实在太年轻了,在李易看来,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且容貌甚是姣美,虽然比貂蝉稍稍逊色几分,但若是跟寻常女子比较,绝对是难逢敌手的那种。 这还是因为妇人眉眼之间愁绪之色太重的缘故,李易觉得应当因为搬迁之故,若是她心中没有太多的烦闷,能够展露笑颜,怕是还能再年轻个两三岁。 妇人察觉到李易大亮的目光,不由心中一紧,面露哀切之色,轻轻咬了咬嘴唇,微微低头,站在车门口竟然不动了。 好在没过多久,妇人身后便出现了一个少女,少女搀扶着她的手臂,轻轻唤道:“母亲。” 听到提醒,妇人回过神来,再度迈开脚步,而李易却是惊讶得不行,但旋即又觉得应当如此,毕竟是洛神她妈,自然非同一般。 然后,李易便将目光放到了那出来的少女身上,立时便知道,何为青出于蓝。 李易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笑容,恰好,少女这时也看向了李易,两人目光接触,少女顿时脸色晕红,赶忙低头,不敢接触李易视线。 而李易略一思索,脸上笑容却是更甚,因为貌似有人对他一见钟情了。 这时妇人已经下了马车,对着李易一礼,轻声道:“民妇张氏,见过襄侯。” 之前李易看到张氏,就觉得她神色愁苦,这一开口说话,声音中更是哀怨满满,柔弱得不行。 李易清了清嗓子,尽量温和的说道:“夫人客气,我知夫人初到荆州,一切多有不便,或许心中不安,但请夫人放心,无需对此过忧虑,今后一应杂事,我都会叫人给夫人安排妥当,太大的保证不敢说,但绝不比中山差上分毫。” 张氏见李易虽然目光有些无礼,但说话还算客气,稍稍松了口气,欠身谢道:“多谢襄侯抚照,民妇感激不尽。” 张氏一旁的少女也不禁再次看向了李易,虽然脸色依旧泛红,但红润中却是多了一抹喜色,显然李易的话让她很是受用。 只是少女这一看,却是再度对上了李易的视线,而且李易还对着他眨了眨眼睛,登时,少女再度将脑袋垂的更低,却是再也不敢去瞧李易了。 两人的互动张氏并没有注意到,但郭嘉郭图这些人却是看的分明,郭图松了口气,原本有些事情他还担心会惹李易生气,现在看来却是多心了,这位李襄侯固然厉害,但到底是个年轻人,这就把持不住了。 而郭嘉则是在想着,自己应该如何才能把这件事办得漂亮一些,讨一讨自家主公的欢心。 李易并不知道郭嘉已经开始帮他谋划了,他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夫人远道而来,路途必然辛苦,稍后我会叫人在城中寻一处大宅,夫人与家人便可安心住下,一应开销都有我府中供应,待休憩一两日后,我再来与夫人诉说其他事宜,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张氏平素其实是个颇有主见的女子,只是最近遭遇的变故太大,失了心气,整个人这才显得柔弱,对于李易的话根本不敢反驳,轻声应道“一切全凭襄侯安排。” 李易笑了笑,再度看向马车,可惜门关的死死的,他什么都瞧不见。 李易今天是很想见一见甄宓的,倒不是什么银邪想法,毕竟甄宓年纪还小,他就是单纯的好奇,毕竟那可是洛神,奈何人家不出来,而张氏又是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李易当着众人的面实在不好一提提出见甄宓的要求。 压下心中遗憾,李易对着张氏拱手笑道:“夫人奔波辛苦,还请回马车歇息,入城后我会叫人来接待夫人,现在便不打搅了。” 说罢,李易便缓缓转身离开,而张氏看到李易走了,也长长的松了口气,李易虽然很年轻,但带给她的压力却一点都不比袁绍少。 张氏注视着李易与郭图郭嘉等人离开的背影,心中苦涩,本以为自家也是名门之后,于这世道中即便不能再现祖上荣光,起码也能保个家人平安,岂料忽然之间,就遇如此大变,被袁绍将一道命令给送到了荆州,成为李易帐下玩物,便是与毁家灭门相比也不差多少了。 张氏的丈夫早亡,如今甄家便是她在做主,如今甄家的局面,她觉得自己难辞其咎,这些天里,张氏都不知道悄悄的抹了多少的眼泪。 张氏正兀自伤感,忽然感觉旁边有点不对,转头看去,就见自家的大女儿小脸微红,眼眸如水,视线就跟被线给拴住了一般,痴痴的盯在李易后背上,一瞬也不曾挪开。 作为过来人的张氏,看到自家女儿这模样,如何不知这是自家女儿是瞧上了人家李易,再想想自己的忧心苦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强忍着拧她耳朵的冲动,轻喝道:“随我到车上来!” “是。” 甄姜听出自家母亲语气不好,缩了缩脖子,轻轻应了一声,便跟着自家母亲上了马车。 回到马车,张氏原本是要对自家女儿训话的,可是,没等她开口,马车角落里便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到她身边,水汪汪大眼睛对着他看了一会,然后便伸手在她眉心抚了抚,似是要抚去她的愁绪一般。 这便是他的小女儿,也是最叫她喜欢的甄宓了。 看到甄宓,张氏心中虽然愁绪依旧,但刚刚对大女儿的火气却是散了许多,也不打算训人了,她现只想让甄宓坐在自己身边,多看她几眼。 第619章 甄姜 张氏不想训人了,却不代表甄姜就没想法了。 看着张氏摸着妹妹脑袋,脸伤却是遮掩不住的愁容,甄姜忍不住道:“母亲何必如此忧虑,我们一家虽然离了中山,但荆州也非虎狼之地,富庶更胜河北,据说民风也是淳朴,我们既来之则安之便是,而且适才襄侯言语又对母亲极为客气,想来我们即便丢了家业,但在荆州怎么也不至于过不下去,母亲何必如此揪心?” 张氏本来都不想训人了,可见自家大女儿上来就帮着李易说话,不由怒道:“你这孩子懂什么,自你们父亲之后,我甄家已经衰落,后来能勉强立足,全凭多年来在中山百姓之中的威望,凭的是我甄家的善名,但现在到了荆州,人生地不熟,我们还有什么倚仗?” 甄姜低着头,扁了扁嘴,虽然畏惧母亲,但她还是倔强反驳道:“我们在中山的确是有些倚仗,但那又有什么用,真遇到了事情,还不是被袁绍一句话就给送到了这里?” 被女儿一番挤兑,张氏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甄姜说的挺在理的,他们甄家虽然在当地有些威望,平素过得也算安稳,甚至还一度得到了袁绍的亲近,要与他们甄家定亲联姻,那时张氏还颇为欢喜,觉这是甄家振兴门楣的机会。 可是,谁能想想到,只是转眼之间,袁绍就将甄家弃如敝履,强买了他们甄家的产业,然后将他们甄家一家人也如同货物一般送给了李易。 而这个过程中,他们甄家往日辛苦积攒的名声,就像是笑话一样,在翻脸无情的袁绍面前没有起到半点阻碍。 看到母亲不说话,甄姜的胆子便不由更大了些,继续嘟囔道:“什么四世三公,什么仁义之士,说的好听,当初他骗杀了韩使君,我便知他不是个好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张氏没想到自家女儿言语如此大胆,呵斥道:“你这丫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小人祸从口出!” 换做平时,甄姜确实不敢说袁绍坏话,可现在一家人都离开了河北,而且袁绍对甄家做的事情,她也是有怨气的,不由分辨道:“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荆州,已经无需再怕他了,如何说不得?” “你,唉!” 张氏张了张嘴,不禁发出了一声长叹,然后反问道:“是,袁绍是恶人,但是,你觉得李易就是好人了?” 甄姜下意识的就想直接说李易自然是好人,但马上她就反应过来这么说不妥,小脸红了红,低着头道:“襄侯的名声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董卓都是襄侯杀的,襄侯自然比袁绍要厉害的多,而且母亲到来,襄侯又是出城迎接,说话还那么客气周到,不管怎么看,襄侯总是要胜过袁绍的,母亲说是不是?” 张氏闻言,有些恨其不争的道:“你怎么如此糊涂,难道你忘记了,我们是因何来到荆州的?袁绍固然不是,但若不是李易无故生出波澜,我们甄家又岂会又今日之祸?” 甄姜一时无言,因为这件事的最初起因确实是在李易的身上,莫名其妙的就看中了她家妹子,这才让甄家发生大变。 但是少女嘛,很多时候都不是单纯以对错来看待事情的。 当今青年才俊之中,李易虽然出身不好,没什么家世,可他一路走来,干的都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大事,崛起的过程中充满了传奇色彩的,这对怀春少女的吸引力是非常致命的。 早在第一次听到李易这个名字,甄姜便将李易记在心里了,后来随着李易的位置越来越高,甄姜更是觉得,天下风云人物之中,唯有李易才是真英雄,那些袁绍袁术之流不过是仗着有些家世底蕴罢了,若是李易也有他们那般好的条件,他们根本就不是李易的一合之敌。 于是,甄姜莫名其妙的就中了李易的毒,即便有些听到一些关于李易的负面消息,比如传言李易杀了刘表,甄姜就觉得那是能者居之,理当如是,而袁绍算计了韩馥,在她看来袁绍就是卑鄙小人。 差不多的事情,在甄姜心里完全是两种结论,可谓是绝对的双标,甚至就连李易好色,甄姜也觉得李易那是真性情。 就这样,甄姜越发的对李易着迷,甚至,甄姜还时常位置顾影自怜,悄悄垂泪,恨自己不是生在荆州,否则定要陪伴英雄身侧,便是无名无分,也远胜嫁做庸人之妇。 甄姜本觉得自己这辈子应当与李易无缘,哪想到忽然间,袁绍传讯要把他们一家送到荆州,当时家中一片哀嚎,甄姜也跟着掉了不少眼泪,可实际上,她心中欢喜远远大过担忧,她觉得这是自己日夜祈祷得了神明护佑,才得到了如此机缘。 不过紧跟着,甄姜就又开始患得患失了,因为被李易点名的是她妹妹,甄姜自然知道,自家小妹是个美人胚子,她虽然也生的俊俏,却是比不过自家小妹的,生怕李易瞧不上自己,所以,适才在李易露面的时候,她才会找准机会,在李易面前现身露露脸,而且结果很是不错,李易不光看了她,还对她眨眼睛,甄姜觉得这便是两人的缘分。 甄姜的立场是完全站在李易那边的,所以,虽然明知道母亲说的有道理,但她还是开口反驳道:“襄侯……襄侯请我们来荆州,但襄侯对我们甄家并无所求,襄侯乃是当世英雄,妹妹嫁给襄侯,是妹妹的福气,以襄侯为人,也定然不会欺负我甄家,而袁绍之前为其子求亲,只是想借我甄家名望做事,让我甄家为其当牛做马,这两者岂能一样?” “你,我叫你胡说!” 张氏给自家大女儿气的嘴巴都快要哆嗦了,伸手就要想去打她,甄姜也不敢躲,只是咬着牙,缩着脖子等挨巴掌,其实方才那些话她说的时候心里也怪不好受的,毕竟主角是她妹妹,要是换做她嫁过去该多好。 不过,就在张氏的巴掌要落下的时候,她的袖子手臂却是被一直静静安坐在旁的甄宓给拉住了。 在张氏眼里,甄家几个儿女之中,甄宓是最乖巧,最听话,想法也是最正的,从来都没让她操心过,所以,甄宓这一拉她便不打了,想看看这个小女儿要说些什么。 甄宓看看张氏,又看看甄姜,这才说道:“母亲,女儿觉得大姐的话没错。” 张氏怔了怔,这个小女儿平素跟她最亲,今天却是帮着她大姐说话了。 甄姜脸上则是露出一抹喜意,暗道果然是自家妹子,跟自己的看法是一样的。 张氏对甄宓显然要有耐心一些,拉着她的手问道:“宓儿,你为何这般说?须知我甄家家业毁坏,都是因为李易的缘故啊!” 甄宓摇摇头,道:“这个宓儿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正如大姐所言,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已经尽数来到荆州,今后只能,也必须尽心侍奉襄侯,得襄侯赞许,这才有机会重振家门,若是因为中山家业之事就对襄侯心有怨怼,一旦襄侯知晓……甄家就真的要有灭门之祸了。” 张氏想说些什么,可开口之后,却是感觉喉咙干涩的厉害,然后身子一垮,低着头默然垂泪。 看到母亲落泪,甄姜也不顾胡思乱想了,赶忙上前拉住张氏的手臂,紧张道:“母亲莫要伤心,都是女儿的不是,你若是生气,便责罚女儿吧。” 甄宓话不多,摇着张氏的手臂,轻轻唤道:“母亲……” 张氏苦笑摇头,道:“我不是怪你们,我是怪我自己,守不住这家业,对不起你们的父亲啊!” 说罢,张氏脸上眼泪更多。 姐妹二人面面相觑,然后甄宓说道:“母亲放心,襄侯既然特意说要宓儿,宓儿定尽力讨他欢心,请求他今后给两位兄长一官半职,只要成了,我们虽然比不得在中山那边,但也不至落败了。” 甄姜很想说自己也可以的,但考虑道母亲的情绪不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开口。 张氏泪眼看着甄宓,虽然甄宓与甄姜的话语意思差不多,但一个是从甄家的存亡来考虑,一个没头没脑的夸李易的好,显然甄宓的话更能让她听到心里去。 张氏一手揽着甄宓,一手轻轻的抹着眼泪,其实她也知道,现在他们甄家是砧板上的肉,想好好活着就得在李易面前低眉顺眼,只是,有些事情想明白很容易,但真要去做,心中的坎不是那么好过去的。 见母亲如此伤心,甄姜也宽慰道:“母亲,若是再看到襄侯,我也,我也去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 张氏与甄宓都转头看向甄姜,甄姜心虚低头,这模样即便是甄宓,也能看出甄姜心里头是有鬼的。 “你——” 张氏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伸手抓住了甄姜的耳朵,用力拧了下,想要骂她,可看到甄姜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又不知该从何骂起,最后把手一撒,无力叹道:“罢了,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我不管你了。” …… 话说两头,李易虽然对甄宓这位洛神非常在意,但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而且如今人都到他碗里了,他也不急,所以,李易首要做的事情还是招待郭图。 因为有许攸的例子在前,虽然李易对郭图非常客气,但郭图并没有因此就翘尾巴,更别说蹬鼻子上脸了。 在招待使者的酒宴上,李易请郭图高坐次席,但除去最初郭图代表袁绍向李易祝贺扬州大捷之外,其他以私人身份饮酒谈笑时,却是颇为客气,即便对那些官职地位的官员也不见分毫倨傲,整个人就像是抹了油的鱼,一点棱角都没有。 李易看到这样的郭图也是暗暗称奇,这家伙会做人,就算本事差了点,但放身边当个伺候人的马屁精,也是极为舒适的,怪不得袁绍能重用他。 因为郭图识趣,李易自然不会为难他,所以这场酒宴以双方的皆大欢喜而告终,然后剩下的事情李易便交由郭嘉去全权处理了,毕竟有些话郭嘉说出来,比他亲自上场要方便的多。 郭嘉与郭图能成为朋友,在某些方面也算是臭味相投,郭嘉当日说是邀郭图去他家中休息,其实不然,李易的酒宴散场之后,郭嘉就带着郭图去了阔别多日的妓馆。 郭图起初还扭扭捏捏,欲拒还迎,生怕因为这事让李易瞧他不起,但最终看到郭嘉盛情难却,而且人家这荆州二把手都这般豪爽,他最主动一咬牙,跟着郭嘉潇洒去了。 李易在府中得到报告,无语的很,想了想,李易写了个条子,叫人把这消息送给了刚上任功曹的毛玠,等郭图事了,就让毛玠去找郭嘉的麻烦。 不是李易要过河拆桥,实在是他觉得郭嘉那小身板经不起折腾,要是一直放浪形骸下去,恐怕这辈子也少不了一个英年早逝的结局,那可不是李易希望看到的。 而且将来李易成就大业,郭嘉论资历当个丞相肯定没问题,但就凭他这生活作风,真让郭嘉坐那位置估计自己都脸红。 …… 第二天一早,辛劳一宿的郭嘉与郭图俨然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生疏,两人勾肩搭背,宛若亲兄弟一般,上了马车后便奔着城外的飞仙崖去了。 “奉孝昨晚所言当真,你可莫要瞒我,不然此行无功,我可是无法交差啊。” 郭图和郭嘉坐在马车上,两人脸色都有些发白,不过脸上兴致却是不错,只是对于郭图来说,这一切似乎全都太过顺利了一些,让他心里有点不踏实。 郭图此来的最大目的自然是玉玺,最初他还生怕李易会在玉玺的事情上为难他,或者提出一些额外的要求,但意外的是,昨晚他试探郭嘉的时候,郭嘉却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说玉玺就在袁耀那里,只要郭图愿意,随时都能去看,但为了安全起见,要等到他离开的时候才能将东西带走。 因为郭嘉答应的太痛快,郭图生怕他是酒后胡乱说大话,这才忍不住再次确认。 郭嘉斜眼看着郭图,佯怒道:“此事我主既然全权交由我处理,我说的自然是作数的,若非是担心生出意外,便是现在将玉玺给你也无妨!” “再说了,你我兄弟,我还能欺瞒你不成?” 郭图赶忙陪笑道:“奉孝说的是,是我多心了,只是这事情太过顺畅,让我总觉得有些,有些……” 郭嘉亲热的揽住郭图的肩膀,问道:“有些虚妄,是也不是?” 第620章 史上最贵门票 郭图点头,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确实虚妄,甚至他感觉自己这个使者都没有存在的必要,照着李易的态度,随便来个传信的都能把事情给办妥了。 郭嘉笑着摇头道:“公则却是想多了,上次是那许攸得寸进尺,仗着我主对袁公敬重,屡次冒犯,最后我主才忍无可忍,将他赶出扬州,而公则此来全是善意,何必有哪些担心?” 郭图想想也是,不禁笑了出来,在得知许攸的事情之后,他是非常佩服那家伙胆量的,适当挑衅一下是可以的,算是试探一下李易的态度,但许攸却是不断的在李易面前蹦跶,是个人都受不了,要不然袁绍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忍下了这口气。 在心里嘲讽了一番许攸,郭图又仿若不经意的问道:“我还有一事不解,奉孝可能为我解惑?” 郭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有点贼兮兮的暗示道:“那今天晚上……” 郭图会意,当即伸手用力拍着胸口道:“今晚自然愚兄做东!” 郭嘉这才笑道:“公则请问,嘉必然知无不言!” 郭图也露出笑容,然后问道:“这玉玺乃国之重器,其深意如何,你知我知,世人皆知,襄侯更是明明白白,所以,奉孝莫笑我愚钝,我实是想不明白,以襄侯英明,为何要以如此重器,换取一个寻常女子,不知奉孝能否为我解惑?” 对于这个问题,袁绍与他的谋臣们讨论了许久,但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即便是沮授田丰这样的人,也只能摇头,所以,郭图才会有此一问。 只是,让郭图没想到的是,郭嘉先是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然后才有些不太确定的道:“我主应当的确是……对甄家那位姑娘较为仰慕。” 郭图顿时一脸你逗我的表情,郭嘉见状,只能坦言道:“公则莫要生疑,其实这也是我与其他同僚揣测出来的,我也不瞒你,玉玺虽然于我主并无大用,但下面不少同僚却是不这么看,纷纷力劝我主留下玉玺,但我主依旧要用玉玺换美人,任谁劝说也是无用,你说,这不是为了美人,还能是为了什么?” 郭图无语,他感觉这回答带回去,袁绍多半不信,只是郭嘉的态度已经很坦诚了,他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只能暂时认了这个说法,然后顺便感慨了一句:“襄侯真乃风流人物啊。” 郭嘉呵呵笑道:“你我也是如此啊。” 郭图也笑了一声,不过他的笑容有些复杂,在邺城时他做事还是很守规矩的,碍于名声,不敢胡来,压根没想到会在荆州放飞自我。 两人说着话,其中有不打紧的闲谈,也有无伤大雅的彼此试探,时间过的很快,没多久就被车夫告知,到了飞仙崖,郭图走出马车一看,眼睛就忍不住睁大,因为外面居然有上千百姓,这些人都围着一处小山崖,看上去乱糟糟的,跟他想的仙家圣地根本不一样。 郭图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便是飞仙崖了?” 郭嘉点头,伸手示意郭图往前走,口中道:“正是飞仙崖。” 李易虽然没有封锁飞仙崖,但还是有派兵丁看护的,那些人看到郭嘉到来,当地让百姓给郭嘉分出一条道路来,让他方便前行。 郭图自然跟上,然后他就看到那些百姓有对着飞仙崖叩拜的,口中念念叨叨,似是许愿,模样很是虔诚,这还算正常,但有少部分人就比较不像话了,抓着地上的土就往怀里塞,跟偷什么宝贝似的。 郭图指着一个挖土的百姓问道:“既然此地有仙缘,襄侯为何不已重兵保护,却任由百姓这般胡闹,难道就不怕坏了风水?” 郭嘉说道:“公则与我所见略同,我也觉得如此不妥,但主公说仙缘乃是天授,主公虽受青睐,但这福源本身当属天下人,不应一人独享,所以,若是封闭此地,才是真正的对上苍不敬。” “襄侯,大义!” 郭图脸上顿时满是钦佩之色,心中却是狐疑的厉害,李易的种种举措,让他根本看不明白李易的想法,就说这飞仙崖,如果是真的,没道理不封锁起来,他可不相信李易真的那么无私。 但根据郭图自己人收集到的消息,那日李易确实是从十几丈跳了下来,并不是骗人的。 这让郭图想不通,心里非常矛盾。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飞仙崖下方,郭图一直都在细心打量周遭有无异常,因此他很快就发现,飞仙崖下面的乱石上面竟然血迹斑斑,看上去很是骇人。 注意到郭图的视线,郭嘉淡淡道:“这仙缘虽然归属天下人,却也不是什么人都有福分享用的,至今除了我主,其余从上面跳下来的,便都是这样了。” 郭图抬头看看飞仙崖的高度,又瞅瞅下面那仿佛野兽牙口一般的乱石,脸色有些白,换做他自己,除非是病入膏肓了,不然他是绝对不敢尝试的。 郭嘉在心里笑了笑,他自然不会说,李易担心真有命大的从飞仙崖上跳下来摔不死,事后不好交代,于是干脆就叫人在下面摆了个尖尖冲上“乱石阵”,就跟钉板一样,那阵仗即便是李易自己看着也犯怵。 郭嘉领着郭图来到了飞仙崖后方,从这里可以直接登顶飞仙崖,不过上去之前,郭嘉却是从怀中取出了两块金饼,递给郭图一块,说道:“我主虽然开放此地,供百姓瞻仰,希望有人可以再得机缘,只是不自量力之人实在太多,到如今已经有五六人在此坠亡,我主心善,不忍他们枉死,便在这里设了一处功德箱,若要登顶,需缴纳一块金饼。” 郭图不由咂舌,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差钱,但李易的要价也太高了,莫说普通百姓出不起这个钱,一般的大户也玩不起。 郭图接过金饼,往箱子里面丢的时候瞅了一眼,发现偌大的木箱基本已经满了,里面少说也有五六百金。 郭图都忍不住佩服李易了,甭管飞仙崖是真是假,光这敛财的手段就相当厉害了。 同时郭图心中也生出了一个疑问,问道:“我看其中金饼甚多,他们便不会试着从这里跳下?” 郭嘉笑道:“用我家主公的话来说,那便是富人惜命,能舍得出这些钱的,都是舍不得死的。” 郭图眼睛转了转,感觉这话好有道理,便也笑了起来。 缴纳“门票”之后,两人便施施然上了飞仙崖,然后便看到,飞仙崖上面除他们之外,还有七八人,郭嘉认得,那些基本都是当地世家,与他们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对郭图道:“如何,公则昨夜说要来此处看看,嘉已然做到。” “多谢奉孝了。” 郭图一边应对郭嘉,一边四处打量,他想在这里找找看有什么端倪,但最终什么都没发现。 这让郭图感觉很是可惜,因为李易飞仙崖的事情动静太大,回去之后袁绍肯定要问他,到时候郭图无论真假,都应该拿出一个说辞出来,不然就失职了。 至于问询郭嘉,郭图倒是没想过,因为他知道自己与郭嘉各为其主,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上适当宽松一些没问题,可关系到飞仙崖,郭嘉的答案绝对是只有一个。 就在郭图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郭嘉忽的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公则,我这里有一桩生意,不知公则是否兴趣?” 郭图感觉郭嘉的语气有些不对,便问道:“奉孝莫非有什么好事要照顾愚兄?” 郭嘉摇头道:“非是我,而是我家主公。” 郭图心中微微一紧,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奉孝可莫要误我,我虽然敬佩襄侯,但对我主更是忠心耿耿。” 郭嘉连忙摆手道:“公则放心,我岂会让你做那不义之事?其实,那许久当初虽然被赶出了扬州,但我主怒意难消,有心杀之泄愤,只是荀攸毕竟是袁公部下,我主虽然恼恨许攸,却不愿为了如此一个小人伤了袁公的颜面。” “所以,若是许攸离开袁公麾下,呵呵,那就另算了,届时我主遣人取他性命,自然也就没了顾虑,不知公则能否为我主达成此愿?” 郭图眯了眯眼睛,他没想到李易这么小心眼,羞辱了许攸不够,还要弄死许攸。 不过,郭图虽然不在意许攸的死活,可叫他自己插手其中,却是万万不愿的,毕竟暗害同僚,这事一旦被袁绍知晓,他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郭嘉看郭图神色,知他心有顾虑,又道:“公则放心,我主并非是要公则算计同僚,毕竟公则堂堂君子,做不得那些小人之事。不过许攸此人行事恣意,必然容易与人交恶,平素做事恐怕也难免有不当之处,所以,将来若有机会,我主希望公则可在袁公面前秉公持正,仗义执言,将那小人从袁公身边赶走,如何?” “公则尽管放心,也无需着急,此事全凭机会,哪怕最终事情不成,公则也不会有所顺势,反而会得到我主友谊,相反,若是事情成了,呵呵,我主愿赠公则三千金作为谢礼,或者襄阳的一座五进大宅,如何?” 郭图看了郭嘉一眼,低头不语,他有些心动了。 如果是让郭图出卖袁绍,他是万万不会做的,可是,李易只让他针对许攸,还是等许攸犯错的时候推他一把,这就很划算了。 而且郭图还不怕李易抓他把柄,因为只要他别故意陷害许攸,那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郭嘉看到郭图意动,又小声提醒道:“我主虽然说是三千金与一处大宅,不过以嘉看来,却是那处大宅更好一些。” 郭图闻言不解,他在河北,李易送他荆州的大宅又不能住,要之何用? 但很快的,郭图见郭嘉目光中似有深意,不由想到了什么,眉头一跳,然后笑呵呵的看了郭嘉一眼,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郭嘉也很默契,没有再就这个问题往下说,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 将郭图的事情丢给郭嘉,李易自己也没有清闲,这些天他虽然已经将之前离开那段时间里荆州的大小事务重新梳理了一遍,只剩下了一些大事需要他拍板,这些事情虽然不会太占李易时间,却是相当的耗费心神。 如此过了两天,这一日李易又要再去官署的时候,却是被伏寿给叫住了,伏寿觉得甄家远道而来,她作为姐姐,应当有所表示。 李易却是知道伏寿的想法没那么单纯,因为伏寿是叫着貂蝉一起的,显然是想去称一称甄宓的斤两。 李易想了想,便决定和伏寿一起去了,他不是害怕修罗场,只是纯粹的对甄家表示一下关心。 李易给甄家人安排的宅院并不大,却是比较靠近他自己府邸的,算是襄阳的黄金地段,李易带着伏寿貂蝉,不一会便便到了地方。 甄家从中山来到襄阳,家仆基本都散了,只有少数亲信跟随,如今守门的都是李易的人,所以,李易一行人很顺利的,直接就进了正厅等待。 不多时,张氏便带着儿女们出来与李易见礼,这次人很齐全,除张氏外,两个少年人,五个十几岁的姑娘,场面不小,只是明显有些阴盛阳衰。 李易视线扫了一遍,马上就定格在了张氏身边那个身量最小的少女身上。 虽然没有通报姓名,但李易一眼就认定了,这便是甄宓。 当初李易为了勾搭妹子,将洛神赋送给了蔡玉,虽然有点不搭,但李易并不觉得可惜,反正再好也只是一篇文章罢了。 可是,现在看到了正版的洛神,李易却是终于后悔了。 送给蔡玉的洛神赋,只是洛神赋,美则美矣,终究还是纸上文字,有形无神。 但是,若是能将洛神赋送给甄宓,那才是神形兼备,才是真正值得流传千古的洛神赋。 此刻李易挖空脑袋,想要抄一些诗文来送给甄宓,可他想了半天,发现那些诗词固然上乘,但放到如今的甄宓身上,不是太浓,就是太冷,要么太过矫揉做作,要么就是市侩媚俗,污了甄宓现在的年纪。 最终,李易忍不住幽幽一叹,其中满是遗憾。 第621章 甄家事了 李易的叹息声并没有刻意掩饰,在场基本上所有人都察觉到了。 甄家那边众人都是心理打鼓,生怕这代表这李易对他们甄家的失望甚至是不满。 张氏之前还对李易有着不少的怨念,可当她感觉到李易对甄家的态度可能会起变化的时候,那感觉就仿佛是被人猛的浇了盆冷水,心里一下就慌了。 张氏如此,其他甄家人更是没了主心骨,呆呆的站在那里,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此情形,伏寿和貂蝉对视一眼,二女都是颇为奇怪,方才她们也注意到了甄宓,虽然现在甄宓年纪还小了一些,比不得貂蝉的美貌,但看其模样,几年之后应该也不会比貂蝉差了。 所以,李易看到应该开心才是,这叹息是为何故? 伏寿用手臂轻轻碰了李易一下,李易回过神来,见甄家众人站在那里一个个紧张兮兮的,略一思索,便大概明白了其中缘故,摆手笑道:“下面人说夫人已经在此安顿妥当,我便过来瞧瞧,不知夫人可有什么不满之处,亦或者有其他要求,夫人尽管说来,我必定叫他们为夫人准备周到。” 听到李易神色恢复正常,语气也是如昨日那般,张氏稍稍松了口气,对着李易行了一礼,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襄侯照顾,民妇惶恐,此处起居饮食还要胜过往日中山时候,甄家上下皆是感激襄侯厚待,所以,民妇不敢再有半点奢求。” 李易颔首,表示知道了,然后张氏又招呼其他甄家人对李易行礼,李易点头致意,然后便请张氏坐下,至于其他甄家人,则是并排站在一旁,他们还没有在这场合落座的资格。 伏寿对着李易耳语了一声,笑着对甄宓招了招手,甄宓见状,回头看看张氏,又看看伏寿,这才走过去,便要对着伏寿行礼,但伏寿却直接拉住了甄宓的双手,很是亲热的笑了笑,就将甄宓拉到一边说话去了。 李易看了看甄家人,轻咳一声,张氏当即会意,让那些子女退下,只留下长女甄姜,以及二儿子甄俨。 李易发现甄俨面对他时颇为紧张,额头都冒着细汗,甄姜倒是比较镇定,不过看她脸上的红晕,却是比之第一次见面更加娇艳,让李易都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两眼。 定了定神,李易说道:“夫人可能怪我贸然求亲,这才导致甄家变故,不得已从中山迁到襄阳,想来心中是有不满的。” 张氏心中确实对李易有意见,但这话李易能说,她却是万万不能承认的,特别是前日与两个女儿谈话之后,张氏也知道如今的处境,她已经任命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在言语上冒犯李易的。 张氏赶忙答道:“民妇离开故乡,虽然心中难以割舍,但襄侯乃是当世英雄,仁义之名万人传颂,相比河北战乱之地,荆州也是天下太平之地,能在襄侯治下生活,是民妇与儿女们的福分,是故,民妇与家人对襄侯只有感激,哪里会有半句怨言?” 张氏说的情真意切,表情生动,就跟真的一样,不过李易穿越这么久,早就成人精了,自然不信,不过,他倒是挺理解张氏的,甄家这次被折腾的确实不轻,李易心里很清楚,所以,他是很愿意给甄家一些优待的,维护一下双方的关系。 李易看向甄俨,甄俨年纪已经不小,看上去差不多二十岁的模样,李易问道:“在河北你可有出仕?” 甄俨对着李易躬身一礼,道:“学生才学浅薄,之前一直在家中读书。” 李易沉吟道:“闭门造车读的是死书,就算所谓的学有所成,那也是书呆子,难有大用,这样,我在南阳有一书院,其中都是各地年轻俊杰,有十岁稚童,也有与你年纪相若之人,过些时日便与你弟弟到书院去吧,用心研习,多多与书院先生请教,我会让蔡中郎对你兄弟照顾一二,但你们也当自身用功,不能因为优待就怠慢功课,因为,我对你们期望很大!” 李易说罢,甄俨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张氏就先忍不住面露喜色,直接站了起来,对着李易躬身道:“多谢襄侯,民妇一定对犬子多多督促,定然让他二人学有所成,将来好为襄侯效力!” “夫人快坐,都是一家人,无需这般客气。” 李易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他对甄家的关照并不算什么。 其实,在飞仙崖的事情过后,李易便有想法适当培养一下自己将来的“外戚”了。 上次的闹剧,虽然因为飞仙崖的大戏给平息了下去,但李易并没有放弃调查,但他查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真正的幕后之人,只是确定了那件事跟他后院的人确实没有关系。 这让李易感觉很不爽,除了抓不到主谋的挫败感之外,李易也觉得,自己的那些“外戚”在官场中的分量似乎太低了一些。 伏寿这一边就不提了,许多人都知道李易跟他的正牌老丈人关系不好。 蔡邕和黄承彦虽然在荆州地位尊崇,但他们都是在书院那边做事的,影响力够大,却没有什么实权。 蔡瑁原本是有话语权的,奈何他与蒯良轻易就架空了刘表,被李易放到了长沙,再加上蔡瑁自身才华也确实是有限,这点蔡瑁自己也清楚,就算李易要重用他,蔡瑁自己都没多少信心。 算来算去,也就糜家掌握着一些实权,但李易的摊子这么大,将来更是要掌控天下,这“外戚”就显得实在弱了一些。 虽然在历史上,“外戚”里面有不少的反面教材,有些甚至愚蠢的让人发指,但那多是王朝衰弱腐化时发生的事情,平素的外戚还是比较靠谱的,因为外戚与帝王是天生的利益共同体,王朝更替,那些普通臣子换身衣服可以照样当官,但外戚却很难有这个选择。 所以,李易便有心在外戚方面加强一下,不过他也不会拔苗助长,那些才能一般的,最多也就是放个中层的位置,因为李易的根本目的并不是让外戚去跟其他阶层群体争斗,他只求别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一群人被对方耍得团团转,最后连是谁下手的都不知道,连累他也跟着丢面子。 甄家这次就是搭上了顺风车,只是李易感觉甄家的两兄弟资质平平,除非骨子里是老黄牛类型的,将来怕是当上郡官都难。 给张氏吃了一颗定心丸,李易这才将心思转到妹子方面,笑呵呵道:“适才被我夫人叫去说话的,就是甄宓吧?” 之前张氏就认命了,在李易表露出要培养甄家两个儿子之后,张氏更是愿意主动配合,当即答道:“正是小女,宓儿她素来乖顺,只是没有见过大场面,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襄侯海涵。” 李易笑道:“没有不好,她很好,很好,而且不瞒夫人,我之所以费尽心力求此姻缘,实是梦中有仙人指点,甄宓乃是我命中良配,所以,这事情乃是天定!” 张氏愣了愣,又想到最近听到的一些传言,干笑道:“那便好,那便好。” 李易又道:“不过,我看甄宓年纪尚小,所以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而且甄家初到荆州,若是让她这就此与夫人分别,也实在太过不通情理,所以,我的意思是,先写下婚书,定了名分,但具体事情可以过两年再办,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张氏有些不解李易的想法,但李易都这么说了,而且她也是舍不得甄宓的,当即答道:“一切全凭襄侯定夺。” 李易脸上露出的满意的笑容,他不是罗丽控,有些事情还没那么变态,而且,单单只是从身体上来讲,对少女的伤害都是太大,李易可没那么牲口。 李易一度考虑过颁布法令,限制一下男女成婚年龄,只是考虑到如今世道太乱,民智未开,这种法令肯定是出力不讨好,于是李易才暂时作罢,决定将这件事留到天下大定之后再去做。 这时李易忽然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微微侧头,瞧他的却是甄姜,李易心中不禁一动,又道:“不过,出嫁之事虽然往后推延,但夫人初到荆州也无亲友,平素不妨让甄宓与家中姐妹时常来我府中走动,呵呵,我平素忙碌,夫人有事不便找我,让她们传话也方便一些。” 闻言,甄姜顿时面露喜色,张氏瞥见女儿的模样,暗骂她没出息,现在张氏虽然不想限制甄姜什么,但这女儿的表现实在太过倒贴了。 心里暗骂女儿不争气,不过张氏表面还是一本正经的道:“襄侯说的是,有襄侯夫妇照顾,宓儿今后我也就放心了。” 李易点了点头,然后又瞥了眼满脸红晕的甄姜,心中不禁嘿嘿了一声,他觉得假玉玺这笔买卖实在是太赚了。 …… 这日谈话之后,甄家的事情就算是了了,不过,让李易没想到的是,伏寿不知是真的喜欢,还是看到了甄宓的潜力,却是把她认作了妹妹,甚至还要亲自教授她琴棋书画。 李易自然不会反对,他也大概明白伏寿的想法,虽然飞仙崖之后伏寿心里踏实了,但已经有了危机意识,开始寻找起了盟友,比如颜值第一的貂蝉,这就是伏寿的铁杆。 而有着能与貂蝉一较高下潜力的甄宓,显然也成为了伏寿的目标。 这些小心思李易不会去管,毕竟家里人那么多,要是全部和和美美,那才是怪事,只要别搞得血雨腥风步步惊心,李易是不会去管的。 对此,张氏那边也没有意见,相反,她还非常高兴,毕竟甄宓年纪小,家中也没有权贵支持,若是进了李易家门是很容易被欺负的,现在既然伏寿愿意照应她,将来生活也算是又了保证。 又过了三天,郭图在襄阳转悠的差不多了,便向李易提出了辞行。 李易摆酒为郭图送行,然后便正式的将袁耀以及除袁术女儿与她母亲之外的袁术家人,全数转交给了郭图。 作为重点的传国玉玺自然也在其中。 看到了传国玉玺的郭图,心中石头落地,觉得此行任务已经完成,只是郭图不知道的是,在将传国玉玺交给他之前,郭嘉却是私下里与袁耀进行了一次面谈。 郭嘉坦白的告诉袁耀,那传国玉玺是假的,是李易造出来骗袁术的。 之前袁耀就对玉玺的真伪有过怀疑,但在得到郭嘉承认后,直接就哆嗦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紧张的。 李易原本也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袁耀的,但袁术是因为看到了玉玺的从天而降,即便发现了玉玺与真正的玉玺似有不同,他也会认定玉玺是真的。 可袁绍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李易可不敢保证,他这个短时间赶工出来的玉玺,一定能够瞒过袁绍的眼睛。 于是,这就需要袁耀的配合了。 郭嘉告诉袁耀,若是袁绍知道他辛苦换来的玉玺是假的,固然恼恨李易欺骗,但也对李易无可奈何,那么袁绍只能将怒火发泄在他这个不成器的大侄子身上,到时候袁耀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袁耀对此深信不疑,毕竟他父亲跟袁绍虽是兄弟,但关系却是堪比仇寇,若非玉玺,袁绍根本不会救他。 于是,郭嘉又告诉袁耀,若是袁绍发现玉玺不对,怀疑这是赝品,届时只要袁耀信誓旦旦的告诉袁绍,此玉玺,非彼玉玺,乃是天赐之物,有以新易旧,改天换地之意,如此,这假玉玺便会成为真玉玺,袁绍也不会对他迁怒,之后只要袁耀深居简出,谨言慎行,即便不能恢复往日尊贵,但做个寻常富家翁却是不难的。 袁耀虽然是世家公子,继承了袁术的高傲,却没有袁术那宁死不降的骨气,在面对李易的时候为活命甚至不顾李易是他的杀父仇人,足见其贪生怕死,所以,在郭嘉言明厉害之后,袁耀便迫不及待的答应了下来,答应为李易蒙骗袁绍,甚至还表示可以暗中传递河北的情报。 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袁耀是真的怕了李易,他觉得自家父亲不是李易的对手,袁绍肯定更加不是,他很担心将来李易打败了袁绍,自己再度成为阶下囚,一咬牙,就想着干脆倒向李易算了。 对于袁耀的表态,郭嘉只是好言好语的哄着他,并没有直接答应,也没彻底回绝,因为奸细这个职业虽然说起来不好听,却是只有精明人才能胜任的,像袁耀这种水平,而且还没节操,郭嘉对他实在没信心。 第622章 吕布负伤 除了双方原本就约定好的事情之外,李易还给袁绍回了一封信,于书信中再度表达了对许攸的不满,但同时也承认了自己当时的冲动,对许攸的处理有失妥当,为了表示的歉意,李易特意送了一车上等的荆州官方专用纸作为赔礼。 按照成本计算,那车所谓的特供纸连飞仙崖的半张“门票”都不到,可郭图收到之后却是欢喜得不行。 因为道路不便,荆州的纸张在河北是绝对的奢侈品,甚至有价无市,即便袁绍手里也没多少,郭图带了这一大车回去,肯定能得袁绍称赞。 更重要的是,有些事情过郭图一直都在纠结做还是不做,做了,怕李易嫉恨他,可不做的话,袁绍那边更是无法交差,不过现在有了这份重礼,郭图就不需要为难了。 李易索要甄宓这件事情,袁绍虽然答应了,但心里是非常不痛快的,因为这次他被落了面子,而且出卖了甄家,事情传开后对他自己名声肯定有损害。 不过,许攸却是给袁绍出了一个损招。 许攸认为,袁绍如果担心名声方面的问题,其实很容易就可以处理。 首先,袁绍既然做,就干脆把事情做绝,将甄家一股脑打包,全给送到荆州去,甄家不在河北,河北自然就不会再有人帮他们说话。 其次,袁绍如果不想被人诟病,那么他可以树一个更加鲜明的靶子出来。 许攸建议,在把甄家送去荆州的时候,可以一路散播谣言,说李易早年没发迹之前穷困潦倒,经过中山,差点就饿死了,幸好甄家老爷心善,赠与饭食李易才得以活命。 奈何李易却是狼心狗肺,受了甄家活命之恩,不但不思回报甄家老爷的恩情,反而因为当初的那一次见面,便开始觊觎人家夫人小姐的美貌,可怜甄家老爷早亡,李易又侥幸发迹,这便露出了虎狼模样,要对往日恩人的妻女下手。 许攸也是恨极了李易,他想出来的这个谣言非常阴损,但确实又有一些可信度,毕竟李易冷不丁的提出要娶甄宓,要说他之前没有见过甄家的女子,就连袁绍都不信,那么许攸的编排就很有可信度的。 袁绍对许攸的建议颇为意动,如果只是攻击李易好色并没有什么,毕竟大家都是男人,而且到了他们这个层面上,用好色来攻击对手,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可是,要是说李易忘恩负义,甚至是恩将仇报,这就很有分量了,只要操作,对李易的名声绝对是一种不小的打击。 但是,在袁绍决定采纳的时候,身边出现了一些反对之声,比如田丰沮授,他们觉得如此构陷李易,有失风度,而且李易也可以如此编排袁绍,将来大家互相抹黑,彼此谩骂,那就不是一方诸侯,而是市井无赖了。 田丰沮授的话虽然有分量,可袁绍不报复李易一下心心不舒坦,于是他就去问郭图的意见。 郭图这人不是君子,对于这件事情本身,他是支持的,奈何袁绍点他做使者,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郭图觉得一路这么散布谣言,怕是一进荆州就会被李易给砍了。 郭图有心拒绝,但他揣摩袁绍心意,便取了个折中的法子,在去时老老实实,等返回的时候,再散布谣言,并且这个方案得到了袁绍的用意。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郭图到达荆州之后,与李易这边相处不错,再加上李易本人神神叨叨的,而且还那么小心眼,许攸得罪了他,李易羞辱了许攸不算,还要不惜重金将许攸置于死地,这让郭图有点怕了,他害怕自己也遭到李易的报复。 于是,郭图就不想散布谣言了,只是苦于没有理由。 幸运的是,李易送的那一车纸张让郭图看到了希望,他完全可以以此为由,将错误推到许攸身上,再说李易那边诚意满满,他要是继续散布谣言,怕是会影响袁绍威名,想来袁绍是会理解他的。 可惜李易并不知道郭图的想法,不然他肯定要说,这笔又赚了。 李易送给袁绍那么多纸张,名义上虽是赔礼,却也没安什么好心,甚至他的想法跟袁绍想污他名声差不多,李易也是想膈应袁绍一下。 李易将那些纸张命名为官方特供,那么李易所料不差的话,袁绍很可能也会将之当做冀州的公务标配。 这一开始没什么,但等纸张用得差不多了,袁绍想派人再来找李易求购的时候,他就会发现,李易能给他开一个比飞仙崖门票还夸张的天价。 到时候袁绍买的话肉痛,不买的话,他就要对原本的“办公用品”降格,这可是伤颜面的,所以,只要袁绍用了这些纸张,后面不管他怎么选,多半都要被膈应的够呛,而且袁绍还不能说李易的不是。 李易与袁绍之间这些小算计都是后话,也不甚重要,倒是郭图刚刚离开不久,便从兖州传来的一个新的消息,直接触动了李易的神经,让他不得不连夜紧急召文武官员议事。 数日前吕布率轻骑查探地形,偶遇了同样在外巡视的关羽,看到关羽胯下的赤兔马,吕布感觉就跟自己被绿了差不多,自然分外眼红,而关羽也是一身傲气,凤眼一眯压根不把吕布当人看,两人一番口舌互骂之后便展开大战,结果吕布负伤,连方天画戟都被关羽给夺了去,若非部下的拼死护卫,以赤兔马的速度,吕布怕是就要交代在关羽手中了。 这个消息可是将李易惊得不轻,久久不能回神。 兖州局势直接关联着李易的布局,要是吕布本人出了什么意外,他的计划就全都乱了,而且,更让李易无法接受的是,吕布竟然输给了关羽! 正常的三英战吕布,吕布以一敌三,最终算是打了个平手,即便退一步讲,吕布最终处在劣势,但他单打独斗是肯定要胜过关羽的。 不过这个世界因为李易的存在,刘备的身体在龙气的影响下出现了一些变化,在虎牢关下狠狠的坑了吕布一把,差点就把吕布的命给要了。 但那只是偶然情况,现在刘备都不存在了,张飞也在南阳隐居,关羽自己再怎么厉害都是不可能打败吕布的,虽然关羽得了赤兔马,但赤兔马的特点吕布也知道,仅仅一匹坐骑还不至于让关羽压过吕布。 除非就是关羽暴走拼命了,可李易觉得关羽就算暴走也应该是见到他这个仇人的时候暴走,刘关张与吕布虽然不对付,那也是吕布与他们有仇,他们对吕布是没仇的。 李易低头苦思,他想不明白这个事情,而在他下首位置,郭嘉、徐晃、蒯越、荀攸、糜芳等人同样在琢磨着这件事情,不过相比李易的纠结,他们只关注结果带来的影响,对于吕布究竟是为何败给关羽的,却不是太过在意。 但李易却是无法忽略这个问题,关羽给他的感觉非常危险,李易可不想哪天被关羽给阴了。 李易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理的解释,无奈问道:“大家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几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郭嘉问道:“主公是说我方应对,还是那吕布与关羽之事?” 李易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先说关羽吧。” 在场虽然多是智谋之士,让他们谋划大局或者战事都没有问题,但李易问吕布为何败给了关羽,这却是真的为难他们了,只见众人互相对视,却是无一人答话。 李易等了一会,看众人表情他也知道自己的提问有些为难人了,便决定将这事暂且压下,以后再找找讯息,不过就在这时,一旁做护卫的典韦忽然问道:“主公,听闻那吕奉先受过重伤,好像险些开膛破肚?” 未等李易答话,徐晃就先在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一脸恍然之色。 看他们两人这样,李易也大概明白了过来,问道:“你们是说,吕布重伤之后,虽然看上去痊愈,但武艺其实已经比不得从前了?” 典韦答道:“习武之人身体强健,若只寻常皮肉伤势自是无妨,可要是伤到了筋骨,那就不好说了。” 徐晃在自己胸口上比划了一下,道:“听说吕布当时刀伤撕裂胸口,几乎濒死,还是主公指点,由文远为其缝合,吕布这才保下了性命。” 略微顿了顿,徐晃脸上露出一抹自嘲,道:“吕布伤愈之后,我也见过他,当时只觉吕布身姿有如虎豹,双目似有电光,让我畏惧,不敢与其对视,至于交手,更是不愿,唉,可笑,可笑,现在想来,那时吕布虽然看上去无恙,但战力怕是还不如现在。” 李易看到徐晃表情沮丧,似乎是被打击到了,便宽慰他道:“公明却是想差了,你当时畏惧吕布,非是武艺之故,而是碍于他往日名声,但扬州一战之后,天下将帅已经少有人能与你并肩,至于吕布,不足为惧。” 徐晃心头一宽,赶忙谢道:“多谢主公点拨。” 李易笑了笑,然后再度问道:“近来情报,可有说是吕布与何人斗将?” 负责情报的糜芳当即摇头道:“吕布虽然时常冲锋陷阵,却少有单打独斗,记录在册的,唯有与关羽的这一战。” 李易表情微微变化,旋即摇叹息道:“本以为吕布是个莽夫,哪曾想,这次却是被他给骗了。” 众人也是纷纷点头,个别人更是脸色难看,吕布一方虽然实力不弱,但在李易与他身边那些谋士眼中,一直都是将吕布当做棋子看待的,结果吕布伤愈之后战力不比从前,这么大的事情隐藏了这么久,直到现在才发现,算得上是一个很严重的失误了。 见众人情绪不高,荀攸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可惜,吕布到底是不够沉稳,这次负伤落败,虽然还不知其伤势轻重,但兖州之争,吕布这一方怕是要不行了。” 荀攸的话将众人的心神拉了回来,紧跟着,郭嘉也分析道:“当今天下诸侯之中,虽然行事各有不同,但吕布却是其中一个异类!” “比如主公,袁绍,昔日袁术,益州刘璋,幽州公孙瓒,都是以自身名望凝聚人心,以谋略统御麾下文武,然吕布不同,吕布全是凭着一己勇武,凭着作战勇猛,让男儿敬畏,为其效力。” “这等人物,一旦得势,便是连战连胜,甚至能有当年楚霸王之威,寻常人难以抵挡,但是,一旦其受挫,或是其自身出现差池,军心必然动荡,然后稍有不慎,就是兵败如山倒,一切经营土崩瓦解,如今吕布,怕是已经到了后者的境地。” 众人皆是点头,认为郭嘉说的在理。 旋即,屋内就再度沉默了下来。 按照李易的计划,他是要吕布和曹操在兖州拼命的,起码让他们再僵持一年时间,但是,谁能想到吕布自己却是出了意外,尽管暂时还不知道吕布伤势具体如何,但吕布那边大伤士气是肯定了,要是伤势再重一点,直接影响吕布出战,怕是真的会兵败如山倒。 而为了不让曹操趁此机会在兖州做大,李易必须做出应对,然后就是牵一发动全身。 良久,李易心里有了大概的打算,这便再次问道:“诸位,以为当如何应对?” 郭嘉等人还在心里计算得势,不敢轻易开口,倒是糜芳拱手道:“启禀主公,长安方向有一消息,但暂时未得证实,是故之前并未禀报,但兖州有了变故,属下觉得还是告诉主公最为妥当。” 李易轻轻点头,道:“你说来听听。” “喏!” 糜芳应了一声,然后说道:“长安有传言,天子似乎有意任命宗亲刘繇为为汝南太守,但圣旨并未下达,是真是假,无法确定。” 李易心里当即便是一沉,他没想到,这两件事情竟然赶到一起来了。 其他谋臣也是神色凝重,如果只是兖州的话,他们考虑的不是胜负的问题,而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的问题,但是,要是豫州也发生了变故,那么之后开战就不紧紧只是兖州一地,弄不好战火都可能蔓延整个南方,这其中的变数太大,对李易不利。 蒯越不声不响的从一旁取出了一块地图,摊开在几案上,众人纷纷走到跟前,目光死死盯着地图上几个颇为显眼的位置。 片刻后,郭嘉坐回原位,然后对着李易拱手道:“主公,属下认为,一旦刘繇南下,务必使人将其截杀!” 第623章 算计豫州 听到郭嘉那有些狠辣的建议,李易并没有感觉到意外,因为他自己也是那般想的。 不过,开会的目的是集思广益,尽量避免疏漏,李易倒也不着急表态,而是看向了其他几人。 感觉到李易的视线,蒯越拱了拱手,却是问道:“属下以为,刘繇杀与不杀,本身并无甚紧要,关键在于主公如何打算,主公这次是要趁势一举拿下豫州与兖州两地,还是说,单单是以兖州为战场,对决曹操?” 李易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对付曹操是必须的,可豫州也是他想要的,但是,这两块地方同时攻略难度做事不小,而且他都想不好该如何下手。 蒯越似是明白李易的犹豫,慢慢分析道:“这次若是用兵,即便主公只是针对曹操,希望将战场放在兖州,但豫州很难没有反应,那么参与其中势力,便有吕布、曹操、孔融,以及代表着朝廷的刘繇。” “对主公而言,这些人单个来看,全都不足为虑,但压力之下,一旦朝廷、孔融、曹操三方合作,主公要将之击破,也非易事。” “其中曹操距离最远,单以兵力计算虽然不是最多,但其麾下兵将多是久战之士,战力却是最强,而豫州则是底蕴最深,也距离荆州最近,虽然战力稀松,潜力却是不可小觑,再加上朝廷也要借助豫州来做文章,所以属下觉得,只杀刘繇乃是治标不治本,为了避免将来与曹操交战之时豫州插手其中,让战局陷入僵持,主公首先应当全力拿下豫州,再不济也要将孔融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只要主公在豫州取得绝对优势,断了曹操与豫州联合的可能,那么曹操纵然是趁机在兖州取得一些战果,但兖州久战物资匮乏,主公哪怕是按兵不动,也能耗得曹操大军溃散。” 听了蒯越的话语,李易很是心动,但他仍有顾忌,开口问道:“豫州,我的确有意以一偏师为吕布造势,拖延曹操兵力,然后以主力突袭豫州,可是,师出无名啊,打下豫州容易,但之后我应该如何对世人解释,如何安定人心?” 蒯越心中暗叹了一声,他觉得自家这个主公眼光是极为厉害的,只可惜还是年轻,脸皮终究还是薄了一些,按照蒯越自己的想法,李易现在已经可以抛开一些矜持,甩开膀子干了。 但是,蒯越也不能完全否认李易那些顾虑的合理性,而且也有不少人是与李易有着类似的想法,比如蒯良就是这样。 不过,蒯越既然提出了建议,自然早就做好了应对李易提问的准备,当即说道:“这一点,属下有个想法,只是,还需要吕布出上一分力气。” “哦?” 李易心中来了兴趣,便道:“先生快快讲来听听。” 蒯越点头,然后说道:“这次吕布败于关羽之手,若是无碍也就罢了,一旦事大,无力抵挡曹操,属下断定,吕布必然会向主公求援,而且这天下能够帮助吕布的,也唯有主公一人!” 李易微微颔首,在收到吕布负伤的消息之后,他就觉得吕布怕是要派使者了,虽然之前吕布打了赵大,让双方的关系出现了一些小裂痕,但在生死存亡面前,李易相信,吕布绝对会低头的。 蒯越说道:“然后就可以向吕布提出要求了,首先,吕布让主公出兵,作为回报,必须首先将陈留让于主公,作为屯兵之所,并允诺在战后,将济阴、山阳两郡,以及任城,让于主公!” “先生这要求是否太过,吕布岂能答应?” 李易忍不住打断了蒯越的话,实在是蒯越的胃口太大了,一张嘴就要了差不多兖州一半的地方,虽然李易本身的野心更大,是要吃下兖州全境的,但一开始就暴露胃口,李易感觉不妥。” 对于李易的疑问,蒯越却是轻笑道:“主公尽管放心,其中只有陈留乃是必须,至于济阴、山阳等地,不过是安吕布的心罢了。” 一旁的荀攸担心李易不明白,便补充解释道:“吕布固然向主公求援,但他又何尝不知请神容易,送神难,将来曹操败出兖州,那么对于吕布来说,主公就是另外一个曹操,而且主公威胁还要远远胜过曹操。” “所以,主公此去助战,若是索求太少,吕布必然疑心主公是要事后吞并整个兖州,固然合作,但必然对主公多处提防,甚至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向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如果主公向吕布要了济阴等地,虽然占地将近兖州一半,足够让吕布肉痛,但相比眼前局势而言,却是吕布能够勉强接受的,最起码可以保证吕布在前期必然不会生出别样想法,必然一心一意对付曹操。” “异度,可是这个道理?” 蒯越笑道:“正是如此。” 李易点点头,表示自己也理解了,他心里是很感慨的,到了他们这个位置,说话真的是一句都不能信。 蒯越继续说道:“这一要求是为了让吕布安心,所以,真正谈起来的时候,即便稍稍有些退让也是无妨,不过,第二点,吕布却是非答应不可!” 蒯越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地图上,道:“若要主公出兵,吕布必须先行出兵豫州,为主公拿下颍川!” 之前蒯越献计众人都是倾听,神色没有多少意外,但是,让吕布出兵豫州的话出口之后,在场除了郭嘉,其余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咦,显然,蒯越的话出乎了众人的预料。 不过很快的,不少人的脸上就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李易更是长长的松了口气,露出了信息的模样,因为蒯越貌似解决了他最头疼的问题。 看到众人的反应,蒯良心中有些小小的自得,不过他表面上倒是依旧淡定,缓缓说道:“主公碍于名声,不好出兵豫州,其实,这其中问题不是主公不能出兵豫州,而是主公不能第一个出兵豫州!” “所以,这就需要一个人在主公之前动手,而吕布,便是最佳人选!” “吕布求主公出兵兖州,因为中间有颍川间隔,恰恰主公又与孔融关系不睦,所以,主公请吕布出兵颍川可谓顺理成章,而颍川一方兵力本就不多,即便之前对兖州方向有些防备,但在吕布负伤之后也必然大大降低,只要吕布妥当安排,一举拿下阳翟轻而易举,再不济主公还可提前让南阳兵马在北线集结,作为疑兵,牵制颍川兵力,若是这样吕布都下不下阳翟……呵呵。” “在这之后,事情就很简单了,只要吕布杀了颍川太守司马儁,颍川必定陷入混乱,孔融一个腐儒,反应必定缓慢,主公便可趁此时机,直接挥师北上,从吕布手中接管颍川,而吕布素来残暴,主公仁义天下皆知,颍川百姓在惊变之后,必然心中惶恐,渴望安定,主公入主颍川,正合颍川百姓所愿!” “至于孔融那边,事后即便他反应过来,但以豫州兵力,属下断定,在刘繇入豫州之前,孔融多半只能上书谴责主公,请朝廷为他做主,直接动兵,却是他不敢的,而且孔融在豫州并不得人心,对豫州掌控有限,即便他真要动手,豫州兵将多半也不愿与主公刀兵相见。” 说道这里,蒯越忽然看向糜芳,问道:“刘繇之事可有准信?” 糜芳正听得入神,见蒯越发问,赶忙答道:“没有,如今只是传言,不过……这个传言非常可靠。” 郭嘉眯眯眼睛,插嘴说道:“现在想来,此事却是有些蹊跷,莫非朝廷是怕刘繇入豫州,会使得主公警惕,便准备等到刘繇进入豫州之后再颁圣旨,想要打主公一个措手不及,但因为长安势力太杂,耳目太多,所以,这才走露了风声?” 荀攸符合道:“恐怕还真是这样。” 众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没办法,现在的朝廷就跟筛子一样,泄露出一些机密再正常不过。 “如果这样的话……” 蒯越捋了捋胡子,说道:“若是朝廷当真委任刘繇为汝南太守,那么其必然途径颍川,那时颍川多半已经归入主公之手,直接截杀刘繇轻而易举,但主公若是想要取豫州全境,却是暂时杀他不得。” 李易问道:“此话怎讲?” 蒯越笑道:“刘繇到后,主公可以派兵马护送他过境,一路小心招待,礼数不可缺少,但是,私下里却要寻些个莽汉,对其队伍挑衅辱骂,制造一些冲突,等到刘繇即将离开颍川,便找个几个死囚杀了,然后就说是刘繇的人杀了主公将士,需得将其人马扣留,呵呵……” “那刘繇心中畏惧,直接逃入汝南,主公便可以追凶为由,大军直扑汝南,若是刘繇留下,也简单,随便放出点风声,就说主公要取其性命,不怕刘繇不跑,然后主公一样杀进汝南。” “至于在此之后嘛,主公大可以慢慢与孔融就此事讲讲道理,但是,下面人打出了火气,收不住手也是很正常的,等到主公接管了陈留,占据汝南全境,然后两路合击再取下陈国……嘿嘿,那时就委屈主公给孔融配合不是,让孔融看在百姓的份上,握手言和,当然,若是孔融心胸狭窄,放不下一城一地的得势,执意要与主公拼杀,那么为保豫州百姓平安,主公也只能迫不得已应战,然后驱逐孔融,接管豫州全境,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蒯越侃侃而言,将心中谋算道了出来,直叫众人听得无不侧目。 荀攸与郭嘉也就罢了,蒯越刚开头的时候他们就猜了蒯越的意思,倒也不慎惊讶,可徐晃与典韦两人却是真的被蒯越的话给震惊到了,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阴险狡诈之人。 李易同样是被蒯越的算计给刷新了三观,的确,蒯越的计策很不错,但其重点完全不在智谋方面,而是足够无耻,足够没下线,这套路说一声卑鄙小人都不过分。 当然,虽然无耻,虽然没下限,但李易自己节操也不是太多,该用还是要用的。 李易盯着蒯越看了一会,有心夸奖,但总觉得不好措辞,最终只能干巴巴的说道:“好!好!先生此计甚妙!” 蒯越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道:“主公称赞,属下受之有愧,只是此计太过阴损,还望主公,还有诸位同僚帮忙遮掩一二,不然蒯越今后出门怕是不好见人了。”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李易笑道:“先生放心,我麾下将士与刘繇部下冲突是真,有人死伤也是真,出兵找回场子也是理所应当,与先生名声何干?” 蒯越拱了拱手,一脸的欣慰,平心而论,要不是他跟了李易,而是还在为刘表效力,他还真不敢出如此计谋,不然即便事成,他也难免要被人厌恶。 蒯越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不过这还有个例外,那便是主公进入颍川之后,朝廷计划打乱,不敢再派刘繇,那么主公与豫州情况便又有不同,可和,可战。” “‘和’便是主公直接告诉孔融,占据颍川是为兖州战事,等到兖州战事结束,自会归还兖州,不过要约定孔融不能支援曹操粮草。” “若是‘战’,便只能在孔融派兵马驻防颍川辩解时故意与其冲突,以此为借口大举出兵,只是如此举动实在粗糙,意图太过明显,却是有些不美。” 李易觉得蒯越口中的“不美”与前者以刘繇为借口出兵豫州本质上基本没区别,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刘繇,直接挑衅出兵,却是有些差劲,看上去就如同莽夫一般。 蒯越继续说道:“属下认为,刘繇若来,主公当先取豫州,若是刘繇不来,主公在占据颍川之后当与孔融讲和,毕竟以孔融自身能力,很难对主公形成威胁,而且主公还可以让扬州,下邳两地兵马佯动,对其形成压力,如此一来,孔融兴兵的可能性便微乎其微,豫州当地势力,也不允许孔融参战,那么,主公就可以先行以主力兵马与曹操交战,等到击败曹操之后,可效仿假道伐虢,顺势取豫州则轻而易举,再往后……” 蒯越的声音稍稍压低了一些,道:“主公掌握荆州、扬州、豫州、兖州还有徐州半壁,不,大势之下,徐州极有可能不战而降,到那时,这天下……呵呵。” 蒯越最后的话没有说完,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众人不禁的全都转看向了李易,目光火热。 之前李易虽然发展的和快,野心也很大,但是,即便李易出兵徐州,甚至是打下了扬州,取得了不少的成绩,可本质上,李易都是在按照朝廷的意思行事,是受着约束的。 现在却是不同了,李易将不再顾忌臣子身份,真正的对外展露他自己的獠牙,这一步走出去,意义非凡。 第624章 谋定 相对于众人的热情,李易自己倒是颇为冷静。 这倒不是李易的心性成长了,而是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如何能不知道曹操的厉害? 相对于刘备、孙权、袁绍这些同时代的风云人物,曹操虽然也不完美,但人家短板却是最少的一个,而且文武班底足够华丽,虽然赤壁一战曹操栽了一个大跟头,但李易却不觉得自己对上曹操能够取巧。 想要战胜曹操,是真的要拼实力的。 冲着众人笑了笑,李易说道:“豫州大抵战略便如军师所言,诸位可有补充?” 郭嘉拱手道:“属下还有一言。” 李易手一伸,道:“奉孝讲来。” 郭嘉说道:“此次出战,人力粮草消耗多少、战事结束需要多少时间,虽然还未估算,但其中数目必然不小,以荆州富足,可支撑主公大军二到三年供应,但扬州大战刚刚结束,还未恢复元气,若是将此战负担压在扬州身上,于主公,于扬州百姓都是不利。” “所以,属下认为,一年之内,若非生死攸关,扬州兵马不可轻动,连同下邳广陵在内,当全力休养生息,安定百姓,顺便修整武备,囤积粮草,等到一年之后,若是曹操已经战败自然最好,但如果兖州战事还未结束,正好由扬州出一支精锐夹击曹操,曹操久战疲惫,定然难以抵挡,兖州可一战而下。” 李易沉吟了一会,说道:“奉孝所言,甚合我意,虽然战事紧要,但也不能不顾惜百姓生死,不然非是人主所为,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之前蒯越讲的那些虽然没有涉及太过具体的细节,但在大层面上,对豫州算是占据了绝对的主动,只要开打,肯定能让孔融喘不过气。 而郭嘉的提议,虽然与豫州有关,但更多的,其实还是关于整个战局的。 看到众人没了意见,李易便拍板道:“好,豫州便是如此,那么,兖州曹操呢,诸位有何想法?” 一说起曹操,众人表情顿时都严肃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功夫,这才有人说道:“属下认为,主公应当走在曹操前面。” 李易微微侧头,只见说话的是荀攸,李易问道:“此话怎讲?” 荀攸答道:“吕布这一败,事后影响如何,我们看的清楚,曹操也能看的清楚,同样的,曹操怕是也能想到,吕布会向主公求援,所以,谁能先一步动手就非常重要了。” 李易当即问道:“先生难道是说,曹操可能即刻对吕布发动攻势?” 刚刚说罢,李易自己便摇头道:“不对,如今天气正寒,不适合大功干戈,即便曹操强行出兵,吕布不敌,只要拒城死守,战事也非短时间能够结束,稍稍拖延,今年兖州的春耕怕是就要耽误掉了,之后即便曹操得了兖州,兖州也必定饿殍遍地,这绝非曹操愿意看到。” 李易话音刚落,蒯越就反驳道:“主公所言乃是按照常理揣度,可是曹操此人手段狠辣,在徐州便是杀了十数万无辜百姓,也不见丝毫手软,如今兖州争夺更是到了关键之处,一旦出现差池,兖州便与曹操无缘,形势之严峻远甚徐州,他又岂会妇人之仁?” 李易当即无语,对于蒯越的话,他根本无法反驳。 蒯越倒也不是要落李易面子,紧跟着便又道:“所以,此中关键就在于主公一定要快,必须在曹操大举用兵之前,做出应对,打乱曹操计划,然后趁着曹操举棋不定之时,拿下豫州。” 李易蹙眉道:“快……我方用兵自然不是问题,但这第一步棋却是要吕布助我拿下颍川,我虽然能断定吕布必然求援,但却不敢保证吕布会即刻决定,他耽搁十天半月也就罢了,若是时间太久,岂不糟糕?” 郭嘉试探道:“或许可以直接联系吕布,表示愿意出兵支援兖州?” 李易摇头道:“不成,不成,吕布此人性情……他求着我办事还好说,若是让我先开口,怕是就难了。” “唔……” 郭嘉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又道:“主公对陈宫这人如何看待?” 李易愣了一下,有些不解郭嘉的用意。 郭嘉笑道:“属下之前为主公打理荆州政务,与陈宫有过两次书信往来,都是粮草方面的事情,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不过,属下对陈宫倒是有了些看法。” 郭嘉神色中闪过一丝玩味,道:“如今吕布最为倚重之人,文便是陈宫,武则是高顺,不过因为上次吕布殴打赵大,高顺与吕布争执,两人关系一度恶化,甚至吕布都卸了高顺的兵权,直到最近兖州战事吃紧,吕布才再度启用高顺。” 说道这里,郭嘉忍不住为高顺叹了口气,对于高顺这个人,郭嘉虽然只是点头之交,但对其却是极为敬佩的,换做他是高顺,早就撂挑子投奔荆州了,哪还会跟着吕布,天天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想想都叫人心酸憋屈。 轻轻晃了下脑袋,郭嘉继续道:“吕布虽然信任高顺,但因为高顺与荆州亲密,一旦事情涉及荆州,高顺言语很难动摇吕布,而且高顺为人忠义,这次主公又所图甚大,让他出卖吕布利益,同样非是易事,不过,陈宫却是不同,此人却是可以完全为主公所用!” 李易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但其他人就有些糊涂了,吕布如今虽然形势不太好,但吕布对陈宫的倚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凭这一点来看,陈宫就不大可能出卖吕布的李易。 郭嘉嘴角翘了翘,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道:“我等辅佐主公,或是为主公风采折服,或是为报答主公知遇之恩,于是便竭尽自身才学,为主公出谋划策、查漏补缺,期望主公将来成就万世之基业,我等也能跟随主公青史留名,便是不枉此生。” “这是为臣之道,也是我等本分。” 郭嘉说话的时候,众人的神色多少都有些变化,特别是郭嘉本人与徐晃、典韦,李易对他们便是知遇之恩,这关系比蒯越荀攸他们明显要牢靠不少。 郭嘉对着李易拱了拱手,然后继续说道:“可是,陈宫此人投奔吕布,虽然为吕布出谋划策,目的却非真正的辅佐吕布,要助吕布成事,其根本只是为了自家私仇罢了!” 郭嘉这么一说,蒯越便想起了一些事情,问道:“奉孝可是说陈留名士边让?” 郭嘉点头道:“正是边让,边让因为轻慢曹操,为曹操所杀,而陈宫作为边让挚友,便誓要杀死曹操为边让复仇,只是陈宫也知道,他自己势单力孤,不是曹操对手,便选择了吕布,鼓动吕布与曹操为敌。” “呵呵……” 郭嘉轻笑了一声,道:“若只是如此,倒也无妨,毕竟谁还没个仇家,可是就之前兖州战事来看,曹操起初虽然兵少,但看其出兵调度,谋的乃是兖州全局,而吕布一方虽然最初占优,但盯的只是曹操本人,这才被曹操找到空档,避实击虚,一点点的搬回劣势,在嘉看来,这就是陈宫急于杀死曹操之故,要是陈宫能放眼大局,完全为吕布着想,以优势兵马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曹操早就应该退出兖州了。” 李易眼中闪过一抹不喜之色,郭嘉说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李易之前没往这方便想,但现在被郭嘉挑明了之后,他立刻就对陈宫有了负面看法。 蒯越轻咳一声,问道:“奉孝莫非是打算让人暗中接触陈宫,以诛杀曹操为由,让陈宫促成我主助战之事?” 郭嘉笑道:“正是如此,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易轻轻点头,他觉得这件事多半能成,不过,李易跟着又皱起眉头,问道:“此事干系甚大,只凭书信怕是不好说服陈宫,须有能言善辩之士方才保险,奉孝可有人选?” 不待郭嘉答话,一旁荀攸便自荐道:“属下原为主公走这一遭!” 李易几乎是想都不想,直接就摇头道:“不可,先生乃是大才,万万不可行险,此事当安排其他人去做。” 荀攸看到李易这般态度,知道李易是重视自己,很是欣慰,但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李易对来访使者的不友善是出了名的,曹操、孔融、袁绍都在他这里吃了亏,这让李易吓住了不少人,但相应的,李易把他自己也给吓住了。 李易很担心旁人有样学样,也对他的使者动什么卑鄙手段,所以,李易对外交涉的时候,一般都是派个无足轻重的信使过去,至于那些有分量的人却是从来都不往外送,生怕他们一出去就回不来了。 蒯越郭嘉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纷纷暗笑,不过他们并没有表态,但荀攸就没什么顾忌了,再度说道:“请主公放心,属下去见陈宫,是为救援吕布,纵然吕布知晓,也绝对不敢动属下分毫,至于其他意外,即便属下不慎撞见了曹操的人马,性命也是无碍,再不济主公还曹操一个儿子,属下便可安然归来。” 李易忍不住笑了一下,但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伊籍能言善辩,让他前去见陈宫如何?” 荀攸摇头道:“伊籍为人沉稳,智谋也不差,奈何缺少急智,不善随机应变,让他去见陈宫,主公安能放心?” 李易无语,当时伊籍跟他打交道,都快被他给欺负哭了,而这次的陈宫,显然也不是个善茬。 见李易似乎动摇,荀攸又道:“此事除属下之外,再无他人合适,而且这一战后,主公大业可期,属下若是在不抓紧时间搏些功劳,怕是就来不及了,主公就允了吧。” 李易看看荀攸,又看看一旁沉默的两人,最终轻叹一声,道:“罢了,稍后我便手书一封,你明日启程,面见陈宫!” 说罢,李易又忍不住再次叮嘱道:“我让典韦为你调派亲卫,若有意外,其他事情都不重要,先生务必保全自身!” 荀攸神色一肃,对着李易行了一礼,郑重道:“属下必不让主公失望!” 李易摆摆手,他不想对此说太多,不然他担心会插旗,便直接跳过了这件事,继续往后说道:“若是接触陈宫顺利,那么快则半月,慢着一月,颍川必有变故,奉孝,兵马调度,粮草供应,现在便要做好准备,既不能耽误战事,但也要消息分寸,尽量不要影响春耕。” 郭嘉当即抱拳道:“请主公放心,现在可用之兵有三万,十日调度,可增兵二到三万,待得春耕之后,若是需要,可再添三万,甚至更多!” 听到郭嘉毫不犹豫报出的数字,李易下意识的把腰板挺了挺,这就是荆州的底气,手里有兵,心中不慌。 郭嘉紧跟着又道:“根据属下估算,曹操吕布麾下兵马应当都在三万上下,而且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杂兵,只论精锐的话,曹操那边要多出一些,所以,属下建议主公可集合大军之后,再行进入颍川,对外宣称十万大军,比如必定能够震慑曹操,让其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能让曹操直接退回兖州东北最善,正好可以给出主公腾出时间收拾豫州。” 李易颔首道:“如此甚好,我本就不愿与曹操速战,最好是等到兖州春耕之后,再开战事,如此百姓也能少受一些波折,不然兖州这一年怕是要饿死不少百姓。” “主公仁义!” 众人纷纷送上称赞,虽然有个别人觉得李易在这时候还想着老百姓种地的事情,似乎有些婆婆妈妈,但是,李易的这种态度,倒也让他们安心。 李易继续说道:“如此事情便按照这样定下了,不过,在真正动兵之前,我却是要给曹操找些麻烦才行。” 李易看向郭嘉,道:“前几日我说的那件事情安排吧,让曹洪给曹操写封信,用关羽的人头换他的自由身,我看曹操如何应对。” 郭嘉笑道:“主公放心,曹洪初时吵闹,现在倒是安分的很,此事他必然配合。” 李易又对蒯越说道:“既然要出兵北上,其他事情也不能耽误了,我已经让张绣去劝说段煨,但我不放心,先生要催促一下,另外,徐州臧霸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对于徐州,我不想再动刀兵,最后就是益州刘璋……唉,这是个厚道人,纸张的生意便不赚他钱了,直接以我个人名义送他,让他欠个人情,希望将来能用得上。” 第625章 襄侯欺人太甚 山阳,昌邑。 陈宫自吕布的官署离开,走在回自己临时居所的路上,脸上满是愁容。 最近的兖州情况实在是糟糕,先是曹操不断得势,陆续取了东平、济北、泰山等地,彻底打破了吕布的优势。 再然后,便是袁绍那边有了举动。 袁绍之前虽然支持曹操在兖州与吕布争斗,但只是支援曹操钱粮军械人力,一直没有直接派兵参战,但前些时间不知为何,袁绍忽然任命臧洪为东郡太守,让他领兵进入东郡,驻扎在黄河北岸的东武阳,吕布一方暂时不想直接与袁绍开战,也承受不起双线作战的压力,便将东郡兵马撤到了黄河以南,算是拱手让出了半个东郡。 虽然臧洪之后并没有继续南下的意思,而且有黄河天险,南下也不容易,但臧洪对吕布一方压力却是不少,上到吕布,下至寻常士卒,无不担心袁绍会突然挥兵南下,与曹操联合形成包夹之势。 这些问题本来就让陈宫头痛,苦苦思索一直没有对策,然而,雪上加霜的是,吕布自己竟然也出了问题。 如今吕布与曹操的主要交战是在大野泽附近,张邈张超兄弟驻扎在东郡的范县与谷城一线,也就是大野泽北边,防备曹操兵马西进,曹操在这个方向上布置的兵力不多,而且张超与臧洪私交甚好,所以,北边的战事大体还算是稳定。 大野泽南边,山阳、任城一带,这个位置就是双方交战的重点所在了,暂时山阳在吕布手中,不过巨野已经被曹操给占了过去,从巨野到任城,都是双方的战场,而且形式已经偏向曹操一方,曹操一直都是采取攻势,若非吕布带主力去了山阳,如今怕是昌邑也丢了。 按照陈宫预计,如今虽然形式不好,但只要吕布本人在山阳,最起码能保证南线安稳,等到曹操师老兵惫,吕布未必不能反攻,哪曾想,偏偏就是他最放心的地方却是出了变故。 陈宫亲眼所见,吕布左臂刀伤深可见骨,胸口也有一道划伤,虽然不会致命,但没有几个月时间,吕布是不能与人动手了,也就是说吕布不能带兵出阵,这对吕布一方的影响简直致命。 而且更让陈宫生气的是,吕布的负伤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可是吕布虎牢关重伤伤愈之后本身气力不比以往,如此重要的事情固然应该保密,可吕布却是谁也没说,像是陈宫与高顺,包括吕布亲卫,全都不清楚此事,不然众人多加提防的话,吕布就算不敌关羽,也不至于被重伤。 陈宫现在只要闭上眼,马上就能记起当时高顺脸上的表情,显然,高顺是没想到吕布竟然连他都瞒着。 说到高顺,虽然两人关系不好,但陈宫是真的佩服高顺了,就在刚刚,高顺向吕布谏言,请李易出兵救援兖州,只可惜,那结果却是…… 陈宫摇摇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现在他都有些迷茫了,不知道当初自己选择吕布,到底是对还是错。 无精打采的来到了自己的临时住所,陈宫正要进门,一旁门房却是说道:“老爷,之前有客来访,自称是边先生在洛阳的旧识,虽然没有报上姓名,但我看其谈吐不凡,不敢怠慢,便留其在厅堂用茶。” 听到“边让”二字,原本有些恍惚的陈宫一下就提起了精神,下意识的往前迈出了一步,但他马上就皱起眉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想了好一会这才说道:“带我去见客,另外,此事莫要外传。” 很快,在家仆的带领下,陈宫就见到了一个中年人士,正是受李易命令出使的荀攸。 两人彼此打量着,陈宫在猜测着荀攸的来历,荀攸则是在对陈宫这人做着评价,很快的,荀攸就在心中暗道一声可惜,就感官上来说,陈宫这人他觉得还是不错的,奈何因为兖州的事情,特别是有了郭嘉的那一番言语,陈宫将来就算投效李易,也不会被李易重用。 两人的打量其实只是一两个呼吸的功夫,很快就彼此收回了目光,陈宫径直来到主位上坐下,然后示意荀攸也落座,不动声色的便表明了主客关系。 因为方才的打量,陈宫虽然没能一眼看出荀攸来历,但也大概知道,面前的人绝非单纯是边让的朋友,恐怕不是南边,就是北边的人。 落座后,陈宫问道:“不知阁下从何而来,今日登门,又是所谓何事?” 荀攸并不在意陈宫那故意摆明身份的举动,很是干脆的拱了下手,慢悠悠道:“某乃是荆州牧李襄侯账下谋士,荀攸,今次特为化解公台心结而来。” 陈宫的眉头挑了挑,对于荀攸的身份他是有些惊讶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李易这时候派人过来肯定是为了兖州的事情,而李易素来与高顺关系亲近,李易应该先去联系高顺才是,找他却是有些没道理。 稍稍定了定神,陈宫还礼笑道:“原来是名士到访,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 荀攸倒也客气,指着旁边一个木匣说道:“我主知道公台乃是兖州智囊,仰慕公台才华,只是无缘相见,一直引为遗憾,今荀某来到兖州,我主特备上一分薄礼,还望公达莫要推辞!” 陈宫并没有去看礼物,以兖州如今的情况,即便给他送个金山银山,陈宫也难欢喜起来。 客套着说了声谢谢,陈宫便命人送上酒水款待荀攸,荀攸从善如流,而且却是腹中有些饥饿,便用起了酒食,而且他一边吃,还要对食物酒水评判一二,或是用盐多盐少,或是酒浓酒淡,然后在于荆州的吃食比较一番,还对陈宫提出建议,若非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一幕要是旁人见了,多半要把荀攸当做隔壁开店砸场子的。 而沉重看着荀攸的这幅姿态,脸色阴晴不定,最终,等到酒宴撤下,打发掉了伺候的侍者,陈宫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公达此来到底为何,莫非只是来挑剔饭食的不成?” 荀攸似是没听到陈宫语气中的不满,微微一笑,道:“确实如此,只是可惜,兖州饭食不如荆州来的香甜,一餐之后,便觉索然无味,不过荀某倒也无妨,不日就要返回荆州,只是公台如此大才,却是要始终与这些粗茶淡饭为伍,实在是叫人遗憾。” 陈宫微微低着头,绷着脸,没说话,因为荀攸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想招揽他。 还不等陈宫做出反应,荀攸便是长长一叹道:“可惜,再过些时日,公台怕是难免要做曹操的刀下鬼,届时怕是连这粗茶淡饭也无福消受了,可惜,实在是可惜!” 陈宫沉声道:“公达拜访,陈某一礼相待,然而却如此讥讽于我,莫非是要做那恶客?若是如此,还恕陈某无暇招待!” 陈宫说罢,便站起来,做势要拂袖而去,然而陈宫走了两步,却不见荀攸有所动作,回头一看,只见荀攸依旧是在品酒,似乎对他离去全然不在意一般。 陈宫脸色变了便,最终,一咬牙,还是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 荀攸见状,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微笑。 两人刚一见面,陈宫就不大不小的摆了个架子,而荀攸自然要把这个架子找回来,倒不是荀攸小心眼,而是他想要为李易寻求最大的利益,自然是从头都为压着陈宫最好。 看到陈宫气呼呼的坐下,荀攸倒也没有逼迫太过,开口问道:“我主听闻数日前温侯被关羽所伤,麾下军心似是有所动荡,担心无法抵挡曹操兵锋,此事不知公台是和看法?” 陈宫深吸口气,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襄侯好快的消息啊。” 荀攸笑笑没说话,陈宫这才答道:“日前温侯确实是与关羽一战,但并未负伤,如今正在调集兵马,等到时机,只要机会恰当,随时都可领兵杀入任城。” “原来如此。” 荀攸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公台素来都是在陈留,为温侯安定后方,调集粮草,极少来到前线,可这一次,公台在昌邑已经呆了有七八日了吧?这又是何故?” 陈宫无言以对,因为他的行程确实反常,根本没有合适的理由来遮掩。 荀攸又道:“当初温侯在虎牢关下就曾经被吕布重伤,险些丧命,那次便是我主以妙法为温侯施救,所以,温侯身体恢复的如何,我主最清楚不过,而关羽武艺本就与温侯相差不大,这次两人再度交手,结果早就在我主预料之中。” 荀攸这些话半真半假,但陈宫却是被骗到了,他知道李易是真的知道吕布武艺不比当初,于是心神一松,便忍不住轻叹了口气,算是承认了之前的话中有水分。 荀攸笑了笑,然后认真道:“公台乃是智谋之士,温侯能与曹操抗衡,根本都在温侯一人身上,但温侯意外负伤,恕某直言,今后怕是再难抗衡曹操,然后快则三月,慢则半年,温侯必为曹操说破,到那时公台也难免刀斧加身啊。” “不过,我主知道公台素有智谋,如今又是乱世,正是大好男儿建功立业之时,实不忍公台就此埋没,所以,特让荀某请公台出仕荆州,不知公台意下如何?” 陈宫这次倒是没有生气,而是缓缓摇头,拒绝道:“襄侯好意,陈宫惭愧,不过,温侯与曹操角色,虽有温侯自身原因,但也有陈某推波助澜,今吕布为难,却要陈宫弃温侯而去,此非是……” 陈宫话说到一半,忽然打住,然后抬起头,再度看向荀攸,目光中满是狐疑。 见状,荀攸不由暗道一声可惜,他没想到陈宫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 陈宫这是有些暗怒,一开始,他确实以为李易是要招揽他,但说道吕布与反水曹操,让他不由想起了最初李易的一些布置,然后马上就回过神来,李易的目的从来都是兖州,而不是他区区一个陈宫。 那么,荀攸此来的目的,就很值得琢磨了。 陈宫眯起眼睛,定定的看着荀攸,荀攸被看破的想法,也不觉得尴尬,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问道:“如今温侯形势危急,不知公台可有应对之法?” 陈宫淡淡道:“此事温侯自有定夺,不敢劳烦襄侯费心!” 荀攸轻笑一声,问道:“如此说来,公台便是有万全之策,为边兄复仇了?” 陈宫无言以对,他很想说,自己能行,可是,早先吕布那么大的优势都被曹操给扳平了,现在他要是再说能轻易击败曹操,那就真的有些大言不惭了。 荀攸轻笑一声,道:“所以,公台想要击败曹操,然后杀之为文礼复仇,除去求助我主之外,再无他法!” 陈宫轻轻吐出口气,有些嘲讽的反问道:“求助襄侯,但襄侯的胃口恐怕不止是一个曹操吧?” 荀攸呵呵笑道:“我主出兵兖州,长途跋涉,消耗人力物力,自然是需要一些回报的。” 陈宫沉默不语,之前高顺劝吕布求助李易,吕布不允,除了有吕布自己心里闹别扭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原因就是现在的李易给人的感觉侵略性太强了,之前扬州就给李易吞下了,要是让李易来收拾了曹操,吕布觉得下一个就是他自己了,这吕布如何愿意? 而且对于吕布来说,李易这个对手可是远远强过曹操,对上李易,基本没有胜算。 陈宫心中叹气,问道:“不知襄侯所求为何?” 荀攸微笑道:“这倒是不急,只是我主若是出兵兖州,却是需要温侯为我主打通道路。” 陈宫一点就透,当即问道:“莫非是要温侯出兵颍川?” “正是颍川!” 陈宫嘴巴动了动,他很想骂一声无耻,虽然李易拿到颍川的后续计划还没想清楚,但这第一步就是让吕布担着恶名,李易去那好处,当真是无耻至极。 陈宫继续问道:“那然后呢?” 荀攸说道:“让出陈留,由我主驻军。” 陈宫脸色登时就起了变化,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荀攸这还没完,继续说道:“击败曹操之后,济阴,山阳两地,也要让于我主。” 这一下陈宫终于是忍不住了,涨红着脸怒斥道:“襄侯如此欺人太甚,真当我兖州无人不成!” 请假。 有点事情,今天请假了。 第626章 各有算计 这一刻陈宫是真的生气了,别说在他面前的只是荀攸,即便是李易亲至,他一样要骂。 如今东郡的土地已经被袁绍给占去了一半,又是黄河以北的地方,不管是吕布还是陈宫,都不觉得他们能够拿回来,即便打败了曹操也是一样。 可李易却是比袁绍还要贪婪,一张嘴,将剩下的兖州地盘又要去一半,而且留给吕布的还都是被战火洗礼之后的“敌占区”,无论是经济还是人口,根本不能与陈留等地相比! 所以,荀攸这种像是强盗一般贪婪的要求,还有那将吕布与他当傻子看的态度,陈宫如何能忍? 看到陈宫如此剧烈的反应,荀攸没有丝毫的意外,因为这事搁他身上他也得发飙。 “公台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荀攸伸开双手轻轻下压,示意陈宫不要着急,不过陈宫却是不给面子,依旧神色不善的盯着荀攸,冷笑道:“好一个稍安勿躁,我也想问阁下,若是有人要取襄侯的荆北,看襄侯能否稍安勿躁!” 荀攸倒也不恼,轻轻摇头道:“公台却是说笑了,以我主威势,呵呵,天下何人敢动荆北?袁绍李傕不能,曹操更加不能,还是说……公台觉得吕温侯有那个本事?” 陈宫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谈判最为窝囊的不是对方手段有多高明,也不是话语中藏着多少陷阱圈套,而是两者之间绝对的实力差距! 陈宫现在就是这样,他不怕荀攸算计他,但人家背后的力量太强大了,很多算计即便他看破了,也是无可奈何。 荀攸继续说道:“公台莫要误会,我非是要以势欺人,实在是兖州形势危急啊,如今曹操兵锋越发凶猛,温侯却是屡屡受挫,战局形势已然明朗,而今更是连袁绍都开始插手其中,所以……” 荀攸摇摇头,道:“恕我直言,若无强援相助,温侯败局已定!那么敢问公台,届时将如何自处?又让温侯如何自处?” 陈宫沉默不语,虽然他对于荀攸的贪婪和无礼非常恼怒,但他也同样清楚,人家说的道理是没错的,吕布现在虽然还占着一半的兖州,兵力也跟曹操差不多,但精气神已经被曹操给打得差不多了,撑不了多久。 至于未来出路…… 陈宫更是茫然不知,否则他已经叫人把荀攸给轰出去了。 荀攸看了陈宫一眼,道:“温侯勇武,堪比昔年项羽,以常理来看,纵然战败,之后干脆低头投了袁绍也未尝不可,只可惜,温侯先是反了丁原,跟着又背董卓,于兖州,更是反客为主,一度将曹**入死地,唉,可惜啊,温侯名声已然叫人畏惧,兖州战败纵然侥幸逃得性命,但这天下之大,除我主或许还能顾念旧情,其他人谁敢容纳温侯?” 陈宫握了握拳头,口中牙齿咬得咯咯响,旁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么,吕布的确多有反复,可三次中两次都跟李易脱不开关系,李易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只可惜,这些话陈宫却没法子说出口。 董卓那次,吕布是反水背叛,可李易却是先在十八路诸侯面前露了个脸,表明了立场,人家自一开始就是假意侍奉董卓,是卧底,是舍弃个人生死的忠义之士。 哪怕两人最终做了一样的事情,但一个平平无奇,另一个却是被世人称颂,可谓天差地别。 后来吕布对曹操动手,虽然最初的局是李易布下的,奈何吕布认为他自己有了必胜的把握,再加上他察觉到了李易的用心,不想与李易分润战后利益,于是就撇开李易独个干了,起事前根本就没有联系李易,这件事自然也就跟李易没多少关系了。 想到那些旧事,陈宫就觉得胸口发闷,恨不得呕血三升。 撇了陈宫一眼,荀攸问道:“温侯如此,公台又能怎样?” 陈宫深吸口气,道:“襄侯莫不是要招揽温侯?” 荀攸呵呵一笑,然后语气悠悠转冷,道:“在今日之前,温侯若是走投无路,来到荆州,我主自然会以上宾相待,但是,若是今日所谈之事不成……呵呵。” 荀攸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陈宫已经明白了,荀攸根本就是在威胁他,如果与李易合作的话,吕布现在可能会损失利益,但也有了翻盘的机会,还能得到李易的友谊,但是,如果吕布拒绝了李易的好意,那么双方就成为敌人了。 荀攸看到陈宫那略微挣扎的表情,知道铺垫差不多了,再添一把火道:“公台辅佐温侯与曹操为敌,为的无非就是为边让复仇,然而,曹操本人文武皆备,手下不缺谋臣猛将,更与河北袁绍乃是至交,公台要假温侯之手杀曹操,已然不成,而当今天下,能杀曹操之人,唯有我主一人,所以,唉,公台难道还想不明白么!” 随着荀攸话音落下,陈宫的肩膀忽然一松,脑袋低了下去,腰背也像是没了力气一般,连身形都有些佝偻。 荀攸见状,心中微笑,他知道,事情成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陈宫重新直起身,问道:“襄侯究竟是如何打算?” 此时陈宫虽然坐姿与之前一般无二,但不管是陈宫自己,还是荀攸,都知道他已经没了原本气势。 荀攸心里笑了笑,不过并没有因此就放松心神,依旧按部就班的说道:“我主知道温侯性格刚硬,若是直接派人劝说,亦或者请高顺作为说客,事情必然难成,但战事却是拖延不得,所以,我便特来相见公台,希望公台能够劝说温侯,请我主出兵兖州。” 陈宫默默点头,在吕布负伤之后,虽然高顺劝吕布请李易出兵被吕布拒绝了,但陈宫却是知道,吕布自己最终还是会请李易的,只是应该要等到吕布彻底走投无路才行,但真到了那个时候,即便请了李易怕是也没了作用。 所以,陈宫自己也是准备请李易出兵的,只是他不像高顺那么直接,他想要再等一等,让吕布再小小的吃些亏,这样的话,让吕布同意要容易的多。 只是陈宫没想到的是,李易那边却是比他还急,这就派了使者,让他很无奈,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李易的果断。 陈宫没有就此表态,荀攸知道,他差不多已经答应了,便继续道:“届时由温侯派兵奇袭颍川,然后我主借道北上,暂且对曹操形成威慑,遏抑其兵马异动,若是曹操不惧,我主则继续进兵陈留,然后与曹操僵持,然后等候春耕,之后再寻机决战。” “至于战事结束之后嘛,便是方才说的,将陈留、济阴、山阳,让于我主。” 荀攸说罢,便等着陈宫的回答,然而让他意外的是,陈宫并没有就兖州的事情扯皮,反而是问道:“襄侯打算如何应对豫州?” 荀攸微微一怔,不由在心里高看了陈宫一眼,却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到了李易的打算。 不过,荀攸虽然不介意透露一些关于豫州的事情,奈何蒯越的建议虽然好用,却是没法在明面上说的,于是,荀攸想了想说道:“我主请温侯出兵颍川,只是为了方便北上,免得中途生出其他枝节,而且曹操残暴,滥杀士人,屠戮百姓,我主兴兵伐之乃是上应天意,下合民心之举。” “至于豫州,我主虽然与孔融有些不快,但对豫州本身并无觊觎之心,只要孔融不贸然兴兵来犯,或者相助于曹操,我主自是不会对豫州动兵的。” 陈宫呵呵一声,荀攸的话他可是半句也不信。 前些天他就听说李易在襄阳搞的什么修仙,据说还得了长生,在陈宫看来,李易修仙长生是假,愚弄百姓,为战争做准备才是真。 而今日的面谈,更是将李易的野心暴露无遗 荀攸提到的颍川,再加上陈留、济阴、山阳这些地方,连在一起就是一柄架在豫州脖子上的弯刀,随时都能砍了孔融的脑袋,孔融只能提前看到这一点,他就不会坐以待毙。 就算孔融蠢了一些,后知后觉,但只要李易于兖州得手,对豫州形成包夹,那时孔融不反抗也得反抗,所以,李易与豫州交手,只是早晚问题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陈宫想过劝李易先行来兖州对付曹操,暂且不要与豫州发生冲突,只是很快的,陈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虽然陈宫知道,如今吕布的情况非常的糟糕,似乎随时都可能完蛋,但陈宫也不是一般人,尽管形势危急,他却也不断的在危机中寻找着机会,而现在,终于让他看到了一丝可能。 倘若李易不向豫州伸手,而是直接派兵来兖州支援的话,即便李易有没有狮子大开口,陈宫也会觉得吕布要完,但李易如果陷入双线作战,那情况就大有不同了。 虽然李易很强大,在陈宫眼中,吕布、曹操、孔融,任何一人都不是李易的对手,但李易要以一敌二,这就有些托大了,一旦李易与曹操、孔融陷入僵持,或者两败俱伤,那么,吕布这个原本最弱的一方,就有了渔翁得利的可能。 若是吕布能把握好机会,让曹操败北,也让李易在兖州的损失足够惨重,那么吕布就能真正的独占兖州,然后以一两年时间恢复元气,未来将大有可为! 想到此,陈宫的心中不由火热了起来,不过他表面依然是之前那副吃瘪受气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陈宫方才说道:“襄侯所求,陈宫虽然不满,但碍于形势,并无异议。” 荀攸眼睛不由一亮,但紧跟着陈宫又道:“只是,此事做主之人非是陈某,而是温侯,襄侯曾与温侯共事,呵呵,襄侯觉得温侯能答应这些条件?” 荀攸笑道:“生死存亡之际,除去身家性命,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陈宫摇头道:“在你我看来,兖州确实危急万分,可在温侯眼中,却是未必!” 荀攸眨了眨眼睛,明白了陈宫话中的意思,却是差点就笑了出来。 因为陈宫是在拐着弯的说吕布目光短浅,不够聪明,到现在还看不明白眼前的形势。 陈宫装作没看到荀攸脸上的古怪神色,他现在也是没办法,这番交谈,荀攸能仗着李易的势,而他无势可仗,就只能拿吕布做挡箭牌了,为此稍稍给吕布泼点脏水,也是无奈之举。 荀攸静静的看着陈宫,等他后面的话。 陈宫轻咳一声,继续说道:“襄侯所求太多,陈留、济阴、山阳,这是兖州半数土地,莫说温侯不会答应,便是其他兖州同僚,比如张邈、张超,他们也不会答应!” 荀攸依旧不语,这个要价本来就是狮子大开口,是要等着对方杀价的,甚至就连对方杀价多少他心里也不在意,反正李易的目标是整个兖州。 陈宫看了看荀攸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便道:“让陈某劝说温侯请襄侯出兵,若只是让出陈留,陈某有六成把握,但襄侯欲求更多,非是陈宫不愿,而是陈宫不能!” 荀攸摇头道:“公台这话就说笑了,我主这一次出兵兖州,兵力肯定不少于征讨扬州,只区区一个陈留,如何能抵偿荆州消耗?恕荀攸直言,我主与温侯的关系还没好到那个份上!” 见荀攸回绝的果断,陈宫眯了眯眼睛,忽然笑道:“襄侯想要三郡之地,也不是不能,只是,需得再答应几个条件!” 荀攸问道:“什么条件?” 陈宫缓缓说道:“黄河以北,东郡诸县,若襄侯能为兖州主讨回,温侯可在陈留之外,多让出一地。” 荀攸轻轻摇头,虽然用半个东郡换一个山阳或者济阴,看上去非常的划算,但那可是袁绍占着的地方,而且还有黄河天险,说不定半个东郡打下来比打袁术都要费劲的多。 荀攸心中权衡得失,口中却说道:“我主与袁家素来交好,无故兴兵,非是仁义之士所为,有无重利都是如此!” 听到荀攸如此冠冕堂皇的决绝,陈宫暗骂一声无耻,虽然李易曾经与袁家关系不错,但在扬州之后,双方已然成为仇寇,只是彼此忌惮,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罢了。 不过陈宫也没点破,而且他也知道,李易不可能出兵东郡,而他提这个要求,无非就是压一压李易的要价罢了。 “襄侯果然仁义君子!” 陈宫或是讽刺,或是恭维的称赞了李易一句,然后忽的露出一个笑容,道:“陈某听魏续将军提过,当初洛阳之时,襄侯与温侯两家多有往来,襄侯与温侯爱女更是关系亲密,相识甚至还要在温侯之前,缘分深厚,若非董卓从中作梗,两家已然成为姻亲,唉,便是现在,温侯爱女依旧时常念叨襄侯,所以,呵呵……” 第627章 卑鄙如斯 听陈宫提到吕玲绮,荀攸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而且与之前的假笑不同,这次是真心的。 还是在扬州的时候,李易摆庆功宴,在那种场合众人自然要谈一谈李易的峥嵘岁月,当时张辽喝的有点多,再加上几个智商九十五以上的家伙不断挖坑,一不小心就说了当初李易差点成为吕布女婿的事情。 当时有人只当这是笑谈,但有人却是将此记在了心里,更看到了其中可能产生的巨大影响,荀攸便是其中之一,所以,荀攸回到荆州后就打算推动一下这件事的,只是蒯越玩的那一手让他猝不及防,也让李易动了火气,所以荀攸暂时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即便是来到了兖州,也没有在这方面动心思。 但是,现在是陈宫主动提了此事,这对荀攸来说,就完全可以接受了,毕竟人家要送吕布闺女,他没有拦着不让的道理。 陈宫见荀攸心动,知道这事有门,便继续说道:“为襄侯与温侯爱女往日情谊,也为了两家今后交好,只要襄侯将温侯爱女扶为正妻,济阴,山阳,温侯皆可作为陪嫁相让!” 荀攸原本正要点头答应,顿觉不对,收敛了笑容,问道:“公台说的是正妻?” “那是自然!” 陈宫语气平淡,就仿佛他说的事情是理所当然一般。 只是,荀攸此时却是直接冷笑了起来。 在陈宫提出让吕布嫁女儿的时候,荀攸就明白了陈宫话语后面的意思,这是代表着吕布的示好,是希望可以用这层关系给李易上一套枷锁,吕布可以让利,但李易的吃相不要太难看。 此外,则是给吕布的保险,万一今后双方真的发生了冲突,但彼此都要留上一线,不要赶尽杀绝。 总的说来,这场联姻彼此都有利,但吕布占的便宜其实更多一些,不过考虑到李易的个人因素,以及今后吞并吕布所部的安抚问题,哪怕是现在稍稍吃亏,荀攸都是要代替李易答应下来的。 可是,陈宫竟然提议要吕布女儿当李易的正妻,这就是荀攸无法接受的了。 之前虽然荆州有了一波让李易更换正妻的言语,但事实上,除了李易没孩子之外,伏寿自身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的,人家不管是出身,还是为李易治家,做的都相当不错,虽然没有干预李易政事,却也与许多官员的妻女成为了私下好友,也为李易与那些官员的关系维系做出了不少的贡献。 可以说,伏寿的表现近乎完美,最起码荀攸想不到比伏寿更合适李易正妻的人选,而吕布的女儿,不是荀攸看不起她,而是李易如今的摊子这么大,真不是随便谁谁都能镇住场子的。 而且还是李易的正妻,等李易成就大业,这位置别说一郡之地了,哪怕是一州之地都换不来。 虽然荀攸不满陈宫的要求,但他也不能直接翻脸,斟酌了一下,荀攸沉声问道:“温侯名望比之蔡中郎如何?” 陈宫脸色一僵,直接就没话说了。 虽然吕布是一方诸侯,别说如今颓势,即便他最盛的时候,权势虽然不小,但比名望,还真没法跟蔡邕比,毕竟人家是文化人。 见陈宫不言,荀攸却是没有放过他的打算,继续慢斯条理的道:“我主妾室之中,有会稽谢家之女,有袁术嫡女,还有荆州豪族蔡家、琅琊诸葛氏,剩下就不一一例举,所以,此虽是我主家事,但其中尺度格局,公台应当明白,不是谁都能上去的,必然勉强为之,恐怕是祸非福。” 陈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荀攸竟然如此不给面子,最后只能强笑道:“此事最终还要温侯定夺,不过,既然公达不敢应允此事,那济阴与山阳,恕陈宫无能,实无把握劝说温侯应允。” 见问题核心又兜了回来,荀攸虽然本身并不在乎两郡之地,但语气却是不见多少放缓,意味深长的道:“这两郡之地,乃是我主亲口索要,若是不得,断难出兵,除非……” 陈宫急忙问道:“除非什么?” 荀攸忽的笑道:“除非温侯女儿与我主为妾,然后陪嫁我主便不要了,反送山阳做聘礼,事后只取陈留与济阴两地,如何?” 陈宫心里暗骂了一声,这拿着旁人的东西做聘礼的事情还是他头一遭见到,不过,陈宫沉吟良久,权衡其中利弊,或者说,计算将吕布的女儿送给李易的得与失,最终,陈宫心中叹了口气,然后对荀攸说道:“此事当由温侯定夺!” 荀攸轻轻一笑,虽然陈宫话是这么说,但听其语气,荀攸他知道,这事情基本算是成了。 今日荀攸找的若是高顺,就算达成协议,事后高顺也会与吕布谈崩,但陈宫不一样,这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借着如今形势,他有很大把握让吕布按照他们商议的来办事。 陈宫也是个果决的人,既然说定,便不再犹豫,直接问道:“陈宫这就去面见温侯,公达与我同去,如何?” 荀攸摆手推脱道:“荀某只是文弱之人,温侯却是万人敌,若见温侯,难免心中敬畏,届时战战兢兢失了礼数反而不美,所以,一切就全都劳烦公达了。” 陈宫笑了笑,他可不相信荀攸会怕了吕布,上次吕布敢打人,那是当时吕布求不着李易,而且只是一个侍卫,打就打了,荀攸却是真个八经的使者,吕布纵然不快也不至于太过无礼。 陈宫也没有再劝,因为他知道,荀攸也清楚,这件事情若是让荀攸去找吕布谈,吕布碍于面子,很多事情都是谈不成的,若是假借陈宫的口,有些事情换个说法,这中间就多出了许多的余地,吕布就容易答应了。 于是,陈宫起身,对着荀攸一拱手说道:“如此就请公达暂且在此小憩,陈某午后便回!” 说罢,陈宫便向外走去,荀攸目送陈宫的背影消失在了院子里,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良久之后,笑声停歇,然后荀攸转头看向了兖州北方,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他很此事想知道,对于李易出的损招,曹操会如何应对。 …… 东平,宁阳,一处被临时征用的大宅中,曹操看到面前争论不休的众人,感觉头痛得厉害。 原本这些天曹操是非常开心的,毕竟在兖州战场上连连得势,没法子不高兴,而且如今吕布自己都负伤了,只要再加上一把力气,就能将兖州彻底收复,却不想,李易忽然给他捅了一件非常恶心的事情。 李易叫人给他送来了曹洪的亲笔信,说是要用关羽的人头来换曹洪的性命。 曹操当场就骂娘了,曹操后世能被称为奸雄,他如何看不出李易的那点小伎俩? 然而,他虽然看出来了,也恼怒李易人品低劣,竟然用如此下作的办法来逼迫他,可他骂归骂,却也没什么太好的应对办法。 想了想,曹操干脆决定将李易送信的人给杀了,把这件事暂且瞒下去。 可不等曹操动手,夏侯渊与夏侯惇就找了过来,全都是来为曹洪说话的。 这让曹操很是诧异,问询缘由之后,险些吐血。 原来出曹洪那封信之外,李易还写了三封信,分别送给了夏侯渊,夏侯惇,以及曹仁,而且是在给曹操之前送的,其中说的也是用关羽换曹洪的事情,李易希望他们三人劝劝曹操,不要让曹操因为一个区区外人,而伤了自家人的性命。 这糟心的事让曹操感觉就跟被人灌了马尿一般,心里的那个难受,简直无法言说。 然后没等多大会,曹仁也来了,不过曹仁与夏侯兄弟看法不同,他是不建议曹操答应李易要求的。 对于这些人之所以看法不同,曹操心里倒是非常清楚。 夏侯渊对对曹洪有愧,徐州承县惨败,夏侯渊折损数千,他自己虽然安全脱身,可程昱与曹洪却全都被李易俘虏,虽然是因为败给了李易,并不算丢人,事后并没有人因此说他的不是,可作为一个武将来讲,夏侯渊心里是极为过意不去的。 所以,现在听到有机会将曹洪换回来,这在夏侯渊看来根本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莫说一个关羽,便是将他自己换出去也无妨。 夏侯惇虽然不像夏侯渊那般感情用事,但他不管是出于私人情谊的角度来考虑,还是以军中身份来讲,他是不能表露出拒绝态度的,否则无法向曹操的宗族将领们交代。 而曹仁作为曹洪同族,虽然他也很想将曹洪赎回,但他比较冷静,知道这个问题对曹操来说是两难的,而且,能够劝曹操拒绝的人大概就只有他了,于是,曹洪就选择了与夏侯兄弟相左的态度。 三人各执己见,曹操心里门清,但嘴上却说不清,于是,他便让人将戏忠与荀彧请来做参谋,只是这两位虽然足智多谋,一眼就知道曹操应当如何抉择,但他们也着实不好表态。 就比如戏忠,他刚表露了一些要让曹操拒绝的意思,就被夏侯渊屡次怒目而视。 于是,曹操账下文武齐聚,说了好半天,直叫曹操心烦意乱,却是谁也拿不出个准确的章程出来。 听着下面人的争吵,曹操正揉脑袋,却见一个侍卫走了进来,报道:“主公,关羽在外求见!” 听到关羽的名字,曹操脸上下意识的就露出的笑容,眉眼间甚至还有些眉飞色舞的模样,只是这些表情转瞬即逝,马上就被愤怒取代,叫道:“云长如何知道的,对了,定是那李易小儿,也给云长去了一封信,逼迫云长,李易!卑鄙如斯!小人!早知如此,当初便留他不得!” 对于曹操的怒骂,众人都是沉默不语。 而曹操骂过之后,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这话说的太大了,因为就算时间倒流,除非是一见面就对着李易砍,不然他根本就没有对付的李易的机会。 好在荀彧算是较为贴心的,干咳一声提醒道:“主公,无论关羽是如何知道消息的,但主公都应当妥善安抚,不可使其生出疑心,更不可中了李易诡计。” 荀彧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依他话中的意思,显然也是不赞成将关羽交出去的。 曹操点了点头,深吸口气平息了一下心情,然后对侍卫说道:“请关将军!” 侍卫退下,曹操也没有回座位,他就站在屋子中央等待着,不一会,关羽走了进来。 相比厅堂内的其他人,关羽衣着可谓朴素至极,除一身粗布长袍之外,再无他物点缀,可即便是这些粗布衣裳,却丝毫不能掩盖关羽自身的光华。 关羽本就是个很有气势的人,只要凤眼微微一眯,便是不怒自威,可叫世间九成九的人胆寒,而后来刘备亡故,关羽大悲大痛之后,无时无刻不想杀李易为刘备复仇,于是,关羽一身气势更胜,而且其中杀意极强,便是当初投奔曹操的时候,都将曹操吓了一跳,没能认出关羽来,还以为这是哪里跳出来的的杀神。 夏侯惇与荀彧等人看到关羽,几乎下意识的,目光就开始往关羽的身上汇聚,但马上他们就将目光挪开,因为关羽给他们的感觉非常不自在,甚至是危险。 其实,夏侯惇与夏侯渊会建议曹操用关羽去换曹洪,还有一个比较重要原因就是他们不喜欢关羽。 或者说,曹操阵营的高级官员中,基本就没有与关羽关系好的,哪怕是不赞成交出的关羽的戏忠、曹仁等,亦是如此。 这不是他们排外,实在是关羽太难打交道了。 当初刘关张三人交手吕布,曹操麾下许多人都有幸一睹关羽风采,所以,后来关羽投奔曹操,他们也是非常高兴的,即便是在承县被刘备算计了一遭的夏侯渊也觉得曹操能得如此猛将效力,是值得庆贺的。 甚至夏侯渊还特意宴请关羽,为的就是让彼此之间不要有芥蒂,应该将目标都放在李易的身上。 那次夏侯渊与关羽谈成了,非常顺利,但夏侯渊却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尽管他嘴上说关羽乃是忠义之士,却是再不与关羽打交道了。 第628章 “穷酸将军” 不单单是夏侯渊,其他人在接触过关于之后,很快的,也都如同夏侯渊一般,开始与关羽疏远,如非必要公务,基本都不再与关羽打交道。 这不怪他们排外,而是关羽为人太冷了,关羽平日里除了板着一张脸,基本就不会露出第二种表情,尽管关羽从来没有去与人争什么,抢什么,没有主动的跟任何一个人发生利益冲突,可他这种生人勿进的态度,却是比到处嘲讽树敌的效果都要明显,直接就将他自己排挤在了群体之外。 除了这一点,关羽在生活之中也是极为的无趣,滴酒不沾,不碰女色,战时厮杀,闲时点卯,就连曹操摆下的种种酒宴,除非特意点名,关羽也是能避开就避开,至于那些舞文弄墨,出游打猎的事情,关羽更是一次都没参与过,似乎只想回到他自己的小院里面呆着。 而在家中的关羽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往往就是一锅米粥参合着野菜,发呆半日,再半日温习武艺,等到他精疲力尽,一天也就过去了。 起初人们还算是比较理解关羽的,知道关羽这是为了刘备的事情伤神,虽然觉得他不好接触,但如此重情重义的汉子,人们心里都是有些敬佩的,不会有人故意针对关羽。 但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关羽依旧是这一副样子,不但没有从悲伤中走出,反而越发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这就让旁人有些无法接受了,毕竟大家都是非亲非故,说也不欠谁的,即便对关羽的兄弟情有些敬佩,但天天看关羽绷着一张脸,谁都高兴不起来。 若只是这样,还不至于让关羽的日子难过,真正让关羽被众人排斥的,却是曹操的态度! 曹操虽然在虎牢关见过关羽一面,但也没太多交情,虽然很高兴关羽来投奔自己,但起初曹操还是非常的矜持的,甚至曹操故意刁难关羽,问关羽带着赤兔马来投奔,可是要将宝马送给他? 然后关羽便回答,愿意将赤兔献给曹操,只是希望曹操可以在对决李易的时候,将赤兔马让与他骑乘,因为关羽要仗着马快,砍掉李易的头颅。 曹操对宝马没什么执念,根本就没抢夺的心思,他就是想要看看关羽的应变与心性,结果让它非常满意,不但没有要关羽的赤兔马,反而对关羽大加称赞,送他锦袍,送他钱财、美婢。 然而,关羽却是悉数拒绝了,他说身上布衣虽然粗糙,却是刘备所赠,而且刘备已经被李易所害,无福再享人间之乐,而他若是纵情声色,便是不义,将来无言再见他兄长。 关羽的态度让曹操非常欣赏,直接就将关羽作为亲信培养,之后,曹操身边就有了一个打仗最拼,冲锋最猛,除了基本俸禄,其他赏赐一概不要的“穷酸将军”。 曹操对关羽越发的喜爱,可曹操麾下的其他武将却是不自在了。 打仗这种事情,受苦的主要是百姓,他们这些做武将的打仗时虽然担风险,战后却是能捞到许多的好处,有曹操赏赐的,也有他们私下打劫来的,这都是常态,大家都习惯了,可忽然间,同僚之中突然多了关于这个苦行僧一般的存在,直接就坏了他们的规矩。 虽然关羽没有针对过其他人,曹操也从未因为关羽,就降低其他人的待遇,更没有让其他人向关羽学习,但旁人却是不能不将自己与关羽比较,然后,莫说曹仁夏侯渊这些作风奔放的武将感觉不自在,便是荀彧这种稳重的人都觉得有压力。 有点好笑的是,关羽虽然从来不要赏赐,但曹操却是不能不赏,于是曹操每次赏赐关羽,然后关羽再退回,这简直都成了惯例。 而且曹操虽然非常欣赏关羽的这种忠义,但同时心里也是有点酸酸的,因为关羽虽然在给他效力,但人家的心是在刘备那边的。 于是,关羽越是油盐不进,曹操就越是想方设法的对关羽好,想要将关羽真正的给争取过来,慢慢的,曹操给关羽的赏赐是越来越多,哪怕是关羽不要,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嫉妒。 曹操自己也清楚,这样不太好,可是人都有执念,曹操也不能免俗,而且他还有些不服气,他不信自己争不过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于是,这种事情就被曹操给坚持了下去,结果就是关羽不但没有归心,反倒是与曹操其他部下们的隔阂越发明显。 后来,在荀彧的劝说下,曹操好不容易准备改变一下态度,关羽却是恰恰立功了,连斩吕布麾下刘封与薛兰两员大将,成为了夺取巨野的首功! 这下曹操便是想冷静也冷静不了了,又重重的奖励了关于一番,欢喜之下甚至放言,关羽如此英勇,封侯指日可待,又给关羽拉了一大票仇恨。 巨野战后,曹操对关羽的态度再次升华,因为之前他与吕布之间算是拉锯战,彼此互有得失,而在得到关羽之后,曹操基本就没再吃过亏,这让曹操不禁将关羽当做了自己的福将。 于是,曹操对待关羽越发厚重,看不过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然后戏忠也来劝说曹操,说不可对关羽太好,不然其他将士不服,而且刘备虽亡,但关羽心中依然只有刘备,曹操要是对关羽寄托太多期望,恐最后得不偿失。 戏忠的劝说比荀彧要严重与正式的多,然而,冥冥中似有天意,关羽再立大功,这次竟然把吕布砍伤了,给了曹操彻底战胜吕布的契机。 这一下,曹操麾下文武俱是震动,之前关羽杀李封薛兰,还有人私下里觉得“我上我也行”,但现在关羽连吕布都击败了,谁还能说怪话? 至于戏忠的进言,也就不了了之。 而在这之后,曹操却是彻底认定关羽就是他的福将,甚至还莫名生出了一种,今后要杀李易,非关羽不可的念头,于是,关羽在曹操心中的地位彻底不可动摇,只是,关羽也彻彻底底的成为了另类。 做人太优秀,本就是要被旁人嫉妒的,而关羽既优秀,还不合群,曹操麾下将领只是排挤他,没有直接对他动什么阴暗手段,其实已经算是客气了。 正是因为关羽的不讨喜,在李易提出要用关羽换曹洪之后,夏侯惇与夏侯渊这才能毫无压力的选择将关羽送出去,甚至是对此事持反对意见的人也是这般想的,而他们之所以反对,也跟关羽没有关系,只是为了曹操罢了。 看到关羽进屋,也不等关羽行礼,曹操便迎了上去,紧紧的握住了关羽的手腕,一点含糊没有,直接说道:“云长放心,我曹操虽非圣贤,却绝对不会做那不义之事!” 看到曹操对关羽如此坦诚,其他人无论态度如何,皆是在心中叹息了一声,而关羽本人,虽然脸上依旧没多少表情,可心中那根弦,还是轻轻颤动了几下。 现在的关羽为人清冷,似乎除了复仇,其他事情在不关心,让人觉得他非常无情,可是,关羽若是真的无情之人,怕是早已对刘备的事情释怀,哪还会如此折磨自身? 所以,曹操对他的好,关羽心中都是非常清楚的,只是,他真的不能接受,他不想欠曹操的,因为关羽早就做好打算,只等杀了李易之后,他便去祭拜刘备,然后兄弟团员,而对于曹操,他只能是尽量多立一些功勋,报答曹操的赏识与接纳,若是报答不完,他只能说一声抱歉。 面对着曹操那热忱的目光,关羽稍稍低头,避让开来,这才缓缓说道:“多谢使君。” 对于关羽如此冷淡的表现,夏侯渊等人俱是不满,在他们看来,关羽哪怕是做戏,也要表个态,说他愿意去换曹洪才行,然后让曹操阻拦一下。 可关羽怎么做的? 曹操一说,他就直接答应了,既不痛哭流涕,也不感恩戴德,曹操不在乎那面子,可他们在乎! 只是曹操却与众人看法不动,尽管关羽只是回了短短的几个字,他却能感觉到其中分量远胜千言万语,所以,曹操并没有丝毫不满,依旧拉着关羽的手,一边走,一边叹息道:“我着实没想到,李易行事竟然如此阴险,这件事我本想隐瞒,不愿让云长知道,哪知李易却是书信数封,让众人皆知,云长也是收到了李易的信罢,唉,这李易当真是小人得志,手段好生可恨!” 关羽的目光往旁边稍稍斜了一下,却是看向了夏侯渊,因为他并没有受到李易的书信,而是夏侯渊家里传出来的消息,被他家的看门老头知道了,这才传入关羽的耳中。 不过,关羽并不打算皆是这件事,倒不是他想给李易扣黑锅,而是他不愿意让夏侯渊被曹操训斥。 曹操将关羽拉到他身边坐下,然后才自己回了主位,目光扫过众人,一脸悲伤的道:“在座诸位皆是曹操肱骨,子廉亦然,今日李易若是以子廉为由,要操以妻子为质,操绝对不会有半点犹豫,哪怕是他要操自己的性命,便是舍了与他又能如何,可是,可是……” 曹操顿了顿,嗓子已经开始变得哽咽,就连眼眶也是微微泛红,咬着牙说道:“可是,李易小儿却是要害诸位性命,今日是云长,明日便是妙才,后天便是子孝,你们说,叫我如何应对?” 说罢,曹操便用衣袖擦拭脸颊,却是已然泪下。 在座众人见曹操被逼到这份上,都是感同身受,一个个的握紧双拳,眼中怒火喷张,恨不得即刻杀了李易泄愤,然而,他们却是一言不发,因为恨归恨,却是无处发泄,甚是连安慰曹操都不知该如何安慰。 关羽闭目不语,本就泛红的脸上血色浓郁的几乎都要溢出,因为这里没人比他更恨李易了。 眼看着曹操哭泣不止,旁人虽然各个愤恨,却拿不出妥帖的主意,荀彧心里轻叹了一声,他知道,这时候要有个人来做恶人了,但戏忠出身不好,之后若是有了意外,怕是顶不住旁人责难,那么,恶人就只能他来做了。 荀彧缓缓拱手道:“主公,彧忽有所悟,我等怕是全都中了李易的算计!”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齐齐看向荀彧,不明白都现在这样了,还能有什么算计。 曹操同样不解,他擦了擦眼睛,看向荀彧哽咽道:“文若此话怎讲,难道李易还能有别的诡计不成?” 荀彧没有直接答话,而是对关羽问道:“关将军,敢问徐州之时,李易若是执意杀害将军,将军可能脱身?” 一提起徐州的事情,关羽感觉自己呼吸不畅,不过,如今的关羽虽然对人冷淡,但脾气却是相当之好,往日即便有人出言不逊,关羽也不会动怒,再加上他本就是个磊落的人,所以,关羽略一思索,便答到:“李易那时若下杀手,我兄弟三人,绝无活路。” 荀彧又问道:“这叫彧很是不解,今日李易之举,明显是恨不得杀将军而后快,可他当初明明有机会下杀手,却是迟迟不动,让将军最终得以活命,即便如今,听闻关将军的三弟也是在新野安居,李易也不曾为难于他。” 荀彧忍不住摇了摇头,喃喃道:“看李易往日行事,无不是算计在前,然后动若雷霆,从未见有犹豫反复,可与云长兄弟相关之事,却是态度反复,能杀时不杀,不能杀了,却宁愿放了子廉,也要害关将军性命,这其中蹊跷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荀彧说罢,众人全都皱起了眉头,面露不解之色,哪怕是关羽自己也不例外。 当初在徐州虽然是刘备骗了他们两个,让他们避开了最后那场必死的战斗,可关羽心里其实隐隐能感觉到,当时的李易应该是故意放了他们一马,不然他与张飞绝对不可能活命。 只是后来刘备的死,对关羽刺激太大,也就让他没有去想那些弯弯绕绕,因为无论过程如何,刘备都是李易杀的,是他不死不休的仇敌。 但现在荀彧提起了这件事,关羽便也认真思考了起来,然后很快的,心中便有一个答案,一个关羽能够想到,却永远不会承认的答案。 关羽自己都是这样,像是夏侯渊他们这些外人就更难理解其中因果了,想了半天,谁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便是曹操也想不通,最后,众人只能再度看向荀彧,让荀彧给他们一个答案。 第629章 天佑我曹某人 感受着众人的视线,荀彧微微一笑,然后一脸自信的说道:“荀某断言,李易此举看似要害云长,或者子廉性命,其实不然,李易所图,只是想让主公为难罢了。” “呵呵,此事乍一看十分麻烦,主公不应不是,应下更加不是,但一旦明白其中关窍,就很简单了,只要主公不去理会他便可,李易折腾一阵后没有收获,感觉无趣,自然也就不会再做纠缠了。” 当即,在场许多人都是表情怪异,他们没想到让自己纠结,冥思苦想了半天的事情居然被荀彧这么轻描淡写的就给揭了过去,而且听上去好像确实很有道理的样子。 短暂的呆愣之后,很快就有人回过神来,夏侯渊便道:“如此不妥,大大的不妥,我等也知道李易是要为难孟德,可是李易行事无状,而且子廉在他手中,若是孟德不作回应,李易一旦恼羞成怒,当真害了子廉性命,我等岂不是悔之晚矣?” 荀彧轻轻摇头,问道:“子廉被李易俘虏之后,李易可有提出要求?让主公赎人?” 夏侯渊不语,曹操则是说道:“我曾派人联系李易,想要以财物美人换子廉等人自由,但无论钱财多少,美人几何,李易皆是不允,问他有何要求,李易也从未回应。” 荀攸手一摊,道:“这便是了,李易扣下子廉自然有所图谋,却绝非钱财可以衡量,比如云长,若是用子廉换了云长性命,李易便是乐意的,可是,李易也知道,以主公英明,绝对不可能当真应允此事,所以……” 顿了顿,荀攸看着众人说道:“恕彧说的直接,子廉既然为李易阶下囚,那么只有子廉还活着,他才能做李易手中筹码,若是子廉身殒,主公固然痛心疾首,但对李易并无丁点好处。” “相反,李易要是当真杀了子廉,只能让我军上下同仇敌忾,欲杀李易为子廉复仇,对李易可谓是有害无益,所以,某断言,如非必要,比如主公杀了他麾下大将,否则李易绝对不会真的害了子廉性命!” 对于荀彧后面解释,听进去的人就多了,最起码夏侯惇就叹了口气,明显不想再争什么了,不过,夏侯渊却是依旧有些不甘,再度问道:“难道我等当真就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眼看着子廉被李易羞辱?” 这次荀彧没说话,而且紧跟着夏侯渊自己也沉默了,因为曹洪能有今日灾祸,夏侯渊难辞其咎。 过了好一会,曹操忽然问道:“毛玠、程昱家人如何?” 夏侯等人不知为曹操为何提他们,但荀彧与戏忠却是马上就猜到了一二,两人交流了一下眼神,戏忠答道:“暂时一切安好。” “唉!” 曹操叹了口气,幽幽道:“安排一下,将他们送往荆州吧。” 闻言,夏侯渊与曹仁脸色都是变了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戏忠则是对着曹操深深一拜,道:“主公仁厚!” 曹操却是摇头,道:“程昱、毛玠,陆续被李易所擒,却非他二人本身过错,而且事后我无力救援,是对不起他们的。” “他二人于囹圄之中坚持半年,最终不得已答应为李易效力,得此消息之后,我心中五味杂陈,却从不曾怪他二人半分,只恨自己,当初不能与李易周旋。” 曹操的话语中很是唏嘘,没有丝毫的作伪,因为每次与李易的交锋对他来说就像是割肉一样,除了自己作死的祢衡,其他每一次的损失都让他心痛得厉害。 “当时有人进言,说程昱、毛玠背叛,当杀其家眷,以儆效尤,进言之人被我斥责,因为他二人无罪,我如何能害其家小?果然,数日之后李易遣人护送我儿曹植归来,是他二人卖身与李易,为我换来的。” 说到这里,曹操抿着嘴,牙齿微微用力,口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宁肯不要那个儿子,也不愿意舍了程昱与毛玠。 “呼——” 吐出口浊气,曹操继续说道:“有此可见,李易对他二人看重,当时我便想过,若是李易遣人来要他二人家眷,我便赠与钱财,送他们到荆州团聚,然而,却是迟迟不见李易来人联系,我初时不解,后来却是明白,这定是他二人觉得心中有愧,不愿对我提起要求。” “不过,现在既然李易拿子廉做文章,干脆就趁此时机,将他们家眷送到荆州去吧,他们也该团员了,而且,这样李易也能多些顾虑,或许还能善待子廉。” 随着曹操话音落下,这件事便算是有了定论,而且还算是凑合,没有对曹操一方的利益产生什么影响,可众人心中却是一点都不轻松,相反,他们都感觉很憋屈的慌。 特别是荀彧,荀彧有注意到曹操中途看了他两次,眼中意味复杂,然后荀彧便知道,曹操这是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 荀彧之前与众人说李易不会杀曹洪,其实心里根本没有他嘴上讲的那么自信,毕竟曹洪只是一个俘虏,而且还是注定不可能归降李易的,李易可以为某些理由留着他,但李易真想杀他的话,膈应曹操,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而荀彧明知如此,却还要打包票说曹洪没事,主要是想为曹操挡刀,将这件事揽在他的身上,就算今后曹洪遭遇不测,也是他荀彧的判断失误,而不是曹操做错了。 荀彧此举可谓是用心良苦,但曹操也不是没有良心,或许是不想荀彧承担风险,也可能是确实害怕曹洪遇到不测,便将程昱与毛玠的家眷当做人情送到荆州。 此举乍一看没什么,外人还会觉得曹操厚道,可实际上,却是让曹操开了一个很糟糕的先例。 之前程昱与毛玠降于李易,曹操虽然理解他们,但曹操心里怎么可能淡然处之? 别看曹操说的随意,那时李易若是真的要他二人的家眷,曹操绝对会要求用曹洪来换,甚至,还会顺势提出让李易根本无法接受的价码。 因为曹操必须要让外人知道,背叛他的代价是很大的,否则今后他手下的人被抓一个,就倒戈一个,然后还让他曹操为其赡养家人,真当他曹操是老实人了? 只是李易似乎也猜到了曹操的心思,一直没有就两人的家眷提出要求,反而还拿曹洪说事,曹操实在没办法,只能选择放了他们的家人,让李易承个人情。 慢慢的,曹仁与夏侯两兄弟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心中气愤难当,夏侯惇更是脱口道:“李易如此欺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侯惇说罢,曹仁也要接话,戏忠却是忽然叫道:“不好!” 戏忠此言突兀,众人都看向了他,戏忠却不管旁人目光,直接向曹操说道:“主公,李易怕是不日就要出兵兖州,还请主公早做准备!” 戏忠的话可谓是石破天惊,直接就让曹操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关羽则是缓缓的睁开了微眯的丹凤眼,杀机闪烁。 其余曹仁夏侯等将皆是面色凝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别看他们之前义愤填膺,一个个恨不得马上就要与李易血拼的模样,但如果当真对上李易,哪怕只是想想,那种压力都叫他们有些不好承受,便是曹操越不例外,在场也就是关羽一人无所畏惧,心中除了杀掉李易之外,再无其他想法。 见到因为戏忠一个猜测,屋内气氛就如此紧张,曹操心中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强作镇定,缓缓问道:“志才何出此言?” 戏忠指着曹操面前的那封信,说道:“因为此事来的时间太过巧合了!” 曹操低头看了看书信,眼皮当即就是一跳,心中暗道坏了。 戏忠看到曹操反应,知他已经明白,不过其他人依旧不解,便解释道:“当初吕布偷袭兖州后方,主公不得不从徐州撤兵,当时形势可谓凶险至极,因为一旦李易以大军尾随妙才所部,不但妙才自身无法幸免,主公主力兵马更是要被李易与吕布前后夹击,以当时情形,根本不存胜算。然而,李易只是在得胜一阵之后,立刻收手,并未与吕布联合,这是为何?” 曹仁接话道:“吕布那边有将领招供,吕布不愿联合李易,似是担心李易与他瓜分兖州。” 戏忠点头道:“不错,确实有此缘故,却非是主因,真正关键是当时并非李易取兖州的时机,因为李易出兵兖州之后固然可以速胜主公,但之后还要面对吕布,甚至吕布若有远见,与主公休战也不是不能,李易很容易就会被留在兖州无法脱身,而袁术与李易又是死地,要是袁术再趁机出兵荆州,那时陷入两难的便是李易。” “所以,李易那时只是削弱主公兵力,让主公与吕布在兖州争斗,他自己则是趁此机会先行取了扬州。” 说道这里,戏忠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的一变,倒吸一口冷气,脱口道:“李易难道连这也算得出来?” 这句话有些没有么脑的,便是曹操也不明白,问道:“志才要说什么?” 戏忠犹豫了一下,拱手道:“还请主公恕罪,属下后面的话,怕是有涨他人威风之嫌。” 曹操皱了皱眉,道:“这里都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 戏忠看了一眼关羽,然后问道:“若非关将军英勇,伤了吕布,那么敢问主公,还要多少时间才能彻底战胜吕布?” 曹操略一沉吟,道:“若无意外,快则一年,多则两年。” “这便是了。” 戏忠锤了一下掌心,说道:“这个时间,恰恰足够李易在扬州战后修整,于是李易便可伺机而动,在主公与吕布两败俱伤之时,强势出兵北上,主公与吕布兵马都是久战疲惫,面对李易,即便合力也是有所不及,那时主公想要保全自身,恐怕是能将兖州拱手相让了。” “这,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李易在徐州时就算计好的?” 听着戏忠的猜测,曹操等人都感觉背后凉嗖嗖的,特别是曹操,更是觉得某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般,让他非常不自在。 不过曹操毕竟是曹操,虽然心里糟糕的要命,但脸色马上就转为正常,不但不慌,反而哈哈大笑了一声,然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用力拍了拍旁边的关羽,朗声说道:“志才言之有理,或许原本天意便是要李易轻与兖州,然而,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李易野心勃勃,忤逆朝廷,为上苍不喜,故而李易运势不再,反而是我曹某人被天意青睐,然后天赐副将,助我速胜吕布,直接坏了李易的算计!天佑我曹某人,哈哈哈!” 戏忠眼睛忍不住睁大,完全没想到曹操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事情给转到了对他有利的方向,而且还再次坐实了关羽副将的身份,让戏忠虽然无语,却也佩服之至,而且如今情形,戏忠也乐得如此,当即拜道:“天佑主公!” 见状,其他人也纷纷说道:“天佑主公!” 关羽则是对着曹操重重的一抱拳,沉声道:“李易若来兖州,末将必取其头颅,将之碎尸万段!” “好,好!” 曹操抬手往下压了压,他的自我暗示虽然让他自己都信了,可曹操智商依旧在线,知道李易绝对不可小觑,即便真的有副将相助也是如此。 曹操用眼神示意戏忠,让他继续之前的话。 戏忠会意,点头说道:“按照李易计划,现在本不会出兵兖州,但吕布负伤,兖州战事已然产生变数,李易若继续修整,那么之后主公击败吕布,占据兖州,届时李易再想动作,绝对要事倍功半。” 说着,戏忠又看向那封书信,笑道:“原本忠还疑惑,李易为何忽然这般行事,现在却是已经明了,李易便是想以此来给主公制造麻烦,若是因此生出波折,便可拖延主公与吕布交战时间,只可惜,他却是太过自以为是,小觑了主公,此举不但未能建功,反而暴露了他自己的心思,主公,既然李易如此急切行事,属下断言,李易此时多半已经点齐兵马,而出兵兖州,恐怕就在旦夕之间了!” 曹操点头,神色严肃的问道:“诸位,对志才所言,可有异议?” 众人纷纷摇头,有了戏忠的对李易的分析,再加上这次的书信,他们都相信,李易要出兵兖州了。 “如此……” 曹操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李易若率大军进犯,谁有退敌良策?” 第630章 曹操的心思 曹操问计,众人自然不敢怠慢,曹仁便当先说道:“应对有二,上策可直接倾全力与吕布决战,争取在李易入荆州之前,击败吕布,拿下陈留,然后在陈留布置重兵抵挡李易,同时,尽快稳定东郡,济阴等地,只要能在陈留抵挡李易三个月,那么李易知道取兖州不已,很可能就会主动退去,孟德也可不战而胜。” 曹仁刚刚说晚,夏侯渊便道:“若是吕布拒绝决战,坚守不出,当如何是好?” 曹仁表情一滞,旋即咬牙道:“强攻,破釜沉舟!不然李易与吕布夹击之下,这兖州再无我等立足之地!” 夏侯渊没有再辩驳,而是看向曹操,想知道曹操的意思,曹操却没有给出评价,而是问道:“其二呢?” 曹仁答道:“下策便是以现有之地固守,等候变化,因为李易虽然势大,但其所图更大,只要拖得一些时日,然后散播谣言,就说李易战后要杀吕布夺兖州,如此,吕布必然怀疑李易,纵然合作也会有所保留,一旦他们生出内乱,便有了我军取胜机会,只是这样安排,太过倚重运气,非是为将者首选。” 曹操又看向旁人,然后就见荀彧站出来说道:“主公,既然吕布能求援李易,我等为何不能寻求外援?” “援兵?” 曹操摸了摸胡子,犹豫道:“本初有意在今年一举拿下公孙瓒,他能出兵控制黄河北岸已是勉强为之,要是让他出兵兖州,而且还是对上李易,恐怕他也是力不从心啊。” 荀彧摇头道:“主从此言差矣,属下说的是豫州孔融!” “孔融?” 一说这个名字,曹操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对于孔融这人,他是一点都不喜欢。 当初孔融能上任豫州刺史,曹操也是出了力气,在曹操看来这就是盟友了,结果孔融的脑回路与众不同,没几天就与他疏远了,甚至征战徐州的时候孔融还对他捅了刀子。 只是好笑的是,孔融的刀子没能碰到曹操,反而是把孔融自己伤的不轻,这叫曹操在生气的同时,也很是看不起孔融,觉得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荀彧一提孔融,别说孔融是否愿意帮忙,就算愿意,曹操也觉得孔融靠不住。 荀彧知道曹操不待见孔融,便笑着解释道:“主公无需因往事介怀,属下有十足把握,只要与他言明李易装神弄鬼,妄称天命,不臣之心确凿,如此便可说动孔融出兵,而虽然孔融不善战事,但也不甚紧要,主公也不用与孔融共同作战,只要请孔融出兵南阳,或者只是在南阳边界驻扎,不求他战胜李易,只要拖延李易几个月的时间,足够主公与吕布决出胜负就好。” “唔……” 曹操想了想,觉得这事稳换不陪,不由心动,便看向了其他人,就见曹仁夏侯渊皆是纷纷点头,于是,曹操拍板道:“此计甚善!” 荀彧也笑了起来,自告奋勇道:“主公,孔融行事好谋却不够果决,而兖州今后归属,谁能先走一步,便是多占了一步先机,所以属下自荐前往豫州,当面与孔融面谈此事。” 荀彧的建议合情合理,因为孔融打仗确实墨迹的要命,而且还有点迂腐,不然当初他支援徐州的人马,也不会轻易的被曹操打掉。 只是,曹操略一思索之后,心中却是莫名不安,摇头道:“不可,今后战事主要还是在兖州,文若乃我臂膀,不可轻离,我会亲笔书信一封,此事交给旁人去做便好。” 荀彧闻言有些疑惑,他觉得自己去豫州,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不明白曹操为何这么干脆的就拒绝了他的提议,只是看到曹操态度坚决的模样,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如此一来,豫州的事情却是让他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见荀彧不再自荐,曹操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总觉得李易似乎对他身边的人格外感兴趣,特别是谋臣,被李易砍了一个,抓了俩,这叫曹操心里发虚,冥冥中似乎有声音在告诉他,要是让荀彧去了豫州,弄不好也得落李易的手里。 所以,曹操才宁肯在豫州那边多担一些风险,也不愿让荀彧出远门。 对豫州方面定下了基调,曹操便就之前曹仁的话问道:“现在就看是速战,还是固守了。” 夏侯惇拱手道:“某赞成与吕布决战,若是固守,我方辎重不及荆州充足,而吕布又不善智谋,纵然离间,恐怕也会被李易玩弄于股掌之中,固守实乃下策!” 紧跟着,夏侯渊也道:“附议!” 曹仁倒是稳重,再次说道:“其实两者都非万全之策,只是为将来考虑,某愿意与吕布决战!” 眼看形势就要一边倒,在这时,戏忠却是轻声说道:“忠却是觉得,固守为上!”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意外惊疑。 曹操本就是个侵略性比较强的人,所以他自己也是偏向让孔融拖延,然后与吕布决战的,在曹操眼中,在场大概也就是荀彧可能会选择比较保守的固守战略,只是荀彧虽然没有直接表态,但他建议拉豫州下水,其实也算是支持决战了,可是,荀彧没有反对,反倒是素来在战略上比较激进的戏忠却选择了防守战术,这让曹操很是不解。 戏忠轻叹一声,说道:“主公与吕布兵力相当,但我军连战连胜,吕布却是士气萎靡,再加上吕布负伤,有此优势,如能假以时日,让吕布不战自乱也不是难事,可是,现在就与吕布决战,吕布军心还未彻底散乱,即便吕布最终不敌,主公损失也必然不小,可然后呢,孔融能阻拦李易多久,李易又会有多少兵马进入兖州?” “当初李易远赴徐州,出兵三万,之后又攻扬州,算上后续征兵,动用兵力大约在五万到六万,而兖州距离南阳太近,李易出兵难度远小于扬州,尽管部分人马战后修整还未结束,但属下粗略估计,李易这次动用兵力至少也要在四五万人,甚至还会更多!” “若是李易与吕布合兵来犯,虽然虽然其兵力远胜主公,但李易吕布各有心思,即便不会内斗,却也不会全力与主公厮杀,那时主公看似凶险,但只要撑过初时艰难,之后便可游刃有余,然后静待时变。” “但如果现在就与吕布决战,主公看似得了先机,其实却是先折自身兵力,然后还要面对李易的数万精锐,那时的李易绝对不会留手,也无需留手,只要分兵三路,一路牵制我军主力,一路攻取其他郡县,再有一路截断后方补给,如此,我军还能剩下多少胜算?” 说完,戏忠便退回座位,而其他人,则是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李易之所以叫人畏惧,其中有李易的个人因素,但更多的,还是荆州的家底太厚,因为战争很多时候就是在拼消耗,消耗人口,消耗钱粮,谁先顶不住,谁就输了,这方面除了偏安一隅的刘璋,天下谁也拼不过李易,更别说与吕布厮杀许久的曹操了。 今日的这些人里面,不是王佐之才,就是当世名将,戏忠提到的这些问题他们不可能一点都没想到,但是,之前却一直没有人将之放到明面上来,这是明显不正常的。 曹操目光复杂的看了戏忠一眼,其中似有不满,还有几分无奈。 作为一代枭雄,曹操怎么可能不知道李易的优势,但是,他也是没办法,甚至曹操都想过比戏忠说的更糟糕的局面,比如李易不管不顾,直接带上七八万大军扑上兖州跟他拼命,那样固然会影响荆州的生产,但他曹操铁定是完了。 所以,最坏的情况曹操可以自己在心里想,他却不能放到嘴上去说,说了就没法子再跟李易交手了。 只是让曹操想不到的是,戏忠却是点出了这个问题,虽然还不是最糟糕的,但对众人的信心绝对是一个的打击。 当然,曹操也知道,戏忠不是故意动摇军心,他只是不赞同冒进,想要采取更加稳妥的守势罢了,就其身份而言,戏忠做的不算错。 可是,曹操心里却是还有着另外一份考量。 曹操与袁绍关系很好,发小死党说的便是他们,曹操能在逆势之中一步步的与吕布争斗,最后甚至转为优势,这其中就离不开袁绍的支持,可见两人关系之深厚。 兖州许多人都很感激袁绍,曹操自己也不例外,可是感激归感激,曹操却不太想让这种关系继续下去了。 曹操最初虽有大志向,但野心却没多少,能为朝廷戍守一方,便是他平生心愿,若有机会能为大汉开疆拓土,便是死而无憾。 奈何,不等他展开抱负,世道却是变了。 堂堂天子,居然成了他人掌中玩物,甚至就连大汉本身,都已经岌岌可危。 而那些曾经所谓的忠臣义士,现在还有几个是忠臣? 曹操知道,袁绍支持他在兖州与吕布争斗,虽然有着私人情谊的缘故,但真正目的,却是要他为袁绍在中原占据一席之地,等到将来一统河北之后,袁绍便可渡过黄河,以兖州为踏板,征讨四方,成就他袁家的霸业! 说简单点,就是袁绍要造反,让他曹操做帮凶! 可曹操不想造反,特别还是跟着别人造反。 在讨伐董卓之后,曹操始终都与袁绍站在同一战线上,彼此很是气密,但也因此,曹操却是渐渐的有些瞧不上袁绍了。 曹操觉得,袁绍有心图谋天下,本身却优柔寡断,根本没有帝王之相,纵能风光一时,却难长久,届时覆巢之下无完卵,他曹操必然难以保全。 而且,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袁绍已经没了年轻时候的豪气干云,虽然看上去依旧爽朗,但其心胸已经越发难以容人,而曹操虽然凡事以袁绍为首,却非是认袁绍为主,他麾下部将又多是自家宗族姻亲,将来即便他将手中兵权尽数交给袁绍,袁绍也很容易对他疑心猜忌,毕竟韩馥就是前车之鉴。 还有,这段时间在兖州的征战,曹操是真的累,身心俱疲,几次险些都要死在吕布手中,曹操也是人,他也是惜命的,而他如此拼死拼活,最终却只是为袁绍铺路搭桥,曹操如何甘心? 于是,慢慢的,曹操便生出了脱离袁绍的想法,而他要达成这个目的,首先就要有一个自己的地盘,能够自给自足,这才能摆脱对袁绍的依赖,所以,兖州对于曹操来说,是志在必得,同样也注定了曹操不能在兖州采取守势。 因为一旦进入防守状态,那就是消耗战,曹操就必须继续依靠袁绍支持,但袁绍的东西岂是白拿的,现在曹操都不知道,他身边有多少人已经被袁绍给拉拢了过去。 而且,他还要面对李易这个强敌,曹操一边给李易拼命,一边还要琢磨这袁绍那头可能的算计,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所以,戏忠的谏言虽然稳妥,但对于已经有了自己想法的曹操来说,他却是不会采纳的,他宁愿多承担一些风险,与李易拼上一场,赢了,他踩着李易的名声成为兖州之主。 如果败了,败了的话另说,反正曹操是不愿意成为李易与袁绍拉锯战的牺牲品。 再次确定心中想法之后,曹操深吸口气,缓缓说道:“李易,乱世之枭雄,董卓、刘表、袁术,多少风流人物都折在他手中,似乎无人能当,但是,操却是不信!” 曹操忽然站起身来,虽然他身形并不魁梧,给人的压力却是极强,其他人也不由起身,然后就见曹操忽然抽出长剑,厉声道:“李易过去虽然无往不利,但凭借的乃是大义名分,今李易霸占扬州,还假借鬼神之说,妄称天命,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为天子所恶,再无仰仗,而操乃是天子任命的兖州牧,李易若是兴兵来犯,操便是为天子守疆土,为大汉诛国贼,纵然粉身碎骨,也断无退缩之理,今后再有言退者,定斩不饶!” 第631章 风云渐起 曹操是个果断的人,在决心要与李易一较高下之后,马上就有了动作。 首先,自然是派人联系孔融,邀孔融对李易出兵,至少也要牵制一下李易的脚步,然后就是散布谣言,说吕布重伤濒死,让吕布的部下们早日投降,尽量扰乱吕布的军心。 与此同时,曹操又命夏侯惇以五千兵马驻扎寿张,防备张超张邈兄弟,而曹操自己,则是带了两万多人,开赴巨野,准备与吕布决战。 曹操此举动静不小,自然瞒不住吕布的耳目,然后吕布就是大怒,但大怒之后就是无奈,终于点头同意了陈宫的献计。 当日陈宫与荀攸交谈之后,虽然陈宫自信满满的去找吕布劝说,但事情并不是完全顺利,。 一开始陈宫与吕布提出借李易之手对抗曹操,吕布是不愿意的。 吕布并不在意帮李易取颍川,送陈留,毕竟现在都这样了,别说陈留,就算再多送个济北,吕布一样舍得。 可问题是,李易的胃口真的是区区一个陈留就能喂饱的么? 所以,吕布害怕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李易干掉曹操后连他也顺道收拾了,那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还有陈宫说什么渔翁得利,让他把握时机,抽空算计李易一把,虽然陈宫讲的头头是道,可吕布却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不是他小看陈宫,李易要是能被陈宫给算计了,李易还能走到今天? 至于陈宫提出的将吕玲绮嫁给李易,为将来留一条退路,这一点吕布倒是没什么意见 如果是最初的时候,让吕布送女儿给李易做妾,吕布自然不允,但现在李易的势力太大了,而吕布却将原本兖州的必胜之局搞成今天这般模样,就连他自己也被关羽打伤,种种打击之下,吕布或许嘴上依旧强硬,但心里已经傲不起来了。 陈宫劝说了吕布两天,吕布开始还在纠结,然而又过两日,却是得到了曹操大举调动兵马的消息,甚是外面还有传言他重伤濒死,一时间人心惶惶。 终于,在此压力之下,吕布不得不低头,于叹息中下令邀请李易出兵兖州。 不过,吕布最终答应的,与荀攸与陈宫私下谈的稍微有些出入。 荀攸的意思是,希望两家早结连理,但吕布虽然应允亲事,却是将事情退后了,要等到李易为他击退了曹操,这才能将女儿嫁给李易。 对此,荀攸略一思索便代李易答应了,反正最需要这道关系的是吕布,而不是李易,现在吕布自己都不急,他还强求个什么? 另外就是出兵颍川的事情了。 因为曹操动作太快,吕布要做防守,最多只能派出四千的兵力去颍川,而为将之人,原本吕布定的是高顺与曹性,不过得知李易与司马家有仇之后,吕布便将领兵之人换做了魏续与宋宪。 高顺虽然在战场上杀伐果断,但平时的正义感太强,杀人的事,高顺是做不好的。 于是,这件事便定下了,然后快马送往襄阳,而与此同时,李易在荆州也是颇为忙碌。 李易的初步计划,这次要先行出兵四万,其中除李易亲卫营外,那些参加过扬州之战的普通士卒,以及军侯以下军官,皆不再动员之中。 虽然那些老兵战意高涨,也想参战,李易却不得不考量一下他们的心里承受能力,稳妥起见只能将他们暂且留下,等到春耕之后,再视情况,从这些老兵,或者其他地方继续抽调兵马,预计会在两万上下。 这次动用兵马较多,不少都是没上过战场新兵,首批四万人之中,精锐只有半数,所以,动员鼓劲的事情就很重要了,近日李易基本每日都在各军大营中走动,与军中大大小小的军官接触,鼓舞士气。 这些即将出征的将士,李易虽然不能认识每个人,可他们每个人却是基本都认识了李易。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李易还收到了两个意外的惊喜。 这些天李易虽然没有对外宣扬用兵,但他大规模调动兵马,许多人都能看出来要动武了,或许有些老古董会唠叨什么好战必亡之类的话,但同样也会有人主动选择投身行伍,因为富贵险中求,乱世之中若是有些武艺见识,入军中搏取功名确实是一跳出路。 这些天李易就陆续得到消息,知道不少人来投奔他,其中有些身份的,李易还与他们吃了一次酒。 不过,其中有两个人却是让李易非常在意。 其一是李严,原本的蜀汉忠臣,被刘备托孤,然后被诸葛亮给撸下去的那个李严。 对于李严,无需多言,李易自然要重点培养,但另外一人名气虽然不如李严,但更加让李易在意。 那便是江夏人李通,带着自家三千家丁食客来到襄阳,请求为李易效力。 原本历史上,李通是曹操的大将,虽然貌似没有什么太耀眼的战绩,但也算是个名人。 但李通给李易的印象,却是比李严要深刻的多,因为李通很早就进入了李易的视线,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接触罢了。 早在袁术攻打荆州的时候,当时纪灵经过了李通所在了平春县,城中守军没几个,县令都准备投降了,但李通却是站了出来,与当地几家大户联合,凑出了好几千人手接管了城防,纪灵叫人攻打了一阵,感觉李通他们战力不俗,强攻不易,再加上李通他们是当地大户,不是荆州官军,为的是自保,基本不会主动攻击袁术的人,于是纪灵便放弃了平春。 在那之后,李通就有了名气,而荆州因为战事,也就没去管平春县的事情,结果几家大户手里有了兵马,县令老爷不顶事,纪灵又不打他们,他们闲的没事干,就开始内斗,最后李通胜出,将几个对手全给干掉了,并收编了他们的人马,俨然成了地方上的小诸侯,一时风头无二。 等后来李易击败袁绍,接管荆州,自然不允许李通这种地方豪强的存在,于是蒯良去书信对其晓以利害,同时又有张辽兵马震慑,李通倒也识趣,将那些以各种手段收编来的人马都给散去了,但在李易招揽他的时候,李通大概是担心鸿门宴,以守孝为借口拒绝了。 直到现在,李通应该是被李易的风采折服,终于忍不住,跑来主动要求为李易效力了。 对李通的到来,李易非常高兴,将李通的人给收编了,同时也给了李通一个实职的校尉,而且接触之后,李易更是发现李通这人无论文武都很在行,而且做人很有干劲,稍稍培养,外放做一个交战边界太守都没问题。 而在李通李严投奔之后,李易这次出征的人员配备,也基本定了下来。 武官方面,高层依旧是以徐晃为主将,黄忠为副,典韦担任亲卫统领,然后便是意外被李易任命为先锋的张绣。 除这四人之外,其他参战将领还有徐盛、霍峻、周仓、裴元绍、凌操、苏飞、李通、贺齐、徐琨、孙贲、张虎、陈生等等。 其实,这次李易的主要对手虽然是曹操,而且曹操手下也有不少人才,但在曹操还没发展起来的前提下,李易这个阵容已经显得有些富裕了,似乎有些没必要。 但李易却不那么想,如今天下各地军阀虽然不少,但真正能被李易在意的,也只有曹操与袁绍,而且在击败曹操之后,李易与袁绍便是随时都有可能开战的状态,所以,李易不仅要练兵,也要锻炼他麾下的将领,让他们在与袁绍碰面之前尽可能多的积累经验,所以,李易宁肯多带些人让他们到战场上历练,也不让他们在家里闲着发霉。 至于文官方面,李易还是以蒯越与荀攸这对搭档为军中主谋,然后就是周瑜、鲁肃、虞翻、糜芳、蒋干,以及刚刚被任命的张纮、步骘等等。 这些人里面有部分也是可以领兵的,特别是周瑜,虽然周瑜没有明说,但已经隐约透出了几分想当将军的想法,但李易却是觉得,周瑜虽然在地方上招募过一些人手,也精通兵法,玩过一些排兵布阵的东西,可那种事情跟真正的大战相比,也就比过家家强上一些,连演习都算不上,保险起见,李易宁愿周瑜晚一点“出道”,也不想让他成为马谡那样的悲剧。 这些出征的人员定下之后,留守的人选也就很明显了,依旧是郭嘉,然后辅以蔡中、霍笃等人。 没办法,郭嘉已经有经验了,而且除了郭嘉,旁人李易也不放心。 就这样,在李易将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开始等待北边的动静,只是颍川还没动,兖州却是已经开打了。 一月底,曹操大军围攻金乡县,守将高顺与曹性坚守十日,最终城破,高顺逃遁,曹性战死,吕布再遭败绩。 收到这个消息,李易淡定非常,对于他来说,只要吕布和曹操在打仗就好,谁胜谁败却不重要,反正短时间内他们是无法恢复战力的,他们现在每打上一次,李易今后的对手就要弱上一分。 就这样,李易又等了五天,颍川终于传来消息,魏续宋宪帅军潜入颍川,以重金收买城门吏,于夜间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而颍川太守司马儁在得知李易调兵遣将之后,一直将注意力放在颍川南边,再加上前些时日吕布再度败于曹操,司马儁根本就没想活,吕布的人会突然杀至,根本没有地方,甚至,最后连一道命令都没发出,就被魏续给杀死在了府邸之中。 而司马家其他人,除了担任京兆尹的司马防之外,无一幸免。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李易直接仰天大笑,然后便下令,大军北上,他要为颍川百姓驱赶乱军,维护豫州安定! 在李易大军开动的时候,谯县的孔融也得到了消息,不过与李易的兴奋不同,孔融却是惊讶,震怒,不可置信,茫然,以及不知所措…… 孔融刚到豫州的时候,除了一个太史慈,然后就是要啥没啥,再加上豫州多宗室,孔融开展工作极为不顺利,后来又因为参合李易的事情,被李易给羞辱了一通,更是让他威信大降,甚至一度孔融都对自己生出了怀疑,差点就不想干了。 不过孔融到底还是坚持了过来,而且毕竟是圣人之后,孔融还是有些面子的,慢慢的,也拉拢扶持了一些自己人,比如颍川太守司马儁、汝南太守徐璆、鲁郡太守刘馥,这些人都是与孔融一条心的。 只是在武将方面,孔融一直没遇到特别顺眼的人,太史慈倒是为他举荐了两次人才,但都没有被孔融重用。 第一次是汝南人陈到,太史慈认为陈到忠勇,武艺高强,又知晓兵法,且身家清白,是个不错的将才,但孔融见过之后,却认为陈到平平无奇,没有大将气度,不太感兴趣,只是给了太史慈面子,打发陈到去做了一个县令。 另一个被太史慈举荐的,则是黄巾首领吴霸。 在豫州黄巾分别被李易与袁术瓜分之后,当地还残余着一些零散的黄巾,他们慢慢的被一个叫做吴霸的黄巾首领给慢慢联合了起来,再度成为了一股势力,不过吴霸倒不是想凭借这些人作乱造反,而是他看到了刘辟龚都等人被李易招安后的飞黄腾达,他也想要效仿,脱去贼人身份。 只是李易上升的实在太快,如今李易麾下已经是人才济济,与当初刘辟投靠时的情况完全不同,吴霸考虑了一番之后,便决定先投靠孔融。 吴霸的判断倒也不算错,毕竟孔融乃是当世名士,轻易不会干招安后翻脸的事情,而且孔融手下正好缺兵少将,吴霸觉得自己若是投了孔融,应该能比跟随李易更受重用,于是,吴霸就托人找到太史慈的关系,然而结果却是却是砰了一鼻子灰,孔融回绝了,连见都不见,甚至连太史慈都受了训斥。 孔融的情况就是这样,虽然有了一些人支持他,但那些基本都是文人,手下能打的就一个太史慈,但即便如此,孔融在收到曹操书信,邀他出兵对付李易的时候,孔融还是跃跃欲试,觉得教训李易的时候到了…… 第632章 刘繇可与李易一战 孔融决定与李易交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就公理上来讲,李易霸占扬州,不臣之心已经非常明显,而孔融作为汉臣,他对于李易这种食汉禄,受国恩,却不思回报朝廷的举动非常气愤,自然就想要有所表示。 其次,便是孔融的私心了,李易杀他使者,对他数次羞辱,甚至还堂而皇之的带着大军在豫州招摇过市,视他这个豫州刺史为无物,这对孔融权威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甚至让豫州的许多官员都看不起他,所以,孔融必须要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不然这辈子都可能会被人耻笑。 只是孔融也清楚,李易不是那么好收拾的,不然当初李易经过豫州的时候,孔融也不至于两眼一闭,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任由李易过境。 直到收到曹操的来信,终于给了孔融动手的底气。 曹操的要求很低,不用孔融与李易面对面的硬刚,只要他在南阳与江夏一代适当部署一些兵力,连佯攻都不用,只要不时的拉出来动一动,让李易生疑,让他不能放心北上就好了。 然后等曹操在兖州干掉了吕布,曹操就可以携大胜之势,挥兵南下,那时孔融也同时出兵,两路夹击李易,必能叫李易首尾不能相顾。 孔融觉得此法可行,于是便咨询了他的别驾王脩,王脩认为李易势大,且甚得民心,暂时不宜与之敌对,但在孔融的坚持之下,王脩最终还是同意了,但他也劝说孔融,曹操非是良善之人,在曹操南下之前,切不可真的与李易交锋。 孔融很满意,觉得王脩说的在理,而且他原计划也的确是要等曹操动手他再动的。 于是,孔融便唤来太史慈,准备安排事情了,结果太史慈一听孔融准备对李易动手,整个人脸都感觉不好了。 李易每次经过豫州,孔融都是躲着李易的,所以孔融虽然知道李易厉害,比如兵多将广,军容严整之类的,却不知道李易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 可太史慈是近距离接触过李易的,不说别的,单单人家行军时的那股子肃杀之气,就能把将豫州的兵马给压得死死的,如此差距之下,便是将帅再怎样英勇都是徒劳。 在太史慈的心里,李易不来找豫州麻烦就已经是万幸了,哪曾想孔融居然要主动撩拨李易,这简直就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李易虽然野心有点大,甚至是有造反的嫌疑,但太史慈却不厌恶李易,因为天下豪杰多是如此,无非李易比他们更加强大罢了,而且李易还非常在意百姓疾苦,无论是荆州还是扬州,归入李易的治下之后,百姓的生活都比过去要安定的多,这点让太史慈颇为钦佩。 相反,像是曹操,这人虽然是大汉的忠臣,可曹操居然在徐州屠戮百姓,数十万人身死或者流离失所,完全就是个十恶不赦之徒,所以,孔融要对付李易,还是联合曹操这个家伙,太史慈是一百个反对。 太史慈就军事上与孔融讲了双方的厉害关系,直言豫州不是李易的对手,而且太史慈还认为用兵力牵制李易根本不现实,李易不是受气的人,多半会直接与豫州开战,届时将战火引到豫州,悔之晚矣。 孔融是个好脾气,太史慈虽然跟他唱对台戏,也不恼火,只是他认为太史慈的看法有些过于片面,因为他这一方是占据大义的,届时两军对垒,只要一一陈述李易的罪行,必然可以让李易部下的忠义之士对李易弃暗投明,所以,真打起来,豫州应该不见得比李易差了。 两人谈不拢,孔融无奈之下,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他决定请颍川太守司马儁、汝南太守徐璆、鲁郡太守刘馥一同过来商量此事,大家集思广益,一起拿主意。 然而,孔融不知道的是,他如此纠结来纠结去,各种商量,无形中就耽误了许多的时间,已经失去了主动权,就在他决定召司马儁问计的时候,魏续与宋宪的兵马已经进颍川了,于是,最终孔融没能等到司马儁来与他做参谋,反而是收到了颍川被吕布占去,司马儁身亡的噩耗。 谯县刺史府中,孔融、王脩、太史慈、还有刚刚赶到的许谬、刘馥,几人相对而坐,看着平放在中央的地图,一个个脸色凝重,凝重中又透着几分茫然。 没办法,颍川的骤变实在太让他们意外了,任谁也没想到,吕布会对颍川下手,这直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连脑袋都有点蒙了。 良久,见一直都没人说话,孔融叹了口气,沙哑着嗓子问道:“诸位,颍川之事当如何应对?” 其余几人互相看了看,王脩先行说道:“属下以为,应对不外有三,上奏朝廷,言明吕布恶行,其二,派人问责吕布,问其缘由,并劝其速速退出颍川,其三,便是要小心吕布此举是因为与曹操交战不利,准备依靠李易,于是占据颍川,方便让李易为其后盾,若是这样的话,使君要收复颍川就只能凭借武力,而且现在就要开始准备兵马,因为吕布即便不是因为李易去的颍川,但既然得手,恐怕就不会轻易退却。” 孔融绷着脸点点头,然后看向太史慈,问道:“子义,若是收复颍川,你需要多少人手?” 太史慈拱了拱手,一脸为难的道:“启禀使君,如今只是知道吕布部将杀入颍川,但其兵马数目多少,带兵之人为谁,皆是不知,而且……万一此事与李易有关,之后李易也出兵颍川,更是麻烦,所以,如今颍川消息太少,可能变数太多,末将……末将实不知该如何用兵。” 太史慈说罢,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像是兖州、荆州那些地方,是随时都做好了打仗的准备,周遭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就会被察觉,然后将消息送到其首脑处,能够很快的做出应对。 可豫州就不行了,孔融奉行的是仁义礼教,根本就没有战争的准备,平时还好,这一出事,直接就抓瞎了。 对于太史慈的回答,孔融有些郁闷,不过但他也知道,这还真不怪太史慈,所以并没有埋怨什么。 刘馥忽然说道:“使君,馥以为,此事与李易关系不是‘万一’,而是‘必然’!” 孔融心中一凛,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刘馥分析道:“吕布在兖州节节败退,败于曹操只是时间早晚罢了,然而吕布自身难保,却还要出兵颍川,与使君结仇,这明显不合道理,除非背后有人支持,而能够支持之人,除李易之外,还能有谁?” 刘馥说罢,王脩与徐璆便齐声附和道:“言之有理!” 同时,孔融脸色也越发难看了,几乎是咬牙切实的说道:“李易,果然是李易!” “砰!” 孔融伸手在几案上用力一拍,怒道:“我决定尽起豫州之兵,惩罚恶徒,夺回颍川,为元异还有颍川受难百姓讨回公道,李易若是敢出兵,便对其迎头痛击,诸位以为如何!” 孔融豪情万丈,王脩等人却满脸纠结。 如今的情况,旁人把他们家门都给踹了,作为主人家不还手说不过去,可问题是,他们的拳头没人家的大,还手了再被打一顿怎么办? 见众人不说话,孔融这次是真的有点生气了,站起来呵斥道:“尔等皆是汉臣,世受汉恩,读圣贤书,行忠义事,然今有逆贼作乱,尔等不思应敌之策,却如此瞻前顾后,惜命保身,如何对得起大汉,对得起天子,尔等心中可还有忠义!” 众人羞愧莫名,低头不敢与孔融对视。 现在孔融身边这几位,全都是被孔融给请来的,而能被孔融青睐的人,能力或许有高有低,但其他方面,比如名声、人品、节操,肯定是没问题的,所以,被孔融拿大义一压,顿时就有些承受不住。 只是这些人中虽然才学都不错,却少有擅长军事的,一个个低头老半天,也没人能回应孔融的话。 最终,还是太史慈轻声道:“使君,若只是吕布偏将,末将便是舍了性命,也要为使君拿回颍川,然而,一旦李易参战,末将身死是小,可之后,之后使君又当如何自处?” 孔融脸上肌肉抽了抽,片刻后再度咬牙切齿道:“李易,还是李易!” 眼看孔融被为难得快要不行了,徐璆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眼前一亮,问道:“使君可知刘正礼还有多少时日能到豫州?” 孔融怔了一下,但还是答道:“具体时日不明,但应该不会太久,大约就在半月左右。” 正说着,孔融忍不住轻咦一声,惊讶道:“孟玉莫非是要以正礼领兵,收复颍川?” 徐璆点头道:“璆听闻,刘正礼知晓兵法,有领兵之能,且身边樊能、张英二将,又有万夫不当之勇,再加上正礼乃是汉室宗亲,若是以其为帅,当能与李易一战!” 太史慈一听,眼中满是愕然。 他倒不介意孔融用刘繇和刘繇的人,之后会夺了他的兵权,但关键问题是,战场胜负主要是要看双方兵力士气高低,兵力多寡,别说刘繇了,哪怕是孙武子复生,让他带着豫州的兵,不经磨合直接对上李易,一样要吃大亏。 然而,孔融听了徐璆的建议,眼中却是大放光彩,赞道:“好,此法甚好,正礼此来本就是为了扬州之事,身负皇命,但颍川变故,先去颍川也未尝不可,而且,若是正礼能在颍川挫败李易,扬州那些许叛逆,还能兴起什么风浪!” 太史慈眼皮一跳,当即就想规劝,可他张开嘴之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因为这件事孔融本身是没错的,奈何豫州力量太弱,怎么打都是个输,他要是说刘繇也不行,难道他自己就成了?亦或者,让孔融亲自领兵? 左右都是个输,让他怎么劝,总不能让孔融坐视颍川被人占据不管不顾吧? 呆愣半晌之后,太史慈心中黯然,轻轻叹了口气,同时也做了个决定,寻思着等孔融度过这次危机,他便请辞,在豫州带兵实在太煎熬了。 孔融不知太史慈想法,他盘算了一阵之后,越发觉得让刘繇带兵靠谱,又道:“我即刻上书天子,暂以正礼为颍川太守,如此更是名正言顺,我就不信,李易还能公然抗拒朝廷任命不成!” 徐璆当即赞同道:“使君所言甚善,不过正礼还需一些时日,在此之前,使君可暂且按兵不动,同时安抚吕布,甚至假意将颍川让与他也未尝不可,使其轻敌,然后等一切准备就绪,便可在李易有所反应之前,一举破敌!” 孔融脸上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道:“罢了,为了大局,便暂且忍让一些时日,不过武备之事不可怠慢,子义,你便辛苦些,多多操练兵马,这一战,务必要打出朝廷的威风!” 太史慈当即抱拳道:“末将领命!” 之后孔融便要继续吩咐粮草的事情,却见一人砰的撞门而入,然后踉跄的冲到孔融等人面前,大呼道:“使君,大事不好了!” 孔融一脸的不悦,也不着急问话,而是训斥道:“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平素的规矩都望了不成!一会自去前院领罚!” 换做平时,这人肯定要告饶一二,但这次他却顾不得解释了,直接喊道:“使君,刚刚颍川传来消息,李易带兵进入颍川了!” “什么!” 孔融等人不约而同的惊呼了一声,齐齐起身,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他们刚刚还在琢磨着让刘繇去对付李易,结果李易这就来了,这件事就是晴天霹雳,让他们猝不及防。 “李易怎敢,他怎敢如此……” 孔融喃喃了几句,忽然上前拉住报讯的人大声道:“李易怎敢如此行事,他眼中难道就没有朝廷法度了么!” 李易心里怎么想的,传讯之人自然不知道,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孔融问题,便干脆照着情报说道:“李易大军进入颍川后,沿路宣扬有乱兵攻占阳翟,他是为了保护颍川百姓而来,还说不日就可驱出乱兵,叫百姓不要惊慌,对了,他还任命黄忠为颍川太守。” 孔融的眼睛顿时瞪大,跟着脸色涨红,甚至连五官都开始扭曲,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再不见往日儒雅随和。 太史慈见孔融神色不对,怕他气出并来,连忙蹲下去搀扶住了孔融的手臂,然后问道:“李易现在走到哪里了,兵马又有多少?” “消息传来时,李易刚到舞阳,至于兵力……” 传讯那人小心的看了看孔融,又用力咽了口唾沫,这才磕磕绊绊的说道:“人马旗帜绵延数里,看不清多少,但据说……据说是不下十五万!” 第633章 求收留 当孔融与他的一干好朋友还在风中凌乱,无所适从的时候,李易已经带着他的“十五万大军”来到了阳翟。 所谓的十五万大军自然是虚张声势,其实李易的先头部队也就两万人,余下两万在后面,但李易将队伍拉长一点,旗帜打的多一点,没事再跺跺脚,多扬点灰,唬唬一般人也就足够了。 因为李易名声够好,这次又是打着救援颍川的旗号,一路上走得非常顺利,等到了阳翟之后,李易只是摆了一下军阵,让士兵们喊了两嗓子,城中的“乱军”便为李易气势震慑,乖乖开城投降。 然后便是徐晃带兵进城,接管城防,并向百姓宣告李易来保护他们了,等一切做完,李易才施施然的进城,入主了太守府。 接下来李易要做的事情,便是传见魏续与宋宪二将。 说来李易与这两人也都是老熟人了,甚至,李易化名李白进入洛阳,第一天就认识了魏续,后来的张辽高顺,还是因为魏续的引荐。 只可惜,当初吕布失势,魏续就与吕布疏远了,与李易的接触也就更少了。 宋宪李易同样认识,不过两人之间就没什么交情了。 李易命令下去不久,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李易抬头望去,就看到魏续与宋宪两人快步往他这边走来,等走到门口的时候,两人停下脚步,将腰间佩剑交给了守门的侍卫。 见状,李易眉头微微一皱,他只道是侍卫为难他们二人,李易可是特意交代过的,要对人家客气一点,不要仗着兵多就欺负人,更别真的把人家当成降兵了。 不过很快,李易的眉头就舒展了,因为他发现,貌似不是他的侍卫要没收魏续与宋宪的兵器,而是他们自己主动交出来的。 对此,李易只是摇头笑笑,并没多想,但跟在他旁边的荀攸却是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很快,两人便来到李易面前五步站定,然后就是一个大礼,以额触地,大声拜道:“末将见过襄侯!” 李易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因为两人的礼数有些过了,赶忙上前,伸手将搀扶两人手臂,笑道:“魏将军,宋将军,怎地这般见外,且不说今次你们助我拿下颍川,是我应该谢谢你们才是,便是往日长安的交情,又何须如此虚礼?” 李易对魏续与宋宪非常客气,正如他所言,两人这一次在颍川的表现很不错,让他非常高兴,没道理给人家冷脸,而且李易将来还准备吞并吕布的势力,那么他更是要对待吕布的部下们宽厚一些,积累好感,为将来做准备。 至于魏续与宋宪本身,李易记得,他们最后好像都是背叛了吕布的,但李易并不在意,因为在他看来,忠诚与背叛都不是绝对的,不仅仅要看下面人的心性,更要看上位者的格局和手段。 像是魏续宋宪他们,一直陪着吕布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吕布已经不能给他们未来和希望了,这才无奈反了吕布,虽然本质上依旧是背叛,但设身处地的想想,人家熬到那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换个人多半还不如他们。 魏续与宋宪见李易态度如此温和,皆是暗暗松了口气,不过他们心中有事,并不想就此起身,还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岂料手臂上微微一紧,就被李易给拉了起来。 两人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然后魏续首先反应过来,赶忙赞叹道:“襄侯神力!” 宋宪也对着李易拜了拜,一脸的佩服。 李易笑着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道:“机缘巧合的来的蛮力,算不什么,算不得什么的。”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自是知道,李易在洛阳时候就有点神神叨叨的,与魏续更是玩过空手接白刃的把戏,当初他们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李易“异于常人”,直到前些天听说李易是有仙缘的,直接就与李易的神力联系在了一起。 他们心中好奇得紧,但也明白这问题敏感,只能在心里想想,却是万万不敢发问的。 李易又道:“易与两位将军许久不见,今日能于颍川再会,却是双喜临门,来,两位将军请坐,稍后待其他人处理完城中杂事之后,当大摆宴席,与两位将军一醉方休!” “襄侯盛情,末将感激之至!” 两人谢了一声,在李易下首坐下,对视了一眼,然后魏续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裹放到面前几案上,说道:“启禀襄侯,末将之前已经安排城中官吏与徐将军交接,只是一些重要物事,末将担心有失,一直随身携带,只等当面上呈襄侯。” 李易好奇道:“何物如此贵重?” 魏续将包裹打开,说道:“颍川太守大印,颍川各县土地,丁口,赋税,几处府库账册,尽皆在此。” 李易笑着点头,示意一旁的鲁肃将东西收下,因为这本来就是要交给他的,自然不用推辞。 将东西递给鲁肃之后,魏续又说道:“末将深知襄侯仁义,素来爱惜百姓,所以末将入城之后,便严令约束麾下兵马,不敢使其扰民,只是当夜攻打太守府时太过混乱,依旧有三十余百姓误伤,不过末将已经妥善安置,并登名造册,准备抚恤钱财,只等襄侯首肯,便可以襄侯名义对其抚恤。” “嗯?” 李易脸上浮现出明显的诧异之色,要说魏续忌惮他,所以加强军纪,这点他倒是可以理解,但这家伙连抚恤的事情都准备好了,而且还是以他的名字,这明显过了,而且太过刻意。 李易的确很爱惜百姓不假,但同样的事实是,他私心更重,真正放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他自己的利益,所以这次让吕布出兵颍川,李易除了给出一些基本建议之外,并没有对吕布的那边的人提出什么额外的要求,只要吕布别搞得太过分就行。 所以,入城之前,李易是有着一定心理准备的,比如百姓四散奔逃,到处浓烟滚滚,哭喊遍地,甚至是其他什么更加糟糕的情况。 可以说,李易已经做好了接手烂摊子的准备,然后顺势彰显一下他那虚伪的仁义,收一收民心,但入城之后,李易却发现城中虽然家家闭户,街道冷清,却并没有乱相,这对于一处刚刚被杀了太守的城池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 如此情况,让李易在暗暗松了口气之余,自然也是有些好奇的。 现在看来,显然是魏续下了不少的功夫。 魏续观察了一下李易的神情,这才接着说道:“末将所率将士,因为日夜前行,所带粮草不多,入城后,便取了太守府的司马家的粮仓作为补给,但其他钱币仓储,包括城内的几处官仓,末将一直是以心腹日夜看守,不敢用去一分一毫,还请襄侯明察!” “这——” 李易脸上的讶异更甚,打仗嘛,军纪好一点的,的确可以不抢老百姓,但对于别的,就没太多计较了,比如李易带兵,他也会挑一些方便下手的,分给将士们,作为劳军之用,然而魏续却是再一次给了他意外,竟然除了吃饭什么都不要,这都算得上是倒贴了。 察觉到李易目光中的疑惑,魏续知道自己已经将火候铺垫的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席,快步来到李易面前,俯身拜道:“当初襄侯于洛阳举事,于谈笑间诛杀国贼,魏续佩服之至,只是当时糊涂,心中混沌,除去打打杀杀之外,浑然不知何为男儿抱负,直到后来襄侯在荆州立足,震惊天下,魏续方知世上唯有襄侯乃是大丈夫,也唯独襄侯才是当世明主,于是魏续念及当初之事,便时时悔恨,恨自己有眼无珠,没能早早的追随襄侯!” 李易挑了挑眉毛,然后便故作镇定,没什么反映,一旁的荀攸脸上则是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显然,魏续刚刚进门的时候他便猜到了这个结果了。 似是有些激动,擦了把眼泪,魏续继续说道:“今次得受军令,得知能为襄侯出力,末将喜不自胜,于是一路披星敢月,不敢有半点怠慢,就是为了能够为襄侯献上些许功劳,末将自知才能拙劣,不敢求襄侯称赞,只是希望襄侯收留,容魏续在襄侯账下做一牵马小卒,如此,便是死而无憾,还请襄侯应允!” 说罢,魏续便重重叩首,跟着宋宪也跪在了李易身前,大声说道:“宋宪愿为襄侯效力,恳请襄侯收留!” 看着面前这突然的一幕,李易伸手稍稍遮掩了一下嘴角那情不自禁露出来的笑容,但随着手放下,脸上就恢复了之前的严肃。 李易任由两人跪在他面前,只等得两人心里开始七上八下,这才幽幽叹息了一声,问道:“唉,你二人这是何故,难道在温侯账下,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李易问罢,便低头看着两人,一眨不眨的观察他们的反应。 在来的时候,李易就想过吕布麾下可能会有人主动往他这边站队,毕竟吕布现在的情况太过糟糕,明显是没什么前途了,于是人心思变,很正常。 可李易没想到的是,这也实在太快了一些,他准备了好多的手段还没用呢,就有人开始求着当小弟了,而且还是如此直接,丝毫不掩饰,这反而让李易有些不适应了。 原本李易对魏续是没什么不好的看法的,但现在却有些怀疑他的为人,甚至,疑心之下李易还觉得这可能吕布的安排,让他们故意为之,或是试探,或是作为今后暗子,虽然可能性不是太大,但李易作为上位者,却是不能不考虑这个可能。 对于李易的问题,魏续纠结了一会,摇着头轻声道:“温侯并无对我们不起。” 李易问道:“这就奇怪了,既然如此,你们如何要背离温侯?” “这……” 魏续面露犹豫之色,他知道,李易这是在考验他,但魏续是真的很纠结,不知道该说吕布好,还是不好。 眼看魏续不说话,一旁宋宪却是忽然道:“末将只是想求一个前程,因为现在实在是太窝囊了!” 李易目光转向宋宪,宋宪咬牙说道:“自随温侯以来,温侯先是杀丁刺史,投奔董卓,为世人不耻,然后再被董卓轻视,又反董卓,后投靠朝廷,只是朝廷对温侯只是利用,为避杀身之祸,只能出走兖州,好不容易打下了一些基业,然而转眼间便又要化作泡影……” 宋宪握着拳头,激动道:“末将本不愿做那背信弃义之人,然而温侯实在,实在……末将不愿继续如此蹉跎下去了,还请襄侯收留,只要能追随明主,末将生死无惧!” 宋宪情绪很激动,但最终还是没把他对吕布的评价说出来,不过李易知道,无非就是干啥啥不行之类的话。 李易眼帘低垂,不置可否,再度看向魏续。 魏续苦笑道:“末将也是这般,而且…… 魏续小心翼翼的看了李易一眼,说道:“而且外面又传言,襄侯此来不仅仅只是助战,之后还会尽取兖州之地,所以,我兄弟二人被授予军令之后,便暗中商议,想要今早投靠襄侯。” 李易微微蹙眉,问道:“那些传言那里来的?” 魏续摇头道:“末将不知。” 李易又问:“那温侯作何反应?” 魏续答道:“先是抓了一些人,但后来便没有再动作,便是之前抓的那些人也都被放了出来。” “那便是曹操了。” 李易轻声说了一句,然后伸手虚扶,让两人起身,说道:“你二人都是将才,愿意助我成就大事,我甚是欢喜,然而……我却是不能接受。” 魏续与宋宪都是一惊,赶忙再度下拜,不过在他们开口之前,李易却抢先说道:“温侯,的确有一些不是,也对我有些不满,就如当初,他不愿邀我共伐曹操,否则根本不会有今日局面。” 魏续与宋宪连连点头,自从吕布对曹操失去优势之后,他麾下便有了一股声音,说吕布当初应该邀请李易的,不然早就把曹操给拿下了。 李易继续说道:“然而,我也不曾忘记,当初在长安起事,若非温侯助我,我谋划再多,即便最后取了董卓性命,也难全身而退,所以,没有温侯,便没有今日的李易,这份情谊,我至今不敢忘怀。” 第634章 无间道 “襄侯高义,末将佩服之至!” 魏续与宋宪齐齐称赞,并且这句话中确实是含着几分真心。 就李易与吕布的相处来看,虽然李易一直都在利用吕布,却没有留下任何的把柄,更没有挖坑算计吕布,最起码明面上之这样的。 相反,李易却是救过吕布的性命,还帮吕布出谋划策,尽管李易在其中或许有着一些私心,但李易从无做出过任何直接损害吕布利益的举动,至于吕布落得今天这般困境,那也是吕布自己不及曹操,是怪不得李易的。 所以,在魏续宋宪他们看来,李易对吕布是确实的很不错的。 “唉。” 李易唏嘘了一声,然后神色一肃,沉声道:“我也不瞒你们,我得过一些机缘,眼界还算是开阔,早在长安之时,我行事便不是为了寻常人所争夺的一州一郡之地,而是整个天下!” 两人精神一振,顿时目光囧囧,再次表忠心道:“末将愿为襄侯披坚执锐,万死不辞!” “莫急,莫急。” 李易轻轻摇头,问道:“我如今已经小有成就,掌握荆扬两州之地,那么在你们看来,这天下之大,还有谁能为我敌手?” 这次魏续与宋宪犹豫了。 若是旁人来问,他们肯定会说袁绍,毕竟天下诸侯也有袁绍与李易相当。 可今时今日,此情此景,李易问出这番话,哪怕是他们这样的大老粗也能猜到,李易指的应该是吕布。 只是任凭他们如何思索,却是始终想不明白,吕布凭什么能被李易称为敌手? 看到两人那不解的模样,李易也不为难他们,主动说道:“董卓祸害社稷,使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我便杀之,刘表,据有荆州却不能保境安民,故而我取而代之,袁术不仁,却妄称天命,于是我便亲率大军,踏破寿春,至于曹操,呵呵,残暴之徒,杀之理所应当,唉,这天下当杀之人何其多也,然而,温侯却不在其中!” 魏续与宋宪心中微微有些紧张,因为李易似乎要表明对吕布的态度了,不管他们是投靠李易,还是继续跟随吕布,这点都是非常重要的。 李易悠悠说道:“我欲成就一番霸业,兖州不能不取,但我却不能加害温侯,之前有人劝我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设鸿门宴,趁机害了温侯性命,我将其狠狠训斥,因为,我与温侯乃是旧识,我有今日,更是离不开温侯相助,然而,我若是连温侯都杀,残暴如斯,与畜生何异?” “所以……” 李易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天下诸侯虽多,但能挡我者,唯有温侯,盖因我不愿与温侯为敌,所以,我也不能接受你二人好意,不然便是对不起温侯。” 两人微微张着嘴巴,一脸的不知所措。 如果李易是以别的理由拒绝他们的话,他们还可以继续表表忠心什么的,甚至是给李易交个投名状,可李易直接就他与吕布的关系上入手,这叫他们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李易伸手在他们两人肩膀上拍了拍,宽慰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忠义的好汉子,今日之举,完全是兖州形势所迫,不过你们放心,在我到来之后,必然可以驱逐曹操,还兖州安定。” “至于方才的事情,我是不会告诉温侯的,而且,等到曹操败北之后,温侯不见得不能给你们一份前程,不过你们今后却是不能再生出二心,若是叫我知道,你们之后再去投奔旁人,比如曹操袁绍,到那时便是温侯饶得你们,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末将谨记!” 两人赶忙应声,心中五味杂陈。 李易笑了笑,说道:“你们无需这般纠结,若是机会恰当,我会与温侯谈一谈的,只要温侯愿意……呵呵,我必然重用两位将军,而今日,非是我不愿接受两位将军,实是不能。” “好了,不说这些费神的事情了,我来时便叫人备了一些礼物,用作酬谢两位将军,另外,对外面那些将士们也莫要太过克扣了,稍后我会让徐晃去安排,这一次虽然没什么凶险,但将士们连夜奔波,其中辛劳我也是明白的,莫要让将士们生出怨言。” 魏续语气复杂道:“末将代将士们谢过襄侯!” 李易笑道:“行了,你们若是无事,便下去吧,晚些时候,我再摆宴为两位庆贺!” 两人对视了一眼,抱拳道:“末将告退。” 李易点了点头,两人便后退几步,这才转身慢慢离开了大厅,等稍稍走远了,魏续就忍不住苦恼道:“这可如何是好?” 宋宪一手抓着脑袋,没有回答问题,只是喃喃道:“襄侯确实仁义啊。” 魏续叹了口气,也跟着说道:“襄侯确实仁义,我本以为这次襄侯到来,多半要对温侯不利……唉,哪想到襄侯却是如此重情重义,叫人好生钦佩,可问题是……如此一来,你我前程怎么办?” 魏续脸上满是纠结,以及不甘。 就关系上来说,魏续与吕布是最近的,但是,他也是最不想跟随吕布的。 当初在吕布帐下,张辽位置还不及他,可是,张辽跟随李易之后,却是一路扶摇直上,封侯拜将,现在几乎掌管整个扬州的兵马,这般威风,天下少有。 可他呢? 与人家根本就没法子比! 魏续认为自己本身才华就算比张辽有些不如,但也不会差太多,而两人状况之所以差距悬殊,根本原因就是张辽遇到了明主,而他跟着的却是无能的吕布。 因此,魏续老早就生了离开吕布,投靠李易的想法,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好不容易有了契机,却又被李易给拒绝了,而且李易回绝的理由还让他说不出丁点的不是,这着实叫他难受。 忽的,宋宪抬起头道:“襄侯确实拒绝你我不假,但你莫要忘记,襄侯也说了,会尝试劝说温侯的,虽然不知道襄侯打算怎么做,但想来还是有转机的,而且襄侯志在天下,就算劝说不成……兖州形势应该也会有所变化,襄侯可是志在天下的人!” 魏续顿时意动,但马上又摇头道:“襄侯太重情义,但温侯岂是能轻易打动的人?此事,难啊。” 在魏续心里,吕布现在根本就是在困兽犹斗,与此如此,还不如干脆投奔李易算了,哪还需要如此劳心劳力?只可惜,吕布太要强。 魏续兴致不高,说罢就与宋宪摆摆手离开了。 宋宪看着魏续的背影,眼眸深处却是异常复杂,等魏续消失了,便低着头,回了自己的居所,屏退左右仆役,取出笔墨,思索良久,最终提笔: “宪假意与续投靠襄侯,襄侯不允,言曰此举不义,有负温侯,故而拒绝我二人投效,反叫我二人今后尽力侍奉温侯,宪以为,襄侯或许有所图谋,但绝无加害温侯之心,还请温侯宽心。” 写完这些,宋宪放下笔,正要将纸张放入竹筒,但犹豫了片刻,却是又取出一张纸,继续写道:“襄侯坐拥两州之地,麾下带甲之士十数万,且精锐非常,远非兖州能比,而襄侯更是惩奸除恶,屡靖国难,被世人所敬仰,今襄侯预谋大事,温侯与其相争,何不助襄侯一臂之力,以襄侯为人,今后必然厚报,还望温侯三思。” 落笔之后,宋宪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将两张纸塞进竹筒之中,小心用印尼封好,又呆坐了一会,这才将竹筒交给了门口的亲卫,让他连夜送往吕布所在。 显然,魏续投靠李易是真,宋宪却是假的,不过,虽然宋宪乃是假意,但内心也有了动摇。 在蒯越联系吕布之前,吕布就察觉到魏续似有了异心,但吕布却不好处理,因为他麾下都是人心惶惶,若是对魏续严惩,人心必然更散,于是趁着这次的事情,吕布就在陈宫的建议下,私下交代了对他较为忠诚的宋宪,让宋宪与魏续一齐来到颍川。 如果李易接受了这两人的投靠,宋宪就是吕布的暗子,如果李易不接受,宋宪也可以作为试探,与李易拉进关系,万一有意外发生,能够及时把握形势。 吕布的安排非常不错,只是他没有想的是,宋宪虽然没想背叛他,却也同样为兖州困局感到头痛,为将来迷茫,于是,在魏续的劝说下,他也产生了动摇,见到李易之后,动摇更甚,所以,宋宪这才甘愿冒着被吕布怀疑的风险,写下了劝吕布向李易低头的信,而这封信一出,宋宪在吕布那边的前途,基本也就交代出去了。 …… 太守府大厅,魏续与宋宪刚刚离开,李易便向蒯越问道:“先生,此二人所言可能相信?” 蒯越笑着摇头道:“属下肉眼凡胎,却是看不清真伪的,不过,主公应对得当,却是无论真伪都是无妨的。” 李易笑道:“我倒是没想太多,只是事情太过顺利,让我欢喜之余,又有些不安,所以不敢直接接纳他二人,便暂且拖着好了,而且我也留了余地,想来他们不会因为这些许碰壁,就转身投了曹操,那也未免太过不智。” “主公高明,属下万不能及。” 蒯越拍了一句马屁,然后正色问道:“只是敢问主公,对于吕布,究竟打算如何处置,今日之事虽然可能是假,却足以证明,吕布已经无法约束部下人心,所以,主公要吞并吕布部署,并非难事。” “唔……” 李易慢慢的踱了两步,摇头道:“之前那些话,我虽然是说与他二人听的,但也并非作伪,我与吕布不是针尖麦芒,若非必要,我不愿害他性命。” 蒯越上前一步劝道:“丁原、董卓、曹操,皆为吕布所叛,可见吕布此人难以在他人之下,而且吕布非是思虑长远之辈,极易被他人言语所动,恕属下直言,主公虽然愿意以仁义对待吕布,吕布却不见得会感激主动,还请主公三思。” 李易依旧摇头,他在大事上看的很清楚,处理也勉强算是果断,可事实上,他也有着心软的一面,除去那些他太讨厌,或者本身威胁太大的人,他都是很愿意给对方一个善终的。 想了一会,李易也没能做出决断,便干脆转移话题道:“后续兵马,需要多少时日?” 见李易不愿谈吕布,蒯越也无法强求,只能答道:“应当已经进入颍川,不出意外,五日可到阳翟。” “好!” 李易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了陆逊一下,下令道:“明日,让徐盛先领兵五千,往东进驻许县,多多关注豫州动静,万不可因为孔融不善征战,就对其轻视,等后续大军到达,让魏续宋宪带路,徐晃与荀先生领兵一万五,北上陈留,暂驻济阳,只守不攻,若是吕布催促,便说此战非是一朝一夕可决胜败,而且不得我军令,无法出兵。” “另外,你写封信给孔融送去,就说我无意霸占颍川,此来只是为了保护颍川百姓,他日开拨北上,便会将颍川归还,让他担待一下。” 鲁肃刷刷的将李易的命令记下,一旁蒯越却是在心中暗笑,李易虽然不想害吕布性命,但是,这办起事来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吕布怕是要气的不轻,不过这样他也就放心了,蒯越在意的本就不是吕布的生死,而是担心李易手软,不过现在看来,却是他多虑了。” 李易说罢,鲁肃便要下去传令,但就在这时,糜芳匆匆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启禀主公,刚刚得到消息,朝廷虽然没有颁布任命,但刘繇已经于五日之前离开长安,看方向,正是向着豫州而来!” “这么快!” 李易脸上顿时出现喜悦之色。 他都把颍川给占了,与豫州撕破了脸皮,那些忽悠孔融的话只是延缓双方寸冲突罢了,之后必有一战。 不过相比孔融,李易却是更加着急,因为北边还有个曹操呢,李易不能在豫州拖延太久,所以,若是刘繇不来,李易就只能去汝南那边碰瓷,但刘繇既然都在路上了,李易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于是,李易叫住了鲁肃,说道:“之前的事情改一改,留下两千人守阳翟,其余兵马借口支援兖州,尽数随我赶往许县,后续兵马也来许县汇合,只等刘繇一到,豫州……呵呵!” 第635章 刘繇 李易这边的效率胜孔融十倍不止,虽然是临时决定要去许县的,却没有一个人与他扯皮,命令下去,当天下午就做好了转移的准备,然后第二日一大早,大军便开拔上路。 魏续与宋宪自然同行,只是他们的人马与李易的大军一同行进,却是相当不自在。 毕竟人都是要脸面的,李易的兵脚步齐整,走路挺胸抬头,可魏续他们手下的人,原本看上去还算是精锐,可跟李易的兵一比,气势一下就弱了。 这让两人感觉很是羞臊,同时也对李易越发的佩服起来,也越发的想要投靠李易,毕竟掌握如此精锐士卒,又有荆州扬州作为支撑,谁能抵挡李易兵锋? 如此行了数日,在二月十九的时候,李易进入了许县,理由是以许县作为屯粮之所,为征战兖州做准备,但实际上,却是在为进军豫州做最后的铺垫。 经过了这些时日,李易对刘繇的情况也有了比较详细的了解。 刘繇这次来到豫州,原本只带了五百来人,还有几个领兵的将军,比如樊能、张英、于糜等,据说有些本事,但都是李易没听说过名字的人,李易虽然吩咐下面人要认真对待,其实心里并不以为然。 不过,在刘繇离开长安后不久,中途却是又有一人加入其中,乃是大司农朱儁的长子,朱皓。 此人却是叫李易颇为在意。 朱皓本身才干暂且不论,关键是他爹太厉害了。 朱儁在黄巾之乱时战功赫赫,被世人敬重,像是当初讨董的十八路诸侯,里面基本都是人家的后辈,甚至有不少当初都是跟着人家打仗的,就李易知道的,曹操与现任汝南太守徐璆,就是朱儁的老部下。 那么朱皓的忽然加入,就显得非常有意思了,虽然曹操不是朱皓可以降服的,但是,若是朱皓借助其父亲威望,让豫州与兖州暂时拧成一股绳,却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于是,李易虽然不愿迫害忠良,但还是在朱皓的名字下轻轻划了一笔。 李易移军许县的举动,自然瞒不过旁人。 首先,吕布那边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段时间曹操实在是是太拼了,给了他很大的压力,李易到来,不管是否别有用心,终归是缓解了他的压力。 于是,虽然吕布手头很紧,但还是在荀攸赶去与李易相见的时候,命令许汜同行,并准备不少的东西,作为劳军酬谢之用。 相比吕布,曹操在得到李易的消息之后,他的脑袋直接就大了一圈,甚至还隔空将孔融全家给问候了一通。 曹操自问他的计划是很不错的,让孔融拖一下李易,然后他趁机把吕布拿下,占据先手之后,剩下的事情怎么都好处理。 可问题是,孔融实在太磨叽了。 孔融回信里答应的非常干脆,说一起对付李易,可好些天过去,豫州的兵马却是一个都没动,孔融根本没有做出任何牵制李易的举动,而且不止如此,更叫曹操抓狂的是,孔融不进攻也就算了,居然连一点防守的准备都没有,被人家几千人就将颍川给占了。 曹操都要疯了,他是真的不能理解孔融的脑回路,若非走不开,他都想亲过去一趟,扒开孔融的脑袋,看看他这些天都在瞎琢磨什么,愣是将先手让给了李易。 不过,气恼归气恼,曹操还是得正视眼前的情况。 李易大军号称十五万,曹操自然是不信的,但下面的普通士卒却是不清楚,不少人都对李易心生惶恐,甚至曹操自己也多少有些不安,因为吹牛皮也是要底气的,李易的兵马决计不会太少。 于是,曹操就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尴尬情况。 继续强攻吕布,万一昌邑还没打下来,先被李易来个里应外合,那就坏菜了。 但就此转为防守的话,却是更加不能,因为那是真正的未战先怯了,个人面子问题是小,军心一旦散掉,曹操就可以直接去给袁绍当小弟了。 于是,曹操左右为难之下,虽然依旧将兵马驻扎在昌邑城外,依旧保持着强势的姿态,却已经不怎么进攻了,双方进入了暂时的休战与观望。 最后就是孔融了,如果最初孔融应对迟缓,还可以说是被李易阴了一手,那么之后孔融的反应,却是连李易也想不明白。 李易给孔融送信之后,孔融并没有回复,而且孔融也没有派人来联络李易,表示一下谴责什么的,甚是就连调兵遣将都没有,根据情报来看,孔融一天天的就是跟那几个太守窝在家里,貌似是在憋大招,可这么多天了,什么也没憋出来,豫州的布防就跟筛子没什么两样。 就孔融这反应,李易都有点庆幸刘繇来的及时,不然他就算想碰瓷都找不到人。 …… 时间又过去几天,这一日,颍川西边的阳城县来了一队人马,正是远道而来的刘繇一行。 刘繇走出马车,举目张望,因为是中午的缘故,远远的就能看到城池方向炊烟袅袅,显然是家户正在做饭,刘繇见此,心中略感宽慰,但眼眸深处,也有着一抹担忧。 数日之前,刘繇便已经得知了颍川的变故,先是所谓的叛军,然后又是李易,总之颍川已经被人占去了。 这对刘繇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 其实早在李易谋划荆州牧的时候,朝廷就想让刘繇来接替刘表,但李易那时势头太猛,朝廷不好压李易的功劳,而且李易掌握荆州兵马,不是州牧更胜州牧,刘繇不敢与李易争夺州牧之位,再加上李易那时还是天下忠良的楷模,刘繇也不愿与李易结仇,所以,他放弃了争夺荆州牧的机会。 然而,刘繇没想到的是,他眼中的忠良却是有着与董卓一般的狼子野心,而且比董卓藏的要深的多,等朝廷明白之后,荆扬两地,已经尽在李易手中。 于是,朝廷再次找到了刘繇,晓以大义,希望他可以临危受命,为朝廷谋划南方,不求他击败李易,但起码要让扬州回到朝廷手中。 刘繇是个很有见识的人,他知道,这次的任务是有多困难,几乎不可能完成,一不小心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但是,相比上一次,这回刘繇没有多少犹豫接下了朝廷交付的重担。 原因很简单,他姓刘,他是汉室宗亲,关键时候他不站出来,谁站出来? 只是让刘繇想不到的是,情况比他预计的还要糟糕,不等他到地方,颍川便连遭变故,让他的前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不过,看到阳城的情况后,却是让刘繇的心情,又多了一些无法言说的滋味。 静静的看了一会炊烟,刘繇跳下马车,对跟来朱皓说道:“文明,随我入城走走,如何?” 朱皓眨眨眼睛,然后还不等他开口,一旁的张英便赶忙劝道:“主公不可,如今颍川已被李易霸占,里面说不得便有李易的人马,主公入城,万一李易心生歹意,当如何是好?” 刘繇摇头笑道:“你也说了,颍川被李易占了,我现在便在颍川,李易若要害我,入城与否,并无差别,而且……” 顿了顿,刘繇加重语气道:“颍川,还是大汉的颍川!” 朱皓、张英,还有一旁的樊能和于糜,都是心神一阵,再看向刘繇的时候,眼中满是崇敬。 朱皓微微一笑,对张英说道:“你带上一队人马,一起入城。” 刘繇摆手笑道:“不用,三五人即可,李易若要害我性命,再多人也是徒劳,而且城中都是大汉百姓,只要我等无愧于百姓,百姓难道还会为难你我不成?” 朱皓呼出口气,然后拱拱手道:“正礼胆识叫人钦佩,扬州之事,必能不负天子重托!” 刘繇笑笑,没有接这个话,随手点了几人,说道:“走,一起入城看看,其余人马,除采买之外,莫要进城扰民。” 很快,刘繇、朱皓、张英等人就进了城门,刘繇左右看了看,便奔着还算热闹的一处地方去了,他也不买什么东西,只是不断观察着经过百姓的神色,然后眉头就情不自禁的皱了起来。 朱皓见状心中不解,便问道:“我看这里百姓生活还算安定,也不见饥民乞儿,远胜过长安情况,可正礼为何不见欢喜,反而忧心忡忡?” 刘繇轻叹一声,没有回答朱皓的问题,而是走到了一个卖草鞋的老头身边,客客气气的作了一揖,然后笑道:“老丈,鄙人姓刘,东莱人士,路经此地,有一事不明,不知老丈可否为我解惑?” 刘繇这一行人衣着谈吐皆不凡,早就被人注意到了,只是感觉他们不好惹,大家都装作无视罢了。 现在老头被答话,不由有些惊慌,赶忙起身,赔笑道:“贵客有话尽管问便是,老朽只要是知道的,必然不会隐瞒。” “多谢老丈。” 刘繇再次一揖,这才问道:“刘某日前听闻,颍川被乱军占据,就连太守也被歹人杀害,然后荆州州牧出兵颍川,最终收服颍川,所以,颍川几日之内两度易主,按说应该人心惶惶才对,可我却看到百姓生活安定,不像是有战事发生的样子,固然欣慰,却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老丈可否为我解惑?” 老头见刘繇不是问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刁难他,不禁松了一口气,但跟着又一脸奇怪的看着刘繇,然后便理所当然的说道:“现在管着颍川的是襄侯,我们百姓自然是当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刘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刘某乃是外乡人,老丈可否与我详细说说?” “外乡人啊,这倒是难怪了。” 老头脸上出现恍然之色,然后便兴致勃勃的笑道:“不满你说,襄侯对百姓是极好的,就说颍川,颍川与南阳比邻,往年年景好的时候,大家都是勉强果腹,稍稍差一些,就要饿肚子了,可襄侯到南阳头一年,南阳百姓家里就有了余粮,唉,着实叫人羡慕。” “那时候打仗,到处都是饥民,许多人都吃不上饭,阳城也是这样,但襄侯经过这里的时候,便在城外设了粥棚,老朽带着小孙儿吃了几碗,因为小孙儿太小,一位将军还特意多给了些,唉,襄侯那时只是路过罢了,便待我等如此,可当时城里头的县令呢,任上就没管过我等死活,后来城里不少后生都跟着襄侯去了南阳,老朽若不是年纪大了,也想跟过去的,唉。” 刘繇虽然极力的想表现出自己和善的一面,可现在却是有些笑不出来了。 一旁的朱皓等人也差不多,甚至朱皓本来还想说李易故意收买人心的,但看看老头的表情,他觉得还是不要这么说比较合适。 老头不知他们所想,还在兀自说道:“不过老朽运气还是不差的,当初虽然没能追随襄侯,但襄侯却是来了颍川,我等都是很欢喜的,只可惜襄侯这次没有再到阳城来,不然我一定要带着小孙儿去拜一拜襄侯的,虽然当初只是一饭之恩,老朽年纪大了,不顶事了,但小孙儿将来却是能报答襄侯的,我得让他见见襄侯,记住襄侯才好。” 老头年纪大了,一张嘴就有点刹不住,继续絮絮叨叨的说道:“有襄侯在,我们也就安心了,因为襄侯是绝不会让我们饿肚子的,你应该不知道,那时南阳遭了兵灾,百姓无法生活,襄侯心疼百姓,一个人不顾凶险的去了襄阳,这才求来了兵马,也求来了粮草,不然南阳要成什么样子,呵呵,现在好了,襄侯来了颍川,这是我们颍川百姓的福气啊!” 刘繇感觉胸口有些闷,本来他已经不想问了,可这老头对李易似乎有些痴迷,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问道:“今豫州刺史也是天下少有的仁义之士,当初在青州,对百姓也是极为爱惜,只是我为何只听老丈说起襄侯,却不提豫州使君?” 老头似是没想到刘繇会问孔融,稍微怔了怔,之后才有些苦恼的说道:“孔使君不是不好,只是,只是……” 老头纠结了一会,慢慢说道:“孔使君到任,每旬都召集百姓宣讲礼仪教化之事,这用心自是极好的,是让百姓遵守律法,不要作奸犯科,可像是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但凡还能吃饭过活,自然就没有人愿意为恶的,所以,孔使君……老朽觉得还是襄侯更实在一些。” 第636章 可能对豫州不利 老头说完了,却不听刘繇出声,抬头一看,就见面前几位贵人脸色都不太好,略一思索,脸色忽然就白了起来。 之前老头说得兴起,现在方才想起,这些人要是与那位孔使君是朋友,自己怕是就要惹上祸事了。 朱皓碰了碰有些走神的刘繇,刘繇这才注意到老汉那有些惊恐的表情,连忙笑道:“老丈说的很有道理,刘某受益匪浅,还请受刘某一拜。” 刘繇对着老头行了一礼,老头刚刚放下心却又紧张了起来,伸着手想扶,可看到刘繇一身光鲜,而自己手上皱巴巴,脏兮兮的,又不太敢触碰。 好在这个过程很短,刘繇马上就重新起身,然后对着老头笑了笑,便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老头瞧着刘繇走远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便呵呵笑了起来,他感觉,刚刚说话的人还不错。 刘繇一行人离开老头的摊子,张英便问道:“主公,这便是要回去了么?” 刘繇目光萧索的道:“回去吧,我入城本就是想看看百姓对李易如何看待,却不想随便问询一个老翁,就听得如此言语,唉,虽然只是一人之言,但已经可窥豫州全貌了。” “唉!” 重重的叹了一声,刘繇忧愁道:“若只是荆州也就算了,可颍川……颍川的民心居然也向着李易,这……” 后面的话刘繇没有继续说下去,如今南边的世家,百姓,全都与李易站到了一条线上,这叫刘繇感觉非常的无力,都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而且刘繇对孔融也有了些怨言,若不是孔融上任后眼高手低,而是踏踏实实的为百姓做一些事情,李易如何能在豫州存有威望? 总之,刘繇心里沉甸甸的,他为了大汉可以不计个人生死,但现在前路茫茫,莫说目标,他连下一步该往哪走都不知道。 刘繇不愿说旁人不是,但朱皓就没太多顾忌了,直接讽刺道:“孔文举满腹经纶,世人皆知其才名,可谁想他只认经纶,不识五谷,原本以为他是不会用兵,这才被李易占了颍川,现在看来……呵呵,他屡屡与李易交恶,几次剑拔弩张,颍川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幸运了。” 刘繇觉得朱皓这么讲不合适,有心劝劝他,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因为孔融的表现确实是叫人失望,但凡孔融稍稍有点准备,他们现在都不至于如此的被动。 一行人心情不佳,之后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很是沉闷。 再度回到城门的时候,刘繇低头想着事情,没注意周遭,但作为护卫的张英却是眼尖,发现到城门口多了二十来个军卒,各个膀大腰圆,一看就是军中精锐,其中有一人更是分外显眼,虽然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却仿佛是个煞神一般,路过百姓全都是绕着他走的。 武人的警觉让张英拉住了刘繇,提醒道:“主公,前面似乎有些不太对。” 刘繇闻言便抬头向着城门望去,跟着眼角就是一跳,他的眼光可不比张英差,几乎是瞬间就断定,这些人肯定不属于这个小小县城。 刘繇略一沉吟,然后便面色如常的往前走去,这时,城门口那凶恶大汉听到身边人耳语,也往刘繇这里看了一眼,然后便大步迎了上去。 刘繇的脚步忍不住停顿了一下,没办法,面前那人给他的压力太大,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朱皓张英等,更是警惕非常,若是来人对他们不利,说不得就要拼一下了。 好在,对方并没有动手,而是很客气的拱手问道:“敢问哪位是长安来的刘御史?” 刘繇打量了对方一眼,距离近了,也越发觉得对方雄壮,绝对是万里挑一的猛将。 压下心中羡慕,刘繇微笑着答道:“鄙人正是刘繇,敢问阁下是?” 刘繇现在明面上的官职是侍御史,等到了豫州之后,他就是汝南太守,再往后,才是扬州牧。 对方答道:“末将乃是襄侯账下,亲卫营统领典韦,襄侯听闻刘御史经过颍川,而颍川忽遭战乱,难免会有盗匪马贼出没,所以,为了御史安全考虑,襄侯特命典韦前来护送。” 刘繇心里咯噔一声,他没想到自己刚到颍川,就被李易发现了行踪,而且还派了典韦过来,这可是李易的心腹爱将,难道说,李易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真的要对他不利,或者软禁于他? 朱皓等人也是惊疑,同时不光不断的在典韦身上打量,现在典韦的知名度可是非常高的,哪怕天子都知道这一号人物,而李易将典韦派来,必然另有所图! 刘繇心中揣度,同时还礼道:“原来是典韦将军,天下步战第一,久仰,久仰了。” 典韦欠身,道:“那些都是我主厚爱,典韦只是一莽夫罢了,让刘御史见笑了。” 刘繇呵呵笑了笑,或许典韦本来确实是个莽夫,但经过李易这么长时间调校,就是朽木也要发芽了。 定定神,刘繇继续说道:“刘某只是路过颍川,不想却是惊动了襄侯,更遣典韦将军护送,却是让襄侯费心了,叫刘繇好生惭愧,只是不知典韦将军有何安排?” 典韦反问道:“安排?” 刘繇笑而不语,典韦这才恍然大悟道:“御史误会了,典韦来此只是护送,代我主略尽地主之谊,并不敢安排御史行程,要去那里,全凭御史说了算。” 典韦的回答让刘繇稍稍松了口气,但也未完全放心,又试探问道:“不知襄侯如今何在,襄侯如此盛情,刘某若不登门拜访,实在说不过去。” 典韦面露为难之色,摇头道:“我主如今正在许县备战,准备出兵兖州,具体出兵时日虽然还未定下,但应该就是这几天了,刘御史若是愿往,典韦自然护送,只是不一定能够见到我家主公。” “原来如此……” 刘繇微微颔首,心中却是在思索着典韦话语中可能隐藏的意思。 这时,一旁的朱皓忽然开口问道:“不知襄侯出兵兖州,是何名义,可有朝廷应允?” 典韦瞥向朱皓,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不过依旧问道:“敢问尊驾哪位?” 朱皓挺胸抬头,一字字说道:“某乃讨逆将军,朱皓!” 典韦故作恍然的点点头,然后却道:“不认得,没听说过!” 朱皓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朱皓虽然没什么耀眼的战绩,可他爹厉害啊,在寻常时候,哪怕李傕郭汜也会给他一点面子的,可这倒好,典韦一个草莽出身的家伙却给他来了一句不认识,这简直…… 朱皓一张脸憋的通红,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若非家教涵养,若非现在地方不对,不然他真想与典韦比划几下,教训教训这个狂妄之辈。 典韦此时又斜睨了朱皓一眼,似有不屑之意,朱皓只觉得心里火苗蹭的往上窜了一下,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咬着牙,尽量不去看典韦。 对此,典韦稍稍有些失望,他是故意挑衅朱皓的,因为李易要把朱皓给留在颍川,所以,典韦现在就要开始找对方麻烦,积攒一下仇恨,让之后的冲突合理一些,可是朱皓虽然是个二代,却不是没脑子的那种,并没有因为典韦的激怒就失态。 再看了朱皓一眼,典韦回答道:“曹操于徐州滥杀百姓数十万,如此大奸大恶之人,天下人人得而诛之,这理由还不够么?” 朱皓一脸正色,摇头道:“曹操是否大奸大恶,此事当由朝廷定夺,然襄侯未得朝廷应允,就出兵兖州,却是确确实实的坏了朝廷规矩。” 典韦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当时徐州陶使君上书求助朝廷,然而朝廷对曹操恶行却是不管不顾,直到现在也没个回应,呵呵,说句不客气的话,若非我主仗义出手,徐州怕是已经被曹操给杀光了,现在倒好,你们不想着为那些无辜百姓出头,却反问我主为何讨伐曹操,着实可笑!” “你!” 朱皓大怒,但紧跟着典韦又道:“我家主公出兵讨伐之人,无不是大奸大恶之辈,朝廷是如何看待的,典韦不清楚,但是,百姓心里都是明白的,至于朱将军,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还有,典某觉得,朱将军与其为曹操回护,还不如去河北看看,袁绍与公孙瓒争斗,也没有得到朝廷许可,甚至河北灾民有的都逃到荆州来了,那边上百万百姓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将军有心,不妨过去调停一二,最后或许还能搏一个美名。” “你!” 典韦话乍一听是在讲道理,可对当事人而言,其中每一句都仿佛是在挖苦一般,朱皓就算平素气量再好,但怎么说也是带兵的人,被典韦如此挤兑,脑袋一热就要拔剑,但刘繇却抢先一步按住了朱皓的手腕,然后对典韦说道:“之前只听闻典韦将军勇武,不想还有这般见识,虽然有些不合规矩,却足见将军心善,刘繇佩服。” 典韦有些遗憾刘繇的阻拦,但李易也说了,叫他暂时不能直接针对刘繇,只能就坡下驴,答道:“不敢当。” 刘繇又道:“我们正要回城外营地,典韦将军不如同行,如何?” 典韦应道:“那是自然,而且典某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刘繇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便伸手示意典韦先行。 典韦拱手,便带着亲卫营的人出了城门,稍稍走远,朱皓便咬牙道:“这厮欺人太甚!” 刘繇此时已经没了之前的淡然,脸色很是凝重,说道:“典韦来者不善,方才就是故意在激怒文明,文明千万忍耐,不可入其圈套。” 朱皓一怔,问道:“还有这等事?” “本以为最坏不过李易要害我等性命,但现在看来,李易所图绝非杀人这么简单。” 刘繇深深的看了典韦一眼,道:“虽然不知对方到底为何而来,但我心中很是不安,回去后当千万约束随行之人,对方若有挑衅,莫要理会,跟不要争一时之气,切记,你我个人生死是小,可若是因此耽误了朝廷大事,万死难辞其咎。” 朱皓虽然心中有气,但见刘繇把话事情的如此严重,也只能压下火气说道:“正礼放心,我不理他便是,不过,李易到底要做什么?” 刘繇摇头,他确实想不出李易能在他身上得到什么,至于说出兵豫州,现在刘繇却是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因为李易明面上是针对曹操去的,正常人都不会觉得李易会在这时候分兵对付豫州动手。 刘繇一行走到半路,便遇到了自家来报信的人,说的正是典韦带人驻扎在他们边上的事情。 刘繇回到地方之后,果然看到自家营地边上多了一队人马,约莫两千出头的样子,不算太多,但刘繇靠近之后,却是发现这队人马全都是精锐,将他的几百号人给吞下肯定没问题。 于是,刘繇越发的忧心忡忡。 之后的几天里,典韦果如他自己所言,开始了对刘繇等人的护送,确确实实的护送,除了与朱皓张英几人接触时经常的表露一下不屑之外,并没有其他逾越之举,至于对刘繇本人,更是礼敬有加,叫人说不出半点毛病。 但刘繇的却不轻松,一连几天,他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直到刘繇与典韦来到了临颍,临颍是颍川最东面的几个县城之一,从这里再往前走,很快就能进入汝南地界。 这天扎营之后,刘繇便将朱皓等人叫到身边,脸色严肃的吩咐道:“你们几个马上收拾行囊,不要惊动旁人,今晚入夜之后,立刻随我悄悄出营,连夜赶往汝南,不然恐怕会有杀身之祸!” 朱皓等人顿时吃了一惊,同时心中也是疑惑非常,朱皓问道:“这是何故,典韦虽然多次寻衅,但要害我等早就害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刘繇来回踱着步子,有些焦躁的说道:“今日白天,我问典韦,得知李易大将徐晃已经开向陈留,可李易本人却依旧安坐许县,你们说,他这是为何?” 朱皓等人面面相觑,不明刘繇所指,刘繇继续道:“李易往日用兵,无不亲率主力,但这次却与以往明显不同,所以我担心……” 刘繇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但最终还是说道:“担心他可能会对豫州不利!” 第637章 将军乃忠义之士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兖州还有曹操,李易若是分兵,曹操岂能袖手旁观?” …… 对于刘繇的判断,众人纷纷质疑,然而,刘繇只是一句话,就让他们安静了下来。 只听刘繇问道:“豫州若是旁人坐镇,李易自然不敢如此行事,可是,现在做主的是孔融啊,颍川已经拱手相让,李易若是再对豫州动手,孔融能抵挡多久?”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但紧跟着,脸色就开始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刘繇叹气道:“前日收到孔融书信,看其中意思,孔融对李易固然是恨其入骨,但又担心豫州战力不济,不敢与李易正面交战,于是便将希望寄托在我等身上,希望我们到豫州之后,接管豫州军事,为他主持颍川局势……” 刘繇脸颊上的肌肉这时抽了几下,他本是不愿意说旁人坏话的,可这一次却是实在忍不住了,一脸怒其不争的道:“孔融想法不错,可他却不该一昧等待,如今豫州兵马多集中在谯县,毫无用处,与颍川乡邻之地却是稀松平常,根本就没有征兵,他或许是担心贸然出兵会被李易吞并,却不想想,这般不作为根本就是开门揖盗,将大半个汝南拱手相让啊!” 说到这里,刘繇忍不住挥拳用力的在几案上砸了一下,他也是怒极了,孔融好大的名声,却根本不懂军事,所用的人也没有在这方面擅长的,不然如何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些心情,刘繇继续说道:“按照豫州情形,再联系李易的反常举动,我实在不能不怀疑李易要正在布局,准备出兵豫州。” 朱皓一脸严肃的说道:“正礼如此一说,我也觉得李易可能对豫州有所图谋,但是,我们又何必连夜逃走?这一路上典韦虽然多有寻衅,却并未拖延你我行程,万一本来无事,我们这一逃,不是反而让李易警惕?” “文明言之有理。” 刘繇先是点头,然后又道:“前几日扎营,典韦都是与我们并排,可从昨夜开始,便将营地挡在我们前方,这是何意?” 朱皓心里咯噔了一声,问道:“防备我等不告而别?” “恐怕是这样的。” 刘繇眼中带着寒芒,低声说道:“李易出兵豫州,事先肯定需要布置一二,这需要时间,若是一开始就对你我下手,便是对孔融示警,孔融没了盼头,也只能奋力与李易一战,现在却是不同,李易的布置恐怕已经差不多了,若是现在将你我除去,不但免了后顾之忧,还能打豫州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他很可能一开始就没想让我们离开豫州。” 这时已经没人再怀疑刘繇的话了,认定李易要害他们性命,一个个又惊又怒,朱皓更是忍不住怒斥道:“这奸贼,他若当真如此行事,便是再也不将天子放在眼中了,他如何对得起……” 朱皓本想骂李易如何对得起天子和朝廷的,可想想李易的起家过程,还真不怎么欠朝廷的,于是后面的话就有点不好骂了。 刘繇叹息一声,说道:“好了,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必须今晚就走,不然——” 正说着,忽然一个侍卫快步走了进来,对着刘繇等人行了一礼,说道:“主公,典韦派人请朱将军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谈。” 众人闻言,心里都是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这些天里典韦和朱皓可是一点都不对付,要说典韦有事请刘繇还能讲的过去,但找朱皓,只能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朱皓面沉如水,张英,樊能等人更是有些躁动,但刘繇抬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问道:“典韦来了多少人,可说了具体什么事情?” 那侍卫答道:“只来了一个人,具体事情没有讲,不过再三强调,说是襄侯传过来了什么消息,好像还关乎国家社稷,一定要请朱将军过去。” 刘繇紧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朱皓问道:“典韦营地可安排妥当,人马可尽数入营,骑兵坐骑是收入围栏,还是在外面?” 侍卫虽然见识不多,但也感觉到气氛不对,便一边努力回想,一边说道:“似乎许多人都在外面,骑兵……属下看到许多骑兵在外面,说是在戒备。” 听到如此答案,朱皓脑袋里就是嗡的一声,他知道,事情坏了。 张英看到两个主心骨不吭声,便忍不住抓着剑柄说道:“主公,朱将军,典韦若是执意要害我等,这便与他拼了罢!” 余下的樊能、于糜二将也是一脸杀气,他们能跟着刘繇来豫州,自然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货色。 刘繇与朱皓也不怕死,可他们却不能像张英他们,只凭一腔血气之勇行事。 朱皓的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不过很快就转为坚定,低喝道:“都安静,事情还不到最坏的地步!” 说罢,朱皓看向刘繇,一脸认真道:“典韦用心险恶自是无疑,只是他应该还忌惮你我身份,不敢明着做的太过,所以才没有直接动手,而是让我到其营中,然后很可能会以我性命为由,要挟正礼,所以……” 朱皓再次看了刘繇一眼,又看看张英等人,然后沉声说道:“既然典韦请我,我便过去,然后我会借口让他摆酒,拖延时间,你们则趁此机会,速速逃离此地。” 刘繇目光复杂的看了朱皓一眼,没有说话,但张英等将却是不愿了,张英大叫道:“这如何可以,如此岂不是害了将军性命?” 朱皓摇头道:“你们若是留在这里,典韦为了让你们就范,我即便侥幸活命,也少不了挨些皮肉之苦,可你们若是离开了,典韦便是杀我也无多少用处,又何必动手?” “所以,此事就按照我说的来,我去拖延时间,你们准备连夜离开。” 说罢,朱皓便对着刘繇躬身一礼,道:“朱皓无能,不能完成朝廷托付,之后一切,就拜托正礼了。” 朱皓说罢,便转身往外走去,樊能拉了他一把,也被朱皓扯开,然后脚步再不停留。 见此,张英忍不住对刘繇叫道:“主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朱将军以身犯险不成!” 刘繇的嘴唇发颤,直到现在,他才转头看向朱皓离开的方向,只是那里只剩下不断晃动的布帘子,却是已经没了朱皓的身影。 “主公!” 几个将领齐齐叫了一声,终于让刘繇回过神来,随后刘繇的神色渐渐恢复平静,甚至冷酷,然后缓缓说道:“此行豫州,我与朱将军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能完成朝廷托付,死而无憾,所以……大家快快准备去吧,莫要让……” 刘繇喉头动了动,后面的话却是说不下去了,只是摆摆手,让众人下去准备。 张英樊能等人也从最初的义愤中冷静下来,想清楚了朱皓的牺牲与刘繇的苦心,于是,众人都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退离了营帐,准备晚上离开的事情。 典韦那边,邀请来朱皓之后,典韦少有的没主动上去挑衅,只是让蒋干出来与朱皓东拉西扯,而朱皓有心拖延时间,便也乐得如此。 等到天色渐暗,典韦又摆酒请朱皓饮宴,典韦话不多,主要依旧是让蒋干作陪。 起初的时候,朱皓还算镇定,毕竟他就是来拖延时间的,可渐渐的,他感觉有点不对了,因为现在在拖延的人不是他,反倒像是典韦在磨蹭。 这让朱皓感觉非常不安,有心试探,或者直接问问典韦,可他又有些犹豫,担心暴露自己这边的情况,进而连累了刘繇他们。 这般又过了不知多久,有个亲卫低声对典韦说了句什么,典韦点头会意,放下了手中的酒碗,然后转头看向朱皓。 朱皓很快就察觉到了典韦的视线,心神不由的紧了紧,而坐在一旁的蒋干更是松了口气,朱皓就跟个闷葫芦似的,他一个人东拉西扯这么久,也是很费神的。 蒋干起身来到了典韦身边,朱皓眼睛一眯,知道要说正事了。 果然,典韦打量了朱皓一会,便问道:“朱将军可曾参与黄巾平乱?” 朱皓不明典韦用意,但还是答道:“自然是有参与的。” 典韦又问:“那朱将军以为,自黄巾之后,直至现在,天下百姓过的如何? 朱皓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典韦笑道:“无他,只是想问问朱将军,自黄巾开始,近十年来,各地战乱不休,民不聊生,其中无辜殒命的百姓,怕是要以百万计算,直至如今,形势丝毫不见好转,朱将军久居朝堂,见识非凡,不知朱将军有何办法,能够救百姓与水火之中?” 朱皓看了典韦一眼,虽然他知道典韦的话多半别有用心,可他还是很认真的道:“办法自然是有的。” 典韦当即抱拳,道:“还请朱将军赐教。” 朱皓目光忽的有些飘忽,似是走神,过了一会才说道:“只要有忠义之士为朝廷除去李郭二贼,还政于天子,以天子英明,必可号召天下臣子,重建朗朗乾坤。” 朱皓说罢,就听得典韦口中发出一声嗤笑,不由怒道:“难道典韦将军另有高见?” 典韦摇头道:“某只是想起了一件事,当初有人说只要杀了董卓,天下就可以太平,于是我家主公便不顾个人安危,将董卓杀死,然后还请了吕布这等猛将护卫天子左右,结果还不是,呵呵,所以典某很是好奇,就算现在有人杀了李郭,之后朝廷是不是还会再出个姓王,或者姓杨的国贼,到时候又是需要忠义之士救驾,朱将军,你说呢?” 朱皓脸色涨红,却是无力反驳。 李易当初能得到那么高的赞誉,就是因为李易干掉董卓,给了大汉振兴的希望,但之后谁能没能想到,这希望来的突然,去的更是飞快。 朱皓心里很清楚,董卓、李傕、郭汜虽然都是国贼,但如果不是朝廷自己先出了问题,他们根本就没有当国贼的机会。 见朱皓不说话,典韦便道:“朱将军,如今朝廷已是病入膏肓,积重难返,而将军——” 典韦正要继续说,朱皓却豁然起身,指着典韦怒喝道:“乱臣贼子住口!” 朱皓这一骂,帐内武士当即纷纷亮出兵刃,寒光闪闪落在朱皓的身上,可朱皓却是丝毫不惧,只是一脸怒意的盯着典韦。 若是两年前的典韦遇到这一幕,肯定二话不说先把朱皓收拾一顿,但陆续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典韦的见识眼界也增长了不少,自然不会轻易动怒。 相反,别看典韦一路对朱皓冷嘲热讽,到处跟朱皓过不去,但受李易的影响,他还是挺敬佩这种忠臣义士的。 摇摇头示意众人将兵刃收了起来,然后典韦也站了起来,说道:“将军不要着急动怒,等我将后面的话说完,如何?” 朱皓没出声,典韦便继续说道:“能救天下百姓之人,不是朝廷,也不是天子,将期望寄托于长安,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否则当初如何会有黄巾之乱?董卓更不可能入主洛阳,所以,想要救黎民于水火,唯有真正的英雄豪杰方能做到。” “我主襄侯,以布衣之身,单枪匹马成就十八路诸侯所不能成就之事,为朝廷可谓是已经尽心尽力,然而朝廷自己不能把握机会,我主万般无奈,为天下百姓,只能披荆斩棘,自己开拓基业。” “朱将军或许没有到过荆州,但应该知道荆州百姓状况,只要是愿意劳作的,家中皆有余粮,这么大的天下,没有哪里的百姓能与荆州相,这还只是我主数年之功,只要我主最终成就大业,受益的就不再只是荆州百姓,而是所有天下人!” “我知道朱将军乃是忠义之士,但忠于天子相比忠于整个天下而言,孰轻孰重?若朱将军能够以天下百姓为先,助我主一臂之力,使天下恢复太平,让百姓早日脱离苦难,岂不大善?” 第638章 陈国刘宠 典韦说罢,便对着朱皓深揖一礼,希望可以打动朱皓,让朱皓为李易效力。 李易虽然下令不许朱皓离开颍川,但也不是非要杀他不可,倘若朱皓愿意改变立场效忠李易,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朱皓本人才干暂且不论,关键是借着朱皓影响他父亲朱儁,那位老将军虽然不能在天下乱局中起到什么决定性的影响,但只要他愿意帮忙,肯定能在舆论方面给李易很大的助力。 朱皓看看典韦,又看看帐内的其他人,见他们在典韦的话语之后,一个个都是一脸狂热的模样,心中不由万分悲凉,闭目不愿再看。 朱皓心痛、害怕、惶恐! 朱皓见过的人很多,曹操袁绍这些风云人物他都认识,但唯独李易给他的感觉最为特殊。 拯救天下这个话让别人来说或许是胡吹大气,但对于李易,朱皓认为李易或许真的能够实现,只是朱皓却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因为那个代价是大汉,他无法接受! 片刻后,朱皓睁开眼睛,看着典韦,目光平静道:“朱皓,无论生死,都是汉臣,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与逆贼为伍!” 典韦眉头皱了皱,朱皓回应的太干脆了,他本就不善言辞,之前能说那些,已经是尽力,结果朱皓开口就把话说死,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看向一旁蒋干。 蒋干轻轻摇头,表示无法劝说朱皓。 “可惜了。” 略显遗憾的叹了一声,典韦重新回到了主位,他虽然敬佩朱皓的忠义,可还没傻到因为别人忠义,自己就要来一个心胸宽广什么的,现在朱皓拒绝了他的好意,那他就不用客气了。 典韦坐正,然后朗声说道:“请两位将军进来!” 朱皓正惊疑不定,就见从外面进来两个大汉,走到典韦面前,抱拳道:“徐盛、霍峻,见过将军!” 典韦一摆手,道:“不用多礼,兵马可安排妥当了?” 徐盛答道:“五千精锐现在就在三里外扎营,明日一早就可出发!” “好!” 典韦撇了朱皓一眼,又对蒋干问道:“某的先锋印信呢?” 蒋干干咳一声,尽量保持面容平静,说道:“之前属下看见朱将军的一个亲卫趁乱悄悄取了将军的印信,然后就回了刘御史大营,咳咳,干以为,这不是朱将军指使,便是刘御史要图谋将军现在统御的兵马。” 朱皓之前听到徐盛与霍峻带了五千兵马过来,本是惊怒非常,想要痛斥他们竟然真的敢出兵攻打豫州,可听到蒋干的话后,整个人却是一下子就蒙了。 说什么他和刘繇盗典韦的印信,这简直岂有此理! 且不说朱皓来的时候担心自己性命不保,一个护卫没带,便是典韦麾下的兵马也都是李易亲卫营的人,亲卫啊,可是认人不认兵符的! 吃饱撑的才有人去盗典韦的印信! 这根本就是诬陷! 朱皓再也忍不住,怒骂道:“典韦,你这是要做什么,何故污我二人名声!” 典韦比蒋干的脸皮要厚实得多,一点都不见心虚,悠悠说道:“朱将军莫要着急,此事还未定论,等我将刘御史请来对峙,看看典某的印信到底是谁拿的。” 朱皓只当典韦要以此为由找刘繇的麻烦,侧头瞟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估摸着刘繇他们几个应该已经逃了,但肯定还没有走远,典韦要是立马追赶,他们怕是难以逃生。 朱皓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咬咬牙把这盆脏水接下,替刘繇他们争取一些时间,却见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典韦忽然对徐盛与霍峻说道:“这印信虽然重要,但招待两位兄弟更加重要,等我叫人重新备上酒宴,你我酒足饭饱,然后再去刘御史的大营一探究竟。” “刘御史若在,一切都好说,若是不在,典某不才,只能将此事公之于众,让大家伙一起帮典某找找刘御史,明天天亮,咱们再去汝南,一个城挨着一个城的找,看看刘御史到底将典某的印信藏到哪里去了。” 朱皓愣愣的看着典韦,脸上表情越来越难看,越来越僵硬,最后整个人就像是忽然被雷劈了一般,浑身情不自禁的战栗。 他终于想明白了,刘繇的连夜逃走根本就是人家想看到的结果,因为典韦要用这个借口,追着刘繇一路杀进汝南! 朱皓心中无比酸涩,脸上尽是苦笑,可怜他们紧张应对,他自己还大义凛然的来这里拖延时间,其实都在人家的算计之中! 这当真讽刺! 而且更叫朱皓害怕的是,一旦李易以刘繇为借口进了汝南,哪怕上层的人物都知道这是李易故意抹黑刘繇的,但对刘繇的名声也是一个近乎致命的打击。 朱皓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即便刘繇最终见到孔融,也很难在豫州带兵,因为李易就是刘繇引来了,他如何服众? 朱皓惨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哭腔,然后浑身肌肉忽然紧绷,怒喝一声便要上去与典韦拼命,他们这一行人的任务基本是无法完成了,他除了与典韦拼一下,也做不了别的了。 然而朱皓只是刚刚上前一步,就被提前站到他后面的几个亲卫营精锐给捉住手脚按在了地上。 朱皓心中绝望,大骂道:“典韦,你跟着李易这恶贼,行谋逆之事,人神共愤!万世唾弃!早晚必死于刀剑之下!” 典韦冷笑道:“我主有天地庇佑,谁能伤得分毫,至于典某,能为我主霸业效力,虽死犹荣,哪像你,跟着一个瞎眼的朝廷,就是死了,朝廷不会记得你,今后更加没人记得你!” “典韦!” 朱皓大叫着,但典韦已经懒得再说,摆摆手,示意军士将他带下去看管。 等朱皓离开,大帐清净下来,徐盛忍不住笑道:“典将军越发有大将气度了。” 没了外人在场,典韦就随意的多了,抓起酒碗咕咚咚喝了两口,又咂咂嘴,这才翻翻眼睛笑道:“莫要取笑我,主公一直都说,诸多将领之中除公明之外,就你二人最是稳重,结果主公一下将你们两人都派到这里,可不就是怕俺带着兵马乱来么?” 徐盛与霍峻都笑出了声,不过典韦说的也不错,这次分兵,李易让典韦单领一路人马是因为典韦的名号在豫州太响了,让典韦领兵绝对比黄忠与张绣的效果要好。 只是典韦从来都没有独自率领大军的经验,尽管汝南地界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抵抗,但李易还是担心会出意外,一番斟酌就将徐盛与霍峻都调到了典韦那边帮衬。 这三人在一起,只要别碰上犄角旮旯里突然冒出来的妖孽人物,李易觉得应该是够用了。 霍峻说道:“这可是主公的恩典,比较军中诸位将军,哪怕是张徐两位,也都羡慕的紧呢,将军这一路若是打好了,那功劳绝对不小。” 典韦爽朗一笑,道:“别的不敢比,但论主公的恩典,典某绝对是第一,不过功劳嘛,咱就不要了,反正典某这辈子都是要给主公做护卫的,便是给个大元帅也不换,所以,争功劳的事情就看你们的了。” 徐盛与霍峻脸上皆有喜色浮现,李易这次的安排除了他们两个比较稳重之外,还有就是要给他们立功的机会,毕竟在荆州闷了那么久,自然是要给些优待的。 三人用了饭食,估计刘繇跑的差不多够远了,便点上一票人马将刘繇的营地给围了起来。 刘繇是悄悄带着几个心腹离开的,留下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情况,更想不到典韦会带着兵马围过来,自然非常慌张,不过典韦也没动手,只说刘繇盗了他的印信,特来寻人,让他们请刘繇出来对峙,然后众人这才知道,刘焉居然不在营地,于是惊慌更甚。 因为刘繇不在,不能辩解,典韦便当着众人的面坐实了这件事情,说刘繇伙同朱皓盗他将印,试图夺他兵权,还说刘繇逃遁,典韦理应拿他们这些小兵做处分,不过李易行事素来仁义,便对他们网开一面,允许他们去追赶刘繇,将功赎罪,只要将刘繇追回,不然赦免他们从犯的罪过,更能得千金赏赐! 如此一番表演之后,典韦便将刘繇那五百多人给轰走了,其中肯定有人是刘繇死忠,会全力追赶刘繇,向他报讯,但更多的只普通人,其中或许会有极个别脑子不好的会想着抓刘繇换赏金,但剩下的九成九肯定会四散奔逃,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让刘繇的人去散布关于刘繇的消息,别说普通百姓会中招,就算是豫州的官员也难免犯迷糊,那样,典韦的目的就达到了,让这些人打前站,然后等天一亮,他就可以正式出兵。 不过,典韦却是抬头看向了北方,心中有点小遗憾,对他来说,功劳多少是真的无所谓,他心里最中意的事情,还是跟着李易…… 被典韦记挂着的李易,却是早在典韦那边动手的前一天,就带着约莫一万五千兵马,离开了许县,直奔汝南地界的西华县而去。 李易原本打算只带一万出头的人的,但兖州传来消息,曹操已经偃旗息鼓,似乎有点怂了,如此李易再派两万人过去做疑兵就有些大材小用,于是,李易又从徐晃那边留下了五千人,也投入到了豫州的战场之中。 计划中典韦的行军路线是从临颍开始,往东南方向行军,展露军威,迫使沿路的隐强、召陵、征羌等县城开城投降,并收拢城池中的粮草以及闲散兵马,等到了鲖阳之后,典韦就要与徐盛霍峻分开,留他们带着少量兵马继续征讨附近县城,将那些地方也纳入李易治下,而典韦自己则会带着余下兵马继续收复固始,然后北上到谯县与李易汇合。 而李易所率的主力,则是在典韦的北边行军,沿着汝南北边的陈国绕个半圆,取下沿路的西华、汝阳、新阳等地,最后进入谯县,与孔融较量。 李易走的路线看上去比典韦要省事的多,但其实还是绕了远路,因为其中有一个陈国的存在。 如今天下割据诸侯虽称诸侯,其实都不算是诸侯,真正的诸侯是汉室册封的那些诸侯王,这才是诸侯。 只是汉室害怕诸侯王造反,对他们在封地上的权利限制很大,军政大事基本都在国相手中,那些诸侯王自己大多没什么作为。 之前天下大乱,黄巾横行,不仅百姓们民不聊生,便是一些诸侯王也不能幸免,同样在混乱的大势中身死道消。 不过,也并非所有诸侯王都是如此。 陈国国君刘宠就是一个例外。 黄巾时天下混乱,别的诸侯王,甚至官员都是见风就跑,刘崇却是组织兵马防卫陈国,不仅没有让陈国被战火波及,反而收容了许多的百姓,让陈国比之前壮大了不少。 自那时候起,刘宠就成了少有的掌兵的诸侯王。 按照大汉对宗室的管理,刘宠事后应该被追责任,甚至有杀身之祸,奈何后面黄巾平了,朝廷却乱了,就没人去管刘宠的事情,一直到现在,刘宠都稳稳的掌管着陈国的兵马。 如果是其他的诸侯王,比如同样在豫州的沛国刘曜,梁国刘弥,他们没有抵抗的能力,处理起来很容易,李易直接大军压过去,之后他们依旧是有名无实的诸侯王,只是挪个院子老罢了。 可刘宠手里有兵,虽然不多,战力也一般般,但双方一旦动武,性质却是非常严重,很容易给人一些不好的联想,李易不怕,却也不想太早的因为一个刘宠就惹这样的麻烦。 所以,李易思考之后,决定暂时避开刘宠,先绕路收拾孔融。 不过李易也不会放任刘宠,他会在汝阳布置一只人马,只要刘宠敢趁着他与孔融争斗的时候出兵,李易就能来一个正当防卫,一口气抄了刘宠的陈县老家。 如果刘宠一直按兵不动,那么在豫州局势明朗之后,李易会派人与刘宠谈一谈,同时展露一下肌肉,如果刘宠识相,李易会让他安享晚年,要是刘宠不给面子,李易就只能向朝廷举报刘宠图谋不轨了。 第639章 陈到 因为李易是提前动身,所以尽管西华到许县有些距离,但李易还是在刘繇“畏罪潜逃”的第二天,就来到了西华县城下。 西华县的县令自然知道前段时间颍川发生的事情,甚至他还打听到了不少的内幕,这些天里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 不过,他倒不是怕李易单方面打过来,毕竟李易名声在那摆着呢,李不可能像曹操一样,屠城滥杀,至于颍川的司马氏一家,那应该只是个例外,并且他一个小小县令,根本不认为自己值得李易特意针对,所以,即便李易打过来,他和西华百姓都是可以保全的。 这个县令真正怕的是孔融发兵与李易对阵,因为那样的话西华县妥妥就是个前线,覆巢之下无玩卵,无论谁胜谁负,他和西华百姓都要受到战火波及。 现在只有李易的兵来了,而孔融那边又没指示是战还是是和,他便果断开了城门,反正城里兵丁就几百号人,根本就挡不住李易,至于李易来豫州的借口虽然扯了一点,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也不是不能接受。 李易对西华县令的识相表示很满意,于是,就见了他一面,然后请这个县令写一道海捕文书,帮助缉拿盗取典韦印信的刘繇。 西华县令当时手就抖了,他虽然不知道刘繇和朱皓来豫州的具体目的,但这两人一个汉室宗亲,并且是上一任兖州刺史的弟弟,另外一位也是当世名将之后,只用身份就能压死他,一道文书下去,他正个八经的仕途就宣告完蛋了。 这根本不是海捕文书,而是个投名状! 西华县令心中纠结,但看看李易的军容威势,他最终还是果断的认怂了,当下就整出了二十多分文书,然后也不管是不是符合规矩,大印一盖,直接就给豫州的其他县城送了过去。 李易见这个县令如此识趣,便没有动他位置,只是将县城中的兵丁带走一半,又留了一些荆州士卒,便继续奔着下一站汝阳而去。 李易这么大的阵势,又是突然进入豫州,按说在抵达谯县周遭之前应该是没什么阻碍的,像是西华这样的小县城,不抵抗才是正常现象,但是,汝阳却是让李易比较在意的地方。 因为汝阳的县令是陈到! 陈到何许人也,刘备账下效力,白毦精锐的统领,人设与赵云相似,尽管名望有些逊色,却也是个没什么黑料的将领。 李易对陈到的了解比较有限,但李易相信刘备的眼光,在李易看来,刘备的眼光与他的亲和力一样,都是出道既巅峰,能被刘备赏识重用的人,基本就没差的。 单凭这点,李易就不可能对陈到不在意。 只是李易没想到陈到会在汝阳当县令,再加上汝阳还是袁绍的老家,故而对于汝阳的形势李易虽然不至于紧张兮兮,但肯定是要认真对待的。 不过叫李易颇为意外的是,这一日在大军距离汝阳还有十来里地的时候,便听先锋传来消息,说是汝阳县令陈到求见。 李易当即就来了兴趣,叫人请陈到来见。 很快,就有亲卫领着一个模样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到了李易的面前,那人看到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李易,当即俯身拜道:“草民陈到,拜见襄侯!” 因为还在行军,李易不好做那些场面上的东西,而且陈到初来,李易就是心里欢喜,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主动,所以,李易并未下马,而是上下打量了陈到几眼,见他虽然精神头不错,但衣着却较为朴素,并非官绅打扮,再联系到他方才的自称,先是说了一句“无需多礼”,跟着便问道:“你是汝阳县令,却为何要自称草民?” 陈到缓缓起身,却是不敢去看李易面孔,毕竟双方身份相差悬殊,而且他又是主动找上门来的,心中多少有些紧张。 好在李易语气比较平和,让陈到心里踏实了不少,深吸一口气道:“陈到刚刚已经自解县令官印,如今已无官身!” 李易眉头一挑,面露诧异之色,问道:“这是为何?” 陈到躬身答道:“豫州太史将军举荐陈某于军中效力,曾面见孔使君,然孔使君却认为到面容平庸,缺少威严气度,难为大将,于是让陈某来做了这汝阳县令!” 陈到脸色还是稍稍有些涨红,虽然说这年头比较流行以貌取人,但陈到自忖自己的长相还是合格的,而且他想当的是武将,武将战场厮杀,脸上挂花的不在少数,可孔融却愣是以莫名其妙的理由否定了他,让他去做一个县官。 虽然年纪轻轻就当了一个县令,也算是很不错了,但陈到是个有理想的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现实与理想的背道而驰,这让陈到过得很煎熬,他早就想撂挑子了,只是撂了之后不知道该去干嘛,直到李易来了,倒是正巧给了他机会。 李易忍不住有些想笑,之前得知孔融任命陈到,他还以为是孔融慧眼识人,很是担心陈到被孔融给拉了过去,哪曾想却是这么一回事,让他暗暗窃喜之余,又忍不住想要吐槽孔融。 跟在李易身边的黄忠更是连连摇头,这里他功夫最好,眼光也很毒,一眼就看出陈到绝对是个好手,以他带兵几十年的经验,愣是想不明白孔融是怎么给陈到下的评价。 陈到继续说道:“到自幼习武,在家乡有些许名声,太史将军闻听之后登门招揽,言道如今乱世,天下群雄并起,虽然多有苦难,却也是大好男儿建功立业之时,若有武艺傍身,不能辅佐明主披荆斩棘,成就一番事业,却甘于平庸,任凭浮沉,非是大丈夫,于是,到随太史将军面见孔使君,不想却被轻视,虽得县令之位,却犹如瓮中鱼鳖,到心中不甘,故而自己辞了县令之位前来投奔襄侯,还望襄侯收留!” 陈到最开始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点埋怨,但很快,那股子味道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年轻人的那股子冲劲儿,跟当初的张辽徐晃他们很像。 这时李易对陈到已经非常满意了,不过李易还没有直接点头,而是问道:“既然你有意投效在我麾下,但你孤身前来,就不怕我与孔融一样,对你轻视?” “若为襄侯效力,陈到便是——” 陈到正要说自己愿意给李易牵马坠蹬,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之前去见孔融,他也不是真的想为孔融卖命,而是奔着太史慈去的,当时哪怕孔融随便勉励两句,然后叫他去太史慈手下做个小兵,他也不会有怨言。 因为陈到相信,他若是有才干,就算是从小兵做起,将来也必然有崭露头角的时候,但当个县令,而且还是在汝南这地方,那就真的只是县令了。 所以,陈到说要为李易牵马坠蹬,并非只是漂亮话,而是真心的,他相信,以李易善于识人用人的名声,他很快就会有出头的那一天。 不过李易却打断了陈到的话,继续问道:“你既为汝南县令,也知道我兵马到此,又有意投奔于我,若是为今后仕途着想,你应当在我大军到后,直接大开城门迎我入内,有此献城之功做保,我少说也要与你一个校尉之职,可你现在却是挂印而去,布衣而来,既无功劳,也无引荐,我便是让你做个前锋小卒,也无不妥之处,但从小卒到校尉,虽然不是不能,却也不是易事,所以,你可知道,你已经白白错过了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李易这个问题问的有点为难人,不过李易身边的人却是纷纷对陈到投以善意和鼓励的目光,因为他们知道,一般人才来投奔,李易是不会玩这一手的,不然将对方问住就尴尬了,而能被李易故意“刁难”的,基本都是比较有本事的人。 陈到显然是不知道李易这个套路的,心里稍稍沉了一下,他不怕去当小兵,却怕因此被李易不喜,因为李易素有识人的美名,但李易肯定也有个人喜恶,若是对他有了不好的看法,那么他之后就算再努力怕是也没用了。 陈到略微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实话实说道:“陈到不敢欺瞒襄侯,孔使君虽然对我有些看法,到心中亦有不满,便是汝南县令也是因为太史将军的缘故,但是,平心而论,孔使君与我并无亏欠,到虽不满,却不能怨恨,我若是为求功名,便将城池献给襄侯,虽不及卖主求荣,但也相差不远。” 陈到没有注意到李易与蒯越等人脸上情不自禁露出来的笑意,还在继续说道:“而且,太史将军于我有恩,我虽然决定投效襄侯,却也不想陷他于不义,若是献城,今后两军对垒,怕是无颜与其相见,还请襄侯体谅。” 其实李易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自己心里便有一个大概的猜测,现在听了陈到的解释,他只能说果然不愧是刘备看重的人。 本来李易的问话就该到这里结束的,但陈到的表现让他来了兴趣,再度问道:“你几次提到太史慈,我与他也是熟识,知道他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而孔融迂腐,难有大作为,我想让太史慈为我所用,你可能替我劝降于他?” 见李易语气没有异样,陈到稍稍松了口气,而对于李易会问及太史慈,陈到倒是丝毫不觉意外,相反,李易要是对太史慈没兴趣才是假的。 只是,想到太史慈的性格,陈到有些为难道:“太史将军曾与陈到数次说起襄侯,称赞襄侯乃是当世英雄,甚至在襄侯转战徐州扬州之时,便断言曹操袁术之流绝非襄侯敌手,对襄侯极是仰慕,只,只是……” 陈到无力道:“孔使君于太史将军有恩,而太史将军又极重恩义,虽然仰慕襄侯,但要他如到这般背离孔使君而投奔襄侯,实在有些困难。” 李易微微颔首,虽然对于孔融与太史慈的具体关系不是很清楚,但孔融能把太史慈从青州带到豫州,可见关系绝对不浅,要是太史慈能轻易倒向他,反而是不正常。 不过,李易对陈到的话还是比较满意的,既然太史慈对他有好感,只要能将太史慈抓了,再说服他应该不难。 说了这么多,李易试探的已经差不多了,于是笑着道:“本来,我当让你做个校尉的,但你孤身来投,便暂且做个普通军士吧。” 陈到一怔,心里稍稍有些意外,虽然他不介意从最下面做起,可他觉得自己也不应该这么低啊。 不过陈到短暂走神之后,马上便道:“多谢襄侯!” 李易笑了笑,却是接着又道:“不过我看你心有志向,又兼忠义,是个可造之材,这样,你便在我帐前执戟,闲暇时可旁观军议,有不解之处也可私下寻人请教,待得你何时懂得领兵、用兵,我便让你做个校尉,不过再想往上,就要用功劳来换了,如此安排你可还满意?” 陈到兴奋的嘴唇都有些颤抖,他没想到李易让他当的是这样的兵,这分明就是全力栽培! 而跟在李易左右的人则是暗道一声果然,甚至不少人还对陈到投来了羡慕的目光,有了李易今天的话,陈到之后只要努力一些,完全有可能成为一方主将。 陈到猛的拜倒在地,重重叩首,大声道:“襄侯,主公大恩,陈到必粉身碎骨以报主公厚恩!” 李易摆摆手道:“起来吧,无需这般多礼,子敬,叫人带一匹好马过来,我还要问问汝阳的情况。” 陈到又对着李易拜了三拜,这才起身,然后注意到李易的话,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躬身说道:“主公,属下还有事情需要禀报。” “哦?” 李易有些好奇的问道:“还有何事,莫不是与城内情况有关?” 陈到拱手道:“属下就任汝阳县令之后,发现县中上至官吏,下到寻常兵丁,皆为袁家之人,官府难以运作,到便从南下的流民中寻了一些青壮,共三百余人,用于戍卫城门,以及处理县中其他杂事。” 说到这里,陈到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继续道:“属下出城,但他们依旧留在城中,而且他们对主公也是极为仰慕的,所以主公此时过去,城门应当已经大开。” 第640章 步步进逼 李易忍不住笑出了声,怪不得陈到刚刚会不好意思。 之前陈到说他自己不能作为县令把城池给送了,但就事实而言,他这个名义上的汝阳最高长官都跑了,没了带头人,那些临时兵卒与普通百姓别说本来就没想与李易作对,就算他们有那个打算,现在也组织不起来了。 所以,就根本上来讲,陈到虽然没有主动献城,但他这么一跑,造成的影响也跟他自己把汝阳送给李易没多少差别了。 不只是李易,在场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一点,纷纷忍不住露出的笑容,陈到有点讪讪,李易却是很高兴,他自然是非常欣赏那些忠义的人,但就他目前的身份,以及想要做的事情来说,他也不希望那些忠义的人太过死板,不然别说争天下,自己相处起来都会觉得费劲。 李易没有去寻根究底,而是再度问道:“他们献城,袁家的人不会阻挠?” 说起袁家,陈到的脸色也恢复了严肃,答道:“袁家在知道主公要到来之后,便准备了许多的酒肉米粮,准备赠与主公。” 李易脸上先是有些意外,旋即恍然,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袁家倒是聪明很。” 汝南,作为袁绍的老家所在,许多袁家的老头和小辈都在这里生活,而李易发兵豫州,要占袁绍老家,双方的关系乍一看已是非常紧张。 因为李易有能力灭了袁家的宗族,但相应的,袁家也能在李易忙活的时候对他后背来上一刀。 这种矛盾似乎很严重,甚至都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李易若是与袁绍争斗,最后把袁绍宰了,那是袁绍技不如人,成王败寇,不相干的人们唏嘘一下就好了。 但李易要是冷不丁的抄了袁家这样的名门望族,那就是野蛮的强盗行径了,会让人对李易心生恶感,更关键的是对李易没什么实质性好处,而对袁绍来说虽然是个很重打击,但同时也会让世人同情袁绍。 而且如今天下混乱,人才都是到处跑,袁绍的老家在豫州,李易麾下也有一些人的老家在河北一代,寻常谁也不会轻易去动对方的家族亲眷,倒不是因为仁义,实在是两边都是家大业大的,这种逮着对方家属疯狂报复的行为根本就是互相兑子,兑到最后只能两败俱伤,人心离散,即便是上面的人疯了,下面的将军谋臣也会死命制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特例,比如曹操掳了徐庶老娘的情况,曹操这么不讲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刘备伤害不到他,但即便如此,这种事情也是相当败人品的,李易觉得曹操后来在赤壁栽跟头,就是败人品的事情干太多,遭了报应。 除去这些之外,汝南袁家轻易也不会给李易整什么幺蛾子,相反,他们应该还会非常配合李易的管理工作。 因为作乱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在汝南蹦跶,顶多是给李易添点麻烦,膈应李易一下,可事后他们要遭受的,却是灭族的惨祸,那时候世人只会笑他们愚蠢,而不是李易残暴。 再加上他们虽然都是袁家人,但让他们为了袁绍的事业拿整个家族的命去换,这种明显亏本的买卖很少有人愿意去做,除非他们有把握一击将李易和他的主力部下全都给灭掉。 所以,李易与汝南袁家之间的好感度很低,但在关系上,却可以维持在一个比较不错的程度。 陈到这时又道:“昨日袁家有人接触属下,虽然没有明言,但大抵意思就是属下倘若抵抗主公兵马,袁家只会紧守门户,绝对不会参与,不仅如此,隐约还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虽然陈到说的不甚明白,但李易已经可以想象,如果陈到今天组织抵抗,那么在李易攻城的时候城内很可能会出现一支“奇兵”,帮助他抄掉陈到的后路。 陈到说了这些,换个人可能会忍不住猜想他其实也是没招了,这才主动投靠李易,进而对陈到降低好感,但李易却不会如此。 相反,李易却觉得陈到越发顺眼,这种事情都愿意直言,可见陈到对他的坦诚。 李易没有回应陈到的话,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感慨道:“孔融学问天下人皆知,奈何空有书卷,却不懂得用人,如此一个先锋将,被他丢来这里做县令,呵呵,有孔融在豫州一日,不知还会有多少人才因其埋没。” 蒯越适时的补充道:“奉孝、公达,也都是豫州人呢。” 李易点头道:“不错,袁绍,曹操那里不少人,也是出身豫州,可惜了,孔融居其位,却不能善用豫州大才,唉,为豫州百姓考虑,易说不得只能取而代之了。” 骤然听到李易这么不要脸的话,蒯越好险没岔气,但他不敢吐槽,只能强装镇定,说道:“主公,属下有一谏言!” “先生何事?” 李易之前说那句话只是如常的表露一下自己的野心,给身边人打气,见蒯越要说正事,他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蒯越先对李易拱手,然后向陈到笑问道:“汝阳城中袁家的家兵青壮有多少,可有具体数目?” 陈到惭愧道:“袁家家世太大,到只是听说汝阳半数百姓都仪仗袁家生活,但其势究竟如何,暗中掌握了有多少青壮却是不知,有说三两千,也有说是五六千,还有说上万的……” 蒯越颔首,丝毫不觉意外,像是袁家这种底蕴的世家,陈到一个县令真的不够看,哪怕是孔融要调查起来也不容易。 不过,陈到说的那些对蒯越而言已经足够了。 蒯越转身对李易说道:“主公,属下认为袁家在当地势大,虽然轻易不会作乱,但也不好治理,终究是个隐患,而主公暂时虽然不能将之铲除,但适当削弱一二,还是可以的,而且袁家也明白其中道理,应该不会拒绝。” 李易马上就想到了什么,问道:“难道是向袁家要人?” “正是如此。” 蒯越说道:“主公可以以孔融袒护刘繇,我军兵力不足为由,请袁家派出三千青壮助战,袁家虽然不愿,却也只能应允,然后主公可留两千兵马驻扎汝阳,一旦陈国刘宠有所异动,同样可以让袁家出人出力。” 李易想了想,觉得蒯越说的有道理,袁家现在求的不是在汝阳发展,而是李易别动他们根本,那么李易要点青壮,这对旁人来说很难接受,即便袁家也会肉痛,却不是触及底线的事情,那么何乐不为? 想清楚之后,李易目光扫过身边众人,视线定格之后,说道:“苏飞,今日起你便为汝阳县令,驻兵两千,平日多多关注陈国以及袁家动向,不过汝阳形势复杂,我允你自行募兵五千,另外,切记善待百姓,在这里我们是官,袁家是民,若是我们对百姓还不如袁家,这不仅是失职,更是德不配位!” 苏飞凛然,赶忙拜道:“请主公放心,末将绝不辜负主公重托!” 李易点点头,然后又对众人说道:“刚刚的话,我不仅仅是对苏飞说的,也不只是针对汝阳,而是要告诉诸位,尔等今后无论脚下何地,身居何位,都要时时牢记,百姓虽然孱弱,却是这天下的根本,唯有善待百姓,方能江山稳固,若是视百姓生死为蝼蚁,这十年的大汉如何,便是前车之鉴!” 众人当即向李易拜道:“属下谨记主公教诲!” 陈到自然也在其中,中很是宽慰,本来像他这种性格的人选择投靠李易,并不是太合适,但陈到最终还是来了,不是因为李易的实力强大,而是李易对老百姓真的很好,如此仁义之主,即便有些野心又有何妨,反正他注定是要造福天下的。 所以,陈到觉得自己选择李易,没错! 之后李易继续向汝阳行军,而事情的发展果然很顺利,在李易还未抵达城池之前,便遇到了袁家的劳军队伍,带头的人论辈分是袁绍的族叔,虽然在外名声不如袁绍那一支,却是袁家老宅的话事人。 这跟陈到说的有些不符,因为袁家是应该在城池里面等他的才对,不过很快李易就想通了其中缘由,大概陈到已经出城了,袁家要是还窝在城里,万一被李易误会他们是在摆谱,不给面子,这岂不糟糕? 所以,袁家人只能也跟着迎了出来。 李易并没有给袁家人摆脸色,客客气气的说了几句话,一路同行到了汝阳城下,然后不出所料的,城门大开,就等着他去接收了。 李易很高兴,嘉奖了城内的军卒,但袁家毕竟在这里经营多年,考虑安全问题,李易本人并没有进城,只是让张绣带着前锋兵马在城里走了一圈,彰显军威,最后让苏飞带着兵马进驻其中。 之后李易让蒯越代表他与袁家家主就汝南的事情谈了谈,虽然有些许小的争执,但在主要问题上,全都达到了李易的要求。 袁家会在汝阳老老实实的生活,不会参合官场上的事情,李易也承诺,只要袁家人不作奸犯科,他就不会对袁家动手,但因为袁家根基太深,他不放心,所以袁家也需要拿出一些诚意来,那就是交给李易三千青壮,并在必要的时候支持一下苏飞,算是以一种变相的“裁军”,来表明自己的无害。 因为汝阳的特殊性,李易在这里逗留了一天,才赶向下一个目的地,南顿。 虽然李易进入汝南是以刘繇为借口,甚至还发了海捕文书,但现在要是再有人把这当真,那就是傻子了。 豫州那么多的县令里面肯定有大汉的死忠,认为李易是在谋逆,不会甘愿归顺与他,奈何孔融不给力,只凭一个区区县令,除非出现陈仓郝昭那种情况,基本是不可能挡得住李易的。 李易大军到了南顿的时候,南顿县令紧闭城门,呵斥李易为国贼,并组织青壮抵抗李易,李易直接命令大军攻城,虽然是急行军,没多少重型器械,但南顿的兵力更少,本身也非坚城,而且那些青壮也没多少战意,只一次冲锋就上了城头,然后破开城门,城中的军士尽皆投降,县令也被李易生擒。 对于这个敢抵抗自己的县令,李易心里非常欣赏,但是,李易还是下令诛其三族。 李易也不愿这么很的,但是没办法,豫州还有那么多的城池,他不想再有第二个人抵抗他,所以,他只能拿这个让他欣赏县令开刀,只要能够起到震慑的作用,让一些原本打算抵抗他的县令放弃计划,那么不管是对他的战略,还是对百姓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至于在南顿参与守城的士兵与青壮,李易虽然没有直接降罪,却也把他们给编入了一个临时的先锋营,其实就是攻城时候的敢死队。 李易的做法有些冷酷,但打仗本来就不是过家家,容不得烂好心。 大概是因为南顿的事情起了效果,等李易的兵马来到项县的时候,项县县令开门献城,出迎数里,不仅如此,他还为李易送上了来自宜禄、信仰两地县令的书信,说是当地人心不安,希望李易可以看在百姓的份上,派出兵马,帮助他们稳定民心。 说白了就是投降信。 对此李易非常高兴,别的不说,先让人回信,保证那几个县令屁股下面的位置不会动,让他们安心,至于派兵,李易反倒是不着急了。 在李易这边取得不错进展的时候,典韦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 相比李易在南顿还受到了些微的抵抗,典韦那一路却是顺利的不得了,真的就跟捡功劳一样,一路上不但没人抵抗,反而不断有人投奔。 当初典韦挂着天下第一的旗号在豫州招摇过市,许多游侠与世家子弟都想教训他一下,然后就被典韦给打服了,当时就有不少人表示追随,但是被典韦婉拒了,这一次投靠来的,许多都是那时候的人。 这些还不算什么,更厉害的是典韦招揽了黄巾头领吴霸和他的部众,再加上沿途招揽的青壮,典韦那支兵马很快就扩充到了一万多人。 只是人虽然多了,但对于典韦他们的任务来说却是显得臃肿了,于是,典韦在蒋干的建议下更改了原计划,决定提前分兵。 按照蒯越的计算,中途没有意外的话,李易与典韦应该会在宋国这座县城碰面,然后就是合兵北上,沿路再拿下两三个县城,就能见识孔融这位大儒的风采了。 第641章 杀人者,许褚! 除典韦之外,其他方向也陆续传来了不少的消息。 首先自然是豫州方面。 刘繇终于与孔融见面了,但彼此却完全没有相聚的欢喜,因为李易的动作太大,太快,让他们全都蒙了。 原本孔融是将刘繇当做救命稻草的,结果刘繇刚进豫州,名声就被李易给搞臭了,甚至还是李易进攻豫州的借口,于是短短几天时间,刘繇就从德高望重的汉室宗亲成为了豫州最不受欢迎的存在,这直接从根本上打乱了孔融的计划。 而刘繇本人受到的打击更大,他虽然早就知道此行不易,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但即便如此,他也是揣着一腔壮志来的,奈何一腔壮志还未展露,就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如今谯县那边主要就是两个声音,一种是以原本豫州本地官员为首,他们认为应该以和为贵,与李易好好谈一谈,至于具体应该怎么谈,最后谈成什么样子,那都不重要,反正只要别打仗,其他一切都好说。 从实际效果来说,这种立场可以理解为投降派。 持这个观点的人占据了豫州官员的绝大多数,只是豫州的几个太守已经全被孔融换成了他的人,那些占据豫州中层的声音虽然可以影响结果,却无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然后就是孔融和他提拔的那些人了,如今李易都砸门闯进来了,他们就算再怎么文人,也都是要反抗一下的,可是在决定具体应该怎么应对的时候,内部竟然也产生了分歧。 孔融认为李易势大,兵马精锐,不可硬撼,上策应当是集中现有的兵力,在谯县固守,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等李易赶到谯县的时候应当已经师老兵疲,然后只要继续坚守一些时日,就能耗尽李易的兵马锐气,然后他们就可以鼓舞士气,展开反攻,一举将李易大军歼灭在谯县门外。 刘繇却认为这个法子不可行,因为沿路县城几乎不能对李易造成阻碍,李易根本就是长驱直入,直抵谯县城下,如此李易的兵马根本不会疲惫,相反士气还会越发旺盛,选择谯县固守,根本就是坐以待毙! 刘繇提议,应当立刻分兵驻守各个县城,兵不在多,也不在精,关键是必须对李易层层阻击,即便不能战胜,但也一定要战,拖慢李易的行军速度,增加李易的补给负担,同时还能防止那些县城不战而降,免得继续增长李易的气焰。 刘繇方针就是要李易每城必战,每战必有死伤,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将李易的人马拖垮。 而且,一旦李易的脚步慢下来,然后他们这边不管是临时募兵,还是寻求外界帮助,亦或者是给兖州曹操争取时间,甚至哪怕是他们暂时退到鲁郡,反正就目前的形势来说,想要获胜,就必须先将李易给拖住,把战事尽量延长,这才可能出现转机。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刘繇提出的这个建议孔融可能会采纳,但李易以刘繇为由出兵豫州,尽管孔融明白这只是李易的一个借口,却也实实在在的拉低了刘繇在孔融心中的评价。 孔融已经开始怀疑刘繇的能力,甚至觉得刘繇人品有问题。 在孔融看来,刘繇当时就不应该跑,大丈夫行事堂堂正正,就算李易欲加之罪,那也要有个由头才行,如果刘繇硬气一点,留在那别走,李易难道真能杀了他不成? 结果刘繇自己怕了,跑了,这才给了李易出兵的借口,李易固然卑鄙,刘繇也少了一份担当。 孔融看人就是这样,以个人喜恶定人品,再以人品确定才干,哪怕太史慈,刘馥也赞同刘繇的出兵计划,但孔融还是觉得不妥,认为刘繇这是出昏招,与其将豫州兵马分批送给李易蚕食,最后让谯县无兵可用,还不如直接拉出去与李易决战一场。 总之,孔融那里就是各种争论,一会与外人争,一会自己人跟自己人争,直到陆续传来南顿县令被李易杀害夷族,以及项县投降的消息之后,刘繇一声长叹,放弃了自己意见,一切开始以孔融的意思为主。 李易通过细作知道谯县那边情况后,非常高兴,因为孔融如果采纳了刘繇的建议,他最后虽然依旧能赢,但确实是要多花不少功夫的,对他接下来对阵曹操非常不利。 甚至李易都认为刘繇提出这个战略的根本目的就不是为了获胜,而是拼着宁死也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的打算。 奈何孔融不用,固执选择了对他最为有利的方案。 这让李易都忍不住想要给他寄一张好人卡了。 然后就是吕布那头。 吕布非常生气,他是怎么都想不到,李易说好的支援他,为此他还打下了颍川送给李易,结果李易转头就把主力拉到豫州去了。 这简直…… 吕布觉得自己又被李易给利用了。 很生气,但也非常无奈。 曹操在得知李易大军的实际动向之后,只是沉寂了一天,然后就再度开始蠢蠢欲动,虽然并未直接展开攻势,但依旧让吕布压力很大,好在李易的援兵虽然没到,但这个消息却是已经传开,让吕布的军心比之前稳定了不少。 吕布派人请求徐晃往山阳出兵,合击曹操,却被徐晃婉拒,说是未得李易应允,除非形势实在危急,否则无法出兵。 吕布的人再劝,徐晃反倒是开始提建议,建议吕布坚持坚持,将曹操给拖在山阳,等李易打穿了豫州,然后绕路而上,对曹操来一个前后夹击,岂不美哉? 看完了徐晃送来的信,李易自己都有点脸热,感觉若非吕布与曹操矛盾太大,无法化解,这两人说不定能联合起来对付他。 不过李易很快就释然了,毕竟吕布大概已经习惯了,而且这应该也是他最后一次坑吕布了,最多以后打曹操的时候多用点力,替吕布出口气就是了。 最后,让李易比较意外的是,徐州居然给他送来了一道消息,说是孔融密信陶谦,向徐州求援,让陶谦出兵助他。 不过陶谦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只是在那之后陶谦就开始变得忧愁,甚至都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不过身体依旧还行,并没有要咽气的模样。 李易觉得陶谦现在应该已经把南方的形势看清楚了,包括他在下邳广陵这些地方的布置,陶谦之前不知道是因为他的人设实在太好,陶谦压根没往坏处想,但他现在已经显露了野心,陶谦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那陶谦就走不到现在的位置上。 对于陶谦的事情,李易只是稍稍了解就放到了一边,心中并不怎么在意。 因为他可是救过徐州命的,当初徐州被曹操杀的那么惨,朝廷不管,但他李易出手了,孔融虽然也愿意帮忙,只可惜连家门都没走出,就被曹操当头一记闷棍给敲了回去,这个人情陶谦认,但徐州的百姓却是不认的。 所以,孔融求徐州,是求错了方向。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陶谦现在对徐州的控制力连正常的一半都不到,他就算想出兵,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总的来说,如今的所有的情况都对李易有利,而李易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在项县安排妥当之后,便没有再去宜禄和新阳两个主动投降的县城,只是让蒯越给那两个县令安排了一些事务,便带着主力直接去了宋国县城。 宋国县令虽然没有提前投靠,但在李易的大军面前还是选择了低头,不过李易认为旁边两个县都是主动的投降的,他却磨磨唧唧,应该是心有不甘,便随手将他的县令给撤了,换了一个荆州文士上任。 之后李易的人马在宋国修养了两天,便等来了典韦,对于典韦那一路的表现,李易很满意,大大的称赞了他一番,然后对典韦沿路招揽来的人进行了整编,之后继续北上,此时李易这支人马的人数已经有了两万五千多人,其中精锐在一万八千以上。 这么大的阵仗,之后路上的县城自然无法阻挡,短短几天功夫,便纷纷改旗易帜,归入李易掌握,不过,在拿下城父县之后,李易的行军速度就慢了下来。 因为接下来就是谯县了,虽然直到现在孔融都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让李易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但在具体战术上,李易还是非常小心的,生怕孔融扮猪吃虎,暗中给他设下了埋伏,栽个跟头不要紧,但对手是孔融,李易感觉丢不起那人。 于是李易就放缓行军速度,慢慢的往前推进,同时密切的关注着谯县那边的动向。 对于李易的步步逼近,孔融虽然早就决定固守,但事情当真来临的时候,压力依旧不是一般的大,他也确实想过给李易设埋伏,但一直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又见李易行军非常小心谨慎,干脆就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于是孔融就开始全力布置防守的事情,他下令让谯县周遭的百姓尽数入城,半是出于保护的目的,另外就是动员入城的青壮守城。 同时,孔融还让人收缴粮食,准备按时按量配给发放,完全就是一副跟李易打持久战的架势。 孔融的决定倒也符合形势,但在具体施行的时候,却并不顺利。 因为李易名声很好,军纪也有保证,从未听说他们会对百姓下手,所以,豫州的普通百姓虽然对于战争本身有些害怕,但也没有到人心惶惶的地步,在孔融让他们进城避难的时候,很多人都是不愿意的。 盖因进了城就要上城墙守城,那才是真正的刀剑无眼,即便侥幸不死,破城之后也有很大可能被李易处罚,老百姓也不傻,这种明显倒霉的事情没人愿意干。 所以,很多百姓都不愿意进城,而孔融这次却是难得强硬,认为豫州百姓当为保卫豫州出力,否则便是从贼,因此,下面官吏在执行的时候手段就开始变得粗暴,与百姓之间发生了不少的冲突。 而在这些冲突中,以城外许家庄的表现最为激烈,甚至还然孔融搭进去了一员大将。 在李易和袁术收编豫州黄巾之前,豫州的匪患是相当严重的,谯县附近的许家庄为防备盗贼,修有城墙,挖了护城河,还架了吊桥,虽然规模不是很大,却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据点,这次又是谯县防守战,所以许家的庄子就被官军给看上了,他们打算把许家庄的人迁到城里面守城,然后让官军进驻许家庄,借助许家庄的防御牵制李易的兵力。 许家庄的人对此自然是不乐意的,用他们的庄子去和李易打仗,庄子打废掉是肯定的,但更加严重的是,之后李易知道这是他们许家让给孔融的,李易能不收拾他们? 说来也是好笑,谯县不管是百姓,还是世家,基本都不认为孔融能挡得住李易,一个个脑子里想的不是怎么样才能打胜仗,而是战事结束后自家应该怎么在李易的羽翼下讨生活。 所以,许家庄认为李易不能得罪,便拒绝执行孔融的命令,并且在许家庄带头之后,附近许多百姓也都依附了过去。 孔融知道后非常生气,觉得许家庄的人思想不端正,居然不支持官府抵御叛逆,留在外面多半会投敌,便决定在大战开始前教训他们一下,也算是给那些思想不坚定的家伙们立一个榜样。 孔融把刘繇的部将于糜给派了过去,还给了他两千兵马,命他击破许家庄,将庄子里的人带到城里。 于糜认为一个小小的许家庄自然不在话下,关键是要打的漂亮,在李易到来之前鼓舞一下士气,所以,于糜的出兵可谓是雷厉风行,干脆果断,到地方后半句废话都没有,上去就是一阵箭雨,然后兵马压上,许家庄猝不及防,还真被于糜以雷霆之势攻破了大门。 当时豫州军士气非常高涨,觉得自家将军不愧是长安来的,果然不同凡响,于糜也是得意非常,觉得许家庄就是自己扬名的开始。 眼看许家庄就要陷落,自其中忽然杀出一队人马,人数不多,却非常精锐,直冲于糜本阵,试图以此破局,而于糜心气正高,见一群乡野村夫也敢挑衅于他,非常愤怒,直接就迎了上去,准备让对方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于糜上去只是照了个面,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挥起来,就被对方拦腰一斩砍成了两截,当场毙命。 于糜的死来的太突然,尽管惨烈非常,但所有人似乎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偌大的战场上许久都没有声响,直到有人举起于糜的半身尸首,大吼了一声“杀人者,许褚”,那两千豫州兵方才如梦初醒,然后纷纷丢盔弃甲,惊恐逃窜,连回头都不敢,生怕慢了一步,也步了于糜的后尘。 第642章 打仗,沐浴,更衣 于糜的阵亡对谯县来说,毫无疑问是个晴天霹雳,本就不怎么强的军心,更是再度动荡,许多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豫州兵连个许家庄都打不下来,他们还怎么与李易交手? 谯县越发人心惶惶,而与此同时,许褚这个名字也第一次出现在了官方的桌案上。 孔融虽然偶尔脑回路有些清奇,但他并不是果然狠辣的人,最初孔融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教训一下许家庄而已,让他们知道厉害,然后乖乖为他出力就好了,根本没料到最后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然后孔融等人便就此事开始讨论,刘繇本人什么都没说,但他带来的武将全都表示必须打破许家庄,杀了许褚全家为于糜报仇。 也难怪他们如此气愤,一路同行,步步憋屈,好不容易开始干正事了,于糜又意外阵亡,真的有点兔死狐悲之感,不杀了许褚,他们气愤难平! 不过豫州本地的官员,包括孔融那边的人,虽然也觉得许家庄必须要打下来,否则豫州官军的脸面就没了,但是,许多人却不赞成杀了许褚。 他们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典韦是如何杀的于糜,但就逃回来的士兵们描述,许褚不是偷袭,也不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人家就是面对面的一刀将于糜给砍了,没有任何的取巧。 按照太史慈的解释,这是因为许褚的武艺高过于糜太多的缘故,对于这一点,哪怕是张英他们也无法否认。 至于许褚的武艺到底有多高,太史慈无法确切形容,只说单单较量兵刃,且不动用弓箭,许褚应该还要胜他一筹。 太史慈能被孔融重用,而且被豫州的官员接纳,除了他会做人之外,还有就是太史慈的武艺实在太高了,最起码在豫州这一片,之前就没遇到过对手,再加上太史慈性格也好,虽然勇武,却不粗莽,这样的猛将是走到哪都非常受欢迎的。 现在太史慈竟然说许诸手上功夫比他还强,而且许褚还是个豫州人,所以,那些豫州官员本能的就想把许褚给保下来。 至于许褚杀了于糜的事情,虽然是杀了官军,但于糜却不是豫州的将军,而且按照后来的调查,当时是因为于糜向庄子里乱放箭,杀伤了不少无辜妇孺,其中甚至还有许褚的长辈,许褚这才气愤难耐,直接对于糜下了杀手。 许褚虽然有错,但是其情可悯。 对此,刘繇那边的人自然是同意的,于糜战事豫州人不心疼,可那却是他们的同僚啊! 双方意见不统一,最后还是要孔融拿主意。 孔融很是纠结,他既想安抚刘繇那边的情绪,同时也想让许褚这个猛将为他所用。 进来孔融对太史慈已经有些失望,因为太史慈向他大力举荐的两人全都投降李易了,而许褚的作为本质上自己保护家园,而不是心向李易,这在孔融看来,是完全可以教导一二,然后收为己用的。 只是这事有些难办, 无奈之下,孔融决定,先将许家庄攻下,将面子找回来,然后再决定许褚生死。 这一次孔融不敢轻视许家庄,命太史慈领着五千人马将许家庄给围了,上来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如此阵仗让许家庄的人非常惊慌,庄子里面虽然有许褚这等悍勇之士,但更多的,还是老弱妇孺,所有青壮加起来也不到千人,真的与五千官军大打出手,许家庄是输定了。 许家庄权衡之后,没有再选择抵抗,而是投降了。 许褚以孔融不追究许家庄其他人的罪责为条件,自缚双手,做了阶下囚,许家庄的其他人也跟着太史慈进了城,青壮被收编,用作守城,而许家庄这个庄子,自然也归了官府。 李易得到关于许褚消息的时候,已经快走到谯县了,他可谓是又忧又喜,喜的是许褚在向他招手,等着他去解救,忧的却是害怕孔融脑袋一热,把许褚给杀了。 那可是许褚啊,三国最好的“保镖”之一,算是除美人外李易不多的执念之一,他要是出了意外,李易就算杀了孔融全家也不能泄愤。 不过李易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贸然出手可能还会适得其反,于是,李易便暂且将这件事压下,直到他的大军的抵达谯县城外。 谯县虽然是豫州治所所在,但对比荆州的襄阳,扬州的寿春,谯县的城墙明显低了一截,护城河更是没的比,属于那种可以直接强攻的城池。 除谯县本身外,孔融还设有一处偏营,就是城西边约莫十里处的许家庄了,这个距离不远不近,若是李易摆阵攻城,许家庄的兵马可以出来骚扰李易的后方,若是李易攻打许家庄,谯县的兵马同样可以攻击李易的后路,就这点来看,孔融拿下许家庄这步棋本身还是不错的。 李易知道后却是笑了,这种战术有个前提,一种是双方战力相差不能太大,如此才能通过攻击对方阵营的薄弱处取得战果。 另外就是要有一定数量的骑兵,骑兵机动性强,就算整体兵力弱了一些,也能够起到不错的袭扰效果,而且之后全身而退的机会也大一些。 可孔融有什么?这两方面条件他一点都不占,直接就照本宣科的给他摆了一个犄角,分明就是方便他下手。 根据细作送来的情报,谯县城内大概有一万五千人马,主将是太史慈,城外的许家庄里面大约是五千左右,带兵的是刘繇的部将张英。 就兵力数目来说,豫州似乎只比李易少了五千人,其实不然,孔融的这两万人中上过战场的老兵满打满算也就七八千人,杀过人的就更少了,剩下的都是新兵,或者临时青壮,而且兵将之间也缺少磨合,再考虑到士气的因素,实际战力远弱于李易一方。 其实豫州的全部并不只有这些,但豫州的封国太多了,虽然那些地方上的封王原本没多少实权,可现在情况这么乱,有野心的想着向外扩张,没野心的也要抓住底牌自保,而孔融本身威望也非常有限,所以,那些地方封国的兵力基本就没有响应孔融的。 了解了孔融的情况,李易将自家大营立在了谯县的南边,倒不是为了就近,而是因为谯县东北边有一条大河,名为?水,李易若在那边扎营,会大大的缩减挥动范围,很容易陷入被动,所以李易选择了在南边扎营,也算是方便孔融来偷营。 李易抵达谯县的第一天,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举动,只是大量的派出斥候,提防孔融偷袭,同时全力建造营盘,如此忙了一夜,一切防御都做好之后,第二天上午,李易便点了一万精兵,然后带着黄忠张绣,典韦周仓等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谯县的大门前。 万人行军,且步调一致,动静自然不小,而且孔融一方也有斥候四处巡视,故而李易还未抵达城下,一夜没怎么好好休息的刘繇,太史慈,以及王修等人全数来到了城头,除孔融外,城中高官基本到齐。 刘繇看着李易的人马缓缓靠近,没有紧缩,脸上满是凝重,虽然没有看到攻城器械,知道李易这次应该是示威而非攻城,但给他的压力却是非常大。 而守在城头的豫州士兵,许多都是头一遭见到如此严整的军容,先是惊艳,旋即想到那时自己的敌人,便忍不住心中戚戚,甚至许多人都忍不住不断的发出惊呼,直接让城头嘈杂一片,哪怕有军官呵斥,也不能安静。 太史慈是带兵的,他看看李易的兵马,仿佛渊峙岳停,再看看城头的,吵吵闹闹宛若集市,这一刻,太史慈脸上滚烫,心中更是满满的担忧,他甚至怀疑,李易只凭这一万人,就已经足够将城池攻下来了。 不多时,随着戛然而止的脚步声,李易的大军在一箭之外停下,李易策马上前几步,眯眯眼打量起城头上的人,看了一遍之后,大概猜到了谁是刘繇,却没发现哪个能对得上孔融,便回头对身边一个军侯问道:“孔融是哪个?” 这个军侯对着城头张望一阵,摇头道:“主公,孔融并不在城头。” “嗯?” 李易皱眉,虽然他来的时候并没有事先与孔融约定相见,但这种事情本就不用约定,特别还是第一次碰面,没道理他来了孔融却不出现,这明显不正常。 难道是孔融故意摆谱,落自己面子? 李易心里有点不痛快,对典韦耳语了几声,典韦会意,当即打马奔到城下,对着上面大声喊道:“孔融何在,我主李襄侯到此,速速让孔融出来相见!” 上面刘繇等人当即面色一沉,孔融堂堂一州刺史,又是有名的大儒,却被典韦当众直呼姓名,可谓无礼之极。 不过刘繇没有着急答话,而是看向一个小吏,那小吏赶忙低声答道:“已经派人去寻使君了,应该快到了。” 刘繇轻轻点头,他现在其实挺恼火的,大家都是差不多同时得到了李易过来的消息,结果豫州主要官员全都赶来了,却唯独孔融这个刺史还不见人影。 这可不是小事,孔融是豫州级别最高的官员,要是他不露面,让人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联想,比如孔融怕了李易,或者他干脆逃跑了,这都是会扰乱军心的。 其实现在就有许多人不断的城门楼的方向注视,明显就是在寻找孔融的身影。 刘繇暗暗咬牙,也就孔融是刺史,没人能把他怎么样,换是别人这么怠慢,刘繇肯定先送三十军棍伺候一顿再说。 虽然心中有些埋怨孔融,但典韦都过来了,刘繇只能待孔融接下,冷冷的呵道:“乱臣贼子,也敢叫嚣狂吠,果然是不知礼法为何物!” 典韦往上瞅了瞅,确认孔融是真的不在上面,便扬手对着后面的军阵挥了挥,便见朱皓被五花大绑的押了出来。 “文明!” 城头上刘繇见状,却是又惊又喜,直接惊呼出声,他原本还以为朱皓已经被害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只是朱皓虽然没有被虐待的痕迹,但身边站着两个刀斧手,让他感觉非常不安。 朱皓听到刘繇的叫喊,抬头向城头望去,但没等他看清楚,就被刀斧手按在了地上,想张口叫喊,奈何口中塞着破布,只能呜咽。 刘繇见朱皓被如此对待,心中气愤,指甲都扣进了城墙里,骨节发白,指缝渗出血迹也不自知。 这时,只听典韦再度喊道:“上面人听着,三通鼓后,孔融若是还不出来答话,尔等就准备给朱皓收尸吧!” “你大胆!” “怎么能这样?” “使君何在,使君现在在哪里?” …… 刘繇登时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城头上的官员也是一片哗然,根本没想到李易这么很,之因为孔融没有露面,便要斩杀朱皓,这实在是太霸道了。 不过责怪李易心狠的同时,他们也忍不住去想,自家的使君到底去哪了? 孔融久不现身,这本身就是影响军心的事情,现在没乱,是因为许多兵将的注意力都在李易那边,但如此孔融继续拖延下去,连累得朱皓被李易给砍了,这就真的成笑话了。 刘繇想斥责典韦两句,也想问问李易有没有良心,但典韦已经转身往回走了,李易那边的战鼓声也咚咚咚的响了起来,这鼓声就像是朱皓的催命符,刘繇不敢耽搁时间,直接回头喝道:“刺史现在在那里,还有多久能到!” 这时之前去请孔融的传令兵恰巧回来,闻言赶忙答道:“使君之前在府中沐浴,此事已在更衣,应该马上便到了。” 刘繇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谁猛的刺了一剑,心痛,痛得他连呼吸都困难。 太史慈,王脩,樊能等人也是纷纷张大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状。 此时众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孔融的脑子一定出问题了! 因为这可是打仗啊,兵贵神速,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正常人会想着在开战前先洗个澡么? 或许不应该洗澡,而是洗洗脑子才对! 过了好一会,刘繇总算是回过神来,此时的他面目狰狞,浑身不住的哆嗦,他是真的被孔融给气坏了。 颤抖着伸出手,刘繇猛的将腰间长剑抽了出来,周遭众人下意识的后退,刘繇却一剑斩在了城墙上,长短蹦的一声断做两截,然后刘繇紧握断剑,怒声道:“告诉孔融,他若再不来,刘某,刘某便在这里自行了断!” 第643章 骂战 刘繇在城墙上快被孔融给气炸了,而城下的李易却是满脸疑惑。 想了一会,李易对黄忠说道:“孔融久不现身,实在是蹊跷,其中可能有诈,我们不可轻敌,将军当再派斥候,特别是其他几处城门方向,一旦发现异动,立刻来报!” “喏,末将这就去办!” 黄忠领命,当即下去安排人手,态度很是认真,因为他带兵多年,也是头一遭遇到临开战却不见对方主帅的情况。 其他将领同样面露疑惑之色,如果李易是嘲讽孔融不知兵,他们或许也会认为孔融这是在闹笑话,但李易神色郑重,他们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各种可能的阴谋诡计之中。 这点哪怕是作为军师的蒯越都不例外。 不得不说,就“疑兵之计”而言,孔融今日确实是非常的成功。 没等太久,鼓声停歇,三个呼吸后,战鼓声再度咚咚响起,李易让身边人查探,却是依然不见孔融出现。 李易心里有点不踏实,对周仓小声吩咐道:“让他们将鼓声放长一些,朱皓留着还有用,暂时杀不得。” 与典韦汇合后,李易当天就接触了朱皓,只是朱皓一见他就是破口大骂,根本什么都没法谈,李易也就放弃了他,只是将朱皓当做一个必要时的筹码,恰巧后来又发生了许褚的事情,李易便决定用朱皓换许褚。 至于刚刚用朱皓的命做要挟,纯粹是李易见孔融不现身,心里不痛快罢了。 在第二通鼓声开始之后,李易只是皱眉,刘繇却是真的急了,握着断剑在城墙上来回的走,心中焦躁,脸色时黑时红,若非为了大局考虑,他都要亲自问候孔融一二了。 早先时候刘繇还不是很明白孔融在豫州怎么搞的如此差劲,但现在亲自共事之后,他算是明白了,孔融是真的根本不懂战事,更加不适合做众人首脑,他能在豫州安然呆到现在,完全是之前没人动他,如今一旦遭遇外敌,种种问题就全都暴露了出来。 似乎是朱皓命不该绝,眼看着第二通鼓就要停下来的时候,孔融这位豫州刺史终于姗姗来迟,迈着方步,一步一顿的走上了城头。 相比往日,今天的孔融风采极为出众,一身白色儒服,内绣金丝,青幞黑履,暗藏明珠,大袖飘飘,长长的腰带随着身形不时轻轻晃动,如此打扮,再加上孔融本就富态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一般人。 城头上许多人在这一瞬都被孔融的风采所折服,但马上他们就察觉到味道不对,今天是打仗,又不是开堂讲学,孔融倒腾得这么隆重做什么? 特别是听着对面那依旧在咚咚不停的战鼓声,再看孔融这一身打扮时,甚至让人隐隐觉得有些刺眼。 不过更让他们意外的还在后面,随着孔融走上城头,他后面不见将领侍卫,却是多了两个唇红齿白的童子,一个怀抱古琴,一个手持拂尘,也是与孔融一般的儒服打扮,直看的众人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孔融这是要玩什么把戏。 在众人各种各样目光的注视下,孔融昂首挺胸,一脸正气的来到女墙前面,然后几乎是瞬间,孔融的目光便锁定在了李易的身上,同样很快的,李易也确定了对他眼神不善那人就是孔融。 虽然只是凭感觉认出来的,但李易就是非常肯定,他感觉那扮相,那股子高人风范,除了孔融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 很巧的,第二通鼓这时正好停了下来,周仓看向李易,意思是问这鼓还要不要继续敲了,毕竟孔融已经来了。 李易没说话,隔着老远与孔融对眼神。 蒯越悄悄给周仓比了个手势,周仓会意,然后战鼓声咚咚咚的再度响了起来。 城头上顿时有些小小骚乱,毕竟孔融已经现身了,李易怎么还继续敲鼓,难道真要杀了朱皓不成? 朱皓本人也是瞪大眼睛,目光中有愤怒,有恐惧,但最多的还是不甘。 朱皓是个将军,他不怕死,但也要分个死法,战死疆场是光荣,可今天这算是怎么回事,孔融来了不说话,李易敲鼓也不停,他要是真被砍了,都不知道应该先去埋怨谁。 此时的李易与孔融两人就像是在较量,在憋,看谁先憋不住,然而,他们能忍,刘繇却是受不了了,那咚咚的战鼓可是朱皓的催命符啊,特别是看到刀斧手举起大砍刀之后,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对着李易方向大声喊道:“李易,孔使君已经到来,你有何话说!” 听到对面先他出声,李易忍不住弯腰笑了起来,要是孔融一直不出现,他弄不好得真的延长一下鼓声,但自从孔融现身,他心里就踏实了。 李易双腿轻轻拍打马腹,战马顺从的缓缓往前行走,之后黄忠典韦带着一队亲卫随行而上,护卫李易左右。 等走到了两阵中央,李易勒马驻足,手搭凉棚,眯着眼故作疑惑的往上面瞅了瞅,过了好一会才问道:“恕李某眼拙,敢问那个是孔融?” 城头上孔融一听这话,脸色不由有些发黑。 先不说孔融今日可是精心打扮过才出来的,便是他上了城楼之后,虽然因为姗姗来迟,惹得许多人不满,但众人还是很给面子的将他簇拥在中间,极为显眼,结果李易还说认不出他,这显然是故意的。 此事战鼓声已经停了,朱皓的性命暂时没了危险,刘繇便不再出声,这次的事情让他的心情糟透了,虽然依旧看李易不快,却也不想为孔融说话。 孔融轻哼了一声,觉得自己拿捏的差不多了,目光缓缓向下瞥了一眼,说道:“老夫便是孔融,你一区区晚辈,动辄呼喊师长姓名,便是如此不知礼法?” 李易眉头一挑,旋即拿出了平时训人的架势,大声喝道:“易乃大汉征南将军,襄乡县侯,荆州牧,为朝廷诛杀董卓,平定东南,先后诛杀叛逆十余万,而你!孔融!既无爵位,也无功劳,不过仰仗祖上余荫侥幸做了豫州刺史,就已然自大,明知有上官到来不仅不出城恭迎,反而姗姗来迟,之后还态度倨傲,出言不逊,你这不知礼数,不知尊卑的狂徒,当真孔夫子后人?” 孔融的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他知道自己与李易必然有一番争论,骂战也是少不了的,却没想到李易骂人这么狠,张嘴就是狂风暴雨,连祖宗都带上了,可怜孔融虽然活了大半辈子,平时也没少骂人,但如此被人当众责骂羞辱,还是生平头一遭。 其实孔融若是得人心的话,此时身边就会有人站出来帮他说话,最起码帮他把这个难堪接下去,比如李易,李易跟人吵架,他骂不说的时候下面就会有虞翻、蒯越、典韦这些人主动的顶上去,但孔融挨骂之后,整个城口上却是一个出声的都没有,只有无数的目光斜视,也不知道是在看孔融笑话,还是想看他如何对李易反戈一击。 虽然李易的话很毒,但孔融活这么大也不是白给的,很快就压下新中愤怒,也不理会李易的质问,着脸冷哼道:“黄口小儿也敢大放厥词,今日你无故出兵豫州,屠戮官员,祸害百姓,如此大奸大恶,居然还有脸面自称汉臣!” 骂孔融这件事李易已经惦记两年了,对孔融的呵斥丝毫不惧,反而嗤笑了一声,然后轻飘飘的问道:“你敢说我不是汉臣?” 孔融嗓子一噎,顿时没话了。 孔融虽然认定李易是乱陈贼子,但这话他还真不敢说。 李易的野心已经显露,朝廷也知道了这一点,但朝廷只是派刘繇去慢慢办事,却没有直接降旨剥夺了李易的官爵,原因很简单,朝廷不敢,也不能这么做。 因为李易这个掌握荆扬两州的大诸侯一旦亮明旗号造反,之后李易能否成事没人知道,反正大汉是铁定完蛋了。 归根究底还是朝廷太弱了,使得双方的关系非常微妙,既有暗中算计,也有安抚拉拢,反正只要李易别明着反,那么在朝廷掌握绝对实力之前,是不会轻易否定李易身份的。 连朝廷都不敢做的事情,孔融敢么? 好在孔融的脸皮也够厚,他权当没有听到李易的问话,再度说道:“既为汉臣,你为何兴兵犯我豫州,眼中可还有朝廷律法!” 李易又是一声轻笑,反问道:“你的豫州?还是朝廷的豫州?” …… 孔融再度无语,眼睛瞪得老大,牙齿咬得咯咯做响,他本以为自己转移话题的水平已经很高明了,却没想到李易比他更绝,根本就是个刺猬! “嗤,咳咳——” 城楼上忽然有人忍不住笑了一声,嗤笑声在如今的气氛中显得尤为刺耳,孔融当即怒目看去,但人太多,他也看不清是哪个。 李易也听到了,当即笑问道:“孔融,你为何不答话,还是说背后有人不让你作答?” 孔融感觉自己都要吐血了,甚至指着李易怒骂道:“休要血口喷人,天下是大汉的天下,豫州也是大汉的豫州,枉你身居高位,却如此轻佻无状,难道就只会逞口舌之利不成!” 李易仰面哈哈大笑,道:“李某人的手上功夫同样不差,既然你不屑口舌之利,那么下来与李某大战三百回合如何?你莫怕,只做切磋,我绝不伤你性命,而且切磋过后,我大军后撤十里,怎样?你可有胆量下来一战?” 孔融嘴皮子直抽,虽然李易的战绩不多,但仅有的几次却是无一不惊艳,甚至还有百步之外一枪毙敌的例子,这可是天下第一流猛将也难做到的事情,孔融除非疯了才会跟李易去单挑,只是李易挤兑的实在厉害,孔融一时不知该如何体面的拒绝。 见孔融不答,李易又很贴心的道:“我看你多年养尊处优,身子必然已被酒色掏空,战力不容乐观,不如这样,你任选兵刃,我只空手应对,如何?” 孔融深吸了一口气,怒喝道:“你这阴险小人,休想骗我下城!” 李易却长叹一声,一脸忧伤的道:“亏你还是孔夫子后人,本该心怀磊落,不料却如此多疑,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我还能欺你不成?” “罢了罢了,干脆这样吧,我再让你任选两人同来,嗯,不如就选太史将军,还有那位樊将军,你三人下城联手与我一战,若是你侥幸胜了一招半势,迫我退兵,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桩美谈,比如比如孔文举三英战李易?如何?” 城楼上太史慈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被李易拿出来这么说,心里竟然羞耻的厉害。 孔融也是浑身不得劲,脸上时冷时热,李易那些话乍一听只是有点嚣张,但稍稍一品,就发现从头到尾都是讥讽。 孔融此刻还真有种冲下城与李易一战的冲动,不过看了看一旁的太史慈和樊能,见两人脸色虽然难看,却没有那种要跟李易拼命的意思,他也只能作罢。 不过孔融嘴上自然不能说自己不敢,反而不屑道:“你草莽出身,有幸荣登高位,当感谢天子恩德,然后修身养性,争取为大汉造福一方,但你为官也有时日,行事却依旧有如莽夫,整日只知好勇斗狠,动辄打打杀杀,成何体统?不如你拜老夫为师,老夫授你礼仪,如何?” 李易当即大笑,问道:“听你言语,似是看不起莽夫?” 孔融反应也快,当即就知道不好,但李易嘴巴更快,紧跟着便道:“李某身后数万将士,皆是莽夫,李某亦然,故而我待其如骨肉兄弟,行军打仗,将士们不能饱饭,李易绝不先动,而你,孔融!” 李易伸手指着城头,大声道:“你看看,这些豫州将士,无不面黄肌瘦,一脸风霜,一看就知道是食不饱,衾不暖,但是你,孔融,一身白肉,浑身流油,便是上了战场,身上衣服也是纤尘不染,当真是好风采,好气度,但如此风采,却是要万千将士身上的衣衫与口中米粮来换,李某宁做莽夫,也不屑为之!” 第644章 我与许褚有一面之缘 “你,我,我这是——” 孔融被李易骂的浑身发抖,他自问自己对百姓还是很不错的,李易这样的话根本就是诽谤,是强词夺理,他想要反驳,然而,不等他开口,那些话就卡在了嗓子里。 只见城外的万人大军忽然齐齐单膝跪地,对着李易的背影齐声怒吼: “我等愿为主公效死!” “我等愿为主公效死!” “我等愿为主公效死!” …… 万人呼喊的声浪一波波的有如实质,仿佛海浪一般向着城池奔涌而去,孔融脸色一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刚觉得此举不妥,怕是会弱了自家气势,但他跟着就看到,与他做出同样举动的人竟然不在少数。 而且更让孔融接受不能的是,城头上那些豫州兵卒的眼神明显变了。 孔融虽然有些“不知兵”,对上李易的时候各种昏头,但他也并非没有努力。 为了能让豫州兵马下定决心与李易死战,孔融这些天很多时间都在军中鼓舞士气,又因为孔融行事比较刻板,做不出无中生有,捏造污蔑的事情,所以,孔融在动员军心的时候完全就是从大义入手,通过提高豫州兵的思想觉悟来让他们敌视李易。 其中辛苦可想而知,不过也确实让孔融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然而,孔融的努力在李易的嘴炮面前却是有些不堪一击,只是一会功夫,豫州兵再看向李易那边的时候,许多人的脸上已经没了敌视,反而露出的羡慕的神色。 因为大义太遥远,底层的士兵们看不到,也看不懂,不是孔融在说,他们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去想。 但李易的好名声却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平民出身,诛杀国贼,屡立功勋,再加上一些神神叨叨的传言,让李易身上充满了传奇色彩,很容易就让这些底层的士兵敬仰膜拜。 可就是这样一个英雄般的传奇人物,却是屈尊降贵,将他自己放在了与寻常士兵一般无二的莽夫的位置,这可比孔融的大义要实在的多。 瞧瞧荆州兵的气色和体格就知道了,人家的生活显然要比豫州兵滋润的多,至于眼中透出的精气神,更是胜了豫州兵马不止一筹。 如此对比之下,豫州兵的心绪波动,甚至生出艳羡,完全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孔融感觉呼吸有些不畅,抓了下衣领,上前两步,双手用力的扣着女墙,胸膛迅速的起伏,这时候他是真的有点想要下去和李易拼命了。 李易在城下看到孔融那明显变得狰狞的面孔,心中舒爽非常,他可没忘记,当初就是孔融没事找事,没来由的一封信把貂蝉给气哭了,李易心眼不大,这仇他一直都记着呢。 感觉到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李易抬手摆了一下,后面的叫喊声戛然而止,不过声音虽然停歇,但热烈之后的忽然沉闷,对于孔融等人来说,压力不但没有削减,反而越发难以承受。 良久之后,孔融仿佛做了什么重劳力一般,额头竟然冒出了虚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伸手指着李易喝道:“饶舌小辈,莫要以为几句言语就能乱我军心,我孔某对百姓如何,天地可鉴,不是凭你几句言语就能污蔑!” “是吗?” 李易不屑的笑了笑,然后质问道:“既然你爱民如子,又何故兴兵攻打许家庄的良善百姓?” “这……” 孔融表情一滞,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但还是说道:“孔某行事,自有道理,而且此乃豫州自家之事,何须与外人解释!” 李易往后面朱皓被按着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天下事,天下人管得,莫说豫州之事,便是当初长安洛阳,李某也是来去自如,今次这豫州之事,我还偏就要管上一管。” 孔融感觉味道有些不对,皱眉问道:“你要作甚?” “带上来!” 李易轻喝一声,当即就有侍卫将朱皓押到了阵前,朱皓看到李易想要挣扎喝骂,只是嘴巴被堵的死死的,根本无法出声。 李易一指朱皓说道:“朱皓伙同他人盗我部下印信,图谋不轨,此乃重罪,按军法本当问斩,但我得知许家庄百姓竟然无辜遭难,幸存之人也被你囚禁,我心中不忍,故而,我愿意退让一步,只要你放许家庄众人出城,我也可以放了朱皓,暂且不与他计较!” 听到李易又拿朱皓说事,孔融再度震怒,毕竟那些事情都是李易诬陷的,这点所有人心知肚明。 这一次没等孔融说话,刘繇就沉声问道:“襄侯有功劳于社稷,刘某素来敬佩之至,当初逢人便说,弱冠封侯,大汉唯有冠军侯与襄侯,襄侯前途不可限量,却没想到,襄侯离开长安未久,便开始一心逐利,再不闻天子冷暖,甚至不顾道义,悍然出兵豫州,襄侯,你让刘某好生失望!” 李易眼中闪过一抹惭愧之色,就客观来讲,刘繇和朱皓都是很不错的人,而且他们与孔融不一样,这俩人都是做事实的,若非大势难逆,他们真能干出一番事业也说不定。 心中唏嘘了一声,李易的目光很快就转为坚定,到了他现在的位置,眼里看的是整个天下,是天下人,已经很难再因为某些个人的生死荣辱动容了。 李易微微一笑,问道:“闻听刘御史一行将至颍川,我便让典韦提前等待,盛情迎接,一路相送,招待饮食,不敢有丝毫失礼冒犯,然而,临近离开颍川,刘御史却忽然连夜只身离开,不告而别,便是连一路从长安同行的几百护卫也抛之不顾,刘御史,敢问这是为何?” 刘繇张了张嘴,不知应该如何回答,当时他离开,只是猜测李易很可能对他不利,根本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只想着走掉就好,根本没料到会成为李易反过来攻击他的口实。 见刘繇不能回答,李易又道:“我念你是宗室,为朝廷颜面考虑,便暂不与你计较,今日李易来此只为许家庄的百姓,用朱皓性命,换许家庄上下周全,尔等应还是不应?” 城楼上一时沉默,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过了好一会,还是别驾王脩开口问道:“使君,是否营救朱将军,还请早做决断。” 孔融叹息了一声,他今天受的打击着实不小,本想着好好打扮一番,用自己的从容不迫来振奋军心,然后再把李易训斥得无脸见人,结果却是露面就挨了李易一通乱拳,险些失了方寸。 孔融还没开口,一旁的樊能就忍不住道:“自然是答应,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在孔融看来也是如此,一个许家庄,虽然有些实力,但说到底只是寻常百姓罢了,但朱皓不一样,这可是名将之后,也是他们的希望,虽然换人这件事是李易先提出来的,但孔融他们却不觉得吃亏。 孔融正想答应,太史慈忽然问道:“李易为何要提出换人?” 孔融一怔,刘繇等人眼中同样闪过疑惑之色,刚刚他们只想着救朱皓了,却没想过李易为什么这么做。 太史慈顿了顿,又道:“末将以为,李易很可能是听说了许褚的勇武,想要将许褚收为己用,所以才主动提出换人。” 太史慈说罢,王脩当即就附和道:“确实,属下赞同!” 其他人想了想,也都觉得大概只有这个可能了,因为许家庄实在没有其他值得李易关注的。 樊能想到了于糜的死,愤愤道:“不如现在便杀了许褚——” “胡闹!” 刘繇直接呵斥,如果李易真是奔着许褚来的,杀了许褚,朱皓的性命恐怕也保不住。 孔融想了想,叹息道:“许褚也好,许家庄也罢,若能换得文明安然无恙,都是值得的。” 刘繇点头,赞同了孔融的意见。 不过,太史慈却是面露迟疑。 那日许褚束手就擒,虽然彼此没能交手,让太史慈遗憾,但他越非常佩服许褚。 因为许褚杀了于糜,按照常理乃是死罪,可许褚明知如此,却为了许家庄的其他人放弃抵抗,这份担当绝对少有。 之后许褚被羁押,太史慈便去见了许褚,劝说他为孔融效力,既是惜才,也是为了给许褚一跳活路。 只可惜,许褚眼界甚高,竟然瞧不上孔融,说什么猛士岂能屈居庸人之下…… 太史慈对此很是惋惜,却也越发高看许褚,有好武艺,有大眼光,这绝对是个人才。 因此,在想到李易的真正目的可能是许褚的时候,太史慈就感觉到了不妥,如此猛将为李易效力,对他们来说是祸非福。 只是太史慈看到众人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毕竟要换的人是朱皓,是名将之后,而许褚…… 太史慈心里叹了口气,只觉告诉他这是个祸事,可他却无法阻止,只能默默安慰自己,许褚纵然勇武,但未经战阵历练,短时间内并不能真的对豫州造成威胁。 城头上众人刚刚作出决定,就听李易又在下面喊道:“孔融,你可想好了,这人换还是不换?” 听到李易直呼自己名字,孔融心中老大的不爽,但他已经不想与李易争了,冷哼一声,道:“放人,可以,但你的兵马必须即刻退出豫州,不然——” 孔融正说着,就见李易骑马来到了朱皓的身边,从一个侍卫手中取出长刀,高高举起,似乎马上就要对着朱皓的脖子上斩去。 孔融心中一慌,赶忙叫道:“住手!住手!” 李易顺势放下刀,他本就没想杀朱皓,转头鄙视的看了孔融一眼,不屑道:“你若是答应换人,我兵马后撤五里,若是不答应,他日破城,我杀你满门,条件就是如此,至于其他,休要废话。” 孔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好,老夫为了朝廷栋梁,今日便让你这一次!” 李易哈哈一笑,道:“对了,我早年游历天下,与许家庄许褚有过一面之缘,希望你莫要自作聪明,暗中做什么小动作,否则……呵呵,勿谓言之不预也!” 孔融忍不住怒道:“你当老夫是你这般反复无常的小人不成!” 孔融根本就没想过动什么暗手,被李易这么说,自然非常不满,不过,他后面的樊能却是面露遗憾之色,若是没有李易的交代,他是真想动些手段的。 感觉没问题之后,李易便道:“我大军后撤五里,你速速将许家庄的人送出来,不可怠慢!” 说罢,李易便返回本阵,安排兵马后撤,因为现在他的人马就在城门前面,这么短的距离孔融根本不敢开门。 李易一退,城楼上许多人都松了口气,不过孔融却是一脸屈辱,今天过得太窝囊了。 叹了口气,孔融对太史慈吩咐道:“子义,此事你去安排吧,不过要谨慎些,李易奸诈,千万提防他趁机攻城。” 太史慈抱拳道:“请使君放心!” 太史慈这就要离开,但刘繇不知想到了什么,叫道:“且慢。” 周遭几人看向刘繇,刘繇迟疑了一下,问道:“使君是只交出许家人,还是连同许家庄的青壮民户一并送出?” 孔融当即说道:“自然只是许家人了。” 刘繇轻声道:“何不干脆多送些人出去?” 孔融当即就要否定,但他注意到刘繇神色有异,微微蹙眉,旋即眼睛微微睁大,问道;“正礼难道想暗中送兵马出城?” 刘繇摇头,道:“李易虽然狂妄,行事却是谨慎,送兵马出城,人数稍多,必难逃其耳目,若是人少,又无意义,所以……” 孔融追问:“所以什么?” 刘繇声音再度压低了一些,道:“不如选二三十好手,暗藏手弩短刃,跟在许褚身后,若是李易当真重视许褚,很可能亲自迎接慰问,趁此机会,让那些好手骤然发难,或可将李易毙命当场!” 孔融心脏咚咚咚跳了几下,他没想到刘繇竟然会提出如此毒计,下意识不喜,就想要拒绝。 在孔融看来,李易虽然有心谋逆,但也应该堂堂正正的将其击败,这些暗杀手段即便成了,也有损他的名望。 打交道这么多天,刘繇一看孔融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纠结了。 刘繇上前再道:“莫要犹豫了,适才已经看到,李易的兵马精锐,气势旺盛,无论哪方面都是远胜豫州,当真开战,祸福难料,所以,为了大局,动一些非常手段有何不可?” “这……” 孔融素来做的都是君子之道,当初传言刘表叫人刺杀李易,他还曾经为李易说话,谴责过刘表,可现在却让他去安排刺杀,目标还是李易,孔融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繇却是有些上火了,急道:“难道使君还有其他退敌妙计?” 孔融一怔,然后看向周遭其他人,樊能当即站出来说道:“使君何必拘泥与小节?” 王脩犹豫了一下,也说到:“若为退敌,此法确实可行。” 至于剩下的人,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赞成,却也没有人反对。 于是,孔融一咬牙,道:“子义,你亲自安排,为了豫州,为了大汉,务必不能让李易活命!” 第645章 襄侯小心,有刺客 定下了用朱皓交换许褚等许家人之后,剩下的事情自然不用李易亲力亲为。 虞翻到城下与王脩一番诉说,很快就敲定了过程。 李易是真心换人的,而孔融一方在决定借机刺杀李易之后,换人这件事本身已经不太重要了,他们自然不会在这个过程中为难李易。 不过,负责执行此事的太史慈却是忧心忡忡,分外不安。 作为一个想要在乱世中做出一番事业的太史慈来说,他是极为佩服李易的,个人并不想杀害李易,而且,面对李易的时候他非常没有底气,直觉告诉他这事多半难成,然后一旦刺杀不成,李易的报复绝对是狂风暴雨,别说是他,孔融与刘繇也承受不住。 太史慈虽然勇武,却并非无所畏惧。 只是太史慈想到孔融,叹息一声,只能奉命行事。 换人本身并不复杂,却需要时间来安排,等到了将近中午的时候,李易才收到城内传来消息,说是可以换人了。 想到终于能达成曹操都没能达成的成就,李易心里非常高兴,亲自率人带着朱皓到距离城门三百步的地方等待,就是为了能早些看到许褚。 因为孔融一方说担心李易会趁机攻城,所以李易这次带的人并不多,也就百十来个,显得有点少,但李易的斥候将周遭都犁了好几遍,确认没有任何的埋伏,再加上李易身边又有黄忠典韦周仓虞翻这些好手,安全上倒也没什么问题。 李易这边站定之后,谯县的城门缓缓打开,最先出来的是一队兵卒,将城门守住之后,太史慈骑马走了出来,太史慈抬眼张望,看到李易,太史慈有些遗憾,若是李易没有亲自来换人,刺杀的事情自然可以顺势作罢,但李易却是真的来了,事情能办了,他却是高兴不起来。 深吸口气,用力握了一下腰间弓箭,太史慈下令道:“将人带出来!” 说罢,便有百姓自城门被押送了出来,一共两百多人,全都被带到了城门口。 安排妥当,太史慈策马上前,隔着一段距离对李易拱手道:“襄侯,许家庄许褚本家,以及其他许姓之人,共计两百三十八人,尽皆在此,襄侯可要让人核对身份?” 李易在意的其实只有一个许褚,自然没心思去核对,而且他也核对不来,于是笑道:“子义将军是至孝之人,此事既然是将军操办,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太史慈抿抿嘴,微一低头,拱手道:“多谢襄侯褒奖。” 李易也上前了一段距离,又道:“将军非是愚笨之人,应当明白,自我大局兵临城下,豫州之战胜负已定,孔融不过是垂死挣罢了,我若不是爱惜两军将士性命,一声令下,谯县此刻已然易主。” “所以,既然结果已经注定,将军何不干脆趁早归顺于我,助我一臂之力,我愿将将军引为心腹,也愿意将将军老母请到襄阳,以子侄之礼供其终老,如何?” 李易的话让太史慈怦然心动,特别是最后一句,对他触动是相当的大,若是他还未出仕,只凭这一句话,就足够他为李易卖命了,可现在…… 太史慈暗叹一声,旋即正色道:“多谢襄侯好意,若是寻常时候,慈自然愿为襄侯奉酒舞剑助兴,但如今襄侯无故兴兵豫州,两军阵前,太史慈与襄侯是敌非友,襄侯若是再行离间之事,太史慈只能得罪了!” 说话间,太史慈已经握住了腰间弓箭,而他这一动,李易身边的黄忠同样是执弓扣箭,目露寒光,隐隐锁定了太史慈,其他如典韦等人,一边准备护卫李易,同时也是对太史慈怒目而视。 太史慈心中有些吃紧,他虽不自大,却也明白,如他这般武艺的人天下绝对不多,然李易身边多数都不弱于他。 再算上马上就要归入李易麾下的许褚,太史慈下意识的就忍不住产生一种错觉,难道那里才是天下猛将归宿? 轻轻摇了摇头,太史慈松开了弓箭。 同时,李易也示意身边人放下戒备,并且他的表情依旧温和,不但没有因为太史慈的拒绝恼怒,反倒赞叹道:“有始有终,我虽然遗憾,却也更加敬佩将军,今后将军心意回转,无论何时,李易这里随时欢迎。” 其实李易心里很清楚,像太史慈这样的将领根本不是普通嘴炮能打动的,最多就是提升一些好感,至于临阵招降倒戈,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李易的目的也不是让太史慈直接倒戈,他就是想慢慢积累好感,为后面的事情做准备。 太史慈回去之后,城楼上目睹了这一幕的孔融等人都暗暗的在心里松了口气,因为李易的话语非常具有感染力,那一刻他们是真的担心太史慈答应,或者与李易暧昧不清,好在,太史慈的表现没有让他们失望。 刘繇看着太史慈的身影,无不艳羡的说道:“若是早知东莱有如此勇士,某必当亲自登门,引为知己,唉。” 说着,刘繇还意味复杂的看了孔融一眼,孔融则捋了捋胡须,淡淡一笑,但眼中的那一抹得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太史慈回去之后,当即安排士卒将许家庄的两百多人排成队列,由十多名士卒送往李易方向,而他自己则用一根绳子牵扯着被捆住双手的许褚,走在旁边。 太史慈这样倒不是故意羞辱许褚,实在是许褚力气太大,太过生猛,太史慈担心他关键时候坏事。 许褚倒也配合,因为在牢狱中时他拒绝招揽,太史慈不但没有羞辱打骂,反而言语间很是客气,所以他并不想给太史慈找事。 而且,许褚此时最在意的是李易。 他明白,凭借自己的武艺,能被上位者招揽看中不是多么稀罕的事情,但是,许褚同样知道,他在那些上位者眼中归根究底也只是个武夫,人家可能会在意他,但真要说如何如何的重视,却不见得。 所以,在被太史慈告知,李易居然要用朱皓这位名将之后来换他自由的时候,许褚是真的大吃一惊,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能与朱皓相比的,居然值得李易花费如此大的代价。 特别是李易还说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许褚就更纳闷了,在他想来,李易能有如此成就,即便是当初还未发迹,那气度也绝非凡人能比,他若是当真见过如此人物,只要没喝多,心中多少肯定有些印象。 太多的好奇和不解,所以许褚并没有摆出什么高手的风度,更没有俘虏的自觉,反而是走在太史慈的前面,伸长脖子,迫切的想看看那位有着一面之缘的李襄侯到底何许人也。 在许褚寻找李易的时候,李易却是早就瞧见了他,而且一眼就相中了这个保镖。 与其他的猛将一样,许褚的身形也非常魁梧,不过与典韦相比,大概是吃的没典韦好,许褚看上去似乎比典韦稍稍“细”一些,但身量却是不差,甚至还有些超过典韦。 面相方面,许褚面容也偏向凶悍,但与典韦却是有着明显的不同。 典韦是又凶又恶,只凭一张脸就能吓人,但真的接触下来,很快就能发现,这人其实是有点逗的,很容易打交道,不但会“媚上”,与最底层的士卒关系也很好。 许褚虽然也凶,却不凶恶,甚至仔细看的话还给人一种沉稳,甚至是刻板的感觉,很容易就叫李易联想到一些有名的酷吏,直觉上是一个不好亲近的人。 最终,李易心里得出一个结论。 典韦是最优秀的保镖。 许褚是最好的安全主管。 想着想着,李易忍不住露出的笑容,对典韦问道:“恶来,你若是与他较量,可有必胜把握?” 典韦之前也在盯着许褚看,虽然只是远远观望,但他已经感觉到,这人武艺多半不会比自己差了,见李易发问,下意识的就想说自己更厉害,但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留些余地比较好,说道:“五十合内,难分上下,五十合之后,属下的胜算便多了几分,不过,若是对方守得严密,那就不好说了。” 李易笑道:“恶来说话倒是越发严谨了,我还以为你要说他不是你一合之敌呢。” 典韦嘿嘿笑了笑,然后有些疑惑的说道:“当初属下经过豫州,与不少豫州豪杰较量,从未遇到敌手,可是豫州既然有如此猛士,当初他为何不愿出面一较高下?” 李易想了想,他也不知道为何,便道:“这还不简单,稍后等他过来,你一问便知。” 李易在讨论许褚,许褚也在掂量着李易。 首先,许褚已经确定,他是没见过李易的。 然后,许久就开始观察李易这个人,李易很年轻,年轻得让他不敢相信,这居然是掌握两州之地的雄主,不过,在两人目光偶尔交错的时候,虽然李易视线传递过来的是善意,但许褚却是下意识的低头,本能的不敢与之对视。 低头之后许褚有些不服气,再度抬头想要继续观察李易,可目光二次交汇的时候,许褚这次虽然没低头,却是干脆将目光转到了李易身边人的身上。 然后他就被黄忠典韦,张绣周仓等人给吸引了,竟然全都是好手,再对比孔融那边,除太史慈之外,当真一篮子歪瓜裂枣,不值一提。 想着想着,许褚脸上露出了笑容,感觉以后跟着李易应该还不错。 是的,许褚已经决定为李易效力了,不说李易本身很厉害,跟着李易前途无量,单单是李易用朱皓换他与族人的举动,就已经值得他卖命了。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靠近,李易也不再与身边人闲谈,而是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许褚的身上,直看的许诸都有些不好意思,也越发想不明白,李易怎么会对他有这么大的好感。 “停!” 随着太史慈的一声呼喝,一行人在距离李易还有五十余步的时候停下,许褚亦然,然后太史慈上前问道:“襄侯,许家人都在此处,某身边这位便是许褚,襄侯以为可否换人?” 李易微微颔首,手一摆,当即有人松开了朱皓,示意他可以往前走了,不过朱皓双手上的绳索和口中破布并没有去除。 朱皓回头看了李易一眼,目光中恨意满满,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然而李易却是根本没看他,李易的视线依旧只在许褚的身上。 “放行!” 见李易放人痛快,太史慈也示意士兵让开,任由许家庄的人往李易那边走去。 许家庄的人都是松了口气,有人直接开始小跑,还有人赶紧远远的对着李易作揖行礼,虽然孔融答应保他们性命无碍,但于糜毕竟是因许家庄而死,他们无时不刻不担心孔融反悔,好在,李易救了他们,虽然李易的插手有些莫名其妙,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感激。 看着自家族人往前奔走,许褚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不过许褚不像旁人那般急于逃命,反而回头看向太史慈,说道:“我看将军武艺高强,行事磊落,是一条好汉,于乱世中当有一番作为,然而将军虽有才干,却不能侍奉明主,孔融比襄侯又相差太远,日后孔融兵败,将军与其被他拖累,何不干脆随我一起投了襄侯?” 太史慈眼神古怪,李易劝他投降也就算了,可许褚都还没正式追随李易,甚至连阶下囚的身份都没能完全摆脱呢,竟然也对他劝降,这实在叫太史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看了许褚一眼,太史慈便将目光投向李易方向,对于许褚的话,他不想回应,而且考虑到马上要发生的事情,也没必要回应。 见太史慈不搭理自己,许褚面露惋惜之色,也转身往李易那边走去,只是刚走两步,许褚的鼻子就用力吸了一下,却是闻到了一股酒味。 起初许褚也没当回事,继续往前走,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了,因为这股酒味竟然是从他许家人的队伍里飘过来的。 许褚眉头渐渐皱起,他与族人都是阶下囚的身份,白天做劳力,晚上睡窝棚,吃饭最多只有七分饱,丁点荤腥也看不到,谁会给他们酒水? 许褚往族人的队伍靠近了些,发现飘过来的酒味更浓,可见饮酒的人绝非少数。 如果是一两个人意外弄了些酒水悄悄喝了,那也没什么,可如果是许多人都喝了酒,这就不正常了。 许褚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又想不通究竟有什么问题,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却是李易看到许褚靠近,主动打马迎了上来。 随着李易的不断接近,再联想到那本不应该出现的酒香味,许褚脑海中忽的一阵清明,顿时什么都想通了,跟着就是脸色骤变,冲着李易大声喊道:“襄侯小心,有刺客!” 第646章 多谢将军手下留情 “有刺客!” 许褚的示警声就像是一道惊雷,让本就严肃的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 李易为了表示对许褚的看重,走的比较快,听到示警后,虽然本能的拉住了缰绳,但还是有些靠前,好在黄忠、典韦、张绣、周仓几人纷纷抢上,虽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刺客位置,但还是本能的将李易护在了中间。 然后就是朱皓,朱皓此时走过的距离还没不到一半,虽然事情意外,但他却是心神大振,直接就开始发足狂奔,他要争取尽快到达太史慈那边。 不过太史慈却是有些慌了,按照之前约定,是要等朱皓走过半程之后才可以向李易发难的,不知为何,竟然提前被许褚发现了端倪,这直接打乱了原本的安排。 太史慈向许家庄的人望去,果然就看到人群中的刺客乱了阵脚,有人已经亮出了偷藏的手弩短刃,准备冲向李易发难,还有人却是楞在原地,似乎没有缓过神来。 说来话多,这些变化其实都是一瞬间的事情,示警之后,许褚紧接着就再度叫道:“大家小心生面孔,刺客就在其中!” 这一次,许褚却是对许家庄的人喊的,他虽然不知道刺客有多少,但肯定没他许家庄的人多,若是应对够快,那些刺客未必能兴起风浪。 “助纣为虐!” 朱皓此时恰好经过许褚身边,他看到许褚为李易帮忙,便忍不住骂了一声。 许褚本来是想赶过去给李易帮忙的,但距离有些远,再加上他双手被绑在后面施展不开,正遗憾没有用武之地,却不料朱皓居然开口骂他,许褚心头骤然火起,觉得不能放走朱皓,当即怒吼一声,身子一矮,脚下用力,如脱兔般猛的撞向朱皓。 朱皓只是随口一骂,没想到许褚会来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下,肋骨被许褚肩膀顶了个正着,然后就听咔吧一声,朱皓双眼瞪大,眼球凸出,嘴巴也合不拢,往后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挣扎了两下想要起身,却被许褚再次压上,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许褚撂倒了朱皓,李易那边已经开始交手了。 “杀!” “杀了李易,赏千斤!” “为使君,杀!” …… 七八个反应比较快的刺客率先脱离了许家庄的队伍,握着短刃冲向了李易,很快就距离李易十步不到。 “我来!” 典韦估摸了一下人数,喊了一声,示意其他人保护李易,然后自己拎着长刀迎了上去。 典韦能被曹操称为古之恶来,其面貌凶恶是真的能够吓住人的,而孔融安排的这些刺客或许有些血气之勇,但终究只是寻常士卒,最多也就是精锐了一些,对上典韦这等狠人,冲在最前头的两人还未交手,就被典韦的气势震慑得不由一顿,然后等他们回过神来,典韦的长刀已然落到眼前,未及格挡,大好头颅已然分离。 典韦先声夺人,顿时让后面的刺客气势为之一滞,个别激灵的有心分散杀向李易,但因为事发突然,根本不等他们商量,典韦便已经再次挥刀杀了上去。 城头上孔融看到他精心挑选的刺客面对典韦就像是被砍瓜切菜一样,竟无一人能挡典韦第二刀,心中暗暗吃紧,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希望,因为这次暗算李易,他还准备了十多把手弩! 只是刺客虽有手弩,李易身边也有着黄忠这个神射手,只见黄忠弯弓搭箭,目如鹰隼,但见有人试图举弩箭伤害李易,便在对方对准方向之前,一箭射出,将之毙命。 不过须臾功夫,黄忠连射五箭,五个刺客应声倒地,无一落空,而刺客人数虽多,却只来得及向李易这边射出三箭,并且全是慌乱之中随便射的,箭矢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另外还有几个刺客,却是见黄忠杀人太过干脆,畏惧之下竟然不敢动手,只是他们却忘记了,周遭都是许家庄的人,之前又得了许褚示警,所以这些人虽然并未动手,但亮出兵刃之后,马上就被许家庄的青壮围攻倒地。 眼看着这场刺杀就要因为许褚的示警夭折,城头上孔融等人面如死灰,李易脸上再度露出自信的笑容,可就在这时,李易旁边的张绣却是忽然叫道:“主公小心!” 李易下意识的转头,就发现不知何时,太史慈对着他张开了弓箭,而且空中似乎已有箭矢疾射而来。 李易虽然武力爆表,但并没怎么练过武艺,更不是善于厮杀的人,虽然感觉到不对,但身体却是反应不过来,没能做出躲闪的动作,好在张绣也是个高手,示警的同时已经动手,长枪猛的一扫,就听当的一声脆响,一支羽箭被弹飞了老高。 李易心神正要放松,哪料张绣脸色一变,却是弃长枪不顾,猛的伸手往边上一探,将跟在后面的一支箭矢凌空抓住。 张绣这一手抓了极为漂亮,然而,下一瞬张绣脸色却是再变,甚至带上了几分恐惧,再度惊叫道:“主公!” 不光张绣,周仓也发现了不对,太史慈居然是连发三箭,而且这第三箭的速度明显要比之前两支箭快的多。 张绣此时已经来不及为李易阻拦,周仓又没有张绣那般精准的武艺,很果断的,周仓直接从马背上跃起,要为李易以身挡箭,但太史慈的全力一击,岂是那么容易拦下的? 只见周仓刚扑到一半,就听嗖的一声,紧跟着后方就传来噗的闷响,周仓于空中转头,正好看见一支箭矢已经钉在了李易的心口上。 “主公!” 张绣与周仓齐齐惊呼,两人脑袋一片空白。 闻听动静不对的典韦与黄忠回头,正巧看到了李易中箭的这一幕,两人顿时目眦欲裂。 远处,太史慈长长的松了口气。 刚刚虽然只是发了三箭,却是极为消耗精神。 自打许褚示警,太史慈便知道那些军卒是无法成事了,想刺杀除非他自己亲自出手。 但那也不容易,因为李易身边都是好手,而且还有一个同样的用箭高手,他想射中李易更是难上加难。 于是,太史慈一直都是引而不发,一直等到黄忠转身射杀一个想要迂回的刺客,他这才果断放箭,而且是连射三箭,前两箭力道普通,只为骗过张绣,第三箭才是全力发出,直奔李易要害。 只要中了他的全力一箭,任谁都不能活命。 不过太史慈虽然建功,可他心中并无多少欢喜,反而,有些黯然。 这时李易的亲卫已经赶了上来,接手了周遭的防卫,典韦等人也不再杀敌,全都围在了李易的身边,一个个眼红红的,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一个个区区谯县而已,居然出了这么大的闪失。 “主公,主公……” 黄忠轻声唤着李易,同时伸手想要扶李易下马,却不料一直“僵”在马背上的李易忽然动了。 李易伸手对着黄忠摆了摆,然后吸着气,缓缓抬手,在黄忠先惊喜,后又愕然的目光中握住了胸前箭矢,稍一用力,就把箭矢给拔了下来。 “不可!” 众人全都吓了一跳,刚见李易能动,他们还有点欢喜,不料李易居然拔箭,却是又被吓了个够呛。 作为行伍中人他们自然是知道的,要害受了伤,若是处理得当,运气好还是能救下的,但如果直接拔箭,几乎是铁定玩完。 然而,李易拔箭之后,他胸口衣服上虽然被扯开了一个小洞,却并无鲜血溢出,甚是就是箭簇上也没有丁点血迹。 众人的目光渐渐开始发直,李易则是看了看手中的箭矢,又伸手透过软甲的窟窿在心口按了按,确认没事,这才仿若虚脱般的喃喃道:“我特么的……差点吓死了。” 其余人看着这一幕,呆愣了一小会,这才有人小心问到:“主,主公,无碍?” 李易深吸口气,慢慢道:“无碍。” 话是这么说,李易心里暗道,身体没事,可他却是真的被吓坏了。 刚刚太史慈那一箭实在是太快了,李易根本就没能看清,感觉就像是闪现一样,忽然就扎在了他的心口上。 当时李易以为自己要完,脑袋里空荡荡的,感觉心跳都没了。 其实,李易试过他自己的身体强度,刀剑难伤,除非是碰到典韦这样的狠人,或是他傻站着不动,一般都不会有事。 但这种事情毕竟关乎生死,理论是一回事,实践又是一回事,反正中了那一箭之后,李易浑身发麻,整个人直接就蒙了。 看到众人脸上关切紧张的模样,虽然李易依旧脸色苍白,双腿更是软绵绵的,就跟没有了一样,但为了面子,李易并没有叫人搀扶他,反而慢慢挺直腰板,扯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道:“我身负天命,有天地护佑,寻常刀剑焉能伤我?” 如果平时,众人肯定能看出李易神色的不对劲,但刚刚的事情太严重了,众人注意力都不在那上面,见李易这么说,纷纷不惊反喜,立马就要为李易祝贺。 “且慢!” 李易摆手,示意众人不要着急,然后李易目光瞥向太史慈,这时太史慈虽然已经跑远了,但还没有回城,因为他有些想不通,李易明明中了一箭,为何还不见倒下。 结果这一看,太史慈就和李易的目光对上了,这让太史慈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李易暗暗咬牙,他那么欣赏太史慈,可太史慈居然对他放冷箭,说不恨是不可能的,他现在就想问候太史慈祖宗十八代,不过,李易略一思量,同时往城头看了一眼,只见孔融等人似乎已经开始弹冠相庆,李易眼珠转了转,将骂人的话吞了回去,反而露出白牙,对着太史慈灿烂一笑。 太史慈身上一阵恶寒,忍不住扯着缰绳又往后撤了几步。 李易心里冷哼一声,左手大拇指往前一顶,将那支箭矢的箭簇给顶飞了出去,然后他对着太史慈抱了抱拳,朗声道:“多谢太史将军手下留情,今日情谊,李易定后后报!” 太史慈一脸懵逼,城头上的孔融等人的表情也僵硬住了,刚才他们都以为李易要不行了,那可是太史慈的一箭啊,就算李易里面穿着铁甲侥幸活命,起码也要重伤,可听李易说话依旧中气十足,根本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李易把没了头的箭交给黄忠,道:“给他送回去!” “喏!” 黄忠接箭,然后提起长弓,一拉一松,箭矢嗖的便奔太史慈去了。 因为是没箭簇的箭,不是为了伤人,所以黄忠发箭并不刁钻,等到箭矢靠近,太史慈一抬手就将箭矢抓在了手中,然后他就发现,这箭没有箭簇。 太史慈不明所以,他有些记不清楚,这箭簇是什么时候没的。 不过事已至此,太史慈知道今天的刺杀算是彻底失败了,摇摇头,将那支箭矢随手丢在了箭囊里,便转身回城。 然而太史慈不知道的是,城楼上孔融等人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看他的神色已经有些不太对了。 李易眯眼注视着太史慈的背影,低声道:“你射我一箭,我还你一出反间计,就看你受不受得住!” 说罢,李易的心境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正常时候的平稳,这才开始打量四周,只见在自家亲卫与许家庄青壮的联手下,那些刺客已被全数镇压,场面也基本恢复了安稳。 然后李易就想去寻许褚,却见张绣周仓二人猛的屈膝下拜,道:“末将护卫不力,险些害了主公性命,还请主公降罪!” 李易看向他二人,张绣左手还在流着血,这是之前抓箭矢的时候伤到的,而周仓更不用说了,直接要用身体给他挡箭,只是没能挡住罢了。 这两人的忠心都是没问题的,李易自然也就不想罚他们,而且,李易能心里明白,他会被太史慈射中,固然是太史慈箭法精妙,但更多的原因还是他自己不小心。 当初在许褚示警之后,李易就应该立刻下马的,但李易却认为慌忙下马有失他的威风,再加上李易觉得自己防御很高,轻易不会有事,所以他虽然有点慌,但一直都固执的坐在马背上当活靶子,这才给了太史慈机会。 于是,李易摇头道:“那太史慈冷箭偷袭,你二人为护我周全,已然尽力,怪不得你们的,所以,这责罚就……” 李易正说着,却听蒯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必须要罚!” 第647章 有勇有谋,有担当 李易一怔,回头看去,就见蒯越正翻身下马,一脸的紧张,还有点生气,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这边发生的变故。 蒯越先是打量李易,确认他真的没事,一直紧握的拳头这才悄悄松开,然后脸色严肃,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正色道:“主公仁慈,御下宽厚,我等感激之至,然今次主公却险些遭遇不测,若非主公福泽深厚,有大气运傍身,否则后果不可设想,而主公治军素来严谨,倘若如此都不重罚,今后还如何严明军纪!” “这,唉,军师言之有理,只是今天我也有诸多不是,不能全怪他们几人。” 李易依旧不忍,若是下面人在军法本身上犯了严重错误,那李易处罚自然干脆,但今天的事情,李易觉得他自己的问题更多,难免有些心软。 见李易帮着自己这边说话,张绣与周仓又是羞愧又是感动,典韦与黄忠对视一眼,也跪下说道:“末将同样失职,请主公降罪!” 之后典韦更是补充道:“末将身为亲卫统领,过失最大,主公若不处罚,末将还有何颜面侍奉主公身侧?” 蒯越这时也说道:“主公行事即便有不当之处,但我等既为主公臣属,便有劝谏之责,然当时却无一人为主公提醒,这本就是失职,受罚理所应当,还望主公明察!” 见蒯越一个劲的把责任往典韦他们身上推,李易心中越发的感觉不好意思,但他也明白,说到这程度,他已经不能继续袒护了,想了想,只能轻叹道:“如此……张绣、周仓,护卫不力,各罚军棍二十,不过之后战事频繁,军中不可无大将,所以军棍暂且记下,待兖州告捷之后,再做计较。” “黄忠,典韦,适才你二人杀敌不少,虽有疏忽,但事发紧急,情有可原,便罚俸三月吧。” “末将,领罚!” 四人齐齐应了一声,脸上惭愧之色却是更甚。 他们都知道,李易的到底还是放水了。 因为李易私下里给的赏赐早就比俸禄多了不知多少,甚至有个别不善持家的干脆就是凭李易的赏赐生活的,郭嘉和典韦就是典型,所以罚俸根本就不算是什么。 至于那二十军棍,如果是立刻处罚也就算了,但李易让战后再计较,只要之后的时间里别犯大错,最终李易也会用军功给他们抹去。 蒯越自然知道李易这是在开脱,不过他并没有再劝。 蒯越知道这几个将领虽然性格差别很大,但对李易都是比较忠心的,人品方面也有保证,本身并不需要刑罚来做约束。 而蒯越之所以坚持处罚,更多的还是为了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别把李易的宽容当做理所当然,今天是运气好,万一哪天真的酿成大祸,悔之晚矣。 对于蒯越的用意,李易很快就明白了,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跟着他又忽然想起,蒯越也是刺杀过他的人呐。 当初蒯越干的事情虽然不像太史慈做的那么直接,其实却比今天还要凶险的多,若非意外,是真的能要他命的。 那时李易本着收买人心的想法,对蒯越进行宽大处理,想着等没事的时候再秋后算账,结果蒯越却是让他越用越顺手,就连思想方面也非时常合拍,现在李易别说算账,甚至都有些离不开他了。 这让李易不禁对比了一下刚刚的太史慈,一边想,一边咬牙,中间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蒯越一眼,直叫后者一脸莫名。 李易收回视线,对黄忠说道:“将军立刻回营,安抚军心,莫要因方才之事生出流言,我稍后再回去坐镇。” 黄忠抱拳领命,然后李易又对周仓说道:“你去将被俘的刺客看管起来,审讯问话,看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但先不要下杀手,我还要用他们与孔融好好说说话!” 李易提到孔融时牙齿似乎都在摩擦,刚刚那一箭虽然是太史慈射的,但李易如何能不知道,真正要算计他的人是孔融,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被孔融给阴了一手,李易心里就忍不住冒火。 将两件急事吩咐了之后,李易目光环视周遭,马上就看到在亲卫外面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许褚,另外一个看上去没有许褚那般威武,但也是个魁梧汉子。 而且许褚脚边还躺着一个人,正是被李易放掉的朱皓,之前混乱的时候李易这边没人去管朱皓,本以为他应该逃掉了,不料又被带了回来,而且看朱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情况似乎不太妙。 注意到李易的视线,许褚跟个小学生似的,下意识的站直身子,李易放下心中的那些不快,笑了笑,示意护卫让开,然后主动走上前道:“许褚,许仲康?” 许褚赶忙下拜,道:“草民许褚,见过襄侯!” 在许褚之后,他旁边的汉子也急忙拜道:“草民许定,代许家庄上下谢过襄侯搭救之恩!” 李易和他身边的人都是第一次接触许褚,尽管许褚表现稍稍有些紧张,但众人看许褚的时候眼中只有善意,之前要不是许褚示警,情况肯定会更加的糟糕。 人有了好感,那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连旁边的许定都跟着沾了光。 李易回想了一下,当时许褚示警后,好像就是这个许定带头与那些刺客动手的,算得上有胆识,也够果断。 赞赏的看了许定一眼,然后李易伸手,一边拉着一个,将他们扶了起来,摇头道:“我今次出兵豫州,虽然一路谨慎,小心约束兵马,生怕伤害百姓,奈何战事无常,未能想到孔融为阻我兵马,竟然强占许家庄园,让尔等无端遭罪,此事虽然是孔融所为,但根本却是因我而起,所以,我对徐家出手相助乃是分内之事,尔等无需言谢。” 许褚与许定眼中同时闪过差异之色,李易的态度让他们意外,实在太和善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看他们紧张,李易便很自然的继续问:“你二人是何关系?” 因为李易是对着许褚说的,许褚便答道:“这是我家兄长。” “哦?” 李易稍稍诧异,旋即便露出了然的神色,赞叹道:“原来如此,唉,豫州实乃中原宝地,只一个许家庄便是如此人才济济,可惜了,孔融有眼无珠,人才就在眼前,不仅不能善用,反而妄加迫害,幸好,幸好两位无恙,否则我必然叫那孔融好看!” 李易语气中已经开始透露招揽的意思,许褚和许定都是暗暗欢喜,许褚还想着要不要干脆直接表忠心,只是想到如此可能会太突兀,便有些犹豫。 看到未来的虎侯在自己面前露出局促的样子,李易感觉有些好笑,但他并没有直接开口招揽,而是指着地上似乎已经没气的朱皓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许褚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李易瞧见,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许褚欠身道:“这人辱骂草民,责怪草民向襄侯示警,某心里气不过,便忍不住撞了他一下,本意是想将他留下,稍后交给襄侯发落,却不想他的身子太差,只撞一下竟然就不行了。” 许褚悄悄看着李易反应,心里有些忐忑,对比身份,他是个寻常百姓,朱皓却是名将之后,身份差距实在太大,所以当时许褚并没想杀人,甚至他都不觉得李易会杀朱皓,但结果却是朱皓给他弄死了,所以许褚有些不安,担心会坏了李易的事情,让李易不快。 李易又好笑又无语,低头又看了朱皓一眼,原本他对这些人心里还是有着一份宽容的,但太史慈的那一箭直接打碎了他仅剩的好感,所以,李易很快就收回目光,对典韦吩咐道:“毕竟忠良之后,稍后找地方葬了吧。” 见李易似是对朱皓不甚在意,许褚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佩服,觉得李易果然是大人物,什么名将之后,人家根本不在意。 这时李易又对许褚问道:“当时刺客混在许家庄百姓之中,我与身边护卫没有发现,那些百姓也没有察觉异状,你是如何发现不对的,莫非是提前就得到了消息?” 李易目光直视着许褚,其他人的视线也全都集中在许褚的身上,显然对此事颇为好奇。 被这么多人盯着,许褚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一声说道:“某之前被关在牢里,不能与外人打交道,并不知道他们要谋害襄侯,之所以察觉有异,却是当时嗅到了一些酒香。” “酒香?” 李易语气诧异,其他人也是一脸莫名,就连蒯越这个智囊也不例外。 许褚赶忙接着解释道:“我等都是阶下囚,哪里能尝得到酒水,所以,某嗅到酒香,且酒香颇为浓郁,便知道其中多半有异,后来又看到襄侯骑马而来,这才想到,可能有人想趁机刺杀襄侯,故而示警!” “好!好!” 李易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其他人也是暗暗赞叹,没想到许褚这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心思竟然如此细腻。 与此同时,众人也在心里将李易又佩服了一遍,因为最初李易表示出对许褚的兴趣后,众人都以为李易只是欣赏许褚的武艺,而他们现在才明白,自家主公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李易这就想正式提出招揽,不过他考虑了一下,却是再度问道:“你可想过,万一是个误会,因你示警耽误了换俘大事,之后该如何收场?” 许褚听到李易的赞许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底气,所以对于这稍稍显得有些刁难的问题并不紧张,很是坦然的说道:“当时草民没考虑太多,不过现在想来,换俘的事情虽然紧要,但襄侯安危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为此,即便冒险担些干系,总好过让襄侯遇险!” “呵呵,有勇有谋,有担当,好,很好!” 李易忍不住伸手用力在许褚肩膀上拍了拍,若不是考虑到典韦等人的感受,他真的很想说许褚这思想才是保镖的标配。 但李易也不是毫无表示,他转头对典韦说道:“恶来,牵我马来!” 典韦追随李易时间久了,知道李易要干嘛,领命的同时也对着许褚笑了一下。 之前典韦虽然对即将加入的许褚是持欢迎态度的,但那是因为他是前辈,许褚是新来的,他不觉得许褚能与他争什么。 可现在不同了,典韦已经感觉到了压力,但他却依然没有丝毫抵触,因为他清楚,有许褚这样的人在李易身边,李易才能真正的万无一失。 很快,典韦就将李易的坐骑牵来,李易拉起许褚的手,将缰绳塞到了许褚的手里,笑道:“今日幸有仲康及时示警,这才使得孔融诡计落空,如此大功自无不赏之理,只是此前仲康非我部下,我不能直接授予官职,不如就以宝马相赠,如何?” “这,这是襄侯的坐骑,如何使得?” 许褚赶忙摆手推辞,他虽然不太懂相马之术,但李易的坐骑只看模样就知道了,个头比普通战马要高出半个脑袋,浑身油光锃亮,找不到一根杂毛,特别是那大眼睛珠子看人时竟然带着几分鄙视,这卖相,这傲气,绝对是匹好马,而且是有钱都买不来的那种。 李易哈哈一笑,稍一用力,便将许褚的手给按住了,说道:“使得,使得,宝马当配英雄,我看仲康便是英雄,而且……” 李易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仲康有此千里驹,今后方能随我脚步,征战天下,然后打下一份大大的功劳,不知仲康意下如何?” 原本许褚还想继续推辞几下,一听李易把宝马与招揽联系到了一起,当即不再犹豫,双手郑重接下缰绳,对着李易拜道:“许褚,今后愿为襄侯效力,是生是死,全凭襄侯吩咐!” “好,好!” 李易大笑着将许褚扶了起来,又得一位猛将,他心里非常高兴,不过欢喜之余李易并没忘记旁边还有另外一人。 李易看向许定,许定此时面露紧张之色,因为大家都知道,李易最在意的是许褚。 虽然李易心里也有高下之分,可他并不想因此就冷落了许定。 李易直接问道:“可愿出仕?” 许定立刻答道:“能为襄侯效力,草民求之不得!” 李易略一沉吟,说道:“适才许褚示警之后,我看众人之中唯你反应最快,最先组织人手与刺客搏斗,武艺也是不差,所以,我准备让许褚入我亲卫营,而你,我认为你当于阵前历练,可归入张绣麾下,至于今日功劳暂且记下,等你熟悉军中事务之后,再行擢升,如何?” “多谢襄侯!” 许定当即拜谢,对李易的安排他非常满意,许褚做了亲卫,虽然能得李易青睐,却少有立功的时候,而他被安排在军中,却是有大把的机会,只要努力拼上一拼,今后成就不见得会比许褚差了。 第648章 太史慈怀疑人生 新收猛将的欢喜,冲淡了李易对于那一箭的怨念,于是,李易心情大好。 不过谯县城头上,孔融等人却难受了,从紧张,到狂喜,最后又落入谷底,他们的心情变化就跟过腰折的山车一样,完全就是折磨。 “末将有负使君信任,未能完成使命,请使君降罪!” 太史慈黯然回到城头,直接就来到孔融面前,跪下请罪。 寻常的事情没做成也就算了,这次却是刺杀李易,偏偏他还射中了李易,虽然不知道李易为何没有受伤,但太史慈可以肯定的是,李易必然被激怒,接下来的谯县战事很可能不再是单纯的战事,而是李易的报复! 李易的报复太史慈没经历过,但方才李易看他的眼神已经让他感觉心里发冷了。 对于这方面的严重性,孔融与刘繇也清楚,但这件事的决定是他们下的,他们只能吞下这个苦果。 孔融还算是厚道,虽然心里有了些不太好的猜测,但并没有没头没脑的发难,而是很体贴的将太史慈扶了起来,叹息道:“子义无需……唉,之前是为何,那许褚是如何知道我们要对李易下杀手的?” 太史慈注意到,孔融原本应该是想宽慰他的,可最后却是改了口,这让他越发愧疚。 可是,对于孔融的问题,太史慈眼中却出现了一丝迷茫。 这个问题太史慈之前就在想,然而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孔融问话又不能不答,太史慈只能苦笑摇头,如实说道:“末将不知,原本一路上都是好好的,但不知是为什么,那许褚就忽然向李易示警。” 刘繇皱眉追问道:“莫非中途有人与许褚接触过,不小心说漏了嘴,被其察觉?” 太史慈再度摇头,道:“许褚之前一直都在牢房,为免生出意外,还是末将亲自去将他提出来的,并未让他与旁人接触。” 太史慈说的都是实话,而且他之前的准备工作做的确实很不错,除了必要的说明,根本就不与许褚交谈,许褚搭讪他也不理会,为的就是怕不小心泄露了马脚,哪曾想他都这么谨慎了,却还是被许褚发现了问题,这让太史慈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他也数次怀疑是自己不小心出了差错,可他将之前的事情回忆了好几遍,最终也没发现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 想到这里,太史慈心中一阵无力,忍不住低头叹息,而孔融与刘繇的表情却是有些不太自然了。 两人目光短暂的交流了一下,依旧是孔融开口,问道:“子义箭法乃是老夫生平仅见,当世恐怕少有敌手,可适才子义那一箭正中李易心口,李易怎么会安然无恙?” 这个问题比许褚的事情更让太史慈困扰,太史慈的双眼甚至都有些失神,木然呆愣片刻,这才慢慢的从箭囊中取出了那支没有箭簇的羽箭。 见此,孔融与刘繇脸色彻底变了。 之前李易在城下喊什么谢谢太史慈手下留情,虽然让孔融他们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但那只是联想罢了,毕竟李易的挑拨离间实在太明显,傻子才会直接相信。 但是,太史慈拿出这支没有箭簇的箭矢后,却是成了李易那句话最好的佐证。 太史慈心中一大堆的想不通,倒没有注意观察孔融与刘繇的反应,他伸手摸了摸有些粗糙的箭头,喃喃道:“箭簇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失去的,想来李易应当是穿了上好的软甲,内藏护心镜,而箭矢又没了箭簇,所以才没能伤到他?” 太史慈说着说着,竟然情不自禁的用上了疑问的语气。 过了好一会,太史慈不见孔融与刘繇出声,不禁疑惑抬头,这才看到两人那分外刺眼的目光。 孔融看他时是心痛,是恨其不争,而刘繇直接就是冷淡了,甚至还有些仇视。 太史慈并非蠢人,很快就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赶忙收敛心中杂念,解释道:“使君,这箭簇不是末将除去的,末将始终牢记使君命令,从未对李易留手,还请使君明察!” 孔融没回答,一旁的樊能却忽然开口问道:“既然不是子义动手,那么这箭头是李易自己除去的?” “这……” “若是李易,他又是在什么时候去的箭簇?” 樊能语气中带着质问,嘲讽,咄咄逼人,太史慈心中叫苦,却根本没法解释,只能干巴巴的道:“这应当……应该不是李易,但也绝非慈所为。” 樊能忍不住嗤笑道:“难道还是中途自己落下的不成?” 太史慈哑口无言,樊能却不肯放过他,再度问道:“子义的箭术樊某也见识过,佩服之至,只要有箭头在,莫说李易穿着内甲,就是铁甲多半也要毙命,结果却是李易毫发无伤,樊某实在不解,还请太史将军解惑!” “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太史慈此时的表情已经不能单单用无奈来形容了,他根本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陷入这样的困境,明明自己并没做错什么,结果却是里外不是人,更可悲的是,他连埋怨都做不到。 他射了李易一箭,怨不得李易。 刘繇樊能质疑他,他也没法抱怨,因为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人家不怀疑反而不正常。 可是,太史慈自己明白,他是真的冤啊! 无奈之下,太史慈对着孔融拜道:“使君,太史慈自跟随使君以来,一直忠心耿耿,虽无功绩,却从不敢有丝毫悖逆,对使君更无二心,还望使君明察!” 若是旁人,孔融此时多半已经开口怒斥了,但太史慈到底是与他有交情的,就本心来说,孔融也不相信太史慈会对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对李易留手,但事实如此,甚至他给太史慈机会辩解,太史慈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孔融就算想给太史慈开脱都做不到。 孔融转过脸,不去看太史慈,但一旁刘繇态度就没这么客气了。 现在刘繇很后悔,之前他还与孔融说,欣赏太史慈才干,哪曾想太史慈转眼就来了这一手,真的叫他无比失望,甚至愤怒! 刘繇冷声道:“之前朱皓被许褚所阻,你可看到?” 太史慈看着孔融的反应,知道他对自己失望至极,心中一阵苦涩,但听到刘繇的问话,太史慈还是如实答道:“看到了。” 刘繇又道:“那你为何不救?” “我……当时混乱,末将想着趁机射杀李易,或可建功……” “呵呵……” 刘繇冷笑道:“你箭法厉害,百步之内无有虚发,射杀李易或许需要机会,但当时许褚偷袭朱皓,正是背对于你,与你相距还不到二十步,你若想趁机结果许褚,只是抬手功夫吧?” “我……” 太史慈哑口无言,不敢与刘繇对视,相比之前的几次问话,这回太史慈却是真的有几分心虚。 当时太史慈固然是全神贯注,将注意力集中在李易的身上,但如果从背后射杀许褚,救下朱皓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但最终太史慈没有动手,是因为他爱惜许褚武艺,再加上许褚又非李易一方的人,故而对许褚并无杀心。 并且,在太史慈看来,只要最终成功射杀李易,李易的势力自然就会溃散,其他人杀与不杀,也都无关紧要,一个许褚更不算什么,但他却没想到,之后事情的发展却是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见太史慈无言以对,刘繇冷哼道:“之前我便听说,李易当初借道豫州,便对你颇为青睐,屡屡赠礼示好,所图为何显而易见,今次交战,也是再度招揽,呵呵,子义子义,你果然是知恩图报,果然义字当先!” “我没有——” 刘繇的话太伤人,太史慈心中委屈,便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同时声音也大了一些,而他这一动,旁边立刻冲出七八个护卫将太史慈与刘繇隔开。 看到这一幕,太史慈先是一阵惊愕,旋即心中五味陈杂,他自然能想到,在这次问话之前,孔融和刘繇就已经开始防着他了。 太史慈嘴唇颤抖着,一边摇着头,一边后退,最后靠在城墙上,他身体无力,心中更无力,他依然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这个局面。 孔融回头恰恰看到了太史慈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想到过去的相处,心里也不好受,再次问道:“子义,你还有何要说?” 孔融想要再给太史慈一个机会,可太史慈却闭目摇头,他满肚子的委屈,却不知道该如何自证清白。 这时,一直旁观的王脩的忽然说道:“使君,在属下来看,太史将军或许是因为念旧,故而对李易手下留情,却并非要背叛使君。” 王脩这话听上去是在为太史慈开脱,可太史慈却是张大眼睛,心中连连叫屈,他根本没有想过对李易留情啊。 刘繇闻言怒道:“这都不是背叛,何为背叛?” 王脩拱手道:“刘御史息怒,事已至此,一昧追责只是徒劳,何不给太史将军一个机会,戴罪立功?” 刘繇神色稍缓,孔融也被引起了兴致,问道:“如何戴罪立功?” 王脩看了太史慈一眼,道:“属下相信,此前太史将军与李易绝无私下联系,是也不是?” 太史慈感觉有些不妙,但还是点头,他与李易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 王脩颔首,道:“这便是了,既然今日有太史将军箭下留情在先,李易必然对将军心有好感,那么……” 王脩笑了一下,笑容有些阴险,道:“若是此时太史将军传信李易,自称因箭下留情被使君怀疑,心中不忿,故而决定将城池献给李易,如此,那李易信还是不信?” 王脩言毕,众人都是精神一震,仿若拨云见日般,之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对未来开始报以期待。 王脩有些自得的笑了笑,这一次算计若成,他也能名扬天下了。 孔融来回走了几步,兴奋道:“此计甚妙,若是骗到李易,必然叫他折戟城下!” 说罢,孔融便目光灼灼的看向太史慈,等着太史慈对此事的意见。 太史慈却是已经惊呆了。 当时太史慈如果真的对李易放水了,那么按照王脩说的来上一手未必不可,但关键是他并没有对李易手下留情,事后李易眼中的恶意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在这个前提下,王脩的妙计再妙李易也不会相信! 在众人或期待或审视的目光中,太史慈并没有丝毫犹豫,深吸口气,摇头道:“使君,慈与李易绝无半点龌龊,更未对他有过手下留情,此计万万用不得,否则将计就计的不是使君,而是李易啊!” 太史慈说罢,一脸期望的看着孔融,然而孔融脸上已经不再是失望,甚至已经隐隐有了厌恶。 对于孔融来说,之前太史慈手留情可以理解为太史慈心软,勉强可以用情谊来解释,但现在太史慈依旧不愿意帮他,这根本就是执迷不悟,没得救了。 见孔融不相信自己,太史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如何不知道,自己的拒绝对孔融来说,基本就等同划清界限,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否则那才是真的将孔融往绝路上引。 王脩摇摇头,认为太史慈不知好歹,刘繇更是冷漠的说道:“此计甚妙,至于有些人不愿配合,取了信物就是,也不妨事。” 说罢,刘繇看向孔融,孔融叹了一声,背过身道:“即日除去太史慈一切职务,闭门思过,不得允许,不可出门一步,至于最终如何处置,待战败李易之后,再做定论!” 孔融说罢,马上就有人来到左右,要羁押太史慈,太史慈心中又悲又急,大声叫道:“使君,太史慈个人荣辱是小,但请使君相信,太史慈与李易绝无瓜葛,使君千万不能采用别驾计谋,否则必然招来灾祸啊,使君慎重!慎重!” “带下去!” 孔融被太史慈说的心烦意乱,一挥手,直接让人强行把太史慈拖走。 王脩见孔融脸色不好,轻声劝慰道:“使君莫要太过忧心,属下计策必叫李易有来无回!” 第649章 舍己为人 孔融准备点头,但太史慈毕竟跟随他挺长时间了,最后的那些话还是有些有作用的,再考虑李易的强势,犹豫了一下,孔融还是问道:“当真万无一失?” 刘繇插嘴道:“东门百姓稀疏,可将百姓迁往他处,以东门做饵,再提前布置引火之物,只待李易兵马进入,便立刻燃起大火,断其先锋,如此李易兵马必乱,然后使君与城外张英同时出兵,两路兵马趁乱截击李易后路,如此岂有不胜之理?而且——” 刘繇顿了顿,一脸认真道:“若是这样还不能取胜,你我就可以自裁向天子谢罪了!” 孔融想了想,觉得这样安排确实没什么大问题,是少有的战胜李易的机会,当即点头道:“好,就这样安排,未免夜长梦多,诛贼便在今夜,叔治,稍后你寻个人借太史慈的名义与李易联络,切记选人一定要精干,千万不能再被李易看出端倪。” 王脩拱手应道:“使君尽管放心!” 定计之后,孔融长长的舒了口气,似是重新找回了自信,就连脸上的神色也渐渐恢复从容,只是还没等孔融完全放松,就听女墙方向有人喊道:“使君,不好,李易又来了。” 孔融心里一惊,只当李易要一怒攻城,如此就会打乱他刚刚定下的算计,赶忙跑到女墙边往下看去,然后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因为李易这次只来了一千多人。 “呼——” 孔融慢慢的站直身子,重新摆出自己大师气度,轻声责备道:“一个逆臣,适才若不是运气好,已经命丧城下,现在不过来了区区千人,尔等何必惊慌?” 跟在后面的刘繇嘴角直抽抽,他知道孔融这么说是想稳定军心,想法不错,可对于寻常士卒来说,孔融这做法实在算不得高明。 果然,被孔融训斥的那个士兵一脸发蒙,根本没有丝毫被振奋到的样子。 孔融神色淡然,继续看向城外,想弄清楚李易这是摆的什么阵势,然后就见李易将十多个五花大绑汉子的押到了阵前,孔融认得,这些都是之前被他亲自敬酒,安排了刺杀重任的好汉。 “孔融!” 孔融正在猜想李易的意图,就听一声暴喝,然后便是李易快马奔出,在阵前指着他骂道:“老匹夫,我念在朱皓乃忠良之后,朱老将军又年事已高,有意免他罪责,给他一条生路,却不想你狠辣如斯,不顾道义,不顾同僚生死,居然趁机派人刺杀与我,孔融,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孔融脸上有点热,刺杀的事情怎么说他都是理亏的,不过孔融的脸皮也是自小经历打磨,并非常人能比,马上就稳定心神,挺了挺胸,一脸正气的说道:“宵小之辈,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孔某为豫州百姓考虑,个人便是担些污名有何不可?” “好!” 李易冷笑了一声,道:“好一个有何不可,既然如此,尔等要杀李某,也休怪李某心狠手辣!” 李易一指那些被生擒的刺客,对着城头朗声道:“尔等刺杀朝廷功勋之臣,罪不容诛,破城之后,所有刺客,夷其三族!” “襄侯,襄侯饶命!” “还请襄侯开恩,我家父母都是良善之人啊!” “襄侯……” …… 李易此言一出,那些刺客当即就不淡定了。 刺客之中最有血性的,基本当场就战死了,能活下来的这些都是凭借一时血气之勇来的,看到真正的血腥杀伐后很快就丧了胆气,李易这边没动多少力气就将他们俘虏,甚至还有几个干脆是自己主动投降的,所以,被李易这么一威胁,直接就怕了,纷纷开始求饶。 然而尽管他们求饶声再大,说的再怎么凄惨,李易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当初李易能暂时原谅蒯越是因为人家有才,而且有势,值得李易让步,可这些人呢? 根据周仓的盘问,其中有些人是受了孔融的恩惠,想要报恩,还有一些是被孔融以大义打动,认为李易是坏人,然后脑袋一热就跑来刺杀。 他们的情操不能让李易动容,武艺无法让李易侧目,背后更没有让李易忌惮或者爱惜的存在,那么李易还何必手下留情? 至于说牵连无辜…… 倘若李易真的被刺杀了,他家里那么多老婆会被人认为无辜然后善待么? 所以,李易这次是真的要下狠手,不然还真以为他是个老好人,谁都敢来撩拨一下。 与此同时,城头上也是一片哗然,因为按照刺客人数来算,夷三族,那就好几百人了,李易一句话,几百人就注定要死了,这让他们如何能不畏惧? 孔融也是又惊又怒,没想到李易这么很,怒道:“李易,你如此残暴,可还心中可还知道仁义二字?” “仁义?” 李易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孔融,这些刺客都是奉了你的命令,是你要杀我在先,结果失手被擒,这才有了杀身灭门之祸,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现在你却与我谈仁义,我想问问你,你的仁义又何在,难道也被狗吃了?” 孔融被气得脸色通红,骂道:“你,你这小人,这些都是老夫与你的恩怨,你又何必牵连其家人?” “哦?” 李易做恍然状,道:“原来这是你我的恩怨,那好办!” 李易拍了下手,笑道:“既然是你我恩怨,他们家眷确实无辜,但他们对我亮出利刃,我不杀他们,气愤难平,所以,不如你下来受我一刀,让我出了气,然后我便不与他们家眷计较,如何?” 孔融表情一滞,他没想到李易会提出这么强人所难的条件,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孔融不说话,李易却是哈哈大笑,看着那些刺客说道:“看到了么,这就是忽悠你们来我这里送死的孔融,他用大义骗你们去送死,但他自己却是极为惜命的,哪怕用他人就能换你们,还有你们家眷的几百条性命也是一样。” 那些刺客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们现在是怕的要死,眼见着求李易是不成了,只能眼巴巴的看向孔融,祈求,后悔,懊恼,神色不一而足,还有人不断抽泣,不过倒还没人直接求救,因为他们也知道,孔融不可能下来送死。 但孔融这时候下不来台却是真的,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明白,却不能明说,尤其不能自己给自己辩解,不然就太不要脸了。 好在,一旁还有个刘繇,刘繇也怕孔融在这时候坏了军心,便果断大声呵斥道:“休要花言巧语,孔使君身负朝廷重托,更是干系着豫州百姓生死,若是如了你的愿,豫州百姓今后如何安身?” 孔融当即松了口气,赶紧给刘繇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李易脸上并无丝毫意外,似乎是早就想到会有人给孔融解围一样。 轻笑一声,李易少有的“善解人意”了一次,点了点头,道:“孔融作为豫州刺史,若是直接死掉,确实有些不妥,不如这样,我退让一步,只要你自断一臂,我便将他们放了如何?” “反正你又不用上阵杀敌,且妻儿满堂,这手臂有或没有,都无关紧要,以区区无用之物就能换上百人性命,呵呵,李某今日吃点亏,为你成就一番舍己为人的美谈,想来你作为孔夫子后人,应当不会拒绝吧?” 孔融都被李易给说懵了,城上城下,甚至李易身后的自家人也是惊得合不拢嘴,他们都没想到李易会这么折腾孔融,这根本就是在把孔融往死里整。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忍不住集中在了孔融的身上,想看他怎么解围。 孔融此时已经没招了,虽然李易的话根本就是不讲道理,但也确确实实的把他难住了,孔融一时无措,好在刘繇再度相助,于旁低声道:“速速拔剑,我会出手阻拦!” 孔融一激灵,顿时明白了刘繇的意思,深吸口气,大声喊道:“孔某今日为了豫州百姓,便是舍了这一条手臂又如何!” 说罢,孔融锵的一声抽出宝剑,于空中挽了个剑花,手腕一转,便要斩向左臂,动作潇洒,干脆,很是有几分豪气,一时引来惊呼无数。 看眼孔融就要完成舍己为人的壮举,刘繇大步冲上,直接扑在了孔融的身上,抓住了孔融的手臂,大声呼道:“不可,这都是李易诡计,使君不能糊涂啊,否则亲者痛,仇者快,悔之晚矣!” 孔融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就开始“用力挣扎”,口中急道:“正礼不要阻我,李易诡计我又如何不知,但我身为豫州刺史,守土护民乃是本分,为豫州百姓,区区一条手臂如何舍不得!” 孔融“挣扎”的非常厉害,刘繇一个人都拦他不住,于是王脩樊能等人也纷纷扑上,三人合力,这才控制住了孔融的手臂,但说来奇怪,三人将孔融抱的死死的,但就是没人去夺孔融手中的长剑,任凭孔融来回挥剑,看上去很是凶险激烈。 李易在下面瞧的心里直乐,然而他不经意的一转头,却瞧见不少刺客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感动的神色,甚至极个别人眼中还有着深深的愧疚,似乎是在为之前贪生怕死的表现感到后悔。 李易先是觉得不可思议,但马上就想通了,古人淳朴,孔融这种大戏在后世是笑话,但在现在的百姓眼中却是真情流露,是拉拢人心的好手段。 李易皱皱眉,他这次是来损人的,可不是来帮孔融造势的,哪里容的孔融这般表演下去,略一沉吟,便对着一旁的张绣说道:“长枪借我一用!” 张绣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将长枪递给了李易。 李易嘿嘿一笑,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同时大声喝道:“孔融,吃我一枪!” 说罢,李易手臂便猛的往前挥去,城头上几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就是低头躲避李易的袭杀。 如今李易的这一手杀人之术也算是天下有名了,而且长枪不比箭矢,挡都没法挡,中了基本就是必死,孔融他们除了躲避根本没有第二选择。 然而孔融等人低头藏了一阵,却不见有什么动静,孔融缓缓抬头偷看一眼,却见李易已经将长枪还给了身边的将领,方才那一击根本就是虚张声势。 想到自己居然被李易的这种小把戏给吓到了,孔融异常羞恼,然而不等他开口呵斥李易,就听李易先行说道:“孔融,你不是要自斩手臂么,我现在已经帮你将那些碍事的人吓退,你要斩便斩,现在没人拦得住你。” 孔融表情直接呆滞,这时起身的刘繇等人同样错愕不已。 樊能倒是反应快,想再次抱住孔融,可瞧见刘繇没动,他伸了伸手,又再度收了回去。 看到城头上尴尬的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的几人,李易哈哈大笑道:“孔融啊孔融,你怕死怕痛直说便是,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莫要忘记,你们几个都是朝廷官员,代表的可是朝廷的脸面,现在却当着千万人的面,公然以如此卑劣手段糊弄百姓,博取百姓同情,唉,如此虚伪无耻之人,实乃李易生平仅见!” “我,我……” 孔融被李易讽刺的血管都快爆了,面容狰狞,额头上青筋鼓得老高,手里长剑颤颤悠悠的,忽上忽下,也不知道是想砍李易,还是砍他自己。 刘繇等人也没有比孔融好到那里去,一个个的脸上都跟火烧的一般。 这种作秀虽然效果极好,但风险同样是极大的,试想赵云没有接下阿斗,刘备跳江诸葛亮不拉一把,分分钟就是翻车现场。 现在孔融等人的表演被李易挑破,莫说原本就敌对的人,便是城头上士兵看他们的眼神全都变了,虽然没人敢出声,但正应了那一句无声胜有声,这种默默的嘲讽和鄙视,简直比当面骂人都要来的凶残。 其中脸皮比较薄的王脩干脆退后了好几步,以袖掩面,不敢见人。 孔融这时候也忍到了极限,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的威信就要彻底毁了,一咬牙,再度对着左臂举起了长剑。 第650章 地道 见到孔融再度挥剑,刘繇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惊呼,甚至就连李易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李易敢玩命一般的刺激孔融,是李易觉得孔融肯定不敢自残,但孔融现在满脸生无可恋,那仿佛被玩坏了一样眼神,明显就是在告诉李易,他刺激过头了。 如果孔融真的狠下心豁出手臂不要,孔融自己固然很受伤,但李易的面子也要保不住了。 然而,在李易担心的目光中,只见孔融的长剑举得老高,一脸狠色,可连着几次挥剑落下,明明没人阻拦,但每次都是刚落下一尺就再度高举,就跟瞄准一样,一直瞄,就是引而不发。 看着这一幕,李易的表情渐渐从紧张到淡定,最后更是干脆被逗笑了,忍不住大声喊道:“孔融,既然你下不了手,便不用为难了,反正如此惺惺作态,你丢人献丑,我看着也心累,不如我再大方一次,就让这手臂在你身上多留上几日,待我破城之后,亲自替你斩下,如何?” 孔融此时心里正憋着一股劲,想着等这股劲儿憋足之后,就闭眼给自己来上一下,因为他也知道,李易今天玩的太绝了,他如果不将这事情挡回去,城里的人心肯定要散,他现在已经没了更好的选择。 可孔融的情绪好不容易酝酿的差不多了,李易这个杀千刀的就再度开始叽叽歪歪,让孔融瞬间破功。 “竖子!” 孔融大骂一声,情难自已,猛的将手中长剑甩向了李易,似乎是想飞剑戳死他,但孔融的臂力可跟李易没得比,长剑莫说伤到李易,就连护城河都没能过去。 李易见状不禁摇头道:“孔融啊孔融,你不敢自去手臂,是你无胆,兵刃不过区区死物,你拿它出气有何用处?” “你——” 孔融身形摇晃,一手按住住胸口,一手指着李易,脸色酱紫,似乎随时都要喷血三升,但李易无比期待的等了一会,却发现孔融竟然忍住没喷出来,亦或者是吐了,然后又吞了。 李易暗道一声厉害,果然不愧是文化人,今天这一套换个人怕是已经气死了,孔融能忍到现在还没事,也算是高手了。 不过,李易可不是心软的人,面对落水狗必须痛打! 只见李易上前一步,拱手问道:“尊夫人可还安好?” 孔融的眼睛眨了眨,旋即想起了什么,双眼猛的瞪大,眼珠子差点没跳出来。 李易心中暗暗舒坦,嘴炮却是不停,道:“当初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来信伤害我家人,粗鄙无理,那时念彼此同为朝廷官员,暂且放了你一马,岂料你不知长进,屡屡与我作对,呵呵,等我入城……孔融,莫要忘了我当初是如何给你回信的!” “啊啊!” 孔融情绪有些失控,一时间连怎么骂李易都不知道了,只是抱着女墙脸色狰狞的大叫了起来,一旁刘繇等人见状,也不顾尴尬了,赶忙上前拉住了孔融,这次可不是作秀,他们是真的怕孔融想不开从城墙上跳下去。 刘繇虽然不太喜欢孔融,可瞧见堂堂大儒被李易逼迫到如此地步,也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忍不住对李易质问道:“李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般羞辱文举,难道就不怕今后同样会被人如此对待?” 刘繇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语气中竟然带上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李易撇了刘繇一眼,轻飘飘的问道:“谁敢?” 刘繇顿时一噎,竟然无言以对。 刘繇不说话,李易也不管他,只是看了进入失神状态的孔融一眼,便开始骑马慢跑,同时对着城墙上的士卒说道:“尔等都看到了,孔融如此无才无能,无品无德之人,根本不配豫州刺史之位,尔等都是豫州良善百姓,当来都应有大好前程,莫要执迷不悟,为庸人所用,若是继续助纣为虐,待将来城破,个人身死事小,连累父母妻儿,祸及祖宗事大,李易言尽于此,剩下尔等自己好好思量!” 李易说罢,便调转方向往军阵后方行去,而看到李易离开,孔融立马回神,开始捂着脸呜呜落泪。 只是孔融却不知道,李易虽然走了,但给他准备的大戏却没有结束。 典韦带着一队亲卫来到那些刺客面前,冷声问道:“尔等想死想活!” 刺客们虽然不知道典韦为何会有此一问,但在短暂的愣神之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一个个忙不迭的点头道:“我等想活。” “望将军向襄侯求求情,只要能活命,小人什么都愿意做。” “我家老母已经八十……” …… 这些刺客被擒之后勇气基本就没了,要是后来孔融能表现出英雄气概,或许还能激励他们一把,让他们觉得虽死犹荣。 但孔融自己的表现实在太糟糕,最后更是被李易强势拆台,那固然对孔融打击很大,但对于这些刺客来说,打击同样是致命的,他们觉得为孔融这样的人去死不值,甚至是愚蠢,乃至丢人。 在这种心态之下,他们的求生欲也上升到了最高。 典韦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指着还在城上捂脸的孔融说道:“你们现在就给我对着城楼开骂,怎么骂,骂什么,随你们自己去想,骂的最好的那一人,不仅自己可以活命,家人也能活命,至于其他人……呵呵,依旧要死!” 虽然眼前气氛非常压抑,可这些刺客在听了典韦的话后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显然没想典韦让他们这么干。 不过很快,他们眼中就迸射出了希望的光芒,虽然这份希望非常渺茫,十多个人,只能活一个,但毕竟是一线生机,没有不抓住的道理,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对同伴投以了不善的目光。 似是早就知道他们可能会生出内斗的心思,典韦又道:“不过襄侯素来仁慈,愿意额外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能骂得孔融吐血身亡,亦或者是城头守军开门纳降,那你们所有人的罪过全部赦免,所以……呵呵,好好想想该怎么骂吧,机会已经有了,能否活命,全看你们自己了。” 说罢,典韦就离开了,只留下一队亲卫远远的看管着那些刺客,至于他们能骂到什么程度,李易完全不在意,典韦更不在乎,反正就是让他们膈应人的。 两军对垒,用口水战做起手式的屡见不鲜,但李易却认为其中杀伤力最强的,绝对是让自己人骂自己人,所以,李易才决定让这些刺客去发挥一下余热。 李易回了自家大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到军帐,而是先带着一队亲卫在大营各处巡视。 之前太史慈的那一箭李易虽然没事,但下面的士卒却很可能会有不好的猜测,而李易又是这支大军的主心骨,若是因为一些莫名谣言降低了军中士气,那就太亏了。 所以,李易回去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露露脸,让军中将士放心,顺便也吩咐鲁肃他们去操作一个“李襄侯一身正气,群邪避易,刀剑难伤”的传言。 忙完这些,李易回到中军大帐,第一时间就迎来了蒯越的马屁:“孔融年幼时便以善辩著称,当时司隶校尉李膺,大夫陈韪,皆奈何他不得,全被他占了便宜,而今日主公只言片语便杀得孔融丢盔弃甲,实在是厉害。” 李易感觉蒯越这马屁有点不对味,不过他心情好,也不甚在意,笑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嘛,这孔融也是越来越活回去了。” 帐内众人都没忍住笑出声来,甚至有人都在想,李易当时就该当面把这话告诉孔融的,也不知孔融会是何等反应。 李易也在笑,不过口中却是故作遗憾道:“可惜了,自打做了州牧之后,事务太多,疏于操练,否则以我当年功力,必然叫他吐血三升,哈哈哈。” 帐中笑声不禁再起,作为在洛阳待过的张绣更是忍不住道:“主公可能还不知道,董承自被主公骂吐血之后,便再不提主公名讳,哪怕主公离了长安,只要听到有人说起主公,董承也是转身就走,此事已经成为笑谈。” 张绣说着说着,就开始干咳了,因为当初李易在长安没少折腾人,而他很不幸也是被折腾的其中之一。 李易注意到张绣表情不自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正色道:“我决定谯县战事,当先取许家庄,最好就是今夜动手,速战速决,彻底让谯县成为孤城,诸位以为如何?” 见李易说起正事,众人的神色都恢复了严肃。 张绣跃跃欲试,他知道李易方才的动作便是想让他表现,让他去抢这个首功。 张绣的性格虽然不算刚硬,却是个敢战的人,自然不会辜负李易好意,当即就要请战,不过在他开口之前,刚被李易带在身边“实习”的许褚忽然说道:“主公,夺下许家庄,属下能够出力。” 李易回头笑道:“那是当然,许家庄可是许家的地方,便是你不说,我也要让你兄弟出力的。” 许褚摇头道:“不是这个,是许家庄有一条地道,应当能为主公所用。” “地道?” 李易一怔,旋即眼光大亮,来了兴致。 不单李易,其他人同样一脸欢喜的看向许褚。 与孔融的这一战众人虽然都不觉得有什么难度,哪怕硬碰硬多半也是大胜,但兵者凶器,即便大胜也是会有不少死伤的,可如果有了地道,那就不一样了。 李易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若是可行,这就先给你记上一功。” 许褚倒是个严肃脸,并没有因为李易的记功欢喜,继续认真说道:“早年汝南匪乱太多,家中长辈担心会遭遇不测,便在暗中修了一条地道,从主宅边上的水房一直通到庄子南边百多步外的小路林。” “这条地道是给主家嫡系用的,且担心在紧要的时候坏了士气,所以知道这条地道的只有我与兄长等寥寥数人,很是隐秘,绝对不会被张英得知。” 李易忍不住露出微笑,有了这地道,张英那帮子人基本就是死定了。 不过,许褚这时却是语气一转,有些忧心的说道:“那地道虽然隐秘,但因为是为主家逃生准备,所以并不宽敞,只能容下一人弯着腰行走,莫说大军和战马,有些转角地方便是张将军手中长枪都容不下。” 张绣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这功劳与他无缘了。 李易也收敛了最初的喜色,问道:“可还有其他难处?” “有的。” 许褚继续道:“为了逃生方面,那处水房紧挨着主宅卧房,稍有动静,前面的人便能察觉,而且为了隐蔽与脱身方便,那里堆积着许多的干草木柴,只要将木柴燃起,便可借大火掩盖地道出口,自然也能让地道中的人出不来。” “唔……” 李易微微蹙眉,他穿越至今也找了不少的战事例子,通过地道攻城是个好办法,但风险同样不小,一旦被对方过早发现,根本就是送人头。 于是,李易看向了蒯越,现在就是用到他的时候了。 蒯越自然明白李易的意思,他先是看向许褚,问道:“在你看来,张英暂居之地,有多大可能在地道出口附近?” 许褚很是干脆的答道:“九成,庄子的房子就那处最好。” 蒯越点点头,然后说道:“张英住在那里,是个麻烦,但也是个方便。” 李易好奇道:“此话怎讲?” 蒯越笑道:“张英所在的院落,防卫必然最是严密,但只要张英离开,那里同样也是整个许家庄最为松懈之处,所以,只要提前安排一二,将其引出去,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李易称赞道:“果然是军师,莫非已经有了周全安排?” 蒯越谦虚道:“只是有个大概,权当抛砖引玉,具体用计,还要主公弥补。” 蒯越缓步走到一张简单的地图前面,说道:“主公要取许家庄,至少要分兵三路,其一,便是一队精锐,通过地道潜入许家庄,对其中心开花,乱其军心,其二,用少许兵力佯攻许家庄,将其中兵力,特别是张英本人引到外围,为第一队人马创造机会。” “第三,却是要防备孔融出兵支援许家庄,越认为,既然有地道可做奇袭之用,许家庄对主公来说已经是唾手可得,所以此战的真正关键并不在许家庄,而在于如何完胜谯县援兵!” “孔融对主公已然畏惧,再考虑如今城中兵力,孔融若是救援,出兵少说也要有半数,也就是七八千人,主公若能趁机将这一股援军吃下,之后哪怕不用主公动手,孔融也撑不了几天。” 第651章 将计就计 李易重重点头,对蒯越的话他深以为然,于是又问道:“那应该如何吃下孔融援兵?” 蒯越有些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歉然道:“请主公见谅,此事还要看孔融如何应对,属下虽然有些推测,但才智有限,暂时还不能保正稳妥。” 李易洒然一笑,并未介意,反而称赞道:“军师可不能自谦,如此谋略已然胜我太多了。” 李易的话说的真心实意,一份战略,或者战术,很少是一个人全部包揽的,能做到的都是天才,现在蒯越提出了主题思路,剩下的让众人一起修补完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蒯越再度拱手,然后李易看向其他人问道:“对此,诸位有何见解?” 张绣觉得李易似乎又看了他一眼,应该是在鼓励他,当即就要发表自己的看法,可这时却是有个亲卫快步进入,对李易说道:“主公,大营外人求见,自称是太史慈身边亲卫。” “太史慈?” 李易声音很是意外,太史慈可是刚刚射了他一箭,竟然还敢派人来见他,这怕不是有仇? 不过李易马上就察觉到其中蹊跷了,之前他将孔融骂成那样也不见太史慈现身,这明显不正常,很可能就是他的离间其了效果,太史慈应该被孔融怀疑,排挤,甚至是被羁押了起来。 那么,现在却有人自称太史慈的人来见他,这就很有意思了。 在场想到这一点的显然不止李易,比如鲁肃黄忠他们在听到太史慈的名号后最开始都是面露愤怒,等回过神后,就转怒为喜,慢慢的露出了笑容。 李易环视一圈,笑道:“所料不差的话,孔融怕是要借太史慈的名义诈降,然后趁机偷袭于我,呵呵,原本我还在想如何算计他,现在孔融自己送上把柄,我只能勉为其难收下了。” 蒯越适时的恭维道:“主公洪福齐天,这正是天意要主公取豫州!” 蒯越的话虽然是马屁,可这个马屁的分量却不一般,众人心神一阵,齐声道:“恭喜主公!” 李易哈哈一笑,道:“不急,不急,此事还当谨慎应对,唔,子敬面善,就由子敬去见见来人,确定其来意,剩下的,就要看诸位的了。” …… 话说两头,孔融在李易离开后,紧跟着就遭遇了那十几个求生欲满满的刺客的谩骂。 那些刺客虽然不像李易骂的那么毒,各种角度的撕孔融的面皮,可他们却是无所顾忌的,真真的口不择言,只要能让孔融不痛快的,也不管真假,全都往孔融身上招呼。 孔融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眨眼功夫就被骂得心神失守,赶忙撤回了刺史府,躺床上大喘粗气。 虽然卧床,但事情却没耽误,孔融并没有忘记催促王脩派人假借太史慈的名义联络李易。 孔融已经是一刻都不想多等了,李易如此对他,他若是不能杀李易出气,恐怕不等城破他就先被气死了。 对此刘繇等人也没有阻止,因为现在不光是孔融没了耐心,豫州的士兵同样等不起。 今日的言语交锋,孔融固然一方颜面大失,但对豫州的军心来说,其影响同样是致命的。 打仗想要打赢,作为主帅必须要有气势,足够强硬,哪怕明知道打不过,也得让士兵们以为自己能打得过,可孔融对上李易实在差太多了,甚是都成了笑话,这种情况下别说让孔融去鼓舞军心了,能不出现逃兵就是好的。 刘繇知道,豫州的军心已经散了,现在还没大乱,是士兵们还没回过神来,但过个三五天,让这件事情酝酿发酵,城中怕有大乱,而且中途李易万一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情况还会更糟。 所以,他们要想寻找取胜机会,必须尽快,在军心还未彻底散掉之前做出一些事情来。 甚至刘繇都不求击败李易,只要能稍稍占点便宜,稳住人心就好。 可是,让刘繇和孔融不安的是,他们安排的人去了大半天,却是一直都没有传回消息,甚至孔融都怀疑那人会不会叛变了,还是王脩再三保证,说那人是他亲戚,孔融才稍稍放下心来。 孔融这般干等着,等到了下午,信使还没有返回,李易那边却是先有了动静,五百多骑兵出营,开始对许家庄与谯县之间的地段进行“清扫”,被孔融安排在外的士兵不敢与李易的骑兵正面,纷纷退回城内,许家庄与谯县之间的联系被轻易切断。 这忽然的变化让孔融等人再次紧张了起来,孔融赶忙召集部下议事,商讨应该安排小股兵马与李易厮杀一阵,还是静观其变。 然后一直等到天黑,孔融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倒是将王脩的那个亲戚给等了回来。 孔融这次很干脆,亲自将那人召到面前问话。 只是见面后,孔融面色就是一沉,因为信使面色红润混身酒气,显然是喝了不少。 这信使倒是个机灵人,看到孔融面色不愉,赶忙解释道:“启禀使君,属下进入李易大营,初时虽然没有遇到刁难,却也未得信任,后来更是被人连连劝酒,想要借属下酒后之言验证真伪,故而属下才会一身酒气,并非饮酒作乐,还请使君明鉴。” 孔融也不是不通情理,当即脸色稍缓,宽慰道:“深入虎穴,你此行确实不易,之后当有嘉奖。” 信使赶忙道:“为使君效力,属下义不容辞。” 孔融满意的点点头,这才问道:“说说吧,李易那边情况如何?” “喏!” 信使应了一声,说道:“属下进入李易大营后,并未见到李易,与属下见面的是其主簿,名鲁肃,字子敬。” 孔融微一蹙眉,然后就摇头道:“无名之辈。” 刘繇有些不满孔融这想法,无名之辈怎么了,当初李易也是无名之辈,可人家现在呢? 不过都这时候了刘繇也不想与孔融争执,干脆越过孔融问道:“然后呢?” 信使说道:“属下自称太史慈亲卫,太史慈因为被使君见疑,故而要倒戈献城,准备于今夜在东门引李易兵马入城,鲁肃听后大喜,许下重赏便去找李易商谈,然后属下便被李易亲卫营都尉叫去吃酒,那人名作虞翻,也是他屡屡灌酒,试探事情真伪,不过属下酒量甚好,只是佯醉,并未露出马脚。” 顿了顿,信使继续道:“一直等到天色将黑,属下才再次见到鲁肃,然后被告知,李易答应接受太史慈投诚,并许下汝南太守高位,但另有要求,竟然让太史慈今夜害了使君性命!” “狂徒!无耻狂徒!” 孔融心中一阵火大,开口便骂,也不知他骂的是李易,还是太史慈。 刘繇不管孔融,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信使低了低头,继续道:“属下自然不敢应允,便以太史慈被使君疏远,麾下兵力太少为借口,但鲁肃却说无妨,原来李易决定于今夜佯攻许家庄,引使君出兵营救许家庄,然后城中兵力空虚,太史慈就可以趁机向使君发难,害使君性命。” “混账!” 孔融重重在面前矮几上拍了一掌,满脸的怒容,他现在有些不冷静,虽然信使是他派出去的,但不知怎地,孔融心里总觉得太史慈是真的和李易勾结起来了,让他几乎都要生出杀心。 信使缩了下脖子,后面的话一时不敢继续讲,见状,刘繇只能再次问道:“后面呢,李易后面还有什么安排?” 信使看了孔融一眼,答道:“按照鲁肃所言,李易应当已经切断了许家庄与使君联系,在入夜后进行佯攻,等到使君援军出城,佯攻的兵马就会缓缓退去,然后太史慈趁机在城中行事,得手之后,便会在南门举火为号,引李易入城。” 信使说罢,便主动退到一边。 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孔融方才压下心中怒火,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又是愤怒,又是后怕的说道:“幸好太史慈提早露出马脚,不然老夫与在座,必然为其所害!” 现在孔融心里对太史慈的情分已经消散干净,想都不想就对樊能说道:“多安排人手,太史慈若敢出门一步,尔等可自行处置!” 樊能抱拳道:“使君尽管放心!” 刘繇暗叹了一声,说道:“太史慈还是小事,关键还是今晚,李易要佯攻许家庄,这与我等计划有所不同,还需重新布置才是。” 孔融皱眉沉思,他本就不善军事,再加上脑子有点不冷静,一时半会根本想不到什么好的对策。 好在没等太久,王脩便轻轻拍了下手,道:“虽然事情有变,但依然可以将计就计!” 孔融赶忙看向王脩,期待问道:“如何将计就计?” 王脩缓缓说道:“既然李易是佯攻许家庄,那么许家庄本身当没有危险,所以,等到许家庄发生异动,主公只要安排少量兵马,让其多树旗帜,多做声响,缓缓行军,如此李易兵马便可退去。” 孔融点头,问道:“然后呢?” 王脩继续道:“然后更是简单,主公可将主力兵马集中在北门,等援兵出城之后,先让人在城中制造一些动静,假装内乱,然后便在北门举火,引李易前来,然后趁其不备,迎头痛击!” 王脩忽然叹息道:“可惜,时间太过紧迫,无法布置更多,不过出其不意之下,此战应该能胜,而且李易一旦退兵,使君沿路掩杀,未必不能大胜。” 孔融与刘繇琢磨了一阵,刘繇最先做出判断,起身郑重对着王脩一礼道:“叔治高才,繇佩服之至,此战若胜,叔治当为首功!” 王脩赶忙谦虚还礼,摇头道:“正礼言重了,脩既为汉臣,只是做了当做之事罢了,何以言功?” 孔融这时也想明白了,同样认为王脩说的是妙计,一脸感慨道:“幸有有叔治在,否则孔某危矣,豫州危矣!” 王脩再度还礼,心中却是叹息,军事方面真不是他擅长的,他能想出这些,完全就是被现实给逼的没办法了。 而且,王脩虽然觉得自己的计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对手毕竟是李易,他并不太自信,正打算建议孔融多琢磨一下,却见孔融猛的呵道:“李易,今日之辱,某今夜便叫你加倍偿还!” 王脩见此,心中莫名不安,却没有再开口,因为孔融已经没了往日的冷静。 …… 随着天色渐黑,李易与孔融双方都在悄然进行着各自的安排,让原本的夜晚除静谧之外,更多了几分肃杀。 这样的环境中,太史慈算是少有的可以“闲”下来的人,可他心中的压力却一点都不少。 太史慈的确是在闭门思过,但城中兵马调动的动静太大了,太史慈就算想不知道就不行。 不安之下,太史慈贿赂了看守他的士卒,很快就了解到了城中兵马的调动,虽然还不知道孔融的具体用意,但作为少有的将才,太史慈马上就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他心急如焚,想要找孔融进言,奈何面对他的,不是孔融,而是多了一倍的守卫,还有守卫手中的森森刀剑,于是,这位在三国排的上号的猛将在大战到来时,最终只能“一醉方休”。 相比太史慈,另外一个内心被煎熬的则是驻守许家庄的张英。 孔融被李易骂得不能自已的事情张英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张英将这个消息对下面的普通士兵封锁了,所以许家庄里面的士兵士气远比谯县城中的要好。 但是,这个情况在李易切断了许家庄与谯县的联系后就发生了改变。 作为一个将军,张英自然明白他与谯县必须攻守互助,如此才能对李易形成有效的牵制,若是联系被掐断,谯县还好,他这边很容易就会变成“瞎子”。 于是,张英果断作出应对,派了一支五十来人的步卒出去试探,结果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张绣率领的骑兵,一群步卒被“放风筝”放死了一半,被抓了一半,反正一个都没回来。 第652章 峰回路转 一次小小的失利并没有将张英吓住,他果断将仅有的五百骑兵派出去一半,再度与张绣对上。 这回虽然不像第一次那般毫无还手之力,但在交战后不久就进入了明显的弱势,特别是张绣一枪挑穿了领兵的校尉之后,张英的骑兵更是彻底乱了阵势,最终那两百多骑兵的结果也没有比步卒好多少。 连败两阵,让许家庄里面的豫州兵非常惶恐,张英虽然不甘,但只能紧闭大门,不再出战。 因为张英看的很清楚,两次失利不是他指挥的问题,也不是兵力多寡的缘故,而是双方实打实的战力差距,不仅普通的士卒不如李易的精锐,双方将领的武艺更是差的悬殊,单单看了张绣动手之后,张英觉得也只有太史慈能与之一战,至于他自己,呵呵…… 所以,张英审时度势,决定等待孔融那边出兵打通道路,然后他再做出配合,但张英不知道的是,在李易的刻意诱导之下,许家庄周遭的情况已经被孔融认定成了佯攻,既然是佯攻,许家庄不会有真正危险,孔融又岂会派人来厮杀? 只是许家庄的实际情况却与孔融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两场冲突只是一个小小的铺垫,随着夜色渐深,整个许家庄就被四周不断出现的,密密麻麻的火把给围了起来。 对此,张英异常紧张,认为李易有可能会在夜间攻城,心中焦急,但他联系不上孔融,只能让麾下士兵打起精神,加强守备。 孔融虽然也联系不上张英,但通过远处观望,还是能知道许家庄被李易给围了,略有不安,但想到后续的将计就计,最终还是稳坐钓鱼台。 只是张英就苦了,李易大军围城,每隔一会就敲一敲战鼓,动不动就嚎上几嗓子,更可恨的是还有人摸到城下放冷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攻势,让他一刻都无法松懈。 偏偏这还是晚上,张英看不清楚,也判断不出李易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出动了上万大军。 直觉告诉张英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张英不敢赌,只能如此与李易耗着。 终于,熬到子时的时候,张英实在是撑不住,连铠甲也不卸,就那么全副武装的抱着长刀与普通士卒一起躲在女墙下开始打盹,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打盹的功夫,庄子正中心的大宅已经悄然易主。 “咔——” 一把扭断了一个岗哨的咽喉,典韦回头问道:“确定这是最后一个?” 许褚一边透过门缝观察外面情况,一边小声说道:“院子里能留人的地方已经全都走过了,肯定不会再有其他人。” 说罢,许褚又道:“也亏得张英更人手都调去了前面,不然我们还真不方便容易进来。” 典韦笑道:“外面的可是主公亲自出面,张英敢不谨慎么?” 刚说罢典韦脸又是一黑,道:“也算他幸运,否则某非要亲手劈了他不可,这地道实在难走!” 许褚和与典韦身后的士兵纷纷忍笑,因为典韦的块头太大,地道却是狭窄的很,许多地方典韦都是都是挤过去的,一路上就属他最不容易。 发了一句牢骚,典韦并没有忘记正事,对身后问道:“下面还有多少兄弟?” 有人答道:“还剩下不到百人,马上就能上来。” 典韦点头,然后对许褚说道:“仲康,这里就你最是熟悉,一会你在前面带路,快速突进,即便发生意外也不要恋战,我们争取直接杀了张英,再不济也要给主公打开大门。” 许褚道:“放心,若是顺利,不消一刻钟时间,便能为主公开门。” 说罢,许褚又回头看了一眼大宅,微一沉默,然后道:“不过,为了震慑那些兵马,咱们动手时放把火,把这屋子烧了吧。” 典韦挑挑眉,笑问道:“这可是你家老宅,你舍得烧?” 许褚确实有些不舍,不过既然已经开口,也就没太多惦记了,很是洒脱道:“反正这辈子已经卖命给主公了,这地方留着也是无用。” 典韦忍不住笑道:“方才我就想烧了,但到底是你家产业,实在不好开那个口。” 许褚无语的看了典韦一眼,心想你不还是说了? 典韦嘿嘿一声,便叫人去准备放火,等准备好的之后,同时也有士卒上前报道:“将军,六百刀手全部就位,请将军下令!” “好!” 典韦应了一声,然后脸上笑容渐渐消散不见,本就凶恶的面貌也越发狰狞,只见他缓缓抽出长刀,沉声道:“许褚带人在前开路,其余人在我身后,遇敌之前,尽量掩藏行踪,最后,留下十人,听到厮杀后再放火!” 典韦说罢,许褚一点头,便开推门带着十来个人猫着身子走了出去,然后就是典韦与他身后的大队人马,这六百人就仿佛是一头夺命的黑豹,借着夜色的掩护,直向许家庄的大门扑去。 许家庄并不是真正的城镇,其中的房屋分布有些凌乱,少有直道,因此,典韦一行人在其中穿梭的时候颇为隐秘,一直等路程过半了之后,许褚才打手势叫人停了下来,典韦上前几步,探身一看,就见前方有十来个士兵躲在屋檐下烧火烤着东西,将道路给挡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许褚又指了一下大门的方向,典韦会意,然后两人缓缓举起长刀,后面士兵知道要动手了,目露兴奋之色,也跟着亮出兵刃。 约莫一个呼吸后,典韦忽然低喝:“杀!” 出声的同时,典韦的身形便窜了出去,身后六百人紧随在后,就仿若一道洪流,直接将那几个还没回过神的豫州兵“吞没”,然后继续向着城门汹涌而去。 至此,许家庄的夜晚彻底被打破…… “杀!” “杀!” “杀!” 喊杀声在黑夜中异常明显,张英本就没有睡踏实,顿时惊醒,周遭的其他豫州兵也是纷纷爬起身,一个个面色惊恐,下意识的往土墙外看去,还以为是李易敬破城。 张英还算有些静气,他最初也以为是破城了,可竖起耳朵一听,却发现声音是从庄子内部传来的,转头望去,只见庄子中央隐约还有火光出现。 张英踉跄了一步,脑袋晕眩的厉害。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个副将快步来到张英身边,一边扶着张英一边请求命令,然而未等张英回话,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张英,我已经派了三千人经密道潜入许家庄,你败局已经,若是现在投降,我还能免你一死!” 张英回头,只见说话的正是李易! 张英怒视了李易一眼,然后一咬牙,也不管李易,直接抽出长剑,大声道:“所有人,随我守住大门,只要大门不失,李易便奈何不得!” 张英刚刚说罢,就听到庄子大门方向传来惨叫以及兵刃碰撞的声音,他快走几步望过去,就见下面已然厮杀成了一团,虽然大晚上的他还看不清抢夺大门的敌军有多少,但就声音来看,显然是他这一方落了下风。 随着张英守在土墙上的人有三百多,见状脸色皆变。 张英虽然把防卫的重点都放在了城墙上面,但庄子里面也是驻扎着不少兵马的,而伏兵居然这么快就杀了过来,只能说他们受的抵挡太少,甚至……没有。 “将军,我们现在……” 副将心中畏惧,忍不住喃喃了一声,然后脖子上便是一凉,却是张英将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副将脸色煞白的看着张英,又怕又悔,只当张英要拿他的人头立威。 然而张英看了眼大门方向已经开始溃散的豫州兵,还有外围同样开始向着大门开进的张绣,惨笑了一声,缓缓收回了放在副将脖子上的长剑。 深吸口气,张英一边大步向着城门方向走,一边大声说道:“血性男儿,随我杀贼!” 张英率领这支兵马的时间并不长,彼此感情非常浅薄,可看到张英这明显逆势而为的举动,却没有一个人嘲笑他。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个副将一狠心,大步跟了上去,然后陆陆续续又有几十个士兵追随张英而去,然而剩下站着没动的,却是有两百人之多。 李易在城墙外看得真切,摇摇头,叹息道:“子敬,记下,之后将此人厚葬吧。” 吩咐罢,听着庄内短暂高涨,但马上就被压下去的喊杀声,尽管大门还没打开,但李易知道,这里已经没有悬念了。 李易计算了一下时间,道:“子敬你留下,协助他二人,按计划行事,周仓,随我去南门。” 说罢,李易便撤动缰绳,带着亲卫直奔南门而去。 就在许家庄战事展开后不久,孔融认为李易的佯攻已经开始,便将精心准备的一千老弱援兵给派了出去。 当时孔融是欢喜的,因为事情正按照他了解的情况在发展,很快他就可以予李易迎头痛击,一雪前耻。 然而,援兵离开没多久,孔融与刘繇等人脸上的惊喜很快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安。 因为许家庄的佯攻,实在是太真实了一些。 被夜风送来的喊杀声虽然不是太过激烈,却是非常的真实,即便孔融这个门外汉,也知道那边是真的打起来了。 起初孔融还能勉强安慰自己,认为那只是佯攻中的小摩擦,可随着许家庄上空越来越大的火光,孔融就觉得眼前越来越黑,险些栽下城墙。 “怎么办?” “怎么办?” 孔融喃喃着,一会看看刘繇,一会又看向王脩,希望他们给自己帮助。 然而刘繇与王脩的表现并没能比孔融好多少,特别是王脩,他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这边很可能是被李易给耍了,他现在满是懊恼,自责,对于之后该怎么办,完全没了头绪,甚至根本都不敢再提什么建议。 最后还是樊能这个粗人提醒道:“若是许家庄情况不对,那适才派出的援兵,怕是……” 孔融脸色再变,如果李易的佯攻是假,那么他派出的援兵肯定是有去无回了。 孔融急忙叫道:“速速派人,将援兵调回!” 刘繇却是苦笑摇头道:“现在……他们已经与李易交上手,来不及了。” 孔融沉默,然后带着哭腔道:“这都是孔某的错啊!” 刘繇想安慰孔融,可现在的情形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想了想,最终还是硬下心肠道:“使君当紧闭城门,小心被李易裹挟败军,趁机夺城!” 孔融张了张嘴,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狠心道:“只能如此了。” 孔融正准备下令,就见有人一路飞奔冲上城头,远远的就大声叫道:“使君,紧急军情!” 孔融这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些虚礼了,直接快步迎上,也不让对方行礼,直接问道:“什么军情,可是援兵出事了?” “不是,不是!” 传令兵一脸兴奋的说道:“王校尉的兵马还未抵达许家庄,便在中途遇到了一队去向西门的人马,竟然是李易本人!” 孔融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李易?” 传令兵重复道:“的确是李易。” 刘繇也赶了上来,问道:“李易有多少人?” 传令兵说道:“李易是轻装简行,只有二百来人,王校尉正与其厮杀!” 刘繇心脏跳得有些快,急忙追问道:“具体过程如何,速速报来!” 传令兵不敢怠慢,答道:“王校尉行军时候遇到了李易的旗号,心中大惊,以为中了埋伏,便想撤兵,却不料李易同样撤兵,然后才发现李易兵少,只有两百来人,王校尉见机会难得,便带人杀了上去,只是没想到李易的兵马虽少,却极是精锐,而王校尉麾下兵马多是老弱,尽管人数是李易数倍,但短时间内却无法将其拿下,这才让属下回来求援!” “呼——” 孔融喘了口粗气,只觉眼前的形势当真是峰回路转,忽忧忽喜,让他的脑子都有些跟不上了。 第653章 搏一搏 此时孔融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速速出兵,集合大军,赶在李易的援兵到达之前将李易灭杀。 这是最正常的判断,也是孔融最想做的事情,可是孔融面对李易,虽然心里恨意满满,却已经没有了与恨意相匹配的勇气。 最初孔融天真的认为只要自己竖起大义的旗帜,必然应者如云,从者如雨,然后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杀得李易这野心勃勃的小人屁滚尿流,他孔融也将成为匡扶社稷的大功臣。 但现实的残酷就像是一盆盆无情的冰水,让孔融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大义已经不好用了,李易更是比他想的要强大的多。 甚至孔融内心已经开始自我怀疑,觉得李易那么厉害,所以这么好的机会不应该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还是白捡的! 孔融没有与李易放手一搏的魄力,但放弃的话,眼睁睁的看着干掉李易的机会在面前溜走,不管是为了个人,还是为了大汉,孔融都不甘心,他会懊恼一辈子的。 所以,孔融只能寄期望于刘繇与王脩,让他们帮自己拿主意,或者说给他一些支持。 但这种事情,刘繇与王脩同样不敢轻易做决定。 孔融害怕,他们又何尝不怕,万一这个机会其实也是一个圈套,他们一旦扎进去那就全完了。 刘繇与王脩都不敢开口,孔融也沉默不语,任凭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最终,还那个求援的传令兵最先忍不住了,焦急道:“使君,还请使君速速下令,不然等李易援兵先到,王校尉他们就危险了!” 传令兵话语虽然是恳求,但隐约已经带上了一点埋怨,军情紧急,不管是打还是撤,都得赶紧给个痛快话,反正不能干耗着。 孔融没有在意传令兵的些许冒犯,因为他也明白时间的宝贵,不能拖延,于是他再度看向了刘繇,直接问道:“正礼,是否出兵?” 刘繇苦笑,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又如此犹豫的时候。 如今整体形势对孔融他们来说毫无疑问是非常的糟糕。 既然李易在许家庄的佯攻变成了真正的进攻,尽管还没得到具体战报,但结果已经可以预见,许家庄、张英还有那五千兵马肯定保不住。 李易刚来两天,许家庄就丢了,损兵折将,这对孔融的威望,还有谯县的军心都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在这个前提下,刘繇根本不知道之后应该如何做才能抵挡李易。 现在,大概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在最困难的时候,又给他们送了一个机会,而且是有可能直接除掉李易的机会。 成,万事大吉。 败,一切皆休! 终于,就在孔融忍不住要再度开口的时候,刘繇一狠心,低吼道:“出兵,出兵还能搏上一搏,否则……” 剩下的话刘繇没说,但意思很明显,出兵可能中计,但还是有几分机会的,可如果不出兵,也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孔融又看向王脩,王脩一脸苦色,因为之前的失算,现在根本不敢开口。 孔融暗叹,最后看向樊能,樊能倒是干脆,直接抱拳说道:“末将愿领兵,为使君取李易首级!” 有了两人的赞同,孔融心中也稍稍也有了底气,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猛然拔出长剑,喝道:“今夜,我亲自领军!必杀李易!” 孔融少有的露出了勇敢的一面,刘繇也有些被其感染,手按剑柄,沉声道:“同去!” 最后,王脩神色复杂的望着三人,拱手道:“属下为使君守城,等候使君凯旋!” 孔融等人冲着王脩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快速下城,直接奔着南门方向的兵马去了。 之前为了埋伏李易,城中的主力都埋伏在了南门,所以此刻虽然是临时决定出兵,但安排上却并不麻烦,直接带兵出去就可以。 因为被李易欺负的太狠,孔融这一次也是真的拼了,大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气势,到南门后,大手一挥,直接点了一万两千多人,列队出城,向那个王校尉与李易厮杀的方向奔去。 至于为何没有走其他城门,却是因为时间紧迫,大军从南门出城最是方便,若是在城中转向的话,曲曲折折,绕路太多,等他们出城,估计那个王校尉已经变成死校尉了,兵贵神速的道理孔融还是明白的。 然而孔融不知道的是,他带着大军去西边围剿李易,可李易本尊就在南门外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 眼瞧着孔融身后的兵马连绵不绝,李易低声对黄忠问道:“这大概有多少人了?” 黄忠眯眼目视前方,缓缓道:“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就时间上来说,应该快要到一万人了。” 李易忍不住咂咂嘴,笑道:“孔融还真是想要我性命啊,这人数可比军师计算的要出多不少呢。” 黄忠一脸认真的模样,心中却是暗暗腹诽,李易那么折腾孔融,孔融不想着跟他拼命才不正常。 又过了一会,李易见兵马还在远远不断的从城池往外走,他有些不太放心,问道:“将军觉得如何,若是孔融当真倾巢而出,打起来可能控制?” 李易担心的并不是能不能打赢的问题,这一战在李易看来,结果一早就注定了,无非就是花费代价多少的问题。 但今天情况特殊,是夜战,而且还是在没有边界的旷野上作战,不光要考虑歼敌取胜,更要保证开战之后,自己一方的部队军阵不能散,人员编制不能乱,各路兵马要可以随时加入战斗,也能够在必要时迅速撤离,绝对不能出现那种两拨人乱战一团的情况,那样白天还好,在晚上很容易让兵马脱离掌控。 现在就是孔融的兵马有点太多了,李易担心不能在第一时间以军阵将其队列冲散,将其士气击溃,进而发生一些没必要的意外。 对于李易的问题,黄忠感觉李易考虑的有些过了,他是带兵的将军,看的比李易更加明白,现在豫州兵也就是人多,士气已经是一塌糊涂了,而他身后大半都是精锐,如果这样还出问题,他就可以自刎谢罪了。 不过,黄忠对于李易的态度一直都是比较恭顺的,既然李易不放心,再加上出来的兵马已经过万,估计后面也不剩下多少了,此时动手虽然稍稍早了一些,但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黄忠点头道:“主公说的是,现在正是时机。” 李易笑了一下,然后正色道:“将军请!” 黄忠重重一抱拳,也不多言,退后一步,转身环视终将,沉声喝道:“李通!” 李通当即出列,道:“末将在!” “命你领兵两千,奔袭城门,务必断其归路,若有一人从南门回城,提头来见!” “喏!” “贺齐,孙贲,你二人领兵两千,直取敌方主将,目标非是杀敌,而是将其驱赶逃窜,只要断了后面大军联系,便是大功一件!” “徐琨,张虎,陈到,苏飞,凌操,各领兵一千,间隔插其腰腹,务必让其前后不能相顾!” …… 很快,黄忠命令完毕,最后说道:“各部任务达成后,除非得令允许追击,否则不可妄动,原地等待后主公命令!” “喏!” 众将领命之后,当即上马离去,与早就等候多时的兵卒汇合,然后迅速的离开藏身的树林,打亮火把,高举旗号,如同一条条“火龙”一般向着毫无防备,还在一字行军的豫州兵冲去。 因为早就料到孔融会从南门出兵,李易在这里布置了一万多人的伏兵,一点也不必孔融的兵少,这么多人骤然杀出,哪怕孔融是走在最前面的,也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杀孔融,诛刘繇!” …… 听到后面的骤然出现的喊杀声,孔融勒马回头,然后就看到了迅速向着自己身后兵马接近的火龙,不由一脸惊慌的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繇和樊能也看到了后面的动静,两人都是脸色惨白,刘繇更是浑身颤抖,眼中险些落下泪来。 他错了,终究还是错了,这不是机会,而是人家给他们准备好的圈套。 刘繇张了张嘴,想说让孔融赶快指挥兵马迎敌,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根本无法言语。 李易的兵马冲的固然很快,但双方还是有些距离的,并不能马上接战,豫州兵如果应对及时,虽然不一定能挡住,但也是可以稍稍反抗一下的。 但事实却是,许多的豫州兵在双方相距还有几十步的时候就开始乱了,士兵们乱跑一通,拼命的想要离开火龙冲杀的方向,领兵的将校有几个在努力指挥士兵,试图组织兵马结阵,但更多的却是脱下鲜亮的甲胄,跟着士兵一起跑,也不知道他们是被突来的夜袭吓得慌了神,还是本来就没有战意。 这场面,看着刘繇心口一阵痉挛,疼的他险些坠下马去。 但刘繇却不知道,他看到的情况还不是最糟糕的。 在李易的兵马开始突袭后,南门门口的豫州兵想都没想,直接就掉头往回跑,与后面原本要出来的人马挤在了一起,一边疯了一般的要往回逃命,一边还楞在那里不明所以,其中情况本不能用混乱来形容,甚至还有人对自家人挥起了手中的兵刃,为的就是赶快进城躲避。 而城楼上的王脩看到了外面这一幕,却是一边流眼泪,一边下令关闭城门。 王脩想救孔融,也想救城外的士兵,可他真的做不到,也不敢那么做。 李通那气势汹汹的两千人,被王脩当做了夺城的兵马,他为了保下城池,只能舍弃了城外的大军,虽然他也清楚,这么做其实只是饮鸩止渴罢了。 于是,当李通争分夺秒的冲到城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缓缓闭合的城门,还有城门外疯狂的冲撞!怒骂!崩溃!以及绝望! 李通的兵马一刀未动,一箭未发,但目光所及之处,便不下百人死伤,更有不知多少人被挤落护城河,在河水中不断的挣扎,浮沉。 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李通并未让士兵攻击,抢占城门吊桥,而是上前大声喊道:“襄侯有令,降者不杀!” 说罢,李通又指着护城河道:“襄侯爱民如此,救一人,赏钱十贯!” …… 相比队伍末端的瞬间崩溃,孔融身边情况还算勉强凑合,许多士兵惊慌之下便下意识的向这孔融靠拢,马上就聚集了两千多人。 但因为是晚上,又是猝不及防的变故,这一番混乱之后,大多数的士兵都找不到了自己的归属,所以他们人虽然在,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形成战斗力。 而且,在后面的大队人马纷纷被李易的人切断之后,现在也有人奔着孔融这边杀了过来。 “结阵!结阵!挡住他们!” “结阵啊!” …… 孔融大声叫喊着,然而除了身边的亲卫之外,却根本没人响应他,孔融有点崩溃,不禁大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周遭没有人能回答孔融,倒是前方杀来的兵马中有人大声喊道:“孔融何在,贺齐特来取你人头!” 孔融又惊又怕,再次叫道:“谁去挡住敌将!” 樊能知道现在这情况,只能他上了,心中长叹,然后对着孔融说道:“末将去挡住来敌,使君……还请使君速速脱身,末将怕是……撑不了太久!” 说罢,樊能最后看了刘繇一眼,便对孔融身边的精锐,也是唯一一支没有因为突袭而混乱的人马叫道:“上!随我杀敌!” 之后,樊能便第一个冲了出去,与贺齐孙贲厮杀在了一起。 但可惜的是,樊能的果断,却没能鼓舞多少士气,那些聚拢在孔融身边的豫州兵既没有跟随樊能,也没有留下保护孔融,他们在发现孔融这里也不安全之后,便直接逃散,不一会功夫,孔融身边就只剩下了二十来人。 此时刘繇的心里真的是在滴血,他知道,今夜过后,张英与樊能两人怕是都难活命,而他,除了奔走逃命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走,从西门回城!” 嘶吼了一声,刘繇拉了一把还在发蒙的孔融,带上仅剩下的护卫,便全速往城西奔去。 只是两人逃了没有多久,就看到前方有火光闪烁,正快速的往自己这边靠近。 两人脸色都是一变,孔融更是叫道:“吾命休矣!” 刘繇却不甘心,看了眼护城河,又望望远处的城墙,叫道:“跳河,游过去!” 刘繇话音未落已经下马,一把扯开上身甲胄,孔融却是有些畏惧,道:“这如何使得!” “使不得,你便死在这里!” 刘繇的心态也坏了,根本没工夫与孔融扯,头都不回,直接就是一声骂。 孔融被刘繇一骂,倒是清醒了不少,再看看前方不断接近的火光,终究还是一咬牙,也伸手去解外衣。 第654章 以死谢罪 随着孔融与刘繇的撤离,豫州兵本就微弱的抵抗在李易那仿若洪流一般的冲击下,很快就土崩瓦解,李易旗号所到之处,对方不是一击即溃,就是主动跪地请降。 当然,也有抵抗顽强的,比如樊能所率的那一支人马,很是阻挡了贺齐一阵,即便后来被贺齐以优势兵力打败,但也是败而不散, 贺齐倒是可以将樊能彻底拿下,但碍于李易的军令,无法对其追,使得樊能可以继续在战场上辗转纠缠,为孔融和刘繇争取时间。 樊能甚至一度冲到了陈到那边,陈到同样是能够击败,却无法将其击溃,直到不幸撞上了从许家庄赶来支援的张绣和许褚,这两人本身武艺就不用说了,麾下还是不受约束的机动部队,于是,樊能最终饮恨。 樊能的战死,基本宣告了这场夜袭战的战斗结束,只是因为逃遁的豫州兵实在太多,战场还比较混乱,所以暂时还不能完全画上句号。 但李易并不着急,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李易并不担心那些逃兵还能翻起什么风浪,而且大晚上的,李易也不好收拢败兵,于是便下令让少数兵马巡视四门,堵住败兵不让他们回城。 至于孔融,李易则是随缘,碰到了就抓,碰不着就算了,对他并没有过多的额外关注。 因为孔融实在是没威胁,跑了有如何? 甚至说的不好听一点,有孔融在的地方,其兵马的士气只会更加低迷。 当然,孔融也可以逃离谯县,但只要孔融敢跑,李易就敢放着谯县不打,然后大肆宣传,让所有人知道,城池未破,残兵败将还在坚守,而孔融这个大儒却贪生怕死的先溜了,到时候莫说孔融的脸皮挂不住,便是朝廷也会把他撸下去, 之后李易让各部兵马轮换回营休息,一应杂事全都等到天亮再说,不过李易本人兴致却是很高,没有丝毫的困意,再加上这里又没人能威胁到他,李易便带着亲卫奔走在战场间,慰问受伤士卒,顺便了解战场情报。 虽然确切的统计还没出来,但就李易暂时掌握的来看,结果还是非常喜人的,算上许家庄那边,这一战李易一方战死,以及各种减员一共不到千人,有磕碰小伤的人倒是不少,但那些都不碍事。 豫州兵的确切伤亡不好估算,李易这次用兵的主旨不是杀人,而是冲阵,豫州兵并不是被打败的,而是被冲散的,大部分死伤也是他们自己在混乱中造成的,因此短时间内很难以统计战场数据。 但对于孔融来说,最少减员一万五千人是肯定的了。 这么算下来,谯县城中最多还有五千兵马,只要李易别犯下杀俘或者挖人祖坟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城中的兵马也好,百姓青壮也罢,已经很难再组织起来了, 而且李易还从俘虏口中得到证实,孔融果然是怀疑了太史慈,解除了太史慈的兵权,将之软禁在家,如今张英与樊能先后战死,孔融麾下不仅缺少士兵,连撑门面的将军也没了。 除非孔融能拉下脸重新启用太史慈。 可孔融好意思么? 更何况现在的情形已经不是开战之初,别说太史慈了,就算是给孔融一个楚霸王,照样回天乏术。 短暂的夜晚过去之后,天色渐渐放明,李易的大军开始欢欢喜喜的整理他们的战果,而一墙之隔的谯县城池中,却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景…… 太史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轻吟了一声,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可他刚刚仰起身子,就感觉浑身酸痛,腰背无力,连挣扎都没有,就直接又倒了回去。 陌生的不适感让太史慈稍稍清醒了一些,他晃了晃脑袋,然后又看看周围的环境,这才想起,昨夜他心中郁结,便在院中饮酒,一个人喝着喝着就醉了,那些看守他的人或许看到了,也或许没看到,反正没人管他,太史慈就躺在院子里睡了一夜,地面潮寒,又吹了一夜的风,自然身体不适。 “哈——” 太史慈上身动了动,却发现还是用不上力,叹了口气,又躺在了地上。 但只是过了一会,太史慈就再度睁开眼睛,皱了皱眉,因为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哭泣。 太史慈想了下,他好像就是因为听到有人哭泣,所以才醒来的。 莫名的,太史慈一阵心烦,身子微微倾斜,手臂在地上一撑,缓缓站了起来。 太史慈的身体晃悠了一下,既有受寒的不适,也有宿醉的晕眩,他用力的捏了捏眉心,不禁苦笑,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喝这么多,这么狼狈。 慢悠悠的去茅房方便了一下,然后太史慈也没打理自己,就这么头发散乱,一身灰土的离开了院子,他先是向左右望去,有些奇怪,因为被孔融安排来监视他的人,不知何时竟然全都不见了。 “难道……” 太史慈最初以为是孔融主动把人给撤了,但转念一想不对,那不是孔融的做事风格。 孔融有些固执,好面子,不会轻易认错,但孔融也很认真,只要他确实知道是自己错了,一样会坦然面对,光明正大的道歉,而不是现在这般静悄悄的。 一时想不通,太史慈便不去想,他又顺着街道往哭声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哭泣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好几十个人,其中多是老人和妇人,许多太史慈都都认得,知道他们都是附近的街坊邻里。 太史慈生的高大,很快他就被那些百姓注意到了,其中几个人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便纷纷往太史慈这边跑了过来。 太史慈不解,正要问一问,就见一个妇人直接对着他跪了下去,然后后面的人竟然全跟着跪了下去。 太史慈大惊,瞬间清醒了大半,急忙俯身虚扶道:“诸位这是作甚,这……这实在是折煞某了。” 太史慈是个比较在意礼法的人,或者说他比较守规矩,而面前这些人里面许多论年纪都比太史慈高了一辈,甚至两辈,他们的大礼太史慈是真的不敢受。 然而百姓们却是没有起身,那为首的妇人眼巴巴的看着太史慈道:“太史将军,救救我家大郎吧,老周家就这一根独苗,要是他没了,我如何对得起他爹,将军救救他吧!” “还我家那小子,他可是个规矩人,将军还称赞过他的,可现在,呜呜……” “我家的那个小孙儿,他父亲去的早,他就是我的命啊!” “太史将军……” …… 众人忽然的哀求让太史慈一头雾水,心中却是莫名的有些慌乱,大声道:“诸位有话慢慢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还请详细道来,大家都是街坊邻里,若是某能够帮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见太史慈没有撒手的意思,众多百姓都是松了口气,觉得眼前有了希望,那妇人人擦了擦眼角,看着太史慈悲悲切切的道:“昨日使君带着人出城与襄侯交战,然后……然后不知怎地,刚刚出城就打了起来,外面动静吓人,儿郎们想要回城,城门却是忽然关了,将人都给关在了外面,最后,最后……那好些人,一个都没能回来,也不知现在是死了,还是被擒了。” “怎么会这样!” 太史用力捏了几下太阳穴,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昨,昨夜,使君带出去了多少人?” 妇人对此不是太清楚,她看向左右两边的人,一个老汉见状开口道:“不知道多少人,但全城的兵昨晚差不多都在南门,里面一大半都出去了。” 太史慈脑袋当即就是嗡的一声,他知道,完了。 那些百姓不知太史慈所想,见他不语,只当他不愿意帮忙了,再度恳求道:“将军,现在那么多人都在城外,也不知道是被杀了,还是被抓了,将军能不能想想办法啊,不求别的,只要给他们一条活命就行啊。” 太史慈勉强稳定心神,满脸无力,摇着头,苦涩道:“这,我……我也没办法啊!” 明明太史慈还很年轻,可他声音中的那种无奈,俨然就是一个一事无成,蹉跎半生的中年人。 太史慈追随孔融,自然是想要好好做出一番事业的,可结果呢? 一事无成! 普通人遇到这样的情况,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大概也就算了,但他可是太史慈啊,哪怕李易也挨了他一箭,虽然最后李易什么事都没有。 太史慈心里太憋屈了。 对于太史慈无奈的回答,妇人眼中的神采迅速暗淡,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但有一个老头子却是没那许多的顾虑,直接说道:“外面都说将军与襄侯有交情,将军能不能找到襄侯,给儿郎们说说情,与襄侯作对的是孔融,不是他们啊。” 太史慈一怔,下意识的脱口否认道:“我与襄侯并无瓜葛。” 老汉看着太史慈,虽然面有犹豫之色,但还是小声说道:“若是没有,使君又为何,为何……” “我,我……” 太史慈张着嘴,却是哑口无言,找不到可以用来辩解的言语。 “唉!” 太史慈忽然感觉好累,身心俱疲的累。 最终,太史慈咽了口口水,强扯出一个笑容,哑着嗓子道:“大家放心,战场相遇,刀剑无眼,的确会有一些死伤,但襄侯名声甚好,不会杀俘的,昨晚那么多人,更不会杀,所以,大家放心,安心等待就好,等到了……” 太史慈顿了顿,终究还是说不出等待城破的话,便改口道:“等豫州安定了,襄侯肯定会放他们的。” 老汉迟疑道:“当真?之前确实听说襄侯名声甚好,可使君却道襄侯残暴,滥杀无辜,颍川府君更是满门都被灭了,我等不过农家子弟,还如何有活路?” 太史慈又是一阵无力,他当然知道,孔融是借着颍川的事情,故意宣扬李易残暴,以此来打击李易的形象,现在看来确实有了一些效果,可惜,这种效果只能让自己人无奈。 太史慈心中叹息,口中再次安慰道:“放心,襄侯布衣出身,他杀的是……是贪官,他不杀百姓的,大家放心,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罢,太史慈不敢停留,拱了拱手,就直接快步走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为李易开脱的时候,而且还是用污蔑他人来给李易开脱,可看到那些百姓眼巴巴的模样,他只能这样,难不成还能说李易残暴不仁,他们家的男丁怕是已经丧命,然后哄骗着他们去与李易拼命? 那种坑老百姓事情太史慈干不出来,而且就算昧着良心做了,也不会对李易有什么威胁。 太史慈离开之后,脑子想的都是百姓告诉他的战事,他虽然也预感到孔融抵不过李易,却没想到孔融竟然败得这么干脆。 太史慈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该往哪里去,能去那里,只是凭着往日习惯本能的往前走着,直到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这才回过神来,正要开口要致歉,却是愣住了,因为他却是不知不觉来到了孔融的刺史府附近。 然后更让太史慈惊讶的是,这里围了许多的百姓,目光所及之处便不下千人。 太史慈大概能知道他们的来意,大抵也是为了昨夜的战事,只是让太史慈想不通的是,他们虽然面露悲切,却没有人吵闹,这明显不正常,想到昨夜战况,太史慈现在哪怕看到百姓把刺史府的大门给砸了他不会觉得意外,相反,这种安静才不正常。 “父亲,父亲啊……” 太史慈正要找人打听一下情况,另一边的道路上却是忽然起了骚乱,同时还伴着一个青年哭嚎。 这声音有些耳熟,很快太史慈想起了这人是谁,然后顾不得别的,伸手分开百姓,往前面挤去,等太史慈来到刺史府的大门前,就看到了一个青年张趴伏在一具尸首上失声痛哭。 太史慈再上前一步,面色顿时大变,因为那尸首,赫然是王脩! “朱表,王别驾这,这是怎地了!” 太史慈顾不得别的,赶忙半跪在王脩的身边,这才看清楚,王脩脖颈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手边还有一柄染血的长剑,太史慈记得,这就是王脩自己的佩剑。 太史慈心中有了一个很糟糕的猜测,这时王仪也注意到了太史慈,然后他看看身后的百姓,又看看紧闭的刺史府大门,最后闭着眼睛,一边流泪一边说道:“昨夜大战,父亲下令关闭城门,使得兵马不能回城,故而我军大败,父亲他认为自己有负使君信任,更对豫州百姓有愧,所以,只能……只能以死谢罪!” 第655章 古之名将,几人善终? 解释过后,王仪便小心心翼翼的将王脩抱了起来,开始往外走去。 百姓见状,不仅无一人敢阻拦,反而还有许多人低头落泪,面露愧疚。 孔融和王脩对老百姓的态度都是很不错的,但孔融喜欢搞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虽然是一片好心,也想做事实,最终却很容易沦为形式主义。 可王脩不一样,这是一位真的和百姓站在一起的好官,上任后,为百姓谋了不少的福利,是汝南最得民心的人。 今天百姓聚集在刺史府的大门前,针对的主要也是孔融,可他们没想到的是,王脩却因此自裁,这真的不是百姓们所愿。 太史慈默默的看着王仪离去的方向,他明白,昨夜的事情不是王脩的错,换他也会第一时间关闭城门,不然的话谯县现在大概已经丢了。 王脩所谓的以死谢罪,只不过是为了代替孔融,给百姓一个交代罢了。 闭目轻叹了一声,太史慈遥遥的鞠了一躬,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刺史府大门,便俯身捡起王脩的长剑,用衣袖拭去其上血迹,转身往回走去。 王脩已经死了,他虽然被孔融怀疑排挤,但自问已经是尽力了,他无愧于任何人,所以,太史慈要为他自己准备准备了,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太史慈只是想要体面一点,毕竟,他可是射了李易一箭的人。 谯县城内一片愁云惨淡,但城外的李易大营里面,却是提前摆起了庆功宴。 天亮之后,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李易就收拢了将近一万的豫州败军。 经历了一晚上的“惊心动魄”之后,这些豫州兵很老实,再加上在李易眼中,豫州兵也好,荆州兵也罢,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故而李易不但没有对他们施以暴力刑罚,反而第一时间给他们安排了管饱口粮,让他们安顿,同时还让医者对其中伤患之人进行救治,就连用药也是分文不取。 李易的种种安排,很快就让那些豫州降兵的心安定了下来。 甚至许多人都在暗暗懊恼,早知道当俘虏是这种待遇,他们昨晚直接原地就投降了,哪还用连夜疯跑,累的跟死狗一样? 不过,李易也不是一昧的无脑施恩,他依然将“军元券”的正策推行了下去,吩咐将官告诉这些豫州兵,因为他们阻挡了李易的正义之师,虽然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孔融的身上,但他们也有过错,所以等到李易筛选过后,继续留在军中效力的人暂时只能拿到一半的军饷,剩下的一半要以军元券的形势来发放,等到今后立下功劳,才会完全兑现。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事,李易打下扬州之后,之前发下的那些军元券自然也就可以变现了,然后理所当然的,出现了一波抢兑狂潮,但半个月后就渐渐趋于稳定,根据统计,有相当一部分军元券并没有被兑换成粮食,而是被士兵存在手里,随着时间推移,最后更是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一种小范围的流通货币。 当时李易是很震惊的,因为这可是他考虑过,想做,但因为顾虑太多,却没有专门去做的事情,结果冷不丁的它就自己生根发芽了。 但想想也不难理解。 因为天下不太平,粮价经常会有波动,动不动就飞涨,今天辛苦攒了一筐铜钱,能买一石粮食,明天可能就贬值了,只能买一半,这是普通百姓承受不起的。 但军元券不一样,不管市面上粮价高低,军元券上面写了多少就能换多少,人家对口的是李易治下官府的粮仓,只要李易不倒,军元券就是绝对保值的。 出于这个缘由,一些有余粮的人甚至愿意以一个稍稍溢出的价格,将一部分多余的粮食换成军元券给存着,为的就是军元券的保值。 于是,在一些人眼中,军元券就成了保值的香饽饽,也渐渐的让其具备了部分货币的功能。 当时下面人汇报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人提议让李易查处,禁制这种交易,但李易略微思考之后,只是要求派发军元券时要严苛控制数量,绝对不能滥发,除此之外就没有再明确表达看法,算是默认了那种情况的存在。 一张纸标上数字之后能够拥有价值,说的简单,却是李易权威和公信力的表现,是人们对他的信任和肯定,李易觉得自己没必要卡的太狠,相反,等到天下人都想手握军元券的时候,那么即便不动刀兵,整个天下也将属于他。 回到正题…… 军元券虽然在荆州比较火,但豫州这边除了少数的官员,普通士兵自然是不知道其中门道的,不过,他们却依然乐意接受军元券,就像是李易麾下的第一批俘虏那样,本以为要完蛋了,结果不被虐待,不用做苦力,接着当兵还有钱粮可拿,何乐而不为? 所以,李易接收豫州降兵的工作非常顺利,很多豫州将官知道孔融是彻底没戏了,更是干脆主动配合李易这位新老板,态度非常端正,工作非常努力,现在除了堵城门的兵马全是李易自己的,搜索乱兵的队伍已经有一半都是这些豫州军的军官在领队。 正是因为这一切实在太顺利,李易一高兴,干脆直接摆开了庆功宴。 虽然因为是在军中,不能搞的太花俏,但大胜之下,众人吃吃喝喝,再有几个白面小生舞剑助兴,气氛倒也欢快,只是在李易对昨玩众将表现进行点评的时候,却是出了一点意外。 最初一切都很正常,李易是从表现比较一般的人开始点评,他比较宽容的,哪怕表现稍稍有些不足的,李易也会寻找其优点进行肯定,鼓励,让其查漏补缺,再接再厉,然后一个个下去,越往后被提到的人得到的评价越好。 倒数第三个被夸奖是许褚,因为张英是许褚杀的,许家庄的大门也是许褚第一个摸到的,甚至人家还把自己家给烧了,不夸一把简直没天理。 然后是张绣,张绣同时参与了许家庄和南门两边的战事,且两边的表现都非常的不错,这个先锋当之无愧。 最后,让众人意外,却又理所当然的,李易将李通点了出来,要给李通最高的肯定。 李通对此自然是很激动,他跟李易时间比较短,更是第一次参与大规模战事,但李易却将他的表现列为第一,这等好事真的是做梦都不敢想。 然而,都说祸福难料,李通还没来得及听李易怎么夸他呢,就先被人给针对了。 “主公,李通将军此战的确表现不俗,然而,却不足以掩其过错,当时李通将军擅自发布悬赏,救援落河兵卒,应变急智固然值得赞赏,却是假借了主公军令,此乃大罪,若以军法论,当……” 蒯越最后拉长了声音,转头看着李通,略微停顿,直看得李通一头冷汗,这才收回了最后的“斩”字,然后转向李易,拱手道:“还请主公定夺。” 虽然蒯越最后似乎是留手了,可李通还是感觉身体有些发虚,脑袋里晕乎乎的,这短短时间内前后落差太大,他现在都没能反应过来。 “咳咳……” 忽然的一声咳嗽,让李通回过神来,看向正在捂嘴的李易,一个激灵,赶忙跪下说道:“末将当时只想为主公收服南门兵马,从未想过假借主公军令行不轨之事,请主公明察!” “唉。” 低低的叹了一声,李易揉了揉额头,蒯越的忽然发难,让他也是措手不及。 昨晚知道李通通过悬赏救人来稳定人心的时候,李易是很高兴的,甚是直接就当众称赞了李通,等天亮统计,李易更是知道,昨夜李通所部,不仅成功控制了南门,约束豫州兵数千,最厉害的是竟然无一人死伤! 当时李易对李通真的是赞不绝口,根本就没想假传军令的事情,而且那时蒯越也在场,他也没发表意见,没想到憋到现在忽然发难了。 李易不禁看向蒯越,蒯越微微低头,与平时的模样没差别,可李易却知道蒯越这是故意的,他是在主动的做着某些改变。 像上次,李易都说没事了,但蒯越还是硬要给典韦他们扣上护卫不力的帽子,虽然在李易的搅合下,最后并没有给他们实际的惩罚,但就政务上来说,他们依然是犯错被罚了,是要“记档案”的。 后来李易想了想,近期类似的事情还有不少,只是事情本身不严重,根本不用他出面,所以也就没多少影响,但将那些事情串联到一起,马上就会有一个行事一板一眼,认真且较真的蒯越人设跃然纸上。 虽然暂时还没有谁在李易这里说蒯越的坏话,那是因为蒯越是他的军师,但在实际上,许多人已经与蒯越疏远了。 因为蒯越现在说好听了是认真,严谨,说难听就是事b,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翻脸不认人,跟这种人打交道心累。 比如今天,李通就是被蒯越给抓住痛脚了。 那么,蒯越这么做图个什么? 李易一开始不太明白蒯越的目的,这种事也不好找人商量,但通过排除法,将诸多不可能的选项一一剔除掉,最后李易只能说,蒯越真的是用心良苦了。 上次一蒯越让李易惩罚典韦他们,被李易给和了稀泥,而这一次,李易觉得自己应该稍稍改变一些,不然对不起蒯越的付出。 李易从主位上起身,慢慢走到了李通的面前,李通趴伏的更低,他虽然感觉自己挺冤,李易也很贤明,但挑事的却是位高权重的军师,他真的有点慌。 李易倒没有急着发言,而是在李通面前缓缓踱步,李通看着李易的靴子,心情越发忐忑,帐内将领中不少人也是面露担心之色。 对武将来说,打仗最怕遇到两种麻烦,一个是主公迷之自信瞎指挥,二是文官瞎参合,特别是在功劳这块,武将拼死拼活打出了功劳,结果被文官一阵东拉西扯,功劳就给抹了,或者分了,甚至干脆是无功有罪,这事搁谁身上都难受。 “文达,起来。” 李易停下脚步,将李通拉了起来,李通暗暗松了口气,赶忙说道:“多谢主公。” 只是等到李通站直身子,却发现李易脸上并无往日温和,反而一脸的认真,不由心中一跳,感觉有些不妙,又想给李易下拜。 李易拍了拍李通的肩膀,问道:“军师所言之事,你可明白了?” “末将……” 李通想说明白,可心里却是有些不服气,当初他下令之后,并未见李易不满,而且还听说李易夸奖了他,可见他办事是非常合李易心意的,适才也是,李易甚至还将他排第一,要不是蒯越忽然开口,根本不会有这一责难。 看到李通犹豫,李易明白他心里有点憋屈,而李易也不想让这个名将苗子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便不再折磨他,缓缓开口道:“昨夜斥候来报,说你不动刀枪,便安抚南门数千豫州兵,我欢喜非常,对左右直言,文达乃大将之才。” 虽然现在气氛不太合适,但李通听到李易的评价还是心情激动,因为李易的威望太高,他口中的大将之材,那就是真的大将。 李易继续道:“后续知道你所率兵马,竟然无一死伤,我便定下,此战论战功你虽然不是第一,但嘉奖当与第一相同。” 李通闻言,几乎已经兴奋的难以自已。 然而,就在这时,李易却是忽然看向蒯越,笑问道:“这些话,军师以为然否?” 蒯越躬身,附和道:“主公所言甚是,临机应变,果断且不失稳重,李将军的确将才。” 李通脸色很是精彩,看蒯越之前那态度,他真不相信这话是蒯越说出来的。 李易颔首,然后再度看向李通,问道:“古之名将,你说上几个,只说名字,想到哪个便说哪个。” 李通不解李易用意,但他不敢发问,只能小心翼翼,一边想一边说道:“武成侯王翦、淮阴侯韩信、李牧、乐毅、孙武、孙膑,申胥、吴起……” 李易听着李通报将名,一边点头一边微笑,等感觉差不多了,摆手示意李通停止,然后道:“听文达言语,便知文达志向,我心甚慰,只是……” 李通抬头看向李易,就见李易语气一转,问道:“文达可知道,这些名将之中,最后有几人善终?” 第656章 我可贤明? 古之名将,有多少是善终的? 有,但很少。 李易的问题,莫说让李通这位当事人有点颤抖,便是其他将领的脸上也布满了惊愕。 这个问题平日许多都人想过,但即便想了,大概也只是唏嘘一声,如此而已。 但是,如果将这个事情与他们自己联系起来,而且还是在正式场合提出,那就有点可怖了。 他们现在的成就还无法与那些名将们相比,但就李易现在的情况来看,等到李易大功告成的那一天,他麾下的名将肯定不在少数,而且还是有着从龙之功的名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也不能善终? “主公,末将……” 李通现在是真的想哭了,他怎么都不明白,挺简单的一件事情,怎么就扯出了这么严重的情况,一下子将整个武将群体都牵连了进来,这要是真有个什么不好的结果,他就算本来没罪,那也真的有罪了。 李通现在已经不管冤不冤了,他只想跪下,甭管是什么事情,自己都接下再说,反正不能让这件事情继续下去了。 但李易却是拖住了李通的手臂,就仿佛没看到周遭将领脸上的异色一般,自顾自的说道:“我每每拿起兵书,除感慨前人用兵之精妙,却也时常惋惜,多少名将于战场之上统御数十万带甲之士,纵横南北,天下无人能与之匹敌,那是何其威风,然而就是如此人物,却往往不得善终,死于非命,即便侥幸能够安然终老,比如孙武孙膑,廉颇乐毅,虽然并未刀斧加身,但其晚年境遇,各中凄苦,却是比刀剑更甚!” “唉,诸位,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何?” 李易举目环视,众将纷纷低头,不敢与李易对视,更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心中的答案或许略有差异,但核心都是一样的,君主太昏庸了! 但这种事情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现在李易把问题放到正式场合来讨论,那性质就不一样了,言语稍微不慎,便有了讽刺,暗指李易的嫌疑。 众人都不傻,谁也不会当这个出头鸟。 李易看到众人沉默,不但不脑,反而笑了笑,然后说道:“既然诸位不言,那我便说说自己的看法。” “其原不外有三,其一,君主昏庸,其二,战时战时不喜后方节制,也就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故而时常与君王意见相左,为君王不喜,最后,则是有宵小趁机从中作梗,挑拨离间,使得君臣离心,最终反目。” 李易略作停顿,看望众人,略显调侃的问道:“诸位心中应当也是这么想的吧?” 众人不面面相觑,太敢接话。 李易倒也不急,施施然的来到了黄忠的面前,黄忠虽然疑惑,但心中倒是镇定,他可是将性命交给李易的,就算李易要杀他,黄忠大概也只是问一句为什么,然后默默闭眼赴死。 李易对着黄忠笑了笑,然后说道:“昨夜孔融率兵出城,我见时机已到,却不敢直接下令出兵,而是请教黄将军,黄将军斟酌之后,认为可行,这才对诸位下达军令。” “或许有人觉得奇怪,认为我这是多此一举,要出兵,直接让黄将军下令就是,是也不是?” 众人脸上表情不一,虽然没有言语,但很明显的,认同李易这话的不在少数,因为李易给他们的印象是非常厉害的,甚至是高深莫测,没人认为李易会出昏招。 另外,关于李易的军事才能,在众人眼里也是名将那一水准的,李易如果要临时插手指挥,那肯定不是瞎指挥, 看着众人的表情,李易笑道:“原因其实很简单,我既然授予黄将军军权,便当对其信任,贸然干涉,将黄将军置于何地?而且一个不慎,还会让军令混乱,对军心不利,对战事更加不利!” “主公贤明!” 蒯越这时忽然开口,为李易送上了一句马屁,其他人见状,暗道果然是军师,当真眼疾口快,于是也纷纷道:“主公贤明。” 李易笑着摆摆手,继续说道:“我听说文达以钱财悬赏,终止南门混乱,安定了豫州军心,我甚是欢喜,但又担心会有人质疑文达此举乃是他擅自行事,不能使人信服,进而生疑,于是,我当即便命子山回营,连夜取来钱财,为那些兵卒发放。” 步骘适时出列,补充道:“当时并无落水之人的具体数目,主公担心军中钱币不够,便让骘连主公私财一并取了,尽数送往阵前。” 众将纷纷面露诧异之色,昨晚的事情他们虽然都知道,但因为一切太过顺利,所以并未往深处想,直到现在李易自己坦白,他们这才知道李易不声不响做出的支持。 特别是李通,他之前确实有些小小得意,觉得自己临机判断的好,现在却是惭愧非常,甚至忍不住脸红,他光想着自己的表现了,却根本没去想李易为他做了些什么。 李易轻咳一声,往前摊开双手,问道:“那么,诸君以为,昨夜战时易这般作为,可能算的上贤明?比之夫差,赵迁,燕惠之流,如何?” 李易这话要是换个时候问出来,肯定是尴尬的要死,说不定还会有人觉得他不要脸,毕竟这种贴金的话一般都是让下面人说的,若是上位者自己问出来,那就很没意思了,因为没人敢说不是。 然而,有了之前的那些铺垫之后,李易这明显自恋的问话落在众人耳中虽然依旧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然,但稍稍一想,却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实至名归。 “主公心怀天下,智谋深远,便是与古之圣贤相比,也不遑多让,能为主公效力,是末将之福!” 这一回却是黄忠距离近,第一个为李易送上了奉承,不过虽然是奉承,却也真心实意。 “主公雄图大略,终将开创伟业,岂是燕赵亡国之君能够相提并论?” “二十许便以一己之力经营如此基业,莫说大汉,即便历数先贤,也唯有主公一人!” ……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愿意落后,纷纷为李易送上马屁,李易听得很高兴,也不掩饰,哈哈大笑了一阵,问道:“既然我能为常人说不能之事,贤明非常,那么,今后诸位可还需要担心,狡兔死,走狗烹之事?” 众人一愣,然后赶忙齐声说道:“末将不敢!” 李易先是洒然一笑,紧跟着却是表情一肃,摇头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我自然不会为之,然而,这件事,却不全是我说了算。” 众人不解,这种事情不是李易说了算,还能是谁说了算? 李易转头看向李通,李通心里一突,莫名的就开始不踏实。 李易说道:“为将之人,若是一昧拘泥形式,做事一板一眼,固然不会有缺漏,但也难有太大成就,所以,我虽然严格约束军纪,却少有限制带兵将领具体行事,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便是如此,但是……” 李易叹了一声,问道:“文达,我问你,昨夜你借我名义,下令悬赏之后,可有派人将此事通报与我,或者写成文书递交?” “没,没有。” 李通一脸愕然,赶忙又道:“可主公不是已经知晓了么?” 李易还没回答,在场却是有不少人脸上已经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然后,他们看李通的目光就很是无语了。 大概是当局者迷吧,李易见李通还没回过味来,便问道:“若是我说我不知道这件事,要以假传军令将你问罪,你如何解释?” “我,我……” 李通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易跟着又道:“昨夜战事只是局限一城一地,你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便是疏漏,也不算太过紧要,可是,倘若我命你率领大军,在千里之外御敌,因为种种缘由,你再度借我名义行事,又认为我应该知晓,迟迟不报,或者认为些许‘小事’无需上报,然后有人弹劾你拥兵自重,假传军令,图谋不轨,你说,若是我因此解你职务,罢你兵权,谁能说我昏庸?而你,冤还是不冤?” “末将,末将错了,末将有罪,请主公责罚!” 李通再度给了李易跪下了,一脸惭愧,之前他还有些不解和不服气,觉得是蒯越欺负人,现在终于明白了,这次的事情不大,但因为他的一个疏忽,其性质却是非常重的,蒯越告他的这一状一点都不冤,虽然他感觉自己挺无辜,这真要追究的话,还真的是他的错。 李易将李通拉了起来,宽慰道:“文达无需如此,今次你确实是有不当之处,但是嘛,瑕不掩瑜,而且你又是初掌兵马,有昨夜表现已经是相当不俗,我相信,今后逐步历练,你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多谢主公,末将,末将惭愧!” 李通又要再拜,李易却是拦住他,笑道:“无需如此,其实你这次的疏忽,也与我往日对此要求不多,条令不明有关。” 说着,李易看向众将,众将心中有些打鼓,很是担心李易会借着这个机会束缚他们手脚,那之后打起仗来的话,就有些不方便了。 停顿了片刻,李易这才缓缓开口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说来容易,却不是人人都能这么做的,战场之事,牵一发动全身,敌方也不可能墨守成规,明里暗里,不知会有多少计谋算计,尤其孤军在外,稍有不慎,就会乱入他人算计,所以,今天,我便借着此事定下一个规矩。” “之后军中行事,将领临时更改原定计划,可,但除去本身已在重围之中,联络中断,否则必须第一时间上报主帅,这是其一。” “其二,将领随机应变,有功当赏,不会有丝毫克扣,但是,若是变计不成,反而落败,轻则免职,重则斩首,如此……” 李易看着众将问道:“诸位可有异议?” “主公所言甚是妥当,末将没有异议!” 黄忠当即第一个出来表态支持,紧随其后,其他将领也纷纷附议,拥护李易的决定。 这倒不是他们装的,而是真心实意的赞成这个决定。 因为李易已经很大度了,并没有一刀切的否定带兵将领临机决断的权利,有功照赏,只是增加了失败要承担的代价罢了。 这在将领们看来是理所应当的,要是没点代价,带兵的一个个都想着“别出心裁”,那还不全乱套了? 在众人应声的时候,李易看向了蒯越,蒯越对着李易躬身致意,李易面露微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感动。 今天的事情,虽然说的是军中规矩,但其影响却远不止如此,今后还会慢慢的扩展到方方面面,因为这时蒯越在为他日后登上大位做准备。 别看李易现在权威很大,人人敬畏,可距离那一步,在规矩和形式上还差了好大的距离,李易为了维持和部下们的亲密关系,有些事情他是不好做的,最起码不能由他来起头,不然很容易会让人觉得他冷血,于是,在李易想到这方面之前,蒯越就自告奋勇的做了马前卒。 看着蒯越,李易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一下,最起码得罩着他,然后还真被李易想到一样东西,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 “好了,当说的事情都已经说了,如今酒肉尚温,诸位继续,今日养精蓄锐,明日才好破城啊。” 李易说着,便拉着李通往主位走去,他这也算是给李通一点补偿,让李通知道到他的重视并未削减。 李易方才说的事情虽然重要,但对众人来说压力并不算太大,现在李易放话,他们自然很快就放开了,开始该吃吃,该喝喝。 李易坐下后,最先做的事情,却是指点李通去向蒯越敬酒致谢,毕竟蒯越这么得罪人,李易虽然想好了回报的办法,但在之前也要有些表示才对。 不过,今天的这场酒宴似乎注定不能让李易吃好,李易刚刚切下一块鹿肉,还没来得及入口,就见一个侍卫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大声道:“主公,适才刘繇从西门率军突围,被我军乱箭射杀,然后西门守军开城投降,将士们不知如何应对,特来请示主公!” 第657章 谯县易主 忽然传来这样的消息,酒宴自然是不能继续了,李易当即下令,让黄忠即刻整顿大军,随时做好准备,同时他自己点了两千亲卫营,以及两千做后备的步卒,先行赶往了西门。 在此过程中,李易自然是将其中详细情况了解了一遍。 这件事情虽然来的突然,而且紧张,但过程却是非常简单。 就是守在西门外那一千士卒换班用饭的时候,刘繇带着几百人忽然杀了出来,将那一千堵门的士卒吓得不轻。 不过能被安排这种任务的,都是军中精锐,尽管事发突然,但他们可都是有过应急演练的,二话不说,将手中饭食一丢,马上就组成了一个简单的防线,挡住了豫州兵的冲击,短暂的僵持之后,李易这边的阵线就彻底稳固了。 眼看着突围遇到阻碍,刘繇为鼓舞士气,亲自来到最前,鼓励豫州兵奋勇上前,然后李易这边的士兵看到刘繇穿戴不一般,便想着来一个擒贼先擒王,于是,一通乱箭之后,刘繇身中数箭,倒地身亡,而跟随刘繇出来的豫州兵见主将阵亡,除少数继续拼死一搏之外,其余不是投降,便是逃回城内。 所以,这场突围很快就平息了,然后,那些原本就没有多少战意的城头守军在目睹之后,彻底灰心,也顺势选择了开城投降。 总的来说,这一场战事,虽然意外,但对李易来说却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 按照原定计划,李易认为大军一夜奔走,太过劳累,便想着休息一天,然后再兵临城下,以俘虏的豫州兵为先锋,为他攻城,顺利的话,有很大几率让守军直接开城投降,而现在,这个结果却是提前了,为李易省去了不少的事情。 不过,李易麾下的将领们却是多少有些郁闷,他们原本还在琢磨破城的功劳最后能花落谁家呢,现在倒好,所有人都没戏了。 李易来到西门的时候,只见士兵正在打扫战场,城门果然大开,里里外外站着不少的豫州兵,不过看他们的样子,有惶恐,有迷茫,显然不是很理解,已经开门投降了,外面的人为何不进来。 不过在李易出现之后,他们的表情就转为畏惧了。 “贺齐、陈到,接管西门,小心有诈!” 吩咐了一声,李易又唤来了统领西门外这支兵马的校尉,问道:“兵马伤亡如何?” 因为意外干掉了刘繇这条大鱼,校尉的表情有些兴奋,不过面对李易的问话,他也不敢翘尾巴,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的说道:“战死三十二人,重伤十九,其余轻伤三十余,现在医官已经接手救治。” 李易点头道:“不错,你应对的不错,给你记一大功。” 那校尉当即大喜,赶忙拜道:“多谢主公!” 李易笑了笑,这个校尉运气确实够好的,白捡了一个大功劳,不过人家表现也不错,最起码在西门守军投降的时候没脑袋一热就冲了进去,而是压下了捡功劳的冲动,留在外面耐心等候李易的到来。 别看这事说起来简单,事实上很多带兵将领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忍不住的。 李易又问道:“刘繇何在?” “主公,这边。” 很快,校尉将李易带到了临时营地门口,那里正躺着刘繇,身上的箭矢已经被去掉了,衣服上血迹斑斑,就连身下垫着的草席都被血水给浸红了。 李易盯着刘繇看了好一会,这才轻叹一声,然后对同行的虞翻说道:“将之厚葬,就与张英、樊能等人葬在一起吧,还有之前的于糜,可惜了,若非敌对,这些都是不错的人。” 虞翻当即将这件事记下,但那校尉却是又开口道:“主公,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哦,还有何事?” 那校尉躬身道:“属下从俘虏口中得知,刘繇之所以率军突围,是因为昨夜战败之后,城内人心散乱,残余守军纷纷逃离,只剩下两千余人,根本无力守城,天亮之后百姓更是围了刺史府,找孔融讨要说法,别驾王脩为此自刎谢罪,刘繇认为大势已去,这才选择了突围。” “竟然还有这等事!” 李易很是惊讶,谯县城内的情况比他想的要糟的多,正要询问详情,就见陈到快马奔来,对李易说道:“主公,今早王脩在刺史府前自刎,城内军心大乱,在西门投降之后,其余城门守军也纷纷放下兵刃请降,还有就是,城中刺史府忽然起火,贺将军正召集人手灭火。” 前面的消息李易已经知道了,自然不会有多意外,但后面的话却是叫他颇为在意,急忙问道:“孔融呢?” 陈到惭愧道:“匆忙之间,还未得孔融消息,不知是葬身火海,还是逃了。” “无妨……” 李易想了想,说道:“你立即传讯黄将军,让他率领兵马入城,切记不能扰民,而且原本豫州官员宅邸也不要冒犯,即便王脩与太史慈也不例外,嗯……忙完之后你来寻我,我要亲自渐渐太史慈!” “末将得令!” 陈到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对着李易一抱拳,便去了大营方向。 太史慈为人不错,陈到,还有投奔许褚的吴霸,都是被他举荐过的,虽然最后事情没成,却不是太史慈的问题,所以,太史慈算是对他们有恩惠的。 许褚也差不多,被俘之后太史慈是立主招揽许褚的,并且对他颇为善待,许褚也对太史慈有好感。 所以,想要为太史慈求情的人不在少数,可问题是,太史慈射了李易一箭,要不是李易“洪福齐天”,当时就死定了,那么李易莫说要杀太史慈,便是杀他全家,都是正常反应。 在这个前提下,根本没人敢帮太史慈说话,也没有让李易放过太史慈的理由。 而刚刚李易话语中的意思,明显是有意放太史慈一马,陈到自然是欢喜了。 等陈到走后,典韦忍不住问道:“主公难道要招揽太史慈?” 李易颔首道:“不错,如此猛将,杀之实在可惜,我于心不忍。” 典韦有些不太情愿的小声道:“可他,可他险些就害了主公性命啊……” 李易呵呵一笑,道:“远有管仲齐桓,现有我们自家的军师,既有如此先例,我又为何不能容下太史慈呢?” 典韦虽然还有些不乐意,但也不能说啥了,只能无奈拱手道:“主公大度,属下不及太多。” 李易笑了笑,并未继续言语,他的度量大小取决于对方的才能身份,像是太史慈这种人品和本事都很不错的家伙,李易的度量自然就很大了。 至于太史慈的那一箭李易也没忘,而且他也从没打算一笔勾销,反正太史慈还年轻,李易有很大的把握让他拿整个后半辈子来还,而且还是一边干苦力,一边感激涕零的那种。 这也算是报仇了。 当然,如果太史慈太过死脑筋不给李易面子,那就别怪李易心狠了,该杀就杀,他绝对不会手软! 因为城内的豫州兵是主动投降的,所以李易的兵马进驻,以及接管非常顺利。 第一时间,李易的人就将残余的豫州兵给召集了起来,让之前被俘的豫州军将官去安抚人心,与此同时,李易也放了一些配合的比较好的豫州兵俘虏回城,向家人和邻里报平安,免得不知情的百姓闹出什么乱子来。 李易虽然手段不少,节操更是快用光了,但他也有着底线,除非实在没办法了,他是绝对不愿意将兵刃指向普通百姓的。 所以,黄忠刚刚进城,李易就开始布置给孔融泼脏水的事了,李易决定将昨晚战事中阵亡的豫州军士兵的性命全都算在孔融的头上,具体内容大概就是孔融不会指挥非要瞎指挥,结果自乱阵脚,军中士卒惊慌哗变,自家人砍了自家人,这才有了数千死伤。 而李易的兵马,虽然叫的凶,其实只是冲阵罢了,并未杀人,不信可以看看南门那边的情况,那些落水的豫州兵还是被李易下令救起来的,这便是李易爱民如子的铁证。 李易的自我洗白以及对孔融的脏水泼都非常勉强,且漏洞百出,但现实是李易已经占了谯县,李易拳头大,明白的人都会装糊涂,不明白的,更是难得糊涂,反正很少会有人在这时候跟李易叫板。 于是,在种种操作之下,只用了不到半日时间,谯县的情况就基本稳定了下来,李易也在天黑之前进入了城池。 因为刺史府被烧了,蒯越便将李易的住处安排在了原本汝南太守,徐璆的府邸之中。 徐璆本人却是在数日之前便离开了谯县,前往各郡调动兵马去了,只是情况显然不好,一直等到李易拿下谯县,也没见有哪路增援到来,反倒是他的府邸被李易征用了。 不过,李易入城后却并未到府邸休息或者议事,而是叫了典韦、许褚、陈到、周仓四个保镖,外加一队亲卫去了太史慈的所在。 李易瞧了瞧门脸,不解道:“太史慈在豫州统帅兵马,也算是身处高位,可所处宅院为何如此普通,看上去与寻常民家差别不大?” 典韦和许褚也觉得奇怪,不过陈到是和太史慈打过交道的,当即解释道:“太史将军俸禄不少,孔融也为其安排了一处大宅,只是大宅打理起来也麻烦,需要许多仆役侍女来收拾,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太史将军便将大宅给还了回去,另外买了个小院子,平日只有两个老仆操持杂事。” 典韦与许褚面面相觑,他们是那种没钱也要想办法潇洒的主,很不能理解太史慈的这种苦修生活,觉得他太抠,或者太无趣了。 不过李易倒是大概理解太史慈的想法,因为这是可是一位孝子,对孝子来说,母亲还留在老家辛苦,他如何能在外花天酒地? 李易并没有解释这一点,只是对陈到说道:“叫门吧。” 陈到点头,然后上前拍了拍门,不见有人回应,倒是门板自己开了条缝,显然里面没有上门闩。 陈到回头看了眼李易,便伸手将大门推开,进去左右观察了一下,不见人影,也不见有什么危险,便躬身请李易入内,同时对里面喊道:“太史将军可在家中,襄侯特来拜访!” 之后依然不见应答,李易皱皱眉,一边走一边说道:“进去看看。” 众人会意,于是,周仓与陈到在前,典韦许褚在后,护着李易往后面的大屋走去,而他们如此阵仗也并非多余,实在是担心太史慈再度对李易不利。 院子不大,李易一行人绕过天井就到了后面的大屋,然后就看到太史慈正端坐中央,双膝上还放着一柄长剑。 李易先是心中微微一紧,以为太史慈想不开自我了断了,不过看清楚太史慈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李易也就松了口气。 陈到正要喊太史慈与李易说话,太史慈便主动站了起来,将长剑往边上一放,低眉顺目,对着李易深揖一礼,道:“罪将,见过襄侯。” 李易眯了眯眼睛,他感觉到太史慈的语气不对,别的不说,单单“罪将”这个称呼就不应该,外人或许不知道豫州一战的内幕,太史慈还不清楚么,他哪来的罪过? 要说太史慈怕死,为了讨好李易,李易可是万万不信的。 李易想事情耽误了一会,太史慈只以为李易是不想搭理他,便继续说道:“太史慈知道,对襄侯施以冷箭,罪不容诛,破城后绝无活命之理,所以,太史慈已然准备领死。” 众人表情都是有些奇怪,陈到想说什么,但李易却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别开口,先看看太史慈到底想干嘛。 只见太史慈一咬牙,忽然屈膝,对着李易拜道:“罪将虽然自知罪无可赦,但还是有一事相求,希望襄侯可以应允!” 李易揉了揉鼻子,遮住嘴角的笑意,问道:“何事,你先来说听听,至于是否应允,稍后我自有决断。” 第658章 又得一员猛将 太史慈心中稍黯,但很快就稳定心神,从旁边拉过一个木箱,将盖子打开,只见里面装了许多的钱财,另外还有几样金铜器皿,一些玉石雕刻,外加几口宝剑,虽然不知其品质如何,但既然能被太史慈如此收藏,想来应当不是寻常货色。 李易略微估摸了一下,这些对典韦他们来说,差不多算是一笔巨款。 亮出这些之后,太史慈深吸口气,道:“这些阿堵物,应当不入襄侯法眼,但这些已经是罪将全部积蓄,今日,罪将将其全部献给襄侯,只是想要恳求襄侯一件事!” “你说。” 李易现在却是不笑了,神色也很郑重。 旁人或许会猜测太史慈是想以钱财贿赂他,然后换取活命的机会,但李易却是知道,太史慈为的不是这个,所以,他要是继续嬉皮笑脸的话,未免太不尊重人,弄不好太史慈也会对他心生恶感。 果然,就见太史慈深深一拜,沉声说道:“罪将刺杀襄侯,罪该万死,本不应再有奢求,奈何家中母亲年事已高,今太史慈行差踏错,不能侍奉她老人家,已是万分羞惭,若是再为母亲引去灾祸,纵然粉身碎骨,亦难心安,所以……” 似乎是有些情难自已,太史慈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哽咽,略微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道:“万般无奈之下,罪将只能冒昧恳求襄侯,将来襄侯北上,莫要因罪将过错,牵连家中老母,如此,罪将感激不尽,还望襄侯开恩!” 说罢,太史慈再拜,以头杵地,发出咚咚闷响。 在场除李易之外,也就陈到对太史慈的请求没有感到太过意外,而剩下的典韦几个,他们就非常诧异了,万万没想到太史慈留在这里等死,竟然只是为了让李易不为难他家中老母。 这…… 虽然如此主动的赴死稍稍显得有些愚蠢且不知变通,但其孝心,绝对值得敬佩! 此时此刻,便是一直对那一箭耿耿于怀的典韦看太史慈的目光也和善了不少,而且,他也有些明白李易为何愿意对太史慈网开一面了。 李易并没有着急回答太史慈的话,而是问道:“你如何知道我将来会引兵北上?” 太史慈微微抬头,但依旧是俯身子,慢慢说道:“襄侯志向高远,更兼兵锋犀利,中原已经无人能当,北上怕是早晚之事。” 李易点点头,又问:“你今日以性命换我承诺,难道就不怕我将来出尔反尔,亦或者我干脆直接下令,让众人将你围杀?” 这次太史慈停顿了好大一会,这才有些艰难的说道:“今日罪将若是逃遁,将来再遇襄侯,家人必遭连累,而且家中母亲年事已高,不堪颠簸,罪将便是想带着母亲隐居避难,也难有好的去处,所以……” “与其如此,还不如恳请襄侯宽容,或许还能以罪将性命,换母亲平安。” “即便,即便襄侯不允……罪将也是尽力了。” 李易微微颔首,看着太史慈的目光很是欣赏,沉吟了一会,问道:“你可成家?” 太史慈摇头道:“罪将虽然小有积蓄,却从未安定,所以暂未考虑成家之事。” 李易点头,道:“这么说你更无子嗣了。” 这次没等太史慈回话,李易便接着说道:“你既无妻妾,更无儿女,你想要一死了之,我可以应允,今后不会为难老夫人,但你可曾想过,闻听你身死噩耗,老夫人会是何等反应,而且你也说,老夫人年事已高,你死了倒是干脆,可老夫人由谁奉养,再过几年,年纪再大一些,行动不便,又该如何自处?” “我……” 太史慈最近受的打击太大,脑袋里想的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李易的语气并不是对一个敌人该有的仇恨,相反,很是温和,提到他母亲时,更是用了非常客气的称呼。 对于李易的问题,太史慈迟疑良久,这才喃喃说道:“家中还有一些田宅,还有我托人送回的财物,应当可以……” 太史慈本想说应该能够供他母亲终老,最终却是难以出口,因为现在这世道,若是哪天战火烧过去,就算李易不去为难,可当真乱起来,一个老妇人如何自保? 至于那些家财,若是没人照应,更是可能成为取祸之道。 这些事情太史慈心中一直都清楚,只是被眼前形势所迫,让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他只能将眼前能做的事情做了,算是得一个勉强的心安。 奈何,李易却是毫不留情的将之戳破,让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太史慈趴伏在地,双手扣着地缝,哪怕指甲都拗断了也仿若不知。 现在他是真的后悔了,对于孔融,他是问心无愧了,可结果呢,即没有建功,更未得孔融承认,反而被怀疑排挤,现在,便是想最后给家中老母亲做点事情都如此艰难。 早知如此,他就不射那一箭了,甚至,干脆别跟着孔融来到豫州,那么,一切让他为难的事情就全都不存在了。 太史慈心中非常绝望,绝望的想要落泪。 就在太史慈的情绪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李易忽然说道:“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干脆将你母亲接到襄阳吧,那里太平,应当能让你安心。” 太史慈不禁出了下神,然后猛的抬头看向了李易,也是今天第一次正视李易。 李易问道:“如何,你可愿意?” 太史慈一脸的不可置信,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方才小声问道:“襄侯所言当真?” 李易笑道:“我现在也算是坐拥三州之地,位高权重,说话自然是要算话的。” 太史慈眼中顿时露出感激之色,身体更是激动地微微颤抖,他之所以会摆出如此恭顺的态度来向李易认错,领死,然后提出让李易不要为难他母亲的要求,正是因为太史慈觉得李易这样的人物,或许会有小家子气的一面,但只要让李易出了气,让他找回了面子,应该就不会再去特意为难一个没有威胁的人。 现在李易的回应比他想的更好,太史慈感觉李易不是诓他的,而是被他的孝心给感动了。 “多谢襄侯,多谢襄侯!” 太史慈连着对李易拜了两拜,然后小心道:“襄侯可能容罪将书信一封,只要片刻就好。” 李易眼中微露疑惑之色,问道:“书信作甚?” 太史慈如实说道:“自然是向母亲说明此中原委,另外,襄侯若是派人去青州,也方便作为指引。” 太史慈话音刚落,就见李易哈哈大笑了起来,太史慈一脸莫名,不知道李易为何发笑,他觉得自己写一封信说明情况是很正常的,而且他也必须得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不然他老娘去了荆州,天天骂李易杀她儿子,就算李易再怎么不计较,那日子也是没法过的。 看到太史慈的不解,陈到实在忍不住,又见李易没有阻止的意思,便俯身小声道:“太史将军,主公是要让你亲自去将老夫人请到荆州啊。” “嗯?” 太史慈先是一脸诧异,似乎是认为自己听错了,而此时李易也收住笑声,正面露微笑得看着他,太史慈不由一阵恍惚,这才终于想起,李易自从进来到现在,好像一直都没对他露出过杀意。 “我……” 太史慈咽了咽口水,似乎想对李易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的低下头去。 喜悦,自然是有的,虽然太史慈不是惜命的人,但能不死自然还是不死的好,更何况他还有牵挂。 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接受李易的善意。 在太史慈看来,他射了李易的一箭,李易杀他是理所应当,便是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有活命的可能,可偏偏李易还真就想要放他一马,这算是恩情也好,或者大度也罢,对于太史慈来说都有些太过厚重了,重逾千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易不解的看了太史慈一眼,他本以为太史慈会第一时间对自己千恩万谢的,可现在这样子,却是叫他好生奇怪,于是问道:“子义意下如何,虽然那日子义射我一箭,当时我也确实受了些惊吓,但要我因此便害你性命……唉,却是万万下不去手的。” 太史慈将脑袋垂得更低了一些,哑着嗓子道:“太史慈何德何能,能被襄侯如此对待,还请襄侯收回决定,太史慈愿以一死赎罪!” 太史慈说罢,便猛的伸手去抓之前被他放在地上的长剑,不过典韦动作却是更快,没等太史慈抓住,典韦就先一脚踩住了剑刃,然后就对着太史慈当头骂道:“我主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而且你正好还有老母需要供养,如此岂不正好,可你这是要干什么,学个娘们一样寻死觅活?” 太史慈被典韦骂得脸色涨红,可他却无力反驳。 太史慈虽然是个武将,但与典韦却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典韦是个粗人,脑子也简单,李易对他好,他就报答李易,烧杀抢掠啥的,李易让他干,他拎刀子就上,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管他谁呢,就算是皇帝也照砍。 可以说,典韦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简单且快乐着,但太史慈就不一样了,他既有堂堂八尺男儿胸怀报负,也有一个仁义之士的操守和固执,他考虑的事情太多,自然也累的多。 比如之前,太史慈在孔融手下干的不痛快,换典韦早撂挑子了,而他却一直坚持着,直到最后。 李易适才虽然没有说明,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想将他收入麾下。 面对李易的如此态度太史慈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他也愿意报答李易,可是,这人情真的太大了! 典韦见太史慈不吭声,却是认为他不知好歹,又要骂他,却被李易抬手制止了,李易问道:“子义莫非有何顾虑,或者说担心我将来会旧事重提,迫害于你?” 太史慈赶忙摇头道:“罪将不敢,只是,只是……” 见太史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李易皱皱眉,想了一会,忽然问道:“你可听说,当初荆州牧刘景生,一连数次,派刺客害我性命之事?” 太史慈怔了下,但还是说道:“罪将略有耳闻。” 李易笑道:“前面几次也就罢了,最后一次,主谋却是当时的荆州别驾,蒯越,是他遣人毒杀于我,而且险些得手,不过嘛,现在他是我的右军师。” 太史慈脸上顿时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蒯越的大名他自然是知道的,最初的时候,李易在文官方面的左膀右臂是贾诩和郭嘉,可慢慢的,虽然李易对那两人的倚重并未下降,但在外人看来,蒯越已经是后来居上,俨然成了李易身边第二人的存在,可谓是位高权重。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刺杀过李易,而且还是最为卑鄙的下毒,这可比太史慈的冷箭要严重多了。 冷箭虽然是暗算,但毕竟是战场上的事情,成功了太史慈就是英雄,而蒯越那个,就算成事,估计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往外说。 看着太史慈一副被惊呆的模样,李易笑道:“当时途径豫州,与子义初见,我便知道子义乃是少有的将才,倾慕至极,只是碍于当时情形,实在无法招揽,而且我知子义为人,做不出那等背叛之事,所以,我只能将想法搁置,一直等到现在,今次我出兵豫州,目的有三,其一是为了豫州本身,其二是与孔融了结仇怨,最后,正是为了子义将军啊!” “我,罪将……” 太史慈还在喃喃,李易却是有些着急了,一把拉住了太史慈的手臂,而太史慈根本没想到李易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饶是他武艺高强,但还是被李易一下子给拎了起来。 “随我出来!” 李易将太史慈给拽出了院子,又出了大门,然后往边上街口一指,只见那里聚集着不少的百姓,跟着就听李易说道:“看到了没有,我大军破城之后,不但对百姓秋毫无犯,更没有搜刮百姓财物,反而为城中每家每户,分发三日口粮,作为安抚之用,此举可算仁义?” 虽然是问话,但李易却没有给太史慈回答的时间,他跟着又道:“我出兵豫州如此匆忙,一路直奔谯县,不敢歇息停留,为何?不过是为了尽量不耽误春耕农事,不想百姓青黄不接罢了,等到明日,就会有官员巡城,催促百姓春耕,你说说,天下能有几人似我这般在意百姓,如袁绍曹操这些般穷兵黩武之辈,能及我万一?” “当然,天下也是有爱民之人的,比如陶谦,甚至孔融,可惜他们虽有善心,却不知百姓所求为何,而且如今乱世,他们更无保全百姓的手段,一旦遇到残暴之辈,百姓必然遭到屠戮,之前徐州惨剧便是印证。” “所以,这天下之大,既有爱民之心,又有护民之力,唯有我一人而已,你若是助我,便是为天下百姓出力,最后更能光耀门楣,余荫子孙,何乐不为?” 李易这一通话虽然自夸的厉害,可他却是面不红气不喘,反倒太史慈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脸色涨红。 李易看着太史慈,最后说道:“话已至此,你若还是想不明白,宁愿化作枯骨也不愿为这天下出上一份力,便是我李易认错人了,你就自行了断去吧!” 说罢,李易一挥衣袖,作势要走,太史慈却是终于顶不住了,噗通跪下,双眼中似无力,又似解脱,缓缓拱手道:“罪将!便将这条性命交给襄侯了!” 第659章 豫州刺史,都督 收服太史慈,李易很高兴,但心中也稍稍有那么一丝遗憾。 现在李易麾下的武将,大概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种,以张辽、典韦、徐盛这些人为代表,他们在才能方面各有高下,各有所长,但相同的是,他们都对李易忠心耿耿,不但能为李易抛头颅洒热血,更是可以毫无疑问的执行李易的任何命令,相应的,李易面对他们时所表露的,也是本身最为真实的一面。 这些人的天花板很高,有恰当机会的时候,李易也会优先考虑他们,只要他们能立功,李易就会不遗余力的为他们加官进爵。 第二类人的天花板就稍稍低了那么一点,比如贺齐,张绣,陈到他们,他们对李易也是比较忠心的,李易也信任他们,但因为相处时间问题,或者是本身的三观,李易暂时还不能对他们毫无顾忌的放心,所以,李易或许会重用,比如这次就让张绣担任了先锋,但之后张绣要是不想办法将李易的好感度刷上去,这个先锋基本就是他的人生顶点了。 至于最后的,则是孙贲,凌操,徐琨这些人,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但还没有到需要李易动容的地步,再加上他们的背景多少都是有些问题的,所以李易虽然会为了和谐任用他们,却很好给予他们真正的信任。 相应的,这些人的天花板就比较低了,机会也少,基本上军中的中层就是他们的终点了,想要向上更进一步,除非发生某些偶然事件,否则只能寄期望于下一代人。 而太史慈这位三国之中排的上号的猛将,就很不幸的被李易放到第二类人里面。 太史慈虽然因为李易的免死,非常感激李易,关键时刻为李易挡刀也不是问题,但太史慈却是个三观比较正的人,在他眼里,有太多东西都是要胜过功名利禄的,甚至胜过他自己,李易对这种人非常欣赏,甚至是敬佩,但是,他可是一个造反头子,太史慈遇到李易,既是幸运,也是不幸。 接纳了太史慈之后,李易便很是大方的让太史慈先回青州接他的老母亲,这是李易的诚意表现,因为这根本就是将开溜的机会送到了太史慈的面前。 不过,太史慈的节操在这时候就表现出来了。 太史慈先问李易是否要继续北上,与曹操征战,在李易点头之后,太史慈便坚决表示,李易免他不死,这是恩情,而李易今后又有大战,他若是此时离开,便是不义,非君子所为! 所以,他一定要先跟随李易与曹操交战,等兖州战事结束之后,再回老家接他母亲。 李易本不想如此的,但在太史慈的再三坚持下,还是同意了,并且顺便给太史慈安排了一个任务,让他明日起协助黄忠整编豫州军,目的是要从豫州军中选拔出一些精锐,随着他的大军奔赴兖州,与曹操作战。 交代完这些之后,李易便告辞离开,虽然谯县已经拿下了,但后续依然有着许多的事情要处理,最起码一开始这两三天,李易是闲不下来的。 然后,让李易很意外的是,他刚进入那处别院的正厅,发现除了他麾下文武,孔融竟然也在。 与第一次相见时的风度翩翩不同,今日孔融模样很是狼狈,头发散乱,身上血迹斑斑不说,衣服上还有沾着不少的泥土黑灰,而且是黏在上面的,更显邋遢。 李易进来时自然是有动静的,但孔融却是闭着眼睛,轻哼了一声,连看都不看李易一眼,一脸的不屑,就好像李易有多膈应一般。 但李易却是觉得,孔融举动更像是掩耳盗铃多一些。 李易视线扫视了一圈,对贺齐说道:“公苗,刺史府的事情是你负责,孔融也是你找到的吧?” “正是属下!” 贺齐赶忙应声,之后脸色稍显古怪的道:“之前刺史府火势太大,将近入夜方才扑灭,有些帮忙救火的百姓便在院中休息,然后有一人听到有咀嚼之声,最初以为仓鼠,再听却是与人声相似,于是,那人将异状报与了军中将士,将士们寻声索骥,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地窖,然后就见孔融藏身其中,当时他还在吃饼。” 贺齐说罢,在场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李易同样神色古怪。 在李易看来,像孔融这样的人就算败了,不管是死还是降,都应该比较体面才是,所以听说刺史府起火之后,李易便以为孔融是如袁术那般举火自焚,根本没想到他虽然烧了刺史府,自己却是藏了起来。 这真是叫李易吐槽不能。 孔融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发一语,不过脸色却是涨红,显然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镇定。 看到孔融这样子,李易忍不住说道:“你想要求活,我可以理解,但你烧了刺史府作甚,你可知道,单单这一座府邸,想要将其修复,得花费多少的人力物力?” 李易是真的心疼,城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结果孔融一把火就把地标建筑给烧了,李易自然不爽。 孔融微微转身,用后脑勺对着李易,显然是不打算回这个问题。 “主公。” 这时贺齐轻声补充道:“扑灭火势之后,将士们发现几具尸首样置蹊跷,便请了医官前来查验,基本确定,那些人多是妇人,还有孩童,且是在起火之前,便被人杀死了。” “竟然还有这等事?” 李易目露惊讶之色,然后再看向孔融的时候,眼神就有些嫌弃了。 大势已去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与家人受辱,杀妻杀子,然后自杀的人不在少数。 李易印象最深的就是大明崇祯帝,还有刘备的孙子刘谌,前者不用多说,后者却是在刘禅决定投降的情况下,宁死不受辱,全家赴难,那股子硬气,便是李易都很敬佩。 所以,倘若今日孔融能像刘谌样,李易也会叹一声好汉,然后给他坟头添把土,毕竟逝者已矣,有些事情再计较就没劲了。 可孔融这倒好,老婆孩子都死了,自己躲地洞里藏了起来,这算是个什么事? 李易冷哼了一声,忍不住想要羞辱孔融一番,而孔融似乎有所察觉,直接抢在李易开口之前喝道:“忠良之后,宁死不能受贼之羞辱!” “大胆!” 贺齐当即开口呵斥,李易却是摇摇头,然后略一思索,他忽然明白孔融为什么这么狠心了。 而且,这件事李易也有责任,因为他可是不止一次威胁孔融,说要绿了他的。 李易是有些贪花好色不假,但他办事的过程还是比较讲究的,尽管也有点黑历史,但跟曹操那个级别的还差着境界,最起码暂时如此,以后的话……以后再说。 而且李易一直认为给别人带帽子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是要败人品的,再加上孔融都那么大年纪了,所以李易对孔融说那些话主要是膈应他的,不是真的要给他戴帽子。 哪曾想,孔融却是当真了,然后为了不让李易得手,直接从根本上断了李易的念想……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孔融的家人不想落入他的毒手,干脆自行了断了。 李易抿了抿嘴,忽然觉得再继续欺负孔融有些不太好,便转过身去,想了想,然后对鲁肃说道:“子敬,你代笔,我要上书天子,唔……曹操残暴,视百姓为草芥,于徐州屠戮百万,可谓罪大恶极,人神共愤,为天下仁人义士所不容,而易,深受皇恩,自不能坐视曹操横行,肆虐天下,于是只能不辞辛苦,亲率大军北上,欲与曹操决战与兖州,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为天下除此祸害!” 李易微微顿了顿,开始观察众人的表情反应,发现除了几个新来的,其他人倒是颇为淡然,似乎已经习惯这种情况。 最后李易看了孔融一眼,见他却是目瞪口呆,暗暗摇头,然后继续说道:“豫州孔融,不明善恶,不辨是非,竟然与曹操勾结,阻我除贼,甚至不惜让刘繇夺我帅印虎符,事败之后,为遮掩罪行,更是丧心病狂,无视数万百姓生死,纵火焚城,幸好守城将士深明大义,请我入城,主持大局,没有酿成大祸。” 孔融的眼睛直接就瞪圆了,众目睽睽之下,如此颠倒黑白的话,李易却是张口就来,这再一次刷新了孔融对李易无耻程度的认知。 “今孔融已经畏罪自杀,然豫州百姓百万,孔融在任时便是民不聊生,今更是人心惶惶,为豫州百姓生计考虑,亟需一位德高望重之士主持安抚,故而……”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易看了蒯越一眼,稍作犹豫之后,才继续说道:“易举荐蔡邕为豫州刺史,蔡邕乃天下博学之士,声名传于宇内,必能安抚豫州人心,还请朝廷应允。” 李易说罢,蒯越心里松了口气,刚才他可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李易要把他留在豫州呢,在旁人看来,刺史是个好差事,但蒯越却是真的不稀罕,好在李易没选他,而是将蔡邕给点了过来。 而李易点了蔡邕,虽然稍显突兀,却是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因为李易麾下虽然能人不少,但普遍年轻,缺少威望,让他们主政一方,维持各方关系,无形中会有许多的阻力,在这种情况下,李易让蔡邕来做明面上的豫州刺史,就成了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之所以说明面上,是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蔡邕只是在豫州撑场面的,真正做实事的,李易绝对另有安排。 “逆贼!你这逆贼!老夫杀了你!” 忽然,孔融一声大叫,挥拳向李易冲了过去。 孔融是真无法忍受,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都不敢相信一个人竟然可以如此颠倒是非,还明目张胆的上书为难天子,真真是无法无天,无耻至极! 愤怒之下,孔融的这一冲倒是当真有几分威势,奈何,还不等他到李易跟前,便被典韦一把攥住了手臂,反手将他牢牢制住。 但孔融依旧不肯作罢,大声叫道:“天日昭昭,报应不爽!李易,你今日如此倒行逆施,将来必有忠志之士,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典韦骂了一声,挥拳便要去砸孔融,但李易却是伸手挡了一下,然后走进看着孔融,试探问道:“你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你现在若是求我,或许我还能给你一条生路。” “哈哈哈……” 孔融大笑一声,骂道:“身死事小,失节事大,孔某人清清白白,宁死不能与小小同流合污!” 李易定定的看着孔融,忽然摇头笑了,然后感慨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能够延续千年,原来最后的那根硬骨头在这里。” 李易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众人都是不解,李易也没有解释,一摆手,道:“带下去吧,办得体面些,孔融虽然作人蠢了一些,但骨头却没歪,不算坏人。” “李易,奸贼,你不得好死!” “奸贼,我誓杀汝!” …… 孔融被典韦拖走,一路上依旧叫骂不停,李易却是没有再管他,回身对众人问道:“以蔡中郎为豫州刺史,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皆是摇头,且不说蔡邕名望足够,便是李易自己都表态了,除非有什么大疏漏,一般是没人会再提意见的。 蒯越微一拱手,出列问道:“不知除蔡中郎之外,主公可还有其他安排?” 李易看了蒯越一眼,赞许道:“知我者,军师也。” 蒯越笑笑,拱手后退,然后李易缓缓踱了几步,叫道:“黄忠。” 黄忠一凛,出列道:“末将在。” “即日起,你兼任汝南都督,执掌豫州军务,待得徐盛霍峻归来,他二人也暂归你调遣,然后全力应对兖州战事!” 黄忠心头不由一阵剧烈跳动,虽然有张辽的例子在先,李易再设一个都督并不奇怪,但豫州和扬州不一样,豫州是前线,这个都督的分量可比扬州要重的多。 这让黄忠感动莫名,同时更觉得身上责任重大。 黄忠没有矫情推辞,他深吸口气,一撩衣摆,郑重下拜,大声应道:“请主公放心,末将绝不辜负主公信任!” 第660章 豫州规划 李易笑着虚扶了一下,示意黄忠免礼。 黄忠的激动表现在他预料之中,甚至原本黄忠还可以更加激动的,因为在李易的计划中,不仅仅要将豫州的军务交到黄忠手里,便是今后兖州的军务,也要让黄忠去管。 只是李易考虑到兖州的战事还没有开始,太早的将这件事定下,怕是多少会影响徐晃的干劲,所以才将这个任命暂时压下,决定等战胜曹操之后再做公布。 其实李易也考虑过让徐晃负责这一块,但豫州和兖州不比扬州,扬州已经平定,平素只要练兵备战即可,压力不大,可豫州,特别是兖州北边,是真的随时都可能发生战事,让黄忠这样的中年将领坐镇,显然要比徐晃更加合适一些。 黄忠起身之后,李易继续说道:“子敬,拟一道手令,传回荆州,让庞季调任江夏,改任江夏太守,原江夏太守蒯良交接完成后,到前线军中述职。” “喏!” 鲁肃应下,然后下意识的看向了蒯越,而且不单单是他,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蒯越的身上。 刚刚李易任命了一个刺史,一个都督,而下一步又是进军兖州,在这个节骨眼上李易将蒯良这位文官调过来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十之八九兖州刺史是没跑了。 如果刚刚李易是对黄忠的任命是重用,那么现在,李易对蒯越一家子的待遇,只能用恩典二字来形容了。 一门两兄弟,一个军师,一个刺史,谁能比的了?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蒯越却是少有的失态了,他直接上前一步,对着李易深深一礼,呼着气问道:“敢问主公,可是要我家兄长去兖州……” 李易笑了笑,打趣道:“不错,正是兖州刺史之位,怎么,难道军师想要与自家兄长争上一争?” 蒯越赶忙摇头道:“主公不计前嫌,对越与兄长皆是委以重任,其中恩义,属下一刻不敢忘怀,无一日不在思索,如何才能回报主公大恩,然大恩未报,今日主公又授予我家兄长刺史高位,如此恩典……属下实在是惶恐,还请主公收回任命!” 说罢,蒯越直接拜倒在地。 在蒯越自己的规划里面,他要全力辅佐李易成就大业,铁面无私,将能做的,不能做的事情都都为李易做了,等到一切大定,便急流勇退,然后把蒯良这位君子扶上前台,以李易的为人,再加上他的功劳,蒯良今后肯定是安稳如山,之后的蒯家后人只要自己别故意找死,基本就是万世公侯了。 蒯越想的很好,但李易突然的“厚爱”却是让他有点吃不消了,两兄弟一个军师,一个刺史,固然荣光无限,却也有些刺眼了,之后不知会有多少人盯着他们,这对蒯家来说,绝非好事。 李易这次倒是没有什么权谋算计,他是真心的,见蒯越如此推辞,便拉住手臂将他扶起来,耐心解释道:“当初袁术出兵江夏,乱兵肆虐,江夏一片糜烂,战后安抚便是军师兄长主持,然后不过区区数月时间,便让江夏秩序恢复,百姓开始生产,若非如此,我如何能从容平定荆南,之后又出兵徐州,南征袁术?” 对此,蒯越连连拱手,表示惭愧。 李易按住他的手,继续说道:“平定天下,凡俗只知兵马多少,兵戈是否锋利,而我,在场诸位,都应明白,若是后方不能安定,谈何用兵?” “近年来曹操与吕布厮杀不断,兖州饱受战火摧残,而兖州百姓……十室九空,说一声水深火热丝毫不为过,所以,对于兖州战事,我有士卒把握击败曹操,唯有一事却是让我时常忧心,那便是如何安置百姓,如何帮助百姓恢复生产,如何使兖州秩序恢复正常。” “我出兵兖州,驱逐曹操,之后却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何苦来哉?” “而且,兖州若是不能安定,纵然荆州有兵马百万,北伐河北也只能是纸上空谈。” “所以——” 李易看向众人问道:“得兖州之后,谁能为我治理兖州?” 李易都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没人再认为这是李易单纯给蒯家的恩典,而是真的让蒯越来做实事的,这个兖州刺史绝非美差。 蒯越更是暗暗羞愧,这其中缘由他本该第一时间想到的,但一关系到自家事,竟然乱了思绪,第一反应竟然是推辞! 蒯越再拜道:“主公高瞻远瞩,属下惭愧,惭愧!” 李易微微笑了笑,轻轻拍打蒯越的肩膀做安慰,最初的时候他没想的太复杂,现在倒是大概明白蒯越的心态了,毕竟权利这东西虽然好,但也需要适度,特别是开国功臣,太亮眼的基本都很难善终。 不过李易并没有那些糟糕的想法,且不说他是开挂的,就算他是个普通人,他光熬都能把这些有功之臣给熬死,这还怕个甚? 安慰蒯越之后,李易再对众人说道:“这件事便如此定下了,不知诸位有何补充?”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倒是鲁肃想起了什么,问道:“主公,虽然因为孔融放火,导致许多公文账册焚毁,不过属下查找徐璆最近来往书信,判断其应现在应当是在陈国刘宠那边。” “陈国……不过到现在陈国也没动静,看来徐璆此行不顺。” 李易喃喃了一句,然后问道:“子敬可是有什么谏言?” 鲁肃微微躬身,答道:“属下以为,主公可以以徐璆是孔融同党为由,去信一封,让刘宠将之缉拿,押送谯县。” 李易挑了挑眉毛,嘴角勾起一抹略显古怪的笑意。 谁说鲁肃是老实人的,有见过这么坑人的老实人么? 当然,李易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鲁肃这是近墨者黑的表现。 李易虽然很满意鲁肃的提议,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自顾自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梁国刘弥,沛国刘曜,这两地诸侯虽然势力远不能与刘宠相比,但若是放任不管,我也难以心安啊。” “还有鲁郡太守刘馥,他与孔融更是亲近,也是在开战之前便离开了谯县,说不得现在就在鲁郡境内招兵买马。” “这些人,包括刘宠在内,我觉得应当一并讨论才是。” 厅堂内许多文武顿时精神一振,李易说是一并讨论,其实就是要把他们一起收拾了。 不少人开始摩拳擦掌,特别是武将们,跟孔融打的这一仗虽然非常的干脆,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任务,但也正是因为太过顺利了,连最后城池都是人家自己送的,所以这一战除了张绣等极个别人,大多数人身上的功劳都不多。 本来众人以为只能这样了,但李易忽然提出要对付豫州其他地方,这在武将们看来,完全就是捡功劳的事情。 不过,在众将请战之前,就见黄忠和蒯越几乎是同时出列,然后又是同时叫道:“主公!” 两人都是一怔,然后蒯越便笑着后退,道:“黄将军先讲。” 既然蒯越相让了,黄忠也没虚伪客套,向蒯越微一点头致意,然后对李易说道:“主公巧取颍川,然后又以雷霆之势杀入汝南,败孔融刘繇,豫州其他郡国闻讯必然震怖,所以,属下觉得再动兵戈乃是下策,耗时日久不说,还容易耽误兖州战机,而且若是那些诸侯一一身死,也对主公名声不利,末将以为,上策当以攻心为上,许下富贵,迫其称臣,保他平安,然后主公安排官员替换国相太守即可。” 黄忠说罢,蒯越便跟着说道:“属下与黄将军看法相同,若是可以,尽量不要于豫州再动刀兵。” 李易颔首,看向其他人,特别是之前那些跃跃欲试的家伙,现在大半已经低下头去,显然是为之前的短视感到不好意思。 收回目光,李易这才说道:“两位所言,很是合我心意,特别是黄将军,虽为武将,眼光却不局限于战场之中,尤为难能可贵。” 黄忠赶忙谢道:“多谢主公褒奖。” 李易笑笑,然后问道:“不过,这件事具体如何安排?” 这次黄忠没有再说话,他并不擅长这些细节算计的事情。 蒯越却是是胸有成竹,只见他微微一笑,道:“适才子敬谏言便非常不错,迫使刘宠交出徐璆,只要他应下此事,便是向主公低头,然后主公委派官员过去,当能顺利接管陈国兵马。” 顿了顿,蒯越又道:“至于梁国与陈国,他们不比刘宠势大,主公可以遣人与他们商议豫州政务,然后请这二人上书天子,共同举荐蔡中郎为豫州刺史,黄将军为汝南都督,他们若是应下,呵呵,自然也就太平无事了。” “还剩下了一个刘馥,刘馥与孔融关系亲密,难以说服,不过鲁郡距离遥远,甚至还要远过山阳,如此,便是暂时不管他也是无妨,等到击败曹操之后,点一员猛将,领兵五千东征,鲁郡十日可下。” “不算鲁郡,其他地方若是顺利,大约十日便可知道结果,属下冒昧推测,其中只有陈国可能存在些许变数,余下沛国刘曜,梁国刘弥,与主公作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纵然有变,主公也只要安排一支偏师过去即可,并不会耽误主公大军日程。” “嗯,嗯,不错。” 李易点着头,对于豫州之后的安排,他之前虽然不是没有思路,但多少有些不太清晰,但在蒯越一通讲述之后,后面的事情就非常简单明朗了。 不过,李易想了想,补充说道:“若是彻底放任刘馥不管,他必然坏我名声,如此却是不美。” “而且,陈国刘宠能够聚拢兵马,守卫地方,主要还是陈国国相骆俊的功劳,此人才干德行,皆为上等,所以……” 略一沉吟,李易说道:“如果前事顺利,之后更换陈国国相的时候,可将骆俊调任鲁郡太守,且看他态度如何,若他愿意,就派人领两千兵马帮他稳定鲁郡,事成之后,让兵马在鲁县一带佯动,曹操生性多疑,这支疑兵纵然不能建功,但也能牵制曹操不少的兵力,军师以为如何?” 蒯越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走到地图边比比划划,又思索了一会,这才说道:“属下以为可行,不过,既然要布置疑兵,何不再添上一些人,直接断了曹操的后路呢?” 黄忠也道:“如今曹操大军主力还在围困昌邑,主公挥兵北上,曹操选择无非有二,一便是直接与主公决战,其二就是向北逃窜,避开主公锋芒,这时若有一支兵马从鲁郡出发,向任平,东城交界进军,或能切断曹操退路,让他成为瓮中之鳖!” 蒯越符和着点了点头,不过他眼中却是带着一丝疑惑。 李易不止一次表示过,纵然拼上一万人的性命,也要把曹操留下,而他们现在给出的计划,正是要困死曹操,但李易不知为何,脸上却满是犹豫。 过了好一会,李易也没给两人回应,轻叹了一声,看向其他人问道:“诸位,可还有事情需要商议?” 众人纷纷摇头,李易便道:“如此,尔等便暂且退下吧,不过军师与黄将军留下。” 众人见状,自然识趣,于是很快的,偌大的厅堂便只剩下了李易,黄忠以及蒯越三人。 蒯越主动问道:“主公,可是鲁郡奇兵有不当之处?” 李易先是摇头,后又点头,说道:“就布局而言,在鲁郡安插一直奇兵,断曹操后路,乃是上上之选,然而,我却更加倾向只安排少量兵马做疑兵之用,唉,不怕你们笑话,这非是我不愿,实是……不敢!” 两人不由大奇,李易在他们眼里可是英雄了得,现在居然有让李易忌惮的事情,这简直让他们难以想象。 李易伸出手,一根根的扳着手指说道:“曹仁、夏侯惇、夏侯渊、于禁、乐就,这几人都是曹操麾下将领,你们觉得这几人将才如何?” “对了,还要加上关羽,就是刘备的义弟。” 黄忠与蒯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虽然对曹操有了不少的了解,但主要是在大势方面的,具体看人,依旧不能跟李易这个穿越者比。 李易叹道:“排兵布阵,这些人与文远公明相比,都在伯仲之间,并无明显差距,某些方面甚至犹有过之!” 黄忠与蒯越的表情立马变得极为不自然,张辽、徐晃、黄忠都是李易麾下挑大梁的武将,可李易忽然说这样的人曹操那边竟然有五六个! 这岂不是说曹操身边的将才更多? 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第661章 青州变故 李易看了看两人的表情,低声说道:“不只如此,若是比较带兵冲阵,斩将夺旗,他们同样不弱于张徐二人,特别是关羽,按照我的推断,关羽的武艺比以往应该更加精进,应当不在……典韦之下,而且关羽还有赤兔马相助,动辄快若奔雷,似张绣对上典韦,便是不敌,也能保自身性命,可他对上关羽,稍微一个疏忽,便是性命难保。” 说到这里,李易不禁有些后悔。 算是一种直觉吧,别看李易现在一身bug,哪怕挨了太史慈一箭都没事,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完全无敌的,特别是一想到关羽就感觉脖子后面凉嗖嗖的,内心非常的不安,仿佛关羽能取他性命一般。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种糟糕的感觉,李易当时肯定会不管不顾直接把关羽干掉的。 暗暗叹了口气,李易继续说道:“除武将之外,曹操身边那两位谋臣,荀彧,戏忠,其才干与军师相比,也是不分上下,大军对垒还好,若是以将领单独领兵在外,很容易就会中了他们的算计。” “当初吕布反噬,曹操在兖州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后来能够渐渐搬回劣势,固然是有袁绍在后帮助支援,却也离不开这些文臣武将的辅佐谋划,故而,对阵曹操千万不能轻敌大意,否则一旦被他找到机会……即便曹操不能扭转最终胜败,可要是因此付出巨大伤亡,也非我所愿。” “所以,适才军师谏言,派出一支奇兵抄袭曹操后路,这虽然是一条妙计,但那是对于寻常对手而言,曹操麾下能人实在太多,变数太大,领兵将领稍有不慎,恐怕不但不能拦截曹操,反而会被曹操所趁。” 蒯越与黄忠脸色都不太好,特别是黄忠,虽然李易适才是拿典韦和张绣来做比较,可他如何听不出,李易多少有些他不如关羽的意思。 武将本就好胜,若不是黄忠身为军中主将,他还真想请命会一会关羽。 蒯越虽然也有点不舒服,但他没用太多时间就慢慢调整了过来,深吸口气,问道:“按照主公的意思,若往曹操后方派兵,那些兵马只做疑兵,并不真正作战?” 李易轻轻点头,很是遗憾的说道:“我麾下虽然不缺良将,但能担此重任之人却是少之又少,黄将军和徐晃是走不开的,如徐盛、张绣、贺齐这些人,放他们去阻拦曹操,我又无法心安。” “唔……” 蒯越捋着胡须,一时陷入沉吟。 黄忠抱拳问道:“既然如此,直接让大军绕路,从后方杀向曹操,如何?” 未等李易回答,蒯越便道:“既然曹操麾下不乏智谋之士,如此绕路行军,粮道便成了大问题,而且兖州战乱不停,县城之中恐怕也不会有多少存粮,便是想要夺城取粮,怕也不易。” 蒯越正说着,忽然咦了一声,紧跟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主公,属下有一计,或可一箭双雕!” 李易当即来了兴趣,问道:“军师有何妙计?” 蒯越伸手在地图上一指,道:“之前曹操让夏侯惇在寿张驻兵五千,防备张超张邈兄弟,双方一直都是相持之势,主公何不去信一封,请他们出兵阻拦曹操后路?” “当然,有夏侯惇阻拦,他们未必能够成事,但依照主公之前所言,派遣一支奇兵,人数无需太多,三两千人即可,然后让这只人马过鲁县,向西佯动,能打下一两处城池固守最好,即便不能,也要做足石头,引夏侯惇分兵,一旦如此,张超张邈便有了机会!” “呵呵,如果他们能够战胜夏侯惇自然是最好,之后便有人代主公阻挡曹操,即便不成,那也无妨,最起码能牵制夏侯惇所部兵马,让曹操心神不能,于主公更是无害。” 李易仔细打量了一遍地图,忽然笑了出来,蒯越这计策根本就是损人利己,他只是在一开始派出少量兵马做引子,一旦张超和张邈响应,向东进兵,便会挡住曹操的退路,相应的,其中的风险也转嫁到了他们的身上。 看到李易面露喜悦,蒯越继续说道:“此计若成,自然是主公英明神武,指挥有方,若是后面出了差池,那就是张超和张邈不懂用兵,责任在于二张,不过嘛,主公素来宽厚,之后可适当对其宽慰勉励,如此,张家兄弟必然心怀感激,当能为主公所用。” 黄忠在一旁听得是暗暗咂舌,不时的瞥蒯越一眼,若非大家是同僚,否则像是蒯越这种人他肯定要敬而远之。 不过黄忠倒认真的揣摩了蒯越的提议,忽的,他问道:“军师,若是张超张邈二人,畏惧不战,或者是直接不赞同主公用兵策略,当如何是好?” 蒯越轻笑一声,道:“主公对吕布心怀仁慈,是因为主公与吕布有旧,可张超与张邈有何依仗?若是不听主公号令……呵呵,直接按军法处置便可。” 李易点头道:“不错,此计甚好,纵然鲁郡疑兵可能派不上大用场,但能试探张超张邈对我态度如何,为之后省了麻烦,倒也不断太亏。” 最后,李易问道:“这支疑兵,谁能胜任?” 黄忠略一思索,答道:“贺齐为主,孙贲为副。” 蒯越补充道:“周瑜智谋很是不俗,可随军参谋。” 李易想了想,感觉没问题,便舒了口气,又伸了个懒腰,道:“好,事情便这么定下,明日便派人联系刘宠等人,不过鲁郡那支偏师要早做准备,此事黄将军负责。” “喏!” 两人齐齐应了一声,见李易脸上似有疲惫之色,蒯越便问道:“主公,若无其他事情,属下这就回去安排。” 李易点头应允,两人行了一礼便转身往外走,边走边小声说话,可是刚到门口,就见糜芳和鲁肃急奔而入,正好与他们撞了个满怀。 黄忠伸手扶了一下,惊讶道:“子方何事如此匆忙。” 两人都顾不上回答,糜芳直接大步向前,鲁肃则歉意的对两人拱了拱手,之后也快步往前。 黄忠与蒯越对视一眼,转身往回走去。 糜芳大步来到李易面前,躬身道:“主公,青州刚刚发来消息,袁绍长子袁谭与大将颜良忽然出兵青州,平原、安德等县城已经被袁谭占去,探子发信之时,袁谭兵马已至高唐,如果不出意外,高唐已于数日前落入袁谭手中!” 刚刚李易看到糜芳与鲁肃走路匆忙,便知道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当真听了之后,不由暗道一声果然,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一次李易出兵,名为征伐曹操,但事实上,李易的战略目标从来都不单单只是一个兖州。 首先,豫州也是李易要的,而且是必须要拿到手的。 在将豫州和兖州入手之后,李易下一步就会开始试探陶谦,借着大胜之后的威风,以及徐州本身混乱的内部情况,李易有很大的把握逼迫陶谦低头,不战而得徐州全境。 如果这两步全都顺利完成,那么李易就要针对青州展开布置了。 现今的青州刺史是田楷,而田楷是公孙瓒的人,李易并不打算对青州动用武力,一方面大军连续作战,是非常辛苦的,李易不想士卒太过辛劳,另外就是他担心此举会激怒公孙瓒,转而让公孙瓒与袁绍这对原本的死对头联合起来对付他,那么纵然他拿到了青州,很可能也是得不偿失。 所以,李易的计划是与公孙瓒田楷结盟,哪怕许下重利也无所谓,总之必须要把黄河南岸的地方全都拿下来,打掉袁绍南下的翘板,然后凭借黄河天险与袁绍对峙,同时寻找机会对袁绍施压、骚扰,让他不能全力对公孙瓒用兵。 一旦达成这个形势,李易面对袁绍就会占据全面优势,然后一边安心种田,一边对袁绍骚扰,只时机到来,便提十万大军北上,河北可一战而下。 只是让李易没想到的是,他的算计固然很好,可袁绍也不是傻子,躲在冀州枯坐等死,人家身边是有大谋的,于是,在李易真正进军兖州之前,袁绍的兵马就先去了青州。 这个情况虽然不是火烧眉毛的紧急军情,但处理不当,在将来就很可能成为大祸患,让李易不得不慎重对待。 李易看向糜芳,问道:“袁谭进军,难道田楷就没有抵抗,怎么一报就是连丢数城,便是连南岸的高唐都去了?” 糜芳表情稍显怪异,看了李易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道:“刘备担任过平原县令,待百姓甚好,百姓视其为衣食父母,但田楷却让刘备调任城门小吏,屡屡为难羞辱,平原百姓心中不忿,故而袁谭兵马到后,只说是讨伐田楷,百姓便主动打开城门,将城池送与了袁谭。” 李易嘴角抽了抽,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缓了口气,李易又问:“那高唐呢,中间有黄河天险,袁谭如何占去的?” 糜芳讷讷,小声说道:“属下也……也说不上来,大约就是袁谭兵马过去,然后便得手了,田楷似乎……并无多少防备。” 李易微微张着嘴巴,再度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这才骂道:“蠢材!” 一旁的鲁肃轻咳一声,说道:“主公,还有一个消息,袁绍使者似乎正在往主公这边赶来,不出意外的话,也就两天的功夫了。” “又有使者?” 李易眯了眯眼睛,道:“袁绍难道是要为曹操……不,不对,袁绍不是为曹操说情,他是怕我对付青州,甚至干脆挥兵北上!” 李易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对着重新折返的蒯越说道:“使者的事情暂且不管,我欲保下青州,军师怎么看?” 刚刚的内容蒯越也全都听到了,当即一拱手,道:“袁绍此时出兵青州,显然是因为主公的缘故,担心主公得兖州,然后尽取黄河以南,为避免如此困局,故而袁绍出兵青州也就理所当然,只要有青州在手,袁绍便可进可退,大有可为。” “不过,袁绍想法虽然不错,却也有弊端,他必须要在主公拿下兖州之前,打下青州,否则袁绍此举不但不能建功,反而会是主公取青州的契机。” “所以,属下以为,青州田楷可以落败,却不能完败,如此,主公或许无需结盟,便能直接将青州纳入掌握,且不会交恶公孙瓒。” 李易点点头,表示认可蒯越的说法,之后却摇头道:“道理不错,可是看看平原高唐之败,田楷显然不是袁谭对手。” 正说着,李易忽然看向糜芳,问道:“臧霸那边情形如何?” 糜芳答道:“之前陶谦两度欲征臧霸,都被陈登,以及我家兄长劝阻,为臧霸说话不少,臧霸也知道此乃主公授意,对主公颇有好感,只是主公暂时还未直接提出招揽,所以,有些事情,目前还是待定。” “这样啊。” 李易想了想,说道:“若是让人劝说陶谦,借口驱虎吞狼,派臧霸北上助战,然后再暗示臧霸,不求建功,只为拖延数月时日,是否可行?” 蒯越当即符合道:“此法甚好,不过青州田楷主公也当联系一二,许诺兖州战后愿意出兵相助,望其能够城城坚守,拖延袁谭攻势,否则万一田楷胆怯,弃城逃遁,怕是一切皆休。” “嗯!” 李易重重的应了一声,然后说道:“事情就如此定下,子方,近来多与臧霸联系,只要臧霸愿意降我,徐州将再无变数。” 糜芳赶忙应道:“请主公放心!” 李易又道:“田楷的事情,还有之后的袁绍使者,便交由子敬处理。” “喏!” 鲁肃应下之后,李易环视众人,感慨道:“如今我已占据三州之地,兖州徐州唾手可得,无论治下百姓还是兵马,都要胜过袁绍,此事固然可喜,却也会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天下豪杰,无论是拥护汉室,还是别有所图,都将视我为大敌,所以,大业一日不成,便一日不可掉以轻心,我当如是,诸君亦然!” 第662章 曹操,兖州,弃子 谋划既定,之后的事情发展,自然也就有条不紊。 首先,便是命人接触刘宠、臧霸、田楷这些人,同时整顿大军,准备北上。 其中的细致工作并不要李易亲力亲为,在大军修整的时候,李易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安抚那些豫州降兵,接见当地的士绅官员,既彰显霸道,又显露宽厚,尽可能多的增加豫州人对他的认同感,方便之后为他卖命。 为此,李易甚至不惜亲自下场,用整整一天时间为百姓施粥赠米,即便作秀,也算是诚意满满了。 这般过了两天,袁绍的使者就到了,不出所料的,来的是老熟人郭图。 与上次一样,李易依旧对郭图热情招待,不过在郭图说出袁绍的意愿之后,李易却是直接拉下脸,将郭图丢给了虞翻这个嘴炮王者去接触。 按照郭图的表述,袁绍希望李易给他一个面子,让他为李易与曹操做一次事老,只要李易应允别打曹操,他愿意举荐李易为骠骑将军,并赠送李易大量珍宝。 最后,郭图还一脸贱兮兮的告诉李易,说袁绍特意给他额外物色了八十名妙龄女子,容貌皆为上等,只要李易点头,马上就给他送到襄阳。 这让李易很是脸黑,虽然上次是他点名要的甄宓,为此甚至不惜拿“传国玉玺”做交换,这事不管怎么看,都是色令智昏的表现。 但李易自己却不这么认为,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作风还是很正派的,结果袁绍倒好,真当他是色中饿鬼了,区区百十来美人就想让他退兵,这不光侮辱了他的智商,更是侮辱他的人品! 另外一个骠骑将军的提议倒是不错,以李易现在的权势,整个南方都在他掌握,稍后还有兖州、徐州等地,换个头脑稍微热一点的,怕是都要忍不住称帝了,李易虽然没那么着急,但区区一个荆州牧的头衔已经明显不够用了,于情于理李易都必须更进一步。 但是,李易现在根本不用看袁绍,或者朝廷的脸色,即便没有袁绍举荐,李易身边那些人也会推着他上位,李易又何必平白欠袁绍一个人情? 所以,袁绍的提议虽然很有诱惑力,却无法真正打动李易。 不过,在虞翻汇报了与郭图的交谈之后,李易却是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郭图全程只是针对兖州和曹操在谈,对于袁谭以及青州的近况却是只字不提,这乍一看没什么,但就如今的紧张形势而言,却是非常不正常的,李易已经露出獠牙,郭图最起码也要试探一下李易的态度才对。 李易与蒯越等人略一商议,马上就得出结论,袁绍对青州志在必得,而兖州和曹操,很可能会被袁绍当做拖延李易前进的弃子。 对袁绍来说,兖州的确很重要,不然袁绍之前也不会屡次帮助曹操,让曹操逆转兖州形势,可当时曹操的对手是吕布,现在却换成了比吕布强大太多,甚至比袁绍自己都要强的李易。 那么,让曹操在李易的压力下守住兖州,其中需要的投入根本不是对吕布时候能比,甚至即便袁绍全力豁出去了,也没有必胜把握,倒是有很大可能让兖州成为困住双方手脚的泥潭。 李易也就罢了,他占据地利,出兵兖州非常方便,就算兖州成为烂摊子,对李易影响并不大,可袁绍不同,且不说中间有一条黄河,支援兖州的成本远高于李易,一旦他后方空虚,后面的公孙瓒也不是好相与的。 如此情形之下,袁绍与其花费大价钱,承担大风险,与李易争夺一个前途莫名的兖州,自然是远不如直接换个地方下手,将青州这个软柿子吃到口中来得实在。 初时得出这个判断,李易与身边人都是欢喜,但很快,不少人脸上就开始浮现担忧之色。 因为袁绍就算放弃兖州,也不会真的把兖州拱手相让,再加上郭图是从曹操那里过来的,所以,但凡有些智谋的人,很容易就能联想到,袁绍有极大的可能,会让曹操在兖州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李易的脚步。 正常情况下,李易兵多,曹操兵少,且曹操粮草更少,后勤方面跟不上,那么曹操面对李易大军的时候,有极大的可能会选择在李易立足未稳的时候展开决战,在决战中赌上一线胜机。 但如果袁绍让曹操放弃兖州,并拖延李易脚步,那么曹操很可能就会将兵力分散,一节节的固守,直到他再也耗不起的时候,这才撤离兖州。 而且,曹操麾下的兵马多是兖州本地人,曹操让他们在兖州厮杀没问题,可如果曹操退守河北,下面士卒是不会跟他走的,那么,曹操很下心让士卒与李易死拼也是完全可能。 不过,对于这点,李易麾下也有另外一种声音。 蒯越认为,曹操固然以袁绍马首是瞻,但袁绍的势力在河北已经较为稳固,曹操如果失了兖州,渡黄河投奔袁绍,袁绍根本没有地方让曹操掌握一州兵权,曹操最大的可能就是成为座下的谋臣。 而且,蒯越还认为,袁绍与曹操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这般要好,曹操失去兖州之后,很可能会被袁绍打压,乃至彻底吞并。 所以,袁绍算计虽好,曹操却未必会按照袁绍的计划行事。 在这一点上,众人争论不一,便是李易也算不准曹操的具体反应,因为现在的曹操还不是官渡时候的曹操,他或许有野心,但肯定没后来那么大,说不得一场挫败之后,真就卷铺盖跟着袁绍打工。 不过,李易对此也不着急,反正出兵豫州之后,一看曹操用兵,便可知曹操做的是什么打算,李易这边完全有时间应对。 于是,之后李易就没有再与郭图见面,有事只让虞翻去接触,并且安排了许多的守卫日夜跟随,防止郭图外传情报,郭图对此稍有不满,但也没有抗议,依旧老老实实的留在李易军中,对此,李易认为郭图这一趟应该还有别的事情,比如在战局有变的时候,向他提出某些交涉。 如此又过数日,沛国的刘曜与梁国的刘弥先后传来回复,表示愿意上书支持李易的对于蔡邕以及黄忠的任命,算是默认了李易对于豫州的治理。 之后没几天,陈国的刘宠与骆俊在一番纠结之后,也选择了向李易低头,当即,李易便安排人手开始接管陈国的兵马,并且下令将骆俊调任鲁郡太守,贺齐、孙贲、周瑜等人领兵随行。 又过三日,徐盛与霍峻领兵来到谯县与李易相见,至此,豫州内部基本安定,而且李易本部大军,以及原豫州兵马也整顿完毕,于是,李易思虑之后,决定不再等蔡邕上任,提兵三万北上,奔赴兖州。 李易在豫州的一系列动作,自然是瞒不住旁人的,首当其冲的便是还在昌邑对峙的吕布与曹操。 吕布最初得知李易借着帮他的名头却杀去了豫州,是非常恼怒的,不过,随着李易在豫州一路势如破竹的消息传来,吕布的火气就渐渐的被压了下去。 李易的兵锋如此生猛,吕布就算再是气恼,又有何用,难道他还能兴师问罪不成? 而且,便在数日之前,荆州向徐晃所在增兵,现在徐晃麾下有两万五千多人,再算上李易本部以及收编的豫州兵马,李易一个人的兵力比吕布和曹操加起来都要多,吕布纵是万般不甘,也只能徒呼奈何。 好在,李易对吕布的支援虽然是干打雷不下雨,只停留在口头上,但随着豫州的战绩不断传来,吕布麾下的士卒想到那是自家的强援,倒是被莫名其妙的鼓舞起了一些士气,让吕布在连天的惆怅中找到了一丝味道复杂的安慰。 吕布虽然过得不如意,但那是他没有与曹操做对比,否则吕布肯定会感觉到庆幸。 尽管在昌邑的攻防战中,曹操起初一直占据优势,却并没能一鼓作气破城,然后曹操的兵马士气就开始走低,而在豫州战报传来之后,更是直线下跌,莫说普通的士卒心中不安,便是许多将军都开始害怕,偌大一个豫州,李易在其中有如无人之境,这让他们如何抵挡? 对此,曹操最初还能说非是李易英勇,而是孔融无能,这才助长了李易的气焰,想要以此来鼓舞军心,但是,随着郭图转交了袁绍的亲笔书信之后,便是曹操自己的心都凉了。 在那之后,曹操一连议事议了两天,然后,曹操放弃继续攻打昌邑,撤兵二十里,转为守势。 五月初的时候,李易的大军已经进入兖州,到了东緍,马上就可以逼近昌邑,而徐晃的兵马也过了乘氏县,距离昌邑同样不远。 按照这个势头进行下去,曹操面临的就是被三倍强敌合围的糟糕局面,但曹操依旧按兵不动,让李易奇怪之余,也颇为警惕,连连传信徐晃,让他宁可行军减慢,也要千万谨慎,小心曹操使诈。 不过,虽然对于曹操本人还没有头绪,但其他方面倒是给李易送来了不少的消息。 首先是张超张邈兄弟,他们表示只要李易会从鲁郡派兵,他们就愿意主动出兵攻击夏侯惇,争取断曹操后路。 张家兄弟的态度让李易很满意,因为李易是跳过吕布直接联系的他们,既然他们敢答应,其中倾向就很明显了。 臧霸也给了回复,虽然臧霸不像张家兄弟那么痛快,但也表示愿意按照李易的想法对青州的袁谭施压,只是根据传回的情报来看,臧霸对青州的参与非常有限,应该是摇旗呐喊,出工不出力的那种。 对此李易倒是理解,别看袁谭在历史上是个排不上号的渣渣,但人家却是当世最尊贵的贵公子之一,臧霸能有所表示已经很不错了。 然后就是陶谦了,在陈登和糜竺,以及新任彭城国相的赵昱的联合劝谏之下,陶谦没有直接答应支持臧霸出兵青州,也没有拒绝,只说是考虑考虑。 然后陶谦考虑了一天,陈登他们想要继续劝谏的时候,陶谦却是病了,自言不能理政,请糜竺代为操持徐州之事。 糜竺自然不客气,还真以陶谦的名义给臧霸下了命令,让他伺机而动。 李易了解了这个情况后,欣然而笑。 他知道,陶谦是看明白了,知道自己虽为州牧,但徐州大权已被架空,纵然反对也只能是徒劳,与此得罪李易,还不如直接放手不管。 至于陶谦的忽然称病,李易觉得他应当是不愿担上叛臣的名声。 只是陶谦却不知道,他的不作为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信号,就在陶谦称病后不久,李易便陆续收到了曹豹、许耽、吕由数名徐州将军的私信,内容虽然各有不同,但套路都是一样的,称赞,讨好,跟着回忆一下李易相助徐州的英勇,最后郑重表态,李易的恩情他们一直铭记于心,若是李易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只说,他们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说白了,这就是徐州武将在向他们的未来主公表忠心。 对此,李易自然是非常高兴了,虽然徐州将军中少有名将,但人家手里的军权却是做不得假的,有了他们的投靠,再加上陈登糜竺等人的影响,现在的徐州已然是李易的掌中之物了。 不过,李易收到的也并非全是好消息,田楷那里就出了一点小问题。 在得知李易愿意相助青州之后,田楷先后给李易回了两封信,第一次田楷表示愿意与李易结盟,可他却没有考虑李易的现状,竟然直接请李易出兵青州。 这个要求李易自然是不能答应的,就在李易考虑应该如何回应的时候,田楷的第二封信就来了,让人想不到的是,田楷居然出尔反尔,婉拒了李易帮助青州的好意。 李易计算了一下时间,发现田楷会忽然变卦,应该是发现了徐州出兵青州的苗头,相比于李易这头猛虎,田楷显然是更加乐意与温吞的徐州合作,不用担心事后会被吃掉。 然而,徐州那边的动作其实也是李易的手笔…… 李易想了想,将田楷的事情搁到了一边,暂时不做理会。 反正李易的真正目的是要自己掌握青州,而今徐州局势又是一片大好,让李易即便不出兵,也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青州的局势变化。 如此一来,李易太早与田楷结盟就没了意义,他完全可以等到自己腾出手的时候,让田楷忽然陷入困境,再不计前嫌的仗义出兵,然后名利双收。 第663章 曹操撤军? 五月初八,李易大军终于抵达昌邑城郊十里,与徐晃汇合,六万大军于城南扎下连营,旌旗遮天蔽日,相距里许,便可见营中兵刃寒光凛冽,即便大军未动,但偶尔传出的鼓号之声,亦能让人心神震荡。 李易兵马威武,军势气焰强盛,吕布不管心中作何想法,表面上都不敢怠慢,当即安排陈宫与高顺代他送上酒肉劳军,并请李易入城小憩,商讨战事的具体安排…… 时隔许久,再见高顺,李易感觉很是唏嘘。 虽然高顺性格比较内敛,严肃,乍一看有点像是个闷葫芦,但李易最初接触他的时候,还是能够在高顺身上找到那种与张辽类似的锋锐的。 之后李易又见过高顺一次,当时的高顺就有点颓废了,不过依旧保留着几分拼劲,可是,这次再见,李易却是忽然发现高顺完全变了。 明明才二十多岁,可高顺双目疲惫无神,脸上满是风霜之色,都有了皱纹,肩膀松垮无力,甚至就连体格也比过去瘦了一圈,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多岁似的,让李易都忍不住怀疑高顺是不是刚刚大病了一场。 高顺状态如此糟糕,李易自然是要关切慰问一二的,甚至还要请华佗来一趟,但高顺却是婉拒了李易的好意,只说是最近战事疲惫,然后就不怎么说话了,让李易都分不清高顺这是在刻意疏远他,还是说经历的坎坷太多,消磨了高顺的精神。 作为旧识,李易真的很想宽慰一下高顺,可他转念一想,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帮助高顺什么,相反,等到他夺兖州的时候,还会对高顺造成一次非常严重的打击。 这让李易心里有些不好受,但他的心却没有因此就发生动摇,或者说,随着他位置越来越高,能让他产生动摇的个人已经是越来越少了。 于是,虽然李易与高顺是旧识,但在交谈的时候,李易主要都是在与陈宫说话,尽管只是第一次见面,可在两个有心人的配合下,不一会功夫,便俨然成了真正的旧识。 一阵简单寒暄过后,陈宫邀请道:“襄侯远道而来,助兖州平贼,温侯感激不尽,特在城中备下盛宴,为襄侯接风洗尘,还望襄侯务必赏光!” 李易微笑道:“温侯客气了,曹操不仁,滥杀百姓,数十万人为其所害,百万人流离失所,这般大奸大恶更甚董卓,天天人人得而诛之,故而易此来兖州,乃是义之所在,故而义不容辞,何须‘感激’二字?” “襄侯仁义!” 陈宫当即就为李易送上了一个马屁,心中却是感叹李易的面皮之后当真前所未见,出兵兖州,李易提条件时可谓贪得无厌,结果转眼就换了一副嘴脸,一本正经的说义不容辞,算是让陈宫长了一次见识。 李易的下属们倒是没有人觉得李易脸皮厚,李易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已经非常高大上了,纵然有些不当的地方,在他们看来也不是缺点,只不过是李易为了成就大事不得不做出的一点牺牲罢了。 在场也只有高顺默默低着头,对此没有什么表示。 曾经,高顺眼中的李易是近乎完美的,这个形象维持了很久,甚至直到他知道李易对吕布提出的那些要求后,这才有了变化。 可那又如何? 李易也好,吕布也罢,便是面前的陈宫不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么? 心中轻叹了一声,高顺继续做他的泥胎木像。 “公台过誉了,易愧不敢当啊。” 李易谦虚了一下,然后又道:“不过饮宴之事嘛,今日怕是不成,大军初至,各部军马还未全部安顿妥当,易一时半刻怕是走不开,所以,还请公台代易向谢过温侯好意,等到大军安顿完毕之后,易当亲自登门,向温侯致歉。” “襄侯言重。” 陈宫对着李易一礼,道:“襄侯未至昌邑,便让曹操惊退二十里,即便如此威风,依然心忧军务,襄侯如此谨慎,实在叫人敬佩,反倒是宫向温侯提议今日宴请襄侯欠缺考虑,还望襄侯勿怪。” 李易摆摆手,道:“公台实在客气,而且军阵之事,温侯可是胜我十倍不止呢。” 说道这里,李易话锋一转,继续问道:“公台此来,除了邀李某人吃酒之外,不知温侯是否有妙计传授?” 李易语气很客气,但陈宫却比李易更加客气,只见陈宫深深一礼道:“襄侯兵多将广,曹操又畏惧襄侯威名,今次用兵,自然是要以襄侯为主。” 李易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宫一眼,然后说道:“非也,非也,温侯乃此间地主,李某远来是客,如何能喧宾夺主?而且,我虽然兵马数目远胜曹操,但毕竟对兖州地势不熟,具体战事如何安排,还是需要温侯相助的。” 见李易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陈宫便眨了眨眼睛,缓缓道:“既然如此,那宫便稍稍说上一二?” 李易略一伸手,道:“公台请。” 陈宫行了一礼,然后起身,沉声说道:“温侯以为,如今我方兵力已是曹操三倍,故而上策乃是直接邀曹操列阵决战,曹操若应,便可分兵四阵,借用兵力优势,先用两阵轮番对敌,等到曹操兵马酣战疲惫,便以一路兵马从侧翼杀出,曹操军阵必然混乱,然后再用第四阵对曹操进行掩杀,如此,曹操必然一败涂地,性命难保!” 李易微微颔首,虽然不知道陈宫说的这个是他自己,还是吕布的想法,但这个法子本身倒是与李易自己的计划不谋二和,因为在用优势兵力对敌的时候,这种策略最是稳妥,发生意外的概率也很低。 不过,李易并没有表态,而是继续问道:“若是曹操不应呢?” 陈宫显然是胸有成竹,毫不迟疑的回道:“若是曹操不应,可每日分出三千兵马袭扰曹操大营,叫曹操日夜不得安宁,如此,五日之后,等待曹操军心涣散,可以大军一战破之!” 李易呵呵笑了笑,凭良心来讲,陈宫提的建议真心不错,但是,其中的关键他却是一字没提。 而且,看陈宫的态度,似乎也没有主动提起的打算,于是,李易便开口问道:“请教公台,待出兵之后,不知温侯……” “报!” 忽然,有斥候自外进入,打断了李易的说话。 斥候大步上前,拜道:“主公,曹操大营有异动!” 李易一怔,旋即不再管陈宫,正色问道:“有何异动?” 李易的认真表情没有丝毫作伪,甚至他心里还稍稍有那么一点的紧张,虽然他的兵力占据优势,可对手毕竟是曹操啊,都说刘备韧性够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可曹操呢,人家也是一步步从沟沟坎坎淌过来的,一路上干掉了无数的对手,这样的人物,再怎么正视都不足为过。 所以,一听斥候说曹操有异动,尽管李易在扎营的时候就留了两万人应对曹操可能趁他立足未稳发动突袭,但依然感觉不放心。 斥候不知李易想的那么多,他只是如实说道:“半个多时辰前,曹操大军忽然离开营地,向北方撤去,然后我等靠近,就发现曹操大营已然是一座空营。” 李易眼睛微微睁大,脱口叫道:“这是为何?” 斥候无言以对,显然这个问题他是不明白的。 李易却是有些糊涂了,曹操要打的话,直接决战是最合适的,可如果要跑,也应该提前跑才对,现在都火烧眉毛,他又能跑多远? 于是,李易便看向了蒯越,显然是期望蒯越给他一个妥当的分析。 然而,蒯越虽然足智多谋,更是擅长阴谋诡计,但曹操这突然且意外的举动,也不是他一时半刻就能分析清楚的。 李易又看向了余下的黄忠,徐晃,荀攸等人,然而他们都是眉头紧锁,显然还没有答案。 “恭喜襄侯!” 就在众人沉吟分析的时候,陈宫却是眼波一动,上前对着李易拱手,一脸喜色的说道:“襄侯未至,曹操便停战,退兵二十里,今日襄侯正在扎营,尚未亮出刀兵,曹操又舍弃营盘而去,这说明曹操畏襄侯如虎,其军心已经难以维系啊!” 李易暗笑,虽然陈宫夸的厉害,可他却没有飘起来,不动声色,皱眉问道:“如此,公台莫非是有计策赠我?” 陈宫闭目思索了一会,跟着便沉声道:“宫以为此时正是良机,只要以大军追赶曹操,一路掩杀过去,曹操必然大败!” 此言一出,李易麾下许多将领顿时脸色微变,如果是寻常打仗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他们第一反应或许真的是赶紧追上去,但李易虽与曹操为敌,甚至将曹操树为了“全民公敌”,但其实李易私下里对曹操还是颇多褒奖的,受此影响,李易麾下少有人会轻视曹操,也不觉得曹操会有如此昏招 而且这种情况也不是不能追击,但一定要慎之又慎,可陈宫却是直接谏言李易出击,其用心就很有问题了。 其中关窍李易也是明白的,特别是一见面陈宫就不断的给他戴高帽,李易早就开始警惕了。 李易故作恍然的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忽的问道:“如此机会确实应当抓住,只是我军初至,对兖州形势还未熟悉,不如由温侯出兵一万为先锋,我亲率三万大军,只等温侯嘴上曹操,我便立刻包抄而上,如何?” 陈宫眼中闪过一抹尴尬,但他掩饰的很好,并未让李易瞧见,只是摸了摸下巴,然后故作为难道:“襄侯言之有理,只是之前兖州战事不顺,温侯兵马折损不少,说出来不怕襄侯像话,现在城中守军加起来也不到万人,所以……” 略微盘算了一下,陈宫说道:“为襄侯前驱,自然是可以的,但温侯兵力有限,而且追击需要精兵,如此一计算,温侯怕是只能派出四千人……” 说罢,陈宫并不没有继续再深言,而是恭顺的看向李易,一副把一切都坦白出来,然后让李易做主的态度。 “唉,温侯之前也是辛苦了,都是我的过错啊。” 李易忽的唏嘘了一声,陈宫见状便要客套,但李易却没等他说话,再度看向左右,问道:“诸位有何谏言?” 蒯越黄忠等人依旧沉默,一方面是曹操退兵本身,再者就是长久的相处让他们可以察觉到李易与陈宫的对话中应该有古怪,于是一时间谁也不好开口明确表态。 就在众人都不做声的时候,张绣忽然出列道:“主公,曹操忽然退兵,疑点甚多,末将请命,亲往曹操大营一行。” 李易当即笑道:“好,我当与你同行,对于此事,我也分外好奇,不过公台与伯平是客,可暂且留在营中用些酒水,稍后待我回来,再行商议军机要务!” 李易说罢,竟是径直起身就往外走去,等他走出了好几步,众人方才反应过来,然后张绣,典韦,许褚等人纷纷跟上。 见此情况,陈宫与高顺也不好在大帐中久留,与留下照应他们的虞翻客套一番之后,两人便出了营帐,但刚一离开,高顺就一把拉住了陈宫的手臂,低声喝问道:“你与奉先到底是什么打算!” 陈宫脚步一顿,回头看着高顺,微微蹙眉,然后又叹了口气,道:“自然是争取尽快击败曹操了,不然还能做什么?当然,也要为温侯谋些利益。” 陈宫说罢,便要挣脱高顺,但高顺手上却是又紧了紧,道:“但曹操退兵明显有着蹊跷,你却为何不加斟酌,直接劝襄侯出兵?” 陈宫再度看向高顺,这次过了好一会,他方才说道:“曹操虽弱,却是困兽,死前必有反戈一击,这一击不让李易去挡,谁人去挡?” “而且,如果李易不与曹操两败俱伤,兖州今后可能没有温侯立足之地?” 说罢,陈宫推开了高顺的手,自顾自的往前走去,而高顺却是站在原地呆呆的站了好大一会,这才苦笑一声,慢慢离开。 第664章 张绣的发现 另外一边,通过斥候再三确认没有埋伏之后,李易便带着典韦蒯越等亲信,以及一队亲卫进入了被曹操放弃的大营。 放眼望去,大营里面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被丢弃的,不方便携带的各种物资用具,甚至连帐篷和旌旗都有不少。 帐篷也就罢了,或许是太匆忙因为来不及收拾,但旌旗都能落下,这几乎直接证明了曹操人马撤离时的混乱情况,怕是连兵马建制都被打乱了。 这年头又没无线电,部队建制一乱,士兵失去指挥调度,便是十万大军也很难抵住五千精锐的冲杀。 在靴子踩过一面军旗的时候,李易有种立即下令让大军追上去的冲动,如果曹操大军真的乱了,这一波便是要不了曹操的本人性命,砍他几个大将也是血赚的。 可惜,对手是曹操,让李易脑补了太多的阴谋诡计,而且随着家底越来越厚,李易行事不但没有变得莽撞,反而越发的谨慎了。 在斥候的带领下,李易缓缓走到了原本是曹操中军大帐的位置,这里倒是被清空了,干干净净的,看上去不像是其他地方那么糟糕。 李易注意到旁边不远有一个歪倒的帐篷,看其位置和大小,应当是曹操身边某个心腹的,想了想,李易示意亲卫将帐篷的布幔掀开,就见到里面有着被褥,打碎的茶盏,甚至还有一面裂开的屏风。 “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文书留下。” 随口对亲卫吩咐了一下,然后李易回头问道:“曹操这摆的是什么阵仗?” 众人对视了一眼,蒯越最先说道:“就目前大营中情况来看,曹操确实是匆忙撤离,但是,曹操此时撤兵,实在太过不智,属下觉得,其中可能会有什么蹊跷之处。” 荀攸也道:“适才属下去看了屯粮所在,那里有一处焚烧痕迹,应当是部分粮草被曹操放火烧掉了,但根据之前情报,曹操军中是非常缺粮的,这就奇怪了,曹操再如何匆忙,也不该放弃粮草,而且上万人即便是背负肩抗,也能将粮草带走,可这里的粮草却是偏偏烧了,这是不是有欲盖弥彰之嫌?” 李易皱着眉,他自一开始就认为曹操有诈,但蒯越只是凭空猜测,荀攸也是从粮草推断,都不算是铁证,也看不出曹操究竟诈在何处,这就叫人很不愉快了。 “主公,末将这里有发现!” 李易正自沉思,忽然听见张绣叫喊,李易与众人示意了一下,当即上前,就见张绣将一个灶台给刨开了,而且还往下挖了一个一尺来深的小坑。 众人都是面露讶然之色,显然不知道张绣是在做什么,便是李易也不例外。 蒯越上前看了看,好奇道:“张将军这是在作甚?” 张绣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末将将灶台挖开,试了一下,发现下面还是热乎的,虽然不能确定具体时间,但粗略估计,曹操应该是开灶生火,让士兵饱食之后才撤离的。” “这就奇怪了,当时还不到用饭的时辰,而曹操大营里面那么混乱,如何能好好做饭?便是做了饭,怕是也要抢成一片,散落不知多少,但营中地面虽然有些脏乱,却不见有丁点饭食汤水,这明显有异。” 听了张绣的解释,蒯越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之前他们虽然有些判断,可那些判断都是猜的,并无根据,但张绣的发现却是实打实的证据。 蒯越转头看向李易,就见李易脸上满是笑意,对张绣的赞许溢于言表。 李易缓缓上前,伸手在张绣挖出的坑里探了探,果然温暖非常,不禁赞道:“之前易只知道增灶减灶可做疑兵之用,直到今日见了张将军手段,方才明白,灶台之下还有如此学问,唉,所谓活学活用,不外如是,诸君,这方面当以张将军为榜样。” 张绣的那番话本就让不少人侧目,又有了李易背书,众人便纷纷向张绣拱手致意,蒯越更是感慨道:“若论兵书战策,蒯某自问涉猎不会少于张将军,但今日确实是涨了见识,受教了。” 蒯越说罢还向张绣行了一礼,张绣很是不好意思,赶忙还礼道:“主公,军师,过誉了,这只是一些粗浅经验罢了,实在当不得如此称赞。” 李易笑了笑,他是真心在夸张绣,在场比张绣聪明的人不在少数,但张绣却是将理论联系实际做的最好,不夸张绣夸谁? 张绣的事情只是一个插曲,很快,李易便恢复严肃,道:“曹操撤军有诈,此事已经可以确定,现在便是要看我等应该如何应对。” 李易环视众人问计,虽然他带来的人不是太多,但主要骨干基本都在了。 黄忠知道李易是想杀曹操的,便抱拳说道:“既然曹操退兵有诈,半路上多半会有埋伏,不过曹操兵少,纵然有伏兵设计也不是不能应对,主公大军可徐徐推进,再派少许兵马在前路试探,一旦有变,大军能随时接应。” 李易点点头,对黄忠的说法不置可否。 徐晃看了黄忠一眼,然后对李易道:“如此却是有些行险,而且,既然陈宫坦言吕布能出兵数千,何不顺势而为,以吕布的人马为前锋探路,便是中了埋伏也与主公无碍。” 未等李易表态,黄忠便否定道:“那陈宫适才建议主公追击曹操,虽然就寻常来说算是合理,但我总觉得此人奸猾,意图不善,若是用吕布的人做先锋,万一……” 黄忠皱着眉头,似是在斟酌用词,蒯越却是毫不迟疑的接着黄忠的说道:“万一吕布的兵马只是个引子,名为先锋,其实却是要请主公入瓮呢?” “什么!这怎么可能?” “吕布,疯了不成?” “他安敢如此?” “吕布与曹操可是死敌啊!” …… 蒯越此言一出,众人立时惊讶,场面先是安静了几息,然后就像是水泼热油一般,忽然就喧哗了起来,惊呼者有之,愤怒者有之,也有人觉得蒯越言之过甚,吕布纵然是有着保存自己实力,让李易去和曹操硬拼的心思,但要说吕布联合曹操给李易设套就有些夸张了。 毕竟,吕布和曹操的仇太大了,不仅仅是兖州本身之争,曹操更是家小全被吕布所夺,几乎算得上毁家灭门,如此就算吕布想联合曹操,曹操也不可能答应。 眼看着众人吵吵闹闹乱做一团,李易皱眉,低呵道:“安静!” 李易声音虽然不大,但众人俱是一凛,立时闭口不言,一个个微低着头,束手而立,很是老实。 见场面稳定下来,李易方才看向蒯越,问道:“军师何出此言?” 蒯越深深一礼,道:“请主公见谅,属下并无确凿凭证,只是按照目前情报推断出的最坏情况。” 不少人忍不住斜眼往蒯越身上看去,显然没想到这也是猜的。 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蒯越倒也不慌,说道:“属下虽然没有凭证证实吕布与曹操暗中有所勾结,但同样,属下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没有龌龊,还望主公明鉴。” 李易哑然失笑,然后就板起脸来,默然不语。 因为李易的想法与蒯越一模一样,他本身就有点被害妄想,而对手又是曹操和吕布,莫说曹操上来就给他表演了一出明显不正常的退兵,便是曹操一动不动,李易同样也会怀疑他们联合害自己。 但李易也是全靠猜的,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所以李易之前并没有明言。 琢磨了一会,李易对荀攸问道:“先生与陈宫打交道时间不少,对此人怎么看?” 荀攸略一沉吟,拱手道:“陈宫虽为吕布效力,却非吕布死忠,虽然读圣贤书,行事却不拘泥,有些难以捉摸,属下一度以为只要时机恰当,陈宫或可背叛吕布,但略作试探之后,却发现绝非易事,在属下看来,陈宫将来或许会与吕布分道扬镳,但绝对不会倒戈背叛。” 李易眯了眯眼睛,不断的想着陈宫的样子,过了好一会,他才将荀攸的话套在了陈宫的身上,然后又问道:“那么对于此事,先生如何看待?” 荀攸略显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属下如同军师一般,虽有着种种推测,但同样并无依据,但是,属下觉得,战事凶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说罢,荀攸观察了一下李易的表情,又上前一步,小声说道:“虽然主公言曹操多有非凡之处,应当予以重视,但属下以为,此事也不用太过执着,如今主公处处占优,若是因为曹操举动乱了方寸,实在有些不值当。” “嗯?” 李易微微一怔,转头看向荀攸,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讲。 荀攸声音虽小,但距离李易较近的蒯越与徐晃也听见了,蒯越略一沉吟,也小声符合道:“属下觉得公达所言在理,主公乃是猛虎,曹操则为恶狼,吕布,不过豚犬而已,今恶狼豚犬畏惧猛虎,故而于叫嚣狂吠,所以,主公为何不能安坐高台,待得他们技穷,还不是任由主公拿捏?” 李易心里轻叹了一声,这时他再不明白荀攸和蒯越的想法,那就太蠢了。 李易又看向其他人,上到黄忠徐晃这样的高层,下至张虎陈生,以及太史慈这样的新人,虽然众人神色并不相同,但并没有一个是眼露焦急,亦或者愁容满面的。 非要说最着急的,最愁的,大概也就是李易本人了。 因为李易这一趟很大目的是奔着曹操来的,不收拾了曹操,纵然得了兖州,李易也难欢喜。 可其他人却完全没有这个负担,一开始他们的确也想跟曹操较量一番,就李易对曹操的态度来看,这一战表现得好功劳绝对不少。 结果仗还没打,曹操直接就跑了,这对众人来说虽然稍稍有点遗憾,却并非是不可接受的,甚至还有些高兴。 因为曹操之所以跑,还不是怕了李易,李易威风,他们也与有荣焉。 而且按照约定,曹操一走,李易就能不费一兵一卒从吕布手里得到陈留和济阴,等占了这两块地方之后,以李易的手段,吕布还能挣扎几天? 所以,在许多人看来,曹操想跑就让他跑吧,要是能一口气跑出兖州,那就更好了。 猜到众人的想法之后,李易心中苦笑,他也觉得自己对曹操有些过于执着了。 之前分析种种危险的时候,看似是李易在告诫将领们不要生出轻敌冒进的心思,可事实上,李易真正希望看到的,却是有人可以给他提出一条妙计,既能让他追上去杀得曹操屁滚尿流,还不用承担任何风险。 奈何事不遂人愿,最后越是分析,越是绝了李易追杀曹操的可能。 蒯越与许攸观察李易神色变化,便知道李易应该都想明白了,只是让他们无语的是,李易明白是明白了,可心里貌似还是放不下。 两人对视,无声的交流了一下,然后蒯越轻咳一声,说道:“主公,属下有一计,或可以不变应万变。” “什么计策?” 听到以不变应万变,李易心中稍稍遗憾,但还是以最认真的态度聆听。 蒯越答道:“一方面,主公可命人日夜注意曹操大军动向,并提醒贺齐以及张邈张超,万一遇到曹操大军,当小心避战,而主公本部,却是无需动作,可暂时在昌邑城外扎营,并使人告知吕布,一旦曹操退出山阳,主公便会委任官吏,接收陈留,待曹操退出兖州,则会接收济阴,请其配合。” “如此一来,吕布与曹操没有联系也就罢了,若有,吕布必然焦急,或是催促主公追击曹操,或是催促曹操反身与主公决战,很容易漏出马脚,然后主公无论是将计就计,还是以逸待劳,都是处在主动。” 李易心里明白,蒯越的法子很稳妥,但他还是有些不甘,问道:“若是吕布与曹操没有勾结呢?” 沉默了一下,蒯越放才答道:“若是没有勾结,那……主公便是白白入手陈留,济阴,算起来也是不亏的。” 话说到这种地步,李易知道,自己再纠结于曹操就有点“冥顽不灵”了,他闭着眼深吸了几口气,片刻后睁开眼,恨恨的说道:“恶来,回去就将我坐骑赠与陈宫,军师,你去和陈宫谈,告诉他,只要归顺于我,我便让他做兖州刺史!” 众人顿时面露惊愕,不明白李易这是要玩哪一出,便在这时,就听李易又补充道:“这件事情搞得动静大一些,越多人知道越好!” 蒯越脸皮抽了抽,似是想笑,可见李易咬牙切齿的模样,又不敢笑,只能绷着脸应道:“属下知道了。” 第665章 陈宫得宝马 昌邑南门城楼。 数日前,曹操大军列阵城下,不管战是不战,城南的守军都时刻不下千人,生怕曹操绕路南门攻城。 后来传出李易大军将至的消息,曹操大军也呈现出龟缩之势,四门守军全都松了口气,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一二,但是,吕布不但没有让兵马松懈,反而下了一道加强城防的军令,让众人摸不着头脑,士兵们也没办法,只能按照要求日夜加强巡视。 直到今天李易真的到达昌邑,吕布方才终于松口,将城防守军撤下大半,而距离李易最近的南门,更是只剩下了区区两百人。 对此,守城将士无不欢喜,同时也忍不住暗暗感慨,觉得自家温侯与李易不愧是曾经并肩杀贼的战友,这情分,这信任,真不是一般人可比。 然而,士兵们不知道的是,吕布的心态,与他们所想完全就是南辕北辙。 吕布站在城楼中央,屏退了所有的守军与亲卫,数十丈的范围内除他自己,再无第二人。 具体也说不出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改变,吕布渐渐的不再像往日那般喜欢前呼后拥,喜欢热闹排场,相比与手下人大碗酒肉,谈天论地,他开始更加喜欢独处,或者是在家中独自小酌。 这不是吕布变孤僻了,而是他觉得身边少有可信之人,虽然那些人对吕布依然恭敬,可吕布总觉得众人的恭敬背后其实暗藏不屑,似乎是时时刻刻在拿着他与李易比较一般,让吕布非常恼怒。 特别是上次让魏续与宋宪面见李易,宋宪假意投靠之后回信说的竟然全都是李易的好话,甚至还对他劝谏,让他不要怀疑李易,与李易搞好关系。 当时吕布回信称赞宋宪,说他做的很好,可实际上,吕布看到那封信后却是震怒非常,直接一拳打碎了几案,手臂上的伤口都因此再度崩裂。 别看吕布在和李易以及朝堂重臣打交道的时候屡屡被玩弄于股掌之上,显得吕布貌似非常愚蠢,但事实却非如此,吕布并不蠢,最起码人家也在中人之上。 吕布之所以倒霉,完全是他遇到的对手太不讲道理了,不是妖孽,就是耍了一辈子权术的老妖怪,哪怕在兖州撞上的也是曹操、戏忠、荀攸这批人。 这种“游戏”难度,莫说是吕布,就是巅峰的孙权来了一样要被耍得晕乎乎的。 吃一堑长一智,经历多了,吕布也成长了不少,虽然还没成为老狐狸,却是比魏续与宋宪要强得多,魏续的异心,宋宪的摇摆,全都被吕布掌握了。 但吕布固然恼火,却不能对他们做什么,因为他麾下的将领,比如成廉,侯成等人也是心思动摇,只要给了他们机会,他们怕是也会如魏续那样像李易表忠心。 这叫吕布如何整治? 难道叫他把手下人全杀了不成?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例外还是有的,比如高顺和陈宫。 只是,高顺虽然从未想过背叛他,可吕布眼里的高顺太蠢,太倔,太死板,过去还好,现在诸事不顺,高顺与他说话,三句不离谏言,这叫吕布如何受得了? 至于陈宫,陈宫是吕布麾下的特殊存在,陈宫为吕布谋划良多,吕布也对陈宫甚是倚重,便是吕布今日局面,最初虽然是李易的引导,但真正实施的时候,却是陈宫一手促成。 魏续他们若要反叛,可以借口吕布无能,他们想要换根高枝,虽然说出来不好听,却是能够被理解的。 但陈宫就不行了,将吕布“祸害”到了如今的尴尬局面,然后他拍拍屁股另投别处,且不说陈宫的面皮是否够厚,便是陈宫愿意投奔别人,可别人愿意收他么,即便是收了,能得重用? 所以,虽然吕布对陈宫的信任并不如高顺,但吕布却知道陈宫不会背叛他,对陈宫的倚重还要超过高顺。 比如今天,吕布就拜托了陈宫一件大事,只是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吕布心中却是异常不安,他不知道陈宫能否成功,亦或者出了差错又该如何应对。 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让吕布心乱如麻,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他数次想过放弃,可是,当吕布看到远处李易那威风凛凛的大营后,一种强烈的嫉妒就如同火焰一般让他他无法冷静。 他不甘,愤怒,凭什么当初一起杀的董卓,他颠簸狼狈,李易却是如此风光无限? 他要争一争! 而且,即便他不争,李易就会放过他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队人马从李易的大营离开,缓缓出现在了吕布的视线中,吕布心里紧张,赶忙探身往外望去,想看看李易是否就在其中,然后很快的,吕布的眉头就不禁皱了起来。 因为陈宫与高顺去时带了二十多人,现在回来的,却只有七八骑。 定睛细看,吕布更是发现,里面居然没有了陈宫的身影。 吕布脸色有些不好看,甚至还有些慌张,他非常担心,是不是陈宫在哪里露出马脚,被李易给扣下了。 心中不安,吕布便想下城询问情况,不过,看到带队的高顺之后,吕布便忍住没动,决定还是留在城楼上等待。 约莫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高顺入城,得知吕布就在城头,便将坐骑交给侍卫,上城楼去见吕布。 于是,高顺就看到看,独自站在城头上,又孤又傲的吕布。 抿了抿嘴,高顺上前道:“奉先,我回来了。” 吕布点点头,没有回头,问道:“你可见到李易了,他现在如何?” 吕布这话问的有些宽泛,高顺想了一会,这才答道:“襄侯宽和更甚,言语让人如沐春风,威严更甚,寻常不敢与其对视。” 吕布品了品两句话,又问道:“他军中兵马如何,是否精锐?” 高顺如实说道:“我并未往其他营地走动,只看襄侯主营的话……其军容还要胜过当初长安那支‘忠义军’,虽未见其操练,但战力应当不弱。” 吕布轻轻握了一下拳头,问道:“这样的兵马有多少?” 高顺低声答道:“襄侯主营不下万人,都是这般精锐,其他不知。” “呼——” 吕布呼出口气,拳头直接握紧,按照高顺给出的答案,李易如果和他开战的话,不用别的,只主营的精锐就能把他撂平了。 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吕布也没有太过失态,轻轻摇头,这才问道:“公台呢,他为何没有与你一同回来?” 高顺答道:“本来我是与他一起出营的,但已经走到外面,襄侯军师蒯越又将公台请了回去。” 吕布奇怪道:“这是为何?” “不甚清楚,但看蒯越甚是热情,应当没有恶意。” 高顺摇头,吕布便也没有多做猜想,他看了高顺一眼,想要问问他们与李易是如何交谈的,但其中有些事情高顺是不知道的,这叫吕布不知是否应该开口。 然而,吕布没问,高顺却是主动说道:“奉先,之前在襄侯大帐,公台言语间对襄侯多有奉承,且曹操忽然退兵,公台又劝襄侯出战追击,如此鲁莽,与公台平素行事相悖,这……是不是奉先的安排?” 吕布剑眉一扬,他有些懊恼,当时他就不想派高顺去见李易,但陈宫说,高顺与李易关系好,不让高顺过去反而不正常,吕布只能答应,结果…… 果然不出他所料。 吸了口气,然后吕布皱眉,故作不悦道:“公台怎地如此不知轻重,这等大事,他只是使者,如何能够轻易谏言,逾越了!” 一边抱怨着对陈宫的不满,吕布又问道:“李易如何反应,应当没有答应吧?” 吕布表情很是紧张,俨然就是担心李易被陈宫误导的模样。 高顺微微低头,道:“襄侯没有应允,然后公台表示,可以让主公出一支兵马做先锋追击,襄侯依然没有应允,怀疑其中有诈,便亲自查看曹操大营去了,襄侯回来之后,也说是思考对策,依然没有出兵的迹象。” “如此,我这就放心了。” 吕布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但当他转身再度望向李易大营的时候,眼中却满是遗憾。 在吕布看来,这么好的机会,李易应该会把握住才对的,结果李易竟然忍住了,甚至哪怕是他愿意打前锋,李易也不愿追击,吕布有些不明白李易的想法,难道说李易已经产生怀疑了,亦或者,曹操并不是李易的首要目标? 吕布兀自惊疑不定,却没有注意到,他背后高顺的目光是有多么的复杂。 高顺平素只是话少,看事情还是很明白的,之前陈宫的表现本就让他有所怀疑,而回来之后,吕布不先关心陈宫下落,而是一连三问李易兵马军容,甚至连曹操退兵都没有提一句。 将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高顺的嘴唇微微动着,他想劝吕布,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按照高顺的猜想,这次吕布做的不是一般的过分,按理他应该帮李易一把,可是,李易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李易了,李易的野心太大了,吕布固然不对,但李易就清白了么? 最终,高顺还是将话咽了回去,拱手道:“奉先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便退下了。” 吕布这才想起还有高顺在身后,赶忙点头道:“伯平辛苦,回去休息罢!” 高顺拱了拱手,看了眼吕布的背影,默默一叹,转身下城。 高顺走后,吕布便一人在城楼上等待陈宫归来,可是,又等了半个时辰,眼看天色都晚了,还是不见陈宫人影,吕布心中烦躁,便回了府邸等待,但直到天黑也没见陈宫回来,吕布心中不安,想找人去李易营中问询,但他心虚,再三考虑之后,还是作罢,又等到夜深,依旧不见陈宫,只能沉沉睡去。 第二天吕布早上起来,简单擦了把脸,连早饭都没用,便到前院唤来亲卫,问道:“公台可回来了?” 亲卫答道:“先生昨夜子时方才回来的。” 吕布顿时松了口气,别看陈宫没能帮他摆平曹操,可吕布心里还是能分得清的,论智谋,这里没人能比得过陈宫,没有陈宫他情况肯定更糟。 松了口气,吕布露出笑容,又问:“公台昨夜应该没有被李易为难吧,此时他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吕布说着便想往外走,顺便邀陈宫一起用饭,不想那亲卫却是说道:“将军,先生现在还在休息。” “哦?” 吕布稍稍有些奇怪,虽然陈宫昨天回来的晚,可他们又不是好逸恶劳的人,战况吃紧的时候,一天一夜不睡都是常有的事情,现在虽然没有开战,可局势却一点都不轻松,陈宫没有道理睡懒觉的。 见吕布面露不解,那亲卫解释道:“听轮值的兄弟讲,先生昨日回来时酩酊大醉,一身酒气,连走路都不稳,现在是酒醉未醒。” 吕布下意识的蹙眉,但马上又释然,他不认为陈宫会和李易把酒言欢,多半是李易想从陈宫口中套话,这才把陈宫给灌醉了。 嗤笑一声,吕布有些瞧不上李易这种小家子手段。 “如此,就不要打搅公台休息了,等他醒来再来唤我。” 吕布说罢,便要往回走,可刚走两步,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嘶鸣声,作为战场宿将的吕布一听便知,那是战马的声音。 吕布停下脚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城中战马不少,寻常战马嘶鸣自然不会引来吕布注意,可方才那一声嘶鸣却是格外响亮,只听声音就给人一种雄壮之感,凭借吕布的经验,这肯定是一匹好马。 吕布想了想,感觉刚刚的声音有些陌生,便随口问道:“你可知何人在那边骑马?” 亲卫先是楞了一下,不过很快,他想到了什么,说道:“好像是先生的马,昨夜先生回来的时候,得了一匹宝马,是襄侯赠的!” “嗯?” 吕布神色不变,心里却是稍稍有些不高兴了,虽然他很信任陈宫,可是,这种事情就跟自己老婆收其他男人的贵重物品一样,只要接下了,不管有没有龌龊,心里都是难免要膈应一下的。 那亲卫却是不知吕布想法,只当他是对宝马感兴趣,又解释道:“听说先生得的那匹宝马通身血红,跟着火了似的,很是威风,像极了将军的——” 亲卫的声音忽的戛然而止,他僵硬的转过脖子,正好对上了吕布那如刀子一般的眼神,顿觉脑袋嗡的一声,遍体生寒,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怎么好端端的就碰了吕布的忌讳,这不是自找不自在么? 第666章 鲁肃出使 吕布怒视了亲卫一会,但最后还是收回了视线,并没有因为一句无心之失就对其惩处。 不过,这却不代表吕布心里的火气就下去了。 吕布早在虎牢的时候就与刘关张三兄弟交过手,除了莫名其妙坑了他一手的刘备,关张武艺都是他生平仅见,虽然吕布嘴上不屑,心中却从未轻视。 所以,第一次重伤恢复之后,吕布已经隐隐知道,自己再对上关张,莫说他们联手,便是单打独斗也很可能要处在下风。 可即便如此,吕布在看到关羽的时候还是迎了上去。 为何? 为的就是关羽胯下赤兔马是他的,吕布受不了那个刺激,所以才会明知可能会糟,但还是与关羽拼了一场。 现在又听闻李易送给陈宫一匹与赤兔相似的马,虽然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不对,可吕布就是觉得仿佛被人猛的灌了一肚子的酸水,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脚下动了动,吕布有心去看看李易送陈宫的马到底是什么模样,但想想还是算了,他真去看了除了给自己添堵还能有什么作用? 而且,这还很容易叫人误会,以为他想占陈宫的便宜,或者责怪陈宫收李易宝马,然后徒增烦恼。 想到这里,吕布哼了一声,豁然转身,往回走去,决定不再理会这件事情,但好巧不巧的,外面又是一声嘶鸣传来,吕布脚下一顿,然后继续往前走,但心情却是越发的糟糕了。 草草用了些没什么味道的早饭,吕布问了下,被告知陈宫还未醒来,便决定先去巡视军营,但这时却有亲卫来报,说李易使者入城求见。 既然是使者,吕布肯定是要见的,只是吕布不知李易用意,怕李易会在言语上算计为难他,而聪明人陈宫还没醒酒,吕布思索了一会,只能召从事中郎许汜与他接见使者。 准备妥当之后,吕布在正厅备下酒水,便叫人请李易使者,不多时,就见到许汜引着两个人缓缓走来,尽管初时距离还有些远,但吕布的眼睛却是一下就亮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文士也就罢了,年纪轻轻,一脸的温吞和气,没什么特异之处,可后面那个面貌凶恶的大汉,却是非凡,居然给了吕布一种劲敌的感觉。 吕布暗中做了一番比较,他觉得自己全胜的时候,应该能胜过此人,但那绝对是一场凶险恶战。 很快,几人来到吕布面前,许汜笑着介绍道:“温侯,这位是襄侯帐下主簿,鲁肃鲁子敬,自扬州追随襄侯,便被襄侯留在左右,很是重用,足见其才学非凡。” 鲁肃对着吕布躬身一礼,道:“让温侯见笑了,肃才智平庸,只是有些刀笔功夫,这才蒙我主看中,论真才实学,我主麾下胜过肃之人多不胜数。” 吕布起身,笑着还了一礼,然后说道:“原来是鲁子敬,久仰久仰。” 说罢,吕布便将视线落在了典韦的身上,典韦见状,主动对着吕布重重一抱拳,然后目光与吕布对视,没有丝毫闪躲。 对于吕布,典韦自然是非常感兴趣的,甚至陪同鲁肃出使都是他厚着脸皮向李易讨来的,为的就是想看一看吕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因为抛开别的不谈,单以武艺来说,吕布绝对是天下武人的一个标杆。 同样的,吕布也对典韦很感兴趣,这时候他已经大约猜到典韦身份了,如此面貌,如此面对他丝毫不见畏惧的,大概就只有那个天下步战第一的典韦了。 最早的时候,吕布是很膈应典韦那名号的,认为李易是故意在博人眼球,想想都反胃,不过后来李易名声越来越大,连带着典韦也被人认可了,吕布亦然,但是,直到今天真正相见,他方才知道,典韦这个步战第一是真的不虚。 反正吕布感觉他自己空手多半打不过典韦。 “这位将军,便是襄侯账下——” 许汜察觉到吕布目光有异,知道吕布对典韦感兴趣,便要为吕布介绍,但他刚刚开口,就听吕布打断问道:“莫非是那位被襄侯赞为古之恶来,当今步战第一的典韦?” 许汜微笑退到一边,典韦则再度抱拳,道:“某正是典韦!” “好,果然好壮士!” 吕布一脸的赞叹,看向典韦时很是欣赏,也无甚恶意,如果当初李易说典韦天下第一,那肯定是犯了吕布的忌讳,但李易只说典韦步战第一,算是间接承认了典韦马战不如吕布,吕布自然可以接受。 跟着,吕布脸上却露出了黯然之色,道:“若不是有伤在身,今日定要与将军切磋一二,唉,可惜……” “我主也是时常提及温侯武艺,典韦亦是仰慕非常,今后温侯若是方便切磋,典韦随时奉陪!” 典韦话是这么说,心中想的却是等吕布当了李易的阶下囚,天天找吕布练手。 吕布眼底闪过一抹遗憾,但紧跟着就哈哈大笑道:“好,这件事便定下了!” 说罢,吕布拍了下脑袋,笑道:“看我,见到襄侯麾下猛将一时太过欣喜,却是险些耽误正事,两位,请坐,来人,上酒!” “多谢温侯。” 鲁肃笑着致谢,便在吕布的左手位坐下,典韦次之,许汜则坐在两人对面。 虽然双方各有心事,但因为吕布与典韦的彼此欣赏,一时间气氛倒是非常不错,待后来送上酒水,双方几次对饮敬酒之后,更是越发的热络。 但也正是在气氛最好的时候,鲁肃忽然问道:“今日为何不见高顺将军?” 吕布表情先是稍稍一滞,然后便展颜笑道:“我麾下可不比襄侯人才济济,近来战事频繁,军务又是繁忙得紧,莫说伯平以及其他诸将都在军中忙碌,若是没有两位使者,布此时也是要在军中的。” 说话时,吕布眼底神色却是颇为复杂,昨天高顺回来时他没有多想,可事后却是渐渐觉得不对,吕布估计高顺很可能已经猜到了他的打算,这让吕布很是不安,尽管觉得高顺不至于为了李易出卖他,却也不敢让高顺来见李易的使者,生怕高顺露出什么不对的样子。 “原来如此,温侯辛苦。” 鲁肃点点头,老好人的面孔上露出一副恍然的样子,任谁都难想到,他那么一问,纯粹就是故意在给吕布添堵。 做人臣子,自然要为主公考虑,有人让李易不开心了,他们就要想办法为李易出了这口气。 昨天李易让蒯越和典韦拉拢陈宫,还要把自己的坐骑送给陈宫,于是蒯越不但将陈宫“放倒”了,还贴心的找李易商量了一下,选了一匹与传说中赤兔颇为相似的红马送了过去,李易知道后,大笑三声,直夸蒯越最懂他心意。 鲁肃虽然不与蒯越争什么,但这种事情也是不甘人后的,而且万一运气好一点,吕布脑子一热,真就成了一出离间之计呢? 看到吕布将高顺的事情含糊过去,鲁肃接着又道:“敢问温侯可知道如今曹操兵马何在?” 吕布摇摇头道:“襄侯初至昌邑,侦骑四出,未免误会,我便减少了斥候数目,昨日曹操退兵之后,我只是让斥候追出十里,便折返了,对于后续情况不甚明了,不过听子敬语气,莫非是已经知道了曹操的大军所在?” 吕布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期待,他觉得昨天李易没追上去,应该是立足未稳,所以不放心,但经过一夜修整,或许就会有所动作也说不定。 鲁肃微一点头,说道:“上午斥候来报,曹操昨晚连夜行军数十里,深夜后也不扎营,直接就地休息,而今早天色未亮,便再度开拨,向北疾行而去,似是要彻底离开山阳。” 吕布眼睛微微睁大,脸上浮现一抹惊讶之色。 根据吕布了解的,曹操应该是退出一段距离,然后就会扎营的,可鲁肃却说曹操一直在跑,似乎真的成了逃命一般。 难道是他被骗了? 想到这里,吕布神色有些慌张,如果他被骗了,那可就糟糕了。 鲁肃并没有盯着吕布的表情看,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主与军师,还有军中诸位将军商议,认为此行主要目的是解将军面前危局,至于曹操本人生死,并不重要,而且曹操一旦退出兖州,那么其麾下兖州籍贯将士,必然四散逃离,如此,曹操将不败而败,所以,我主认为曹操已是穷寇,正所谓穷寇勿追,不知温侯以为如何?” “这……” 吕布的脑子有些乱,就他的利益而言,管曹操是不是穷寇,都是必须要追上去的,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从中获利,结果现在曹操貌似是真的要跑,李易也不准备打了,合着就他先被曹操打的晕头转向,然后李易过来要走一块地盘,里外都是他倒霉,这怎么能行! 吕布不淡定了,当即就想说不行,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单单就军事上而言,李易的决定是很有道理的,追上去与曹操干一架,弊远大于利。 吕布转眼看向许汜,希望许汜能给他帮助,但许汜却是一脸莫名,吕布这才想起,许汜是不知道他计划的,至于为何不告诉许汜,因为许汜是襄阳人,吕布担心许汜会投靠李易。 过了一会,鲁肃不见吕布说话,便再度问道:“温侯以为如何,或者,温侯有何难言之隐?” 吕布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叫人难以描述的难看表情,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曹操,屡屡用诡计害我,甚至埋伏重伤于我,不杀曹操,我心难安!” 鲁肃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曹操与吕布之间要说谁对不起谁的话,绝对是吕布理亏,而吕布这么说,完全就是硬要找个对付曹操的借口罢了。 鲁肃略显为难的皱了皱眉,问道:“如此,温侯可是打算出兵追击曹操?” 吕布心中气闷,他要是打得过曹操,哪还用引李易来兖州? 不过,对于鲁肃的问题,吕布只能干咳一声,道:“布心有余,力不足,还望……襄侯能相助一二。” 说罢,虽然吕布很不甘心,但还是对鲁肃露出了恳求的神色。 鲁肃点头表示了解,也不去看吕布,口中说道:“我主与温侯交往甚厚,自无袖手旁观之理,只是昨日我主勘察曹操大营,发现曹操虽然退兵甚急,却非一昧逃遁,似乎还留有后手,若是贸然追击,很可能会中其埋伏,这也是我主决定任凭曹操离开兖州的缘故之一。” “竟然还有这等事?” 吕布故作惊讶,心里却是暗骂曹操蠢材,居然连这都被李易发现了。 鲁肃肯定道:“千真万确,所以,温侯若是当真追击曹操,考虑其中凶险……还望温侯慎重。” 虽然鲁肃并没有直接回绝吕布邀李易出兵的请求,但在他说出这一点之后,吕布已经很难再开口了。 毕竟求帮忙可以,但明知道有坑,还让旁人往里跳,这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吕布脸色变换,心中正犹豫不定,却听鲁肃咳嗽了一声,话锋一转,道:“今日温侯让鲁某面见温侯,除却告知曹操兵马动向,另外,就是关于温侯之前的许诺了。” 吕布眉头一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只见鲁肃继续说道:“我主以为,待曹操退出山阳,陈留便可交付我主治下,由我主任命官吏,等曹操彻底退出兖州,然后便是交割济阴,以及……呵呵,以及两家喜事,温侯以为如何?” 吕布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意,缓缓道:“如今曹操只是退兵,却还未离开兖州,襄侯就如此迫不及待,这……有些不太好吧?” 吕布的声音微微有些冷,当时他答应李易的要求,完全是迫无无奈,根本就不情愿,现在来自曹操一面的危机解除,虽然与李易有关,可李易进入兖州却是一仗未打,一人为杀,什么力气都没出,如此便要从他手中要走两郡之地,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第667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微妙的气氛变化,让作陪的许汜无所适从,甚至稍稍有些惊慌,但鲁肃却是彷如反应迟钝一般,依旧是那老好人的淡定模样,静静的反问道:“正是因为曹操还未完全退出兖州,所以我主才会暂时只取陈留,而将济阴留在曹操退出之后,这难道有什么不妥?” 吕布只觉心口彷如被人捅了一下,难受得厉害,终于再也忍不住,挺直上身,板着脸沉声道:“我请襄侯助我剿灭曹操,而今襄侯莫说与曹操对阵,便是连兵刃都未曾出鞘,这就要……” “温侯!” 吕布正说着,鲁肃忽然一改之前的温吞模样,拱手正色道:“温侯此言差矣,我主来兖州,只是为了帮助温侯解围,从未说过要剿灭曹操,而今曹操兵退,温侯困局亦解,难道这不正是温侯所求?” “至于我主一箭未发,便让曹操狼狈逃窜,呵呵……” 鲁肃轻笑一声,对着城外大营方向再度拱手,道:“我主诛董卓,平荆南,战徐州,两胜袁术,出仕以来未尝一败,可谓百战百胜,然,兵家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善之善者,今我主未伤一人,便使得曹操闻风退兵,解温侯于危难之中,正是应了那句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此大善之事,可喜可贺,世人称颂,独温侯不喜反忧,莫非温侯不知其中道理?” 鲁肃说罢,对面许汜脸色刷的就变了,他赶忙看向吕布,果不其然,只见吕布豁然起身,双目圆瞪,并指作剑,对着鲁肃大声怒道:“好大的胆子!你是在嘲笑吕某不成!” 未等鲁肃反应,典韦就直接横跨一步,拦在了吕布与鲁肃的中间,双目死死的盯着吕布,尽管一语未发,但脸上却已浮现杀机,右手更是紧紧按住剑柄,手臂上青筋高鼓,做蓄势待发状,只要吕布敢动手,他就敢杀人。 虽然吕布号称天下第一武将,但那只是曾经,现在的吕布可不比以往,而且他还有伤在身,典韦有十足的把握能干掉吕布。 至于胜之不武什么的,跟着李易那么久,有些事情典韦早就学会了。 吕布的眼皮微微颤动,固然他此时非常的生气,可在典韦起身之后,心中大半怒火就被警惕取代。 虽然初见时典韦给吕布的感觉就很是不俗,但那时双方都比较客气,所以吕布感受到的压力并不算大,但此刻典韦动了杀人的念头,其身上表露出的凶悍,顿时让吕布明白,为何此人能被李易赞为古之恶来。 哪怕典韦的佩剑还未出鞘,但给吕布的威胁感已经丝毫不比关羽的那一刀要差。 吕布本来也没想对鲁肃做什么,只是想呵斥他一通,涨涨威风,发发脾气,最好能干脆将鲁肃吓住,根本没想到典韦胆子竟然这般大,直接摆出了与他不死不休的架势,一时间让吕布进退两难,有些下不来台。 好在许汜这人虽然没什么大才,却是很会来势的,眼看形势不妙,赶忙起身劝道:“这,这是作甚,温侯息怒,典韦将军息怒。” 许汜慌忙对着典韦和鲁肃拱了拱手,便伸手去拉吕布,同时也回头对鲁肃说道:“先生即为襄侯使者,而襄侯与温侯素来交好,如此岂不违背襄侯心意?” 吕布被许汜拉着,却是立在原地不动,他心中很是羞愤,李易欺辱他,占他便宜也就罢了,可鲁肃与典韦,一个刀笔吏,一个蛮力莽夫,居然也不将他放在眼中,凭什么! 想当初他一人一马,一杆方天画戟,叫诸侯数十万大军奈何不得,那是怎样的威风,这才过去多久,他吕布已是可以任人欺辱了么? 有那么一瞬间,吕布真想不管不顾,掀了桌子,可是,城外李易那六万大军,就像是竖在他脑后的利剑,每当吕布动了豁出去的念头,那柄利剑散发的寒意都会刺的他背脊生疼。 而且即便不考虑李易,单单面前的典韦也让吕布头皮发麻。 吕布的脸色变换不停,时而狰狞,时而痛苦,鲁肃却是悄然的又恢复了他的老好人模样,只是现在在吕布看来,鲁肃已经不是好人,而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小人。 “咳咳。” 感觉火候差不多了,鲁肃轻咳了一声,说道:“恶来,你这是作甚,温侯难道还会伤我不成?” 说罢,鲁肃一脸淡定的看向吕布,后者深吸口气,长长的哼了一声,转身重新坐下。 阴谋算计上吕布或许会输,但在军事上他还是看的很明白的,城内兵马之前能顶住曹操,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李易这支强援给的信心,让士兵们有盼头,可他一旦与李易翻脸,使得李易挥兵攻城,恐怕不用人家动手,只要战鼓一响,城内兵马多半自己就乱了。 至于到时候会有多少人投降,甚至倒戈,吕布想都不敢想。 在吕布坐下之后,典韦也重新回到了座位上,拿起酒壶咕咚咚的喝了一大口,眼中浮现一抹痛快。 典韦本质上虽不是坏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鸟,吕布那么大名号,他能逼得吕布无可奈何,心里自然是非常愉悦的。 双方的冲突虽然暂时消弭,但气氛却无法缓和,因为其中的根本矛盾还在,李易现在要陈留,吕布给还是不给? 许汜犯难的看着吕布,在他想来,既然吕布答应了,而且李易也不好惹,那就给吧,只是这话他却是万万不敢说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鲁肃再度开口道:“不知温侯考虑的如何了?” 吕布的胸膛剧烈起伏,拳头紧握,甚至手臂上的伤口也再度开裂,皮肉撕扯的阵阵疼痛无时不刻不刺激着他的神经,让吕布的头脑在冲动的同时又保持着清醒。 过了好一会,就在鲁肃准备再次发问的时候,吕布终于出声,缓缓问道:“你所言,便是襄侯的意思?” 敏锐的察觉到了吕布的情绪有异,鲁肃不动声色的应道:“事关重大,自然是我主的意思。” “呼——” 吐出口浊气,吕布微一闭目,然后说道:“好,吕某今日便答应了!” 鲁肃当即就要致谢,但吕布一摆手,又道:“不过,此事干系甚大,涉及一郡大小近百官员,非是草率之事,不然人心不稳,于大局,于百姓都是不利,所以,我需要先行做些安排,等到半月之后,再由襄侯接手,如何?” 吕布说罢,微微侧头,紧盯着鲁肃的眼睛,生怕鲁肃会拒绝,或者大幅缩短时间,这都于他大为不利。 然而,让吕布想不到的是,鲁肃只是略一思索,便拱手道:“此乃应有之义,我主与温侯交好,两家本就应该互相体谅,互相方便才是,既然温侯有所要求,而且更与吏治民生相关,自然应该按照温侯的意思行事。” 吕布心中松了口气,然后一边咬着牙,一边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看上去还算是真诚笑容,道:“如此,甚好!” 鲁肃同样微笑道:“陈留百姓必然感激温侯仁义!” …… 这一次见面双方虽然达成共识,但关系却是已经僵了,吕布碍于礼数,不能拂袖而去,鲁肃与典韦同样也不能聊完事情就走人,毕竟面子上这东西虽然不重要,却也不能不要, 于是,双方就着寡淡无味的酒水干坐了小半个时辰,鲁肃终于提出告辞,表示要回去向李易复命,吕布皮笑肉不笑的将两人送到了大门口,目送着两人离去,两人走的越远,吕布脸上的表情就越阴沉,直到他们彻底消失不见,吕布猛的对着门框打出一拳,在许汜的惊呼声中,头也不回的奔着陈宫的住处去了。 不管陈宫有没有睡醒,他都忍不下去了,此事不成,他念头就不通达! …… 入夜。 昌邑东北方约莫六十来里的一处小山坳,此处林木茂盛,极为隐秘,本是飞禽走兽的栖息归属,如今却是静若死水,莫说兽吼鸟啼,便是连虫鸣都难听见几声。 不过,若是凑得进了,倒是能隐约听到一些细细低语的人声,再近一些,更是可以看到那掩藏在林间阴影中的,上万甲士与他们手中的利刃寒芒。 在如此阵仗的包围中,靠近山坳内侧的一处避风石壁后面,燃着一团篝火,在不断跳动的火焰的映照下,一人放下了手中的信函,缓缓抬头,看面貌,赫然正是鲁肃口中,没日没夜逃窜的曹操。 坐在曹操旁边的,也都是曹操的心腹文武,比如戏忠、荀彧、夏侯渊、于禁、关羽等等。 不过其中却是少了曹仁与乐就这两员大将,盖因袁绍曾经以支援曹操为由,向兖州派了一员名为朱灵的客将,名义上任凭曹操使唤,曹操也对其甚是倚重,但是,自从上次郭图面见曹操,传递了袁绍的意思之后,曹操虽然依旧与朱灵保持亲近,但许多重要事情已经开始避着朱灵了,比如今夜,为了能支开朱灵,曹操干脆将曹仁和乐就一起安排了过去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如今谨慎,那就说来话长了。 正如李易所猜测的那样,在了解到李易出兵北上,意图一举吞并豫州兖州后,袁绍可谓是惊怒交加,此时的袁绍还没有老糊涂,不用谋士分析,他自己就一眼看明白了李易的狼子野心。 吞并豫州兖州只是开始,然后还会有徐州、青州,直到完全占据黄河南岸土地,之后李易不管是伺机北上与他争夺河北,还是西进拿下京畿,这天下大势的主动权都将稳稳握在李易的手里。 那样的局面自然不是袁绍看到的,但让袁绍很无奈的是,在袁术败亡之后,南方已经没了能与李易掰腕子的对手,而且李易的眼光也确实是厉害,被李易提拔的人将地方上掌控的很好,袁绍就算想制造麻烦给李易添堵,也非常难,并且得不偿失。 至于中原,吕布算是一号人物,曹操也不错,若是给他们发展的机会,或许可以成为阻拦李易北上的强敌,可惜这两人相处没几天就成了死敌,争斗不休,力量损耗严重,莫说如今还在敌对,即便是尽弃前嫌,双方绑在一起怕也不是李易的对手, 而东边的陶谦与田楷就更别提了,田楷只是个样子货,而陶谦连曹操都挡不住,李易当真过去,他只有望风而降份。 对于这种局面,袁绍麾下主要又两种声音,其一就是全力支持曹操,帮助曹操在兖州对抗李易。 但这个方案提出来之后许多人都提出了质疑,认为曹操能力有限,万一袁绍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最终曹操却败了,那袁绍岂不是血本无归? 而且,袁绍的后方可不比李易那般安稳,幽州还有着公孙瓒的存在,虽然公孙瓒越来越不得人心,已经呈现败相,但白马将军的名号也是实打实杀出来的,只要公孙瓒一日不亡,就没人能够轻视公孙瓒。 所以,袁绍能够给曹操的支持是非常有限的,曹操想赢李易,必须以弱胜强,这也越发显得让曹操对抗李易是一比赔本的买卖。 袁绍对此一直犹豫不决,直到郭图提出了一个假设,那就是万一曹操真的打败了李易,这场胜仗算是曹操的,还是袁绍的? 这句话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袁绍终于做出了放弃曹操的决定,然后辛评与郭图又顺势提出了让袁谭趁着兖州战乱,征伐青州的策略。 辛评与郭图此举有着一些私心,希望借此机会让袁谭掌权,但不可否认,这个法子是可行的。 青州田楷兵少将寡,公孙瓒又正值势弱,并不能给青州太多帮助,如果袁谭能迅速拿下青州,并将青州稳固下来,等到李易将兖州战事完结,即便李易想要继续染指青州,但在师老兵疲的情况下,李易有很大的可能会选择直接退兵,而李易只要一退,等他再度北上的时候,袁绍应该已经解决了公孙瓒,届时青州就是袁绍南下的桥头堡,同样也是李易防守的弱点所在。 简单来说,就是舍了难守的兖州,换一个容易得手的青州。 对此,袁绍很是心动,即便逢纪审配等人有心反对,但在田丰沮授都表示赞同的情况下,袁绍很快开始制定攻略青州的计划。 这时辛评提出,兖州虽然注定不能保全,却不是白白送给李易,袁绍应该让曹操不惜一切代价,即便是耗尽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将李易给死死拖在兖州,曹操能多留李易一日,袁谭成事的机会便大上一分。 于是,曹操在收到袁绍亲笔信之后,一颗心直接就凉了。 第668章 李易怕我 对于袁绍,曹操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 作为一起玩耍成长的小伙伴,两人的私交自然不必多言,再加上袁绍出身高贵,也确实有威望,有本事,一直以来,曹操以及许多同辈人都是习惯性的以袁绍马首是瞻。 讨伐董卓时便是如此,袁绍为盟主,完全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也正是那时,曹操忽然发现,袁绍变了,或者说,袁绍并没有变,只是有些事情他直到那时候才看明白罢了。 讨伐董卓,救援天子,曹操是最为积极的一个,道理非常简单,他是大汉的臣子,为大汉尽心尽力理所应当。 在曹操想来,袁绍和会盟的诸侯应该也是这样的,可事实上,随着盟军的不断推进,随着一个个会盟诸侯展现的心口不一的模样,最后干脆没几个人继续在意讨伐董卓这件事本身,曹操终于明白,这十八路诸侯之中,忠臣或许是有的,但真的已经不剩几个了。 袁家,绝对不在其中。 至于袁绍对董卓的发难,曹操事后想来,更觉得袁绍像是一种气愤和不满,人家袁家四世三公都没如何呢,董卓匹夫何德何能,居然也敢蹦跶的那么欢? 明白这些事后,曹操心里很不好受,说好了一起做大汉忠臣的,袁绍却忽然变了,让他一时很是茫然。 曹操是真心想要报国的,甚至后来知道当时埋伏他,让他颜面尽失的人是李易,曹操郁闷归郁闷,也有心找回场子,但对李易倒没太多恨意,相反还挺佩服李易的,因为大家都是忠臣嘛,天生有着一种认同感。 直到后来,曹操被李易狠狠的给他上了一课,曹操再次明悟,原来“忠臣”是特娘这个样子的! 然后就是兖州的事情了,曹操拼死拼活打下了一块地盘,又被吕布在背后捅了刀子,虽然最后搬回局面,有袁绍的帮助缘故,可曹操又付出了多少辛苦,多少辛酸? 在曹操自己看来,袁绍的支持固然很重要,但以当时的形势之糟糕,他自己的付出其实远远超出袁绍的投入,甚至换了袁绍本人在他的位置上,袁绍多半也顶不住吕布最初的攻势。 曹操在兖州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虽然关系上依旧是以袁绍为主,但在内心,曹操已将兖州视作他自家的地盘了。 而且,自董卓之后的一系列天下事,以及曹操自家事,让曹操想明白一个道理,在乱世中不管是想做匡扶社稷的忠臣,还是做那包藏祸心的奸臣,都必须要有地盘,有兵马,有人才,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然而,就在曹操定下决心,准备于重新掌握兖州之后,好好布局谋划,做出一番大事业的时候,李易来了,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直接打碎了曹操的所有计划。 不过,曹操不是软柿子,即便李易强势,他也决定与李易好好斗上一斗。 然而,似乎天不佑他曹孟德,先是豫州在李易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根本不堪一击,坏了曹操的第一步战略,这也就罢了,更让曹操想不到的是,与他关系最为要好的袁绍更是在关键时候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居然让他放弃兖州,而且还是死战之后再放弃,让曹操不惜一切给袁谭争取时间! 这叫曹操如何能够接受? 大概是袁绍也料到曹操会对此不满,于是袁绍在信中许诺,等拿下公孙瓒之后,便让曹操做幽州牧,算是对于曹操的补偿。 然后曹操对此却是压根不信! 袁绍得并州,并州刺史为高干,袁绍攻青州,兵马未动,便任命袁谭为请州牧,这两人一个是袁绍外甥,一个是袁绍亲儿子,由此足见袁绍用人之道。 而袁绍的儿子可不止袁谭一个,亲戚更是一大堆,那么,能轮到曹操去坐州牧的位置? 就算真的上位,曹操能挡得住那些明刀暗箭? 袁绍对自家人是如何的护短,曹操最是清楚不过。 在那之后,曹操于心中已然与袁绍分道扬镳,然后曹操将袁绍的书信向麾下众文武展示,众人也是又惊又怒,甚至当场大骂袁绍的都有。 他们都是曹操的人,不是亲族便是故旧,与曹操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袁绍这么做,固然是断了曹操的根,同时也绝了他们的前程。 戏忠更是直言不讳的点出,袁绍看似礼贤下士,对谁都极为宽厚,其实并无容人之量,曹操若是孤身一人落魄投奔,袁绍必然待曹操有如手足兄弟,可如果曹操带着他们这些文武,甚至是兵马去投奔袁绍,必为袁绍忌惮,初时还好,曹操还会顾及一下情面,一旦袁绍稳定河北,乃至青州,曹操要么坐视附庸为袁绍一一剪除,要么就是曹操自己横祸身死。 这一点,前冀州牧韩馥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戏忠的剖析之后,曹操与袁绍算是再无可能,同时豫州再传噩耗,让曹操面前局面愈发艰难。 换个人在这种进退维谷,左右皆难的局面下,或许就要放弃了,但曹操不同,一番挣扎之后,曹操不顾妻儿老小全被吕布掳走,献于荆州的大仇,让戏忠面见吕布,很是屈辱的恳求与吕布罢斗,共同抵抗李易,事情若成,曹操愿自降为泰山郡守,奉吕布为兖州之主! 因为让步太大,曹操怕吕布不信,还把袁绍的亲笔书信交给吕布看了,示意自己已经是走投无路。 吕布可能是信了,也可能不信,但关键是吕布同样面对着李易的威胁,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吕布很友善的与曹操再度兄弟相称,兄弟二人联手为李易在兖州准备了一个大大的圈套。 大约就是李易一来,曹操就跑,在预定地点准备埋伏,另一边吕布领着李易追击曹操,将李易的大军引入埋伏地点后,曹操便以大火切断李易大军,让李易首尾不能相顾,同时,吕布的主力也会在后方倒戈,如此李易将再无战胜可能。 可是,双方计划的很好,李易就是不咬勾,曹操在山沟沟里蹲了一天一夜,莫说不见李易的大军,便是连李易的斥候都没遇到。 说来好笑,之前鲁肃告诉吕布,说李易的斥候发现曹操大军如何如何,根本就是信口胡诌,事实上李易的斥候因为地形不熟悉,只知道曹操退去的大概方向,找了一天虽然发现了一些闲散疑兵,但从未有机会靠近曹操的大军主力。 于是,曹操就收到了吕布的来信。 曹操脑壳有点疼,捏了捏眉心,道:“吕布直言李易不会出兵追击,他还怀疑我与他联合是假,逃遁是真,今日来信,声称我若是不立刻回兵夹击,他便要降了李易,将大半兖州拱手相让,安心做李易的岳父养老,你们说,这该如何是好?” 夏侯渊直接低声骂道:“吕布,如此短视之辈,果然不能与其为伍!” 于禁一脸赞同的点点头,关羽眯缝着眼睛默然不语,那日正面硬撼斩伤吕布,着实让关羽出了一把风头,便是之前好多觉得他穷酸矫情的人,也不敢在背后诽谤他了。 但关羽自己却并无多少得意,伤的是吕布,又非李易,何喜之有? 荀彧与戏忠脸色也不太好看,按照他们的推断,李易此来兖州,图谋兖州地盘是自然的,但就敌人来说,曹操绝对要在排在吕布的前面,那么曹操逃跑,李易就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第一天李易没动静,他们还能自我安慰,李易是因为立足未稳的缘故,但吕布的信却是打破了他们幻想,让曹操之前的诸多准备全做了无用功。 曹操看着夏侯渊问道:“妙才可有应对之法?” 夏侯渊表情僵硬,愧疚低头,显然,气恼并不能帮助他想出对策。 曹操还算从容,脸上并不见多少失望,又看向荀彧等人,问道:“诸位可有良策?” 众人皆是不言,即便戏忠与荀彧也是如此,他们固然足智多谋,但正如巧妇难无无米之炊,曹操实力差李易太多,是他们的智谋无法弥补的。 过了好一会,夏侯渊再度开口,只听他低声问道:“李易是否已经猜到,孟德与吕布要联手算计于他?” 顿了顿,观察了一下众人反应,夏侯渊又补充道:“孟德这边都是自己人,应当不会泄露消息,可吕布那边人心不稳,就很难说了。” 于禁与关羽脸色微变,不过戏忠与荀彧,还有曹操本人都无多少反应。 戏忠轻叹道:“其实,只要李易有心吞并整个兖州,那么,于李易而言,主公与吕布是否联合,本质上并无多少差别,反正都是要……” 最后的话戏忠摇摇头没说,但意思大家都清楚。 又是一阵沉默,于禁小声问道:“孟德,如果是与李易言和呢?” 众人顿时全都转头看向于禁,于禁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接着说道:“如今情形于我等太过不利,孟德与李易虽然有些矛盾,却非生死仇敌,妙才更是……唉,禁以为稍作退让,暂与李易和解也未尝不可。” 说罢,于禁就感觉旁边多了一道仿若实质的冰冷视线,正是关羽,对此,于禁只是撇了一眼,便看向曹操,现在的事情关乎着上万大军的生死存亡,关羽的私仇只能靠边站。 曹操轻叹,他知道,有于禁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比如夏侯渊就有点这种倾向,而曹操本人也是能屈能伸的,若是可以,他也不是不能向李易俯首低头,可是…… 曹操视线盯着篝火,幽幽说道:“袁绍与李易虽然同样野心勃勃,甚是志才还说袁绍并无容人之量,但是,袁绍早早就身居高位,虽然看中权柄,但权柄却非其立身之本,如若必要,袁绍完全舍得放权,分权。” “但李易不同,他固然才能非凡,却是出身低微,骤登高位,权柄便是他根本,是他性命,外人染指,必为李易嫉恨,然后大祸不远。” “所以,将来我若归袁绍,袁绍固然猜忌于我,但死前或许还能试试有州牧是什么滋味,而李易……呵呵,我不死,他心难安!” 于禁一听,顿时恍然,惭愧道:“末将失言。” 曹操摆摆手,道:“不怪你,唉,谁也怪不得的。” 听到曹操语气中的萧瑟,众人又是一阵沉默,曹操眼见如此,便不再纠结与之前的问题,问道:“今日军心如何?” 众人互相对视,荀彧拱手道:“军心还勉强可用,只是李易向鲁郡用兵,以及张邈张超二人向东进军的消息不知如何传出,将士们担心后路断绝,稍稍有些不安。” 曹操低声问道:“真的只是稍稍不安?” 荀彧抿嘴不作回答,曹操也不逼他,又问:“粮草还有多少时日?” 荀彧答道:“因为不能暴露我等所在,后方运粮暂时中止,现在只能支撑十余日。” 曹操喃喃道:“也就是说,李易十日之内不出兵,我便要不战自乱?” 荀彧默然,他们想算计李易,不是没有代价的,现在的困境就是其中之一。 曹操看着身边众人,心中叹息不已,他如今已是不惑之年,大半辈子下来,风光过,也遇到过不少的坎坷,但无论怎样的困难在曹操看来,都是有办法可以解开的,一时解不开,那就慢慢来。 可李易却是个特例,李易就像是天生的克星一般,几次或直接或间接的交手,李易都能挡住他前进的势头,而且更可怕的是,自李易出现,似乎就在不断的给他套上某种无形锁链,等他惊觉这一点的时候,手脚已然被其牢牢束缚。 想着想着,曹操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甚至笑出了眼泪。 众人或不解不不安的看着曹操,夏侯渊走上近处,轻声问道:“孟德为何发笑?” “呵呵……” 曹操笑着擦了擦眼角,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然后对众人问道:“李易兵马是我三倍有余,即便疑心有诈,也该分出几千人试探一二才是,可他却偏偏按兵不动……此举甚是诡异,你们说,李易小儿莫不是怕了我?” 众人俱是一呆,对曹操的逻辑有些理解不能,但稍稍想想,却发现曹操说的好像又有那么一点道理。 就在众人还在盘算这个问题的时候,曹操已经起身,肃然道:“李易,兵马虽多,奈何只是无胆鼠辈,我已有万全之策,可一战破之,诸位早早休息,明日天亮,大军开拨!” 曹操说罢,也不等众人领命,直接转身离去,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只能散去,最后只留下了戏忠与荀彧二人。 戏忠看向荀彧,想问些什么,却见荀彧一脸悲伤,眼角含泪,戏忠几次张嘴,最后也只有一声长叹,然后呆呆的看着那快要熄灭的篝火,再无言语。 第669章 王佐之才 在鲁肃面见吕布之后,李易似乎真的信了吕布会老实交出陈留的承诺,非常高兴,当天就给城中那些有分量的人一个不落的送上厚礼,以此来表明他李襄侯来兖州是多么的和谐友爱。 吕布对此作何感想没人知道,反正李易是非常高兴的,城内不少官员也很开心,不过他们一般都是偷着乐。 不过也有闹心的事情,那就是李易始终都没能找到曹操是藏在哪里的,这叫李易又是生气,又是警惕,于是,李易这边的斥候就辛苦了,李易不断的加派人手,扩大巡逻范围,甚至为了督促下面勤勉,就连李易自己也亲力亲为的跑了两趟。 别看李易现在在许多方面都占据优势,可李易从不敢小觑那些英雄,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周遭地形掌握,只有这样,在战事发生的时候他才不至于在地利方面吃亏。 在忙碌这些事后,李易也不忘叫人一把火把曹操留下的破烂营地给烧了,虽然李易无法吃准之后曹操会做怎样的动作,但是,把曹操丢下的营地给烧了总是不亏的。 于是,两天之后,李易的斥候终于发现了曹操的大队人马,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们主动出现在了李易斥候的视野之中,而且更加奇怪的是,他们不是逃跑,而是在向着昌邑的方向开进。 李易得到这个消息后自然不敢怠慢,但在他做出布置之前,曹操的使者就先行登门了。 看着面前的青年男子,李易目光中满是兴趣,因为李易实在是没想到,曹操居然把荀彧给派来了! 曹操难道忘记之前的教训了么? 当然,李易并没有打算对荀彧做什么,如果是战斗中将荀彧俘虏了,那不用客气,但对于正个八经的使者,只要别像祢衡和许攸那样作死,李易还都是以礼相待的。 而且,别看荀彧年轻,才三十出头,可人家却是荀攸这个中年大叔的真叔叔,李易就算再怎么着,也是要给荀攸面子的。 或许,这就是曹操敢派荀彧出使的原因所在。 此时李易活下文武几乎齐聚,给足了荀彧面子,唯有荀攸缺席,但荀攸是在以晚辈之礼将荀彧迎进来之后,借口整理文书离开了,算是避嫌,对于这点,李易自然不会让荀攸为难。 请荀彧落座,又叫人奉上酒水,李易笑呵呵的问道:“易很久之前便听闻,文若乃是王佐之才,仰慕之至,只是没有机会当面一叙,一直引为憾事,不想今日文若居然亲自登门,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着实叫我欢喜,来,我敬文若一杯。” “彧惶恐……” 李易笑着对荀彧举杯,荀彧也很客气,捧着酒杯,对着李易遥遥一揖,这才将酒水饮下。 放下酒杯,李易打量着荀彧的表情变化,发现荀彧还真跟别人不一样,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旁人都会不自觉的或尊敬他,或畏惧他,然后就像是被某种光环影响了一般,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紧张或者局促,可荀彧却是少有的例外,即便是敌对身份,可人家始终神色自若,举止从容,正是应了那句“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尽显高手风范。 一边暗暗赞叹,李易一边问道:“不知文若此来,所为何事?” 荀彧对着李易拱了拱手,道:“襄侯麾下人才济济,良臣猛将多不胜数,襄侯兵马更是天下少有的精锐,如此威势,已然不是凡俗之人可以阻挡。” 李易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这马屁拍的好,拍的他舒坦,可他却是丁点都不信。 一旁的蒯越徐晃等人更是笑容中透着警惕,荀彧作为使者,一上来却这么称赞李易,难道说…… 彧略又对着李易施了一礼,以示敬佩,这才继续道:“孟德虽然侥幸被朝廷任命,负责兖州事务,然先是家中遭逢巨变,后又有吕布在内作乱,使得孟德一时手足无措,进退失据,待镇定下来之后,唉,兖州诸郡已是一片糜烂。” 荀彧叹道:“孟德有心救兖州百姓于水火,奈何德才有限,纵是心力交瘁,也不能使兖州形势有多大改善,反倒是战事不断,让百姓苦不堪言。” 荀彧先是目露悲切之色,后又缓缓看向李易,正色道:“幸有襄侯携正义之师北上,孟德闻听之后,欢喜不能自已,日日南望,只盼襄侯能够尽快到来,然后早日解救兖州百姓于水火之中。” 李易忽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穿越这么久,龌龊的事情,不要脸的事情,他见识的多了,甚至他自己都是其中翘楚,可今日听了荀彧的话,李易这才知道,什么是强中更有强中手。 王佐之才不是盖的! 虽然双方很默契的没有去提一些让彼此难堪的事情,比如徐州的冲突,比如扣在襄阳的曹操家眷,但双方心里都明白,两家的关系其实是有多么的糟糕。 然而荀彧却仿佛是真的不知道一般,一脸坦然的将李易的入侵说成是来兖州送温暖的,没有丝毫的尴尬与不自然,对此,李易只能说,自己的火候还是差了人家太多。 无视了李易那边稍显奇怪的声音,荀彧继续说道:“故而,闻听襄侯大军将至,孟德立刻决定暂与吕布休战,在襄侯驻扎之后,更是直接退兵三十里,以示尊敬,等襄侯一切安排妥当,这才让彧面见襄侯,请示今后兖州事务。” 李易注意到荀彧说兖州事务时候的用词是‘请示’,不是商量,他已经想不出,曹操的姿态能否比现在更低了。 定了定神,李易从善如流,问道:“原来如此,不知孟德是要请示何事?” 荀彧面色不便,答道:“孟德以为自身才干不足,有负朝廷托付,故而,希望可由襄侯主持兖州军政,还望襄侯莫要推辞。” 李易眉头一跳,又问道:“那孟德呢,何去何从?” 荀彧躬身一拜,道:“一切全凭襄侯安排!” “呵呵……” 李易忍不住笑了,作为穿越者,他自然不会相信曹操的投诚,莫说现在曹操手中还有着上万兵马,即便真的山穷水尽了,让曹操卧薪尝胆可以,至于忍辱偷生,还是别想了。 只是李易也有些疑惑,他摸不准曹操这么干的用意何在,麻痹他?趁他不防备的时候来一个斩首战术? 就在李易正狐疑猜测的时候,荀彧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道:“孟德知道,襄侯可能会有疑心,这里有书信一封,襄侯一看便可明白孟德诚意。” 李易点头示意,典韦为李易取来书信,打开一看,赫然正是袁绍写给曹操的那封亲笔信。 李易大略将书信内容看了一遍,先是暗道一声果然,之后就是感慨上位者的无情了。 自从袁谭出兵青州,李易就猜到了曹操可能会被放弃,但李易却没想到袁绍那么很,这种放弃,根本就是把曹操当柴烧。 这也让李易理解了曹操为何愿让荀彧来见他,因为有袁绍的这封书信在,以曹操如今困局,选择俯首投降,主动请求归入他的麾下,也可以说是一个比较明智的选择了。 但是,李易是穿越者。 今日陷入困局的,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李易相信,曹操与袁绍离心是肯定的,但是,投降…… 李易脸上微怒,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袁绍欺人太甚,不经朝廷允许,便贸然干涉兖州事务,当真狼子野心!” 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暗暗汗颜,要说干涉兖州事务,李易却是比袁绍做的更加过分。 李易没有在意众人的那点小心思,他继续对荀彧道:“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孟德弃暗投明,我自当应允,而且,孟德虽然处置不当,致使兖州战乱不休,但是,孟德才学还是有一些的,而且当初征讨董卓,孟德身先士卒,亦可见其忠义,所以……” 沉吟了一会,李易说道:“长沙太守之位或有空缺,待兖州事了,我便任命孟德为长沙太守,如何?” 对于荀彧而言,李易一说长沙,他脑海中就出现了长沙的位置。 长沙连通荆南,还是长江河道枢纽,近两年来发展的很是不错,俨然成为了一个聚宝盆,但那是因为长沙太守是蔡瑁,李易对长沙有着扶持,如果长沙太守换成曹操,肯定是另外一种情形。 长沙将不再是聚宝盆,而是成为一个四面合围的困顿之地,一旦稍有异动,数万大军朝夕可至,曹操想要保命,只能老老实实的,不能有任何的小动作。 虽然李易的提议有些无良,但荀彧却没任何不满,当即拜道:“襄侯宽宏,彧代孟德谢过襄侯!” 李易摆手笑道:“这是哪里的话,说起来我与孟德乃是旧识,也曾经把酒言欢,共谋国贼,今孟德有难,我出手相助,乃是理所应当!” “襄侯仁义!” 再次赞了一声,荀彧说道:“彧来之前便被孟德告知,说襄侯一定会善待于他,让我莫要忧心,此外,孟德更有一道妙计,让我为襄侯献上,可助襄侯彻底平定兖州!” 李易眼中露出好奇神色,道:“是何妙计,文若快快讲来。” 荀彧没有直接道出计谋,而是问道:“襄侯打算对吕布如何处置?” 李易看了荀彧一眼,然后长叹道:“吕布擅自兴兵争夺兖州,此举有失道义,我虽同样与他有旧,却不能纵容吕布错上加错,所以……我会尽量以道理说服吕布,让他放弃兖州,然后重归正途。” 荀彧点头表示了解,然后说道:“襄侯宽宏,然而吕布怕是很难理解襄侯苦心,否则襄侯到来之后,吕布便应当大开城门,将襄侯大军请入城池,可现在吕布却是城门紧闭,为的便是防备襄侯,所以,襄侯欲取兖州,与吕布必有一战!” 李易面露微笑,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看着荀彧,等他下文。 荀彧继续说道:“孟德现在人马接近两万,今日午后,会有一万人在城外扎营,明日傍晚,后续人马辎重也将到位,修整一日,然后孟德就会全力攻城,若是顺利攻破城门,孟德不敢取昌邑分毫,只请襄侯为孟德记上一功,若是城门不易攻破,襄侯可出兵截杀孟德后路,然后孟德领兵逃遁,襄侯顺势邀吕布出城追击孟德,吕布若从,襄侯可借机入城,拿下昌邑,若吕布不从,襄侯便可以此为借口,援兵变敌兵,如此变故,城中守军必然大乱,只要数千精兵,昌邑便可归于襄侯掌握!” 荀彧说罢,便看向李易,等着李易的回答,其他如蒯越等人也全都看着李易,对于荀彧的提议,他们自然是各有看法,但因为摸不准李易的想法,再加上又有荀彧这个外人在场,一时倒也不好开口。 李易思考了一会,忽然展颜笑道:“孟德实在用心良苦,如此厚意,叫我如何回报?” 荀彧微微低头,道:“襄侯言重了,孟德此举虽然是为了襄侯,却也是为了兖州可以早日安定,让百姓不必在受战乱之苦,绝不敢奢求回报,更何况襄侯已经许诺孟德为长沙太守,孟德为襄侯出谋划策,实属分内之事!” 李易忍不住大笑道:“如此甚好,甚好,孟德这般用心良苦,我也当有所表示才是,这样,我明晚便在营中备下酒宴,邀孟德把酒言欢,另外,孟德麾下将领,比如夏侯将军,曹仁将军,还有于禁、乐进等诸位将军,据说都是风采非凡,定要同来,我当与众人一醉方休。” 荀彧有些为难的道:“万一被吕布察觉,岂不不妙?” 李易满不在乎的摆手道:“区区吕布罢了,我只要一千人马巡视,便可叫吕布的斥候不敢出城半步,如此文若可还有顾虑?” 荀彧不再犹豫,躬身道:“既然襄侯盛情,孟德必不爽约! 李易再度大笑,笑得很是开怀,对荀彧道:“明日固然要与孟德痛饮,但今天也不能怠慢了文若,来人,准备酒席!” 第670章 必杀曹操 对于荀彧的招待,李易虽然非常热情,但这场小宴持续的时间却并不长久,只是刚过正午,荀彧便再三致歉,借口军务忙碌告辞了。 说来这还是因为李易的缘故,李易把曹操的大营给一把火烧了,曹操现在回来自然要重新建造营盘,这是个麻烦且细致的事情,离不开荀彧这位大谋的安排或者从中协调。 荀彧一走,李易左右文武当即就要询问李易对曹操到底是什么打算,之前李易的态度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疑惑已经憋了很久,只是当他们看到李易表情的之后,却是齐齐惊讶,甚至无措。 因为李易脸上再不见与荀彧交谈时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他们从未看到过的肃杀,甚是即便是跟随李易最久的徐晃也是头一次见到。 李易视线快速略过众人,下令道:“许褚,即刻召集营中校尉以上军官到账外等候,限时一刻,若有延误,以军法论处!” 众人心中一惊,却也不敢问询,生怕耽误传令时间,直到许褚领命,跑步离开,他们这才上前,由蒯越作为代表问道:“敢问主公,可是要对曹操开战?” 李易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道:“时间紧迫,太琐碎的事情便不说了,总之,曹操降我是假,算计我是真,他既然敢应承我明日宴请,那么明天日落之前,昌邑城外很可能会有变故,而且曹操九成九与吕布有所勾结!” 这时就体现出李易不时装神弄鬼的好处了,虽然平素李易与众人讨论军务谋略,有时也会争个有来有往,但在李易以绝对肯定的语气一言而决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收起自己的想法,无条件坚信李易的话才是对的。 见众人低眉顺目,无人质疑自己,李易微微颔首,继续道:“荀彧今日只是来做拖延罢了,否则曹操兵马初至,一旦我直接发兵攻打,以我兵力优势,曹操又无营盘阻拦,他只有一败涂地,于是,这才会有荀彧诈降献策,让我给他一天时间,保他一天周全,也让他有一天时间安排,算计于我。” “现在荀彧回去复命,曹操虽然未必相信我会真心受他请降,但曹操却多半会猜测我当于明晚酒宴对他发难,或者在后天攻打昌邑之时趁乱动手,故而荀彧复命之后曹操兵马必然松懈,如此大好机会,我岂能错过,至于曹操原本的阴谋诡计,呵呵,任凭他算计精妙,我不给他机会,他能奈何?” “所以,灭杀曹操就在今日!” 说罢,李易目光扫视看向众人,问道:“诸位可有异议?” 一众武将纷纷抱拳道:“我等愿为主公死战!” 众将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虽然李易出兵的命令有些突然,却是最符合这些将军们心意,以及目前形势的,谁叫他们兵马比曹操多,直接打过去就是最好的应对。 相反,李易要是明知道曹操可能有阴谋,还磨磨唧唧的跟曹操搞算计,那反而无趣。 这时,一旁并不算显眼的糜芳忽然说道:“主公,之前探得曹操兵马只有一万人上下,少说有五千人不知所踪,若曹操是当真归降,剩下的人自然是在后方运送辎重,可曹操既然要对主公不利,属下以为,其中怕有蹊跷,还请主公谨慎!” 李易笑道:“好,说的很好,曹操奸诈非常,绝对不可小觑,任何变数都不能忽略,军师,当做安排。” 蒯越赶忙拱手道:“请主公放心。” 李易点头,然后缓缓提气,沉声道:“此战,我军各方面都要远远优于曹操,战则必胜,但是,我要的不仅仅是获胜,我要的是,此战之后,世上再无曹操,诸君可能达成?” 感受到李易对曹操的必杀之心,徐晃当即拜下说道:“请主公放心,末将必取曹操头颅献于主公!” 其他将领也纷纷拜道:“末将必取曹操头颅献于主公!” 李易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对手毕竟是曹操,他觉得这样还不够,于是,李易又低声道:“无论是谁,对曹操或杀或俘,今后必为万户侯!” 李易的声音很轻,仅仅能被身边的一圈人听到,可在对众人而言,却仿佛钟鼓在耳边作响,直叫他们的脑袋都有点发蒙,然后等他们确认不是自己听错了之后,所有人无不露出前所未有的兴奋神色,甚至有人连眼睛都开始变红了。 现在跟着李易打天下的这些人,说是为了忠诚,为了天下大义,但归根究底,为的还是名利二字。 就臣子而言,异姓王大概是巅峰,但这个巅峰固然威风,却也太过危险,他们不敢想,而且李易的基业都是李易自己带人打下来的,麾下臣子固然有功,却也远远不到封王的地步。 那么,他们的终极目标就是万户侯了。 大汉开国,刘邦论功行赏,最开始被封万户的只有张良和曹参,萧何还是刘邦又给加了两千户,这才成了万户侯。 万户侯的难得可见一斑,即便像是张辽徐晃他们,也没多少自信能挣一个万户侯出来。 然而,今天李易就放出了一个名额,只要杀了曹操就能得万户侯,这买卖简直不要太赚! 而且,这也是李易少有的,以最直白的方式对他的野心进行宣告,叫众人如何能不振奋,叫众人如何能不拼命? 看着面前众将一个个都仿佛打了鸡血似的,李易继续说道:“不只是曹操,除夏侯渊外,曹仁、关羽、乐进、于禁等将领,尔等诛杀,或者生擒一人,赏千金,记大功一次,其余曹操亲族,以及校尉以上将领,但有所得,亦有赏赐!” “喏!” 众人齐声领命,人数虽然不多,声音却是有冲霄之势。 李易满意的笑了笑,然后看向蒯越,道:“军师,请军师安排布阵,此战,我必杀曹操!” “请主公放心!” 蒯越躬身领命,可身上却是有些冒汗,今天的李易与往常不一样,给他一种极大的压迫感,不由自主的就紧张了。 …… 就在李易对曹操布置杀局的时候,昌邑城内,同样也在进行着一场针对李易的谋划,不过,他们进行的却不顺利。 书房中,戏忠看着面前的吕布,心中焦急,却无法发作,只能好声好气的耐心劝道:“温侯,虽然我主与温侯谋划在前,能够占据战事先机,奈何李易实在势大,即便初始一切顺利,最终也不过只有五成胜算罢了,而前期一点出现意外,那么结果就不是看天意了,而是我等必败啊!” 吕布神色淡淡,道:“与曹操联手对抗李易,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为何要我先行向李易发难,而不是曹孟德!” 戏忠无奈道:“因为我主与李易素有间隙,便是无事李易也防备三分,战时自是更加戒备,我主想要趁其不备奇袭,谈何容易?” “但温侯却是不同,且不说温侯与李易素来交好,李易对温侯防备必然不多,关键是温侯在城中无论如何调动兵马,李易都无法察觉,如此温侯便占了先机,所以,非是我主故意让温侯担负重任,实在是此事唯有温侯能够胜任啊!” 吕布轻哼了一声,嗤笑道:“我的兵马也要出城,也要列阵,也要调度,这都是时间,而曹操大军就在城外,直接调转方向杀上去便是,怎么看都要比我来的方便!” “温侯!” 见吕布如此油盐不进,戏忠是真的急了,同时也恨恨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宫,要不是陈宫从中作梗,这事情早就说定了。 曹操安排戏忠密会吕布,与荀彧求见李易的时间差不多。 当时曹操并不知道李易会在第二日宴请他,所以曹操的计划是先行修整,麻痹李易,等第三天的时候由他出兵攻打昌邑城池,吕布假装不敌向李易求援,然后在李易援兵抵达的时候,吕布忽然从其他城门杀出,攻击李易援兵侧翼,李易的援兵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很容易手忙脚乱,而李易的人马乱了之后,曹操也会调转军阵,从正面对李易进行攻击。 按照曹操的计划,他和吕布练手,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李易援军,然后他们就可以驱逐败兵反冲李易大营。 这时候就要赌了,赌他们能不能一口气破开李易的大营。 如果李易的大营不堪一击,直接破了,那么李易纵然是有十万大军,但来不及组织结阵,在他们的冲锋面前只能是慌乱的羔羊,被他们践踏杀戮。 相反,若是李易顶住了第一阵的强攻,有了整顿兵马的时间,那曹操和吕布就比较危险了,即便不直接被李易反击打得一败涂地,保住了一时的和局,但面对李易之后的报复,依然还是要败北。 曹操的这个计策,算不上太好,甚至还要拼脸,但也是如今局势下,为数不多的可以翻盘的机会之一,所以,戏忠秘密入城,将计划告诉了吕布。 前两天吕布被鲁肃给气了个半死,于是以撂挑子为要挟,将曹操给逼了回来,但是,吕布却没有具体对策,当时的举动多少有点破罐子破摔,强拉曹操下水的意思。 因为自己本身没主意,在听了戏忠的讲述之后,吕布觉得这法子可行,便想答应,但让戏忠没想到的是,就在吕布要拍板的时候,陈宫问了一句,为何不让曹操先对李易发难? 吕布本就擅长军事,之前只是太着急了没有多想,听陈宫一说,他也立刻发现了问题,凭什么让他打头阵先上? 对于吕布和曹操这些用兵行家来说,他们只是从外面看了看李易的军营情况,就知道李易的兵马纪律性极强,士气高昂,更难得的是士气稳固,尽管李易作战一直都是采取进攻姿态,可他们却是一致认为,李易麾下的兵马其实更擅长防守。 那么,第一个进攻李易的人,想要一击将李易的兵马打乱,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而且李易的人还多,最后很可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假如吕布与李易交手了,但曹操却故意拖延,不及时加入战场,放任吕布的兵马不断消耗,那么等到战后,就算李易败了,吕布难道就是胜利者了么? 吕布与曹操可不是真正的盟友,相反,他们仇深似海,只是李易实在太强大了,这才让他们不得不联合在了一起,一旦没了李易这个外敌,他们依旧要继续拼命,这也意味着,他们不光要战胜李易,同时还必须保留下一定的军事实力。 在这种情况下,吕布哪还甘心第一个去硬碰李易,平心而论,如果是曹操第一个对上李易,吕布肯定会故意拖到到最后一刻在出手的,将心比心,吕布自然信不过曹操。 “温侯!” 戏忠又叫了一声,吕布依然没有答应的意思,戏忠有些无奈了,急道:“温侯若是不应,忠只能回禀我主,这便降了李易,虽仕途再无希望,但最少能做一富家翁!” 戏忠说罢,便起身作势要走,吕布心中一紧,赶忙看向陈宫,陈宫虽然觉得戏忠不大可能真的甩袖离开,但如果真把事情做到那份上,他们就没法再谈了,毕竟如今的大敌还是李易。 陈宫轻咳了一声,笑道:“这话却是说错了,曹操若投李易,必死无疑!” 听到声音,戏忠心里一松,然后目露不屑道:“公台危言耸听,我主与李易虽有争锋,却无仇怨,如何做不得富家翁。” 陈宫哈哈大笑,怜悯的看了戏忠一眼,道:“事到如今也不瞒你,当初温侯入东郡,后来起兵争夺兖州,虽非李易指派,去也与李易干系甚大,你说,李易为曹操如此用心良苦,能留他性命?” 戏忠表情有些难看,虽然早就知道李易对曹操针对的厉害,但被人直接说出来,戏忠还是感觉心里不舒服。 眼看着陈宫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戏忠心中暗叹,他知道,再想逼迫吕布先对李易动手,怕是很难了,这样的话,他只能答应吕布了。 与吕布不同,曹操作为提出这个计策的人,他在最一开始就留了后手,所以,即便付出代价大一些,但曹操有把握在击败李易之后,也将吕布给收拾掉。 戏忠一脸黯然,准备承诺曹操先对李易出兵,可忽的,他打了个冷颤,然后脸色一片煞白。 戏忠脑海中再度出现了刚刚陈宫的话,既然李易对曹操针对的那么厉害,甚至在李易还在当太守的时候就开始了,那么,假设李易对曹操的重视超过了兖州战事本身,李易现在会怎么做? 想到这里,戏忠脸色又白了几分。 吕布与陈宫见戏忠脸色骤变,正自奇怪,就见一个亲卫快步冲了进来,连行礼都顾不得,直接就叫道:“将军,大事不好,城外襄侯大军动了,一路杀向曹操,一路奔着城池来了!” 第671章 戏忠去也,主公勿念! “什么!” 吕布与陈宫脸色骤变,齐齐惊呼,特别是吕布,其眼中已经情不自禁的露出了浓浓的惊恐。 别看吕布武艺超群,乃是三国的第一猛将,但武艺高强却不能妨碍吕布怕死。 而之前就已经察觉到疏漏的戏忠,此时却是觉得天旋地转,心脏一阵阵的抽痛,身形更是连着晃了几晃,险些摔倒。 陈宫最先回过神来,抢上几步,拉着亲卫叫道:“李易兵马多少,是攻城还是围城,你可看清楚了?” 亲卫本就慌张,看到吕布那失了神一般的样子后,心中更是彻底乱了,结结巴巴道:“没,没看清。” “废物!” 陈宫也是急了,一把将亲卫推开,然后回头对吕布叫道:“奉先,速速整军!” 被陈宫一声叫喊,吕布一个激灵,总算稍稍回过神来,慌忙起身,神色慌张道:“对对,整军,走,去南,不,去东门!” 事情紧急,两人都没有功夫去管戏忠,但戏忠也跟了上去,本来戏忠入城是很秘密的事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但现在出现如此巨变,那些旁枝末节戏忠自然就顾不得了。 三人速度很快,出了吕布府邸便上马直奔城东而去,半路上,吕布还碰到了闻讯赶来的郝萌与成廉,吕布也不多言,继续奔向城门,只是郝萌与成廉看到戏忠之后,眼中神色却是不禁微微变化。 吕布与曹操打了那么久,中途有过好几次使者接触,所以他们都是认得戏忠的。 在如此紧张的时候,曹操这位仇敌的使者意外的出现在了城里,还与吕布同行,而李易是吕布盟友,却忽然用兵,这其中莫非有某种关系? 于是,他们看戏忠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 若是平时,以戏忠的机智肯定能察觉到这一变化,可现在,他心急如焚,根本没有空暇去猜郝萌那些人的想法,而且就算他知道,也顾不得了。 一行人到达东门的之后,就听得城门外隐隐传来叫喊之声,这让吕布心中更慌,好在当他登上城楼之后,看到高顺已经安排人马在城墙上戒备,而且也没有真的打起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高顺看到吕布出现,心下稍安,然后就要为吕布禀报情况,不过等他走近看到吕布身边的戏忠,脚下就是一顿,然后欲言又止,眼中神色黯然。 吕布也注意到了高顺的表情不太对,心中暗道一声糟糕,不过现在这情况,他实在没功夫解释,只能装作不知,问道:“伯平,城外到底是什么情况,李易为何攻城?” 高顺也是尽量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从怀中取出一道书信交给吕布,道:“这是外面射上来的书信,有十多封,其他几处城门应该也有。” 吕布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只有两行字:今日讨贼,城内兵马不得出城,否则一概以曹贼附庸论处! 吕布嘴角抽搐,将书信攥做一团,快步走到女墙,向外张望,只见城门外有着一只两千来人的兵马,正列作方阵堵在城门外面,虽然人数不多,但两千人站着一动不动,给吕布的压力也不小。 好在这些人并没有带攻城器械,再加上按照适才书信中说的,他们应该确实没打算攻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吕布往外探头的缘故,那两千多人的军阵忽然齐声喊道:“请城头守将禀报温侯,我主今日为兖州诛杀曹操,请温侯约束兵马,莫要使人出城,此乃襄侯军令,违者杀无赦!” 吕布脸色顿时涨红,又羞又愤,李易这是在给他下军令么? 而且还是当着城头众多将士的面! 实在是欺人太甚! 吕布表情阴晴不定,旁边又忽的传出一声惊呼,吕布看去,却是戏忠双目圆瞪,伸手着远方,手臂颤抖,神色惊恐。 吕布顺着戏忠视线看去,那里正是曹操原本的大营所在,虽然距离有些远,而且被李易给烧了一遍,黑乎乎的,里面的情形看不太真切,但外面情况还是比较清楚的,只见曹操的营地外面已经结出了七八个军阵,彼此交错重叠,呈半圆状,正在向着大营中央快速推进,外围还有好几只约莫千人一队的骑兵正向大营后方包抄,俨然是一副斩断后路,要把曹操一口吞下的架势。 吕布略微估算了一下,算上骑兵,大约有两万五千人在冲击曹操的兵马,曹操的营盘情况他也知道,不出意外的话,曹操这下应该是完蛋了。 自从兖州争锋开始,吕布就不止一次设想过这样的画面,让曹操一败涂地,甚至是死于乱军之中,今天终于出现了,他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倒有种物伤其类的悲哀。 “温侯!” 戏忠快步来到吕布身边,一脸恳求的说道:“还请温侯速速发兵,出城救援我主!” “我……” 吕布正对着戏忠,目光却是游移不定,别看他之前口口声声要对付李易,可那有个前提,就是他和曹操能占据先手,而且还是曹操先上,他后补。 现在的情况与他的设想根本就是南苑被砸,李易忽然掀桌子了,而且一动手就压住了曹操,这让他原本积攒的胆气莫名就泄了,心中想的尽是打不过李易,或者曹操战败之后该如何收场。 看到吕布那犹犹豫豫的模样,戏忠心中大骂吕布优柔寡断,表面上却对着吕布一揖到地,大声呼喊道:“请温侯速速发兵救援。” “我……” 吕布心中非常纠结,他看了看城外堵着的两千来人,冲出去不难,但是,围着曹操的可是有足足两万多人啊,再加上机动性强的骑兵,除非他尽起城中兵马,否则根本救不到曹操的。 而且,李易大营有着差不多六万人,万一另有埋伏,将他也吃进去该怎么办? 就算运气好,顺利救到曹操,昌邑丢了又该如何是好? “将军不可!” 吕布还在犹豫,同来的郝萌却是忍不住了,叫道:“曹操乃将军死地,襄侯则是将军盟友,今日将军若是舍盟友而救仇敌,这是什么道理,岂不是让世人耻笑?” 不等吕布答话,戏忠便指着郝萌怒斥道:“愚蠢,若是我主被李易所败,温侯焉能保全,你如此为李易着想,莫不是李易奸细?” 话音刚落,戏忠又对着吕布一拱手,道:“请温侯速速将此人斩首,否则温侯一旦出兵,此人必在后方生乱!” 戏忠也是拼了,不管不顾的就给郝萌扣上了一顶大帽子,虽然是胡说的,但效果却是着实不错,郝萌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郝萌并不是李易的奸细,但内心却是偏向李易的,觉得李易比吕布能成事,哪怕被李易吞并,他也双手赞成,因为这种心态,冷不丁的被戏忠发难,却是真的有些心虚,进而气急败坏。 “你才是奸细,你作为曹操部下,却现身城中,必是居心不良!” 说着,郝萌便想拔剑砍杀了戏忠,但戏忠却轻蔑一笑,根本不做抵挡,甚至还转身背对郝萌,冲着吕布说道:“温侯,此人已然心虚,欲杀人灭口,还请温侯明察。” “还不住手!” 吕布脸色难看,呵斥了一声,郝萌不敢顶撞吕布,恨恨的看了戏忠一眼,不甘退后两步。 吕布脸上满是烦躁,他明白戏忠是故意激怒郝萌,郝萌不可能是李易的人,可是,看郝萌的表现,现在不是,将来就说不准了。 而且,一旦曹操兵败,李易真正入主兖州,他身边人还能剩下几个? 吕布内心已经倾向于救援曹操了,只是,想了想李易的兵马人数,吕布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这时,城楼下方的台阶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魏续与宋宪跑了上来,他们一看吕布,便急忙说道:“将军,西门和北门,都被襄侯的人马给拦住了,声称要对曹操用兵,让我等莫要出城,南门亦然,暂由侯成领兵镇守。” 吕布不知该如何回应,然后就感觉手臂被人拉了一下,却是陈宫指着城外说道:“奉先快看那里!” 吕布顺着望去,就见东城门与曹操大营中间,略微偏向南边的一处高坡上,之前还是空荡荡的,但吕布随着陈宫的提醒看去时,却见那里开始有旌旗飘荡,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旌旗便从几面成为了几十面,进而连城了一片,直到最后出现了李易的帅旗,占据高坡的兵马已经超过万人。 见此变化,戏忠面色苍白,再度对着吕布喊道:“温侯!再不发兵,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一次,戏忠的声音几乎已经带上了哭腔。 吕布默然不语,如果只是之前的阵仗,他真下定决心的话,还能勉强与李易碰一碰,可李易先有兵马围城,之后又有大军挡路,其他瞧不见的地方,很可能还有暗手,这叫他怎么帮忙,为了曹操送死么? 戏忠看吕布表情变化,知道要遭,干脆直接厉声呵道:“温侯难道不知唇亡齿寒!” 吕布抿着嘴,依旧不出声,但城楼上其他人却是渐渐的将目光都集中在了戏忠的身上。 让吕布出兵,其实就是让他们出去跟李易打,他们不愿意,也打不过。 所以,戏忠其心可诛! 现在吕布麾下大半将领都在城楼上,其中最想要投奔李易的,最具威望的,非魏续莫属,魏续眼看着戏忠不停的劝着吕布,害怕吕布脑袋一热,真就答应下来,于是他咬了咬牙,一手按住剑柄,一手指着戏忠道:“将军,续听闻,薛兰、李封两位将军阵亡,虽然是关羽下的杀手,但其实都是戏忠在背后出谋划策,他才是真凶,所以,末将请将军下令,杀了戏忠,为薛兰、李封两位将军报仇!” 魏续完全是信口开河,不过那并不重要,他只是要一个杀人的理由,同时借此彻底断了吕布与曹操联手的可能。 说罢,魏续便向郝萌等人暗示,他们很快就明白了魏续的意思,于是,在场除去高顺之外,其余武将竟然异口同声的说道:“请将军下令,杀戏忠为薛兰、李封两位报仇!” 如此情形,莫说戏忠没想到,就是吕布自己都没料到,顿时,吕布神色莫名,戏忠则是惶恐。 戏忠不是怕死,在听到城外变故之后,他便已经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他死了并不打紧,问题是曹操该怎么办,倘若能用他自己的性命换吕布救援曹操,戏忠肯定不会有分毫犹豫。 感受着魏续郝萌等人对自己的不善的目光,戏忠深吸一口气,语气嘲讽的道:“温侯手下当真厉害,不请示温侯,便要斩杀使者,不知尔等是向来如此跋扈,还是说,是李易给你们的底气,让你们不再将温侯放在眼中!” 魏续等人都是脸色微变,吕布带兵多年,积攒下来的威势不是用言语就能说清的,魏续能借戏忠给吕布施压,已经是做到极限了,让他真的与吕布当面顶撞,却是万万不敢的。 果然,吕布的脸色沉了下来,视线一一扫过魏续等人,魏续他们下意识的纷纷低头,根本不敢与吕布对视。 最后,吕布视线落在了陈宫身上,视线也由凌厉转为问询,希望陈宫给他一个建议。 然而,让吕布想不到的是,陈宫却是忽然抬头笑了起来,甚至,眼角都笑出的泪水。 吕布本要问陈宫为何如此,可想了想,却是没有开口,因为他觉得陈宫这样可能与他有关。 陈宫最大心愿便是弄死曹操,而城外的战况虽然只是刚开始,但他已经知道,曹操今日即便侥幸不死,今后也很难再有作为了。 这让陈宫很是畅快。 但畅快的同时,陈宫心中也涌起了强烈的失落与自嘲。 他知道吕布在纠结什么,无非是想要霸业,却舍不得拼命,想要活命,又不甘心向李易低头,左右都是纠结。 不过陈宫并没有嘲笑吕布的意思,因为他也是这般,他是吕布的谋臣,当为吕布谋一份霸业,但杀曹操也是他的执念,如果吕布自己意志坚定也就算了,吕布一旦摇摆,陈宫也很难做出抉择了。 只是现在嘛,已经不需要陈宫做选择了。 “公台!” 吕布终于忍不住轻唤了陈宫一声,陈宫看着吕布那又焦急又无奈的样子,又暗暗对比了一下李易,黯然叹息道:“出城……太危险,算了吧。” 吕布皱眉,他听出陈宫语气不太对,完全没了平日那种做谋划时的智慧,给他的感觉只有颓废,这让吕布心中很是不安,正要再问,就见戏忠哈哈大笑了一声,同时迅速往旁边退出几步,避开了人群。 魏续见状,急忙叫道:“拦住他,他要逃!” 也不用士兵动手,郝萌就几个跨步挡在了戏忠的退路上,但戏忠不但不慌,眉宇间反而透出了一股强烈的狂傲,指着吕布破口骂道:“吕布,你这个蠢如猪狗的匹夫,你与我主合谋算计李易,要李易于死地,但你可知道,其中书信,早就被我献计送到了李易帐前,你今日袖手旁观又如何?难道李易会就饶过你的性命吗!”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皆是大变,虽然戏忠今天出现在城中本就是非常可疑的一件事情,但猜测再如何都只是猜测,吕布有很多的借口辩解,可戏忠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吕布与曹操暗中串通,算计李易,这吕布就很难解释了。 更要命的是,如果曹操真的把来往书信送给了李易,做实了吕布要害李易的事情,李易如何能容吕布? “你找死!” 吕布也是被戏忠的话给彻底激怒了,怒喝一声,大步冲上,就要一拳打死戏忠。 然而戏忠既然说了那样的话,他就没想过活命,此时面对能让天下人变色的吕布,他依旧是放声大笑:“吕布,戏某在下面等着,看李易几时杀你!” 说罢,戏忠扶着女墙,纵身一跃,在众人或愤怒,或震惊的目光中,衣袂一晃,自城头跌落,只是戏忠的身影虽然消失了,但他最后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入了众人耳中:“戏忠去也,主公,勿念……” 第672章 杀曹操,赏万金 众人谁也没有料到,戏忠会做出如此激愤的举动,便是暴怒的吕布也是不禁呆愣了一下,然后快步上前,顺着城墙往下看去,只见戏忠仰躺在地上,口鼻流血,双目紧闭,身体一动不动,显然是不行了。 其余人看到了戏忠的模样,尽皆沉默。 特别是魏续和郝萌他们,虽然前一瞬还想对戏忠下杀手,可现在,尽管依旧对戏忠没好感,但心中却是多了几分唏嘘。 在场唯一对戏忠放不下的就是吕布了,不是吕布小气,实在是戏忠最后的那些话把他坑的太狠了,简直就是想要他的命! 吕布缓缓站直身体,脸色来回变化,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他很想给众人解释一下,说戏忠是在诬陷他,却又无奈的发现,这件事的决定权根本不在他,而在李易。 如果戏忠是骗他的,解释根本没必要,可要是真的,他就算解释再多也没用。 这时,自城门外的军阵中出来了一人,正是陈到,陈到看了看城头动静,打马来到戏忠身边,俯身试探了一下,发现戏忠已经没了气息,然后对着城头拱了拱手,还算是客气的问道:“城上的将军,不知这是何人坠城,可需要陈某帮忙收敛?” 吕布不知如何应答较为合适,于是陈宫上前,探出身子对着陈到拱手道:“陈将军,此人乃是曹操使者,戏忠,意图挑拨温侯与襄侯之间关系,被温侯严词拒绝,本打算绑了他去见襄侯,不想此人性情倒是刚烈,直接跳下了城楼。” 陈到一脸惊讶,他虽然跟李易的时间不长,但作为近臣,却是知道李易经常说曹操身边有两位大谋,一个是荀攸的叔父荀彧,另外一位就是戏忠,都是与自家军师一般的人物。 这次作战,戏忠也是李易的目标之一,而且还特意被李易点出要留活口,不想却是殒命在了这里。 之前戏忠与吕布等人争吵时的话语陈到因为距离太远,听不清楚,但双方的动作却是看了个清楚,所以他并不信陈宫的话,不过也没打算拆穿,只是还礼道:“既然是曹操身边智囊,陈某这便暂时将之收敛,交由襄侯定夺。” 对此,陈宫拱了拱手,没有异议。 看到陈到折返回去,陈宫轻叹一声,缓步走到吕布身边,低声说道:“温侯,大势已去啊,之后如何抉择,还请温侯思虑清楚,但是,请温侯切记,无论选择怎样,之后切勿反复,否则……唉。” 最后,陈宫对着吕布拱了拱手,转身走下城楼。 吕布目送陈宫离去,又看了看不知在想什么的魏续等人,用了握了握拳,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来到了女墙边上,开始观望远处的战局。 高顺见状,默默的站到了吕布的身后,之前的种种变故之中,高顺虽然始终未出一言,但他的立场却很明确,那就是与吕布保持一致,之所以不表态,非是他不愿,而是他实在不知吕布所想,如之奈何? …… “冲,冲上去!” “主公有令!杀曹操者!赏万金!” “儿郎们,功名富贵就在眼前,杀!” …… 曹操的大营正面,徐晃一边大喊着鼓舞士兵往前冲锋,同时自己也是身先士卒,带着亲卫在军阵的最前方厮杀。 这种场面在李易的军队中是很少见的,因为高级将领如果在顺势的时候冒进,旁人或许觉得那很勇敢,但在李易这里很可能是要领罚的,故而像是徐晃与黄忠这个级别的将领,许多士兵都没见过他们亲自动手杀人。 可今天却是不同,徐晃亲自站在了第一线,一边厮杀,一边为士卒鼓舞士气,这么做的效果也非常好,主将勇猛,士兵更是悍不畏死,方一交战就取得了很大的战果。 不过,相比徐晃,黄忠那边的收获却是更多一些,方一接触,黄忠就一刀劈了曹操的左营大将卫臻,然后又用一手神箭将吕虔射落马下,导致曹操左营陷入大乱,黄忠差点就杀入了曹操的中军,最后还是曹仁亲自带着预备兵马迎上,这才暂时挡住了黄忠的攻势,不然此刻曹操的帅旗怕是已经要后撤了,而以今天这种情况,曹操的帅旗一撤,大军也就散了。 徐晃挥刀,将一个冲向他的武官斩倒在地,抬眼看了看前方曹操的帅旗位置,恨恨咬牙。 虽然他们已经在以一个很快的速度将阵线不断前压,他这里距离曹操的帅旗甚至已经只剩下不到两百步,可曹操的帅旗就是不动,宛若顽石一般支撑着曹操的前军不断抵抗,让徐晃明明占据了许多了优势,却始终无法真正奠定胜局。 “挡住,挡住!主公有令,杀一人,赏一金,杀李易大将,封将军!” “李易残暴,降者必死,尔等唯有死战!” 听到对面的叫喊声,徐晃望去,却是曹操的侄子曹安民在激励人心,曹操的前军能顶这么久,很大程度上就是曹操将曹安民放到了最危险的地方给士兵鼓舞士气。 “杀曹操,赏万金!” 再度大吼了一声,徐晃带头向着曹安民所在位置发起了又一轮的攻势,有意将曹安民杀死,不过曹安民倒也警惕,并不与徐晃直接交战,徐晃一阵急攻下来,只是将阵线往前推了几步。 但就是这几步,双方就留下了上百的死伤。 …… 曹操中军,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曹操面沉似水,用马鞭一指徐晃厮杀方向,问道:“那边将领是谁?” 一荀彧哑着嗓子答道:“是李易大将,徐晃。” 说罢,不等曹操再讲什么,荀彧便拉着曹操哽咽道:“孟德,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荀彧脸上除了焦急,还有浓浓的自责,正如李易所料的那样,他回来向曹操禀报之后,曹操果然放松了警惕,然后就是李易大军劈头盖脸的围攻,虽然荀彧知道,这个结果不会因他就会有所改变,可荀彧心里还是自责得厉害。 曹操摇头,他倒是想走,可他怎么走? 他的家底基本全都在这里了,他要是离开,一切就全完了。 曹操对指挥着中军的夏侯渊问道:“文则与云长那边可联系上了?” 夏侯渊一边对传令兵布置任务,一边摇头道:“事发太过突然,斥候虽然派出去了,却不知道是否能联络到他们,唉,只希望他们能听到这边动静吧。” 曹操不禁将目光投向西南方向,他能坚守不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他之前安排的,准备用来对付吕布的一支奇兵,他现在希望就是将李易的兵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最好把李易身边的人马也吸引过来,然后给于禁和关羽争取机会,若是他们能及时出现,并且突袭李易本阵成功,这一战还有机会。 可是,真的有机会么? 曹操正恍惚间,忽然听到正面战场上传来一阵欢呼声,紧跟着又有人大声呼喊道:“曹操,戏志才已经身死,你援军无望,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什么!” 曹操一惊,不顾还在高台上,下意识的就往前走去,若非夏侯渊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恐怕就要从高台上摔下去。 可即便如此,曹操还是用力的往前挣扎,同时叫道:“不可能,志才乃智谋……” 曹操正说着,话音却是戛然而止,双目直直的看向徐晃身后,那里有一人用长枪挑着一顶发冠,虽然距离有些远,可曹操却非常肯定,那正是戏忠的发冠! 看到这一幕,曹操的心态终于有些撑不住了,直接在高台上失声哭道:“志才,志才……” 一旁的夏侯渊与荀彧,同样面露悲痛之色。 其实不管是曹操还是他们在之前就已经隐隐想到,交战这么久,吕布都没有发兵支援,很可能是吕布最终选择了李易那边,如此一来,戏忠必然凶多吉少。 当时战事紧急,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这个情况,直到现在,戏忠的发冠出现在了战场上,直接就乱了曹操心神。 曹操只是悲痛,可对于士卒来说,就是惊恐了。 这一战曹操一方本就是劣势,再加上被李易突袭,兵马没有立刻溃散,是因为他们在兖州打仗打得多了,算是百战旱卒,但是,士兵再如何精锐终究也是人,在李易那绝对优势的兵力进攻下本就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又忽的传来戏忠的死讯,虽然不是压倒骆驼的稻草,却足以成为千里堤坝上的蚁穴! 正面战场中心,一个校尉被徐晃亲手斩下了脑袋,那校尉麾下的士兵心中大骇,恰巧又没了约束,转身就向后逃窜,见此机会,徐晃长刀一指,徐琨便带着一队人马杀入了缺口中,登时就将曹安民指挥的前军阵型搅乱了将近一半。 “快快,王青,张勇,你二人速速将缺口补上!” 曹安民大急,连忙指派兵马,可军令还未传下,就见一个传令兵叫道:“将军,不好了,王校尉,张校尉,阵亡,右边现在乱了!” 曹安民赶忙向右边望去,只见一面“苏”字大旗果然杀了进来,看其动向,似乎是想对他这里包抄。 传令兵焦急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曹安民心中叫苦,他的前军人马本来是最多的,可现在已经开始溃散,他身边也只剩下了一千多人,这要是也退了…… 曹安民回头看了曹操一言,曹操心有所感,泪眼也看向曹安民,但曹安民却是迅速避开了曹操的目光,转头叫道:“将士们,随我冲锋,杀了徐晃,只要成功,此战便胜了!” 说罢,曹安民便一马当先,向徐晃冲了过去,其他士兵为其豪情感染,只觉热血沸腾,也纷纷呐喊着向徐晃杀去。 徐晃见状,却是冷冷一笑,令旗挥舞,军阵当即后撤,将一队约莫两百人的弩手空了出来。。 远处的高台上,曹操已惊知道蔡昂想做什么了,顿时目眦欲裂,大叫道:“安民速速回来!” 然而曹操的叫喊为时已晚,就见曹安民等人冲到距离徐晃还有二十多步的时候,两百弩手将弩机一抬,随着嗖嗖嗖连城一片的破空声,一瞬间竟然腾起了上千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向着曹安民他们激射而去。 “这怎么可能!” 饶是曹安民这次冲锋是抱着搏命的心思来的,可面对如此情形还是忍不住失声惊呼。 之前他看的清清楚楚,徐晃那边的弩手不过两百人上下,一次也就两百箭矢,他只要顶过一阵,下一刻能够与徐晃短兵相接,根本没想到会有上千的箭矢落下,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叫他如何抵挡? 其实也算是曹安民倒霉,因为关羽这个个人战力爆表的存在,而且还有赤兔马相助,李易担心麾下的将军会上演颜良文丑那样的悲剧,便给几个重要将每人配了一队一百到两百不等的连弩,只要关羽胆敢冲阵,直接乱箭射杀。 结果关羽迟迟不现身,多半不在曹操军中,曹安民又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徐晃不想太多无畏死伤,便干脆将连弩用了出去。 “将军小心!” 曹安民的亲卫见势不妙,不由分说,几个人同时上前,以身作盾将曹安民护住压在了地上,可曹安民身后的其他士兵就没那么好运了,而且因为阵型过于密集,一连串箭矢入肉的声音与嘶喊惨叫之后,曹安民一方的死伤直接超过三百,这支原本还算有些悲壮的兵马士气直接瓦解,那些侥幸躲过这一轮箭雨的士兵一个个肝胆欲裂,再也不敢冲锋,直接掉头往回逃命去了。 “我,我这……” 曹安民推开了身上遍布箭矢的亲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看看前面,是密密麻麻的敌军,而他的身后,只有逃兵与满地哀嚎。 看到这一幕,曹安民宁愿方才没人为他挡箭。 “去,将他生擒!” 见曹安民失神,徐晃便下令抓活的,但曹安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了徐晃的话,还是真的一心赴死,居然捡起了地上的一干长枪,就那么一人一枪的向数着有千兵马护卫的徐晃冲了过去。 徐晃微一蹙眉,然后摆了摆手,立时几支箭矢射出,几声闷响后,曹安民的身体又往前踉跄了几步,最后拄着长枪缓缓倒地…… “好生收敛,交由主公处置。” 最后看了曹安民一眼,徐晃剑指高台上的曹操,叫道:“杀曹安民,主公赏下千金,徐某与诸位均分,但眼前还有万金重赏,将士们,当如何!” “杀曹操,赏万金!” “杀曹操,赏万金!” 士兵们听到徐晃得了赏金居然不独占,而是与他们均分,本就高昂的士气再度飙升,一边疯狂叫喊着,就向曹操中军冲杀而去。 第673章 战局 高台上,曹操已经是泪流满面,心腹知己,血脉至亲,哪一个出事都是难以承受之痛,可这短短的一会功夫,卫臻、戏忠、曹安民…… 纵然是曹操的心性,也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 此时前军已经开始崩溃,侧翼被其影响,也出现了动荡的迹象,全免崩溃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虽然中军已经结阵,挡在曹操的前面,而且他们还是精锐中的精锐,可荀彧知道,在绝对优势面前,中军是顶不住多久的。 “孟德,撤吧!” 荀彧用力的拉住了曹操,可曹操却是奋力的挣扎着,须发皆张,状若癫狂的叫道:“我不走,我还有文则,我还有云长,我还没有输,我不杀李易,如何能走!” 眼看曹操就要拔剑亲自下去冲杀,旁边的夏侯渊一咬牙,夺下了曹操的佩剑,又把住曹操手臂,将他制住,道:“孟德,对不住了!” 曹操挣扎,怒道:“你要作甚,你放开,我今日宁死不退!” 夏侯渊却不管他,只对左右亲卫吼道:“尔等还愣着做什么,我来殿后,你们速速护主公离开此地,不准有半点差池!” 亲卫们也都是晓事的,而且相当一部分还是曹操的家生子,知道情形危险,便几人一拥而上,任凭曹操如何挣扎叫骂,架起他就往下走去。 此时荀彧又对夏侯渊说道:“这里交给我,妙才与主公同去吧。” 夏侯渊自然不允,道:“这如何使得,先生应当与孟德离开才是!” 荀彧却指着后面游走的骑兵,叹息道:“我非是要代你留守,实是那里也要有人断后,不但如此,稍后你还要找人换上主公衣装,亲自护送,引开一部分骑兵,否则,主公怕是很难脱身!” 夏侯渊看了看后方影影憧憧的骑兵,目中露出担忧之色,知道荀彧说的在理,曹操若是直接过去,结果还真的不好说。 “先生,珍重!” 于是夏侯渊也不再婆婆妈妈,深深看了荀彧一眼,用力一抱拳,便紧追曹操而去。 看到他们离开了,荀彧伸手抚了抚帅旗,然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其实他代替夏侯渊留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是荀攸的叔叔,只要不是碰上杀红眼的小卒,一般是可以活命的,但夏侯渊就很难说了。 虽然夏侯涓做了李易的侧室,可在荀彧看来,李易会给荀攸面子,却不会因为一个女子,就对夏侯渊手下留情,所以,还不如让夏侯渊到后面拼一场。 …… 不远处的高地上,是李易亲自统帅的一万多人,虽然李易没有亲临战阵,可他的视线却从未离开过战场,心情也是一波三折,紧张且激动着。 原本李易觉得,凭着自己刚刚绝对优势的兵力,而且还是占据先机,应该一波碾压过去,曹操的大营就会被踏平。 可让李易没想到的是,曹操在最初的慌乱之后,竟然很快就结阵顶住了第一波的攻势,这对李易来说简直而不可思议。 当时李易都一度想要亲自投身战场,鼓舞一下士气,好在,他手下人没有让他失望,凭借着本身的优势,以及将领们身先士卒的激励,终于一点点的打出优势,并最终将优势转化为可以决定胜负的战果。 比如现在,曹操那边已经开始崩溃的军阵。 坦白地讲,李易真的挺佩服曹操的,具体军略上的事情就不说了,单单是看兵马的精锐程度,就让李易自愧不如,虽然李易的部队纪律性很强,但血性却是不够,如果在开阔地列阵,一万对一万,李易感觉自己根本没多少胜算。 好在,战争更多时候拼的是并不是奇谋勇武,而是综合国力,在这方面,他超出了曹操强了太多。 “主公,刚刚细作送出消息,昌邑城中的兵马只是在城头戒备,并无集结征召,昌邑方向暂时安全,不过,细作又说,戏忠似乎是秘密入城的,后来在城墙上还与多人发生了争执,最后坠亡缘故也很是蹊跷,属下以为,对于吕布,主公依旧不得不防。 李易一心多用,听了糜芳的汇报,一边看着前方战事,一边口中说道:“吕布想要杀我,乃是情理之中,我一直都知道,只要他今后别真做出格的事情,我便不在乎,告诉陈到,让他将围城兵马撤下一半,免得吓到了咱们的吕温侯。” 李易后面的声音中带着笑意,甚至还颇有些志得意满的味道,毕竟甭管他是不是以多欺少,反正都是正面掀翻了曹操,吕布更是直接憋在城里不敢出来,这要是都不得意一下,人生也未免太过无趣了些。 “至于那个戏忠,唉,可惜了,本来不该这样的,之后你找人问问,我想知道他的真正死因,但此事关系吕布,做事低调一些,而且我只是想要明白真相,并不是对此追究什么,别让下面人会错意。” 李易的吩咐自有人去落实,糜芳略微停顿后,继续禀报道:“最新送来的汇总,曹操前军大将曹安民阵亡,左翼曹仁已经被黄将军分割围困,黄将军让斥候告诉主公,若是走了曹仁,他提头来见。” 李易忍不住笑了一下,道:“黄将军温和沉稳,不争不抢,不爱财不贪功,但心里还是很好胜的。” 糜芳也是连带笑意,道:“之前左翼卫臻、吕虔,就是栽在了黄将军手里,目前看来,黄将军收获最多。” 李易点点头,示意糜芳继续。 糜芳又道:“右翼李通所部,虽然得胜,但乐进很是小心,始终处在阵列后方,李将军不愿冒进,所以右翼进展暂时不如其他两处。” 李易向着战场方向看去,右翼的具体情况不好分辨,但激烈程度还是能看出来的,确实没有黄忠和徐晃那边打得厉害。 李易想了想,道:“李通倒是聪明。” 这次布阵,李通那边的兵力是相对比较弱的,因为这种战事并不需要全面开花,只要集中精锐将对方的阵列破开一个口子,然后顺着这个口子不断撕扯就可以了,所以,李通的谨慎表现或许会让他个人的功劳少上一些,但对于整个战局却没有半点损害。 之后,糜芳收敛了脸上的喜色,道:“左翼黄将军所部,霍峻因为冲锋太过靠前,肩膀中了流矢,无力再战,撤了下来,其部暂由苏飞代为统领。” “嗯?” 李易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道:“立刻请神医为霍峻治伤,稍后我会亲去探望,还有,传令诸将,击破曹操之后,追击固然必要,却不可太过贪功冒进!” 紧跟着,李易又对糜芳补充道:“今后再有这类消息,放在最前禀报,我虽然很乐于看到麾下将领斩将夺旗,获得战功,但我更希望他们在战后无一损伤!” “喏,属下知道了!” 糜芳连忙应下,心中觉得暖暖的,虽然李易的威势与日俱增,叫人不敢冒犯,可李易对他们这些部下,依旧是很有人情味的。 不光糜芳这么想,留在李易身边的典韦、许褚、周仓、太史慈,还有蒯越、荀攸、鲁肃、蒋干这些文官,同样是很受感动。 蒋干更是拿出一个小本子,提笔疾书,将李易刚刚的话记下。 这是前些天蒯越做出的安排,让人记录李易日常的言行,表面理由是李易事务繁忙,担心会有什么疏漏,这才叫人记录一下,但实际上嘛,却是一步步的在为李易的升格做准备。 对此,李易没同意,也没否认,一副什么都不管的样子,只是说了一句蒋干这人还不错。 蒯越自然会意,将一切安排的很妥当,至于为何是蒋干被李易钦点,文笔好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家伙会来事,能体察上意,善于“修辞”,李易就算扣个眼屎,他都敢说那是李易在为天下苍生掉眼泪,这样的人,李易不用他用谁? 当然,李易也知道自己这么干很不好,让许多原本应该客观的事情有了主观性质,失去了最基本的公正和真实,但没办法,李易穿越前也只是个普通人,他私心很重,并没有真正帝王的胸襟,他须要粉饰自己,所以,有些事情只能这样了,最起码暂时是这样的。 满意的瞥了蒋干一眼,李易继续问道:“还有,于禁与关羽一直未曾现身,必是领兵在外,斥候可又探到他们踪迹?” 糜芳一脸惭愧道:“属下无能,虽然安排了许多的斥候,却一直未能发现他二人踪迹,请主公责罚。” 说这话的时候糜芳是真的脸热,之前曹操藏起来,他们就没能发现,现在关羽和于禁又是找不到,虽然有着种种原因,但失职就是失职,没啥好解释的。 李易面露遗憾之色,不过他倒是理解,因为出兵兖州比他的原定计划提前了,许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布置,某些方面自然就难免吃亏了。 想了想,李易说道:“兖州的事情来不及也就罢了,之后你当多多留意军中出身青州,司隶,还有河北的将士,特别是青州,要加急,之后再不能如此被动了。” “喏,请主公放心,青州事情,定然万无一失!” 见李易没有责怪自己,糜芳稍稍松了口气,刚才他可是非常紧张的,虽然就关系上来说,李易是他妹夫,但李易的大舅子小舅子那么多,他又是商贾出身,真没多少优势,按照糜竺交代的,他的立身之道就是谨小慎微,不要犯错。 …… 在李易的大营南边有一条河,沿河而下,走上七八里,便能在河对岸看到一处山崖,这里的山崖既不高大,也不险峻,却是一处少有绝地,因为山崖的下面的是临河的,尽管河水并不算宽阔,却是将山崖下面给圈成了一片死地,偌大的地方满是荒草,连只兔子也没有,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死地。 被李易惦记了许久的关羽和于禁,正是在曹操的提前安排下,带着四千兵马藏匿在了这里。 之前李易的哨探勘察这里时,一看这里是被河流隔出的绝地,下意识的就不认为里面会有人烟,而且过河需要船只,斥候不可能为了这么个绝地再大老远的找条船过来,于是,斥候只是在对岸盯了一阵,没发现对面有什么异动之后,便将那里略过了,浑然没想到眼皮子底下藏了一只四千人的大军。 至于这么隐秘的地方是怎么被曹操发现的,很简单,人家可是朝廷册封的正个八经的兖州牧,又在昌邑与吕布对峙良久,对兖州的了解远远不是李易这个外来者可以比拟。 好在,李易的斥候虽然有疏漏,可李易的出兵也打乱了曹操的原本计划,不但让这支暗藏的大军没能发挥预计的作用,更是间接导致两个统兵将领之间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李易麾下的斥候虽然没有找到于禁和关羽,却是将整个战场给封锁了,所以,于禁自始至终都没能见到夏侯渊派出的斥候,最后还是他们自己听到战鼓的动静,悄悄派人渡河查探,这才知道了大概的情况。 然后分析就发生了,关羽主张的是即刻渡河,集中兵力突袭李易所在,只要杀了李易,就可以直接奠定胜局。 于禁则是否定了关羽的计划,他认为李易既然能够提前发难,反过来算计了曹操一手,足见李易的谨慎,以及算计之深,那么他们这支奇兵即便暂时侥幸没有被李易发现,却也有很大概率在李易的算计之中,再加上李易的兵马又比他们多太多,所以,他们若是直接冲击李易本人所在,恐怕根本就是羊入虎口,除了送死,不做他想。 关羽也承认这一点,李易应该对他们这支人马有所戒备,可根据探得的消息来看,曹操已经全面处于下风,不出意外的话,只有败北一途,他们突袭李易,虽然有很大概率失败,却也是争取胜算的唯一机会。 关羽相信,如果曹操在场,肯定会支持他这个选择。 于禁却是怒了,质问关羽,如果曹操战败,甚至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就算是侥幸突袭成功,哪怕是杀了李易,可曹操没了,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双方起初只是单纯的意见不同,但随着战局不断的恶化,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短,关羽依旧坚持己见,于禁干脆就是动了肝火,对关羽怒斥道:“关羽,你口口声声为了大局,为了主公,其实想的只是杀李易,为你兄长报仇,是也不是?” 第674章 前进 对于于禁的驳斥,关羽并不否认,坦然应道:“不错,我杀李易,的确是为我兄长报仇,但同样,也是为使君谋取胜机,一举两得,有何不可!” 于禁闻言,却是越发愤怒,甚是都气笑了,指着关羽呵斥道:“好一个一举两得,亏你能说出这番话来,自你投奔之后,主公待你如何,诸将之中有几人能比?你心中可明白?” “而主公如此待你,你今日却为一己私仇,至主公生死于不顾,你心中可还有忠义二字,你可对得起主公恩德!” 若是过去的关羽,甭管什么缘故,被人如此指责,八成已经动手,但现在,宠也好,辱也罢,已经少有事情能让他动容。 而且,关羽之前说的确实是心中的真实想法,他并没有欺骗于禁,或者说他不屑于欺骗任何人,的确,他很想杀李易不假,可曹操对他确实很好,关羽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他口中的两全其美也不是找借口。 如今曹操的局势在关羽眼中,对着李易的那边拼一把,不仅是最恰当,也是最符合曹操心意的选择。 这段时间里,关羽看着曹操在前后为难,近乎陷入绝境的情况下,从犹豫,挣扎,到最后下定决心,并定下计策,鼓舞士气,让全军上下都有了与李易一决胜负的勇气和自信,即便将领们也都是干劲满满,大军士气再度高涨,当真是有了几分新气象 可是,关羽却觉得这只是一个回光返照的表象,曹操那看似运筹帷幄,必胜李易的背影之后,怎么都离不开悲壮二字。 实在是近来的曹操和刘备太像了,同样都是因为李易的逼迫,在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放手一搏,而且对于身边人全都选择了欺骗。 不同的是,刘备将他和张飞骗离了最后的死地,曹操却骗着所有人与他一起放手一搏。 关羽倒不觉得曹操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更不认为曹操卑鄙,毕竟曹操的底子厚一些,值得拼一把,当初刘备如果也有这样的实力,很可能会做出跟曹操一样的选择,然后三兄弟同生共死…… 可惜…… 想明白这些之后,关羽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心中对曹操的认同,却是到达了最高。 也是自那时候其,在关羽心中,天下英雄除了刘备这位兄长,又多了一个曹操。 之后曹操在布置兵马的时候,并没有将关羽这个与李易仇深似海的万人敌放在正面,而是将他与于禁一道,作为后手伏兵使用。 当时曹操麾下众将都很不解,虽然关羽人缘不好,但对于关羽的勇猛,却无人能够否认,甚至关羽往前面一站,士兵就仿佛受到什么鼓舞一般,士气大涨,真真是一个天生的将才。 曹仁建议曹操更改一下,将关羽与曹安民搭伴一起放在前军,或者留在中军随时支援整个战场,反正不该当做后手来用。 但曹操没有同意,而关羽也让人很意外的,居然没有表示不满。 当时的曹操很高兴,说了一句“知我者,云长也”,众将莫名其妙,但关羽却是再一次肯定了,他果然没看错曹操。 这一次曹操的布局虽然很大,要一口气吃掉李易与吕布两家,这宏伟的目标让众人热血沸腾,但那只是曹操画出来的大饼罢了,曹操自己都不怎么信,所以,关羽这个后手根本就不是给吕布准备的,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李易。 既然如此,关羽有何不愿? 所以,在得知前方提前爆发战事后,关羽根本就没想过去支援曹操,曹操自己已经豁出去了,也让他豁出去,这时候自然是要去突袭李易才是。 但于禁的反对让关羽很无奈,同时也让他对曹操的安排产生了一丝不解,不明白安排于禁的用意。 于禁呵斥关羽之后,见关羽眼神淡然,心中怒意不由再度汹涌。 关羽现在不讨人喜欢不光是因为他对人冷淡,更是因为那种什么都看淡的态度,倘若关羽当真跟于禁吵上一架,于禁固然不快,却也不见得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眼瞅着两位将军在这时候别苗头,一个校尉实在忍不住了,劝慰道:“还请两位将军息怒,前方战事吃紧,若继续耽搁,一切恐怕都晚了!” 于禁深吸口气,不再去瞧关羽,喝道:“所有人,渡河,救援主公!” 关羽见状,问道:“于将军当真决定如此?” 于禁却是根本不搭理关羽了,这里他是正将,关羽为副,既然关羽不配合,那就别怪他直接用职位压人了! 关羽看了于禁一眼,轻轻摇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枚竹简,对一旁的军法官说道:“使君军令在此,我部两千人马不受旁人节制。” 于禁一愣,错愕的看向关羽,军法官则是赶忙借过查看,确认无误后对关羽拱了拱手,然后对于禁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神色。 “你——” 于禁怒目圆睁,他满心都是郁闷,正如关羽不理解曹操为何派他来此,于禁同样不理解曹操为何安排关羽在这里。 而对于关羽,于禁的好感直接拉到最低,他都怀疑关羽是故意的,故意在他下令之后拿出曹操的手令来叫他难看。 于禁叮了关羽半晌,终究没有再与他置气,转身对着后方兵马大声喝道:“主公危难,但凡血性男儿,随我救援主公!” 于禁不是没想过强行抢夺兵权,可是,当真与关羽冲突起来的话,这四千兵马就废了。 说罢,于禁便带着亲卫,去岸边推动藏在草丛里的渡船,然后许多士兵也跟了上去,最后留在关羽身边的,也就千五百人,毕竟于禁是曹操军中的老资格,号召力非关羽可比。 “关将军,这……” 一个校尉见状,认为不妥,想开口对关羽谏言,但关羽却摆手打断了他,道:“人各有志,而且此去甚是凶险,就不用强求了。” 说罢,关羽转身,也准备船只去了。 因为船只比较多,于禁和关羽没用多少时间,就带兵渡河,于禁着急救援曹操,先行离去,而关羽在整军之后,却发现身边的兵马又少了一些,只剩下一千出头。 领兵的校尉很是气愤,但关羽却没什么表示,只是举目远望,视线仿佛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山林,片刻后指了一个方向,下令道:“全军前进!” …… 此时的主战场上,因为前军与左翼的不断恶化,甚至连中军也开始遭受冲击,被曹操布置在右翼的朱灵眼看大势已去,果断后撤逃遁,让原本还处在平衡的右翼直接陷入苦战,虽然乐进尽力挽救,奈何独木难支,很快就被李通以优势兵力击破,至此,曹操一方彻底全线溃败。 然后就是一边倒的欺负人了,徐晃、黄忠、李通等人指挥大军,一边驱赶残兵,一边迅速的将两翼向前推进,与后方的张绣联手对曹操溃兵进行合围,虽然暂时还没能俘获曹操,但收获也非常喜人,向李易通报战果的斥候几乎是一个挨着一个,不是斩了某某,就是俘虏了某某,而其中最让李易欢喜的,便是曹仁的重伤被俘,还有荀彧的束手就擒。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计划外的收获,徐盛俘虏了一队负责粮草的军士,其中军需官的名字叫满宠,而且满宠是见势不妙主动投降的,也就是说,这人能为他所用。 战事到了这里,李易的心已经彻底踏实了下来,单单是以目前的战果来看,曹操就算是侥幸逃得性命,也没了再起的希望,因为巨木再是高壮,一旦失去了根基,等待他的唯有腐朽。 也就是在李易感觉大局已定的时候,斥候忽传急报,说有一支人马向战场后方奔袭,似乎是要为曹操解围,负责戒备的张虎迎了上去,结果对方颇为强悍,方一交战就落在了下风,好在李通与张绣及时分兵支援,将那支人马给挡在了战场外面。 起初李易很是吃惊,以为是关羽跑去救援曹操了,但情报中并没有提到有类似关羽特征的武将,而且当真有关羽在的话,虽然关羽不可能凭借个人武力逆天,但一个张虎真心不够看。 于是,李易果断再一次加派斥候,同时下令,让围绕在他身边的兵马加强戒备,随时准备对敌,然后,不出所料的,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李易便得到消息,一支千来人的兵马正奔着他这边快速行进,领头的是一个骑着高头红马的长须将军。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当即就有人请战,要为李易拦下关羽,不过李易想了想,不但没有派兵,反而叫人把中途的岗哨撤下,主动将关羽放到他的阵前来。 这倒不是李易托大,虽然李易心里想到关羽依然有点犯怵,可他身边有兵马一万两千,其中一千骑兵,两千弓箭手,甚至还有一千连弩,这配置莫说应对关羽的区区千人,就算是正面冲击曹操的大营也足够用了。 而且李易未免发生意外,更是在身边留了典韦、许褚、太史慈三个当代顶尖战力,这搭配就算是全盛的吕布来了一样得饮恨。 正在行军的关羽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 最初关羽走的较为隐秘,尽量不去惊动沿路斥候,争取悄悄靠近李易,但后来李易的斥候实在太多了,他根本避不开,索性关羽也就不再躲避了,直接下令急行军,争取以最快的时间找到李易,可是走着走着,路上再也看不到一个斥候,直到他已经隐约看到李易的帅旗了,也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关羽麾下的普通士卒为此暗喜,可关羽的心情却是无比沉重,李易这是打开口袋,等着他往里面钻呢。 这一刻,关羽想过先撤离,等以后有更好的机会,再来找李易报仇, 可那个念头刚刚兴起,就被关羽掐灭。 当初张飞畏惧李易,生出了退缩的想法,可事实上,关羽与刘备又何尝不怕? 他们与李易初见时,李易一身布衣,虽然谈吐不凡,气质更是他们生平仅见,但本质上就是个卖土包鸡蛋,比刘备卖草鞋都落魄。 然而没过多久,人家就成了天下人称颂的英雄,到现在,半壁江山都即将握在李易手中,尽管其中手段并不光彩,但李易确实是成事了。 所以,关羽不敢继续等了,他害怕再等下去,将再也没有直面李易的机会,甚至,若干年后,他连直面李易的勇气都没有了。 而且,不远的战场上还有那个相处虽然短暂,但待他却如同刘备一般的曹操…… “列阵,继续前进!” 紧了紧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关羽命令身后兵马列陈,继续前行,然后很快,关羽就看到了前面整齐列阵的李易大军。 之前的一路顺畅让关羽麾下的兵马都有了一种庆幸的心理,可在看到李易的军阵之后,许多人都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转身就跑。 他们一千人来人,摆开阵势也是几十步宽,而李易呢,足足上万人,不说两边蠢蠢欲动的上千骑兵,光是最前面那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就能将他们给吃下了。 关羽的左右亲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目光惶恐的看向关羽,意思很明显,这样还能打么? 亲兵都是如此,寻常士兵的心态更是可想而知,虽然碍于关羽的威名没人敢真的逃跑,但无形的恐惧已经让他们举步维艰。 关羽没有在意身边士兵现在是怎样的状态,因为,看到李易摆出的阵势他就知道,自己身边的兵马是悍勇如虎,或者胆小如鼠,在李易面前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 甚至就连关羽自己,虽然他有着青龙刀,赤兔马,可面对如此阵势,那扑面而来的压力也让他忍不住呼吸不畅。 不过,那种种负面的情绪,在关羽看到对面正中帅旗下那个如众星拱月一般人影之后,却是尽数消散,眼中仅存的,只剩下永远也化不开的仇恨和杀意。 第675章 一人抵万军 在另一边,李易却是早就看到了关羽。 李易眼里的关羽,是有着非常多缺点的,比如太傲,太拽,影响团队和谐,甚至是抢老大的风头等等,反正李易能从许多角度对关羽进行批评。 但是—— 假如关羽哪天忽然转性愿意给他效力的话,李易绝对会毫无节操的让人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变脸,甚至,只要关羽足够忠诚,李易也可以将他捧起来,让他再一次成为忠义无双的关云长。 虽然李易从未承认过,可他对于关羽,确实有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 关羽和张飞是不一样的,虽然这两个人已经都与他无缘了,但李易却认为张飞曾经是有机会成为他部下的,只是他的火候还不够,也缺少了接触张飞的机会,而关羽,却是从来都不存在倒向他的可能。 可关羽这样的武将,李易是真的很想要啊。 此时李易以上万兵马列阵,万军静默无声,关羽身后千人,千人中无一敢出大气,两军阵前,唯有关羽一人提刀跨马,徐徐而行,面对十数倍之敌,面色不便,浑然不见分毫畏惧, 李易目光扫了身边人一眼,发现他们全都直勾勾的看着关羽,仿佛对面只有关羽一个人似的。 这叫李易心中忍不住感慨,阵前兵马千万,却独见关羽一人,这真是…… 让人好生喜欢,也好生遗憾。 忽然,李易身后不知是哪个家伙猛的呼出一口气,声音虽然不大,但在众人全都屏息凝神的时候发出异响,却是有些刺耳,也非常尴尬。 那人显然也察觉到不妥,急忙闭上了嘴巴,生怕李易会因此觉得他太怂,对他不满,进而影响今后仕途。 不过他却是想多了,如果面对寻常将领,比如颜良文丑的这样河北名将,手下人露出畏惧之色,李易是肯定要对其有看法的,但关羽实在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便是李易自己都有些怵他,那么普通人被关羽气势所慑,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真的是可以被理解的。 李易没有去看之前发出怪声的人是谁,权当没听见,他对太史慈摆了下手,道:“子义以为关羽如何?” “如此猛将……实乃慈生平仅见!” 太史慈回答李易之前先调整了一下呼吸,没办法,关羽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之前太史慈还非常不理解,区区一个关羽罢了,又没有三头六臂,如何能值得李易留下众多的精兵猛将,摆出如此谨慎阵仗,直到现在,他却终于明白了。 李易又看向典韦和许褚,问道:“你二人现在单独对上关羽,可有必胜把握?” 许褚答道:“末将愿与关羽一战!” 典韦之前是见过关羽的,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是之前的关羽,决生死的话,属下与其胜负各半,现在,关羽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属下很难胜他,若是拼命,多半是两败俱伤。” 李易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关羽身上的杀气本来就比较重,在刘备身亡之后,那股气势更是越发凌厉了,看到关羽,虽然相隔很远,但给李易的感觉就像是将一面寒光凛冽的刀刃摆在了眼前一样,很是迫人。 李易回忆了一下吕布伤势恢复时的样子,虽然给他的压力同样很大,但吕布却没有关羽那么强的杀心,此消彼长,这两人如果都是最佳状态,或许真是一对相当的对手。 但可惜,吕布已经没了赤兔马,而关羽心里,也只剩下了报仇。 蒯越忽然感慨道:“如此猛将,却不能为主公所用,实在是可惜了。” 李易心中莫名触动,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对关羽招了下手,然后向关羽大声问道:“云长,今日胜负已然分晓,再战只是徒增伤亡,云长不如就此卸甲归去,与翼德在新野为伴?李某愿当着众将士的面保证,之后绝对不会为难,甚至将来继续为玄德公加封也未尝不可,云长以为如何?” 许多人不由诧异的看向了李易,没想到都这时候了,李易又对关羽心软了,这意思竟然要放关羽一马,不过稍微想想的话,他们倒也能够理解李易一二,毕竟似关羽这样的猛将,就像是天生的珍宝,亲手将之打碎固然会有一种快感,但是,如果能将之保留,自然还是留下的好。 李易说罢,关羽身后的那些人就开始小声议论,一个个全都看着关羽的背影,目中满是期盼。 刚刚离开藏身地的时候,他们还想着与李易浴血奋战,就算不能建功,但死了也算是个好汉,可真正见面之后他们才知道,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对方只要几波弓箭手就能将他们摆平,这一战真的只是送死罢了。 所以,在听到李易表示可以放关羽一马的时候,他们是真的觉得看到了希望,只要关羽点头,大家就全都能活命了。 然而,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关羽却缓缓提刀平举,将刀尖指向了李易。 虽然一言未发,却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 李易轻叹一声,他能在这时候给关羽一个选择,已经是他的最大让步了,虽然事实上是他对不起刘关张兄弟,可李易与他们之间并非是交朋友,而是争天下。 天下之争只有敌我,没有对错,自一开始,就注定了你死我活。 李易左右的人对此虽然心中有些小感触,但比较细微,可关羽身后的那些士兵就不一样了,在关羽对着李易举刀之后,他们只觉得天都暗了,倘若有一拼之力的话,他们也不介意跟着关羽拼上一把,可现在,拼命真的是毫无意义。 甚至,许多人都开始暗暗怨恨关羽,认为关羽简直就是愚不可及,明知必死,还不愿低头,蠢到家了。 “唏律律——” 不知怎地,赤兔马忽然嘶鸣了一声,四蹄也焦躁的来回踩踏,关羽低头,松开缰绳,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赤兔马的大脑袋,口中似乎是在呢喃着什么,就仿佛是在和赤兔马说话一般,很快,赤兔马就安静了下来,不再乱动。 安抚赤兔之后,关羽缓缓回头,看向他带来的这一千兵马,此时的关羽并不像是面对李易时那般凌厉,相反,给人的感觉颇为沉静,可那些士兵却是有好多都下意识的低下头去,不敢与关羽的眼神触碰,甚至还有几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悄悄的往后退后了一些,就仿佛是在躲着关羽一样。 关羽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却是知道,这些人不是怕他,而是害怕他将要面对的李易,他们不想与李易对战。 关羽忽然感觉有些讽刺,当初他投奔曹操,就是因为他知道以自己一己之力,无法与李易抗衡,这才想要借助一方势力,从大势上与李易抗衡。 可是,现在却是曹操大败,生死不知,而他再度面对李易的时候,依然是孤身一人…… 或许,张飞才是对的? 心中倏的冒出一个念头,但下一刻关羽就轻轻摇头,将那个念头抛向一边。 李易杀了刘备,他要为刘备报仇,仅此而已。 于是,关羽再度直视李易,同时对着身后的兵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往后离开。 那些兵马先是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纷纷大喜,转身往回跑去,也有些人明白关羽是在给他们生路,走之前也不忘对关羽行礼表示感激,于是不一会功夫,关羽身边只剩下了他一个。 李易并没有在这个过程中为难关羽,虽然结果已经注定,但对于关羽,他愿意多给予一些耐心。 不过,对旁人李易就没那么客气了,他直接让骑兵绕路去了关羽后方,将那一千临战直接怂了的家伙们给看管起来。 没了身后人的顾虑,关羽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他双腿轻轻夹了一下马腹,赤兔马便向着李易所在小跑了过去,李易也立刻作出应对,上千张长弓拉开,只等关羽进入射程,立刻就会放箭。 不过,眼看赤兔马就要进入射程的时候,关羽却是拽了一下缰绳,开始在李易的阵前横向跑动,速度依然不快,而且跑了一段之后,关羽就调转方向,开始向着另一边跑,但始终都没有绕到后方,或者直接向李易靠近的意思。 李易看着关羽遛马,不禁奇怪道:“他这是作甚?” 李易身边虽然智谋之士很多,却不擅长这方面,最后还是太史慈接话道:“关羽应当是在制造机会,寻找箭阵空隙。” 李易当即向自己的弓箭手望去,一看还在真是,随着关羽这么来回跑,那些拿连弩的也就罢了,弓箭手却是已经将张开的弓又收了回去,而且随着关羽几个来回之后,依旧死死盯着他的人已经明显减少了。 这时候关羽如果向李易冲锋,那么他面对的箭矢绝对要比一开始的少上许多。 如此变化乍一看可能无所谓,反正怎么都是个死,但李易却是不得不佩服关羽的韧劲,这是真的想杀了自己啊,哪怕如此局面也不放弃,还在一点一点,极其细微的增加着他的胜算。 眼看着关羽一会功夫在李易阵前转了七八个来回,典韦有些焦躁,忍不住对李易抱拳道:“主公,末将请令,会一会这关羽!” 李易想都不想就要拒绝,开什么玩笑,关羽已经穷途末路,偏偏还战力爆表,这时候派人单挑没事还好,一旦有个好歹,李易还不亏死? 但不等李易拒绝,一旁许褚也道:“主公,属下请战!” 紧跟着,太史慈也看向了李易,同样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李易微微皱眉,他不是很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在他的观念里,能动嘴解决的事情就别动手,能让别人动手就别自己动手,反正是怎么安全怎么来,冒险的事情如非必要,就不要去碰。 可是,就在李易想要纠正一下他们观念的时候,出乎意料的,蒯越居然也开口道:“主公,属下觉得……可以让几位将军与关羽一战。” 李易不禁一脸古怪的看向蒯越,典韦他们想跟关羽做一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高手技痒,而且今日之后世上再无关羽,典韦他们今天错过了,之后可能再也遇不到如关羽这般的人物了。 这个理由不算好,倒也可以理解,但蒯越一个文官参合什么? 蒯越笑了笑,说道:“今日关羽一人独面主公万军,主公麾下却无一人出战,这岂不是叫世人以为,主公麾下无猛将?” 李易想说这有什么,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看向自家的士兵,只见原本还很有气势的兵马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变得有些萎靡了,反观对面关羽,虽然只有一人一马,却潇洒恣意,硬生生的在气势强过他一头。 不过这并不全是关羽自己的功劳,还有一半是李易自己造成的,毕竟他如此严阵以待,明显是对关羽犯怵,下面的小兵又如何能坦然面对? 蒯越再度说道:“主公兵马从无败绩,若是因为关羽一人丢人锐气,实在可惜,望主公三思。” 李易又看了看自家兵马的状态,他发现确实不能这么干看着了,不然就算杀了关羽,他可亏了。 李易有些无奈的小声道:“不瞒军师,让他们单个对阵关羽,我担心会有闪失啊。” 蒯越笑道:“这简单,主公让他们三人一齐出战不就好了?” “可是以多欺少……” 李易正想说那样不妥,却忽然想起了三英战吕布,心中顿时明悟。 原本的三英战吕布,虽然是三打一,却并没有人因此就鄙视刘关张,毕竟吕布太生猛了,那可是天下第一的武将,人家三兄弟能打平就已经很厉害了。 而这个世界,因为李易的影响,吕布在关羽手上栽了两次,虽然其中都有着种种缘由,吕布输的很冤,可世人却是不会想那些,他们只会看到吕布败给了关羽,觉得关羽比吕布还要厉害。 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只要李易在事后说一声关羽马上功夫天下无双,犹胜吕布三分,即便以多欺少,貌似也没什么不妥的。 于是,李易心中豁然开朗,当即下令道:“典韦,许褚,太史慈,你三人一起去会会关羽,打得漂亮些,莫要堕了我军威风!” 第676章 以命换命 “末将得令!” 三人一听李易放话,顿时大喜。 其中许褚与太史慈虽然都是新人,却也知道了李易的作战思想,那是极为不提倡斗将的,将领如果一昧的好勇斗狠,哪怕胜了,之后不仅无功,反而有过。 所以,李易此时松口让他们去与关羽较量一番,这确实是极为难得的机会。 至于以多欺少什么的,没人会傻乎乎的纠结这个,不然李易反悔了怎么办? 当即,八面擂鼓咚咚敲响,阵前的连弩队列让开一个缺口,典韦大口一声,拍马提刀,在士兵的叫好声中第一个冲了出去,紧跟着是太史慈,最后是许褚,不过许褚落后的比较多了一些,因为他还要防着关羽,免得关羽不管不顾,直接冲着李易杀过去。 虽然凭着身后那一千连弩,关羽不可能伤到李易,但颜面上终归不好看。 关羽见李易放人出来与他较量,拉了一下缰绳,不再游走,驱使赤兔转向,打量了一下来人,丹凤眼眯了眯,然后双腿轻轻一夹,赤兔马便迈动四蹄,小跑着向着典韦迎了过去。 如果对面只是典韦一人,关羽必然全力催动战马,借着赤兔的速度,一刀下去,寻常武将就算是反应够快,及时用兵刃在身前格挡,不让这一刀直接砍在身上,却也很难卸下关羽与赤兔马加在一起的冲击力道,有很大的可能会被震得倒飞出去,摔个七荤八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一招关羽自从得了赤兔马之后就是屡试不爽,多数人甚至连落马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因为手臂气力不继,或者干脆没反应过来,直接被关羽一刀枭首。 然而,今天的关羽却是一反往常,并没上来就冲锋,因为他可是记得,当初在徐州时典韦与张飞打斗,单凭气力典韦还尤胜张飞一线,那么对付典韦以力欺人就行不通了,而且,典韦之后的太史慈和许褚看上去同样不弱,他如果冲的太快,经过典韦之后,怕是不等反应过来,就被后面人一枪扎在了身上。 赤兔留了力,典韦那边却是全力催动战马,将速度提到了最高,直到双方距离只剩下两三丈的时候,典韦爆喝一声,抢先动手,长刀猛的向往右边一横,对着关羽拦腰斩去。 对此,关羽面色不变,左手猛的一提缰绳,赤兔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然后关羽高作赤兔马上,居高临下,一刀直奔典韦脑门斩下。 典韦眼中微露惊讶之色,没想到关羽这么狠,竟然不做抵挡,上来就是这么凶残的换命招式,如果两人招式不变,继续下去,典韦固然能一刀将赤兔马连带关羽开膛破肚,可他自己的脑袋也保不住了。 典韦本就是个凶人,他不信关羽当真如此不要命,一咬牙,长刀去势不变,继续向前横斩。 关羽亦然,不仅不变,甚至还暗中加了几分力气,青龙刀去势更猛。 两人方一交手就是以命换命的架势,如此凶悍,直接让观战的众人看呆了,李易更是脸色涨红,想要骂娘。 明明是以多欺少,这时候拼命的都是傻子! 好在,典韦并不傻,眼看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关羽的青龙刀已经开始下落,始终丁点防守的意思都没有,典韦终于不敢拼了,怪叫一声,猛的将长刀收回,横于头顶,就听当啷一声响,两匹战马瞬息交错而过,典韦的身形踉跄了一下,这一击震得他双手发麻,而关羽原本要下落的势头,却是连马带人,在空中停滞了一瞬,这才落地。 这一回合,典韦稍稍落了下风,骂骂咧咧的往前冲了出去,关羽虽然绷着脸不言语,却同样不好受,须知他给了典韦多少力道,自己同样也要吃下多少,落地后看似稳住了身形,其实身体却是在后仰卸力。 然而,未等关羽彻底调整过来,太史慈已经杀到了他的跟前。 “看枪!” 太史慈虽然是个讲究人,却并不迂腐,围攻关羽并非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否则当初他就不会对李易放冷箭了。 至于动手前喊上一嗓子,也不过是壮一下自己声势罢了! 关羽尽管身形还没调整好,但面对来势汹汹的太史慈,却也不惧,左手抓住缰绳,右手提刀上撩,就要荡开那原本正对准他小腹的铁枪。 太史慈见状,右手轻轻下压,极轻巧的错开了关羽递出的刀锋,长枪仿若蛇信子一般,轻轻一晃,又向着关羽的丹田扎去。 关羽目光微凝,显然没想到太史慈变招这么快,但他还有应对,直接放开缰绳,借着之前还未完全卸去的力道,猛的向后仰倒,同时左腿向上一抬,足尖正好踢中枪身,枪尖往上一扬,已然无法继续对准关羽的身躯。 然而太史慈是谁,那可是与江东小霸王不分上下的人物,枪尖被荡开之后,他不惊反笑,右手往后一抬,一扥,便将原本荡起的枪尖生生压下,直刺关羽咽喉,同时喝道:“拿命来!” 关羽眼睛瞬间瞪大,显然没想到太史慈竟然还有后手,而且相比典韦的那一刀,这次却是真的有了性命上的危险。 初见太史慈身形魁梧,手中铁枪较一般长枪要粗重些,关羽还以为太史慈也是如典韦一般的刚猛路子,不想动手之后太史慈枪法却颇为灵活多变,根本没有重枪的缓慢迟滞。 这让关羽想到了河北时候结识的赵云,单单以枪法论,面前人比赵云已经不差多少了。 这些念头在关羽脑海中只是瞬息的事情,眼看着枪尖逼近,关羽不敢耽搁,一咬牙,左手猛的抓向了枪身,用力往边上一推,然后就听得刺啦一声,长枪的枪尖几乎的是贴着关羽肩头的皮肉划过,虽然没有真的伤到关羽的身体,但上身的外甲已然被长枪挑开了一大块,漏出了里面的绿色布袍。 两马交错,太史慈撇了一眼已经坐起来的关羽,暗道了一声厉害,刚才虽然是关羽吃了亏,可他心中清楚的很,单打独斗自己绝对不是关羽对手。 一旁关羽同样震惊不小,对于李易麾下的将军他从来都不敢轻视,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一个忽然出现的新面孔都能让他险象环生。 在众人没注意到的地方,关羽的左手更是悄悄的在大腿上擦了几下,刚才那一抓可不轻松,他的左手直接就被带起了一块皮肉,虽然于战力影响不大,但如果血水沾湿了刀柄,可就不妙了。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 这时,李易的军阵中忽然发出一阵阵欢呼声,却是士兵们瞧见原本看上去很厉害的关羽与自家的将军方一交手就吃了大亏,忍不住欢呼雀跃。 李易也暗暗松了口气,同时还有些兴奋,虽然斗将这种事情不值得提倡,但无法否认的是,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提升士气的手段,就看现在兵马的状态,哪还有之前蔫巴巴的样子? 不过李易也没有因此就疏忽大意,因为关羽虽然吃了个小亏,但表现真的非常不错,李易看的真切,典韦在与关羽错身之后甩了甩手,而关羽却是根本没来得及喘口气,就一连挡了太史慈三枪。 这情况换成张绣,估计已经死两次了。 唯一叫李易遗憾的是,因为出于保险的缘故,许褚走的比较靠后,当许褚来到关羽近前的时候,关羽已经稳定了身形,否则许褚补上一刀,立时就能要了关于的性命。 现在机会失去,许褚就没有抢攻,而是横刀戒备,等待典韦和太史慈拨马掉头,然后好对关羽形成真正的围攻。 关羽的战场经验也算是丰富,立时就看出许褚的意图,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任凭他们围困自己,对着周遭一打量,便牵动缰绳缓缓后撤,他当然不是真的要撤退,只是调整方位,尽量避免出现前后夹击的局面。 典韦与太史慈见状,倒也没有去抄关羽后路,只是从正面逼近,渐渐的,四人形成了一个以关羽为中心的伞形。 关羽目光在典韦身上短暂停留,然后对着太史慈和许褚一指,问道:“关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你二人姓甚名谁,可敢报上名号!” 这还是关羽第一次开口,之前双方对峙,甚至哪怕是李易喊话,关羽都不曾回应,现在开口,也算是对太史慈等人实力的一种认可。 太史慈退后一步,拱了拱手,道:“东莱太史慈,襄侯麾下戴罪之人,暂无军职。” 许褚收刀抱拳,道:“谯县许褚,主公亲卫!” 对于关羽,虽然是敌人,且非杀不可,但正如李易那般,他们也愿意给关羽一些尊重,之前要不是典韦冲的太猛,太史慈和许褚多半是要先报了名号再动手的。 不过现在倒也不晚,毕竟刚刚的交手,也让他们看到了关羽的实力。 关羽点点头,算是记下了,然后,关羽忍不住往李易那边撇了一眼,他心中有些凄凉,如此多的猛将,为何偏偏都要聚集李易麾下,难道,李易真是那注定的天选之人? 心中的悲凉,不甘,怨恨,越积越多,但关羽并没有因此失去冷静,相反,关羽再度握紧了他的青龙偃月刀,左手则抓住已经破破烂烂的外甲,猛的一扯,将之丢在地上,露出了内里的布袍。 典韦等人看的不明所以,甲胄虽然破了,但穿在身上多少也能挡下一些轻微磕碰,可关羽这么一来,绝对是一碰一个口子。 也是在这时,关羽才注意到肩头的布袍上居然也破了个口子,他眼中闪过一抹心痛,伸手往下按了按,但衣服破了就是破了,是不能复原的。 最后,关羽只能作罢,将手放在胸口,拍了拍,似是在给典韦等人解惑,也似是自言自语,道:“这件外袍是我兄长亲手缝制,今日衣袍在身,便是与兄长并肩作战,呼——尔等宵小,拿命来!” “杀!” 话音落下,关羽一声暴喝,便催动赤兔马向着位于正中央的典韦杀了过去,与上次不同,这一回赤兔马直接是全速冲刺,就仿佛一道着火的流星一般,直接撞向了典韦。 典韦脸上满是惊讶与不可置信,虽然早就听说马中赤兔,却也不觉得赤兔能有多厉害,毕竟他胯下骑乘的,也是当世一等一的千里良驹,即便不如赤兔,也不会相差太多,直到现在直面赤兔的冲锋,典韦方才知道,何为马中赤兔,何为瞬息而至。 好在典韦也是当世一等一的武将,虽然关羽这一冲锋来的异常突然,但典韦还是抢在关羽到来之前就做出了反应,将长刀横力在身前,然后当的一声,兵刃碰撞,火花四溅。 典韦下意识的眯了一下眼睛,跟着就发现不妥,因为关羽这一刀虽然迅猛,但力道却是明显不及两人第一次交手时的力道,于是典韦心中顿生警兆,然后下意识的,直接挥刀劈向斜后方,而随着这个动作,典韦眼睛余光正好看到关羽正反手一刀斩他后颈,而恰恰典韦的刀也迎了上去,双刀交错碰撞,又齐齐震开。 “好险!” 典韦低骂了一声,又大声喝道:“关羽,休走,再战!” 说着,典韦便策马向关羽追了上去,但关羽却是不理会典韦,于奔跑间调转了方向,又着太史慈杀了去过去。 太史慈这时也被赤兔的速度给惊讶道了,方差他可是准备去帮助典韦的,结果他才走到一半,关羽就绕路向他杀了过来,按照这速度,只要关羽不要面皮放开了跑,他们根本奈何不得关羽。 思忖间,关羽已经杀到了太史慈面前,太史慈一声低喝,没有选择防守,而是主动进攻,一枪扎向关羽心口。 关羽见状,却是不闪不避,甚至连眼神都不曾分毫变化,一如第一次和典韦交手一般,完全无视了太史慈的杀招,毫不犹豫的举刀,斜斩,直奔太史慈头颅而去。 第677章 关云长 太史慈的心性在武将中算是很不错的,可他这时也忍不住想要骂人。 以命换命的狠人他不是没见过,但太史慈并不怕,因为说是换命,其实都是想拼一把胆量,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罢了,太史慈有着许多办法化解。 可关羽不一样,关羽武艺本就高过他一线,而且是真的不要命了,连典韦那么狠的人都没法与关羽硬拼,太史慈还能怎样? 于是,太史慈很干脆的撤回长枪格挡,砰的一声之后,太史慈身形向后晃了晃,关羽却是依旧稳稳的坐在马背上,且趁着战马交错的功夫,猛的探身,挥拳打向太史慈,太史慈自觉拳脚上不是关羽对手,便身形一歪,抬腿揣向了赤兔马腹。 关羽见状,只得收拳作罢,同时再度加速,故而赤兔虽然挨了太史慈一脚,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典韦与许褚已经打马分从关羽对面左右围了上来,关羽见状,觉得这两人都是善于蛮力拼斗,正面对战与他不利,便果断调转马头,一抖缰绳,又向着太史慈杀了过去。 太史慈的坐骑虽然不如赤兔,但驾驭的也算娴熟,当即就要调整方向迎战,却听典韦大声叫道:“关羽马快,正面拦他不住,子义往前走,压住他!” 太史慈反应很快,一听顿时明白典韦用意,叫道:“放心!” 说罢,太史慈也催动战马往前跑去,关羽见状暗道一声不好,当即就想转向,但赤兔的速度实在太快,已然来到了太史慈的身后,这时太史慈直接回身一枪刺来,不过这回的目标不再是关羽,而是赤兔马的大脑袋。 此时两人的距离还有些远,超过一个马身,关羽的青龙刀够不着太史慈,无法以围魏救赵迫使太史慈收回招式,只能挥刀为赤兔格挡。 关羽心里很清楚,以今天这种局势,让他在万军之中强杀李易,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与其傻乎乎的冲上去被万箭穿心,还不如以命换命,杀个李易的心腹让李易难受一下来的划算,而且这样的法子还很容易让典韦等人心生忌惮,进而影响他们的战力,那么运气好的话,真被他抓住机会找李易拼一下也说不定。 可问题是,关羽敢拿自己的命去拼,却是舍不得叫赤兔马冒险的,现在若是折了赤兔马,失去了速度的优势,他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当!” 一声脆响,关羽格挡开了太史慈的长枪,但太史慈却是手腕用力,长枪转了半个圆弧,卸下力道后便再次向着赤兔刺去,关羽无奈,只能继续挥刀将长枪挡开,太史慈也不用多少力道,任凭关羽来挡,但紧跟着就以最快的速度再次杀向赤兔。 只是几个呼吸功夫,太史慈便连刺了七八枪,关羽也连挡了七八次,没让太史慈伤到赤兔半分,只是赤兔纵然神俊非常,但终究只是牲畜,被太史慈当头如此一通骚扰,速度立时就慢了下来。 听到身后那越追越进的马蹄声,关羽知道这样下去要遭,正考虑要不要干脆回头,挑典韦或者许褚杀一个出其不意,就见太史慈拉了一下缰绳,猛的将速度慢了下来,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了半个马身,借此机会,太史慈挥枪向着关羽横扫而去。 暗道一声糟糕,关羽不得不举刀抵挡,也正是这一挡,让赤兔的速度又慢了几分,后面追击的两人已然到了近前。 关羽不敢与太史慈缠斗,用力将太史慈的枪格开,然后扭转身形向后看去,只见典韦与许褚已经挥舞长刀,分做上下向他砍来。 关羽大骇,慌忙将青龙刀斜立身后格挡,然后当当两声之后,关羽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差点就握不住兵刃。 但关羽却顾不得去看手臂怎样了,因为此时典韦与许褚已经与他并驾齐驱,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了中间,而太史慈也再度拉开了距离,继续限制赤兔马的速度,虽然没有直接出手,可对关羽而言,太史慈此举无异于堵住了他的生路。 眼见关羽受制,赤兔马的优势无法继续发挥,典韦大笑道:“这次看你如何拼命,看刀!” 说着,典韦一刀破风斩向关羽,关羽慌忙挥刀相迎,然而关羽刚刚将典韦的刀挡开,另一边的许褚就一刀跟上,让关羽连蓄力的功夫都没有,只能勉强以刀兵末端将许褚的刀引到一旁,再然后,又是典韦出手…… 远处,李易看着典韦等人对关羽的包夹战斗,一脸淡然,眼中却满是笑意,关羽的厉害与赤兔马有很大的因素,限制了赤兔马之后,那么关羽对阵典韦他们,就像是奥运的拳击冠军一个人单挑二三四名,根本就没有获胜的可能。 只一会功夫,典韦他们夹着关羽跑出了两百多步,一路乒乒乓乓的不断交手,虽然因为动作太快,叫人数不清过了多少回合,但关羽全程都是处在下风,莫说以命换命,便是连反击都做不到,甚至大多时候,连防守都是手忙脚乱的,非常狼狈。 即便关羽偶尔想要拼一拼,争取找回主动的时候,前面的太史慈便会回身一枪,刺向赤兔马,直接打算关羽的节奏。 其实这时候典韦他们已经能够取关羽性命了,但他们似乎是比较爱惜那匹赤兔,典韦与许褚都不曾向赤兔下刀,太史慈虽然屡屡向赤兔动手,却也没真的伤了它。 可即便不动赤兔,只要他们三人齐齐向关羽进攻,关羽就算立时不死,也要重伤,然后再来几下,必然丧命。 而典韦他们没有下杀手,而是继续与关羽缠斗,或许是为了李易的那一句“打得漂亮些”,亦或者,就是单纯的想要与关羽多切磋一会,毕竟这样的对手,真的是死一个少一个。 李易也没有催促典韦他们的想法,因为看到自家将军围着关羽打,士兵们都是异常兴奋,于士气有益,再者,也算是让关羽在最后表现一下,虽然关羽无法温酒斩华雄,杀颜良,诛文丑,但有了今日一战,想来关羽的名声也能流传后世了。 李易正思忖间,看到旁边有一人伸长脖子,不断的往前凑,格外显眼,他转头一看,见是周仓,不由笑问道:“怎么,你也想上去试试手?” 周仓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道:“属下武艺太差,上去怕是走不了两个回合就要身首异处了,个人身死也就罢了,折了主公颜面却是事大。” 李易笑了笑,正要再说什么,就听虞翻叫道:“主公快看,他们往这边杀过来了!” 李易赶忙回头,还真是,那正打斗的四人距离自己这边只剩下百十来步了。 这时虞翻又道:“主公小心,关羽是冲着主公来的!” “大盾,戒备!” 一听这话,不等李易反应,周仓就赶忙招呼亲卫用盾牌在李易面前结成墙垛,防止关羽冲阵。 虽然前面有连弩当着,关羽不大可能冲到跟前,但有了太史慈那一箭的教训,周仓却是不敢再有丁点的疏忽,不然就算李易不罚他们,他自己也无颜继续在李易的亲卫中任职了。 李易没有管周仓的安排,他只是全神贯注看向关羽那边,于是正好典韦一刀砍向关羽左臂,关羽躲避不及,半边袖子登时就红了。 然后就是太史慈,因为角度问题,李易并未看到太史慈的枪是刺中的关羽的哪里,但瞬息之后,关羽胸前也出现了一片血迹。 另一边的许褚倒是没有怎么发力,因为典韦与太史慈是在合力逼迫关羽转向,不让他向着李易靠近,甚至刚才的动手也必杀的招式,只要关羽愿意转向,就能全身而退,可他却是固执的“撞”了上去。 眼看关羽铁了心的要去冲李易那边,典韦等人也不再留手,攻势越发灵力,关羽独木难支,不到三个呼吸的功夫,关羽身上就再添伤痕。 面对如此攻势,关羽在距离李易还有三十多步的时候,终于不得不降下马速,偏转方向,而这时的关羽,已然半身是血,就连原本的美髯也因为血水和汗水黏在了身上,显得尤为狼狈。 那些普通士卒见到关羽如此模样,叫好声越发响亮,可李易,还有他身边的那些人,表情却都很严肃。 今天的关羽真的是求死来的,只要他低头,李易就能让他活命,再不济他骑着赤兔马直接逃跑,也没人能将他奈何,可关羽偏偏就是做出的最为“愚蠢”的决定。 眼看关羽已经伤痕累累,成了强弩之末,李易叹了口气,正要叫人给典韦他们传令,直接给关羽一个痛快,却见前面正横向经过他阵前的关羽忽的怒吼一声,然后身子往后一仰,右脚在马鞍上用力一踏,竟然主动的从急奔的赤兔上往后摔下。 关羽此举太过叫人意外,典韦他们三人虽然将关羽卡在中间,但后面却是没有阻拦的,猝不及防下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关羽摔在了后面。 由于巨大的惯性,关羽地上滚了足足三丈来远这才停下,而且关羽滚动的时候一直死死的将刀柄抱在怀中,一刻都不曾松手,等到关羽停止了滚动,典韦他们都在七八丈开外,已经够不着关羽了。 “不好,拦下他!” 典韦反应最快,叫了一声,便回马再度向关羽杀去,而关羽也撑着长刀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此时的关羽浑身是血,如同血海修罗一般,看山去极为骇人,那些原本还在交叫好的军士看到关羽如此模样,莫名的,不约而同全部停止了叫喊。 “杀!” 关羽望向前方,不知是不是失血太多的缘故,竟然有些眩晕,一时寻不到李易,不过李易背后的帅旗却是显眼,关羽瞧见了,裂开嘴,一声长啸,便拖着青龙偃月刀,迈步作势向李易冲去。 这里距离李易还有三十步左右,面前就是无数连弩,凭着双腿冲锋,几乎是不可能到李易跟前的,但关羽是真的尽力了,这已经是他豁出一身伤,能换来的最近的距离了。 “杀!” 又是一声吼,关羽再度向前迈出一步,周仓为关羽气势所慑,想都不想便要拿盾牌去遮挡李易的头脸要害,但李易却是一把将盾牌推开了,上前一步看向关羽,正好看到关羽第二步刚刚落地,就身形一歪,跪倒在了地上。 在关羽的右腿处,赫然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见到关羽如此,匆忙赶上来的典韦等人也不着急动手了,因为这样的关羽已经没有任何的威胁了。 “我!杀了你啊!” 关羽又叫了一声,双腿用力,想要起身,但这次却是更加不堪,还没站起来,便向地上摔去,最后还是凭着青龙偃月刀借力,这才勉强维持住了半跪的样子。 关羽又挣了挣,用尽全力想要起身,可任凭挣扎时血液淌便全身,关羽依旧也没能站起。 面对如此关羽,李易无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典韦等人同样不动,除非李易下令,不然他们谁也不愿意去给关羽补上一刀,虽然李易说过,关羽的性命价值千金。 “大哥……呜……” “翼德——” “大哥——” “啊——” 忽的,又一次挣扎无果后,关羽竟然发出了哭腔,哭泣着,叫喊着,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悲切,最后就在几乎要破音的时候,关羽猛的将青龙刀甩向了李易,可是,重伤之下的关羽仅仅只是将青龙偃月刀甩出了不倒三丈,便当啷落地,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小坑。 随着青龙偃月刀的落地,关羽似乎也耗尽了最后的一丝气力,低声呜咽着,就那么半跪在地上,微微抬着头,看着李易的帅旗,不禁想起了与刘备结义时,刘备与他和张飞说过的种种豪情壮志。 对于刘备的话,关羽从未有过怀疑,深信自家三兄弟必有出人头地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们,大概也就是如李易这般的威风。 号令万军…… 纵横南北…… 天下无人能敌…… 恍惚间,关羽看着前方不断飘荡的帅旗,特别是帅旗下的人,不知为何,竟然与刘备的模样越来越像,最后甚至完全重叠在了一起,这让关羽忍不住睁大眼睛,原本浑浊的视线也渐渐变得清晰,待用力看清楚之后,那满是鲜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嘴唇轻轻的动了动,似是说了什么,然后关羽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的,身形开始佝偻,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678章 孟德吾友 关羽虽然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应当已经身死,但一时间却无人靠近。 寻常士兵不敢接近关羽,活着的关羽威风,死后的关羽一样下人。 至于有胆量的,比如典韦他们,则是不愿。 直到一阵唏律律的嘶鸣声传来,只见之前独个冲出去的赤兔马折返了回来,无视了虎视眈眈的典韦等人,一路奔到关羽的身边,围着关羽转了几转,见关羽没有如平时那般回应它,不禁焦躁的踏动四蹄,不断的发出声响,可关羽依然不动, 最后实在忍不住,赤兔低下头拱了拱关羽,可它这一碰,关羽的身躯就像是没了重心,直接歪倒在了一旁。 看到如此情形,赤兔马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往后连着退了几步,但很快,它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以更快的速度再次冲到了关于的身边,不断的拱着关于的身体,不断的低声嘶鸣着,呼唤这关羽。 虽赤兔是牲畜,却极通人性,其声呜呜然,宛若孩童哭泣一般,便是叫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能明白其心中哀伤。 在李易那边,目睹关羽倒下之后,许多人都是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他们也不明白,关羽明明只是一个人而已,却如何能给他们那么大的压力。 现在事了,理当庆贺,可赤兔马的哀鸣就像是给战场蒙上了一层悲哀的色彩,虽然不至于改变人们的想法,但多少也有了一些不自然。 更有人看向李易,只见李易也是默然不语,虽然无悲无喜,但望其眉宇间的神色,却是格外的严肃,叫人根本不敢再看第二眼。 “主公,后面的事情,还请主公示下。” 听到身边传来声音,李易回过神来,原来是蒯越在说话,李易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不但不欢喜,反而有些紧张士兵,明白自己多愁善感无所谓,但在这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多愁善感就不合适了。 于是,李易深吸一口气,脸上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朗声道:“典韦、许褚、太史慈,三人杀敌有功,赏千金!” 此时典韦三人也已经回到了阵前,听到李易有封赏,没人傻乎乎的推辞,赶忙下马拜道:“末将多谢主公!” “无需多礼!” 对着三人微一抬手,李易又回头对身后的上万大军说道:“今日关羽战死,中原再无人能挡我麾下猛将,众将士以为然否?” 李易话音刚刚落下,虞翻便第一个翻身下马,行跪拜大礼,口中大声颂道:“主公威武,主公万胜!” 有虞翻带头,给那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的人做了个好榜样,于是上到蒯越典韦等文武,下至普通士兵,全都对李易行大礼,齐齐颂道:“主公威武,主公万胜!” “主公威武,主公万胜!” …… 一时间,对李易的称颂之声震天,莫说盖过了赤兔马的哀鸣,便是前方战场上的人也听到了。 徐晃闻声,放声大笑,然后长剑一指,千余士兵压上,将还在苦苦支撑的曹休的兵马杀得支离破碎。 黄忠也听到了,于乱战手中弓矢连发,也不知是哪些个倒霉曹军兵将,在他手下做了无名鬼。 昌邑城头的吕布看到这一幕,用力的在墙垛上锤了几拳,震得墙缝间的灰尘不断洒落,可是,手臂上不断传来的伤痛,让他最终还是不得不松手拳头,唉声叹气,满心不甘,然后直接闭上眼睛。 甚至,就连远处正在与张绣那支骑兵苦苦纠缠的曹操等人也听到了,曹操豁然回头,目光遥遥望向李易的方向,眼中恨意几乎化为实质,然而,看了看身边越来越少的将士,最终强忍下回去的冲动,继续在刀枪箭雨中艰难的寻求生机。 …… 李易轻轻抬手,压下众多将士的呼喊声,下令道:“典韦,太史慈,你二人各率三千兵马,分别从两翼迂回上前,务必为我拿下曹操本人!” “末将得令!” 两人大声领命,然后就去准备兵马了,于是李易这支原本一万多的大军,只剩下了五千亲卫营,以及少部分骑兵。 直到这时,李易才再度望向远处倒在地上的关羽。 李易原本是想亲自为关羽收敛的,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亲自过去,今后很长时间怕是都要难免噩梦。 轻叹一声,李易对周仓道:“你去将关羽收敛了吧,小心些,等兖州暂时结束,你将关羽的尸身送到张飞那里安葬,其他夏侯或者曹家俘虏,你也一并押送,送往襄阳看管。” 周仓抱拳领命,然后便下去办事了。 李易又对虞翻说道:“之前我曾让张飞劝说关羽,将关羽家眷送往新野,关羽不肯听从,你稍后找那些俘虏问清楚情况,将关羽的家眷也送到新野去吧,他们今后一切用度,衣食,读书,婚嫁,都算在我私库中,总之,尽量善待吧。” 虞翻当即躬身道:“主公仁慈!” 李易忍不住轻轻摇头,他仁慈么? 不,李易不觉得自己的作为是仁慈的表现,关羽的力竭战死,李易的确很唏嘘,惜才,也惜人,可是,如果再来几次,关羽结果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至于他对关羽家人的交代,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情怀,或者说,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罢了。 周仓的动作很快,李易还在与蒯越等人吩咐事情的时候,周仓就将关羽给收敛好了,而且周仓还叫了七八个驭马高手,以及十多个军中好汉,借用套索合力将赤兔马给擒了下来。 李易看到了赤兔马被擒,不禁叫道:“将赤兔马牵过来与我瞧瞧,还有关羽的兵刃。” 于是,周仓亲自捧着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来到李易面前,道:“请主公过目。” 华夏历史上的名刀很多,可单单就名气而言,比眼前这把青龙偃月刀还大的真没有几个,李易低头打量着,想抓起来试试手感,可刀柄上到处都是血迹,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而刀刃更是不堪,曾经锋利的宝刀,如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锯齿一般的大小伤痕。 李易将伸出一半的手收回,唏嘘道:“本是好刀,只可惜,已经无法再用,便将这刀作为关羽陪葬吧,还有关羽身上衣物,既然是刘备亲手缝制,也一并入土吧。” “喏!” 周仓应下,然后又与许褚合力,将有些不太安分的赤兔马拉到了李易面前,由不得他们不联手,赤兔的力气实在太大,刚刚为了控制它,可是足足上了十多个人。 这还是李易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赤兔马,虽然他与坐骑的“亲和度”素来不高,每一匹马都是被他骑了几天,然后就借口送给将领拉拢人心,但看到赤兔的时候,李易却是打心里喜欢,无他,赤兔马太过神俊,只要能端坐其上,便是皓首老农,也要平白的增添几分威风。 可就在李易见猎心喜,想要伸手摸摸赤兔的时候,原本就不太安静的赤兔猛的往前一窜,张开大嘴就往李易的手臂上咬去,将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惊呼出声! “主公小心!” “畜生也敢伤人!” …… 李易也被赤兔给吓到了,虽然他的手臂刀枪不入,却也不愿给赤兔马磨牙,慌忙往后跳开,许褚与周仓等人更是又惊又怒,连同周围的亲卫一起,七手八脚的拉住赤兔马,今天关羽都没能对李易进身,可最后李易要是稀里糊涂的被赤兔马给咬了,这也太冤了,连领罪都不好意思。 看着忽然变得乱糟糟的场面,李易呼出口气,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后又瞧见到许褚气呼呼挥拳要揍赤兔马,便摆手道:“仲康莫要打它,坐骑护主罢了,无妨。” 见李易放话,许褚悻悻的收回手,不过依旧死死的抓住赤兔马的缰绳,因为现在赤兔看到李易,还是一窜一窜的,想要咬人。 李易也很无奈,好不容易相中了一匹马,结果却是这样的。 一旁蒯越忽然说道:“主公,属下有一谏言。” 李易看了他一眼,笑道:“军师请讲。” 蒯越指着赤兔说道:“此马本为吕布所有,后来吕布重伤,才被关羽夺去,主公何不借聘礼之名,将此马赠还吕布,既显郑重,亦可表明主公善意,岂不两全其美?” 李易一想还真是,赤兔马明显他是骑不成了,而且他都无法驾驭的马,他手下人也没人敢骑,还不如干脆送给吕布算了,这礼物分量绝对够重。 而且,李易还想到比较有意思的一节,关羽当时可是骑在赤兔身上将吕布砍伤的,现在赤兔又回到了吕布手上,这算是破镜重圆,还是……那啥? 想到这里,李易不怀好意的看了赤兔一眼,道:“军师所言甚是,稍后就将赤兔送到吕布那里去吧,呵呵……” 听到李易的笑声不太对,蒯越一愣,旋即想明白了什么,暗暗好笑,不过连关羽都死了,又有谁会在乎一头坐骑,当即领命将这件事情安排了一些。 又吩咐了一些杂事,李易感觉差不多了,一指一直前方道:“大军向前,且看看曹操如何了。” 随着李易下令,亲卫营的几千人当即动了起来,原本他们还要担着警戒吕布的任务,但打到现在吕布都不敢动弹,后面就更不可能动了,与其在这里干耗着,还不如去前面露露脸来的实在。 不过,李易只是刚刚进入战场,徐晃就派人来告知李易,曹操与夏侯渊等人被围在了一处高岗之上,不愿投降,徐晃特来请李易,是否留他们性命。 李易一听这个消息,便也顾不得在战场上露脸了,直接带上骑兵穿越战场,按照斥候指引,一路来到了徐晃所说的困住曹操的地方。 徐晃说的高岗其实算不得太高,也就七八丈的样子,奈何地势极为险峻,正面强攻是要死不少的人,现在李易已经稳操胜券,徐晃又将这里给彻底围了上来,自然没必要浪费将士们的性命, 徐晃看到李易来了,赶忙上前禀报道:“主公,上面大约有百人困守,末将几次尝试劝降,他们都不做回应。” 李易并不在意怎么拿下这里,只是问道:“上面当真有曹操?” 徐晃点头,答道:“曹操一路东逃,被张绣将军堵住,以骑兵冲散了中军,曹操无奈回遁,与我部人马撞上,然后我与张绣便前后将曹操合围,曹操边战边退,最终到了这里。” 李易看看左右,问道:“张绣呢,为何不见他?” 徐晃道:“后军太乱,将曹操困住之后,张绣留下二百骑兵以防万一,便继续杀敌去了。” 李易不禁失笑道:“张绣倒是看得开,放着万户侯在眼前也不争一争。” 徐晃脸上也有笑意,却是不敢接话。 李易对曹操的人头开出了万户侯的悬赏,当时众人只觉诱惑非常,热血都快冲破脑门了,但之后,众人就慢慢冷静了下来,从中品出了不少的门道。 首先,这万户侯的悬赏不能明着说,有些事情大家都明白,但还是要掩饰一下的,虽然李易不怕,可一旦他许诺万户侯的事情传出去,绝对会有一大堆的声讨。 于是,万户侯的封赏对外就变成了杀曹操者,赏万金。 还有,万户侯固然荣耀非常,却也不是谁都能消受的,像是徐晃黄忠这类人也就罢了,提前得一个万户侯的许诺没啥,反正就算没有这个,他们今后也很可能会走到那一步。 但是,这事如果换个人,很可能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比如徐琨运气忽然逆天,杀了曹操,作为一个暂时还不是李易心腹的二线将领,他得了万户侯,李易心里能舒坦? 那些次序在他之上的将领看他能顺眼? 即便是地位不如他的同僚,也一样会对他“另眼相看”。 所以,这万户侯的封赏虽然诱人,李易也不会赖账,但真的不是谁都能伸手的。 而张绣的表现就非常聪明了,堵住曹操,但没有自己拿下,而是将曹操赶到了徐晃的面前,然后留下两百骑兵就走,既分了一份功劳,又送了徐晃一桩大人情,还能省去李易的为难,可谓一举多得。 李易拍了拍徐晃的肩膀,也不点破其中门道,招呼了一下许褚等护卫,缓缓来到高岗前,大声喊道:“孟德吾友,易远来相见,你却避而不出,可是待客之道?” 第679章 根基尽毁 李易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嗖嗖几声,几支箭矢向他射了过来。 这次李易倒是没慌,不是他仗着自己刀枪不入,而是对面来的箭矢威力实在有限,有的甚至还发飘,比起太史慈的手笔,差了实在太多。 许褚这个高手都没动,只是几个亲卫上前,一阵噼里啪啦,就将射向李易的箭矢给挡了下来。 被射了冷箭,李易倒也不恼,相反,兴致更高了几分,再度叫道:“孟德如此刀兵相见,难道就不怕伤了两家和气?” 听到李易这话,徐晃都忍不住脸红了,许褚等一众亲卫也差不多,不过他们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说啥。 李易把曹操打成了这样,两家难道还有和气? 李易却是坦然的很,没有丁点的不好意思。 三国里李易最感喜欢的两人就是刘备和曹操了,但刘备这人形象比较好,性格也温吞,欺负刘备多少有点罪恶感,但曹操就不一样了,虽然曹操现在还是个忠臣,但后来奸雄的名号更响,再加上曹操那鲜明的性格,李易就忍不住想要撩拨他,看看曹操面对如此情形,是大笑着出来藐视他一通,还是气急败坏的跟他讲道理。 反正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然而,面对李易的无耻挑衅,高岗上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一时半刻还好,可时间一久,李易就感觉不对了。 以如今的情况,不管曹操是慷慨壮烈,还是当众哭惨撒泼,李易都能接受,唯独当缩头乌龟,李易是不信的。 慢慢的,李易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转头看向徐晃,问道:“曹操到此之后,你可有见他现身?” 徐晃见李易表情不太对,心中一跳,赶忙答道:“属下看到曹操登上高岗,但之后就未再现身,只是夏侯渊有露面。” 李易又问:“那你们是如何辨别曹操的?” 徐晃已经知道李易的意思了,额头上不禁有点冒汗了,如实说道:“之前张绣追杀曹操,将曹操的兵马杀散,由俘虏在乱军中辨认曹操衣袍容貌,又见有夏侯渊,以及其他将官护送,这才一路追杀到此。” 末了,徐晃小声问道:“主公,这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 李易顿足叹息了一声,道:“马上知会各部兵马,继续追击曹操,曹操必然不在此处。” 徐晃心中一惊,赶忙对身后的传令兵示意了一下,然后便赶紧问道:“主公,这是为何?” 李易有些无奈的指着前方高岗,说道:“困兽犹斗,何况曹操?” 徐晃顿时无言以为。 “夏侯将军,我已经知道,曹操不在此处,你若是速速下来受降,我可保你性命,若是继续执迷不悟,李易便顾不得徐州情谊了。” 李易再度喊话,不过相比上次的调侃,这回就带上了几分火气。 高岗上面,夏侯渊正藏身在一处山石之后,悄悄的打量李易,忽然听到李易的话语,不禁面露惊讶之色。 因为李易猜对了,此时夏侯渊身后有着近百的曹操亲卫,还有几个军官,可唯独就是没有曹操本人。 但夏侯渊就是想不通,李易如何只是问了几句话,他连回都没回一句,结果李易立马推断曹操不在这里,也太过不可思议了。 夏侯渊还在思考的时候,后面的史涣出声道:“将军,李易必定是在使诈,我等只要固守便好,可为主公争取时间。” 夏侯渊回头看向史涣,不禁感慨道:“公刘,这次却是苦了你了。” 史涣洒然一笑,浑不在意道:“主公于某有知遇之恩,这些许小事算的了什么?” 原来,曹操在开始撤退之后,见后面张绣的骑兵拦路,知道正面冲上去,很难有生路,便让统帅亲卫的史涣在交战开始前就换上了曹操的衣袍,而史涣与曹操相处日久,换了衣服,刻意模仿之下,确实是与曹操有着几分相似,再加上战场上混乱,不定睛细看,外人一时很难分辨真伪。 于是,双方兵马一接触,张绣就开始追着“曹操”打,在将“曹操”几次击溃之后,曹操本人便混在败兵之中逃了,而史涣与夏侯渊眼看兵马将尽,无法再战,便选了这个高岗固守,寻思着能为曹操多争取一刻算一刻。 然而,李易的忽然点破却是让他们异常不安,哪怕袁涣嘴上说李易是使诈,可究竟如何,他心里却是没底。 李易喊话之后,见上面没有回应,便对徐晃下令道:“放火箭,烧了这里!” 夏侯渊算起来是李易的半个老丈人,因此,李易在军议的时候特意交代,不要伤了夏侯渊的性命,这也是之前徐晃没有直接攻打的原因之一,不然真以为徐晃手下千人拿这么个小土包没办法? 李易不是什么死脑筋,他固然不会刻意去伤害夏侯渊,但如果夏侯渊一心要给他添堵,那也别怪他不客气,大不了事后厚葬就是了。 很快,徐晃调来了三百多弓箭手,配合李易的亲卫营,众人准备了火油箭矢,就要对着高岗放火,看到这一幕,上面的夏侯渊顿时不淡定了,后面的士兵更是慌得不行。 在夏侯渊看来,交战的时候李易固然不会对曹操留手,但在掌握绝对优势之后,还是有很大概率留下活口的,那样他也就可以拖延时间了,却不想李易竟如此果断,直接下令放火。 夏侯渊正考虑要不要出面拖延一下,就听下面一声“放”,然后几百支带着流火的箭矢便向着他们的所在呼呼落下。 “小心,所有人躲避!” 夏侯渊叫喊着,拉着袁涣藏在了巨石下面,这里能够挡住前方射来的箭矢,可他身后的那些普通士卒就没这么好的条件了,几乎是瞬间,惨叫声就连城了一片,夏侯渊回头一看,饶是他带兵已久,也是面露不忍之色,因为李易射来的箭矢都是带着火油的,那些要害中箭直接毙命的士兵也就罢了,一死也算是痛快,可那些没有伤到要害,却被箭矢点燃了衣物的,却是最惨的,因为身上有箭矢,他们连打滚灭火都做不到。 听着自家将士的哀嚎惨叫,袁涣想都不想,便要去帮助一个士兵灭火,然而他刚刚迈出去,就被夏侯渊一把拉了回来,同时叫道:“小心!” 夏侯渊话音刚刚落下,对面又是一阵箭雨袭来,夏侯渊略一扫,便看到不下三十人中箭,本来不该这么多的,可因为火箭造成的混乱,大多数士兵都无法进行躲避。 看着面前的惨状,夏侯渊知道,李易这是真的在下杀手了,他们再坚持下去,只能是白白损伤将士性命,于是,夏侯渊一咬牙,从石头后冲了出去,站在高岗上,张开双手大喊道:“不要放箭了!” 这时徐晃已经开始指挥第三轮箭雨了,看到夏侯渊出现,略一停顿,看向李易,等李易发话。 看到出来的是夏侯渊,而不是曹操,李易叹了口气,给许褚示意了一下,许褚当即叫道:“上面所有人听着,放下兵刃,列队下来受降!” 夏侯渊看着周遭围得密密麻麻的兵马,黯然的走了回去,不一会功夫,夏侯渊和史涣,还有六十多名士兵互相搀扶着,从上面走了下来。 李易这边当即有一队亲卫冲上高岗查看,看是否还有残余,另外,又有一支人马,将除了夏侯渊之外的所有俘虏全都捆了起来。 换个时候看到夏侯渊,李易说不得要与他攀谈几句,客气一下,但今天李易却是没心情了,他略过夏侯渊,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红色锦袍的男子,马鞭一指,冷坑问道:“你是何人?” 史涣虽然被捆住了,面对李易却是没有丝毫畏惧,梗着脖子高声道道:“曹公中领军,袁涣是也!” 李易微微摇头,道:“没听过。” 袁涣表情一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李易上前几步,看着袁涣那稍稍有些不合身的衣物问道:“便是你假扮曹操,骗我将领,助曹操脱身?” 袁涣冷哼一声,道:“是又如何?” 李易问道:“难道你不怕死?” 袁涣哈哈大笑,往地上吐了口痰,骂道:“只恨不能侍奉主公,只恨要死在小人手中!” “大胆!” 不等李易有所表示,许褚就先怒了,上前一圈打在了袁涣的脸上,袁涣身形一歪,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许久都没有起来。 李易摆了摆手,不让许褚继续动手,口中却道:“既然如此,我就圆了你心愿,来人,将他带下去,找个俘虏行刑!” “你,你这卑鄙小人!” “你今日大逆不道,将来必遭天谴!” “李易……” 袁涣登时大怒,挣扎着就要向李易扑去,结果却是被几个亲卫直接给托了下去。 一旁夏侯渊看到这一幕,他心中痛楚,但并没有开口求情,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知道,求情了也没用。 其实平素李易是很少杀俘虏的,但今天先是死了一个关羽,让他心情不是太好,现在曹操又跑了,这让李易心里更加不爽,就算是袁涣没有骂他,但看到袁涣扮做曹操,他一样是要杀人的。 至于说之后能否追到曹操,虽然李易已经布置下去了,可他真没报多大的希望。 看到李易有些不高兴,蒯越缓步上前,拱手说道:“主公勿虑,刚刚右翼战场传来消息,李通将军在战场上找到了乐进的尸首,当是中流矢身亡的,此外,于禁所部被我军几路兵马合击之后溃败,于禁奔逃,但不巧遇到了太史慈的兵马,如果一切顺利,现在多半已经被擒下了。” 夏侯渊听到这些,顿时心若死灰,今天这一战实在太惨了,他们这些人不是战死,就是被俘,还谈什么将来? 蒯越继续对李易说道:“此战曹操损兵折将,其下文武数或死或俘,余者十不存一,这已经非是元气大伤,而是根基尽毁,曹操本人纵然逃得性命,然手足已断,如之奈何?” “而且,曹操未能在兖州与主公拖延,反而速战速败,影响青州战局,袁绍纵然表面安抚,但心中必然不满,所以,曹操今后……何止为难啊!” 蒯越的话语中最后带上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唏嘘,曹操也算是个人物,就因为莫名其妙的被李易针对了,结果被折腾成这样,真是有点生不如死了。 李易不知蒯越的感慨,不过他的眉头却是缓缓松开了。 这个问题李易之前也想过,确实,现在的曹操除非是穿越者上身,还得是有系统的那种,否则是不可能翻盘的,威胁性已经不存在了。 只是,那毕竟是曹操啊,就凭这个名字,还有曹操本人身上的龙气,那绝对是海量,结果就这么跑了,李易实在是无法不遗憾。 “住手,你要作甚!” “制住他!” 李易正想着事情,身后忽然一阵骚动,回头一看,就见夏侯渊手执短剑,被几个亲卫按在了地上。 不等李易询问,徐晃就赶忙答道:“适才夏侯渊抢夺了卫士的宝剑,试图自裁,被将士们给拦下了。” 李易走向夏侯渊,只见夏侯渊紧闭着眼睛,脸上挂着泪痕,完全就是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李易撇了蒯越一眼,蒯越顾盼左右,很显然,夏侯渊忽然寻死,多半是被蒯越的话给刺激的。 这时李易心中的郁闷已经消散了不少,而且,夏侯涓是他的人,夏侯渊待夏侯涓更是比亲女儿都亲,乱战中他丢了命也就算了,要是现在再让他死了,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李易想了想道:“夏侯将军可知我与关羽之间仇怨?” 夏侯渊闭目不语,心中却是哀叹,关羽多半已经战死了。 李易也不介意夏侯渊的态度,继续说道:“关羽战死,我命人去寻找关羽家眷,然后送往荆州,之后他们的抚养、读书、婚嫁、入仕,我都会亲自关照,你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夏侯渊忍不住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李易,神色中带着不解。 在夏侯渊想来,关羽与李易谁对谁错不用在意,但死仇是肯定了,李易或许可以不与关羽的后代计较,却也没必要给予他们格外的照顾。 李易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道:“我志在天下,故而我容不下曹操,也容不下刘备,但是,也正因为我志在天下,所以,我又能容下许多原本不能容之人,关羽后人如此,曹操,夏侯两家后人亦是如此。” 说到这里,李易话风一转,又道:“可是如果夏侯将军有个闪失,将来涓儿与我为难,让我心中不快,我又不能怪涓儿,那你说,我当找谁出气?” 夏侯渊反应也很快,脸色变换不定,他如何听不出李易这是在拿曹家和夏侯两家的小辈在做威胁。 只要他敢寻死,李易就敢把两家的小辈给弄死。 夏侯渊自己不怕死,但他却怕两家人断子绝孙。 至于李易说的关照,夏侯渊却是没有在意,因为他知道,他们的后人入仕或许容易,但往上的路肯定是封死的,除非连着几代人做李易的忠犬,才能有所改变,然而到了那时,他们也就是真的忠犬了…… 这一瞬,夏侯渊想了很多,他很生气,也很无奈,不过最终,他还是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剑柄,就李易的话来看,对他那个侄女还是不错的,这,也算是个安慰了吧。 第680章 丧家之犬 在俘虏了夏侯渊之后,李易并没有与他言语太多,毕竟双方关系比较比较尴尬,既是姻亲,又作仇敌,所以,李易只是断了他的死志,便将他与之前俘虏的荀彧,曹仁等人安排在了一起。 然后李易继续追击曹操,虽然李易感觉多半是追不到了,但行动上却不能因此懈怠,万一追上了呢,即便是抓不住曹操,捞一些小鱼小虾也是可以的。 理所当然的,徐晃与张绣就成为了追击曹操的主力,谁让他们认错了人,延误了时间,更让其他将领产生误判,曹操若是脱身,他们都是有过错的,只能尽力将功折罪。 奈何,李易的感觉应验了,几万大军追了半天,也没看到曹操的影子,眼瞅着日落将近,为了避免无谓的损失,李易纵是再不甘,也只能下令鸣金收兵。 到现在,已经可以断定,曹操是真的跑了,不过好在这场战事本身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曹操的事情只能说是瑕不掩瑜,李易整体还是比较高兴的,虽然暂时不好大摆庆功宴,但召集将领,小小庆贺一番还是可以的,顺便,李易也把那些有名号的俘虏喊道了过来,并做出相应的安排。 首先自然是曹操本家,其中以夏侯渊与曹仁为最,不过曹仁伤势太重,需要留在下面修养,李易便没有折腾他,只是将夏侯渊以及曹操与夏侯两家的小辈们喊了出来,一共四个人。 其实两家的人本不该这么少的,奈何年轻人火气大,受不得委屈,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之后对李易各种痛骂,然后就被砍了脑袋,现在人头还在战俘营门口挂着。 李易不是心理变态,本身没有羞辱,或者虐待俘虏的意思,之后也就是抄了他们家产,让他们当个一二十年的老实人,说起来也算是比较仁慈了,但仁慈不代表李易就不杀人了,那些人被俘虏了还没有当俘虏的觉悟,留着干嘛? 对于这两家的人,李易只是看了看,认了个脸,告诫几句就算了事了。 其中自然是有人才的,可惜,都不能为他所用,他们的归宿只能是在荆州过上圈禁的生活。 然后就是荀彧了。 许多人都以为李易会招揽荀彧,荀彧是有大才的,又是主动投降,再加上荀攸的关系在,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李易招揽荀彧应该是有很大把握的。 但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李易只是叹了口气,敬了杯酒,便将荀彧交给了荀攸,让他把荀彧送往荆州,交由荀攸家人照顾,虽然不像对待曹操和夏侯两家人那般严苛,但也严令荀彧不得出襄阳一步, 对此,众人多是不解,不过荀攸却是千恩万谢,感谢李易的宽宏。 其实李易心里是非常遗憾的,王佐之才啊,他能不想要么? 奈何荀彧是大汉的忠臣,最后甚至因此与他侍奉了大半辈子的曹操翻脸,明明对曹魏功勋赫赫,临老却落了个凄凉下场,可敬又可惜,对于这种人李易就算再是喜欢,也没法用他,更不敢用他,与其给他整幺蛾子的机会,逼得自己不得不痛下杀手,还不如直接让他回家养老的好。 而荀攸感谢李易,想来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只是,堂堂王佐之才,却要就此沦为籍籍无名之人,李易自是感慨良多。 在荀彧之后,就是于禁了。 于禁是太史慈拿下的,按照当时的战报描述,于禁是战至力竭,兵马尽丧,身披数十创,不能站立,这才被太史慈俘虏的。 一开始李易还以为这是太史慈的修辞手法,但当真看到于禁之后,李易方才知道太史慈所言不虚,于禁真的是满身伤,全身几乎看不到一个好地方,只是运气好,没有致命罢了。 李易不得不感慨,年轻时候的于禁,和晚年的于禁当真是两个人,不然就凭着这一身伤痕累累,谁能骂他? 最后,虽然于禁对李易态度倨傲,但李易也没有为难于禁,只是让他先回去养伤,等伤愈后再看他是否愿意归顺。 安排完曹操的骨干人马,剩下的人就很好办了,许多的中低武官,在看到李易之后马上就表露出了愿意效力的想法,李易很高兴,但也不会直接录用他们,而是叫人将他们送到荆州“培训”,等改造好了再说。 不过,其中有两个人,却是让李易给予了格外的优待,直接下令留在了军中。 一个是满宠满伯宁,在看到他对自己没什么抵触之后,李易直接就将满宠编入了亲卫营听用。 虽然李易待自己人十分温和,属下犯了错,李易时常为他们开罪,但李易却并不昏庸,那些宽厚只是他展示恩义的手段罢了,如果真有人胡作非为,损害了他的利益,李易怎么可能退让? 但是,李易是不愿意直接对自己人下手的,这会影响他的宽厚,那么,李易就需要一些人来为他扮黑脸了,比如早先的诸葛玄,后来的归顺的毛玠,以及眼前这位称得上酷吏的满宠。 有了他们,李易才能一手蛋糕,一手皮鞭,更好的驾驭手下人才。 所以,对于满宠,李易完全是将他当做一线人才来培养的。 另外一个被李易优待的是兖州人李乾。 李乾出身兖州世家,颇有些影响力,而且他还有个非常不错的侄子,那便是后来的曹魏名将李典,现在李典年纪还小,有着很大的培养空间,为了李典,李易自然乐得给李乾多一些照顾,此外李乾儿子唤做李整,据说才能也是不差,同样都是可用之人。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俘虏,却是袁绍的部将朱灵。 曹操右翼大军的崩盘,正是因为朱灵的逃遁导致的,按照李通描述,甚至乐进的战死都是被朱灵连累,所以李易对朱灵并不感冒,而且朱灵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袁绍的人,李易与袁绍虽然已经剑拔弩张,但还没彻底撕破脸,杀了朱灵也没啥意思,于是,李易一番思索之后,连见都没见,直接叫人在私下里把朱灵给放了。 李易这么干可不是善心发作,而是他想到这次曹操惨败,速败,没能为青州的战事争取时间,时候袁绍必定要追责,那么朱灵回去之后,有很大可能会把所有过错往曹操的身上推,虽然应该不至于要了曹操的命,但然也能让曹操不好过。 所以,这种有益无害的闲棋,李易何乐不为? …… 就在李易与麾下文武欢喜非常的时候,昌邑北边六十多里的一处山道中,一行七八人,却不顾天黑道路不清,还在没命的奔逃着。 忽然,最前的一匹战马一声哀鸣,前蹄一软,栽倒在地上,它背后的骑士猝不及防下直接被甩出十多步远。 “什么人!” “有埋伏!” “快快保护主公!” …… 后面的骑士见状,惊慌非常,纷纷拔出兵刃,做警戒姿态,但过了好一会,前面也没有异常动静,不过众人依旧惊疑不定,不敢有分毫松懈。 “不碍事的,我去看看。” 前面一个士兵正紧张兮兮的戒备,忽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赶忙行礼道:“主公!” 曹操点点头,便要往前走去,那士兵赶忙叫道:“前方情况不明,主公不可冒险!” 曹操微一沉默,然后摊开手,指了指自己身上,说道:“已然如此,还有何不可?” 虽然天色昏暗,但就着淡淡的月光还是很容易就能够看清楚,此时的曹操披头散发,脸上满是血污,连胡子都剃去了大半,甚至鼻梁两侧还有两道深深的泪痕,也不是曹操是在何时落的眼泪。 而曹操的身上,那就更狼狈了,下身一条粗布裤子,上面只有一件寻常小兵的外甲,此外再无他物。 曹操现在的模样,莫说不熟悉他的人,就是有些亲卫都难第一眼认出他来。 刚刚出声劝阻的军士看到曹操如此,心中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曹操见状本想安慰他,说李易兵马数倍于他都抓他不足,他大难不死,今后必要如何如何…… 可是,曹操张了张嘴,却是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他这辈子经历过不少的挫折,便是被吕布端了兖州老巢,也从未有过绝望,但这一次,他输的太惨了,曹操感觉心里有东西一下被崩断了似的,什么壮志豪情,什么名留青史,一日之间,全都成了梦幻泡影。 曹操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直接大步往前走去,身后的亲卫见状,也赶忙跟上,生怕曹操有个好歹。 他们这一行人只剩下不到十人,无一不是曹操死忠。 很快,曹操来到战马跟前,只见这匹战马的前蹄并无伤口,但是口鼻却都冒着白沫,身体不断的痉挛着,显然是太累了。 曹操叹了一声,又赶忙去寻那名被甩出去的士兵,结果到了跟前一看,那人竟然已经没了声息。 曹操是见惯了生死的人,说他铁石心肠也不为过,可此时,曹操心中却是异常难受,拉了拉那人的手,为他合上眼睛,颤声道:“万军之中,你都能保我周全,我还未来得及报答,你却怎地折在了这里?” 听到曹操此言,跟上来的几个亲卫无不落泪。 曹操擦了擦眼睛,起身道:“大家都歇歇吧,也让战马歇歇,天黑道路难走,李易应当追不到这里的。” 说罢,曹操自己却没有休息,而是取了短剑,开始在地上挖坑,准备将那个亲卫给葬了,毕竟荒山越岭的,尸首在外,不用多少时间就会成为野兽腹中之物,曹操实在于心不忍。 其他亲卫见状,也纷纷动手,不多时,就将那个亲卫葬下,然后众人便围坐一团,就着冷水吃了些干粮,便挤在一起,准备稍作休息,等天明继续赶路。 很快,士兵中就有人发出了鼾声,然而曹操虽然一路奔逃,困乏的厉害,却怎么都睡不着,他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战场上的血腥场面,让曹操头痛欲裂。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曹操好不容易要合眼的时候,忽的,他耳朵动了动,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又过去不多时,曹操的脑筋彻底清醒,抓紧佩剑,翻身而起,叫道:“不好,有追兵!” 那些亲卫们被曹操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正要寻找敌人,却听来路方向的黑暗中有人叫道:“前方可是主公?” 曹操一怔,那声音他听得有些耳熟,只是太过沙哑了些,一时分辨不清是谁。 那人再度喊道:“可是主公?” 这回曹操终于分辨清楚了,惊喜道:“元嗣?可是元嗣?” “果真是主公!” 只听黑暗中那人欢喜的叫了一声,之后很快,便有一行数十人快速奔来,为首将领看到曹操,老远就掉下马来,一路跑到曹操面前,看到曹操无恙,先是欢喜,但欢喜马上就转为悲痛,最后扑倒在曹操身前,大呼哭泣道:“主公,主公!” 韩浩身后的其他人,同样下拜行礼,虽然没有如同韩浩那般大哭,却也无不哽咽。 “好,大家安然无恙便好,起来,快快起来。” 曹操伸手虚扶,强做笑脸,可心里却是难受得紧。 韩浩名声或许不够响亮,但要比心性坚定,在曹操麾下绝对是位居前列。 当初吕布在兖州抄曹操老家,拍刺客诈降,绑架了夏侯惇,以夏侯惇的性命威胁守军投降,眼看就要成事的时候,韩浩站出来,无视刺客的威胁,竟然下令让士兵把夏侯惇和刺客全部杀死。 于是那些刺客就被韩浩的狠劲给吓住了,直接放了夏侯惇,选择向韩浩乞降,但最后还是被韩浩给尽数杀了。 事后,夏侯惇并没有怨恨韩浩竟然连他也要弄死,相反,夏侯惇认为韩浩是个人才,将他举荐给了曹操,曹操了解之后,对韩浩大为称赞,说他当时的应对很正确,乃是万世之法,也是在那之后,韩浩便与袁涣一起,成了掌握曹操亲卫的亲信将领。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管人质死活的狠人,见了曹操直接痛哭流涕,所受打击可想而知。 曹操一边轻轻拍打着韩浩后背,安慰着他,一边打量着韩浩身后的军士,其中品阶最高的是个军侯,其他士兵虽然有面熟的,可曹操心中惦记着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这时,韩浩起身,流泪哽咽道:“主公,主公突围后,末将便留下接应诸位将军,好与主公汇合,然而末将久等不见,却陆续从逃兵口中得知,诸位将军,或战死,或被俘,竟然,竟然无一走脱!” 曹操身形一阵晃悠,他想质问韩浩,那怎么可能,只是他稍稍回想了一下战场上的情形,便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最后,曹操抱着仅剩的希望问道:“云长,文则,他二人呢?” 韩浩哭泣道:“关将军战死,于将军,生死不知。” “我,我……” 曹操嘴唇颤抖着,只觉一阵天旋地旋,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然后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韩浩见状,生怕曹操有个好歹,赶忙上前扶住曹操,大声叫道:“主公,主公!” 一众士兵也赶忙围了起来,他们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曹操,悲伤之余,也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终于,一个士兵忍不住道:“主公,将,将来当如何?” 韩浩顿时对出声那人怒目而视,但更多的人,却是一脸期盼的看向曹操,希望曹操能给众人指明方向。 曹操缓缓睁开眼,他拉了拉韩浩,让他不要责怪军士,然后抬头看着天,过了好一会,这才喃喃道:“元嗣?” 韩浩赶忙上前,应道:“末将在!” 曹操又沉默了一会,然后轻声道:“到寿张之后,你便带着将士们去青州投奔袁谭吧。” 韩浩顿时大惊,叫道:“忠臣不事二主……” 曹操却是不顾韩浩抗辩,继续道:“袁绍气量有限,能容丧家之犬,却绝难接受败军之将,所以……唉,散了吧……” 第681章 昭然若揭 一夜过去,李易的兵马再度出营,然后分为两路,一路继续清剿乱兵,安定周遭地方,防止乱兵害民,另外一路人马则是如之前一般,围着昌邑城池游走,虽然没有直接封锁城池,但实际效果却与封锁相差不大。 起初昌邑城中的官员很是不安,只以为李易刚刚打跑了曹操,这就要借着大胜的势头来对他们下手。 然而他们却是想多了,李易是那么没品的人么,他与吕布可是老朋友,马上还要成为姻亲,他只是担心乱兵潜入城中作乱,这才派人保护一下罢了,攻城,不可能的。 于是,李易这一保护,就护了昌邑整整五天。 期间,李易下了一道命令,他大胜曹操,是兖州万民之福,官员之福,理应摆宴请功,所以,他邀请兖州各地官员到昌邑共同庆贺,即便因为道路的原因,有些人可能赶不上,没关系,稍微晚点也可以,但是必须来。 第三天的时候,贺齐那边传来消息,曹操确是是跑了,曹操与夏侯惇等人汇合之后,就带着人,一路奔青州去了,看样子似乎是要去找袁谭。 因为离开兖州,曹操的人马中出现了不少的逃兵,不过因为李易的告诫,贺齐在揣度形势之后,没有选择阻拦,但张邈张超兄弟却是不甘,小小攻击一阵,结果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 了解之后李易回复贺齐,肯定了他的谨慎做法,让他继续驻守鲁郡,稳定地方,同时密切关注青州与徐州动向。 五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李易摆庆功宴的时候到了。 这天一大早,李易营门大开,三万兵马列阵而出,直奔昌邑城池而去,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那些官员的眼睛,不过在他们问询之前,李易便主动派出了信使,说是大营之中设施器具太过简陋,无法操持宴会,恐会怠慢了兖州的大小官员,所以,李易再三斟酌之后,决定将庆功宴的地点放在昌邑的城池里面,也算是方便城中的官员参与其中。 因为李易的动作比较快,城中官员收到李易消息的时候,李易的三万大军已然到了城下,看到那支刚刚大胜,气势雄壮,如山似海一般的大军,城中的文武官员,忧心忡忡之人与之,惊慌失措者有之,暗暗窃喜之人更是不少。 之前李易为了表示自己的善意,给城中官员都送了礼物,于是,许多人也给李易送了回礼,而回礼中最厚重的,莫过于夹带一封书信,诉说襄侯如何如何英明神武,叫他们如何如何仰慕,要是能追随襄侯,那就如何如何太好了云云。 在战胜曹操之后,李易又等了五天,固然是因为有种种事务,需要时间来修整,但同时也是在给更多人,特别是那些中间派一个思考,并做出选择的机会。 就像是官渡之战中的袁绍之与曹操,曹操手下官员争相与袁绍暗通款曲,而今吕布势力远不如曹操,李易威武却更胜袁绍,于是,李易手中示好的信函只是短短几天,就由原本的只手便可掌握,膨胀到了需要整个怀抱才能容纳的程度。 这结果,可喜可贺。 所以,当李易兵临城下的时候,李易是完全有能力叫城头守将给他开门的,但是,李易是个讲究人,他很客气的请守将去请示吕布,看吕布是否愿意让他进城。 吕布若允,他微笑进城,开庆功宴,皆大欢喜。 吕布不允,结果如何,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因此,李易兵临城下不久,吕布的府邸就被许多的官员给围住了,想知道吕布的应对,然而,让众人意外的是,吕布却是闭门不见客,甚至连高顺与陈宫都被他挡在了外面。 最终,在等候了小半个时辰无果之后,陈宫下令,开城门,迎李易入城,并通知各部将领约束麾下兵马,严禁与李易麾下军士冲突。 做出这个决定,陈宫是很无奈的。 在大多数人看来,李易现在表露出来的“客气”,大概是就当了x子又想立牌坊,但陈宫却是另有看法。 之前吕布与曹操争斗的厉害,但本质上,曹操是朝廷任命的兖州牧,吕布是祸乱兖州的贼人,李易从曹操手里夺兖州需要名目,而对于吕布,李易直接给吕布扣个乱臣贼子的帽子一点问题都没有,根本不会有人诟病。 这种情况下,李易还要玩那些虚的,其实就是在给吕布施压,让吕布看看当今形势到底是怎样的,让吕布看看人心到底是站在那边的,让他,不要自误! 作为吕布的谋臣,陈宫感觉很不舒服,特别他看到自己下令之后,那大大小小的十数名官员,偶有几个唏嘘之人,却是无一愤怒,更无羞愤,反倒是欢喜之人不少,甚至都有人干脆把笑容挂在了脸上,对此,陈宫忽然觉得,这结果虽然凄凉了些,但对吕布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昌邑城门大开,吕布因旧伤复发,不便见客,陈宫带领城中众文武迎接李易入城。 在李易入城之前,除东门守将高顺之外,其余三门守将均借口兵力匮乏,无力守护百姓周全,主动将守军收入军营,请李易接管城池防御。 李易欣然应允,待布置完毕之后,这才入城,将城中首富的大宅征做临时的将军行辕,安顿后便召集吕布麾下的带兵将军前来相见,除高顺之外,其余魏续,郝萌,成廉等人尽数到场。 高顺的冷淡表现,基本在李易的预料之中,最初李易是想着要尽力争取一下高顺的,毕竟,那是高顺,还是他穿越后最早认识的几个人之一,于公于私,李易都想收高顺为他所用,但是,最后想了想,李易决定还是算了。 现在不是当初了,李易麾下的文武官员或许稍显青涩了一些,但真的是人才济济,连大名鼎鼎的江东美周瑜也还在当参谋历练呢,真的不缺一个高顺。 而且,高顺已经认定了吕布,今日如此情形都不愿对李易低头,李易即便动用手段让高顺为他效力,高顺也不会开心,李易用着也不舒心,与其那样让双方都不痛快,将最后的情谊消耗干净,还不如留他陪着吕布算了。 在见过吕布麾下的主要武将之后,虽然双方并没有直接做出什么实质性的约定,但友好的大基调已经定下了,于是,在军事方面有了保证之后,于中午时分,李易大开庆功宴,宴请麾下文武官员,近几日陆续赶到的兖州官员,吕布麾下文武,以及一些被请来的世家代表。 坦白的讲,李易的这场宴会是有些寒酸的,因为兖州战事不断,生产破坏严重,种种物资非常匮乏,在宴会用度上,李易是尽力从简,不过,宴会上的气氛却是丝毫不差,一开始就是众人不厌其烦的对李易歌功颂德,各种花式马屁吹捧,俨然将李易烘托成了救世主一般的人物。 甚至,李易连回应都来不及,往往是这人赞罢,便有那人登场,后面还有人排队等着拍马屁,正是应了那句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最后还是李易感觉太过,都要影响他后面的安排了,这才借口向众人敬酒,将吹捧打断。 能参加这次宴会的,基本没有一个是傻子,之前他们那么可劲儿的吹捧李易,无非就是想当众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态度,而在宴会本身上,李易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要谈的,所以,一杯酒之后,宴会的场面就安静了下来。 李易目光环视四周,缓缓说道:“自董卓乱政以来,天下各地兵祸不断,兖州尤甚,近几年来,几乎无时不刻不动刀兵,我还在荆州时,便屡屡能在各地公文中看到,今日这里收拢流民多少,明日那里收拢流民多少,而其中将近八成,都是兖州百姓。” “在多是兖州官员,也不乏兖州望族,那么诸位可知道,这几年间,单单南阳一郡,收拢的兖州难民有多少?” 李易抛出的话题有些出人意料,且颇为沉重,众人一时不敢轻易出声,特别是那些兖州的官员,更是小心翼翼,但无论内心作何想法,皆面露惭愧之色。 过了一会,李易见没人回答,便叹了一声,道:“二十万,整整二十万人!” “嘶——”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么多?” “这也太……” 听到李易口中报出的数字,原本还紧张兮兮的众人顿时破功,纷纷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战乱之中出现逃民是很正常,可按照李易说的,单单往荆州就去了二十万,这也实在太太吓人了些,以至于有人都怀疑李易是不是故意夸大其词。 然而,李易言语虽然有些不实,却也不算太过夸大,他只不过是南阳附近的加了进去罢了,况且战乱中背井离乡的百姓,又何止区区二十万? 看着众人,李易又问:“二十万很多么,远的不说,就看现在的昌邑,原本十户之中现在还剩下多少,谁能告诉我?” 众人顿时禁声。 刚刚李易说的逃民二十万很吓人,但兖州人口约在三百五十万上下,二十万人还不到十五分之一。 但是,拿这个比例对照各地城中空置的家户数量,却还差了好多。 见依旧没人答话,李易伸手一指陈宫,道:“公台,你负责兖州政务,自当了解民生,你说说,这昌邑的百姓还剩下多少?” 陈宫面露愁苦,起身对着李易行了一礼,叹息道:“三年前,昌邑有百姓一万七千户,今年年初,约有一万一千户,现在……宫实在不知……” 此话一出,厅堂内顿时静得落针可闻,平时众人只知道因为打仗,人口少了,但战乱频频,少有人真的去考虑民生,现在骤然挑明,被告知三年时间就少了差不多一半人口,无论是谁都难以接受这个数据。 有良心的官员,已经开始痛心疾首,但也有极少数人,想的却是李易要以这件事为由头,借机发难,将碍眼的人收拾掉。 许汜就属于后者,他是吕布嫡系,又是文官,很担心李易会拿他开刀,于是一咬牙,出列拜道:“汜身为兖州官员,却不能治理地方,反而使得百姓连年遭受兵祸,有负圣贤教诲,还请襄侯降罪!” 说罢,许汜脑门就在地砖上撞出了咚的一声,看上去非常诚恳。 然而,许汜心里想的却是,尽早表明态度,那么李易就算要算账,应该也算不到他头上。 “末将有罪!” “请襄侯责罚!” “某愧对兖州百姓!” …… 有许汜带头,其他人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于是兖州系的官员就在陈宫和魏续等人的带头下纷纷向着李易请罪。 李易微微蹙眉,这个情况稍稍出乎他的预料,不过倒也没有影响后续,李易对着之前安排的托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有动作,然后李易对着众人虚扶了一下,叹息道:“若是一州一地民不聊生,地方官员自然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然而,如今天下遍地烽烟,这已经非是个人过错了。” 见李易这般说话,众人都知道李易不是借机发难了,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他们也开始好奇,李易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在众人的猜测中,李易缓缓起身,按剑而立,朗声道:“兖州战乱日久,民不聊生,为兖州百姓计,为天下太平计,今李某有三道政令,还请诸位一起斟酌!” 众人赶忙躬身,等李易下令。 李易缓缓踱步,道:“第一,除陈留以及官屯之外,兖州其他各郡,免去百姓一年赋税。”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讶。 虽然乱世百姓困苦,按理应当减免赋税,可乱世对于官家来说,同样也是缺钱缺粮,甚至因为兵祸,还会增加钱粮消耗,所以往往是世道越坏,百姓越艰难,官府赋税就越重,最终成为恶性循环,直到秩序彻底崩坏。 之前吕布与曹操就是如此,虽然兖州百姓已经苦不堪言,但在大事成败面前,谁会先去考虑百姓死活? 然而李易张口就免了兖州一年的赋税,相当于之后一年里面,兖州只出不进,不仅不能为李易提供帮助,反而要成为拖累,这手笔实在太大了些。 至于陈留被排除在外,这倒是容易理解,因为陈留的人口是兖州最多的,受到的战争波及,也是最小的,情况比其他郡县要好上不少。 不过,相对于经济上,更让人震惊的还是免赋税这件事本身。 李易只是荆州牧,然而他这个荆州牧连商量都没有,一张嘴直接就免了兖州的赋税…… 其野心怎样,已是昭然若揭! 第682章 禁酒令 可是,李易的野心昭然若揭又如何? 在场虽有官员数十,但李易麾下带甲之士不下十万,谁敢说李易的不是? “襄侯果真仁义之士!” “有襄侯在,兖州百姓无忧矣。” “襄侯实乃天下官员楷模,我等惭愧!” “一切全凭襄侯命令行事!” …… 众人对着李易躬身行礼,口中都是称颂吹捧之语,不过,虽然是吹捧,却也有几分真心在其中,哪怕是少数还念着汉室的人,纵然不考虑自家性命,他们也无法驳斥李易,因为李易此举,于兖州百姓而言,真的是极好的。 而且最为叫人无奈的是,要给兖州百姓免赋税,还真的只有李易能做到,李易不开这个口,便是天子下了圣旨也不好使。 所以,哪怕明知道李易是个乱臣贼子,他们也得心情复杂的把李易好好供着。 否则没了李易,兖州没了仁政,上百万兖州百姓又当如何生计?是自生自灭,还是换个诸侯,继续趴在兖州的身上吸血? 李易看着众人的反应,眼角不禁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意,他知道,自己的第一步棋是走对了。 李易的确有着对世间百姓的悲悯不假,他也会在不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让百姓尽可能的过的安稳一些。 但是,李易本质上还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他乐于做善事,但他也要在行善的同时,尽可能的为自己寻找可以得到的利益。 兖州本就被打得一片糜烂,这次大战,吕布与曹操滥征粮草不说,更是耽误了许多地方的春耕,今年兖州饥荒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在这种情况下,李易到时候就算把刀架在百姓的脖子上,也是征不上几颗粮食的,反而会被百姓厌恶,最后只能自掏腰包,为百姓提供口粮,免得百姓饿死。 所以,既然左右收不上来粮税,注定要赈济百姓,与其等到饥荒发生时,迫不得已而为之,李易何不直接大手一挥,一开始就免了这一年的赋税,搏一个仁爱的美名? 而且,大战过后,民心不稳,百姓即便是躲在自己家中,也是惴惴不安,无心生产,这时候安定民心,就成了当务之急, 最好的手段无非就是免除赋税,这样可以让百姓悬着的心放下来,便是逃入山林的百姓,也会选择回到家乡耕种生产,只要度过了这个难关,李易就会成为兖州百姓的大恩人,兖州,也将真正成为他的兖州! 李易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第二,兖州战乱,粮食短缺,百姓不能饱腹,甚至要卖儿卖女才能换来一餐饱饭,百姓生计如此艰难,而我等不仅能够顿顿饱食,甚至还有酒肉下饭,呵呵……不知诸位对此作何感想?” 众人面面相觑,换个场合的话,他们还可以请罪说是自己没治理好,是自己的问题云云,可今天这酒宴是李易安排的,虽不丰盛,却也有酒有肉,他们言语稍有不慎,就是暗讽李易了,那可如何是好? 好在李易也不是真的发问,略一停顿便继续道:“我决意,即日起,兖州禁酒,再有饮酒之人,无论是官是民,杯酒下肚,罚粮百石,有私自酿酒之人,罚粮千石,若无千石之粮,便以性命相抵,诸位可有异议?” 说罢,不等众人应答,便自大堂门口传来一阵脚步,以及甲胄交错的喀嚓声,且分外齐整。 观摩过李易大军的人知道,这是李易麾下的兵马的特色,步调齐整,甭管是走是跑,发出的都只有一个音,战力如何另说,反正看上去绝对威猛。 那些地方上过来的官员和世家就有些糊涂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怎么一回事,一个个伸长脖子向外望去,就见一队全副武装的甲士急奔而来,直入大堂中央。 这一幕可吓坏了不少的人,当下就有三四个文士官员起身离席,连连后退,险些跳了窗户,只当李易这是要杀人。 其他人虽然没有动,但许多人脸上也是出现惊惧之色,不明李易用意。 其实,若是给他们时间细细思索,自然不会有此误会,但是有智谋却不带表有急智,骤然瞧见一群大头兵迎面冲来,只有几人离席,而不是轰然大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进来的亲卫士兵没有去看那些离席的官员,只是咔的一声靠脚,几十士兵站定,然后又是一声咔,这些亲卫纷纷转向左右,跟着上前取走了在场宴席上的酒壶酒盏。 直到这时,宴会宾客才恍然大悟,原来李易只是安排人来撤酒的,不是来动刀子的。 不过,许多人的表情只是略微松散,马上就再度认真起来,李易禁酒也好,撤酒也罢,可他不让伺候酒宴的仆役动手,而是挑选了一队旱卒出来,这分明是在展示军威,也是在对他们警告,这禁酒令是来真的,让他们不要自误。 刚刚李易说禁酒令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不以为然的,毕竟喝酒这东西,自个在家里喝,谁知道? 而且许多大户自己就能酿酒,轻易也不会传出风声去。 所以,许多人都想着口头答应应付一下,等风头过去该咋滴还咋地,但现在看到李易手下这些一举一动整齐划一的军士,心中畏惧莫名多了几分,尽管不是所有人都收起了小心思,但绝大多数,觉得为了杯中之物试探这位李襄侯的底线,怕是太过不智,尽管李易说了饮酒只是罚粮,但对他们而言,百石粮草是小事,态度却是大问题,李易势头难当,今后地位很可能贵不可言,要是因为一点小事被他嫉恨,断了一家人之后的仕途,那就太亏了。 众人胡思乱想的功夫,那些亲卫士兵已经退到了门外,李易这才问道:“诸位以为这禁酒令如何,是否可行?” “此乃利民之举,大善!” “陈某代一县老小,谢过襄侯!” “便是古之圣贤,襄侯亦不遑多让!” …… 之前李易免去赋税,都没有人敢反对,这次禁酒,李易还拿出兵马来做威慑,自然更加不会有不开眼的出来找打。 至于个别心中有想法的,比如某位坐在后排不起眼的张姓县令,初进门时,望向李易目中暗藏恨意,可听着李易连出两道政令,他原本还想试着问询一下,让李易下不来台,但他旋即就发现,李易不管忠奸如何,心里都是真的装着百姓的,他要是落了李易的面子,就是在拿整个兖州百姓的生计冒险,他虽无大才,却也不会那般糊涂。 李易自然不知道堂下有个张县令对他有别样想法,他正一脸严肃的说道:“既然诸位与李某看法一般,那么,之后禁酒令一出,还望诸位以身作则,也要对治下地域严加约束,当罚罚,当杀杀,若是当罚不罚,当杀不杀,也无妨,李某人自会领兵拜访!” 众人心中一凛,齐齐躬身称是。 李易微微颔首,语气忽然转为低沉,继续道:“然后就是第三件事,说来,这件事也是与粮食有关的。” 众人这次倒是颇为淡定,先是免赋税,又是禁酒,虽然李易态度比较强势,但终究都是仁政,他们小心点就可以了,想来李易后面也不会搞出什么太过分的东西。 李易忽的一指徐晃,问道:“公明,之前你驻兵陈留,可知陈留粮价几何?” 这对话自然是早就知会过的,徐晃当即起身,答道:“末将当时巡视民情,见有大户售粮,百姓面色饥黄,粮铺却无人问津,末将心中不解,便名人查问,结果却被告知,一石陈粮,少说也要三千钱,多则五千,末将身上钱财不多,只买了半石不到,想要赠与百姓,却发现所谓陈粮,其实三成都是泥沙草屑,又有三成,是陈了不知多少年的陈粮,已然腐坏,最后剩下的,才是能吃的陈粮。” 徐晃说罢,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那些做官的也就罢了,被李易请来的世家之人却是脸色变幻不定,甚至有人干脆低着头,不敢叫人看到其脸上神色。 诸侯混战,争抢地盘,为的什么? 百姓? 不! 为的只是占了地盘,才能有更多的青壮,更多粮饷支持他们继续征战。 所以,李易免税,禁酒,现在忽然有提到粮价,很多人心里都是一咯噔,认为李易终于图穷匕见,要对他们割肉了。 之前吕布与曹操干仗的时候,百姓手里没了粮食,他们就只能把主意打到世家的身上,带兵上门,各种借口要粮,那些世家虽然都有些影响力,也有势力,但独个没人是这些诸侯的对手,自然也就乐得用些粮食打发恶客,破财消灾,顺便也结个善缘。 就比如现在,李易入主兖州,如果他开口说个数,只要别超过二十万石,兖州世家马上就能给他凑出来,甚至许多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了,毕竟换天了,不孝敬一下,他们自己都不踏实。 但是,李易一开口,直接就说粮价,这事情就有点不一般了。 强人劫掠,是动刀子拼命,官府劫掠,只要动动嘴就行了,如果李易下令将粮价砍下几十倍,然后掏钱向世家购粮,这就成了没底的事,弄不好就会伤了他们的元气。 瞧着下面那些人的模样,李易冷哼,心中很是不爽。 天下大乱,世家屯粮自保,可以理解,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甚至说的再不好听一点,哪怕他们做铁公鸡,揣着粮食死不撒手,李易还不怪他们,毕竟粮食是人家自己的,思想觉悟不高并不是罪过。 李易真正恨的是那些趁着乱世,将粮价炒上天的家伙们,那帮人是真的黑了心肝的,老百姓都饿死了,他们还特么想着发财,各个都该杀! 杀心一起,李易的表情就有些不善了,座次比较靠前的李易部署顿时就察觉到了不对,瞧见自家主公少见的动了震怒,虽然还不知为何,却也一个个的变脸色,只要李易下令,他们管教对方好看。 那些坐的靠后的世家除了极少数人问心无愧,更多的却是已经开始冒汗了,甚至就连许多官员也是心中戚戚,他们根本想不到这位年轻的李襄侯变脸之后竟然是如此骇人。 片刻后,李易终于从臆想中回过神来,他深吸口气,也压下了将下面几个家伙拉出去活剐了的冲动。 些许世家,李易现在已经无需忌惮了,便是他看谁不顺眼,寻个由头将之屠了也没没事,但是,这种事情也要讲规矩,或者说,有一个让世人能够接受的理由。 之前魏续他们杀了司马一家,虽然算在吕布的身上,但人们都知道是李易的意思,而李易也给了解释,他与司马家有仇。 虽然因为一句有仇就杀人全家,看上去非常过分,但这是乱世,李易势大,只能算司马家倒霉,旁人也不会为司马家出头,因为李易是仇杀,不是滥杀,他的刀不会落到其他人身上。 这次,李易很想宰了那些抬粮价的大户,却也要按照规矩来,若是因为粮价的事情直接杀人,那岂不是说天下所有高价卖过粮食的世家都在李易的打击范围? 那样会让人心惶惶,与秩序安定有大害。 所以,李易才会有第三策,也就是立规矩,立下规矩,有人过线,那他再杀人,就没人能怪他了。 “呼——” 李易吐出一口浊气,呼气的声音很大,整个厅堂内的人都能听到,甚至还觉得李易呼出的这口气有点像是腊月天的北风,刮得他们背后生寒。 “粮食,关系天下百姓生计,之前兖州乱战不止也就罢了,已经过去的事情我不会过问,但现在,既然我到了兖州,这件事情就要管上一管了!” 李易目光在几个世家脑袋上扫过,直盯得他们再度低头,这才继续说道:“一石泥沙粮,三五千钱,这不是卖粮,这是造孽!这要兖州百姓的命!” 第683章 属下以为不妥 “噗通! 李易正待继续往下说,忽然有个胖子从酒席中扑了出来,连滚带爬的到了大厅中间,对着李易一边重重叩首一边叫道:“请襄侯恕罪,请襄侯恕罪,草民之前蒙了心肝,这才学着旁人卖粮,想换些钱财,绝不敢有半点害民之心,小人已经知错,还请襄侯开恩,小人愿将家中存粮尽数赠与襄侯!还请襄侯开恩!” 那胖子咚咚咚的对着李易猛磕头,只几下,地砖上便有了一小块血渍。 李易皮笑肉不笑,眼中没有丝毫的同情。 徐晃刚才说他买粮食的事情可不是瞎掰的,而是真的。 眼前这个胖子姓徐,正是那粮号的大主家,起初他他们知道有军汉买粮并不以为意,后来听说那人是个将军,便感觉不太好了,再后来一打听,得知是李易的心腹爱将徐晃,徐胖子直接就慌了,当天晚上便拿出三千石粮草给徐晃,作为赔罪。 徐晃收了粮食,也没找徐胖子麻烦,徐胖子便以为没事了,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徐晃收了礼,事情就算是过了,毕竟他也不是故意要卖给徐晃那些腌臜粮食的。 这次受邀参加宴请,徐胖子心中还一度暗喜,觉得是因祸得福,徐晃瞧他知情识趣,有意在李易面前提点他一二,他都准备时候在给徐晃送一笔私财了,哪曾想,这祸事却是大发了,不但传入李易耳中,还被李易当着兖州大小人物拿出来当典型,万一李易杀一儆百,他们老徐家不就全完了? 李易看着徐胖子,淡淡问道:“送我粮草?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入兖州,就是为贪图你家那点粮食?” “不敢,不敢,草民不敢……” 徐胖子没想到李易这么挤兑人,只能趴在地上,连称不敢。 厅堂内众人看着这一幕,也是敛息凝神,不敢出大气,心里却是在等着李易到底杀不杀这个徐胖子。 片刻后,李易看到徐胖子的裤子似乎都开始湿了,摆摆手,上来两个亲卫,将徐胖子拉了起来,徐胖子顿时脸色苍白,不少在座也是面色微变,只以为李易要将其正法,哪想到亲卫脚下一转,快走几步,却是将徐胖子丢回了座位上。 徐胖子失魂落魄,愣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想到这里,徐胖子偷眼看向李易,正好李易也看向他,被那冷芒一刺,胖子赶忙低头,李易却是嗤笑了一声,杀气满满的道:“若我无这官身,不顾朝廷律法!早就刮了你那一身肥肉,看能炸出几两腥油!” “呜,呜呜呜……” 终于,那徐胖子再也忍不住,趴在了几案上,裤子更是直接湿了一大片,腥臊味道让周围的宾客不爽,可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徐胖子只是无数世家大户的一个缩影罢了,类似的事情许多人都干过,今天李易要是杀了徐胖子,那岂不是说明天也会宰了他们,那样事情就不妙了。 好在,现在看来,李易是不会乱杀人的。 至于徐胖子尿裤子,真不怪他,李易连杀人榨油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一个普通的小地主确实是经不住吓唬。 李易没有再去看徐胖子,而是面对众人说道:“兖州初定,百废待兴,百万百姓需要粮食过活,此事,李某责无旁贷,我已下令,从荆州,豫州筹粮,救济兖州百姓!” “小人愿意……” 李易刚说到这,便有人想拍马屁,说愿意拿出粮食来,但李易一伸手,打断了那人的话,继续道:“我知道,今日在座,家中九成都有储量,无论是用什么手段得来的,现在都是诸位的私粮,诸位愿意赈济百姓,那是仁义,是对百姓的恩情,若是不愿却也无错,无人能怪尔等分毫,李某亦然,绝对不会无故霸占他们财物,可是,要是有人趁乱抬升粮价,想要在国家危难,百姓生死之间发才,有一个算一个,在李某人眼中全都是杀父夺妻的生死大仇,不灭全族,此恨不休!” “子敬,即日起,传令兖州各郡县,粮铺不开门也就罢了,一旦开门,只要粮价超出五百钱,无论背后主家何人,一概夷三族!” 堂下众人眉角乱跳,虽然李易也有霸道的一面,但整体还是比较温和的,非世家出身,却也有着世家风度,除了在司马家的事情上有些过火之外,平素还是很有分寸的,却不想这次在兖州却是动了如此大的肝火,甚至摆出了夷族来威胁人。 在场十个人中有六个都觉得李易此举太过严苛,还有一个人觉得李易根本就是在胡闹,可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想法,却是没有一个敢直接质疑。 李易没直接杀了徐胖子立威,是李易不计较他进徐州之前的事情,但现在李易已经表明了态度,那么再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怕是真就要掉脑袋了。 看到众人目光中的畏惧,李易感觉很满意,但想到兖州的情况他心里还是不痛快,忍不住再次威胁道:“司马家人丁十中去九,颍川血迹犹在,请诸位牢记李易今日话语,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众人心里又是一声咯噔,之前李易说他与司马家有私仇,但具体什么李易没说,也没人敢问,于是就有了许多的猜测,比如血亲生死,相好被夺什么的,反正都是往大了猜,否则李易不至于下手那么狠。 可现在李易在这节骨眼上毫不掩饰的重提司马家,却是叫许多人有些糊涂了,难道司马家的事情与粮食有关? 见许多人陷入脑补,李易平静的表情下却是有些戏谑,他就是随便拿司马家的事情来吓唬人的,随便他们脑补去,反正他今划了道道,也留了余地,要是还有人不识趣,那就是真的该杀了。 李易想着事情,却没有注意到,他在提起司马氏事情的时候,在场一个姓张的县令居然对他怒目而视,堪称是在场宾客中的异类。 不过,典韦与许褚就在李易身后,那张县令的异常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两人对视一眼,无声中已经加强了戒备。 “这三道政令,诸位还有何异议,若是没有,今后兖州就是这个规矩了。” 最后,李易做出了一个看上去算是总结性的发言,询问众人意见,但很显然,那些请来的人不可能发表什么看法的。 “我等无异议!” 众人齐齐躬身,可就在这时,却忽有一人高声喊道:“襄侯此举不妥!” 这一嗓子极为响亮,且来的突兀,将好多人都吓了一跳,众人纷纷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瞧去,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东西竟然这般有种,然而看清楚后他们却楞住了,因为说话的是李易麾下一个叫虞翻的官员,众人对虞翻虽然不算熟悉,却也知道,这是李易近臣,在亲卫营任职,且允文允武,很被李易器重。 这……事情就比较有意思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虞翻身上,李易也不例外,但虞翻却是镇定自若,径直来到李易面前,躬身道:“主公,属下以为不妥!” 李易也不恼,神色淡淡道:“哪里不妥?” 虞翻霍的一抬头,脖子上的青筋凸显,连脸色都有些发红,朗声道:“主公心系百姓,当初董卓祸乱京畿,主公只是一都尉,手下无兵无将,然董卓迁都,全凭主公一路护持,百万百姓与朝堂诸公才能活命!” 李易摆摆手,神色似是有些不耐,道:“都是过去的小事情,说他作甚?” 然而,堂下已经有不少人从最初看戏的心态中渐渐回过神来,有点明白虞翻这个“有种”的家伙是要干嘛了,于是,有人哀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却也有人琢磨着,如果想要投靠李易,现在或许就是个好机会,而且,有这种想法的占了大多数。 别看李易之前的态度很吓人,但在有识之士眼中,却是非常认可李易做法的。 不遭人妒是庸才,李易起势那么快,而且势头那么猛,自然会有人诽谤与他,说李易只是烂柴,一时烧的旺,但很快就会熄灭,因为李易没有底蕴,位卑时或许还能上进,一旦掌握大权,不是下面人不能约束,祸乱四起,就是自己迷糊了眼睛心智,最终自毁长城。 然而,今天兖州官僚士绅眼中的李易,有仁义,却不迂腐,虽霸道,却不猖狂,之后更是趁着将他们砸得晕乎乎的时候,走出了了更加要害的一步棋。 虞翻骨子里可能是有点人来疯,今日之事虽然是早就准备好的桥段,但当真上场,他心中却是一片火热,口中言语,也都成了实实在在的肺腑之言。 “为何说不得?” 虞翻对着李易大声反问,那气势让李易都为之一愣,然后就听虞翻自顾自的说道:“袁绍祸乱南阳,刘景生无能,只能坐实南阳百姓遭难,是襄侯舍了朝廷高位,自请南阳太守,这才驱逐袁术,换南阳百姓安定!” 李易沉默不语,虞翻却是得了鼓励一般,再次提高声音,道:“之后袁术贼心不死,再度进犯荆州,刘景生依旧无所作为,荆州百万良善流离失所,幸好朝廷及时册封襄侯为征南将军,襄侯以不过万余精兵大破十万敌兵,这才让荆州百姓有了一个朗朗青天!” “再然后,曹操屠杀徐州百姓,天下名人猛士何其多,有谁敢为徐州百姓出头?又是襄侯不辞辛苦,仗义出手,这才使得徐州百万百姓免于屠刀之下!” “然后,襄侯携大军南下,为朝廷平定扬州,今又挥兵兖州,为百万兖州百姓谋来安宁,襄侯功绩,襄侯仁义,古往今来几人能比?” “诸位!” 虞翻忽然转身看向众人,张开双臂,一脸狂热的大声问道:“古往今来有几人能与襄侯比肩?” 厅堂内安静了一瞬,然后知道一些内情的魏续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大声赞叹:“襄侯功绩,便是冠军侯也不急也!” 有魏续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说道:“襄侯确实国之栋梁,大汉之柱石!” “襄侯才干,某读书万卷,无人能及。” “襄侯” …… 一时间,满堂都是对李易的赞扬之声,且毫不吝啬言语,甚至将李易放在了卫霍之上,饶是李易自己心中都觉得惭愧,可众人的称赞却是一浪接着一浪,没有丝毫停顿。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几个人一直沉默,并未参与讨论,对于那些人,李易敬佩他们的高洁,但是,却不妨碍有人将他们名号记下,宴会善去之后若无别的说法,今日就是他们罢官之时。 “砰砰砰——” 忽然几声闷响,却是典韦将刀柄用力磕了几下,打断了众人的声音,然后指着虞翻质问道:“既然主公英明神武,泽被苍生,今兖州糜烂,主公管上一管岂不是正是顺天意,应民心,你为何说不可?” 被典韦质问,虞翻却也不脑,反问道:“主公如今身居何职?” 典韦答道:“征南将军,荆州牧!” 众人脸色微妙,虞翻却是做愁苦状,摊手道:“症结便在这里,主公荆州牧,征南将军,如何能管得了兖州之事,殊不知,名不正言不顺,行事事倍功半不说,还容易被人诟病攻讦,试想,主公若是因为兖州百姓劳心劳力,最后反而给了那些奸险小人诋毁主公的借口,这岂不是为主公惹祸?也叫天下正义之士心寒?” 说到这里,虞翻已经是眼带泪光,对着李易一揖到底,哽咽道:“主公,虽然主公心怀天下百姓,有意还兖州太平,但还请主公再三斟酌,此事虽然于百姓有益,可对主公,却是百害无一利啊,请主公三思!” 虞翻说罢,李易正要虚扶,一旁的典韦就怒喝道:“主公为大汉东奔西走,殚精竭虑,若有人敢说主公一句不是,某第一个不饶他!” 紧跟着,以徐晃黄忠为首的将领纷纷离席,然后齐齐对着李易拜道:“末将誓死护卫主公周全!” 第684章 大将军 在徐晃黄忠等人之后,魏续等兖州派系将领,也纷纷下拜,表示要护卫李易。 李易见状,却是一脸的不愉,呵斥道:“休要胡言乱语,李某人一心为了江山社稷,为天下百姓,所作所为问心无愧,如此谁能害我?” 蒯越下拜,一脸诚恳,大声疾呼:“主公功绩彪炳,若天下尽是忠义之士,自然无虞,然而上有朝堂有奸佞蒙蔽圣听,下有曹操这等地方妖邪作乱,放眼天下多是奸恶之人,主公如何自保?” 李易闭目,脸上肌肉不停颤动,似是在纠结挣扎,片刻后缓缓说道:“*******,*******!” 李易声音不大,这句话也不是他头一次说了,但效果依然拔群,在场不管是听过还是没听过的,都是精神齐齐一阵,一种莫名的情怀涌在了胸口。 汉家臣子里面虽然有不少混蛋,但毕竟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头顶脚底上下流脓的只是极少数,其余骨子里多少都有着大义,骤然瞧见李易如此情怀,很难不动容。 便是那个一直对李易目光不善的张县令,也不禁有些怔神。 这句话本身就情怀满满,如果没有真的为国为民之心,是很难说出口的,而李易恰恰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别看李易现在已经露出了不臣之心,甚至干脆断了对朝廷的进贡,让小皇帝和百官在长安挨饿,可如果对当世官员计算功勋的话,李易绝对是响当当的第一,这点无论是天子还是朝堂重那些大员都无法否认。 而起,从个人言行举措上,李易也是相当不错。 李易入仕之后,虽然地位越来越高,甚至差不多掌握了半壁江山,却从有过任何的豪奢行为,便是现在在荆州住的,还是刘表留下的老房子,在诸侯中绝对算得上节俭。 但是,李易在对百姓的事情上却是从来都不小气,不管李易去到哪里,永远都是把民生放在了第一位,老百姓要用钱的时候,李易从没有过含糊。 至于外界传闻李易好色什么的,虽然李易妻妾很多,但李易从未下令叫人给他在民间搜罗美丽女子,甚至府中连舞姬都没有,那些想通过这种手段拉进关系的,成功的也只有区区两人罢了。 甚至,还有一切神神叨叨的传言,说李易是神仙下凡,任务就是匡扶乱世等等。 所以,虽然许多人明知李易是在做戏,却也认为李易所言是真情流露,然后他们也就真的被感动了。 蒯越再拜,这次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主公高义,让我等惭愧,但今次兖州实在非同以往,主公若是强行推行政令,虽然于民于国有利,但名不正言不顺,于主公今后有大害,将来朝廷一旦计较,主公祸福难料,属下……属下实难从命!” 说罢,蒯越竟然一拜不起,俨然是誓死抗命的姿态。 李易见状,怒道:“我以你为左膀右臂,你却如此短视,难道非要我置兖州百姓于不顾?” 蒯越不动,闷着头挨骂,徐晃等将领却拜道:“还请主公三思!” “你,你们……” 眼看李易气得都要发抖了,这时,最先提议的虞翻忽然说道:“主公请勿动怒,属下这里有一妙计,可解兖州难题!” 李易眼睛一亮,急忙问道:“是何计谋,还不快快道来!” 虞翻起身,看了看面前的自家人,又扫了一遍那些看大戏看的已经要入戏兖州人,朗声道:“主公功绩,乃大汉四百年前所未见,累计功勋,可为王侯,但主公必然不愿,所以,属下建议主公可退后一步,自领大将军之职,以大将军之名号令中原州郡,如此,宵小之辈必然畏惧,万千百姓必然安心,如此兖州大定,中原大定,万民安乐!” 虞翻说罢,其他文武也纷纷说道:“请主公晋位大将军!” 李易再度怒道:“胡闹,你当大将军是什么,大将军乃是朝廷册封,岂是说当就当得的?” 拜了好久的蒯越忽然抬头说道:“朝廷评定无非是以威望,功勋做衡量,然而天下臣子之中,论威望,功勋谁能与主公比肩?主公若为大将军,不仅合民意,顺天心,更是朝廷所期望啊,难道主公要与朝廷背道而驰?” 李易紧绷着脸,脸色有些微红,其实却是有些绷不住了,深吸一口气,好一会才愤然道:“若无朝廷诏令,我断难不会行那悖逆之事。” 说罢,李易豁然转身,不再去看众人,俨然一副我意已决,我很生气,你们不要再说了的样子。 不过,此时要是有人能转到李易面前,就会发现李易除了兴奋的红晕,哪有半点气愤? 蒯越见劝说李易不动,也不顾李易还在前面站着,摊手对同僚们问道:“主公不愿,如之奈何?” 话是这么说,可蒯越的目光真正看向的,却是那些兖州官员士绅。 那些兖州官员士绅也不傻,顿时就明白过来,这场大戏是为李易的上位做准备,蒯越和虞翻这些人是搭台又唱戏,但是,刚刚那些只是铺垫,正戏的第一嗓子,却是要让他们这些兖州的官员来唱。 或者说,让他们交一个投名状。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李易只是管理兖州,他们不甚在意,甚至李易称王称霸,他们也不甚在意,反正不管谁当权,多多少少都要用到他们这些人,换天了改换门庭就是。 但是,让他们直接表明立场站队,这就有些不一样了,万一李易今后失势,他们这些人作为劝进的同伙,八成也是要倒霉的。 虽然,李易失势的可能性很好,但人都是自私的,兖州这些官绅自然不愿轻易冒险。 看了一会,见没人站出来,蒯越微微皱眉,正想对魏续那些人使眼色,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施施然的起身,拱手笑道:“既然无朝廷任命,襄侯便不愿受大将军之职,老朽以为,我等何不联名上书天子,恳请天子册封襄侯为大将军,如此岂不两全齐美?” 老头座次略微靠后,原本并不起眼,他此时一开口,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众人的目光多少有些诧异,显然想不到第一个表态的是这位。 甚至蒯越也有些例外,因为这老者并非官员,而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官员先表态的。 不过既然有人开口,蒯越也就不找托了,看了老者一眼,然后拍手笑道:“此计甚好,诸位以为如何?” 说罢,蒯越直接看向了一个受邀而来的县令。 之前蒯越没有针对谁也就算了,现在目标明确,那县令哪敢拒绝,心想反正是没了退路,一咬牙,道:“此计大妙,襄侯不为大将军,天下谁能为大将军?” “说的好!” 蒯越赞了一声,然后目光往后移去,落在下一人的身上,那人知道事情躲不开了,无奈拱手道:“下官以为,襄侯当为大将军。” “下官附议!” “草民附议!” …… 这种事情有人带头,剩下的就很好办了,很快,真个大堂内基本都是附议之声,最终没有开口的,也只是区区三四个人罢了。 蒯越欣然大笑道:“如此看来,主公晋升大将军,乃是众望所归啊。” 说罢,蒯越看向虞翻,虞翻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帛,道:“虞翻不才,也有此想法,故而早就准备好了谏言上书天子,今日既然大家所见略同,不如我等联名上书,呈于天子面前,岂不美哉?” 蒯越等人当即附和道:“此法甚好!” 那些豫州的官员士绅却是明显楞了一下,他们本以为今天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李易应该推辞一下,剩下的过两天再说,哪想到虞翻直接拿出了联名信,而李易依旧背着身,一副什么都不管的样子,这当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就老夫第一个吧,如何?” 还是之前那老者开口,对着虞翻拱了拱手,笑问道。 “如此自然最好!” 虞翻对老人很有好感,当即叫人取了笔墨,然后捧着联名信来到老者面前,老者提笔,缓缓写下名字——李进! “好字!” 虞翻不禁赞了一声,不是老者的书法有多精妙,实在是老者那一笔一划之中处处透着锐气,锋芒毕露,很是威武,却无嚣张跋扈之势,如此术法乃是虞翻生平仅见。 老者微微一笑,将笔送回,也不多言。 虞翻虽然对老者很有兴趣,但现在却不是说话的时候,点点头,然后走到老者身边的坐席,对着那一脸纠结的中年文士,笑眯眯的将笔送上…… 看到虞翻那边一切顺利进行,蒯越对着李易朗声道:“主公请看,这就是兖州民心啊!” “唉!” 李易幽幽叹息一声,道:“我只想给百姓安宁,功名利禄本不在意,你们却是……罢了,这些事情我不管了,一切都看朝廷,朝廷若予万斤重担,李易自然不敢推辞,朝廷若是不允……为了这大好河山,粉身碎骨又如何?” 李易说的大义凛然,但眼中的笑意却是已经有些掩饰不住了,甚至不单是他,他下面的人也有点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悦。 蒯越自制力比较强,脸上除郑重之外看不出其他,再次谏言道:“主公真乃大义之人,只是兖州战乱初定,百姓人心惶惶,政务拖延一日便不知会有多少百姓枉死,而长安路远,消息一来一往,再加上议事时间,怕是要耽误数月之久,百姓也难免遭受数月苦难,所以,为兖州百姓计,属下建议主公暂时代理大将军之职,行使大将军职权!” 李易脸一板,道:“这如何使得?” 蒯越拜道:“此乃权宜之计,了为兖州百姓,还请主公莫要犹豫!” 李易面露为难之色,过了好一会,这才叹道:“算了,就按你说的来吧,不过,若是朝廷不允,我当亲自上长安向天子负荆请罪,届时谁也不能阻拦!” 李易话音落下,众人齐齐拜道:“属下见过大将军!” 听到这一声大将军,李易身形微微一颤,只感觉浑身上下,从汗毛眼到心里,浑身上下都仿佛被春风吹了遍一般,说不出的舒坦。 这时李易真的想要大笑三声,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三辞三让已经很过分了,要是再乐得笑出来,怕是真的要被人笑话。 强忍下笑意,李易喝道:“还未得朝廷任命,不可胡言。”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即便是兖州的官员们也知道,李易的大将军必定会得到朝廷的认可。 现在李易的势力实在太大了,莫说称大将军,换个人就算是称帝也足够了,李易不称帝,无非是担心根基还不够稳固,万一引起下面不满,平添变数罢了。 可称帝对李易来说是麻烦,对朝廷却是致命一击,可想而知,李易一旦称帝,那河北袁绍,益州刘璋,长安的李郭多半不甘示弱,甚至一些阿猫阿狗也会争相效仿,这对大汉朝廷的打击是致命的,长安朝堂有很大的几率直接灰飞烟灭。 所以,李易想当大将军,朝廷固然再不乐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然驳了李易的面子,李易着急直接称帝咋办,哪怕不称帝,真带着十万精锐上长安来一个负荆请罪,谁受得了? “谨遵大将军令!”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然后起身,脸上欢喜之色已经不加掩饰。 李易一脸无奈道:“你们……唉,今日我只是想要宴请兖州官员名士,共商安民之策,你们却是这般多事,罢了,诸位,我以清水代酒,敬诸位一杯,还望诸位勿怪!” 说起,李易举起换上了清水的酒盏,众人也齐齐举杯,然后,以蒯越徐晃为首的一批人齐声喝道:“多谢大将军!” 紧跟着,那些被请来的客人们略一停顿,也跟着说道:“多谢大将军!” 李易面露笑意,这次没有继续故作惺惺之态,而是果断将杯中物一引而尽。 其余人见状,同样是一口干,不过明明喝是清水,但入口之后,那滋味当真是酸甜苦辣,各不相同。 第685章 李进 事情到了这里,这场大戏的高超部分就基本上过去了,剩下的,就是虞翻挨个让人们签字联名就好了。 而李易自然也就闲了下来,再也不用端着之前那种很不自在的架子。 李易观察这众人脸上的表情,他发现这件事虽然有些强迫的意味,但是,真正非常抵触的人并没有几个,毕竟兖州有他的强势进驻,总比让吕布和曹操那货无休止的拉锯战要好。 按照李易与他身后幕僚的分析,吕布与曹操的争斗,虽然最初是他为了制衡而进行的算计,但在真的付诸行动的时候,在吕布背后推动的却是兖州地方上许多人的共同意志。 曹操能成为兖州牧,其实是运气好捡了个便宜,别看在后世人眼中曹操很厉害,是响当当的奸雄,可他在当世人眼里却是宦官之后,被许多人瞧不起,再加上曹操在掌握兖州之后,奉行的是强大自身的策略,并不是以兖州本身的利益为主,这让曹操与相当一部分的兖州人之间产生了根本上的利益冲突,而在解决矛盾的过程中,曹操的手段又颇为强硬,杀了不少有名望的人,于是,兖州世家就想要给兖州换一个可控的代言人了,然后,吕布这个武夫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然而,人们想的虽然好,觉得有了吕布这个超强打手,以后兖州就可以安然无忧,可战事的发展却是出乎预料,吕布很厉害,但曹操韧性更足,原本应该一战定乾坤的兖州之争居然生生耗了两年,这两年的时间里,兖州百姓固然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但那些世家大族同样损失惨重,莫说经济上的损失,便是因为站队不合适而被杀的破家灭门的也不在少数。 这一场发生在兖州的战斗,不管是对曹操、吕布,亦或者是兖州世家来说,是没有胜利者的。 如果上天给这些兖州世家一个从来的机会,他们百分百不会反对曹操,因为战争实在太残酷了,覆巢之下无完卵,世家门阀又如何?同样不能幸免。 所以,李易忽然的强势介入,虽然出乎预料,也让许多人不安,但对于动荡许久的兖州来说,李易却带给了他们期盼已久的安定,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许多原本对李易没有好感世家接受他。 至于对那些本就看好李易的人来说,那就更加不是问题了。 观察了一会,李易见虞翻的联名活动进展的颇为顺利,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于是就带着自己的左右护法,开始下场与众人敬“酒”,他不是个很高傲的人,之前已经表现了足够的强势,现在自然也要展示自己温和的一面。 连着敬了几人之后,李易便来到了那位名叫李进的老者的面前。 “老先生,请。” 李易举了举酒杯,面露笑容,对于李进他是非常有好感的,毕竟是第一个表示支持他的,而且李进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气质却是非常出众的,且与官场中人不同,让李易很喜欢,也很好奇。 “多谢襄侯。” 李进起身与李易碰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老夫家中略有薄财,适才又闻襄侯有意赈济兖州百姓,老夫自觉也应当为家乡父老出些李易,所以,老夫愿将家中存粮,大约不到三万石,尽数赠与襄侯,还请襄侯莫要推辞。” 李易脸上不由出现诧异的神色,李进的手笔实在太大了些,如果示好的话,有之前的站队已经足够了,就算要给粮草也可以,五千或一万足以,太多反而不好,结果李进一张嘴就全送,这是在有些太热心了。 难道老头想攀亲戚?李易很是恶趣味的想着。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易眼中的狐疑,李进苦笑一声,微一躬身,坦言道:“不瞒襄侯,老夫今次受邀赴宴,其实还有一件事相求。” 听到李进有所求,李易觉得这才正常,于是笑问道:“老先生有何要求,尽管直言,若是可以,李某自无不允。” 李易的话语非常客气,但实际上却是啥都没答应,一切全看老头接下来会说什么,李进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七十来岁的人了,风浪经历了不少,并没有面露不愉快,略微想了想,便道:“老夫其实早就听闻襄侯大名,非是市井传言,而是从一位老友口中听到的。” 李易好奇道:“敢问老先生那位朋友名号,易可认识?” 李进缓缓说道:“童渊,襄侯应当认得的。” 李易一怔,然后他后退一步,再次仔细打量起李进来,这一看还真是,虽然李进头发胡子花白,但气血很旺,身体的骨架肌肉也没有衰弱的迹象,恐怕等闲几个小伙子打不过他,这要是染染头发,说李进四十岁都没问题。 李易赶忙抱拳道:“原来是枪王的朋友,失敬,失敬。” 李进赶忙还礼,然后继续说道:“某与童渊是多年好友,年轻时时常切磋武艺,也曾结伴游离四方,前些年,童渊从荆州过兖州,在我府上小住,直言襄侯非是寻常人物,建议我家中子侄若要出仕,可以往荆州投奔襄侯。” 说到这里,李进脸上忽然露出遗憾之色,叹道:“只是不巧,当时曹操听闻老夫族中子弟稍稍有些才干,便下令征辟,故而没能顺利前往荆州,唉,此事甚是遗憾。” 听到这里,李易已经大概猜到李进的要求了,便笑问道:“不知老先生那位晚辈姓甚名谁?” 李进看了李易一眼,这才答道:“李乾,在曹操军中任职偏将,这次襄侯大败曹操,我那不成器的侄子,应当是被襄侯所擒拿。” 说道这里,李进原本沉稳的老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显然是害怕李易将李乾给收拾了。 不过李进显然是多心了,只听李易笑道:“原来如此,李乾将军虽然战败,但我一直名人以礼相待,并无怠慢,只是因为军中规矩,这才没能向家中传递平安,不过今日既然老先生到此,我稍后就叫人领他来与老先生相见。” 说着,李易对着张绣招了下手,张绣赶忙来到李易身边,抱拳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李易一指李进,说道:“这位是你师尊好友,也是李乾将军的族中长辈,你稍后请李乾将军过来相见,也好让老先生放心。” 张绣面露惊讶之色,试探问道:“敢问,可是乘氏县的李师叔?” 对张绣李进就比较矜持了,只是略一点头,道:“正是老朽。” 张绣赶忙行礼道:“晚辈张绣,见过师叔。” 李进伸手将张绣扶起,却没有继续与张绣言语,甚至都不怎么看他,神色中明显透着冷淡。 当初张绣年轻气盛,打出了名声之后便自称北地枪王,有些不敬师长,后来李易又告了他一状,说张绣为虎作伥,屠戮百姓,童渊就更不待见张绣了,也就是两人没见面,不然张绣怕是已经被逐出门墙了。 李进作为童渊的朋友,自然也不咋喜欢这个师侄,若非李易在场,怕是根本就不会理会张绣。 对于李进的冷淡,张绣也发现了,神色颇为无奈,好在李易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便赶紧打发张绣去叫人,然后岔开话题,问道:“冒昧请问,老先生族中可有一少年名作李典?” 李进看着李易,面露惊讶之色,道:“襄侯如何得知,李典正是老夫孙辈。” 李易笑道:“李某略通观天之数,入兖州时曾做推算,得知乘氏县有将星闪耀,今又恰恰见到老先生,故而有此一问。” 李进没有觉得李易是胡说八道,关于李易的神异传闻很多,就连童渊号称枪王,也承认正面硬撼接不下李易一招,直言李易非人哉,再加上李易短短时间打下这么大的家业,李易甚至觉得,李易要是没有一些异常的本事反而才是怪事。 李进躬身道:“能得襄侯看中,是李典的福气,襄侯若是有意,老夫这就修书一封,将他召到此处,为襄侯在阵前效力!” 对于李典的安排,李进没有丝毫犹豫,他就是真心看好李易的那些人之一,也确实是想与李易拉近关系,既然李易点明李典有将才,这么好的机会他如何能够错过? 李易摆手道:“老先生莫急,李典虽有将才,但璞玉需要雕琢方能成器,老先生回去后不妨先看看他自己想法如何,若是愿意,我可书信一封,荐他前往南阳书院修习,之后再往军中任职。” “多谢襄侯,一切全凭襄侯安排!” 李进直接就答应了李易要求,李易如此重视,他还没老糊涂,如何会犹豫?至于李典本人的意见根本不重要,这年代的长辈在家里可是绝对的权威。 李易又与李进说了几句,看到张绣将李乾带了进来,李易便继续往下一位走去,继续敬酒。 虽然李易与李进说话比较亲热,但李乾毕竟是个俘虏,李易对他太客气,或者太严肃都不合适,干脆暂时不做理会比较合适,至于张绣如何被他师叔白眼,那就只能叫他自求多福了。 李易继续与那些士绅官员们碰杯,交流,顺便做一个大概的判断,将能引起他兴趣的,或者让他看一眼就感觉不爽的挑出来,然后交给手下人去做安排。 没用太多时间,李易就来到了大堂左侧的最后方,这边只剩下最后一人还没有与李易碰杯,而且这人似乎也不愿意与李易碰杯,因为李易都来到了那人面前,对方依旧低头坐着不动,完全无视了李易。 典韦当即就想呵斥对方无礼,不过李易摆了摆手,示意典韦不要激动。 这人正是之前屡次对李易神色不善的张县令,一开始李易虽然没有察觉他,但次数多了,李易想不注意他都难。 而且典韦告诉李易,这个张县令身上的敌意很重,只是时间仓促,除了知道这个张县令叫做张汪之外,暂时还没有别的信息,自然也不知道张汪是为何对李易有意见。 李易眯眼看了看张汪,这家伙三十多岁,目前担任方与县县令,算是事业有成,而且这家伙相貌极佳,虽然脸上有些怒意与阴沉之色,但丝毫不能掩盖其美男子本色。 不同于刘表和袁绍那种因为个人气质撑起来的美男子,这张汪是真的颜值够高。 也正是因为这点,让李易比较在意张汪,否则光凭张汪如此态度,李易多半根本不会理会,反正事后自然有人会将其撤职。 李易站定片刻,见张汪还是对他视而不见,心中好奇,问道:“张汪,本官到你面前,你为何还不起身行礼?” 张汪深吸口气,站了起来,正面对着李易,眼睛发红,好像刚刚流过泪,目光中既透着仇恨,但同时还有几分挣扎,甚至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张汪这模样看的李易很不自在,也就没说话。 不过,典韦却是敏锐的注意到,张汪的右手动作不太对,哆哆嗦嗦,似乎是在往后掏摸着什么,于是,典韦目光一凝,骤然喝道:“大胆!” 随着话音,典韦一步上前,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张汪的手腕,同时,许褚也上前一步,挡在了李易与张汪中间。 这变化太过突然,李易正要问是怎么一回事,典韦那边已经有了结果,只见典韦跟逮小鸡仔似的抓起张汪的手臂,张汪挣扎痛呼,却是根本没有作用,然后典韦拉住张汪的衣袖用力一扯,衣袖破裂,然后当啷一声,一柄匕首落在了地上。 也正是这一声响,叫张汪脸色煞白。 典韦一脚将匕首踢开,然后手腕一转,毫不费力的将失神状态的张汪按在了地上,口中骂道:“好胆,敢暗藏利刃对我主不轨,当俺眼瞎不成!” 这边动静不小,自然瞒不过大堂内其他人,一时有些骚乱,不过很快,众人就在蒯越的安抚中安静下来,继续该签字的签字,该喝水的喝水,不过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放到了李易与张汪那边,少数知情的,暗暗叹息,而不知情的,就是单纯的好奇了。 第686章 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 李易此时也是颇为好奇,虽然张汪参加宴会,袖中暗藏利刃,显然是对他图谋不轨,但张汪的个人战斗力实在太渣了,犹犹豫豫的还没出手就被典韦给拿下了,让李易连紧丁点的张感都没有,那么名为愤怒的情绪自然也有些怒不起来。 他现在只想知道张汪到底为什么要刺杀他,然后再选择宽恕张汪展露自己的仁慈,或者是将张汪明正典刑,作为对某些有类似想法的家伙们的警告。 “你因何刺杀于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甚至你的名号也是头一次入我耳中,想来我与你之间应当并无仇怨。” 张汪虽然被典韦压着,无法挣脱,可他并没有露出软弱的姿态,反而梗着脖子闭目抬头,眼角带泪,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张汪现在非常痛恨他自己,恨自己不够果断,竟然在关键时候犹豫了,如今像个笑话一样被典韦制住,早知这样,还不如干脆些与李易同归于尽的好。 如果李易知道张汪想法的话,肯定会告诉他那些只是人生错觉,莫说自己刀枪不入,让张汪扎个几十刀也不见得能破皮,更有典韦与许褚这样的黑金组合,天下又几个人能冲破? 张汪心灰意冷,却是不理会李易的问话,他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 瞧张汪这样子,典韦就想拿大巴掌抽人,不过李易摆摆手制止了他,毕竟这里好些官员都看着呢,杀了张汪没关系,但殴打羞辱就不合适了。 李易又道:“你可要想清楚,再不答话,我只能将你推出去斩首了。” 张汪依旧闭目不言,李易微微蹙眉,他的耐心也被耗的差不多了,一挥手,典韦便要将张汪拖走,这时李进忽然走了过来,对李易拱手道:“襄侯,此人因何暗藏利刃,老夫或许知道一二。” 听到李进开口,李易表情当即恢复如常,笑问道:“何故?” 轻咳一声,李进低声道:“张家与司马家都是出自河内,世代交好,据说两家在几年前还为后辈定下了婚约,所以,张县令当是……” 后面的话李进没有说明,但不说李易也明白了,张汪这是为亲家报仇来了。 被李进点名缘由,张汪并无什么反应,他之前不出声,只是不想与李易这个仇人说话罢了,至于其中因果,给李易一点时间,很快就能查明。 不过,典韦却是眼睛一瞪,越发不快,就想给张汪一些苦头吃吃,因为司马家可是李易的仇人,这张汪与司马家交好,岂不也算是李易的仇人,李易的仇人也是他的仇人,这还客气个啥? 就在典韦要动手的时候,李易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古怪之色,然后故作惊讶的咦了一声,跟着皱起眉头,手指不断掐动,嘴皮上下不知念叨着什么,片刻后手中动作一收,问道:“你女儿莫不是叫做张春华?” “你怎么知道?” 张汪本来是打算死也不开口的,但李易的话却是叫他实在忍不住,张汪的女儿的确是叫张春华,但女儿又不比男儿,名姓很少被外人知晓,而李易方才连他都不认识,却怎么忽然知道他女儿名字的? 大堂内的人本就在偷偷观察着李易那边的动静,再加上李易问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音量,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李易的话,也看到了张汪的反应,然后不由分说,尽皆露出震惊之色。 在场认识张汪的官员不少,做人也好,做官也罢,张汪都是很不错的,没人认为张汪会无视亲家的血仇,去陪李易演戏,然而,李易却一口道出了张汪女儿的名字,这只能说,李易是真的能掐会算,或者说,有人家是有神异相助。 许多人下意识的低头,不敢继续正视李易的身影,但低垂的目光中却是多了一丝敬畏,甚是还有欢喜,而那些还没能在小册子上签名的人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恨不得赶快将自己的名号加上去。 世间神异传闻屡见不鲜,但多是以讹传讹,真正能被证实的,几乎一个没有,对于真正的有识之士来说,对于那些东西更是压根不信,可今天目睹了李易这个非同寻常的存在,无论他们之前信是不信,现在却是全都信了,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人,更是暗暗懊恼后怕,不断的心里告饶,生怕李易会算到他们心中所想。 感觉到周围的眼神变化,李易神色淡然,心中却是差点就要哈哈大笑了,今天这场宴会虽然比较顺利,但也没什么惊喜,没曾想一场莫名其妙的刺杀,却给了他一个双喜临门,当真可喜可贺。 瞥了张汪一眼,见张汪一脸惊疑,显然也是被李易的铁口直断给震住了。 李易呼出口气,缓缓说道:“我如何知道,你无需明白,你只要知道,你女儿气运非比寻常,将来有大福源,而你,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情便不与你计较了,不过,下不为例!” “任你如何花言巧语,司马一家人难道就白白枉死了不成?” 张汪再度挣扎了起来,虽然李易给他震撼不小,但司马一家的灭门惨祸,叫他如何放下? 典韦虽然依旧控制着张汪,但手上的力道却是小了不少,作为李易身边的老人,军机大事上或许还没学到多少,但对李易的某些心思,哪怕是郭嘉蒯越这些人都不见得比他反应快。 所以,手下这个暂时还在喊打喊杀的张县令,估计迟早都要成为李易的岳父大人之一,典韦自然不好再下重手。 因为确认张汪是张春华老爹,李易的耐心也就好了许多,被他呵斥也不恼火。 李易伸手将张汪拉了起来,道:“司马家灭门,这是私仇,也是天机,你若是强求,我不怕泄露天机,但是,今日在场,怕是都要为司马家陪葬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说罢,李易在张汪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给典韦使了一个眼色,便留下一脸呆愣的张汪,继续笑眯眯的与其他人敬酒去了。 张汪看着与其他人觥筹交错,特别是那些原本只是对李易比较客气,或者敬畏的兖州士绅,忽然开始变得主动,甚至开始透露出讨好和巴结的神色,苦笑一声,也不管衣衫破烂,一脸黯然的转身往外走去。 其实,李易不知道的是,张汪的确是想要刺杀不假,可是,李易的那三道政令,却是无一不合张汪心意,也让张汪暗暗佩服,明白李易确实是在为兖州的百姓考虑。 于是,原本打算玉石俱焚的张汪不由产生了迟疑,如果他刺杀了李易,兖州百姓接下来要怎么办? 吕布好勇斗狠,不重视民生。 曹操再度卷土重来…… 让他们再打一场,兖州还能有多少百姓活命?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张汪在面对李易的时候才会犹豫失态,最终被典韦给看出了破绽。 张汪失魂落魄的走了,身边跟着典韦,然而,原本大堂内的欢笑声却是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因为张汪的离去而有任何的影响…… 因为张汪的缘故,这场本该颇为紧张的宴会,最后竟然意外的在一种皆大欢喜的气氛中划上了句号。 李易很满意,在最后结束的时候,非常大方的给来客每人送了一摞价值百金,成本其实也就是一顿饭钱的上等纸张作为赠礼。 对此,众人又是开心,又是感激,对李易好感更增。 李易知道,在这场宴会之后,他的政令在地方上基本就没问题了,张扬与张超虽然还没见面,却也派亲信为李易送来书信,表示一切愿以李易马首是瞻。 对于那两位的选择,李易并不意外,即便他们现在还有些小心思,但在宴会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也应当能够踏实下来,老老实实的为李易做事。 所以,现在距离李易完全掌握兖州,只剩下吕布还算是一个阻碍,但这个阻碍也非常有限,因为在李易入城之后,吕布麾下将领除高顺之外,几乎全都倒在了李易这边,吕布现在能调动的士兵最多不过三千人,这还叫他如何与李易作对? 甚至李易狠心一点的话,直接杀掉吕布也不见得会起多少风浪。 不过,毕竟是最早认识的一批人,李易还是比较在意吃相的,所以,在宴会过后,李易并没有直接去找吕布,而是缓了一个下午,在天黑之后,这才准备了一些礼物,又叫上典韦与许褚等亲卫,登门拜会吕布。 似乎是预料到李易回来,吕布府邸的大门没有继续紧闭,而是大开着,门口还有提前得到消息陈宫等候。 在此之前,李易已经知道,在他的宴会过后,吕布的府上除陈宫和高顺便再无人来拜会,哪怕魏续郝萌等人也是如此,就仿佛是与吕布划清了界限一般。 “襄侯。” 陈宫对李易行了一礼,李易点头致意,然后问道:“温侯如何?” “温侯,温侯他……” 陈宫张了张嘴,最后却是苦笑道:“听闻襄侯颁下禁酒令,温侯便开始饮酒,现在也不知道是否醉了。” 李易不由无语,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往禁酒令上撞,而且这人还是吕布。 要是吕布怒火中烧,来跟他拼命,李易都觉得正常,可喝酒…… 李易总觉得吕布这表现有点小孩子气了。 “请公台带路。” 李易只是笑了一声,便让陈宫往前带路,然后一行人往里走,到了后院的时候,李易看到了守在门口的高顺,李易正要拱手说话,但高顺却是眼帘低垂,然后直接转身走了。 李易沉默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问道:“温侯就在这里?” 陈宫点头,然后就要引李易入内,不过李易却制止了他,并对身后的典韦等人道:“你们在外面等着便好,我独自去见见吕布。” 典韦有些为李易的安全担心,不过很快就放下心来,因为就李易现在的表现来看,貌似真没谁能伤得了他,而典韦等人的保护,更多的是一种职责,是维护李易的权威,让人们知道李易不能被冒犯。 李易推开房门,当即就是一股强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的往后一仰,之后才看到独个坐在垫子上,正拿着酒壶往嘴里灌的吕布。 看到李易进来,吕布也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灌酒,看上去似乎很潇洒,可事实却非如此。 吕布上身的衣服是半敞着的,露出了一条手臂,手臂上有绷带,绷带上还透着血渍,看上去应该是刚刚换的,但因为伤口愈合的不好,又被血水染红了。 另外,吕布其他方面的状态也不好,头发有些乱,下巴上胡子拉碴的,许久没有修整,都快连成络腮了,甚至连脸上都是油乎乎的,估计有两天没洗脸了。 这让李易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吕布时的场景,那时的吕布相当凄惨,被关羽开膛破肚,可谓危在旦夕,但那时李易看到吕布却是颇为紧张,哪怕之后吕布一直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但李易却从未有片刻轻视吕布。 因为那时的吕布在李易眼中是天下最锋利的利刃,利刃纵然折损,但断刃依旧可以杀人。 而现在,吕布还是吕布,可曾经的利刃已经生锈了,彻底失去了锋芒,已经很难再杀人了。 暗叹一声,李易来到吕布面前,自顾自的坐下,从边上找了一个还没打开的酒坛,去掉泥封,擦干净,喝了一口,咂咂嘴,感觉味道有点淡,然后又从吕布面前的小桌上抓了几颗豆子放嘴里嚼了嚼,感觉着酒浆与食物混合后特有的香味,这才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而李易满意了,吕布却是不爽了,他本以为李易见到他之后会心虚惭愧,再不济也要假惺惺的说几句对不起的话,可李易倒好,一点都不跟他见外,啥都不说,上来就喝他的,吃他的,这叫吕布如何能忍? “砰!” 吕布把酒坛拍在了小桌子上面,骂道:“哪里来的恶客!” 第687章 我是雄主 对于吕布的表现,李易倒是颇为淡定,不急不缓的又喝了一口,这才笑问道:“怎么,奉先难道连老朋友都不认得了么?” 李易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老朋友,吕布更是不淡定,伸手重重一拍,然后骂道:“你占我地域,夺我麾下兵马,更坏我今后前程,这也算是朋友?” 李易一脸无辜,摊手道:“此言差矣,难道我不来,奉先就能胜过曹操了不成?” 吕布顿时感觉脖子被人掐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吕布心里却是清楚的,如果李易没有插手,放任他继续和曹操斗下去,除战败之外不做他想,然后不是身死,就是如丧家之犬一般另寻他处谋生。 但是,虽然心中明白这一点,但吕布还是不能接受李易的举动,特别是他被陈宫告知,李易在酒宴上各种颁布政令,俨然是一副兖州之主的架势,甚至还自称大将军,而对他吕布,李易一个字没提,那些参加宴会的兖州士绅也没有提过他,彻底将他无视。 吕布非常生气,要知道,李易出兵之前说的好好的,只是占去陈留等地方就好,可现在,李易却将兖州一口吞下,这叫吕布如何受得了? 深吸口气,吕布冷笑道:“那之前约定可还作数,还是说,大将军不打算认账了?” 吕布的这一声大将军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他本来就不痛快,而李易那副干了坏事却没丝毫愧疚,反而一脸坦然的模样更是让他加倍不爽,所以,吕布就忍不住想讽刺李易一下,看他有什么反应。 然而,吕布却是失望了,或者说,李易的脸皮厚度已经远超了吕布的理解。 只见李易淡定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正如奉先所言,之前的约定……呵呵,怕是要改一改了。” “呼——” 吕布瞪大眼睛,一连好几次深呼吸,他真的是万万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失信翻脸也能如此淡定,还是当着面,这简直,简直…… 吕布一时除了喘粗气,竟然根本不知应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李易看着吕布那似乎随时要脑溢血的样子,却是暗道吕布输的不愧,开国君王哪个不是脸厚心黑?吕布连这点小打击都接受不了,还怎么争霸? 李易左右瞧瞧,取了两个小碗,倒上酒,递给吕布一碗,道:“奉先莫急,我既然能来与奉先相见,自然不是故意来找奉先吵架的。” 吕布忍了忍,碍于风度到底还是没直接骂人,拿起酒碗,一饮而尽,又将酒碗重重放下,发出砰的一声,然后,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李易,想看看李易干了那么不要脸的事情,还能说出什么解释的话出来。 李易动作却是不急不缓,与往常品酒动作没无甚差别,只是这酒实在寻常,品不出什么好滋味。 将酒碗放下,李易看着吕布,问道:“奉先可想过开朝称帝?” 吕布正全神贯注的等着李易的话,闻言却是一愣,然后就恍惚了一下,表情僵硬,他感觉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道:“你,你说什么?” 李易笑着重复道:“奉先可想要开朝称帝?” “你,你——” 吕布不由面露惊骇之色,伸手指着李易,脸色时红时白,显然是被李易大胆的话给震惊道了。 如今的天下虽然很乱,许多诸侯聚拢兵马,争夺地盘,但其中有大眼光与长远战略的却是极少数,像李易这种,最一开始就有明确目标的,大概只有刘备与孙策等少数几人,其余人,甚至是曹操这位枭雄,前期过德也是浑浑噩噩,至于吕布,那就更别提了。 所以,李易的这个问题对吕布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一些,而且,虽然这是对吕布的问句,又何尝不是李易的某种自白? 看着吕布那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李易心中觉得好笑,不过神色依旧从容,就仿佛刚刚说的是吃饭睡觉这样的寻常事情一般。 李易继续说道:“还请奉先自问,以奉先才干,能否折服天下诸侯,如曹操、袁绍、刘璋、长安李郭,最后一统天下人心,成为天下之主?” 吕布愣愣的不说话,李易只能追问道:“奉先能否做到?” 无奈,吕布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他一直是个颇为自负的人,认为凭着方天画戟与赤兔马,天下无处不可去,可是这份自负也是有着上限的,即便没有关羽给他带来的打击,吕布也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李易又问:“既然奉先心中没有宏图霸业,那么,奉先在兖州与曹操争斗,又是为何?” “我……” 如果是早些时候,吕布的答案自然是为了当上兖州牧,但李易适才将格调定得太高,吕布再说是为了兖州,他感觉自己会被人嘲笑。 不过吕布不说,李易却是替他说了。 “如今汉室倾颓,大厦倾覆已成必然,奉先若是取了兖州,便可以兖州作为安身立命之所在,待天下局势明朗,雄主现身,然后举州投奔,可得关内侯,成为新朝权贵,远胜如今有名无实的温侯,如此安排倒也不错,是也不是?” 吕布之前没想太远,但按照李易这么一说,如果他打败了曹操,最终还真可能是这么个结果。 吕布忽然感觉很无力,也很无语,明明他是想要对李易发难的,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 吕布越想心中越憋闷,一咬牙,干脆说道:“没错,我确实没有本事称霸天下,但你难道就能自称雄主,也不怕惹来天下人耻笑!” 李易哈哈一笑,道:“不瞒奉先,现在不仅兖州是我掌中之物,徐州其实也在我算计之中,而且无需兴兵,传檄可定,既得兖州与徐州,那青州还跑的了么?你说说,普天之下,论人口、兵马、钱粮、地盘,还有谁能与我相比?” 吕布顿时无言以对,甚至内心都不禁有些动摇,难道这天下真的要落入李易手中? 李易继续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其实,我当初进入洛阳,外人只以为我是为国除贼,却不知那时我就开始谋划天下,而董卓,只是我出身太低,需要以董卓的性命成全我名声罢了,奉先,你说说,几年时间,我从一介布衣开始,到现在雄踞数州之地,治下百姓千万,带甲之士数十万,我非是雄主,谁又是雄主?” 虽然短短一会功夫就收获了数次惊讶,可听到李易在洛阳的时候就开始谋算真个天下,吕布还是不由得瞠目结舌。 实在是这个过程太过不可思议了,叫吕布评价,肯定要说那时候的李易是痴人说梦,但事实却是,李易一帆风顺,步步走高,哪怕他现在对李易意见很大,却也无法否定李易的成就。 而且后来他与李易渐渐疏远,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李易混得太过风生水起,而他却是潦倒落魄,最终生出了嫉妒之心。 吕布被震惊的无言以对,李易抿了口酒,润了润嗓子,说道:“奉先,你我不同在于,你只看一城一地得势,而我眼中的,一直都是整个天下,那么你当明白,既然我志在天下,这兖州又如何能够放过?” 提到兖州,吕布稍稍回过神来,眉宇之间再度涌现怒色,但李易却适时的说道:“奉先莫急,且听我说,如今能有望争霸天下之人,唯有我与那河北袁绍,而我胜算更大,且你我早就相熟,奉先与袁绍却无甚瓜葛,再加上袁绍用人只看门第出身,那么奉先不妨想想,将来是我得天下对你有利,还是袁绍得天下有利?” 吕布咬着牙,不出声,心中却是清楚的很,李易这人虽然不是个东西,处处算计,但手段却算不得狠辣,即便对董卓和刘表都没有赶尽杀绝,而袁绍呢?连韩馥都容不下,这方面李易应该是要强上那么一些的。 到了这里,李易感觉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便直言道:“所以,兖州的事情奉先可能放下?” 吕布握了握拳,他内心非常挣扎,不甘心是肯定的,李易所谓的道理他也确实听进去了一些,可是,但凡男儿,这种事情岂是可以轻易放下的? 若不是李易势力实在太大,且己方人心浮动,让吕布看不到分毫的胜算,否则吕布定要与李易斗上一场方才安心。 李易也不急,就默默等着吕布做决定,过了好一会,吕布缓缓开口,问道:“你打算如何安置于我?” 李易看了吕布一眼,答道:“我在荆州为奉先寻一处庄园——” “什么!” 不等李易说完,吕布就大声打断,刚刚要松开的拳头也再度握紧。 在吕布想来,他武艺高强,当世无人能及,就一个稍稍能让他在意的关羽也战死了,似他这般的猛将李易必定要重用,让他带领军队征讨四方,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李易竟然,竟然放着猛将不用,反而要送他去养老,要知道他现在才三十多岁啊,正是大丈夫当打之年,让他赋闲养老,这算是什么事情! 吕布又羞又怒,他问出那句话基本就代表着服软了,李易却是得寸进尺,他虽然没想着称王称帝,但也有着自己的报复,比如封侯拜将,虽然按照李易之前话中的意思,将来愿意为他封侯,可是,一个凭关系来的侯爵,跟战功打下来的侯爵,根本就不是一个分量的。 所以,吕布再一次怒了,怒不可遏! 看到吕布暴怒模样,李易暗叹了一声,他很想问问吕布,有丁原、董卓、曹操之事在前,自己心里难道还没点数? 只是这话没法说,不然吕布就真的翻脸了。 李易没说话,吕布却是自己开始脑补了,他看了看手臂的伤,忽然有些明白,然后问道:“你以为这些许小伤能奈何得了我不成,你大可将你麾下将领叫来试试,看他们能在我手下走几个回合!” 李易抿嘴不语,吕布这话说的,外面可是典韦许褚,以吕布现在的状态是在人家手里走不了几回合才对。 其实,对于吕布的安排,李易那边是有过认真讨论的。 最初商议的时候,有人认为吕布可以继续担任东郡太守,等将来李易与袁绍争锋,可以让吕布诈降,以东郡做饵,引袁绍主力过河,然后聚而歼之。 但是,也有相当一部人,包括李易在内,都不赞成这个主张,因为吕布反复无常,容易为他人言语所动,将来吕布留在东郡,固然可以作为诈降棋子,可一旦袁绍予以厚利诱惑,难保诈降不会变成真降,甚至反过来坑李易一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最后考虑到李易对袁绍已经明显占据优势,实在没必要冒着风险用吕布做局,所以,最终众人得出一个结果,那就是将吕布解除兵权,放到后方养老。 而李易今天来见吕布,与其说是劝吕布老实让出兖州,还不如说是让吕布接受养老的命运。 李易低着头,装作没看到吕布的不满,片刻后,他伸手一指边上的酒坛,道:“奉先可知我禁酒令?” 吕布微微皱眉,不知李易干嘛说这个。 李易叹息道:“我有今日成就,全凭治军严谨,而今日我刚刚颁下禁酒令,你便一饮数坛,就算做是百杯,饮酒一杯,罚粮百石,明日我便张贴榜文,说你犯了禁酒令,罚粮一万石,你可愿意?” 吕布双眼瞪圆,仿若铜铃,脱口叫道:“你敢!” 李易倒也不脑,反问道:“我麾下将领,无论才能高低,功劳多寡,无不对我唯命是从,我亦是赏罚分明,有人犯错,从不姑息,而奉先今日坏我禁令在先,之后也不愿受罚,可谓……骄纵,奉先带兵时间远胜过我,敢问奉先,麾下若有将领如此,能否重用?” “我……” 吕布语塞,他喝酒是故意膈应李易的,他不信李易真敢公开对他处罚,然而他想不到的是,李易却是反过来用这件事挤兑他。 当然,吕布可以选择低头认罚,但他却是断然丢不起那个人的。 心烦意乱之中,吕布目光游移,忽的,他看到了李易面前的酒碗,顿时眼前一亮,指着酒碗说道:“莫要说我,你不是也饮酒了么,这又该作何解释?” 第688章 乱世埋没英雄 听到吕布的反问,李易先是微微诧异,旋即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吕布原本是想挤兑李易,让他下不来台,却没想到李易居然是这般反应,心中莫名羞怒,又道:“你为何发笑?” 李易摇摇头,似乎是因为笑的太厉害了些,又匀了匀呼吸这才说道:“看来有些事情奉先还是不明白啊,那些规矩是我立下的不假,但究其根本,只是约束旁人的手段罢了,而非限制自身,呵呵,我若以身作则,自是众人楷模,但我要是我行我素,亦是理所当然,假如我是无道昏君,如此作为必然与人话柄,被人诟病,可我白手起家,创立基业,如今千万人仰我鼻息,看我脸色……奉先不妨想一想,现在这兖州之中,谁能说我半句不是,或者,谁敢说我半句不是?” 吕布愣愣的,听着李易那看似理所当然,实则高人一等,甚至有些嚣张的话语,他真的很想反驳,说李易是强词夺理,然而,几次试图开口,他都将嘴边的话有吞了回去。 吕布可以想象,只要他敢反驳,李易就能用他那为国为民的丰功伟绩来压死他。 见吕布蔫了,李易拿起酒坛,再度给吕布满上一碗,问道:“奉先勇武,当世少有,单是凭借这一身武艺,便足以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片天地了,然而奉先行事却颇多不顺,为何?” 吕布下意识的脱口问道:“为何?” 显然,对于这个问题吕布自己也不理解。 放下酒坛,李易说道:“因为奉先不懂乱世中的立身之道,更不明白身为人主的决断行事之道。” 吕布眉头皱起,欲言又止,神色中透着不服气,李易一下就否定了他不说,而且这种教育学生一般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但吕布却又不得不按下心中浮躁,等着李易后面的话。 然而,李易却是不讲了,话锋一转说道:“的确,这次兖州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地道,甚至之前对付董卓,牵制曹操,我对奉先也多有利用之处,虽然其中奉先亦有得失,但确实是我算计在前,是我对不住奉先,我自罚一杯。” 李易拿起酒坛咕咚咚喝了一大口,然后继续说道:“正是因为我对不住奉先,所以,我才不会让你继续带兵,因为……” 李易顿了顿,迎着吕布那复杂的目光,缓缓说道:“因为我要成就大事,麾下将领,必须是完全可信之人,而奉先……其实奉先应该庆幸,我今日若是邀奉先继续领兵,那么奉先早晚必遭横祸。” “你——” 吕布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李易固然坦诚,却不能改变威胁的事实。 李易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所以,奉先就此到荆州安居,虽然看似冷落,却能保奉先后半生安稳无虞,子孙后代更可万世公侯,与国同休,如此岂不远胜辛苦征战,祸福难料?” 吕布握着拳头,忍耐着,但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咬牙切齿的道:“你当真如此心狠,丝毫不顾念洛阳情谊?” 李易摩挲着酒碗,低声道:“这是上位者的权谋,也是乱世的成事之法,我一直如此行事,方有今日陈就,而奉先不懂,所以,才会有今日局面。” “你——” 吕布被李易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此时既有被李易逼迫的愤怒和羞恼,也有自身无力的不甘。 过了好一会,吕布眼中的怒意开始收敛,但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冰冷,感觉到吕布的变化,李易诧异的打量了吕布一眼,他感觉吕布的气质似乎又回到了过去,但很快,李易的就收回了目光,因为无论是怎样的吕布,能对他奈何? 吕布吐出一口郁结之气,沉声问道:“你如此逼迫与我,难道就不怕我鱼死网破?” “唉。” 李易叹了口气,道:“自古将领倒戈易帜,多是离间收买,然而,奉先麾下魏续、郝萌等人,我却从未主动打过他们的主意,是他们自己找上我的,你可以说他们没有忠义,趋炎附势,然而,这又何尝不是大势所趋?大势在我,奉先如何鱼死网破?” “我还有……” 在吕布欲言,李易却是直接打断道:“奉先还有高顺,的确,高顺愿为奉先效死,然而高顺麾下,能有几人愿为奉先效死?” 吕布面色一寒,咬着牙,不言语了。 李易犹豫了一下,坦言道:“不瞒奉先,我来此之前,郝萌等人已经各自约了高顺麾下相熟的大小武官,所以,纵然奉先拼命,眼下能调动的人手,恐怕也不过百十人罢了。” “你,你……” 吕布脸上的冷峻顿时破裂,露出气急败坏的真面目,手中拳头更是握的嘎嘎作响,忽的,吕布按住面前桌案,上身前倾,逼近李易,冷声道:“你当真不怕我鱼死网破?” 李易抬起眼皮,只见吕布目露凶光,虽然两次说的都是鱼死网破,但意思明显有着区别。 李易摇摇头,就个人武力而言,能让他忌惮的人很少,全盛时的吕布算一个,后来的关羽也算一个,然而,关羽战死,吕布也不比以往,他如何会被吕布吓住? 李易无视了吕布的威胁,缓缓说道:“我知道奉先心中不满,我心中亦有歉疚,所以,只要奉先按我安排行事,将来成就大业,再加上玲绮的关系,我自然不会亏待奉先,但是,如果奉先还不甘心,明知不可为也要搏上一搏,我依旧会善待奉先,更不会对玲绮刻薄,但是,对于其他人就难说了,还请奉先三思而后行。” 威胁,又是威胁! 吕布心中愤懑无以复加,右手不断的张开又合拢,几次都想去抓被他事先藏在桌案下面的长剑,但是,几番挣扎之后,吕布最终还是收回了手,然后腿一软,无力的瘫坐在了座位上。 吕布武艺高强,天下无双,但他真的不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 看到吕布没有做出不冷静的举动,李易也松了口气,上位者非是无情,如果真的无情,今晚来见吕布的就不是他,而是刀斧手,现在,虽然连削带打,将吕布打击的不轻,吕布甚至也会在心里憎恨他,但李易且很高兴,他从来都不是弑杀的人。 最后又喝了一口酒,李易起身,微笑说道:“既然奉先将一切都看明白,我也就放心了,如此,这便告辞,奉先也请早早休息。” 说罢,李易对着吕布行了一礼,比较郑重,算是致歉,然后李易便转身往外走,但刚走几步,吕布却忽然叫道:“且慢!” 李易脚下一顿,回头问道:“奉先还有何事?” 吕布嘴唇动了动,但片刻后却只是吐出两个字:“无事!” 其实,吕布是有着许多话要说的,他知道,今日之后,这天下将再也没有他吕布的用武之地,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吕布虽然不死,反而还会有荣华富贵等着他,但是,那个手执方天画戟,胯下赤兔,睥睨四方的吕奉先却是与死无异,留下的,只有富家翁的吕布。 所以,尽管依旧愤怒,依旧不甘,可吕布心中的某些地方,也不由得开始变得柔软,然后回顾往昔,他感觉自己对不住许多人,也亏欠了许多人,他想要在这最后的时候向李易求个情,给他们一个好一些的前程,奈何吕布很快就想到,李易连他都不愿意用,那么他开口求情,怕不是断人前程去的? 李易笑了笑,虽然知道吕布心里有话,也没有追问,继续往外走,但等到他跨到门口的时候,吕布却是再度叫道:“且慢!” 李易再度回头,脸上并无不耐之色,只是有些好奇,不知道吕布因为何事再三纠结。 吕布虽然叫住了李易,却是闭着眼睛不看人,胸膛不断起伏,片刻后有些生硬的说道:“我们的纠葛,玲绮听说过一些,但我却不曾她提过,还有,我去荆州,不为其他,只是为了养伤!” 李易眼中的好奇渐渐的转为柔和,他自然听得出来,吕布其实是在为吕玲绮的将来安排,不让李易因为他与吕玲绮之间生出芥蒂,为此甚至不惜在伤势上做文章,对吕玲绮隐瞒真相。 李易忽然有些触动,虽然吕布身上缺点一大堆,但在对待家人上,也算是不错了。 而且吕布的这个态度,莫名叫人觉得有点傲娇。 “奉先请放心,有我在,玲绮是不会受委屈的,保重!” 最后,李易笑了一下,再次向吕布行了一礼,转身迈出房门,留下吕布一人,以及一桌的残羹冷菜。 李易出门,典韦与许褚看到李易的表情,知道今天的事情很顺利,也不由面带喜色,但同样守在外面的陈宫表情却是颇为复杂,有萧索,也有如释重负之后的洒脱。 李易缓步来到陈宫面前,问道:“奉先伤势颇重,已经决定去荆州修养,不知公台之后有何打算?” 陈宫诧异的看了房门一眼,对于这个结果稍稍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就面露释然,以李易的手段,还有吕布的性格,这个结果对吕布来说,大概是最好的归宿了。 陈宫深吸口气,对着李易躬身道:“宫以往自视甚高,认为这天下少有为难之事,然入仕之后放才明白,天下能人异士何其多也,宫不过一愚人罢了,如今再不敢奢求功名利禄,只盼襄侯应允,许陈宫回乡耕读,如此,宫感激不尽。” 李易看着躬身大礼的陈宫,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但还是点头道:“好,既然公台有此心愿,我自然不会强人所难,不过,将来公台若是静极思动,可往南阳书院一行,或能有所收获。” “多谢襄侯!” 陈宫再度向李易行礼,然后转身慢步离开,脚步很快,也很稳,似乎是真的舍了他口中功名利禄。 等陈宫走的远了,典韦见李易心情似乎不错,便忍不住问道:“主公,这陈宫在兖州名气不小,军师也对其称赞,主公为何不收入麾下?” 李易目送陈宫的背影彻底消失,这才解释道:“陈宫才干的确不差,然而,吕布能有今日,陈宫可是‘居功甚伟’,我喜其才,却不喜其为人,这点陈宫自己也清楚,而且,与魏续郝萌不同,陈宫是能够左右吕布决策的人,所以,魏续他们降便降了,颜面上还算过得去,可陈宫若是入我麾下,必然被人诟病。” 典韦做恍然大悟状,也不知道是不是完全听懂了,这时许褚跟着问道:“那主公为何提到南阳书院?” 李易目光再度看向陈宫离去的方向,有些惋惜的说道:“乱世出英雄,乱世也埋没英雄,若是陈宫今后能够看得开,静下心来教书育人,虽不能显赫,却于国于民有益,也未尝不能留下美名啊。” 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齐齐抱拳道:“主公高义属下佩服。” 李易哈哈一笑,没好气道:“这算哪门子的高义,尔等要拍马屁需多学学仲翔与子翼才是。” 两人嘿嘿一笑,然后典韦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来时军师让我问问主公,与吕家姑娘的事情什么时候办,早早定下,军师那边也好有个准备。” 李易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他虽然脸皮很厚,但也是有限度的,吕玲绮可是他的熟人,想当初他还给小姑娘讲过大闹天宫,结果几年过去,他先是欺负了人家老爹,跟着还要把姑娘娶进门,这事办得饶是李易也感觉脸红。 李易越想越心虚,最后干脆说道:“兖州虽定,但尚有徐州青州大事未了,我当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如何能有时间行乐?那些事情自然要等回到荆州再办。” “喏!” 典韦记下,一行人便要往回走,却见虞翻找了过来,看到李易,虞翻快步迎上,拱手道:“主公,刚刚斥候来报,江夏太守蒯良已到城外。” 李易顿时眼前一亮,喜道:“走,诸位随我一起迎接未来的兖州刺史!” 第689章 兖州安排 昌邑城中的将军行辕,虽然已经入夜,可因为蒯良的到来还是再一次的热闹了起来。 虽然还未有正式任命,但消息却是早已经传开,莫说李易部下,就是外面也有人听闻,蒯良将要升任兖州刺史。 事实上,在蒯良入城之前,那些兖州的官员士绅都是对这个消息报以怀疑态度的,因为蒯越刺杀过李易,李易固然可以不计前嫌的重用,但重用也是有限度的,甚至李易其实就是个小心眼,日后清算也有可能,所以,许多人都不认为蒯良能更进一步。 然而,蒯良的到来却是证明了传言的真实性,让那些兖州官员士绅又意外,又敬佩,同时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既然李易能不计前嫌对蒯家的人如此重用,那么对于他们这些兖州的官员,自然也不可能以另类眼光对待了。 于是,很多人都开始开动心思,想着如何在李易面前表现一二,不过,他们虽然着急,却也只能往后等一等,因为李易正在与蒯良等人商议大事。 一番简单,却又不是热情的接风之后,李易将麾下文武聚在了一起,商议之后的兖州布局。 这几天的时间里,众人多少也都有过讨论,虽然最终的安排还未确定,但大概方向已经有了,今天算是借着蒯良的到来,做一个最终敲定。 蒯越指着地图说道:“兖州之后,主公将东进取徐州,然后青州,根据目前消息,徐州人心已经尽在主公,只等主公出马便可收服,而青州虽有袁谭兵马继续征战,但只要主公提兵而去,又有公孙瓒在后拖累,袁绍在青州最多只是试探、争取,真正与主公大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结合徐州青州形势,兖州东线并无太多,所以,除休养生息之外,今后兖州重点当在北线,也就是东郡济北安排防御,之后若是拿下青州,可由此连城一线,防止袁绍不时兴兵南下,搅乱主公布置。” 说到这里,蒯越看向李易说道:“属下与众人商议推演,认为目前在东阿、鄄城、濮阳等地驻军最为恰当,凭借黄河天险,只要万人精锐,再加上些许地方守军,除非袁绍大举兴兵,否则绝对无法跨过黄河一步,只是关于守将人选,我等分歧较大,只能请主公定夺。” 说罢,蒯越退下,而众人全都看向了李易,特别是武将,一个个眼神炙热,要不是今天议事的人太多,否则怕是就要有人主动请命了。 李易知道众人心思,不过,他的注意力只在徐晃与黄忠身上。 之前李易任命了黄忠一个汝南都督,还给他配了俩很优秀的小弟,当时黄忠非常高兴,认为自己站在了交锋的第一线,然后就是打仗立功,试着在将来争一争军功第一,可是,黄忠没想到的是,局势变化太快了,兖州一战而下,豫州前线没几天就变成了后方,他一下就觉得自己没了用武之地。 所以,黄忠觉得兖州北部的防御布置他应该是没戏的,所以表情上难免有些自怨自艾。 与黄忠相反的是徐晃,徐晃觉得李易多半要把他往北边放的,所以心里多少有些激动,可是,当徐晃看向李易的时候,却发现李易总是笑眯眯的,这让徐晃莫名很不踏实,又觉得好事似乎落不到自己的头上。 李易轻咳了一声,众人顿时一静,各个腰板挺直,就跟小学生似的,不同的是,小学生坐端正是怕被点名,他们却是想让李易点上他们。 其实,对于兖州这边的军务,李易早就安排好了人选,按照他的最初设想,曹操会在兖州选择持久战,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曹操玩了一波流,一战定胜负,这固然对李易有利,却也让他之前的某些安排失去了意义。 李易走上前,伸出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的划动着,他划动的地方并不在兖州,而是在青州。 今天议的虽然是兖州,但对李易来说,他却是需要对整个黄河南岸的布局有一个大概的全面计划,不仅要在防御上万无一失,还要留下几个能够在对岸咬开缺口的机会,因为黄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强渡必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如果能用巧计在最初打开局面,那自然是最好了。 只是这件事并不容易,袁绍虽然在官渡败给了曹操,可那是从袁绍轻敌大意开始的,现在却是掉了个个,袁绍是处在劣势,是守方,所以,李易虽然全免占优,但要将优势转化为胜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李易再度看向麾下的将领。 徐晃、黄忠,包括远在扬州的张辽,这些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帅才,而且因为他的带动,那些人已经成为了天下名将,这是好事,却也有不利的一面,因为他们所在的地方,袁绍必然重点布防,想要突破绝非易事。 李易又看向徐盛、霍峻、太史慈、李通等人,他们同样不差,只是比徐晃他们少了些机会罢了,否则此时未尝不能天下闻名。 只是,这些将领虽然很好,但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过于中规中矩了,防守有余,进取不足,这其实也与李易的培养有关,他就喜欢那些中规中矩的将领,毕竟用着放心。 正思考时,李易的手指下意识继续往下,落到徐州下面的时候略一停顿,然后李易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 笑了一声,李易转身回到主位,众人精神一震,知道安排要来了。 李易也不墨迹,直接说道:“豫州、兖州,目前以恢复民生为重,特别是豫州,之后难有战事,无需太多兵马屯驻,所以,我决定,豫州政务不变,但豫州军务,暂时归入兖州。” 刷—— 几乎是下意识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黄忠,而黄忠自己在略微诧异之后,也明白了李易的意思,然后忍不住用力握紧了拳头,心中有些激动。 李易看了黄忠一眼,肃然道:“即日起,黄将军节制兖州,豫州两地兵马,驻兵东阿,防备袁绍小股精锐南下,徐盛霍峻亦沿河驻兵,以黄将军为主,彼此作为呼应。” 三人当即起身,齐齐拜道:“末将领命!” 末了,黄忠又道:“请主公放心,黄忠纵是粉身碎骨,也不让袁绍有一兵一卒过河!” 李易笑着将黄忠扶了起来,说道:“我从不怀疑将军之能,有将军在,袁绍断难南下,只是,我还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不得我军令,哪怕前方机会再好,将军也不能过河一步,袁绍非是等闲,万万不能贪功,将军若是答应能够做到,我才能真正交托重任。” 黄忠没有丝毫犹豫,重重抱拳道:“黄忠谨遵主公军令,但有违犯,甘愿人头落地!” 黄忠这话说的没有丁点犹豫,他喜好军功不假,但为了李易,莫说区区军功,他可是连性命都可以豁出去的。 李易赞许的拍了拍黄忠的肩膀,又道:“东郡虽是战略重地,但其中半数在黄河以北,在袁绍治下,所以东郡暂时不设太守,一切归入军管,当然,若无特殊情况,政令依旧以兖州为主。 这次说话的时候,李易看向的却是蒯良,后者当即起身,拱手道:“属下记下了,请主公放心。” 李易颔首,然后一指地图上的颍川与陈留,又道:“据我推测,拿下徐州,青州之后,袁绍很大可能会联系其他人,对我兴兵讨伐,比如益州刘璋,长安的李傕郭汜,诸位以为他们答应的可能性有多少?”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突然,众人先是小声议论了一阵,然后才有荀攸起身说道:“主公,益州道路艰难,一旦用兵,钱粮车马消耗难以估算,且刘璋为人敦厚,不喜征伐,而且主公并未与刘璋交恶,属下以为,无论袁绍是以大义还是私利,刘璋与主公动兵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几乎可以不做考虑,若是主公不放心,只需安排细作,多多关注益州兵马动向即可。” 李易点点头,荀攸说的与他想法差不多,他一直都不认为刘璋是个威胁,即便益州真的有动作,当地兵马也能接下,然后不用打,干耗都能耗到刘璋退兵。 李易又问:“那长安方向呢,先生是何看法?” 过了一会,荀攸这才说道:“董卓与袁家不和,但李郭对袁家是何态度却难以判断,属下以为,不可不防,却也不宜防卫太甚,否则李郭二人纵然原本无心与主公争锋,但误会主公有意西进,进而生出冲突,如此反而不美。” 李易又看向其他人,蒯越起身说道:“属下与公达看法相同,不过,属下以为主公可适当对其示好,若是安排得当,将来未尝不能不战而得司隶。” 李易笑道:“不错,我也认为不能对李郭二人逼迫太甚,虽然长安几次动荡,西凉兵马规模远不比以往,但留下无一不是当世精锐,我虽不惧,但也不愿平白厮杀,这一战,能免则免,但也不能轻敌,毕竟那两人不讲章法道义,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稀奇。” 众人纷纷点头,因为李傕和郭汜行事确实不能以常理度之。 李易继续道:“所以,我决定将陈留,颍川两地的军务与兖州豫州分离,设颍川都督,负责两郡兵马,防卫长安方向异动,同时屯田练兵,一旦北方有变,可直接北上驰援,诸位以为如何?” 蒯越问道:“敢问主公,此地安排兵马多少?” 李易略一沉吟,说道:“常备兵马一万,练兵四万到五万。” 蒯越想了想,觉得按照两地人口,这个数目可以接受,便又问:“何人可为颍川都督?” 李易目光转向徐晃,笑道:“既要让李郭忌惮,却又不能对其压迫太过,那么领兵之人不仅要有大将之风,还需要锋芒内敛,而一旦有事,还要能够动若雷霆,呵呵,除公明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原本见李易将北线的防卫交给了黄忠,徐晃还有些小失落,但现在自己也得了任命,而且还听了一番称赞,徐晃心里不由喜滋滋的,当即下拜,大声道:“末将领命!” 李易虚扶一把,道:“公明可不要心急,就算要上任,也要先随着我在徐州青州走上一遍才行。” 听着李易打趣的话,众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听李易说了徐州那边的事情,鲁肃心思一动,出列说道:“主公,之前张辽将军来信,问询何时北上,属下以为,如今便是时机。” 李易没有回答,而是先问道:“文远来信几次了?” 鲁肃笑道:“前后来信五次了。” 当即又是一阵笑声,众人都知道,在李易出兵豫州的时候,张辽便点了兵马,磨刀霍霍,只等李易召唤,便立刻提兵助战,结果豫州的时候没用到他,甚至兖州的时候也没用到他。 而如今徐州的局势是一边倒,李易不叫上张辽也是可以搞定的,所以,张辽是真的有点着急了。 笑过之后,李易认真思索了一下,说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徐州虽然已经明朗,却不能大意,传信张辽、陈登、糜竺三人,让他们尽数北上,对陶谦施压,另外,扬州已经稳定,军师安排一下,找人接替魏延、甘宁、徐庶三人职务,我对他们另有任命!” “喏!” 蒯越并没有冒昧询问李易之后对魏延他们的安排,只是说道:“属下这就拟一份名单,明日请主公过目,若是可以,很快就能安排。” 李易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兖州安排大抵就是这样,诸位可还有补充?” 众人互相看了看,基本都没有什么要说的,但有一人却是例外,只见之前一直没怎么发言的蒯良慢慢的走了出来,说道:“主公,属下有一事,是公事,也是私事,恳请主公应允。” 李易有些好奇,问道:“先生所言何事?” 蒯良一躬身,道:“这几年来,兖州战事太过惨烈,许多地方人口甚至十不存一二,多地众有田地千顷,却无人耕种,这般情形,想要兖州恢复生机,怕是要用上十年之功,然而,主公志在天下,岂能为兖州耽误十年?所以,属下请主公下一道迁民令,将一些荆州世家以及少田甚至无田的荆州百姓迁入兖州为主公耕种,如此,即可增加荆州田地,亦可不使兖州土地荒废,可谓一举两得,还请主公应允。” 第690章 迁民,开府 “什么!” “这不会是真的吧?” “如此手笔是不是太大了些?” “禁声,且听主公怎么说!” …… 蒯良的话音还未落下,众人就忍不住议论纷纷,无不为蒯良的提议震惊。 哪怕是蒯越也不例外,只见他双目瞪大,一脸惊愕,却是少有的失态了,尽管蒯良是他的兄长,但这件事蒯越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很快,蒯越就明白了蒯良的用心,震惊于蒯良果断的同时,也觉得这件事可行,于是,蒯越几乎没有丝毫的迟疑,便出列拜道:“属下附议!” 在蒯越跟上之后,其他人也仿佛醒悟了过来,于是黄忠、张虎、陈生等文武官员,也齐齐出列说道:“属下附议!” 余下的官员看到这一幕,却是没有动作,因为他们都不是荆州人,虽然有家眷在荆州,但家业却不在那里,在李易表态之前自然不好慷他人之慨,替荆州人做出决定。 不过,这却不代表他们就不关注这件事情了,因为这虽然是荆州的事情,却也代表着李易的思想与态度,他们不能不在意。 李易轻轻敲着手指,默然不语。 类似的事情李易之前就想过,也很动心,但因为考虑到其中存在的阻力,李易一直都没有付诸行动,却不想蒯良居然在他之前提了出来。 世家是贪婪的,或者说人性本来就是贪婪的,像田地这样的生产资料,一大半都掌握在地方世家豪族的手中。 单单李易麾下,家中田产以千亩计算的就不在少数,更多的也有,比如蒯良和蔡瑁他们就是荆州名列前茅的大族,各种田产算起来,怕是要过万亩。 至于当世顶级门阀,像是汝南袁家,他们有多少地李易不知道,但当地田地大半都是他们的,多到他们自己都算不清。 正常情况下,对于官府来说,下面地主家里有多少地是无所谓的,反正他们种得多,交的也多,就像是后世的企业,只要老老实实交税,不怕你做大。 但问题是世家会那么老实么? 比如蒯家,传说属于他们掌握的田地超过万亩,但李易查过,蒯家被官府登记在册的,却只有两千多亩地,就这点而言,说他们是大汉身上的蛀虫丝毫不为过。 当然,蒯家这么做并非是针对李易,要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弄虚作假,完全是今年偷一点,明年藏一些,一年年攒下来的“世家底蕴”。 而且不止蒯家这么干,全天下的世家基本都这么干,于是,很荒唐的情况就出现了,不管官府如何屯田开荒,鼓励耕种,最后每年可以收缴赋税的田产却是越来越少,国家资产不断流失,直到最后“资金链”断裂,乱了大汉的江山。 如此恶疾李易自然不会视而不见,他一直都想过解决这个问题,但这种顽疾已经深入骨髓,只要一动手,很容易就会将汉末世家,也就是汉末的知识分子推到对立面,风险太大,太累,李易轻易不想那么干。 在李易的计划里,最好的法子就是等天下大定之后,他借着自己一统天下的威望,准备一场“神迹”,请那些世家门阀代表前来观礼,借着神鬼之说恩威并施,重新给世家树立规矩,让他们把不该吃的东西吐出来,如此应该能够将动荡降到最低。 然而,蒯良现在却是提出让荆州的世家豪族搬家到兖州,过程中自然是要按照官府登记的田产进行置换,莫说一比一,就算是稍稍优惠一些,李易也空手套白狼,得到相当多的田地,而且兖州空置的田产也会有人耕种,不至于浪费,绝对是妙计无疑。 然而,那些荆州世家的损失就很大了,他们不愿意怎么办,荆州可是李易起家的大本营,其他地方也就罢了,荆州是万万乱不得的。 李易将这件事情大概想了一遍,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蒯良,蒯良从来不是莽撞的人,他既然敢提出这件事,李易认为他肯定还有后话。 果然,蒯良感觉李易思考的差不多了,便主动说道:“请主公放心,只要主公点头,属下愿竭力促成此事。” 众人不由多看了蒯良一眼,之前还有人觉得蒯家一个军师,一个刺史有点太过,而现在看来,李易的重用确实没错,因为谁能像人家这般,为了李易去做那得罪天下人的事? 李易深吸口气,问道:“你打算如何去做?” 是问询,而非直接拒绝,其实李易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表明态度,只要条件允许,他其实也是想动一动那些世家的。 这与李易的最初想法不符,但是,刚刚蒯良的提议给他很大的触动,蒯良都有勇气这么干,他若是回绝,也太没担当了些。 刚刚表态的几人暗暗庆幸方才的选择,而暂时与此事无关的,也在思考,李易态度已经出现倾向,他们应该如何选择,才是最为恰当。 蒯良拱手道:“属下以为此事应当分为两步,其一是迁民本身,主公迁民当以自愿为主,贤能之士明白主公高瞻远瞩,自然景从,不过,些许愚者不明主公深意,需要有人作为表率,属下不才,愿为前驱。” 李易看蒯良的目光稍稍有些意外,但很快就转为释然,蒯良给人的感觉一直都很温和,有点像是个老好人,不过,听了他方才的那番话,李易终于明白,这兄弟二人其实都是一类人,只是表现方式不同罢了。 李易问道:“若有人心中不满,认为此举乃是与民争利,如何是好?” 蒯良正色道:“恕属下直言,此事放在扬州,或许有些难处,可在荆州,以主公威望,谁敢不满?更何况,此举非是与民争利,而是还利于民,乃是造福天下,暗中非议者,必是奸邪小人!” 李易轻轻点头,正如蒯良所言,他在荆州的威望那么高,在这种情况下还抵制他政令的人,恐怕永远都不会为他所用,自然就是奸邪小人了,对付那些人不用客气。 心中有了决断,李易却没有急于表明立场,继续问道:“先生说是有两步,其二为何?” 闻言,蒯良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件事情八成是没问题了,神色稍稍舒缓,拱手问道:“敢问主公,今后大将军府设在何处?” 李易一怔,刚要说是在荆州,但他马上就明白,蒯越是想让他在兖州开府啊。 李易没说话,起身走到地图前,蒯良跟在李易身后,说道:“之前主公剑指东南,立足荆襄乃是大善,但如今东南已经尽入主公麾下,荆州已成后方,主公若是继续常驻襄阳,虽然无错,却也无益,而且荆州常年屯驻重兵,消耗巨大,但荆州左右并无劲敌,却是可惜了。” “如今主公拿下中原已是必然,天下人所在意的是主公取中原之后会如何取舍,是见好就收,回返襄阳,还是再接再厉,激流勇进,主公一句一动关乎天下运势,更关乎天下诸侯存亡取舍。” 蒯良伸手在颍川与陈留之间一点,道:“诸位同僚拥立主公为大将军,朝廷嘴上或许不喜,心中却是松了口气的,毕竟主公没有直接……呵呵,暂时朝廷面子上还算过得去,然而,主公若在此处设府,难免会叫人认为主公接下来有意西进,如此朝廷必然紧张,李郭二人惶恐之下也难免会有不知之举。” 蒯良又指向兖州,说道:“兖州却是不用,若主公于兖州开府,则表明主公今后锋芒在北,如此长安压力骤降,天子羸弱,李郭等人又无大志,哪怕朝堂主公不甘,也只能座山观虎斗,看主公与袁绍谁能更胜一筹。” “但是,如此情形,绝非袁绍愿意看到!” 蒯良指着兖州最北边的一处地方说道:“容属下假设,主公若是将大将军府设在东阿,然后再迁荆州将士与家眷到此,于袁绍便是如芒在背,日夜难眠,然后这黄河一线,少说也能牵制袁绍两倍兵马,如此一来,袁绍还有多少空闲北伐公孙瓒?” 说着,蒯良收回手,对着李易躬身道:“而且,适才属下谏言主公向兖州迁民,如果只谈为民,虽然理由不差,却难免单薄,且世人多愚昧,难免有人不能明白主公良苦用心,但如果同时宣布在兖州设大将军府,主公常驻兖州,今后襄阳军政要务部分北移,属下敢断言,届时追随主公北上之人必然多不胜数!” 李易看着蒯良,眼中满是赞赏之色,如果之前的迁民还算有些小小隐患的话,但只要他在兖州开府,这两件事情并行,就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可能带来的弊端。 至此,李易心中再无迟疑,拉起了蒯良的手,一脸欣慰道:“先生真乃国士也!” 蒯良却不敢居功,欠身道:“属下只是坦言心中所想,万万当不得主公如此赞誉!” 李易用力拍了拍蒯良的肩膀,然后看向众人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其实在蒯良提出让李易于兖州开府,也就是将军政中心北移的时候,众多文武心中其实就有了选择,因为李易今后立足兖州的方便实在太多了。 最直观的,之后有李易坐镇,稳定中原局势必然事半功倍,还有军事方面,如果李易留在兖州,下达军令,两天时间就能让前线兵马做出应对,而李易要是待在襄阳呢,万一前线出现状况,一来一往,十来天就过去了,调动兵马更是费时费力,而兵贵神速的道理,在场每个人都明白。 于是,荀攸第一个出列,说道:“属下附议!” “末将赞同!” “附议……” 很快,之前没有表态的人也纷纷站出来,一致赞同将大将军府设在兖州。 李易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对蒯良问道:“先生既然有此谏言,想来已经有所谋划,不知先生以为,将军府设在何处最为恰当?” 李易眼中满是期待之色,然而让他意外的,蒯良却是躬身道:“还请主公见谅,属下虽被主公任命兖州刺史,但对于兖州,却是实在不甚熟悉,不敢妄言。” 李易点点头,笑道:“先生倒是谦虚。” 蒯良再度欠身,看上去像是致歉,但李易却是不大相信,他觉得蒯良心中肯定有所选择,只是他不像蒯越那般锋芒外露,今天蒯良的两个提议都是大事,且都被通过了,要是继续说下去,难免叫人觉得他太过强势,故而选择了沉默,将最后的收尾交给了旁人。 李易是个很为下属着想的人,便没有逼迫蒯良,而是向众人问道:“诸位以为,哪里可做开府之地?” 众人原本兴致都是很高的,毕竟这是一桩大事,弄不好李易打下天下之后,就可能会在这地方定都,能参与其中,他们都是很乐意的,但当真做选择的时候,一个个却是都犹豫了,这其中牵扯的东西太多了,真不是看看地图就能决定的。 所有人中,也就是李易想的最少,他见场面忽然变得安静,那些平日里的智谋之士一个个凝眉沉思,感觉有些沉闷,便主动问道:“军师可有高见?” 蒯越摇头道:“属下对兖州知悉也是有限,此事还需得仔细想想。” 李易左看右看,忽然发现他的老班底还真没对兖州熟悉的,非要说的话,也就是新来的魏续郝萌几个了。 于是李易便看向魏续,问道:“魏将军久在兖州,不知有何看法?” 魏续暗道一声苦也,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新来的,还是武夫,哪敢说什么高见,不过心里却也有几分欢喜,因为李易这态度显然是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魏续起身对李易行了一礼,一边想一边说道:“末将驽钝,不敢妄言大事,不过自昌邑以东,山阳、任城、东平等地饱受战事摧残,城池多有破败,难与主公威望相衬,倒是陈留,济阴等地还有些城池不差,只是具体选择……末将是个粗人,实在不敢妄言。” 李易洒然笑道:“魏将军不是粗人,而是个实在人,说的也都是实在话。” 第691章 提前腾地方 李易对魏续的称赞虽然有着玩笑的成分,却让魏续等原兖州吕布一系的将领非常开心,这些人虽然加入了李易的麾下,李易也承诺,从将军到士兵,给他们完全自己人的待遇,但想要真正的融入李易权利核心集团,还是需要时间与机会的,而李易,显然是在主动给他们制造机会。 魏续坐下之后,李易发现还是没有人主动发言,他只能自己在地图上找,然后李易就盯上了刚刚被蒯良作为假设的东阿,因为这里距离黄河很近,是真正的朝发夕至,能给袁绍带来最大的压力。 李易对东阿动了心,神色中并没有掩饰,在场多的是人精,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想法,然后表情就不好了。 正如蒯良所言,东阿逼近黄河,能对袁绍造成很大的压力,但同样是这个道理,东阿可以让黄忠这样的前线大将驻扎,却不适合作为李易的大本营。 不管是从地理,还是军事上都是非常糟糕的选择。 蒯良已经有些后悔拿东阿出来举例了,但他也不能太直白的说其中缺点,那未免让李易脸上不好看,犹豫了一下,道:“此事干系甚大,匆忙决定,难免会有不妥之处,属下建议主公先放出消息,今后将大将军府设在兖州,用于鼓励迁民,至于具体落在何处,可先派遣官员出巡查看,然后再做定夺,如何?” 李易一听,顿觉蒯良说的有道理,便道:“如此也好,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兖州战事刚刚停歇,百姓思定,此事无论最终定在何处,必须将花费考虑在其中,不能太过劳民伤财,须知百姓不易,我等若是再不体恤民力,百姓生路何在?” 李易的语气很郑重,甚至还带着一些警告的意味,因为他是真的怕下面这帮人“胡来”。 早在荆州的时候,就有许多人让他扩建,或者新建府邸,以此彰显威严,但李易对此兴致缺缺,在李易心理,能彰显威严的是手中刀枪,而不是房子,除非能在古代搞出一栋摩天大楼来。 但李易的部下们,或者说古人却不那么想,就连蒯越,荀攸,甚至是蔡邕等人都劝过他这件事,但每次都被李易给推掉了。 所以李易才会刻意叮嘱,免得一转眼这帮人给他搞出个大工程出来。 蒯良等人无奈对视一眼,然后齐声道:“主公仁慈!” 李易想的没错,这些人原本确实是有打算大搞建设的,但李易太过“警惕”,这件事也只能之后再说了。 众人行礼之后,荀攸轻咳了一声,说道:“主公,平时爱惜民力自然是好的,可现在兖州数十万百姓衣食都无着落,全靠赈济,这民力若是太过吝惜,却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李易知道荀攸是不死心,便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晓得的,就依照我初入南阳时那般,以工代赈,安排些事情给百姓做,总之不能让百姓不劳而获,否则就不是救民,而是害民了。” 荀攸听李易语气,感觉李易应该早就另有打算,问道:“主公莫不是准备发动民夫修葺城墙?” 李易摇摇头,道:“城池虽然重要,却不必着急,暂时能用便好,而且修葺城墙除粮食外,其他方面的开销也是一笔大数目,荆州虽然能够支撑,但现在将钱用在这方面,却是有些不划算,毕竟以如今形势,天下谁敢进我腹地?” 众人不由会心一笑,没有人觉得李易是在说大话,李易对于下面的掌控力本来就很强,在经历了荆州的“神迹”之后,更是再上层楼,于是,地方上对李易不满的人或许有,但敢于跳出来作乱的,却是一个也无。 李易继续说道:“既要让百姓动起来,又要少花冤枉钱,最后还能有实惠,我觉得无非就是两件事,开荒屯田和修路,开荒屯田自不用多说,依照荆州便好,而修路这件事,我是打算在定下地方之后,先修一条链接襄阳与兖州的大路,方便两地车马行走,万一出现军情,也能缩短兵马调度时间,如何?” 荀攸想了想,道:“属下以为可行。” 李易微微颔首,继续道:“不满诸位,那条路只是开始,今后只要钱粮足够,不影响耕种,道路就不断的修下去,从这里到东阿,从这里到虎牢,甚至最后,村镇之间也需要有道路连通,或许有人对此还不太理解,但我要说,修路不仅仅是战事需要,更是民生需要,等到天下大定,这便是国策!” 李易说罢,便开始观察众人的表情,想知道他们对此事的看法,然而让李易意外的是,几乎无人抵触,而蒯越等几个智谋之士更是第一时间便附和道:“主公高瞻远瞩!” 然后其他人也纷纷躬身领命,无一辩驳。 李易先是诧异,但很快就明白了众人耳朵心思。 作为穿越者,要想富先修路的道理自然深埋李易心中,但这个道理古人同样明白,只是修路官府要花钱,动员百姓,而百姓又没有直接获利,会心生抵触,最后一件好事很容易就会变成坏事。 但李易舍得花钱雇百姓做事,这直接从根本上避免了百姓的抵触,而且李易又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甚至他还特别反感搞大工程,所以,李易主导修路的话,是真的能够利国利民的。 见修路的事情无人反对,李易心情大好,而且到了这里,主要的事情也就谈了差不多了,李易便琢磨着就开府的事情再聊一聊,但这时许褚忽的从外面进来,一脸喜色的对着李易抱拳道:“主公,斥候抓住了一个信使,是袁绍的人。” “哦?” 李易应了一声,并无多少意外之色,抓个奸细而已,很正常,倒是许褚那高兴的样子让他有些奇怪,问道:“仲康因何欢喜,难道那信使身份特殊,是条大鱼不成?” 这一问,其他人心中也有了几分好奇,特别是典韦,干脆直接问道:“难道是那不怕死的许攸又来了?” 众人顿时失笑,许褚摇头道:“那倒不是,这个信使身份寻常,查问之后得知,他是被袁绍派去联系益州刘璋的,袁绍要请刘璋出兵袭击荆州。” 闻言,李易脸色微变,虽然李易不太瞧得上益州的战力,不将其放在眼中,但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李易断定益州不会出兵,要是刘璋真的动了手,也是个小麻烦。 然而,许褚脸上笑容却是更甚,继续道:“袁绍叫那人联系刘璋,只是这人刚刚走到中途,就听说了主公在兖州大胜,曹操逃遁,于是他自忖继续联系刘璋,只会让刘璋惊惧,让袁绍脸上无关,增长主公威风,于是就自作主张中途折返,然后被巡逻的兄弟们给捉住了。” 众人闻言一呆,旋即就是轰然大笑,甚至许多人都觉得可惜,这信使要是先联系上刘璋,然后再得知兖州战事的消息,刘璋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蒯越似乎是诚心要给袁绍添堵,建议道:“主公,属下以为袁绍使者辛苦奔波很是不易,不如送些盘缠,放他归去,想来袁绍能见到他,也是极为欢喜的。” 李易暗道了一声蔫坏,然后补充道:“这还不够,子敬,你去安排一下,将这件事散布出去,就说袁绍要联合刘璋害我性命,然后再为我书信两封,一封给刘璋,带些礼物,就说我信得过他的为人,再写一封给袁绍,让他对这件事给个解释,否则李某人为保性命,只能尽起荆扬五十万兵马,与他在黄河分个高下!” 李易刚开始的语气还算是调侃居多,有点故意恶习人的意思,但到了最后,却也变得杀气腾腾,让众人都下意识的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鲁肃连连点头,记下李易的话,最后小心问道:“主公是要以此为借口干涉青州,甚至对袁谭下手?” 李易笑道:“一半一半吧,动一动青州是肯定的,袁谭……杀之无益,主要还是激一激袁绍,看袁绍是一怒之下出兵增援青州,还是心惊胆颤,然后壮士断腕,果断撤回青州兵马,亦或者,袁绍犹豫不决,无所作为,总之,袁绍若派人过黄河,来多少我灭他多少,若是袁绍无所作为,呵呵,失了锋芒,怕是连公孙瓒都拿不下了!” …… 第二天,李易以大将军的名义下令,任命蒯良为兖州刺史,黄忠节制豫州兖州兵马,至此,李易正式接管兖州军政。 原兖州高官,吕布、陈宫、高顺等人尽数下野,不过张邈与张超例外,张邈继续担任陈留太守,张超明面上暂时不错安排,不过暗中已被李易送往徐州,准备接替陈登职务。 与此同时,李易那三道涉及民生的政令也正式下达。 因为距离缘故,兖州的诸多县城不能及时知道这个消息,但在昌邑,之用了不到半天的消息就传遍全程,然后数千百姓自发来到李易的行辕外,拜谢李易的仁政。 这年代的老百姓没几个认识字的,文化水平极低,说他们愚昧都不为过,可是,这却不代表老百姓不知好坏,他们全都看到了,李易的三道政令,免赋税、禁酒、限制粮价,无一不是在为他们这些兖州最底层的苦哈哈们考虑。 早些的时候,李易虽然名满天下,但总是有些人不信的,特别是在曹操的有意引导之下,兖州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李易其实是个表里不一,大奸似忠的恶人,但现在李易的这三道政令面前,作为最底层的普通百姓,哪怕是之前说过李易坏话的,也迅速转变了态度,开始将李易视作再生父母。 自发来到李易行辕外感谢李易的百姓中,上百人喜极而泣,之前吕布与曹操的不断厮杀,让无数百姓过得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每一次打仗,都有不知道多少的百姓枉死,直到李易的出现,才终于让人们看到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行辕外出现的百姓,是李易计划之外的事情,李易最初只是让蒯良去面见百姓,劝百姓回家,但百姓却不肯离去,反而越聚越多,直到李易亲自出面劝慰,几千百姓这才在千恩万谢之后缓缓散去。 然而之后的几天里,还是不断有百姓来到李易的行辕外拜谢,直到李易带领大军离开昌邑,这一现象方才终止。 其实按照原计划,李易还应该在昌邑多停留几天的,但是,看到了百姓的反应之后,李易知道彻底掌握兖州民心已是定局,所以,后面的事情自然就可以提前进行了。 …… 与意气风发的李易不同,徐州陶谦最近却是食物下咽,夜不能寐,因为中原局势变化实在太快,本就叫他忧心忡忡,但更加让陶谦承受不起的是,徐州的天竟然也变了。 起初,李易挥兵北上,陶谦就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特别是李易竟然放着兖州不管,反而先行出兵豫州,这实在叫陶谦不得不警惕。 陶谦召集徐州文武议事,商讨对此事的看法,然而他麾下除了孙乾支持出兵帮助豫州之外,其他文武皆认为此事与徐州无关,徐州不应干预,且李易兵马精锐,本身又与徐州有恩,徐州若是插手其中,岂不是恩将仇报,被世人唾骂? 陶谦虽然心中觉得不妥,但众意难违,只能默默关注着李易那边的动向。 然后,陶谦就看到,李易势如破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拿下了豫州,孔融刘繇更是战败身死。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陶谦惊得揪掉了一大把胡子,然而,更让陶谦震惊的还在后面,曾经不可一世,将徐州打得跟三孙子一样的曹操,在李易杀上兖州之后,一开始是未战先怯,直接跑得没影,后来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回来与李易交战,却是一败涂地,两万多兵马全军覆没,无数大将谋士阵亡,曹操仅以身免,然后那个与曹操拼了许久的吕布直接不战而降。 这让陶谦在惊惧之余,也对李易的兵马战力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不过,真正让陶谦乱了方寸的却是之后传来的,李易自立为大将军的消息。 作为一辈子都在官场上打滚的陶谦自然看得明白,李易这是铁了心想要造反,而且李易下一个目标就是徐州,于是陶谦一咬牙,决定为大汉尽忠,当即开始着召集部下,然而,他等了半晌也不见人来,几次打听方才知道,那几个将军竟然带着家眷住进了军营,问其缘由,居然是陈登糜竺奉大将军军令北上,准备进驻郯县,他们要给人家提前腾出地方。 第692章 各方动态 今天,陶谦抱着最后努力一下的心态,再一次派出信使,动之以大义,晓之以利弊,再次劝说曹豹等武将不要自误,然而,一众信使却是再度无功而返,甚至更糟糕的是,一些原本还响应他号令的城内官员,也开始称病不见,最终,偌大的州牧府大堂上,竟然只剩下区区三人,陶谦本人,孙乾,还有陶谦的长子陶商。 因为李易早先对徐州的援助,原本应该病故的陶谦多活了两年,但也同样因为李易的缘故,近来陶谦的身体虽然没有出现明显病症,但整体情况却是越发的糟糕了,此时陶谦面对孙乾和陶商,竟然连坐直都办不到,只能佝偻着靠着后面的软塌,看得孙乾与陶商两人一阵心酸。 不甘心,又等了片刻,陶谦知道,肯定不会有人来了,陶谦忍不住苦叹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无限落寞与疲惫,然后看向自己的大儿子,但只是短暂停留,却又把目光放在了孙乾的身上。 “公祐?” 陶谦轻轻唤了一声,孙乾赶忙应道:“使君有何吩咐?” 陶谦看了一会,这才问道:“公祐为何还在这里?” 孙乾还没回话,另一边坐着的陶商就慌忙抬起头来,看着陶谦,一脸的着急,欲言又止。 瞧见儿子这沉不住气的模样,陶谦心里就是一阵发堵,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儿子怎么能够这么蠢,这么没城府,但凡他稍稍有些出息,自己也能为他铺路,结果却是烂泥扶不上墙。 强忍着教训儿子的冲动,陶谦继续看向孙乾。 孙乾没有虚伪的说什么大义,或者对陶谦表忠心,而是直言道:“李易行事太过不择手段,非是君子,曹豹陈登等人畏其权势,故而依附,但乾虽不才,今生却只愿侍奉君子。” 孙乾说罢,旁边陶商的脸色顿时缓和,他方才担心的是孙乾这个最后留下的忠臣也离他父亲而去,那他父亲就要面临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了。 而现在孙乾表明不愿与李易同流合污,还赞他父亲是君子,这结果显然还算不错。 然而,陶谦的下一句话就让陶商懵了。 “刘备?” 陶谦试探问道。 孙乾没出声,只是轻轻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一点。 “唉。” 陶谦叹了口气,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早在李易支援徐州的时候,他就发现孙乾与刘备走得比较近,为此还特意提点过孙乾,不要和刘备走太紧,免得得罪了李易,但孙乾却是我行我素,陶谦对此很是不满,慢慢的,孙乾就被排挤到了徐州决策圈的外围。 结果到了现在,陶谦能使唤动的,也就是孙乾这个外围成员,而且人家还不是忠于他,而是因为与李易不对付,这当真是让陶谦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敢觉自己太失败了,摸爬滚打一辈子,最后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一旁陶商听着陶谦与陈登的对话,有些迷茫,莫名其妙的怎么就和刘备扯上了关系,有心问问原因,不过总算他还没傻到家,虽然问号已经写在了脸上,但终究忍住了没开口。 陶谦轻轻晃了晃脑袋,尽量不顾想那些无意义的事情,又问道:“糜竺陈登即将入城,不日李易也将达到,如此徐州必然落入李易之手,公祐可有办法教我?” 孙乾抿了抿嘴,缓缓道:“或战或降,战则使君现在就要发动全城青壮,与李易玉石俱焚,降——” 孙乾正要继续说,一旁的陶商却是忽然惊慌叫道:“不可!” 陶谦眯眼看向自己的大儿子,目光中透着怒意,别看陶谦年纪大了,但父亲的威严却是丝毫不少,陶商头皮一阵发麻,赶忙低头不语。 孙乾看到陶商这模样,他都有些替陶谦感觉可怜,虽然陶谦在这乱世的夹缝中过的并不风光,但怎么说也是一时的大人物,可他的儿子却是太过不成器了,文不成,武不就,没胆,没量,没城府,这次李易的兵锋还没到徐州,徐州的文武就毫不犹豫的倒向了李易,其中未免没有陶谦后继无人的缘故。 孙乾恍惚了一下,莫名又想到了刘备,不过很快他就轻轻摇头,然后继续之前的话题道:“还有,便是降了,使君与李易非是仇敌,只要使君愿降,李易必然不会为难使君,更会善待两位公子,而且,李易虽然行事手段有些阴暗,但对百姓确实不差,之后徐州百姓也能得到李易的护佑……” 语气转低,稍稍沉默了一会,孙乾又补充道:“战,失人失地,使君可青史留名,降,人地皆能保全,只是后人如何评说使君,就不得而知了。” “唉。” 陶谦闭上了眼睛,孙乾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做了一辈子汉臣的他,临老了却让他面对这样的选择,真的是太难了。 在儿子殷切的注视下,陶谦始终也没能做出决定,反而再度向陈登问道:“公祐既然不欲为李易效力,此时大可放下官印,拂袖离去,想来李易之后也不会刻意为难,但公祐又是为何滞留在此?” 孙乾没有犹豫,很直接的回答道:“无他,善始善终罢了,这几日城中人心惶惶,若无官员安抚,难免会有歹人为恶,使百姓无端受难,乾虽不才,却也不能坐视不管。” “百姓……” 陶谦喃喃了一声,又沉吟了一会,道:“我知道了,老夫精力不济,百姓的事情就多辛苦了公祐,退下吧。” “使君保重。” 孙乾起身对着陶谦行了一礼,缓缓离去,然后陶谦又对陶商说道:“你也下去吧。” 陶商却是没动,小心问道:“父亲的打算是……” 陶谦不言语,只是连连摆摆手,示意陶商赶快滚蛋。 陶商有些委屈,是陶谦叫他来旁听的,他觉得之后陶谦肯定有话要吩咐,结果还真诚了旁听,什么都没交代,就打发他回去。 不过陶商郁闷归郁闷,也不敢跟自家父亲叫板,老老实实行了一礼,然后离开。 等到陶商走远了,陶谦这才一手按着垫子,缓缓坐起身,然后打开旁边的木匣,抽出一张纸,纸张独特的质感让他下意识的摩挲了几下,甚至苍老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几丝笑意。 这些纸都是李易送他的,陶谦很喜欢,最初都不舍得用,还是李易又送了两次,陶谦感觉其造价应该没外面传的那么玄乎,这才开始在写公文的时候用起了高大上的纸张。 将纸张摊平,陶谦取了笔蘸了蘸墨,落笔写到:臣,陶谦…… 刚写了几个字,陶谦心中便一阵七上八下,手中狼毫更似有千钧重,让他难以为继。 “罢了,罢了……” 叹息着,陶谦将写了几个字的纸张丢到一边,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浪费纸张,然后陶谦又取了一张纸,提笔就想写下襄侯二字,但犹豫再三,最后笔锋落下,出现在纸张上的,却是“大将军”! 在陶谦在选择之中纠结的时候,位于青州的袁谭与颜良同样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起初的时候,袁谭出征青州可谓是意气风发,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平原与高唐等地,就连原本应该成为天险阻碍的黄河都被他如踏平地一般的垮了过去,然后就是势如破竹,攻城拔寨,袁谭一口气杀到了临淄,进入青州腹地,这才暂时停下东进的脚步。 最初袁谭停下是因为田楷的抵抗开始变得激烈,袁谭不慎在意,反正给他时间,临淄迟早能攻下,然后很快就传来了一个坏消息,徐州臧霸带着几千人越过泰山郡,直奔他的后路杀去。 这让袁谭吓了一跳,怀疑臧霸是与田楷早有合谋,故意设下诱敌深入之计,现在已经开始合围,打算将他的主力困死在临淄城下,于是,袁谭开始慌忙撤兵,甚至不惜亲自断后,可撤了两天之后,袁谭忽然发现,不仅田楷没有派出追击不说,臧霸的那支奇兵滴血未见,只在路上溜达了一圈就开始撤兵,而且比他撤的还快。 于是袁谭与颜良恍然大悟,臧霸的出兵多半只是虚张声势,而臧霸和田楷之间即便有联系,但联系绝对不深,否则断无可能错过如此好的机会。 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臧霸与田楷好好配合,是完全有能力吃下袁谭这一支人马的,即便袁绍紧急派遣援军,袁谭与颜良徐西红也难免重创,然后在兵力和士气的双重打击下,青州攻略多半也要泡汤。 幽州公孙瓒在袁绍出兵青州之后,也开始兴兵南下了,在穷兵黩武的前提下,公孙瓒的兵力不弱,最起码看上去不弱,所以袁绍也不敢在青州战场上投入太多的兵力,否则万一冀州有失,后悔都来不及。 就这样,藏霸与田楷无意中对袁谭形成了关门打狗的局面,又无意中放了袁谭一马,浪费了大好的战机,不过,他们也不是毫无收获,袁谭在之后的用兵中谨慎了许多,开始稳扎稳打,进攻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而且,当袁谭再度杀到临淄城下的时候,不得不面对一个让他比较头疼的问题,是否要在拿下青州之前,分兵彻底解决掉臧霸这个潜伏在身边的毒蛇,虽然臧霸始终都未直接与袁谭冲突,但袁谭已经快被臧霸给恶心死了。 臧霸的骚扰战术很纯粹,几次袁谭估计设计,暴露缺口,臧霸也只是在战场外游走,根本没有动真格的意思,让袁谭恨得牙痒痒,却也没什么好办法解决。 就这样,因为臧霸的问题,袁谭在临淄耽搁了好几天,幸好有曹操守兖州,袁谭也不是很着急,因为曹操虽然弱于李易,但兖州形势复杂,曹操又不是庸才,袁谭觉得曹操给李易耗两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拖延李易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又过了两天,臧霸的问题还没解决,袁谭又迎来了更大的麻烦。 这天袁谭营外来了一百多溃兵,自称是曹操的人马,袁谭大惊,亲自出面问询,然后就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曹操在兖州战败,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夏侯惇所部五千兵马幸存,曹操与夏侯惇去冀州向袁绍请罪,并命令残兵与大小将领投奔袁谭,为青州战事出些力气。 那五千兵马基本都是兖州人,本就不愿意背井离乡,现在又被曹操将他们给送了出去,许多将士心中不满,一路不断有人逃跑,进入青州后,只剩下了一千多人,然后他们就遇到了灭顶之灾,因为他们撞上了臧霸。 当初曹操设计大胜臧霸,臧霸逃遁,后来聚集残部回到开阳,却发现曹操将战俘全杀了,就连开阳城也给屠了个干干净净,一个活人都见不到,那一幕差点让臧霸这位猛将疯掉,最终臧霸立誓,这辈子与曹操不死不休。 此次干预青州,臧霸为保留实力,一直都是虚张声势,根本没打算动手,但意外发现那支残兵竟然举着曹操的旗号,臧霸眼睛一下就红了,他手下兵马也差不多,其中多是琅琊人,许多人都有亲友死在曹操屠刀之下,于是,曹操那支残兵倒了大霉,在臧霸不要命的突袭下,千余人或战死,或被俘,最后只有一百来人侥幸逃脱。 之所以能有人逃脱,是因为臧霸下手太狠,上来就不留活口,甚至还虐杀俘虏,连主将韩浩都被乱刀分尸,让残兵在绝望中爆发了一下,这才有人逃出生天。 不过,在这一战之后,曹操留下的最后一点火种,也在乱世的意外与必然中彻底消亡。 袁谭了解了兖州的情况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在青州成功的前提就是曹操将李易拖在兖州,结果他虽然进展顺利,可曹操却是掉了链子,之后青州还打么? 对此袁谭犹豫不决,眼前的战果放弃太过可惜,脸面上也挂不住,可要是不松手,等到李易大军到来,袁谭没有自信能胜过李易的兵马,无奈之下,袁谭只能暂时按兵不动,一边密切关注兖州动向,一边往冀州派出信使,将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袁绍。 可是,在袁绍的命令回来之前,关于李易的坏消息却是一个接着一个,李易自称大将军,着手在黄河南岸布防,李易出兵徐州,徐州文武不但不思抵御,反而翘首以盼…… 这一桩桩的消息,让袁谭郁闷到无以复加,年纪轻轻就白了几根头发,可任凭他望眼欲穿,袁绍的军令就是迟迟不来…… 第693章 翁婿 袁绍迟迟不对青州下令,袁谭只能按兵不动,这让外界,甚至是袁谭自己都认为青州将在之后成为袁绍、李易以及公孙瓒三方互相混战的泥潭。 其实泥潭是比较理想的结果,袁谭最怕的是李易直接奔袭青州。 可事实上,李易的表现却与袁绍类似,竟然也开始变得磨磨唧唧。 李易离开昌邑时,连带亲卫营在内,一共只带出了两万五千人,并非袁谭预想的那般大动干戈,而且,李易也没有奉行兵贵神速的道理,他的行军路线相当的曲折。 李易离开昌邑之后,先是向东去了任城,这还算正常,然后就开始北上进入东平,与张邈张超兄弟见了一面,做短暂修整后,又进入了济北。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袁谭那边紧张的不行,只当李易要来行走了,不过,最终李易只在济北停留数日,见了一些地方官员与士绅代表,再一次强调了种种政令,并与感激涕零的百姓与民同乐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北上,而是折返南下,进入了泰山郡。 这时候李易的目的已经比较清晰了,他要在与陶谦见面之前,到各地展露一下军威,刷一刷存在感,好震慑那些可能怀有不安分心思的家伙,也为今后各地官员的更替以及政令的施行创造更好的环境,为此,李易还留下了五千多的兵马。 李易在泰山郡基本没有停留,他是“擦边”路过的,而且因为臧霸最近在泰山北边一带活动,在有些事情没有彻底谈妥之前,李易并不想过早往泰山派遣兵马,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于是,李易的下一站就成为了彭城,到了这里,李易的脚步也再一次踏上了徐州的土地。 彭城,是在曹操出兵徐州时受创最终的地方,直接丧命在曹操屠刀之下的性命就有十万之数,再加上之后逃难,路上因为种种原因不幸丧命的百姓,总数根本无法估算,但二三十万人肯定是有的。 后来陶谦为了重建彭城,便将赵昱派到了过去,虽然赵昱努力了两年,但彭城的恢复却非常有限,李易目之所及,依旧是十室九空。 这一现象直到李易到了承县附近方才有所好转。 当初李易与夏侯渊交战,承县是夏侯渊的大本营所在,承县虽然也遭到了战火,但夏侯渊需要民夫和劳力,就没有对承县的百姓下屠刀,李易一方也不曾对承县强攻,所以战后承县保留了不少的百姓,之后赵昱更是请示陶谦,把彭城治所迁到了承县。 李易带着兵马开往承县,这座还未完全退去战火硝烟的城池,不但没有对李易设防,相反,一早打开了城门,打扫道路,赵昱更是带着城内百姓迎出数里,等候李易的到来。 甚至,百姓还自发的准备了许多的东西,要为李易劳军。 承县对李易的亲近并不算意外,当初曹操出兵徐州的借口就是陶谦,陶谦又在曹操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百姓们固然深恨曹操残暴,暗中也在骂陶谦无能。 可李易呢,在徐州百姓最危险,最无助的时候出现,挡下了徐州的灭顶之灾,百姓自然对李易感恩戴德,战后许多徐州百姓家里都供奉了李易的长生牌位。 甚至有的徐州百姓还对荆州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嫉妒,李易要是徐州牧,而不是荆州牧,那该有多好? 所以,李易重回徐州,百姓夹道欢迎,许多经历过那场残酷战争的百姓都是一边掉眼泪一边笑,有了李易,他们这些老百姓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至于说李易背后多了一杆大将军的旗号,百姓们大多不懂,懂的也装作不懂,反正来人是李易就好,大将军的名号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只是添头。 对于承县百姓表露出来的热情,李易非常满足,百姓送他的东西,李易也全都收下了,不过李易转手就换成了粮食,又送还给了百姓。 在赵昱的治理下,彭城的百姓已经可以顾着自家温饱了,但也仅仅是温饱而已,李易可不想百姓为了感激他,最后却让那些对他最亲近的百姓们挨饿。 李易入城之后,百姓渐渐就散了,然后留在李易身边的,就剩下了世家和地方官员,这些人对李易的到来同样持欢迎态度。 世家这个阶层或许不乏精明人,但由于自身所处的位置和立场的缘故,其中大多数人眼光不够长远,即便能看到天下,但所思所虑,依旧是脚下的一亩三分地。 还是因为曹操,曹操的屠刀与铁蹄让那些原本还懵懵懂懂的徐州世家与官员骤然惊醒,发现世道已经变了,乱世开始,曾经的优越感不足以成为他们在乱世安身立命的资本,于是,这些人就开始寻找乱世中的自保之道,而其中最稳妥,最实惠的选择就是依附大树,找一个能够为他们遮风挡雨,甚至带着他们更进一步的人去追随。 顺理成章的,在乱世中火速崛起,并为徐州仗义出手的李易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当初或明或暗向李易的示好的徐州人非常多,很多人都想让自家子侄加入李易麾下效力,只是当时李易为了长久布局,只能婉拒,但也没把话说死,所以,李易这次归来,不仅是百姓的希望,也是彭城上层人物的期盼。 于是,李易连暗示都不用,彭城上下就主动依附在了他的羽翼之下。 不过,李易在顺利掌握彭城后,形势可谓一片大好,但李易却停止了东进,选择了继续在承县修整。 彭城的人们乐得如此,正好趁机与李易多多亲近,但还在郯县的曹豹等一干文武却是有点迷糊了,左思右想,便主动给李易写了一封联名信,说徐州存在很多的问题,百姓不踏实,他们搞不定,还请大将军入主徐州,稳定人心。 收到信后,李易亲自安抚了信使,让信使转告曹豹等人不要多想,然后就继续留在了承县,似乎这里就是他此行的终点一般。 如此过了数日,直到一队神色疲惫人马的人马自西而来,匆匆入城,安静了数日的李易兵马终于动了起来。 这段时间里,李易等到了许多的消息,比如曹操残部在泰山的遭遇,比如袁谭的动向,甚至李易还收到了一封陶谦写给他的一封信。 陶谦告诉李易,他已经老迈,没有精力继续治理徐州,请李易代他为朝廷举荐贤能。 这已经算是投降了,只是说的比较委婉罢了。 不过,陶谦在书信最后还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与天子有关的话,都是外面传闻的天子的近况,虽然有些事情讲的不是恨透,但其中意思大约就是,让李易可怜一下天子,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 这些消息对李易来说,全都是好事,让原本还有些紧迫的北上计划变得格外宽松,否则李易也不敢慢悠悠的停在承县,虽然,这个“客人”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 承县内一处临时大宅内,李易看着面前的天使感觉颇为不自在。 兖州文武上百人联名上书天子,建议天子加封李易为大将军,这么大的事情,天子却很快就给了回复,李易等的就是这个消息,只是让李易意外的是,前来宣旨的天使居然是他的老丈人伏完。 这个人选实在意外,甚至李易都怀疑朝廷是因为斗不过他,所以故意送了个老丈人过来对他说教。 好在李易与伏完关系本就不咋地,伏完入城后,李易并没有第一时间见面,而是让虞翻去负责接待,顺便探听情报,然后李易被告知,伏完见谁都是爱答不理,动不动就是天使威严,架子大得厉害,甚至还摆出长辈架势,质问李易为何不见他云云。 李易听了之后很不开心,直接就把接风的酒宴给撤了。 寻常人做天子使者李易完全可以公然压一压,可伏完还有他老丈人的身份,虽然李易不那他当回事,但公众场合中难免要低他一头,索性,李易就不给伏完在公共场合讲话的机会,等到天黑,这才独自来见伏完。 不大的书房内,虽然点了油灯,但光线并不明亮,李易站在门口,看着伏完也不行礼,而伏完跪坐在书案边,闭目养神,更是直接无视了李易。 瞧着这一幕,李易忽然有些来气。 虽然当时他与伏寿的结合是董卓“恶搞”的结果,但李易自问表现真心不差,他弄死董卓,救天子于危难之中,这是称得上挽大厦于将倾的大功劳,但时候伏完依旧瞧不上他,甚至还想让他和伏寿“分手”。 之后李易在荆州奋斗,伏完从来没有给过他支持,直到李易稳定大局,成了气候,这才磨磨蹭蹭的派了个大舅子伏德。 其实当时李易虽然与伏完关系冷淡,但他心理还是对伏家报以期待的,很希望伏完能够举家投奔,给他壮一壮声势。 然而伏完并没有给他这个面子。 后来李易拿下扬州,让伏寿写信请伏完来荆州养老,几封信过去,全都石沉大海,在那之后,李易就彻底放弃除伏寿之外的伏家人了,这次李易出兵之前,更是悄悄给郭嘉与蔡瑁各下了一道密令,多多关注桂阳,如果伏德知道他自封大将军后有异动,允许这两人便宜行事。 这次伏完来传旨,又是这一副臭脸。 李易很生气,他当董卓走狗,伏完瞧不上他,成为英雄,成为地方诸侯,伏完依然瞧不上他,现在,他准备当反贼了,伏完还是看不上他。 李易忽然明白,人家就是看不上他,这是最初的身份决定的,哪怕他飞上枝头,也不是凤凰,而坐挂在树梢上的反贼。 平时李易的涵养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就算生气一般也不写在脸上,可今天看到伏完,他就忍不住脑补,越脑补就越不痛快,最后,李易干脆也不装了,直接来到伏完面前坐下,问道:“天子可有圣旨?” 这一坐下,李易也看到了伏完的正脸,发现伏完虽然比当初老了一些,看上去有些忧愁和疲倦,但本身气色倒是不差,也没见消瘦。 于是,李易心里又不平衡了。 据说在李傕的克扣下,天子和文武百官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想尝点荤腥全看李傕的心情,如此艰苦的条件下伏完都没事,显然是李傕给了优待,而这些优待全都是冲着他李易的面子才给的。 李易正生着闷气,伏完也终于睁开了眼睛,然后李易从伏完眼中看到的,只有熊熊怒火。 与李易的声闷气不同,伏完的火气全写在了脸上。 这让李易稍稍诧异,他伏完生气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火气实在太大了一些,让李易险些为其压倒,但李易虽然年轻,但他办过的大事可比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的大老爷们要多的多,所以,李易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回望着伏完,坐等他发难。 老丈人可不是亲爹,李易一点都不怵他。 然而,李易这态度也让伏完心中怒意更胜,要不是感觉不是李易的对手,不然他肯定要用老拳教训李易一顿不可。 呼呼喘了一阵粗气,伏完终究还是压下了直接撕破脸的冲动,沉声问道:“你见到老夫,为何不行礼?” 李易微一拱手,一脸淡定道:“李某今夜来见的是天使。” 伏完一咬牙,道:“见天使,更要行礼!” 李易轻笑一声,傲然道:“李某诛董卓、平荆州、败袁术、逐曹操,如此功绩……呵呵,哪个天使能比?” “你——” 伏完脸色顿时转黑,然后取出符节,单手高举在李易面前,呵道:“你可还认大汉的符节!” 李易看了一眼,然后不咸不淡的道:“当初还在长安,天子时常与我同席而做,把臂而谈,从不在意这些虚礼。” “你,你,你这个竖子,看打!” 见李易回答竟然这般不要脸皮,伏完热血上涌,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抓着符节就向李易脸上砸去。 第694章 如何保全身家性命 李易是穿越者,他有金手指,如果列一个数据化的人物属性栏出来,绝对是单手吊打吕布的存在,但事实上,他却从来都不是真正的高手。 面对伏完的突然发难,换个三流武将就算不直接反杀,也能来个“空手入白刃”,但李易的第一反应却是抬手去挡,然后就是连着几下“叭叭叭”,等明白过来自己挨了打,李易这才想到了反击,可拳头刚握起来,他就郁闷了。 虽然李易看到伏完就来气,但有气不代表有仇,面前这可是伏寿的爹,他一拳头过去,伏完的骨头怕不是直接碎了? 这一犹豫,李易的手臂又挨了几下,然后他就有些恼了,手臂一划拉,就抓住了伏完手里的符节。 伏完一看李易竟然敢还手,没错,在伏完的观念里,长辈打小辈都是不需要理由的,李易这就是还手了,当即用力去拽符节,然而他的力气能跟李易比么? 伏完拽了一阵,直把脸都憋红了,还是拉不动,不由怒道:“你撒手!” “好!” 李易作为女婿,自然没有拒绝自己老丈人的道理,当即手一松,然后伏完直接睁大眼睛,脸上满是惊愕,嘴唇也在动着,似乎是想骂人,但没等他骂出口,就哎呦一声,整个人往后一倒,来了个四脚朝天。 这一摔,往日的什么风采,什么气度,全给摔没了。 看着伏完的窘态,李易咬着嘴唇,差点没笑出声,不过嘴上没笑,心里却是大乐,连之前的火气都消了许多。 当然,李易还是有分寸的,伏完动手时是坐着的,这一摔其实就是坐着后仰,虽然看上去很狼狈,轻易倒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果然,伏完很快就重新坐了起来,一手拉着身上的衣服,一手指着李易骂道:“你这竖子,竟敢,竟敢……” 伏完浑身都在发抖,他已经几十年都没翻跟头了,今天却是被一个小辈给戏耍了,当真气煞他了。 伏完上气不接下气,指了老半天,这才最终骂道:“你竟敢对老夫动手,可还有半点忠孝廉耻!” 李易打量了伏完一遍,确认他没事,然后一脸淡定的答道:“这话从何说起?方才可是天使让李某撒手的,天使下令,李某安敢不从?” 伏完的表情登时就跟吃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一般,瞠目结舌。 单论口才,伏完以及朝堂里的一大票人都比李易要强,但他们的长处在于引经据典,玩的是君子与伪君子的把戏,可李易不一样,李易不像他们那么在乎脸皮,根本不按照正常的套路去走。 伏完也是气糊涂了,不顾风度的大声道:“那好,老夫让你现在就去死!” 李易翻了翻眼皮,拱手道:“抱歉,我家寿儿怕是舍不得。” 伏完好险没吐血,他死死的盯着李易的脸,握符节的手指因为太用力,都已经开始泛白,这时手里要是有把刀,他都想剖开看看李易的心到底是有多黑,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不过伏完终究还是没有继续动手,他已经明白了,李易这个小畜生虽然不会打杀了他,但长辈的身份也算是没用了。 朝廷这次派伏完来宣旨,就是因为伏完是李易的老丈人,希望借助这层关系对李易进行试探,或者作出一些影响。 其实伏完是不想接这个差事的,他清楚自己与李易虽是翁婿,但关系真心不咋地,而且李易现在干的事情,更是让他在长安非常尴尬。 伏完推辞过这个任务,但小皇帝却拉着他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说了许多话,伏完无奈,这才最终踏上了行程,然后李易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给面子。 良久,伏完差不多喘匀了气,指着李易冷冷道:“李易,你如此目无尊长,难道就不怕世人耻笑!” 李易看着伏完,淡定的反问道:“尊长何在?” “你——” 伏完心里火气不由再次蹭蹭的往上冒,咬牙道:“我,是你岳父!” “呵呵。” 李易嗤笑一声,道:“这话说的忒好笑了些,你心里真当我是你女婿,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伏完一怔,他本想接着骂李易大逆不道,不知伦理纲常,但他马上就发现了李易语气中的怨气。 有那么一瞬间,伏完脑中闪过了一些不太清楚的念头,也没有细想,继续惯性一般的呵斥道:“竖子,不知所谓!” “呵呵……” 李易冷笑着坐正,缓缓说道:“当初我杀了董卓,那么大的功劳,天下人无不称颂,然而,我带着寿儿欢欢喜喜登门,你当时是如何待我的,又与我说了什么?” 伏完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显然,当时的事情他有些记不清楚了。 不过伏完记不清楚没关系,李易很是善意的提醒道:“当初你可是劝我与寿儿合离的,这件事,我一直铭记在心!” 伏完的眼皮猛的跳了跳,当时的那一幕场景终于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然后下一瞬,他总算明白李易为何对他这么大的怨气,甚至连声岳父都不肯叫。 见伏完想了起来,李易心里一下就痛快了许多,拿过旁边的水壶咕咚咚的喝了起来,而伏完却是绷着脸陷入了沉思。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李易,或者说,这还是那个原本落魄,稍稍开始出头的李易,敢说这番话,伏完肯定是直接骂回去。 长辈骂晚辈,那是理所应当的,不乐意也得受着。 可现在…… 伏完摇了摇头,对于李易,他内心一直都很复杂。 的确,最初伏完根本看不上李易,认为李易心术不正,行事全凭小聪明,出身上更是不值一提。 然而,李易却每每都能做出一些让伏完想不到,与不敢想的事情,伏完也有过几次懊恼,后悔没有早些在李易身上“投资”,但他不稀罕锦上添花,而且,每次李易有所表现之后,伏完总会下意识的觉得,那就是李易的极限了,然后这种模式就成为了一个很糟糕的循环,让双方关系越走越远。 但伏完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支持李易是情分,不支持李易,也理所应当,他伏家又不欠李易的,相反,李易娶了伏寿,是李易欠了伏家的。 直到刚刚与李易动手的时候,伏完都是这么想的,李易不认他这个岳父,就是因为他没有给李易好处。 可刚刚的李易的反问,却是让伏完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眼中的李易,先是李襄侯,然后才是他的女婿。 而李易虽然嘴上不认他,但事实上,李易眼中的他先是岳父这个身份,后面才是辅国将军。 就这点来看,李易说自己没把他当女婿,倒也没错…… 伏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排开立场对错不谈,李易现在可是天下权势最大的诸侯,遇事不先考虑利弊,反而跟个农家子似的,不顾大局,跟他掰扯什么翁婿关系,还发脾气,闹情绪,这简直就是烂泥…… 伏完想在心里嘲讽李易,可是,想着想着,他自己就想不下去了。 在伏完眼里,李易的这种表现很不成熟,甚至幼稚,不是成大事的料,但偏偏人家事业辉煌,如果这都是烂泥的话,天下人还不羞愧至死? 伏完再度看向李易,他想再仔细看看这个女婿到底是个什么人,然后他就发现,李易的表情轻浮,目光有点兴奋,还明显带着挑衅的意味,像极了当初洛阳城中那几个最不召人待见,又蠢又憨,还特别喜欢咋咋呼呼没事找事的二世祖。 这眼神让伏完非常膈应,连手心都是痒痒的,但他很快就恍然大悟,李易现在最期望的,就是和他吵架,争执,并在争吵的时候压过他一头,然后李易的内心就会得到满足。 暗暗冷笑了一声,伏完闭上眼睛,连续几个深呼吸之后,表情竟然恢复了平静,就仿佛刚刚的吵架,还有四脚朝天的丑态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伏完的变化让李易非常惊讶,他都准备好,继续与伏完吵架的。 伏完起身对着长安的方向拜了拜,然后打开几案边上的一个竹筒,取出一卷圣旨,单手举着,道:“天子圣旨,是我道与你听,还是你自己来看?” 伏完的态度让李易感觉有些不自在,但毕竟是圣旨紧要,他也就不客气了,直接从伏完手里拿过了圣旨,快速看了一遍,眉头便忍不住皱了起来。 圣旨内容不但没问题,反而非常符合李易的心意,甚至符合的都有些过分,主要就是从董卓开始,将他的种种功绩诉说了一遍,然后就认了他的大将军。 这时伏完又取出一个木匣,放在了几案上,说道:“此乃大将军印绶。” 说罢,伏完退后一步,俨然一副交接已经完成的样子。 李易却是有些糊涂了,他看看圣旨,又看看下面的木匣,这也太顺利了,完全不正常。 小皇帝现在已经不小了,应当能明白他动机不良,就算小皇帝不知道,还有文武百官呢? 在李易想来,他这次的事情朝廷最终肯定是要同意的,但同意归同意,过程应却不会这么简单,最起码朝廷会在他这边争取一些利益。 他都准备好接大招了,但结果居然这么简单,一道中规中矩的圣旨就完事了? 李易拿着圣旨,想了想,忽然看向伏完,只见伏完一脸从容淡定,顿时恍然,伏完这是想跟他以退为进呢。 李易笑了一声,然后对着长安方向一拱手,道:“多谢天子!” 说罢,李易弯腰,一手圣旨,一手木匣,转身就走。 李易这潇洒的举动看得伏完一呆,他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李易这种奇葩,居然一点都不按照规矩来。 眼看李易已经走到门口,也没有回头的意思,伏完绷不住了,赶忙叫道:“你站住!” 李易脚下一顿,回头问道:“还有何事?” 伏完嘴角抽搐着,一边提醒自己不生气,一边指了指对面,道:“坐下,有些话说一说。” 李易摇头道:“我已经操劳一日,甚是疲乏,还是……” “这些话是天子让我问的!” 伏完直接大声打断,现在李易这态度,他真怕等一晚上就没人了。 李易笑了,他本来就没打算真走,虽然长安的朝堂势微,但终究占据着大义,在某些问题上,李易必须明白朝廷的承受范围有多大,万一把朝廷逼得太过,最后人家不管不顾下一道圣旨让天下人共诛国贼,那对李易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李易重新回到座位坐下,问道:“何事?” “呼——” 伏完喘了口气,他发现自己的情绪又有些失控了,李易这么干脆的走了回来,他哪里还想不到,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 用力掐了一下大腿,定了定心神,伏完这才缓缓开口:“天子让我问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易故作不解道:“何意,易不是很明白。” 伏完沉着脸,再次道:“天子想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当董卓?” 李易心里暗道终于来了,表情渐渐恢复正常,摇头道:“在我眼中,董卓始终都不知道他自己所图为何,我自然不屑效仿。” “哦?” 伏完眯了眯眼,道:“可你现在所作所为,与董卓何异?” 李易忍不住哈哈一笑,然后鄙夷道:“我与董卓一样?这话是谁说的?” 伏完朗声道:“朝堂上大有人在!” “呵呵……” 李易继续笑着,叹息道:“怪不得汉室衰颓至此,原来朝堂上尽是些眼瞎心盲的皓首匹夫,有这些老匹夫在,大汉如何能兴旺?可怜我大汉,可怜天子啊!” 伏完的脸色再度转阴,李易的话太损了,一张嘴就把大半的朝堂公卿给骂了进去。 伏完有心骂回去,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如今朝堂上将李易比作董卓的人不少,但伏完并不在其中,因为李易明显比董卓要高明的多。 不见伏完接话,李易继续道:“李易不才,自幼敬佩卫霍两位将军,曾立志为大汉开疆拓土,虽死无憾,然而,当今天下大乱,所谓开疆拓土已成笑话,易只能退而求其次,效仿周亚夫,扫荡天下不臣,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正是因此,才有了更名换姓入洛阳之事!” 李易说的好听,伏完却是皱着眉头,依旧一言不发。 果然,李易话锋一转,问道:“周亚夫结局如何?” 伏完眉头更紧,然后李易自己唏嘘着说道:“条侯英武,平定七国之乱,功盖于世,当真风光无二,然那时谁能想到,条侯如此功绩,最终却因为区区几百甲盾,含冤呕血而亡?” 李易摊开圣旨,指着上面列出的一道道功绩,问道:“这些功绩,比之条侯,如何?” 李易也不等伏完,直接说道:“易自问虽有不如,却也相差不大,然而,五百甲盾便能要了条侯性命,今易麾下却有带甲之士数十万,请教岳父大人,小婿如何才能保全身家性命?” 第695章 绝不叛汉 虽然李易终于喊了自己一声岳父大人,也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但伏完却无奈的发现自己居然无言以对。 李易拿他自己和周亚夫做比较是不恰当的,但有一点却是没错。 周亚夫遭难的借口是五百副甲盾,按照这个标准,天下诸侯都得去死,而李易尤甚。 当然,现在的天子不敢这么干,更没有能力这么干,但是,将来天子有这个能力之后呢,会有多少人挨收拾? 前些时间,天子被李郭二人欺压得太厉害,于是天子和朝堂重臣们商量,想要去荆州寻李易避难,基本上所有人都赞同,唯独伏完内心非常纠结。 如果天子去了荆州,朝堂这一方的势力与李易的势力之间必然会有一场夺权的争斗,并且是不死不休。 伏完不看好李易,因为李易的好名声在民间,而不再朝堂,再加上天子又是站在朝堂一方的,只要朝廷别太激进,慢慢来,耐心对李易的部下们分化拉拢,最终肯定能将李易的家业给吃下去。 伏完想过提点李易一下,但最终却是没开口,毕竟他是个汉臣,天子如果能避难荆州,先稳定朝居,再夺李易兵权,大汉很有可能再度中兴。 而李易就比较悲哀了,哪怕他乖乖的把一切交给天子,就算天子对他好感满满,可满朝文武却不会容他,因为双方本就不是一路人,李易身上的功绩对很多人来说更是嘲讽,不将李易打倒,他们如何光明正大的站在台前? 所以,回到李易所说的,他麾下有带甲之士数十万,这本身就已经注定,他与朝廷无法和平共处了。 至于李易如何才能保全身家性命,伏完心里有答案,但这个答案是不能说的,而且他相信,李易同样知道这个答案。 伏完正想着,李易再度问道:“岳父大人可能教我?” 伏完嘴唇动了动,他很想说天子会记住李易的功劳,今后绝对会对他如何如何,只是伏完觉得说这些他自己都不信的话,除了被李易嘲笑之外,毫无意义。 “唉。” 伏完叹息了一声,声音中满是无奈,他之前一直都怀揣着一个希望,希望有名臣猛将横空出世,辅佐天子,振兴大汉,结果李易却是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心中的幻想。 真有那样的人,不是最终天子不能容,就是朝堂百官不能容,几乎不可能善终。 “岳父大人可能教我?” 伏完正在感伤,却听李易又一次发问,就像是催命一般,他心中一阵烦闷,张口喝道:“你——” 奈何,“你”字出口,后面伏完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李易笑了笑,这个问题伏完已经输了,便不再纠结,话锋一转,问道:“天子可还有别的话要问?” 伏完现在生气主要是为大汉,并不是完全针对李易,所以这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看了李易一眼,便沉声道:“李郭二贼目无天子,祸害忠良,长安已非久留之地,天子不愿再受折辱,所以,天子有意——” 李易直接打断道:“天子还是想来襄阳?” 伏完点头,算是承认。 李易知道这是那些老东西们不死心,心中不屑,哼道:“还是上一次说的,天子要来可以,但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们就算了,如何?天子若是答应,我立刻出兵三万迎天子入荆州!” 伏完深吸口气,说不生气是假的,按照李易讲的,他岂不也是尸位素餐? 说到底,李易就是不让人进来与他争权。 伏完低声问道:“此事当真没有回转余地?” 李易摇头,连拒绝的话都懒得再说。 伏完叹道:“也罢,既然如此,天子只能去冀州暂避了。” “你说什么!” 李易先是脖子一转,然后猛的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伏完,再次问道:“此事当真!” 伏完下意识的眨了几下眼睛,之前的李易虽然叫人生气,但伏完到底是长辈,在心理上一直都有着优势,对李易并没有分毫的畏惧,可刚刚说天子要去冀州,李易的身上气势却是瞬间就变了,让伏完压力倍增,甚至不敢直视。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董卓大开杀戒的时候。 李易根本没空去管伏完的想法,确认道:“天子当真要去冀州?” 伏完虽然心里打鼓,可话已经出口,只能硬着头皮道:“长安被李郭二贼所占,荆州又是不容,除冀州之外,天子还能在哪里安身?” “呵呵……” 李易笑了,不过他的笑声却是有些冷,让伏完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告诉李易,天子与文武百官准备去冀州,这并不是伏完的主意,而是朝堂上众多智谋之士共同想出的妙计。 按照他们的设想,如果伏完不能顺利劝说李易接纳天子与百官,那么就让伏完将这个撒手锏放出来,他们觉得,李易为了不让天子落入袁绍之后,有很大的概率会答应。 起初伏完也是这么想的,可李易的感应却是让他觉得要遭。 李易不愿意迎天子入荆州,是因为那些人注定不能为他所用,毕竟他不是世家门阀出身,很难像曹操那样进行拉拢分化,所以挟天子令诸侯对他是不合适的。 但是,这步棋对袁绍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妙招。 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天子带着朝堂的班子过去,袁绍消化起来比曹操要容易的多,稍稍用些手段,整个朝堂都是袁绍手里的玩物。 所以,李易固然不愿意接纳天子,可他却也不愿袁绍接纳天子,不然一道圣旨下来,他就成反贼了。 而朝堂上那帮子人,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以此作为要挟。 李易有些后怕,幸运的是,伏完能提出这个问题,足以证明朝廷和没有和袁绍勾搭上,他还来得及安排布置。 “恶来!” 李易喊了一声,房门当即被推开,典韦大步而入,抱拳道:“主公有何吩咐!” 伏完虽然心里七上八下,可看到典韦之后,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赞叹,如此猛士,实在是他生平仅见。 李易说道:“请军师与张绣到我住处,稍后我有要事与他们商谈。” “喏!” 典韦抱拳,见李易没有别的吩咐,转身退下,很干脆,没有丝毫迟疑。 伏完却是不淡定了,惊道:“你要作甚?” 李易轻笑道:“不劳岳父大人费心,天子可还有其他交代,若是没有,我还要与部下议事。” 伏完暗暗叫苦,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稍稍给李易施压,李易就直接摆出这好像要随时翻脸的架势,让他真的很难受。 伏完耐心劝道:“你莫要多心,天子只是想要求个安稳罢了,并非针对与你,更没有提上日程。” 李易点头,从善如流道:“我晓得的,岳父大人放心就是,天子还有什么话,若是没有,我也好回去商议大事。” “我……” 李易这中态度让伏完也没办法,他叹了一声,道:“天子没有要交代的了,只是让我问你,你可有话要对天子说的?” 如果伏完一上来就问这个问题,李易心中多少会有些触动,因为他对现在的大汉天子并没有什么恶感,但伏完之前的话,却是让李易对那些朝堂大员们生出了警惕,连带着对小皇帝的态度也有些变了。 李易略一思量,正色道:“李易可对天起誓,今生绝不叛汉,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伏完原本忧心忡忡的表情顿时变得错愕。 李易的表现实在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就算是说谎,这发誓未免也太狠了一些,难道就不怕真的遭了报应? 伏完正惊疑不定,就见李易继续说道:“不过,李某虽然不愿做叛臣,却也不想做那愚忠之人,最后不得善终,所以……” 李易用手指蘸了茶水,在矮几上划出了大汉的粗略轮廓,然后又在下面勾勒出荆扬两地,道:“我愿为朝廷前驱,为天子重铸大汉河山,但是,我出身卑微,在朝廷没有分毫根基,若是功高震主,早晚必有横祸,所以,我要这荆扬两州之地,做我安身立命之所!” “你莫非要朝廷为你封王?” 伏完问话的声音很大,似乎非常气愤,可事实上,伏完的内心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平静的多。 得知李易占了豫州,刘繇与孔融身死之后,朝廷是真的慌了,生怕李易直接称王,甚至干脆称帝,那对大汉江山绝对是致命打击。 这不是朝廷杞人忧天,占据半边天下的李易确实有称帝实力和资本。 因此,在看到李易暂时只想当大将军后,朝廷当即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生怕李易会返回似的。 至于现在,李易说想称王,伏完虽然心中不满,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错!” 李易坦然承认了自己想法。 伏完深吸口气,道:“你可知道,高祖有言,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你这可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李易却是不以为然,摇头道:“此言差矣,高祖开国,天下英雄功劳甚大,故而虽是异姓,也能受封王爵,待到天下太平,英雄无用武之地,封王自然无从提起,然而,如今这天下比之高祖开国前如何?” 李易一脸悲天悯人的道:“烽烟四起,民不聊生,天子困于长安,麾下无一兵一卒,乃是前所未有的乱世。” “李易不才,若是为天子灭尽天下不臣,让天子还于洛阳,为大汉续命百年,这功劳比之大汉开国元勋也丝毫不差,如何封不得一个区区王爵?” 伏完暗骂了一声混账,但心里却是在认真思考着李易的话。 现在的大汉是风雨飘摇,随时都可能完蛋,普天之下有能力力挽狂澜的,也只袁绍与李易区区两人。 袁绍是不行的,这位不但质疑刘协的正统性,还一度打算另立新帝,对小皇帝可谓恶意满满,之前让皇帝和百官去河北的话只是说说罢了。 而李易,李易这个人很特殊,曾经是天下头一号的忠臣,现在是天下头一号的诸侯,虽然也有些不臣之心,但在许多人,比如天子眼中,李易依旧是可以争取,或者利用的。 比如李易刚刚开出的条件。 虽然很过分,但伏完心里是接受的,只要天子能度过眼前难关,等今后天下安定了,有的是时间早李易算账。 只是,伏完却不知道,李易的胃口到底有多大,真的只是荆州和扬州就能喂饱的?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判断,只是事关大汉江山延续,付完当局者迷。 过了好一会,伏完试探问道:“如此,我可为你禀明天子,只是……既然如此,豫州兖州官员,是否应当由朝廷任命?” 李易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趁机掩去了其中的厌恶之色。 片刻后,李易睁开眼问道:“请教岳父大人,二十年前,买一个大将军,要花多少钱?” 伏完脸色顿时青白交加,满是羞愤。 李易不屑道:“自那时候起,本该汇聚天下精英的朝堂,已经没几个人物了,而后来董卓入洛阳,仅剩的忠义之士,也被杀了个七七八八,现在留在长安的,尽是碌碌庸人,莫说让他们治理天下,就是在我手下做个刀笔吏都欠奉!” “你,你怎可如此无礼,朝堂诸公,哪个不是天下名士——” 伏完脸色涨得通红,之前李易朝堂众人的时候,并没有把他算进去,可这一次,李易却是看着他在骂的。 李易哈哈大笑道:“名士?名士有个屁用?在我眼中,能上阵杀敌,能让百姓丰衣足食,再不济教书育人,这才是名士,这才是人才,至于朝堂上那些,不过一帮蛀虫罢了,大汉的根就是被那帮子人给咬烂的!” 伏完脸色更红,讷讷不能言语,既有愤怒,亦有某种被人揭开疮疤的羞愤。 李易却是有些来了劲,唾沫横飞,继续道:“所以,还请岳父大人转告朝堂上那些老家伙,让他们安生一些,时机到时,我自然会为天子安排,可他们若是想要在我的地盘上插手胡来,来一个我杀他一家,来两个,我带兵灭了他全族,司马一家就是榜样!” 第696章 岳父大人怎么了 “你,你——” 伏完指着李易,不断的哆嗦,但李易却没有丝毫打住的意思。 李易穿越之后,看了许多的事情,看了许多的人,乱世诸多种种,对于来自太平盛世的他来说,冲击是非常大的。 面对百姓在乱世中承受的苦难,李易心中难过,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汉家儿郎,一个穿越者,必须为那些与自己有着同样血脉的人做些什么。 这是责任,也是义务。 可是,像朝堂上的那帮子人,呵呵,每每听说李郭在如何羞辱他们的时候,李易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经常暗暗叫好。 天子固然昏庸,天下搞成这样子难辞其咎,可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那帮子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家伙,天子和天下,都是被那帮子人给玩坏的。 李易见伏完一直伸手指着自己,不满道:“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呵呵,自我到了荆州,整个南方都因我恢复安定,再无乱臣流寇,数百万百姓也因我方才能够安居乐业,这些功劳朝堂上那些老东西几个能比?把他们祖孙三代加一起也不能比!” “大汉江山的根已经烂了,天下到处都是毒瘤,必须要以雷霆手段,这江山才能浴火重生,百姓才能真正的得享太平,而普天之下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只有我,也必须是我!任何想要对我掣肘,想要继续趴在这大好河山,还有大汉子民身上吸血的人,都是国贼!是蛆虫!终将被我挫骨扬灰!” “你,你——” 伏完指着李易,眼中满是惊骇与震撼,连三个呼吸口,就在李易以为伏完忍不住,要对他爆发的时候,伏完的脸色忽然转白,然后眼皮一翻,脑袋一扬,晃晃悠悠的往后倒去。 李易正憋了大半肚子的话要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岳父,与他辩个高低出来,根本想不到会有如此变化,眼看着伏完一点点的后仰,马上就要再次四脚朝天,李易直接就慌了。 嗖的一步上前,李易伸手扶住伏完的后脑,免得他摔到脑壳,然后慢慢的,顺势将他放成平躺,口中焦急叫道:“岳父大人,我的岳父大人?哎哎,你这可如何是好……” 李易喊了几声,伏完却是没反应,这下李易不单是慌张,还有些害怕,对着门口大叫道:“来人,快来人,快找华佗过来!” 李易来见伏完,虽然没搞大动静,但身边跟着的人还是不少的,大门砰的被推开,许褚、周仓、鲁肃、蒋干等近臣,还有几个侍卫全都冲了进来,等瞧见靠在李易腿上,一副人事不省的伏完,他们也全都楞住了。 好在鲁肃反应够快,在李易开口前便叫道:“周将军快去请神医,还有,仲康叫人围住这里,千万不能将消息传出去。” 鲁肃这么一说,众人都是一个激灵,谁都不敢怠慢,赶忙按照吩咐做事去了。 伏完的天使身份并不算什么,关键他还是李易的岳父,这要是在李易的地盘上出点事,影响绝对不是一般的糟糕。 原本安静的馆舍一下就“热闹”了起来,有忙着救人的,也有忙着封锁消息的,只是消息虽然封住了,但动静还是传了出去,不一会功夫,城中许多人都知道这边出事了,不过他们只是好奇居多,根本不知道李易心里有多慌。 其实李易感觉自己有点冤,他只是直抒胸臆罢了,又不是故意针对伏完开炮,结果伏完自己承受能力太差,晕了,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伏完怎么招了呢。 汉时的人都是极重孝道的,伏完也是他长辈,不管怎么解释都是他的错。 还有伏寿那边,伏完万一有个好歹,他怎么给伏寿交代啊? 这些事情想想就让李易脑壳疼。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华佗一直都是随军的,且待遇很好,连住处都是亲卫营负责,所以华佗来的非常快,基本没有耽误时间。 此时华佗进屋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李易就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等消息,屁股下面凉嗖嗖的,可他心里却是焦躁非常,满脑子想的都是伏完被气死后应该如何收场,然后他越想越是头疼。 这么大的动静,蒯越等人自然也赶了过来,询问了全程在外旁听的鲁肃等人之后,表情非常古怪。 他们觉得李易骂得挺好的,而且,他们的思想更加现实,既然要改天换地,别说现在上面的那些人有问题,就算没有问题也要找出问题,不然怎么换人? 之前李易在这方面的态度虽然很明确,但一直都少了一些狠劲,或者,李易故意将那股狠劲给压制了,这不是错误,但蒯越他们却很希望李易可以偶尔爆发一下,担心他憋的时间太久,把狠劲给憋没了。 然而,谁都没想到,伏完居然成了第一个受害者,这就有些不美了。 众人看着李易坐在台阶上挠头,谁也不言语。 这种情况谴责李易是不可能的,李易又不是诚心要把伏完给气晕的,却也不方便安慰,毕竟那是李易的岳父,尽管关系一般,可人家是伏寿的亲爹啊。 气氛沉闷,尴尬,李易坐不住了,回头想叫人给他拿个主意,结果一看倒好,不管是聪明的还是不聪明的,一个个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数蚂蚁。 不对,还有一个例外,蒋干拿着个小本本不知道在写着什么,李易起身过去,一伸手,蒋干有些不自然的将本本递给他,李易一看,嘴巴差点歪了。 原来蒋干写的是某年某日,李襄侯与天使谈论天下兴亡之事,李襄侯不畏俗世强权,直抒胸臆,让天使羞愧不能自己,说了一声我不如襄侯,然后悔恨交加,掩面痛哭,哭着哭着就哭晕了。 一阵心塞,李易吐槽不能,把本本又还给蒋干,心中却是觉得蒋干这货跟朝堂上那些家伙们差不多,都是混蛋,唯一区别就是蒋干找了个好主公。 喘了几口气,李易强迫自己先不去想伏完的事情,转身对蒯越和张绣招手道:“既然两位来了这里,有些事情就在这里说罢,正好大家都参谋一下。” 两人赶忙躬身,等待李易吩咐。 李易先是往后面的房间瞥了一眼,这才道:“适才天使说,天子有可能北上冀州,然后以此为要挟,让我迎天子入主荆州。” 话音刚落,蒯越就急忙说道:“主公不可,万万不能让天子去冀州!” 李易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才让恶来去唤你二人,只是不想……” 顿了顿,压下心中烦闷,李易对张绣问道:“段煨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张绣抱拳道:“之前段煨有些犹豫,似是担心将来是否稳妥,不过在主公取了豫州之后,段煨已经明显表露亲近,应当已有七八成把握,只是属下与军师商量,觉得在青州事了之后,再行招揽最是恰当,不然万一李郭二人生出想法,反而不美。” 李易点头表示知道了,继续道:“此事你继续跟进,另外,招揽段煨之前,军师安排人为我见一见李郭,就说只要天子与文武百官能一直留在长安,将来大事若成,我答应西北之地尽归他二人所有。” 蒯越先是眉头一挑,但马上就明白过来,李易根本就看不上李郭,这许诺是肯定不会履行的。 思考了一吓,蒯越答道:“主公,其实按照常理,李郭二人绝对不会主动放弃天子,主公与其商谈,只是多加了一层保险罢了,属下担心的却是,李郭二人早有不合,若是他们互相攻伐,长安大乱,这才是变数,而且难以预估,所以,属下建议,为防天子北上,还是要从根本入手才是。” 李易皱眉,问道:“具体如何行事?” 蒯越边想边道:“若能占据河内,断了长安与冀州的联系是最好的,只是河内对于河北太过要害,袁绍能舍青州,却绝无可能坐视主公占据河内,所以,属下认为可以退而求其次,依旧借口西北之地,让李郭二人让出虎牢关。” 李易惊讶道:“虎牢关?” 蒯越点头道:“如今洛阳破败,李郭又在长安,虎牢虽是险关,但对李郭作用实在不大,再加上二人素来短视,叫他们让出虎牢并非难事。” “将来天子若是离开长安,势必东进,主公只要占据虎牢,就可以随时出兵干涉,远比袁绍来的方便,而且,李郭二人早已不和,万一将来长安内乱,有虎牢在手,主公取长安也要容易的多。” 李易深以为然,之前他一直把重心放在北边,又不认为李郭会主动来招惹他,故而对于虎牢关那片地方不是特别的在意,现在被蒯越提醒才发现,拿下虎牢关对他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虎牢关可是天下险关,即便不考虑天子,现在把虎牢关捡了便宜,总比之后用无数的任命去填划算的多。 蒯越继续说道:“此外,天子也好,朝堂重臣也罢,身娇体贵,皆是惜命之人,主公可送些礼物,请黑山黄巾多在河内与太原一带活动,只要传出太原附近有贼人时常出没的风声,朝堂诸公即便能够离开长安,但没有大军护送,怕也不敢轻易北上。” “好!好!军师果然妙计!” 李易连连赞叹,按照蒯越说的进行布置,基本就把天子给困死在了长安,除非天子往西北和益州跑,但那样一来代表着天子放弃中原,李易表示可以鼓掌欢送。 荀攸符合道:“军师所言甚是,属下附议!” 李易点头,又看向其他人,然后徐晃鲁肃等人也尽数表示了赞同。 李易当即拍板道:“好,就这般定下了,只是不能操之过急,诸位先揣摩其中细节,等到青州事了之后再与李傕商讨虎牢归属,段煨的事情也适当往后放一放,这样胜算更大。” “喏!” 众人领命,李易还想继续说点别的分散一下经历,这时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华佗走了出来。 一瞬间功夫,李易的表情就变得僵硬,他大步迎上,拉着华佗问道:“天——我那岳父大人如何了,情况可紧要?” 其他人也跟着围了上去,对伏完的情况甚是关心。 华佗骤然被一群人围着,虽然都是熟人了,但还是有些不适应,赶忙拱手道:“请主公放心,伏公已经醒来,而且属下看过了,伏公身体并未大碍。” 闻言,李易精神一震,喜道:“当真?” 虽然是在问华佗,可李易却是下意识的就要进屋,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关心自己的老丈人。 华佗赶忙拉住了李易,解释道:“主公且慢,根据属下所见,伏公是因为连日赶路颠簸,又时时担忧国事,故而心火郁积,身子也有些虚弱,赶巧方才心绪起伏稍大,这才会承受不住,骤然昏厥。” 李易讪讪笑着,听着华佗的分析,感觉很是不好意思。 华佗继续道:“所以,伏公情况非是病症,今次昏厥也不慎打紧,用上几剂宁神调养的汤药就好,问题是长久如此的话,心事早晚会成为心病,而心病一生,精气神都要受损,那就不是寻常药石所能医治了。” 李易若有所思,然后郑重谢道:“神医辛苦。” 华佗赶忙还礼:“主公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属下应当做的。” 李易准备进屋,但抬脚前又问:“神医出来时,我岳父他可有说过什么?” 华佗摇摇头,道:“只是问了主公在何处,然后就开始长吁短叹,心事似是颇重。” 李易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叹道:“罢了,我进去看看,诸位都散了吧,唉。” 说罢,李易便去了伏完的房间,而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也很默契的离开了,这事情他们真的不好参合。 李易进入伏完的卧房,就见伏完躺在床榻上,身后垫了个褥子,脸色已经恢复了许多,不仔细看与平时没有差别。 旁边,则是一个小厮在守着,看样子应该是伏家的人。 不像是之前的不理不睬,这次李易刚进门还没开口,伏完就睁开了眼睛,有些疲惫的看了李易一眼,然后对小厮说道:“下去吧,我与你们姑爷有话要说。” 小厮很是听话,应了一声,然后对着李易一躬身,快走两步,跟着干脆开始小跑,那模样多半是把李易当成混不吝的狠人了。 李易尴尬,有些不知该怎么与伏完说话了,但伏完一指床榻边上,再次主动道:“你坐吧,我们说说话。” 伏完的语气很自然,李易却是越发觉得不适应,只是他自觉理亏,对着伏完一躬身,便老老实实的坐在了伏完旁边。 看着李易这乖顺的模样,伏完忽然觉的有些好笑,摇摇头,又叹了一声,问道:“老夫有什么地方是能帮到你的?” 第697章 岳父大人高义 “什么?” 李易的脑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伏完居然冷不丁的说要帮他,帮他干啥? 伏完倒是干脆,又叹了一声,道:“你不是想要改天换地么,老夫这把老骨头,虽然不堪,但多少还能有些作用。” 这下李易是真的诧异了,刚刚伏完还与他大眼瞪小眼呢,这晕了一会,怎么态度忽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李易没出声,只是惊疑不定的看着伏完,他觉得伏完脑子坏掉的可能性不大,倒是有很大的概率在对他套话。 伏完自然发现了李易眼中的不信任,也不在意,悠悠说道:“你适才的话让老夫很生气,老夫甚至恨不得与你就此两清,再不相认,可是……可是你虽然混账,但……唉!” 伏完一脸悲苦,叹息连连,道:“之前听了你的话,老夫就在思量,你那想要占据荆扬封王的说法,到底是有几分真,几分假,可是听你将满堂文武骂了个遍之后,老夫就知道,你所图甚大,想要自己做皇帝,是也不是?” 李易心中暗暗懊恼,他说称王完全是为了找个由头麻痹朝堂文武,给他们留一线希望,别过早的把自己当做头号死地,结果后来情绪一激动,骂的时候倒是挺痛快,却也被人家看出了端倪。 李易没出声,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但强行否认人家也不会信他,只能是暂时沉默了。 伏完继续说道:“我伏家世受汉恩,即便天子行事有些不当,却从未亏待我伏家分毫,所以,你要做叛汉逆臣,老夫无论如何都应当与你不死不休!” 李易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知道,后面肯定会有转折。 “起初我确实以为你是打算叛汉自立,但昏厥后想来,我却发现事情可能并非如此。” 伏完说话时一直看着李易的眼睛,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只可惜,最终并无发现。 “大汉立国以来,天下造反作乱之人不在少数,其中有人是为当地酷吏世家逼迫,没了活路,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揭竿而起,于生死间搏上一搏,那些人固然违背律法,论罪当诛,但说到底,都是可怜之人。” “还有一种,呵呵,则是野心勃勃之辈,比如那王莽、董卓,比如现今的割据地方之人,虽然他们各有名目,自诩正义,但说到底,都是为了一己私欲,想要窃夺天子权柄罢了,至于江山是否稳固、百姓能否温饱,与他们何干?” 李易轻轻点头,虽然其中有些说法他并不完全认同,但也没有反驳,他现在最关注的,还是伏完之后会讲些什么,现在伏完的态度实在是微妙。 忽然,伏完抓住了李易的手臂,李易顺从的将身子弯了弯,伏完近距离的看着李易,道:“你不是前者,否则以你才干,当初尽心辅佐董卓,董卓未必不能真正占据长安,而你,自然少不了富贵荣华。” “但是,你也不是后者,你此行拿下徐州青州之后,就会收兵修整,不会继续北上用兵,是也不是?” 李易再次点头。 伏完眼中露出了一种果然的神色,道:“这就是了,如果只是为了得天下,借着中原大胜之势,一鼓作气,挥兵北上,再联合公孙瓒,袁绍腹背受敌,断难抵挡,这才是上上之策,然而你却选择修养声息,为何?” 李易轻声道:“北上冀州,战事艰难非比寻常,纵然能胜,但双方死伤怕是要以数十万计,我心中不忍。” 伏完感慨道:“这就是你啊,你虽然图谋天下,却是真的是为了天下人,你与他们不一样,而且你不像是我们,世代都受着天子的恩惠,你不欠大汉的,更不欠当今天子的。” “其实,老夫自长安启程时就在思考,大汉到底还没有机会了,或者,大汉的机会又在哪里?最后老夫发现,江山遍地豺狼,除非你愿意全力扶持天子,然而,你不愿,而且,就像是你说的,朝堂上掣肘实在太多了,即便你要为大汉续命,也未必能成。” “可惜了,泱泱大汉四百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若是高祖在天有灵,怕是也会想要将长安里面杀个干净,所以,老夫思量再三,或许你说的才是对的,之后的江山若是在你的手里,对整个天下才是最好的,至于袁绍公孙瓒之流,纵然成事,也只是最上面换个人罢了,天下本身却难有改变,所以,唉,老夫想通了,虽然对不起先帝,但是,但愿能对得起天下吧。” 李易脸上已经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伏完说到这个程度,他已经不怀疑伏完的诚意了。 只是这个转变真的太意外了,原本这个老丈人怎么整都瞧不上自己,却不想骂了一通,忽然就开窍了,真是可喜可贺。 李易现在实力雄厚,威风八面,但他一直都有一个短板,在朝堂上面没人,以往有事都是用钱砸给李郭,让他们帮自己说话,就李易的身份来说,这种办事方式是很丢人的。 但有了伏完就不一样了,伏完本就是身在朝堂,是天子的人,李郭可以用武力强迫朝堂与天子低头,伏完却是能够从根本上入手,引导朝堂与天子的意志。 更不要说,万一天子有什么动向,李郭还不知道,伏完却能第一时间告诉李易,关键时候很可能会有大用。 李易这时也不装矜持了,直接起身拜道:“多谢岳父大人,岳父大恩,小婿将来必有厚报!” 伏完闭了一下眼睛,他已经承认了李易的优秀,更在立场上做出了改变,本以为之后与李易的关系会理所当然变得亲密,可事实却是,听到李易喊他岳父大人,伏完心里依旧是丁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呼出口气,伏完说道:“你莫要开心太早,我还有一事需要问你。” “岳父大人但讲无妨!” 李易此刻的态度格外乖巧,跟之前当着伏完面骂天骂地的形象完全就是两个人。 伏完心里更不舒服了,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自然也不能说李易的不是,暗叹一声,道:“我知道,你对朝堂上那些人不甚喜欢,我也承认,其中虽有忧国忧民之士,但糟粕更多,今后你要如何对待他们,我不管,我只问你,大事若成,你打算如何对待天子?” 李易认真想了想,叹息道:“天子也是个可怜人,自即位起,就反复在董卓李傕等人之间辗转,没过上一天的安稳日子,说句不好听的,天子连昏庸的机会都没有,唉,天下乱局,实非当今天子之过,我自然不会加害天子,除非……” 伏完心中一紧,蹙眉道:“除非什么?” 李易正色道:“除非天子要去冀州,否则我愿以性命起誓,绝对不会对天子不利。” 伏完抿了抿嘴,确认道:“当真?你若骗老夫,届时老夫自是无可奈何,但死后怕是无颜再见列祖列宗了。” “自然是真的。” 李易考虑了一下,又附在伏完耳边低声道:“岳父大人放心,我之前说的绝不叛汉非是虚言,等将来天下大定,我打算……” 李易小声说罢,伏完一脸惊愕,连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不可置信道:“你这,这算是什么规矩,难道就为了收买人心,但也太胡闹了!” 李易却是不以为然,笑道:“什么是规矩?规矩还不都是人定的?春秋战国,征伐不休,始皇帝一统天下,可惜二世而亡,直到高祖立汉,天下才终于安定,大汉二字对百姓来说,意义非凡。” “在我眼里,现在的汉家江山已经非是刘氏的江山,而是全天下人的汉家江山,我要做的事情,是让汉家江山再焕新颜,而不是将其破碎消亡,另起炉灶,若是可以,我甚至希望大汉之名,能够永世延续,让我汉家儿郎,世世代代都以汉家之名为荣,如此,即便将来这天下再度易主,我亦是心安。” 伏完惊讶的看着李易,慢慢的,老脸上露出了笑容,惊讶也转为了敬佩。 伏完本以已经了解了自家的这个女婿,可听了刚刚的话,他方才知道,李易的眼界格局,真的不是凡人能够想象。 李易要做的,不仅仅是平定当世的乱局,更是要为大汉谋万世! 伏完感觉老迈的心脏忽然跳动的有些快,就仿佛是回到了年轻时候一般,深吸口气,他拉开被子,起身,直接对着李易行了一礼。 李易慌忙拉住伏完的手臂,道:“岳父大人这是作甚,折煞小婿了。” 伏完却是倔强的推开了李易的手臂,再次一礼,方才说道:“之前有人因你蒙学书稿,便称你为圣贤,老夫一直不以为然,然而,今日知你心中谋划,老夫终于明白,圣贤于你,实至名归,老夫当有这一拜!” 紧跟着,伏完又道:“只可惜,天下人却不知你良苦用心,老夫这一礼,是为天下人谢你的。” “我这,唉,岳父大人言重了。” 李易很是意外,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对伏完竟然有这么大的触动,李易一边扶着伏完重新躺下,一边就开始琢磨,他将来或许可以借着这件事,搞一个封圣之类的事情出来。 伏完可不知道李易除了情怀之外,还有那么功利的一面,此时的他是真的打算用自己这副老骨头拼一把了,不然对不起祖宗。 伏完正色道:“云龙既然志在万世基业,老夫虽然不才,却也愿意竭尽全力助云龙成事,你有何需求,尽管讲来!” “岳父大人如此,小婿实在受宠若惊。” 伏完的态度转变之大,让李易很高兴,不过,他也不是含糊的人,既然伏完都开了口,而且他也愿意相信伏完,当即就把之前在外面与蒯越等人说的事情告诉了伏完。 然后李易又补充道:“如今大敌只有袁绍,不过我胜面更多,所以我是求稳,袁绍则是求变,而其中最大变数,就在于长安天子。” 伏完笑道:“这点你放心,之前老夫只是故意诈你,天子是断然不会去河北的,袁绍想在朝堂借力,很难。” 跟着,伏完笑容一敛,又道:“真正要计较的,还是李郭,这二贼不当人子,而且如今长安形势一日不如一日,还要利益足够,没什么是他们不能做的,所以,老夫以为你当尽快联系这两人,定下约定,否则一旦被袁绍抢了先手,怕是大大不妙!” “岳父所言甚是!” 李易重重点头,继续道:“另外,我想让朝廷认为我所图只是荆扬二州,而非整个天下,这样应当能换朝廷几年旁观,否则,朝廷难免会平衡我与袁绍,我虽然不怕,却也麻烦,不知岳父大人可有办法教我?” 伏完略带埋怨的看了李易一眼,道:“既然你想取信于天子,之前又何故断了朝廷供奉,让天子生怨?” 李易尴尬一笑,道:“这不是当时朝廷接连往扬州安插官员,我气不过嘛。” 伏完摇头笑了笑,暗道李易终究是个年轻人,虽然眼光和手段都是一等一的,但有些事情上,还是有些孩子气了。 捋了捋胡须,伏完说道:“老夫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修复与天子关系,顺便也算是不让老夫这一趟空手而归,后面也好在天子面前为你说话。” 李易赶忙问道:“什么办法?” “因朝廷指派官员,你便不允荆扬对朝廷进贡,但现在你得了豫州,兖州,今后还有徐州,青州,所以,之后你可叫人以这四州官员名义,恢复对朝廷供奉,以此表明,你真正所求只有荆扬二州,而其余中原诸地,只是暂用罢了。” 李易迟疑道:“恢复对朝廷供奉自然不成问题,只是朝廷能够轻易信我?” 伏完呵呵笑道:“朝廷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形势比人强,不信又能如何?何况还有老夫暗中引导,让朝廷暂时作壁上观,还是不难的。” 李易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再次拱手道:“多谢岳父大人。” 伏完摇头道:“你不用谢我,唉,我也是清闲了一辈子,临老能为这天下出点力气,也是应该的。” 李易毫不犹豫的赞道:“岳父大人高义,小婿佩服之至!” 第698章 示敌以弱? 伏完心里有点不得劲,李易夸他,他不但没有欢喜得意,反而总觉得是自己吃亏了。 轻轻摇头,伏完说道:“大抵就是这样了,只要你让朝廷看到善意,其他我会尽量帮你,争取在你尽取河北之前,不让长安对你有任何掣肘。” 李易诚心实意的拜道:“多谢岳父大人!” 伏完笑道:“不要说这些虚的了,你若是真的有心,今后说话给老夫多留几分面子就是了。” 李易讪笑,伏完跟着又道:“时间不早,你也回去吧,而且你我关系也不好太亲密,否则长安那边,难免会有人多想。” 李易点头道:“一切都依岳父所言,那小婿这就退下了,明日再来向岳父大人请安。” 伏寿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在这里停留时间已经不少了,应当马上就要去徐州吧?老夫就不耽误你了,而且,老夫难得出来一趟,也想顺路去襄阳看一看,唉,好几年了,寿儿跟了你……” 说到这里,伏完不吭声了,他忽然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看李易那么不顺眼了。 李易并没注意伏完的表情变化,反倒是在伏完说要去襄阳后,心里一咯噔,不禁想到了一个很糟糕的情况。 干咳一声,李易说道:“岳父大人能去襄阳,小婿欢迎之至,寿儿也必定欢喜,只是……咳咳,之前的事情,岳父大人是否能对寿儿隐瞒一二?” 伏完一听这话,心里就更不爽了,自己被他气晕了,还不能跟自家女儿抱怨一下了? 李易也觉得这要求过分,只能赔笑道:“我主要是怕寿儿多心,那终归是不好的。” “行,老夫知道了。” 伏完忍了忍,没发作,但话语中的郁闷却是非常明显。 “如此,那小婿就不打搅岳父大人休息了。” 李易说罢,躬身一礼,便离开了伏完的房间。 而伏完听着李易的脚步声消失不见,原本还有些严肃的表情却渐渐的缓和了下来,最后甚至还有点欣慰。 李易让他瞒着这件事,伏完心里有些不舒坦,感觉李易这个女婿不合格,但换个角度想想的话,却能证明李易其实是比较在意伏寿的,这对于伏完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 天使传旨,正式任命李易为大将军,这自然是值得天下震动的事情,也让许多人对此生出了无数猜想,更有各地的德高望重之士纷纷对此发表看法,预言未来形势。 然而,在李易自家的圈子里,对这个消息本身并没有太大反应,真正让他们好奇的是,那天晚上李易与伏完到底说了什么。 宣旨后的第二天,李易就下令恢复对朝廷进贡,看上去似乎修复了与朝廷之间的关系,但奇怪的是,伏完是只住两天就离开了,与李易的相处实在不像是正常的翁婿。 众人对此好奇,但李易却没有解释,伏完现在算是个卧底了,于公于私李易都不想让两人的谋划被太多人知道,反正他这边的人也帮不上伏完什么忙。 伏完离开后的第二天,承县就再次迎来了一个客人,徐州中郎将曹豹。 李易之前安抚了徐州的将官,让他们别急,但李易是上位者,他说不急下面的人要是真就不急了,这么想的人是当不上将军的。 曹豹这次是以徐州文武官员代表的身份来请李易入主徐州的,诚意和姿态都是满满,恰恰李易也等到了朝廷的任命,一切准备完备,当即顺势下令,大军开拨,直奔徐州治所而去。 承县到郯县距离不远,只是走了三天时间,李易就带着两千先行的骑兵到了郯县的城外,而李易会如此轻骑简从,完全是因为郯县城门外立起的三座大营! “主公!” “末将拜见主公!” “属下见过主公!” “末将见过大将军!” …… 看到了前面等着自己的一群人,李易心情大好,还隔着一段距离就直接飞身下马,大步迎上前道:“诸位免礼,免礼!” “多谢主公!” 众人齐齐领命,然后起身,一个个昂首挺胸,目光炙热的看着李易,就像是在等待检阅的士兵一般,只是他们眼中的光彩,却又比普通士兵要明亮的多。 李易先是来到张辽面前,用力的拍了拍,看到张辽差点咧嘴,这才问道:“文远当是早就心急了吧?” 张辽脸色一肃,大声道:“主公,末将这次带了八千虎贲,愿上青州为主公擒了那袁谭小儿!” 见张辽言语满中是豪情,李易哈哈笑道:“恐怕你是要失望了,我看元龙也带了不少人马,尽皆北上,袁谭如何敢战?” 陈登适时出列道:“启禀主公,因为许多彭城百姓都在下邳广陵避难,所以下邳招兵不是难事,只是顾虑生产,今下邳只有兵马一万五千,不过都是优中选优,这次属下同样带了八千人,以供主公驱策。” 李易打量着陈登,眼中有亮色,虽然陈登的气质一直都很好,是少有的锐气与沉稳加于一身的年轻人,但因为身体缘故,过去陈登脸色一直有些黄,年纪轻轻的就虚了,好在经过了华佗的治疗,现在人变白了,也结实了许多,就连原来的瘦脸都成了国字脸。 而因为体态的变化,陈登的气质也似乎有了改变,锋芒看上去少了些,反而多了富态温吞,李易认真观察了一下,又看向旁边的糜竺,忽然发现,陈登看上去竟然比糜竺更像是商人了。 不过李易知道,这个商人定然是笑里藏刀。 李易拍了拍陈登的肩膀,笑道:“见元龙精神饱满,我便心安了。” 陈登深吸口气,深深一拜,道:“若非主公活命之恩,登此时真不知……” 李易微笑着扶起陈登说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神医就在后面,元龙当谢也是谢神医才是。” 陈登没说话,只是再次对着李易行了一礼。 虽然为自己诊治开方的是华佗,可陈登知道,若非有李易,他这辈子恐怕都难有机会见到华佗,相比华佗,李易才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 救命之恩本就大过天,但想到自己曾经吐出的一条条蠕动的虫子,陈登就觉得李易的救命之恩格外厚重。 李易又来到糜竺面前,在糜竺行礼之前拉住了他,笑道:“今后的徐州之事,怕是就要让兄长多多担待了,兄长一定不会推辞吧?” 一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对糜竺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显然,李易是打算让糜竺做徐州刺史,这着实叫人又羡慕又嫉妒,不过在场的曹豹等徐州官员,反而松了口气,因为他们知道,徐州刺史的位置他们是没戏的,而糜竺不管怎么说都是徐州人,让糜竺来管理徐州,他们这些徐州的官员士绅,天然上就有一种亲近感。 糜竺眼皮跳了跳,下意识的就想要推辞。 糜竺一直是个很理智的人,今后徐州和青州都是战略要地,在糜竺看来,李易应该把郭嘉或者贾诩这样的人物安排过来才合适。 而他,虽然管一管地方上的事情没问题,但一点优势,统筹全局,那就有些费力了。 糜竺看了李易一眼,只见李易笑眯眯的,其中似又深意,心中一动,便压下了询问的想法,拜道:“属下领命,必然不让主公失望!” 李易笑了笑,继续往前走,这次站在李易面前的,是魏延、甘宁还有徐庶他们几个。 几人一抱拳,齐声道:“主公!” 魏延甘宁都是猛将,徐庶虽是谋士,却也是个杀过人的主,三人这一声主公气势很是不凡,让李易非常高兴,赞道:“看来在扬州的时间尔等没有荒废,不错,很不错,之后这青徐二州,就是你们用武之地了,莫要叫我失望啊。” 三人当即拜道:“属下愿为主公效死!” 李易一脸的满足,甚至都有些志得意满的飘飘然。 不怪李易如此得意,看看身边的人员配置,李易已经完爆袁绍,再算上后续的梯队建设,李易往后五十年都不愁没人用。 甚至李易有时候都在遗憾,这是现实,不是三国游戏的世界,否则他现在已经横推天下了。 对三人简单肯定之后,李易最后来到曹豹、许耽、吕由等徐州官员面前。 相比李易的自家人,曹豹等人就颇为紧张了,好隔着好几步远就连连向李易致礼。 李易进驻徐州,曹豹这些人做出了正确的应对,一半是眼光问题,还有一半是因为实力的原因。 曾经曹豹他们是如何看到自身的不好说,但在曹操的事情之后,他们算是明白了,自个的带兵本事就是渣渣,在老百姓面前威风一下可以,真的打仗根本不好用。 于是,他们没人愿意和李易硬碰,自然就选择了投降。 只是这样的选择虽然保住了他们的平安,却也有一个问题,今后何去何从? 平心而论,他们自己都不认为自己能在李易麾下被重用。 李易来到曹豹等人面前,虚扶了一把,肯定道:“诸位将军都是大义之人,今次作为于徐州百姓,乃至整个中原都是幸事,当受李某一拜。” 李易躬了躬身,曹豹等人赶忙还了一个大礼,为首的曹豹更是说道:“大将军名望传于海内,我等归附大将军麾下,不仅是我等仰慕大将军,更是徐州百万百姓所愿,末将实在不敢言功!” 李易呵呵笑了笑,对徐州这几个人很满意。 的确,曹豹他们打仗水平不咋地,不然就算打不过曹老板,但也应该坚持坚持,不至于被人家打得跟狗一样。 但是,对李易来说,他并不需要曹豹这些人的本事多么厉害,甚至他们本事太大了,李易反而不放心,肯定会将他们调离徐州。 像是现在这样,几个人老老实实的,对自己的斤两有个明确定位是最好的,这样的人或许不会有大成就,但也不会轻易惹出大麻烦,很方便李易的管理,可以更好的帮助李易安定地方。 又勉励了几句,李易问道:“陶使君现在可知道消息了?” 曹豹答道:“启禀大将军,刚刚已经派人进城送信,想来使君已经收到了,只是近来使君身体欠佳,所以怕是要稍稍慢些,才能出迎。” 李易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是地主,去安排一下,不要催促,更不可叫人对陶使君无礼,我来徐州,是为了今后太平,绝无半点恶意,无论是对陶使君,还是徐州百姓都是如此。” “大将军宽厚!” 曹豹派了个马屁,便赶忙下去吩咐了,然后李易左右看看,发现他身后的人也都上来与同僚打招呼了,李易不打算参与,视线扫了一圈,对张辽陈登以及魏延叫道:“文远、元龙、文长,随我来。” 三人与身边同僚说了声抱歉,便赶忙来到李易身边,李易又往边上走了二十来步,这才停下,然后不等他开口,魏延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主公有何事吩咐?” “就你着急。” 笑骂了一声,然后李易对着陈登问道:“青州刺史之职,元龙可有意争取?” 这话题有些突然,张辽与魏延脸上满是意外,特别是魏延,眼睛都快红了,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没有管理一州的本事和资格,但这并不妨碍他羡慕陈登,毕竟陈登也年轻,也不像是能管理一州的人。 陈登脸上却是没什么欢喜,反而满是惊讶与不解。 李易安排糜竺在徐州也就算了,这是收徐州人心的最佳选择,可青州不同。 李易与袁绍大战乃是必然,青州就是最前线,重要程度与兖州相当,这里必须有重臣以及猛将坐镇才行,比如贾诩或者张辽,而他陈登,却是两边都不够格。 陈登看了看李易,蹙眉思索,他不认为李易是糊涂了,放着张辽不用反而用他,这其中必然有着什么深意。 李易又对张辽道:“文远对此有何看法?” 张辽苦笑摇头,一开始他也有点小嫉妒,但跟陈登一样,很快也明白其中必有深意,只是张辽同样猜不到李易的想法。 眼看着这一文一武都不说话,被李易故意无视的魏延忽然说道:“主公莫非是打算,示敌以弱?” 第699章 曹豹有一女 “唉?” 李易诧异的看着魏延,眼中满是意外之色,显然,李易没想到三人中第一个猜到自己想法的是魏延,尽管并不完全准确,但大概意思还是很贴近的。 陈登与张辽看了看魏延,又瞧瞧李易的反应,知道魏延说对了。 “文长当真智勇双全,厉害!”张辽笑着赞叹了一声。 “魏将军确实不凡!” 陈登也跟着夸了魏延一句,诚心实意,因为人家魏延的反应真的比他快,只是,在称赞之余,陈登眼底还有一抹类似于幸灾乐祸的神色。 魏延自然没发现陈登的目光有异,他现在有点小得意,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易,等李易称赞他。 而李易呢,最开始确实很高兴,魏延是他的人,魏延在有本事,也是为他提高工作效率,李易自然开心了。 只是李易很快就有点郁闷了,他抛出个包袱的时候,寻思着让陈登他们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来,最后再来求教自己这位主公,然后他就可以一副高人姿态给他们讲解一二,自然逼格满满。 可魏延这家伙倒好,答题九十分,表现优秀,结果却是把校长的风头给抢了。 李易眨了眨眼,他想夸夸魏延,只是看着魏延那明显有点小得意的样子,李易感觉夸了他自己多半要郁闷。 于是,李易高深莫测眯缝起眼睛,笑问道:“文长说的不错,正好,那我再问你一事,你可能答我?” 魏延感觉有点古怪,但还是立马说道:“主公尽管发问,末将知无不言!” 这时陈登已经无声的笑了出来,张辽也慢慢明白了其中味道,不过张辽还算矜持,强忍着没露出笑容。 李易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可明白,我方才为何问元龙与文远,却不问你?” “啊?” 魏延一呆,愕然的看着李易三人,半晌没说话,显然脑子是被卡住了。 看到魏延目瞪口呆的样子,李易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了,不打趣你了,来来,我们继续说正事。” 魏延挠了挠脸,忽然的恍然,然后嘿嘿笑了一声,他大概也知道,自己似乎是表现得有点太积极了,不过,魏延却一点都不后悔,被李易打趣怎么了,这时亲近的表现,天下不知道多少人都想被李易打趣,还没那个福分呢。 李易脸上神色已经恢复郑重,道:“路上我与军师等人商议,认为今后与袁绍交战,取胜不难,但黄河天险是个阻碍,当然,黄河是能过去的,只是届时不知道会有多少将士的性命填入黄河,几万,十万?” 因为话题严肃,陈登等人态度都很认真,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我最初有个想法,引袁绍过河,然后聚而歼之,然而携大胜之势过河,只是此计用来不易,成功与否,几乎全凭袁绍如何选择,于我方很是被动,而兵者凶器,若是将先手交给袁绍,等于是将优势拱手相让,此举不智” 张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对于将来和袁绍的战事,作为统兵大将,张辽自然是想过的,而他的看法很明确,主动出击,只是具体如何出击,那就比较麻烦了,张辽到现在也没有个明确的构思。 陈登则是微微皱眉,只是针对袁绍的话,他其实是赞成守势的,一点点的将袁绍的耗垮,然后就能轻易取胜。 只是这需要时间,而且天下也不是只有袁绍,时间太多的话,容易产生预料之外的变故。 考虑到李易前后说的话,再联系一下李易似乎有意让自己去青州,陈登若有所悟。 最后魏延就比较老实了,虽然心里想着自己可做先锋,抢占河岸的事情,嘴上却是一个字都没说。 李易等了一会,给三人留了足够的思考时间,这才继续说道:“不能守,那就只有进攻了,我计划在兖州东郡一带布置重兵,想来袁绍应该也会在那里布置主力兵马,所以,东郡一带多半就是将来的主战场。” “只是,正如我之前所言,东郡大战开始,死伤无算,用时更是不少,能赢,但就怕战后我方也要伤了元气,所以,我有意在青州多布置一个杀招!” 陈登等人齐齐一凛,等着李易下面的话。 李易用脚尖在地上划了几道线、将青州、兖州、冀州还有黄河的大概模样勾勒出来,道:“我如果在兖州布置重兵,那么袁绍重心自然也要兖州,于青州方向上的布置就非常有限了,或许还是袁谭,也可能是其他人在那边布防,总之守备力量绝对不强。” “只是渡河做战,除非兵力有数倍优势,否则很难在初期占得便宜,再加上袁绍又非愚笨之人,届时两岸哨探不知多少,想要暗中在青州布置重兵,以多欺少进行偷袭,几乎没有可能。” 李易看向陈登,道:“所以,豫州刺史,我任命糜竺,青州刺史,我准备任命元龙,你们说,袁绍若是知道后,会怎么想?” 陈登当即接道:“儒生小儿,不堪一战!” 李易哈哈笑道:“不错,袁绍的确会这般想,但只是这样还不够。” 张辽问道:“莫非是要落在末将与文长身上?” “不错,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文长。” 李易点头,看向还在装正经的魏延说道:“文远早在长安时便在我身边,然后两败袁术,平定扬州,如今已是天下名将,袁绍会轻视青徐两州刺史,却绝对不会轻视文远,那么,这件事就要落在文长的身上了。” 魏延精神一震,当即就打算对李易表忠心,但李易紧跟着又道:“正常来讲,我应该当任命文远为青州刺史,连带掌管徐州军务,但现在为了能够让袁绍轻敌,自然就要改一改了,元龙任刺史,文长从旁辅佐军务,而文远则要暂时屯兵徐州,前方有变,再挥兵北上支援。” “一切都依主公所言!” 张辽当即抱拳领命,虽然不能在青州前线让他有些小遗憾,但李易的话也很明白了,这边的真正主力还是他,至于陈登和魏延,虽然看似在前方主导,但真正的定位只是为他开路的前锋。 对于张辽的态度李易非常满意,他的势力在变大,他麾下的将领也在成长,最早的时候,张辽是最想立功的人,一直都想打仗,但现在已经有了明显改变,沉稳多了,李易估摸着其中多半少不了贾诩的指点。 赞许的点了点头,李易接着说道:“今后黄河南北交战,商路必然大受影响,元龙可以暗中贩卖私货,比如纸张酒水,卖往对岸,并趁机交好对面官员,最好是达成个协议,你与他互不攻伐,一切只等兖州战事落幕。” “然后,等对方戒心降到最低,你就可在恰当时候,借商船掩护渡河,先拔敌岗哨,然后再以精锐,为后续将士占领河岸,那么剩下的事情就非常好办了,元龙以为如何?” “主公妙计!” 陈登先是赞叹了一声,然后说道:“主公此计甚妙,只是想要取信对敌将,却是不易啊。” 李易笑道:“不错,确实是不容易,不过,这也正是我找你三人过来的原因。” 三人不解,齐齐看向李易。 李易微笑道:“元龙与文长不比文远名声在外,而我选你二人在青州,也正是看中了你二人的名声不显,甚至文长不时还被人诟病,呵呵。” 魏延脸色稍稍尴尬,张辽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当初魏延反水送给李易荆南两郡的事情不算啥,问题是魏延不光送地盘,还在人家的婚宴上抢了荆南第一美女送给了李易,而且李易直接收下了。 这事办得不好,自然有高洁之士看不过眼,但他们不敢说李易的不是,只能把矛头对准魏延,说魏延媚上,以女子换取军职,为人不齿。 起初军中的许多人也不待见魏延,直到后来接触多了才发现,魏延这人的节操确实没多少,但人家也是有真凭实学的,军职更不是用美人唤来的。 陈登这时已经基本把握住了李易的想法,试探问道:“主公莫非是要属下与文长做一次小人?” 李易承认道:“不错,若是无名之辈坐镇青州,袁绍即便轻视,却也一样提防,但对于小人,特别是叫人不耻的小人,才能真正让他放下戒心,然后我们才会有可趁之机啊。” “主公放心,为主公大业,莫说区区名声,便是舍了性命有如何!” 魏延抱拳,一脸的大义凛然,那些许名声,他真的不在意,反正本来就不咋地,与其经营名声完全不如拍李易的马屁来的实在。 李易指着陈登道:“这话让元龙来讲更合适。” 陈登赶忙躬身道:“区区虚名,属下自然不在乎,只是为了不让袁绍看出端倪,却也不是太容易……” 李易轻轻颔首,道:“这也是我为难的地方,如何让你们将文远挤到徐州去,我一直没头绪,干脆就让你们自己想想,呵呵,应当如何‘媚’上。” 三人都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张辽第一个说道:“贿赂?” 不等李易说话,陈登就笑道:“张将军此言差矣,对寻常官员,贿赂可用,但主公……” 正说着,陈登忽然停顿,眼光亮了亮,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而几乎是同时,魏延的表情也有了变化,很明显也想到了法子。 张辽歪心思没那么多,见状不禁好奇道:“两位有何妙计,不妨道来听听?” 魏延当即就要开口,但看看边上一副文士打扮,怎么看怎么正派的陈登,默默退后一步,决定将这个好机会让给陈登。 陈登往后瞥了一眼,脸色如常,道:“主公,迷惑袁绍,属下倒是有个万全之策,只是需要主公再重用一人。” 李易问道:“何人?” 陈登一拱手,道:“曹豹!” 李易心中大为好奇,问道:“这是为何,据我所知,这曹豹各方面都是平平啊。” 陈登揉了揉鼻子,稍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属下与曹豹早就相识,虽然年岁不及他,但往祖上算一算,也是同辈人,而曹豹本人虽然并无多少特异之处,但其家中有一爱女,传言容貌极美,如今又是正当待嫁之龄,也该有个归宿了,而主公英雄了得,这次远征奔波,辛苦操劳,身边却没个人操持照应,所以,属下想在中间保个媒,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咳咳——” 李易忍不住一阵咳嗽,他发誓,这个结果真的不是他故意引导的。 关于如何让陈登与魏延做“小人”,李易确实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想来想去,李易决定将这个问题丢给他们自己去琢磨,毕竟员工就是应该为老板分忧的。 可李易没想到的是,陈登看上去一本正经的,竟然也如此贴心,上来就关心他的个人生活,而一旁的魏延虽然没表态,但看其神色,显然也跟陈登是一个意思。 然后李易也觉得这个法子挺好的,各方面都好,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让他有些不好意思直接答应,否则多少有假公济私之嫌,就跟他主动指使陈登这么干似的。 李易觉得自己不是那样的人,让人误会了多不好? 眼看李易脸色有点发红,显然是想答应,但又拉不下脸,陈登嘴角动了动,然后拜道:“实不相瞒,其实即便没有青州的安排,属下原本也是要建议主公纳曹豹之女为妾的。” 李易当即问道:“这话怎么说?” 陈登严肃道:“徐州近年来屡遭磨难,人心思定,百姓也就罢了,只要有衣穿,家中不缺米粮,自然无虞,但对于官员与地方大族却是不同。” 李易又问:“我行仁政,他们何来不安?” 陈登继续说道:“主公仁义,世所皆知,所以徐州官绅担心的是,主公大势已成,他们对主公助力有限,于是主公便将他们当做外人,而他们想做的,就是成为主公的自家人,而成为自家人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联姻了。” 陈登再次对着李易深深一拜,大声道:“为了徐州安定,为了青州布局,更为了天下早日太平,还请主公千万不要推辞!” 第700章 使君何故哀伤? 陈登一脸正气,言语掷地有声,远处有人瞧见,特别是徐州的人瞧见,无不暗暗点头。 徐州虽然还未正式纳入李易治下,但在李易麾下效力的徐州人却是一点都不少。 比如糜竺、陈登、张昭、徐盛,还有之前的诸葛玄,他们都是徐州人,算上那些存在感不是太强,但也说得上话的,足足有十多位。 只是徐州系官员的人虽然数目不少,却有一个明显短板,那就是他们中没有如同蒯越张辽,甚至是荀攸这一级别的存在。 于是,这些徐州世家本能的,就想要推一个强势的徐州系官员出来,而人选,自然就是陈登和糜竺了。 所以,徐州人都是很愿意看到陈登和糜竺与李易更家亲近一点的,连带着增强整个徐州系的影响力,然而,他们若是听到了陈登言语的内容,绝对要大跌眼镜,也可能是打心里的佩服。 现在张辽与魏延就很佩服陈登,尤其是魏延,他给李易送了个妹子,马屁虽然拍上了,但负面影响却很大,到现在都有人看他不顺眼,觉得他人品有问题,若非李易罩着,未来前途真的不好说。 可瞧瞧陈登,同样的事情,人家办的,拉上整个徐州来背书,谁能说人家不是? 至于说事后曹豹会不会有意见,魏延断定,曹豹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把陈登当亲兄弟来对待,因为陈登帮他搭上了李易这条线,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 今后曹豹有本事的话,自然仕途通畅,就算没本事,李易也会保他一家富贵,将来后辈侄子有才华的话,同样比别人拥有更多的机会。 这点来说,陈登虽然卖了曹豹的女儿,却也让曹家得利了。 魏延心中还在感慨,这时张辽也开口了,“主公,属下觉得元龙所言甚是,主公应下吧。” 魏延古怪的看了张辽一眼,暗道张辽会把握时机,正想着自己也不能甘于人后,但在他行动之前,李易已经感觉火候够了,郑重表态道:“行,既然如此,就按照元龙说的去办吧,不过,此事虽然可以早做准备,却不能操之过急,需得北上青州之后再开始安排。” 三人连忙称是,他们自然明白,最初的青州刺史的热门人选必须是张辽,而他们则是要在关键时候“反败为胜”,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迷惑效果。 李易笑了笑,感觉很开心,各方面都开心,又喊来了甘宁徐庶等人一起说话叙旧,这般过了差不多一炷香功夫,城门方向有一架马车缓缓驶来,同时有亲卫来报,马车上的正是陶谦。 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人,李易会总表露谦逊,因为他不想无端惹麻烦上身,但对于比自己弱小的人,只要是看得过去的,李易依然会以礼相待,以此展示自己的气量,顺便树一个尽量光鲜的形象。 李易带着一众官员来到道路前方,看着陶谦的马车缓缓靠近,到了还有十多步的时候,马车这才停下,原本靠坐着的陶谦直起身,看着李易身后的众多官员,眼中满是黯然。 李易身后那些官员中相当一部分都是徐州官员,在今天的这种场合,那些人原本是应该站在他身后,为他壮声势的,可事实呢? 他还没投降呢,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为李易摇旗呐喊了。 尽管早在数天前陶谦就知道了这个结果,甚至他自己也写信认了,可当残酷的猜测成为现实,赤果果的展现在他眼前的时候,陶谦心中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对面的李易也看着陶谦,眯了眯眼睛,却是不禁想起了第一次与陶谦相见时候的场景。 当时陶谦虽然被曹操打的狼狈,但依旧有着一方大员的威风和气派,左右文武官员数十,随行更多,林林总总加起来怕是有上千人,很是了得。 然而,今天的陶谦只来了一辆马车,算上车夫,随行不超过十人,而且看那些人衣着打扮,身份寻常,一个做官的都没有,若非认识,李易绝对想不到,这会是一方州牧的排场。 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片刻后,陶谦避开视线,然后一旁的陶商翻身下马,上了马车,近来陶谦的身体状况越发不好了,平地上走路还行,但上下马车必要要有人搀扶才行。 陶商扶着陶谦的手臂,很轻,很小心,生怕磕碰了陶谦,但即便如此,陶谦也有些艰难,就像是慢动作似的,好一会才艰难的起身,然后慢慢的往马车台阶那里挪去。 李易这边众人都知道陶谦身体不好,却没想到他的情况这么差,许多原本的徐州官员都不禁露出了愧疚之色,有些甚至低头不敢去看陶谦。 他们投靠李易,虽然明面上有着为徐州好的说辞,但根本还是为了自己,是他们背叛了陶谦,现在陶谦成了这样子,他们都有责任。 李易眼中也有不忍,不过那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毕竟他与陶谦非亲非故的,他考虑的最多的还是后续的影响问题。 想了想,没等陶谦下车,李易就主动迎了上去,而陶商此时刚扶着陶谦来到了马车边上,见到李易靠近,心里怦怦直跳,紧张的厉害,竟然站着不不动了。 陶商不动,陶谦自然也不能动,只是陶谦心中很无奈,李易只是靠近,表情也很温和,根本没有露出敌意,就这都把陶商给吓住了。 陶谦忽然有些烦躁,推了陶商一把,陶商一晃,但不敢松手,怕陶谦磕碰到了,陶谦再次用力,脸上也带上了几分怒意,这下陶商松手了,但也因此,陶谦往后踉跄了一下,幸好旁边就是马车的扶手,陶谦及时抓住了,这才没有出事。 陶商吓得脸都白了,赶忙再度去搀扶陶谦,不过这时原本还在一丈外的李易却是脚下重重一踏,后发先至,一跃丈余,直接跳上了马车,并抢在陶商的前面扶住了陶谦的肩膀,关切道:“使君小心!” 李易刚刚说罢,身后就是一片赞叹之声。 “襄侯这……好武艺!” “果然不愧大将军,厉害如斯!” “如此,如此……实乃某生平仅见!” …… 李易厉害,许多人都知道,但真正见过的人是很少的,刚才李易的动作快得没一个人能看清,仿佛就是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李易就出现在了陶谦的身边。 其中文官们也就罢了,只是惊叹,但那些武艺高强的武将却是心里佩服得不行,单凭李易这速度,手里要是拿把刀,真的是谁碰上谁死。 不过李易老班底的将领们却是稍稍有些遗憾,作为部下,他们自然不愿意李易亲冒矢石,但就武将们来说,他们也是打心里想看到李易带着他们冲锋陷阵,只可惜,以李易的性格,不是迫不得已,基本是不会自己动手的。 后面的人小声议论着,李易与陶谦道一声“小心”之后却是陷入了沉默,知道后面的赞叹声慢慢停歇,陶谦才看向李易的眼睛,轻声说道:“襄侯好身手。” 李易微微顿了顿,这才说道:“使君过奖,雕虫小技罢了。” 说罢,两人同时一笑,一样的笑容,但笑容中的意思却相差甚大。 李易扶着陶谦,说道:“我与使君也算是忘年交,那些许虚礼,无需在意,如何?” 陶谦点了点头,然后李易将陶谦重新扶回座位坐下,而李易自己,也跟着坐在了陶谦的对面,虽然马车上有些挤,但李易脸上没有丝毫不愉。 陶谦忍不住叹了口气,第一次看到李易,就感觉李易非凡,但当时依旧是把李易当做优秀的后辈来看待的,但现在才过多久,李易就已经成为各方面都让他仰望的存在了。 然后陶谦就不由思考,到底是他自己不争气,还是乱世容易出妖孽? 这么一想,陶谦心里倒是稍稍舒服了一些,定了定神,指着一旁站着的陶商说道:“这是犬子,陶商,还不快向大将军见礼?” 陶商赶忙对着李易一揖到地,道:“陶商见过大将军!” 李易笑着点点头,正想客套的问一下陶商现在在做什么,忽的就想起糜芳给他的情报,据说这陶商年纪虽然不小了,其实还在家里啃老呢,然后李易就卡壳了。 这一停顿,李易就看到陶商的脸色开始转白,李易不想生出什么意外,赶忙说道:“无需客气,从使君这里来看,我与陶公子还是平辈,今后当守望相助,互相扶持,将来易若有为难之处,需要公子帮忙,公子可千万莫要推辞啊。” 陶商先是一愣,不过他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是傻子,马上就明白李易意思其实是说他之后有困难,李易愿意伸出援手,当即再次对李易鞠躬行礼,连声道:“多谢襄侯,多谢襄侯!” 李易笑着点了点头,虽然陶商没啥出息,但没出息又不是作恶,再加上陶谦今日的选择为徐州免去了一场大战,避免了许多士兵的死伤,这件事情外人怎么看另说,反正在李易眼里就是实实在在的功劳,他自然愿意给人家的家人一些优待。 陶谦见状,心里松了口气,今天他带上陶商,就是为了让陶商露个脸,希望李易能够照顾一下,现在看来,李易也不是全无良心,今后只要陶商别自己作死,后半生是能保住平安富贵了。 对着陶商摆了摆手,陶谦道:“下去吧,我与襄侯有事情要谈。” 陶商点头称是,但看了看李易,还是有些不放心,直到陶谦瞪眼,这才有些磨蹭的下了马车。 陶谦对李易苦笑道:“犬子驽钝,让襄侯见笑了。” 李易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使君却是说错了,乱世之中,很少有人能够独善其身,而令郎,正是其中之一。” 陶谦一怔,旋即叹息道:“多谢襄侯!” 虽然有李易这话,让他儿子的保障更多,但想到根本原因是他儿子太无能,对李易丁点威胁都没有,这真的叫陶谦不能不心酸。 李易今天可不是来打击陶谦的,见他心情不好,赶忙拱手道:“这次徐州的事情,多谢使君了,李易非是不义之人,使君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只要李某能够做到,绝无二话。” 李易说的客气,也很真诚,陶谦却是摇了摇头,他想要的,李易刚刚已经答应了,至于他自己,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他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至于徐州本身,比如善待百姓什么的,陶谦觉得自己讲什么都是多余的,善待百姓这方面,李易比他做的更好。 陶谦沉默了一会,什么要求也没提,只是从旁边取出一个册子,道:“这是徐州五郡六十二县的田地人丁账册,请襄侯收下。” 李易伸出双手郑重接过,然后就听陶谦低声道:“惭愧啊,这还是五年前的账册,后来战祸频发,百姓死伤了不知多少,许多田地也荒废了,这账册已经失了精准,之后只能让襄侯多多费心了。” 李易点头,这些账册对他的用处其实有限,更多的,还是其代表的意义不一般。 “其他文书账册,以及近年的往来公文,我已命人在府库封存,有兵卒看守,襄侯入城后出示大印即可接收。” 陶谦说着,又将一方印玺捧到了李易的面前,李易知道,这是徐州牧的大印。 “多谢使君。” 李易接下徐州的大印,动作稍稍一顿,然后就轻飘飘的放在了身边。 李易感觉有些古怪,他本以为自己应该非常激动的,毕竟接下的一整个徐州,但事实上,他发现自己竟然没太多感觉。 只是李易没感觉,却不代表陶谦没感觉,交出大印后,陶谦缓缓闭目,脸上悄然多了两行老泪。 李易有些错愕,他并没有想到陶谦会落泪。 李易想劝,但犹豫了一下却没开口,因为他不知道陶谦为何落泪, 事实上,就连陶谦自己也不明白。 权势、名望,亦或者是对大汉的忠诚,甚至是被迫投降李易的屈辱,这些东西陶谦都有,但都算不上不强烈,否则他不可能轻易交出徐州大印。 可陶谦心里就是说不出的难受。 明明一把年纪,经历了无数风雨,早就应该心如磐石,但他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本来李易都不打算劝了,但看着陶谦泪流满面,生怕他哭出个好歹来,只能轻声唤道:“陶使君何故如此哀伤?” 第701章 副院长 这一问,一半是做给外人看的,剩下的,则是李易自己心里的疑惑。 陶谦的哭泣自然也被周遭官员和侍从看在了眼里,不过并没有人嘲笑陶谦,他们虽然不明白陶谦落泪的缘由,但近年来陶谦的日子真的挺苦的,再加上陶谦这人虽然让人喜欢不起来,但本人也不是坏人,于是,不少人都对陶谦生出了几分同情。 蒯越本来是想让众人回避的,毕竟这么多人围观对陶谦颜面不好,但考虑到陶谦的身体状况,蒯越又怕他心情起伏太大,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这事肯定要落在李易的头上,于是蒯越便暗示众人别刻意回避,算是给李易做个见证。 陶谦又哭泣了一会,这才稍稍停歇,用衣袖擦拭眼角,李易见状,赶忙将袖中的手帕递给陶谦。 虽然双方关系一般,但一个老人家哭的稀里哗啦,而且很大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李易也不是全然没心没肺。 “多谢……襄侯。” 哽咽着说了一句,又擦了擦脸,陶谦苦涩道:“让襄侯见笑了。” 李易摇头道:“从不落泪的多是无情无义之辈,何来见笑一说?” 陶谦抿了抿嘴,半晌后道:“襄侯看法,当真与众不同,唉,老夫是真的老了。” 这次李易没接话,陶谦确实是老了,要不是他的参与,两年前陶谦就应该病故了,能活到现在,陶谦其实还应该感谢他才对。 陶谦轻声说道:“适才落泪,实是情难自抑,可要说为何,原本老夫自己也不知道,直到刚刚,这才终于想明白,老夫这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 李易皱了皱眉头,他不是很理解这话,他相信陶谦的不甘心不是针对徐州的,那么,陶谦是为什么? 陶谦没有回应李易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老夫治理徐州已有八年之久,自问也算是兢兢业业,开荒屯田,打击盗匪,严肃吏治,然而……” “唉!” 一声叹息,陶谦一脸悲苦的道:“开荒屯田,曾经活民无数,本是我生平最为自得之事,曹然操铁蹄一来,万千良田重归荒野,数十万百姓惨遭屠戮,而我,却无能为力!” “还有打击盗匪,初时虽有成效,后来却使臧霸割据琅琊,其为祸更甚盗匪,最后吏治……” 陶谦顿了顿看向李易问道:“笮融是丧命于襄侯之手?” 李易点点头,这件事初时虽然做的隐秘,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陈登与糜竺那边很长一段时间都有大规模的粮食运送,被陶谦发现端倪,再查出真想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 陶谦的表情稍稍有些扭曲,就在李易以为他要发作的时候,却听陶谦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出兵打击匪盗,每每都要向城中世家求粮,若是粮食足够,纵然不敌曹操,也不至于一败涂地,然而,襄侯只是得了笮融私藏,就拿下了扬州,那么笮融到底有多少粮食?五十万,百万?呵呵这就是老夫的吏治啊,吏治吏治,眼皮底下的都看不见,襄侯你说,老夫是否是有眼无珠?” 李易表情有些不自然,在他看来,陶谦哪怕重用一个只会拍马屁的小人也成,结果陶谦脑子坏掉了,居然重用笮融这个宗教疯子,将下邳的弄得乌烟瘴气,祸害远超寻常贪官污吏,李易到现在都不能理解陶谦当时是怎么想的。 见李易不说话,陶谦只当他是默认了,很是悲怆的说道:“襄侯在南阳一年,南阳百姓就为襄侯树碑立传,襄侯在徐州一战,便有无数徐州百姓在家中为襄侯供起了长生排位,数不清的徐州世家更是争相为襄侯效力,呵呵,当初襄侯入扬州,若是开口,能在徐州带走多少人?” 李易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回答,当时他是完全有能力直接架空陶谦,强势入驻徐州的,只是那样做的影响太坏,后续问题一大堆,李易这才决定暂时放着徐州不管。 事实证明,李易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他放弃了被打烂的徐州,今天陶谦却给了他一个已经稳定下来的徐州。 陶谦闭目望天,眼角忽然又有些湿润,他转头看向四周围着的那些人,喃喃道:“老夫到底做错了什么,在徐州人眼中,老夫就是个无能蠢货,为了谄媚曹操,结果弄巧成拙,给徐州招来灾祸,襄侯啊,你可知道,老夫现在在徐州已经是人憎鬼厌了啊!” 说着,陶谦的眼泪再度落了下来。 李易轻轻叹了一声,依旧没有安慰陶谦。 陶谦现在的样子确实很可怜,却不太值得人去怜悯,因为陶谦虽然心不坏,但缺点太多了,曹操的事就不说了,剩下最典型的则是张昭那次,人家不出仕,陶谦就把人家收监,搞的全徐州都知道他是个小心眼,自毁名声,王朗和赵昱就是在那时候彻底和陶谦离心的,糜竺救援张昭,也得到了许多人的暗中相助。 自己哭了一会,陶谦深深的呼出几口气,道:“襄侯也在心里笑话老夫吧?” 李易摇摇头道:“没有,有些事情使君确实做得不太好,但使君的心是善的,是向着百姓的,普天之下大概只有益州刘璋能与使君相比,只可惜,使君身处的是乱世,乱世中必须要先有雷霆手段,然后才会有百姓的太平。” 陶谦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思索李易的话,片刻后陶谦点点头,道:“襄侯所言甚是,老夫受教了。” 陶谦要向李易行礼,不过李易却提前一步扶住了陶谦,不肯受陶谦的礼。 陶谦也没有强求,继续说道:“老夫明白,今日之局,虽然是襄侯促成,却也是老夫自己无能,即便没有襄侯……呵呵,没有襄侯,老夫多半已是曹操剑下亡魂,所以,老夫不怪襄侯,反而感激襄侯善待,只是老夫心中实在不甘,老夫一心为公,从不敢谋分毫私利,就连有人举荐陶商,都被我亲自驳回,可即便如此,老夫最后依旧是一事无成,甚至到了现在,竟然无一人愿在老夫身侧,老夫心里难受啊!” 李易对此深以为然,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他自己身边的人全都背叛,李易觉得自己肯定会化身修罗,将他们杀个鸡犬不留,而陶谦只是流泪,已经算是很可克制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对于陶谦来说,自身一事无成的打击更甚过背叛。 李易想了想,忽然问道:“使君可有意教授弟子?” 陶谦一愣,诧异道:“什么教授弟子?” 李易笑道:“我在南阳的书院,因为蔡中郎上任豫州刺史,如今缺了一位副院,不知使君是否有意?” 陶谦惊疑不定,眼中满是意外,根本没想到李易会忽然抛出这样一个橄榄枝。 慢慢的,陶谦收起了脸上悲怆的神色,盯着李易左右观察,似乎是在分辨李易所言真伪,但李易脸上一直都是微笑,饶是陶谦在官场上打滚多年,一时也难看出李易的真正想法。 片刻后,陶谦低声问道:“襄侯这是为何?” 李易很是坦诚的道:“因为我要名。” “名?” 陶谦诧异。 李易解释道:“今日使君让出徐州,乃是大善,我应当善待使君,这是易的本心,也是做给世人看的,所以,我并不希望使君就此赋闲。” 陶谦忍不住皱了皱眉,李易的这种说话方式让他很不习惯,甚至这辈子都没听过几次,而且更过分的是,李易抢了徐州,还想拿他做招牌,虽然陶谦感觉自己不一定会拒绝,可心里依旧是不好受的。 李易无视了陶谦的面色,继续说道:“当然,这只是易个人想法,再加上心有歉疚,并不会强求,原本只打算稍作试探,若是使君语气不愉,易马上就会将此事放下,并且不会有分毫芥蒂。” 陶谦听出了李易话语中另外一层味道,不禁问道:“原本?现在襄侯的想法变了?” 李易笑道:“不错,适才听了使君所言,使君显然是心有不甘,未能在任上做出一番事业,故而心中遗憾,但是,如果能在书院教授弟子,使君依然还有机会留下美名,呵呵,不瞒使君,前些时日扬州官员调动频繁,许多新上任的官员都是我书院中的学生,有这层关系在,今后无论他们身居何职,看到书院师长都要执弟子之礼,如此殊荣,可是在战场上斩杀万人都换不来的。” 听了李易的解释,陶谦瞬间心动。 一开始李易说书院的时候,陶谦并没有想太多,只道李易是随便找个地方将他安插过去供着,但听了李易解释,陶谦多年的官场嗅觉马上就告诉他,这位置虽然没实权,但得到的名声也不是实权官员能比的。 陶谦已经准备答应了,就差李易再给他一个台阶。 看着陶谦的表情反应,李易笑了笑,然后忽然压低声音,一脸严肃道:“还有,就是为了使君自身。” “为了我?”陶谦脸上明显不解。 李易解释道:“李某略通旗黄之术,陈登的病症使君停当听说过,就是我看出来的,而使君现在的情况,恕我直言,使君如今满心郁结,如果就此归隐,于家中枯坐,日日烦闷,恐怕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 陶谦面有怒色,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不好,甚至感觉时日无多,可自己想跟别人说是两码事。 李易无视陶谦脸色,又道:“然而,书院那边却是不同,书院中多是年轻人,宛若朝阳初生,遍地生机,人气旺盛,使君若在那里长居,自然而然就会心胸舒畅,身心舒畅则百病不生,使君又何愁不能延年益寿?” 这回李易说罢,陶谦已经准备主动答应了,他现在最大的两个问题一是任上无为,另外就是身体了,虽然李易说的稍稍有点玄乎,但基本的养生之道陶谦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如果真去了那里,绝对有好处。 然而,就在陶谦准备点头的时候,李易却忽然又道:“当然,未免误会,有些事情也是讲在前面的,使君若是能够接受,一切自然都好,若是使君不允,这书院之事只能作罢。” 陶谦正色问道:“襄侯请说。” 李易说道:“我门下书院与寻常书院不同,并非只传授儒家学说,更有医、法、兵、农、等许多门类,当然,也有我自创的易数。” 陶谦抱拳对着李易躬了躬身,那套易数之法他不仅知道,还学会了,算得上是李易的半个门生。 李易坦然受了这一礼,然后继续道:“我看使君面无异色,显然也是开明之人,不认为教授杂学是坏事,但是,我还要告诉使君,那些学农,学医之人,地位丝毫不在儒家弟子之下,学杂学一样能够位列庙堂高位,甚至封侯,使君怎么看?” 陶谦瞪大眼睛,下意识脱口道:“这怎么可以!” 李易嗤笑一声,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陶谦急道:“圣人学说,教化百姓,使人向善——” 李易直接打断道:“现在这天下乱不乱,为什么?就是被那些读圣贤书的家伙们给祸害的!” 陶谦张着嘴巴,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不是他认可了李易的观点,而是官员们本就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李易的话看上去有道理,其实是没道理的。 很快,陶谦反应过来,打算说李易强词夺理,李易却不给他机会,接着道:“在我看来,儒家学说除去启蒙之外,无甚大用,相反,其他杂学用处却是非凡,比如我治下有两位神医,张机、华佗,他二人著医术书,记录病例上千,将来传授天下,可惠及千年,数代人因此受益。” “还有一人学农的学生,认字没有多少,但按照我给他的选种之法,几年下来,三百亩地,平均每一亩粟米能多产五十斤,这是多大的功劳?这也是造福万代的功绩,是可以封侯的!” 这回陶谦不吭声了,虽然他也是“博学”之士,但陶谦与那些只知道关上门摇头晃脑自我陶醉的大儒们不同,从地方县城,到朝堂,最后成为现在的一放大员,陶谦走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的事情,他了解老百姓,知道他们需要什么,陶谦是个很接地气的官员,否则陶谦不会一上任就大搞屯田。 看了看陶谦的表情,李易笑着问道:“使君现在觉得如何,若是与我理念相同,我愿请使君为书院副院,若是意见相左,这件事就只能作罢。” 陶谦纠结了好大一会,最后对着李易拱了拱手,低声道:“老夫想先去南阳看看,还望襄侯应允。” 李易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微笑,道:“如此,甚好!” 第702章 落魄曹孟德 虽然陶谦并没有直接答应李易的副院长邀请,但李易却是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了。 陶谦不是孔融,不是榆木脑袋,他是官员多过学者,会自动从实用与可行的角度来思考问题,而李易的书院如果列一个校训的话,“务实”二字绝对是排在前列的,陶谦基本不可能抵触。 至于陶谦成为副院,为将来带来的影响,李易觉得,基本是百益无一害。 陶谦在徐州任上表现的不好,不是陶谦无能,而是徐州的摊子再加上乱世的背景,妥妥的地狱难度副本,陶谦玩不转很正常。 但如果只是单纯的就传统官员的素质来考量,陶谦还是很合格的。 至于李易给陶谦安排的副院长,主要是让他负责行政事务,相当于教务处主任,亲自给那些预备役官员讲为官之道的机会并不多,所以,陶谦个人对书院学生的影响是非常有限的,根本不可能与李易争夺个人崇拜。 但是,对于外界,陶谦的挺想就大了。 李易会不遗余力的宣传陶谦,让他成为书院的导师,成为新型教育的奠基人之一,让他享受一大堆有名无实的荣耀,让世人看看陶谦在主动交出徐州之后到底得到了怎样的优待。 甚至李易都决定,如果他提前称帝的话,直接给陶谦封侯也不是不可以。 这种投资对李易来说只是小意思,但回报却有可能极为丰厚,比如今后的益州,还有长安的李傕郭汜,有了陶谦的事情做榜样,他们很可能会在死战面前选择不战而降,然后省下的人力物力,绝对是一比非常大的财富。 有了陶谦主动的配合,李易又是尽量给足陶谦两面,徐州的交接过程非常的顺利,只是两天时间,徐州的主要事务便交接完毕,然后陶谦就提出了辞行,李易再三挽留之后,陶谦去意已决,于是李易携众文武官员,亲自送出十里,并派出一支千人的队伍“护送”陶谦及其家眷前往南阳,让陶谦开启仕途上的另一段旅程。 陶谦离开后,徐州的气氛立即大变,原本的沉闷暮气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朝气蓬勃,李易麾下众多将领请战青州,但李易却是下令大军暂时驻扎郯县,让各部兵马熟悉,方便今后协同作战。 李易没有选择立刻北上青州,一个方面是为了让兵马调整,另外是他的地盘扩展的太快了,李易不想出现后路不稳的情况,所以,在明显占据优势的情况,他愿意稍稍多花一些时间来稳定地方,而不是轻敌冒进,将大好形势拱手让人。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臧霸,臧霸的态度有些叫人来气,臧霸已经明确表态愿意投靠李易,甚至也听李易调遣去青州骚扰袁谭,只是臧霸却不够痛快,他一直想要和李易谈条件,想要继续掌握麾下兵马,找借口不接受李易的改编,因此李易与他的接触虽然顺利,却一直没能达成最终协议。 对此,李易的态度非常坚决,官位,爵位,都好说,但有一点绝对没有缓和余地,那就是他的治下不允许成建制的私兵存在。 之前李易还和臧霸莫急,但现在陶谦都降了,臧霸要是死守着那点家当不松手,李易完全不介意直接灭了他。 要知道张辽这帮人可是磨刀霍霍几个月了,正等着找人下刀呢。 就在李易坐镇徐州,俾睨四方,顺便等待臧霸最后态度的时候,冀州,邺城,袁绍的府邸内气氛却是异常沉闷。 这次议事,袁绍麾下文武重臣,除了高干与郭图之外,基本到齐。 其中高干是在并州,而郭图,却是因为出了点事情,被袁绍暂时赶出了邺城。 除去这些的部下,在场还有一个稍稍有些特殊的存在,那便是在豫州大败而归的曹操…… 今天袁绍召集这么多人,动静虽然挺大的,但商讨的还是之前的话题,青州到底应该怎么办,是固守,还是舍弃。 只是议事的结果也与前些时日差不多,众人看法不一,让袁绍左右为难,无法做出决断。 辛评、许攸,还有暂时离开邺城的郭图都认为现在应当不惜一切代价固守青州。 他们的理由很明确,青州大半都是黄河南岸,现在固守青州虽然需要加派兵力,但位置毕竟背靠冀州,只要袁绍用上七分力气就可以守住青州,可一旦放弃了青州,让李易在青州经营个两三年,那么再想夺回青州就很难了,哪怕袁绍倾尽整个河北的力量都没有绝对把握。 早些时候为了说服袁绍,郭图甚至不惜触怒袁绍,直言李易麾下兵马军令严明,虽然杀气不足,但军容远在河北兵马之上,假以时日,比较战力,河北兵马怕是望尘莫及。 袁绍听了这话自然很生气,差点骂人,但郭图涕泪横流,一副死谏的模样,马上就得到了袁绍更多的好感。 但审配和逢纪却是持反对意见的,他们认为现在出兵青州,就是跳进泥潭,如果不能一战大败李易,让青州战事陷入僵持,公孙瓒与黑山黄巾必然异动,届时袁绍将会腹背受敌,冀州的大好基业恐怕会就此毁于一旦。 袁绍一听,觉得这个结果很危险,有点承受不起,但辛评那边马上又反驳,说李易这次北上虽然看上去很是威风,但接连吃下豫州、兖州、徐州,这是虽然是收获,但在李易真正的消化掉之前,也是巨大的负担。 所以,辛评信誓旦旦的保证,如果袁绍与李易在青州一战,初期或许会有些艰难,甚至腹背受敌,但坚持三个月,肯定是李易先撑不住,如此可以大大挫败李易的锐气。 李易出仕至今都没遇到过什么打败,一路顺风顺水,这次袁绍如果能在青州击败李易,意义非凡,甚至直接动摇李易根基,让李易内部生出变乱也不是不可能。 而李易败退之后,在袁绍大胜威势之下,区区公孙瓒与黑山黄巾根本不足为虑,乃是一统河北的最好时机,然后袁绍就可以以青州为踏板,占据中原。 袁绍被这番话说的大为心动,但马上审配与逢纪一方再次提出反对,认为辛评与许攸这是在拿袁绍的基业冒险,是不负责的表现,其中稍有变数,袁绍的多年经营将毁于一旦。 然后许攸就开骂了,说那两人是鼠目寸光,审配与逢纪也不甘示弱,直接骂了回去,若非有袁绍在,这双拨人肯定会打起来。 于是袁绍就很头痛了,选择咨询德才兼备的田丰与沮授,这两人倒是的确与众不同,他们建议袁绍可以求助与朝廷,让天子下旨斥责李易,说他恣意攻伐,是为国贼,抢据大义,然后号召天才有识之士共诛之。 袁绍对这个想法不是很感冒,现在不是董卓时候了,中原能拉起大军的人已经很少了,而且,袁绍虽然想杀李易,却不愿李易与朝廷翻脸,他害怕李易直接称帝,这会让他陷入被动。 于是,这两人又建议袁绍暂时与公孙瓒握手言和,借口李易势大,他们必须联手才能自保,然后共同出兵对付李易。 只是,这次不等袁绍表态,作为头号大将的麴义就先行表示了反对。 麴义说公孙瓒已经是强弩之末,弹指可灭,此时若是言和,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田丰想对麴义晓以利害,但麴义冷哼一声,一甩衣袖,直接以身体不适为由,转身离开了议事大厅,然后众人都是一静,齐齐看向袁绍。 袁绍的脸色忽青忽黑,他如何看不出来,麴义看似是与田丰吵架,其实却是在表示对他的不满。 幽州战事,硬仗,胜仗,基本全都是麴义打的,麴义的功劳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这很让袁绍高兴,同时也头痛。 因为袁绍允诺过,麴义为他打下幽州,将来就把幽州封给麴义。 那还是袁绍与公孙瓒势均力敌的时候,袁绍需要这样的重利让麴义为他卖命,但随着袁绍的优势一步步扩大,他自己就能搞定公孙瓒了,于是,之前的承诺袁绍就不想认了。 如果麴义识相会来事的话,也应该主动推掉这个让袁绍为难的许诺,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麴义不止一次在私下里说,幽州是他打下来的,今后幽州也是他的,让袁绍非常不快,但碍于之前的承诺,他又不能说麴义的不是,只能自己生闷气。 直到前段时间,李易北上,袁绍灵机一动,决定借李易的手,化解麴义给他的难题。 袁绍走了两步棋,首先,他决定用幽州刺史的职务做饵,让曹操全力抵挡李易,并以此试探麴义的态度。 麴义对此很生气,却没有明确反对,因为麴义觉得曹操区区阉宦之后,肯定不是李易的对手,就算是李易的对手,那也是李易名不副实,只要曹操敢在幽州伸手,他就敢让曹操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精兵猛将。 然而袁绍却以为麴义是怂了,跟着又走了第二步棋,建议麴义带他的本部兵马进驻青州,任命麴义为青州刺史,防范李易。 袁绍想的很好,只要麴义答应,那么幽州剩下的战事就跟麴义没多少关系了,而麴义本身是悍将,再加上李易也不是好惹的,等他们双方在青州杀得两败俱伤,袁绍就可坐收渔翁之利,顺便再撤了麴义的青州刺史,反正麴义那时的实力必然大损,袁绍不怕麴义能兴起什么风浪。 这一次,袁绍碰到了麴义的底线。 麴义是悍将,却不是完全没脑子的莽夫,他虽然不怕李易,却也知道李易兵多将广,不好对付,既然如此,他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放弃即将到手的幽州,转而去和李易拼命。 麴义果断拒绝了袁绍出兵青州提议,袁绍无可奈何,这才有了后来的袁谭与颜良出兵青州。 在那之后,麴义彻底明白,袁绍是肯定不会将幽州给他了,于是两人的关系迅速恶化,像今天这样的不给面子,只是无数次中的一次罢了。 袁绍毕竟是上位者,虽然恨不得掐死麴义,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能那么做,特别是在外有强敌的情况下,杀了麴义就是自毁长城,于是,深吸几口气后,袁绍看向左手边一直不出声,仿佛完全没有存在感的曹操,问道:“孟德对此事怎么看?” 袁绍说罢,却见曹操只是微微低着头,似乎是在发愣,袁绍心中暗叹了一声,轻轻推了推曹操的手臂,再次唤道:“孟德?孟德?” 这一回,曹操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身子一颤,赶忙看向袁绍,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袁绍抿了抿嘴,看到曹操这幅样子,心中生气之余,更多的还是惋惜。 作为好朋友,尽管事业越来越大,两人在许多事情的看法上都有了分歧,甚至在曹操得了兖州之后,袁绍还开始对曹操警惕,就连让曹操与李易死战,也有着几分故意消耗曹操实力的想法在其中。 后来,听到曹操惨败的消息之后,袁绍先是震怒,直接掀了桌子,甚至都放出要杀死曹操的话,可是,当他了解了具体战报,并看到凄惨兮兮的曹操出现在他面前之后,袁绍一下就心软了,他感觉自己很对不起朋友,曹操都这样了,自己还算计他,实在太不够意思了。 于是,袁绍便决定善待曹操,起初袁绍手下官员还颇有微词,但听说曹操的最后一支人马也在投奔袁谭的路上全军覆没之后,大多也都没了声音,因为曹操实在是太惨了。 所有人中,只有郭图站出来,当众质问曹操,说曹操如何如何不对,如何如何对不起袁绍的信任,骂得曹操当众落泪,挥剑自刎,若非文丑眼疾手快,曹操已然身死。 那次袁绍是真的为老朋友感到难过,对着郭图破口大骂,将他轰出了邺城。 不过没过两天,袁绍就给了郭图一份闲差,让他巡视城外田地,转完一圈之后一切照旧。 因为郭图对曹操的发难,都是原本袁绍想说,却没能说出来的话,算是替袁绍出了气,袁绍嘴上骂郭图,是为了朋友的情义,但真正让他感觉贴心的,还是郭图。 第703章 孟德的刀如今何在 暗暗为老朋友叹了口气,然后袁绍把问题又讲了一遍,态度上一直都很温和,很耐心,完全没有因为曹操喊他一声主公,就真把曹操当下属看待的意思,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曹操在明白问题之后,用力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鼓得老高,袁绍见状,轻轻拍了拍曹操的手背,然后曹操就像是泄了气一般,身形一垮,变得有些佝偻。 “呼——” 缓缓吐出口浊气,曹操这才说道:“操以为,李易虽然品行叫人不耻,但确有才干,乃是使君大敌,若是公孙瓒与李易二选其一,自当先诛灭李易。” 听到曹操如此一说,辛评与许攸当即对曹操投来善意的目光,而审配和逢纪,则是眉头轻蹙,显然是对曹操有些不满。 现在袁绍账下的谋臣虽然各有阵营,都有私利,但远没有原本历史上斗得那么厉害,更别说像最后那般放着外敌不管,先对自家人不死不休的情况。 毕竟人往往都是在饱暖之后才会有精力花样作死,现在的袁绍前有李易,后有公孙瓒,旁边还有黑山黄巾不时蹦蹦跳跳,可谓是危机重重,所以,袁绍麾下的人虽然各有阵营,但整体还算是和谐,就算时常有些争执,但基本都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故意要把对方往火坑里推的意思。 但是,曹操是个例外,对审配逢纪他们而言,曹操依旧是个外人,许攸他们建议固守青州可以理解,但这话从曹操嘴里说出来,他们觉得曹操是想对李易复仇。 审配摇头道:“孟德此言无异于让主公对李易放手一搏,恕配直言,李易的确势大,但还远远不到那个地步,而且无论这一战是胜是败,主公都难免伤到元气,之后如何应对公孙瓒?此法断难不可取!” 说罢,审配便看着曹操,等曹操的反驳,袁绍也是同样,然而,曹操却是低着头不出声,浑然没有与审配争论的意思。 等了一会,袁绍忍住不问道:“孟德以为正南所言如何?” 曹操低声道:“其实操以为,正南,还有诸位所言都是在理的。” 袁绍与众人都是一怔,没想到曹操会这么说,这比和稀泥都过分。 不过袁绍涵养很不错,笑问道:“这是何意,孟德可莫要开玩笑啊。” 曹操苦笑,一脸诚恳的问道:“其实,青州战与不战,与大势关系不大,关键在于,若战,能有几成胜算。” 袁绍心中一跳,忽然明悟,的确,如何布局都是互有利弊,真正起决定性因素的,还是能不能打赢的问题。 这时,曹操又道:“在操看来,只要有四成胜算,就值得全力一战!” 原本被曹操点名要害,袁绍的表情有些放松,可听了这一句,袁绍脸上的肌肉差点抽筋。 而其他谋臣,不管是主张固守,还是主张放弃青州的,脸色都不好看,因为曹操说有四成把握就应当一战,这简直就是在笑话袁绍的兵马战力不行啊。 一时间,许多人看曹操的眼神都颇为不善。 许攸见状,赶忙干咳一声,为曹操解围道:“孟德这是为何,只四成胜算就要与李易交战?” 曹操看了看众人的反应,叹道:“现在有四成就很不容易了,而李易占据整个中原,假以时日,我方胜算就更少了。” 许攸还要再问,袁绍摆手打断了他,板着脸沉默了一会,然后对曹操问道:“孟德以为,若在青州交战,应当出兵多少?” “这……” 曹操想了想,却是摇头道:“操对前线情况不甚明了,实在不敢妄言,但是,决计不能比李易的兵马少了。” 闻言,袁绍眼中稍稍凝聚起来的决心再次被犹豫取代。 对于李易的兵马数目,袁绍没有太准确的情报,但袁绍认为,如果袁谭退兵,李易可能只带少量兵马在青州露露脸一下,可一旦袁谭在青州与李易摆明车马,或者他往青州增兵,那李易带去的人就不好算了,按照袁绍的估计,最少也要两三万人,如果不能速战速决,李易还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增加兵力到五万,甚至六万。 有公孙瓒这个威胁在,袁绍动不了这么多的兵马,如果强行征兵,又不能速战速决,他自家恐怕就要乱套了。 众人看着陷入沉思的袁绍都没有说话,他们已经将各种选择,还有利弊都讲了,现在就看袁绍怎么选择了。 袁绍眉头紧皱,他本就不是果断的人,面对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事情更是如此,过了好一会,袁绍这才问道:“你们说,如果我将青州的兵力保持在两万,并示敌以弱,李易会有多少人北上?” 众人纷纷面露诧异,没想到袁绍的脑回路居然这么清奇,居然试图通过这种手段来减少李易的兵马数目。 但很快,众人脸上的惊讶就被了然取代,甚至个别人脸上还露出了赞叹。 许攸笑道:“李易从豫州到兖州,再到徐州,这其中消耗粮草不知多少,特别是兖州缺粮,所以李易如果出并青州,只能从荆州,或者下邳方向运粮,可谓路途遥远,那么,李易这次动用兵马,应当是能省则省,再加上连连大胜之后,很容易轻敌。” 原本持反对意见的审配与逢纪对视一眼,逢纪说道:“主公若是打算让李易轻敌,进而轻兵北上,可先行派遣使者,送上厚礼,与李易商议以青州为界,并承诺驻军不过万人,如此,不怕李易不轻敌!” 袁绍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他有点小得意,这帮人争执不休,结果都不如他自己想的计策高明。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持乐观态度,曹操、田丰、沮授,全都是皱着眉头,似乎是想劝阻。 眼看着袁绍就要拍板了,田丰终于忍不住问道:“主公,纵然李易兵力与大公子相当,但也难以获胜啊,如此行事,是否太冒险了些?” 袁绍看了田丰一眼,并没有因为田丰的质疑就生气,只是稍稍沉默之后,叹息道:“若是可以,我也不愿如此,但这样若是胜了,我们很可能只用最少的代价保住青州,至于说败了,同样也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田丰拱拱手不再言语,他还以为袁绍只是“别出心裁”,却没想到袁绍还存着这份心思。 接着沮授也问道:“主公用心良苦,只是万一战事不顺,大公子与颜良将军,还有那上万将士,如何是好?” 袁绍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们说,李易现在是否敢对我赶尽杀绝?” 沮授轻轻摇头道:“李易与主公虽然已成水火之势,但现在还不到见生死的时候,所以,李易按说不会把事情做绝,但也说不准,李易这人实在有些不寻常,不好以常理度之……” 田丰点了点头,认同沮授的看法,但剩下的许攸等人却无一表态,无论与袁谭是否亲近,皆是如此。 这时曹操也想要开口,他觉得袁绍这么做很不妥,天下任何人轻敌他都愿意相信,唯独李易是个例外。 想当初两人都没什么交集的时候,李易就开始借吕布的手针对他,现在想想,曹操是一边骂人一边冒冷汗,像李易这般心机深沉的人,说他会轻敌,曹操真的不相信。 只是曹操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因为李易太强大了,他能看到袁绍可能的错误,却无法为袁绍纠正错误,而深知袁绍为人的他选择了沉默。 袁绍见众人都没意见,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道:“诸位以为,这次谁能出使李易?” 众人互相看看,不少人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了许攸身上,许攸脸色蓦的涨红,显然是想起了李易羞辱他的事情。 袁绍还是很厚道的,看到许攸脸面挂不住,便直接说道:“既然诸位没有人选,那就再让公则走一趟吧,李易那边他也算熟悉。” 对此,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出仕李易可不是什么美差。 袁绍又道:“虽然不好向青州增兵,但是,袁谭与颜良对阵李易刚猛有余,谋略却是略显不足,不知诸位谁愿往青州相助?” 众人还在思考,但许攸已经当仁不让的起身道:“主公,属下请命,此去若不能击败李易,属下提头来见!” 在场许多人都是暗暗摇头,如果许攸耐心一点,袁绍有可能会答应,可他如此迫不及待,一副拼命的模样,袁绍哪里敢用他? 果然,袁绍笑着对许攸说道:“子远勇气可嘉,只是邺城还有重任,子远怕是走不开啊。” “属下知道了。” 许攸无奈坐下,他想杀李易已经快魔怔了,但袁绍不允,他也没办法。 袁绍继续看向其他人,然而众人都不言语,包裹一直主战的辛评也是如此。 袁绍心有不快,正要再言,这时田丰出列道:“主公,老夫不才,愿往青州助战!” 看到田丰站了出来,袁绍顿时眉开眼笑,他手下谋臣虽然不少,但最让他放心的就是田丰与沮授了。 “好!” 袁绍很干脆,直接倒了杯酒,往前一送,道:“青州战事,就仰仗先生了!” 田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只是那平日的琼浆,今日饮起来却是格外辛辣,因为田丰并不想去青州,甚至不支持袁绍的决策,但是,袁绍的选择也是无奈之举,为了尽可能的帮袁绍争取胜算,他只能选择走上一遭。 事情到这里就基本定下了,袁绍又与众人说了一些细节,就打算歌舞酒宴轻松一下,但在这时,一个亲卫匆匆入内,向袁绍拜道:“东郡紧急军情!” 袁绍眉头一挑,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的有些发白。 田丰直接上前从亲卫手中拿过信函,打开大略稍了一遍,稍稍松口气,最坏的情况没发生,但也不算乐观。 田丰将书信交给了袁绍,袁绍看罢,脸色稍缓,但怒意不减,一声冷哼,将书信仍在了地上。 众人面面相觑,审配小心翼翼的对田丰问道:“东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田丰看了袁绍一眼,然后叹息道:“李易在兖州免税,而且大肆宣扬,在河北的东郡百姓也都知道了,于是他们便聚集在府衙,询问此事,本来也不算难办,只要各县统一口径,说没有这回事就可以了,可是……可是没想到,臧洪为了安抚民心,居然在东武阳应允百姓免了今年赋税!” 审配一呆,脱口道:“他怎可如此行事!” 田丰面沉似水,继续道:“然后开阳百姓听闻之后,以为当地县令贪墨,不给他们活路,围了县衙,现在,已经掀起民变,乱民不下万人。” 众人脸色都很难看,本来青州就有大麻烦,结果没想到东郡也出问题了,虽然起因与李易有关,但主要还是他们自己人折腾出来的。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袁绍,但他们都知道袁绍心情极差,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过了好一会,袁绍方才咬牙切齿的问道:“谁能为平叛!” 文丑、张郃、高览等人互相看了看,然后齐刷刷起身抱拳道:“末将愿往!” 看到手下将领勇猛,袁绍稍稍欣慰,但旋即就更加郁闷,方才说李易的时候,这些人都不吱声,显然是对李易心里没底。 压下心中不快,袁绍问道:“两千兵马,加上当即守军,十天平叛,然后安抚百姓,谁能做到?” 高览和文丑顿时就怂了,前者感觉十天平叛太难,后者倒是不怕打仗,但让他安抚百姓,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 最后还是张郃咬咬牙,道:“末将愿往!” “好!” 袁绍赞了一声,然后去下佩剑,递给张郃,交代道:“执此剑,包括臧洪在内,一切官员听你号令,务必诛杀贼首,但是,切记杀戮不可太过!” “末将领命!” 张郃接剑再拜,袁绍点点头,虽然东郡的问题不算太严重,却是再也没有了饮宴的性子,对众人摆了摆手,道:“先以东郡的事情为先,儁乂今日就点兵出发,时间紧迫,大家散了吧!” 袁绍说罢,众人齐齐退下,除张郃有军令在身,先行一步外,其他人都是结伴而行,一边走一边说话,唯有曹操却是另类,独个落在最后,显得很是孤单。 也不是没人愿意与曹操结伴,许攸就来找了曹操,但曹操自豫州战后,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许攸招呼了曹操几句,聊不起来,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曹操离开袁绍府邸,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匾额,叹了口气,也不上马车,直接往自己的小院走去,好在距离不不远,没多久曹操就到了,然后他一进院门,就看到夏侯惇盛了一盆水,在前院嚓嚓的磨刀,且非常专注,就算曹操进来,夏侯惇也没有注意到。 看到夏侯惇,曹操身上的那种疏离感明显淡了许多,主动上前问道:“元让这是作甚?” 夏侯惇头也不抬的说道:“磨刀!” 曹操听出夏侯惇语气有些不善,但也不在意,正要再问,却见夏侯惇起身,握住长刀猛的一挥,发出呼呼声响,然后双目泛红,盯着曹操,一字字的问道:“我日日磨刀,生怕宝刀腐锈,不能杀人,可孟德呢,孟德的刀如今何在!” 第704章 格局已定 曹操怔怔的看着夏侯惇,好一会都没有言语。 夏侯惇见曹操不出声,眼睛却是更红,把刀往地上用力一扔,伸手抓住了曹操衣领,将曹操扯了一个趔趄,大声道:“在兖州打不过李易,你说到冀州暂避,可以,然后你说袁绍外宽内忌,我等拥兵投奔则必死,故而让韩浩带人投奔袁谭,也可以,你还说食他人米粮,应暂时奉他为主,这我也认了!” “可是!” 夏侯惇指着曹操的鼻尖叫道:“我以为你只是暂时蛰伏,养精蓄锐,可你看看你,这才多少时日过去,你就如此昏昏沉沉,不思上进,现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打算,你可还想着找李易报仇,还是说,干脆就这样混吃等死,等着李易打过黄河,斩下你我首级!” 夏侯惇的语气很凶,不是骂人胜似骂人,这在往常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无论是两人的私交,还是两家的关系,都是过命的交情。 一时间,曹操也被夏侯惇吼得有些懵,脸色微微涨红,似是想要发怒,但最终曹操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的推开了夏侯惇的手,自顾自的往后面的书房走去。 夏侯惇见这样都不能激怒曹操,心中越发火大,嘴里骂了一声,然后回头对曹操喝道:“你知道你现在和谁最像么,关羽!你像极了那时的关羽,可你又不如关羽,关羽最起码时时不忘血仇,有机会就敢对李易放手一搏,此乃大丈夫,我之前看他不喜,我现在却敬重他,可你呢,你倒是最看重关羽,你现在却是远不如他!” “关羽……” 曹操喃喃了一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哀伤之色,又低着头沉默了一会,这才轻声说道:“舍生取义,乃是大丈夫,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是英雄……” 夏侯惇呆了一下,琢磨着曹操的话,又看了看曹操的背影,不可置信道:“到了现在,孟德难道还怕死不成?” 曹操没有回答,死,每个人都会本能的畏惧,他也不例外,但是,如果给他一个机会,拼上性命搏一搏也不是不可以,可问题是,他已经看不到搏命的机会了,送命的机会倒是有不少。 见曹操不吭声,夏侯惇气急,大步迈开,在前面挡住了曹操的去路。 见夏侯惇等着自己,没有罢休的样子,曹操轻叹道:“今日袁绍招人议论青州之事,我建议袁绍与李易在青州决战。” 夏侯惇闻言,脸上不禁出现了几分喜色,但揣摩曹操的语气,很快,那本就稀少的喜悦马上消散不见,他焦急又问:“袁绍莫不是回绝了?” 曹操摇头,道:“袁绍担心对上李易会有大败,不愿派出河北主力与李易厮杀,只留袁谭本部兵马在青州与李易交手。” 夏侯惇虽然名声不大,却也熟之军事,脸色立刻大变,脱口道:“这岂不是将青州拱手相让!” “呵呵……” 曹操苦笑了一声,一脸落寞道:“李易大势已成,今日之后天下再难有人阻他脚步,袁绍不行了,你我更加不行,所以……” 曹操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书房走,夏侯惇却是一把拉住了他,叫道:“为何不行!” 曹操停下脚步,缓缓解释道:“李易麾下兵马,治下百姓,都已经强过袁绍,若是袁绍有胆量趁着李易立足未稳,果断放手一搏,以河北兵马之精锐,虽然不多,但终归有几分胜算,然而袁绍却是瞻前顾后,……虽然形势的确严峻,但没有舍,哪有得?袁绍舍不得豁出身家性命与李易拼一场,反而让袁谭去试探李易,根本就是饮鸩止渴,唉,输了青州还是小事,只怕今后整个河北都要闻李易之名而色变,上下再无敢战之心,等到李易北上,恐怕就全完了。” 夏侯惇一脸焦急,虽然没有与李易正面交手的经历,但夏侯惇对李易的了解却是一点都不少,最早的时候夏侯惇还能在出身上轻视李易一二,可现在,虽然双方仇深似海,但夏侯惇却绝对不会贬低李易的才能,让袁谭做李易的对手,他都替袁绍的自信脸红。 曹操叹息一声,继续道:“其实袁绍对李易已心生畏惧,但不自知,故而只能用出如此手段,等他将来醒悟,一切怕是都晚了。” 这时夏侯惇也顾不得跟曹操生气了,急切道:“既然如此危险,那你为何不出言提醒?” 曹操转头看着夏侯惇,就跟看智障似的,让夏侯惇很不舒服。 等到夏侯惇错开了目光,曹操方才缓缓说道:“你当此事只有我明白么?袁绍麾下不乏智谋之士,看到这一点的不在少数,只是这些话没人能说,也没有人愿意说,更重要的是说了袁绍也不愿意听,至于我,呵呵,虽然袁绍对我看似亲善,但你别忘了,这亲善是曲意逢迎换来的。” 夏侯惇不是正治白痴,很快就明白了曹操所指,联想到曹操北逃时的愤恨不甘,见袁绍之后,各种委屈求全,还有现在的随波逐流,郁郁寡欢,夏侯惇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冤枉曹操了。 犹豫了一会,夏侯惇还是不甘心问道:“难道袁绍真的必败?” 曹操点点头,道:“除非袁绍能年轻二十岁,不然很难与李易相争了,而且,唉,李易真的是太年轻了,年轻的叫人害怕啊!” 夏侯惇也微不可查的点了点脑袋,确实,李易太年轻了,这么年轻就有如此规模的基业,真是熬都能把他们这些人给熬到土里去。 心中忽然烦闷非常,夏侯惇深吸口气,又长长的吐出,道:“既然孟德已经料定袁绍不能成事,那就应该早做打算,如何?” 曹操不语,夏侯惇又问:“孟德为何不说话!” 曹操苦笑道:“袁绍都没奈何,而我……” 曹操指了指夏侯惇,又指了指他自己,最后点了点脚下的地面,道:“曾经数万精兵,文武贤才济济一堂,但如今只剩你我二人残喘,脚下房舍也只够一家人遮风挡雨,你说,我们怎么与李易争,拿什么与李易争?” 夏侯惇这时却话锋一转,道:“孟德回来前,路上有人说东郡那边乱了,这不就是个机会?” 曹操先是诧异的看了夏侯惇一眼,旋即就皱起眉头,他没想到袁绍手下人做事这么松散,消息刚刚送到袁绍手上,外面就传的沸沸扬扬,这还怎么与李易斗? 夏侯惇不知道曹操所想,继续说道:“孟德可以自荐前往东郡平叛,若是不成也不打紧,东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郡守必然撤职,孟德亦可做一任东郡太守,东郡虽然不大,但咬咬牙,也能勉强攒出数万精兵,这不就是机会么!” 曹操深深的看了夏侯惇一眼,他忽然明白,东郡或许才是夏侯惇与他说话的真正目的。 对此曹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如果河对岸没有李易,给曹操一个东郡,他自信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可是,现在真的不行了。 早在兖州的时候,李易就处处针对他,现在怎么可能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曹操完全有理由相信,一旦他去了东郡,李易就算不直接挥兵北上,也会动用种种手段让他不得安宁。 尽管曹操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李易对他哪来的那么大的仇怨。 再提一步讲,哪怕不考虑李易,袁绍也是不可能答应的。 曹操逃到冀州,袁绍不但没有计较他丢了兖州的事情,反而对他嘘寒问暖,这位袁绍赢得了相当多的赞赏,但曹操却是知道,袁绍对他确实有着很厚的朋友情谊,但那是建立在他丢城失地,已经是个废物的前提下,如果他投奔袁绍的时候手下是带着几千人马,曹操可以断定,自己最好的结果就是被袁绍关起来圈养,稍稍凶险一些,丢了性命也是大有可能。 不过,这些话曹操不想与夏侯惇说,因为夏侯惇没有那个隐忍,曾经的同伴如今只剩下夏侯惇一,曹操觉得自己被他骂两句没什么,可如果万一夏侯惇惹上袁绍,丢了性命,曹操觉得自己再也无颜苟活了。 曹操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苟活,因为他将关羽、戏忠、曹安民这些人,还有上万将士的死伤都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时的曹操不是赤壁的曹操,赤壁之后他还留有余力,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如今却是一败涂地,什么都没了,纵然是曹操,也受不了这个打击。 心中默默叹了一声,曹操对夏侯惇说道:“此事袁绍已经有了定计,张郃率兵平叛,而我所料不差,时候也很可能驻守东郡,所以,东郡就不要争了,轮不到你我的。” 曹操本以为话说道这里,应当就足够安抚夏侯惇,却不想夏侯惇握了握拳头,忽然道:“我不甘心,我去袁谭帐下,亲自会一会李易!” 曹操一听,顿时大惊,怒道:“休要胡闹!” 夏侯惇梗着脖子道:“这如何是胡闹了,袁谭兵马虽少,但正因为兵少,李易未尝不会轻易,以我武艺,未尝没有机会杀了李易,报仇雪耻!” 夏侯惇原本只是心中郁闷,这才突然有此一说,可说了之后,他却是发现这事真有几分道理,李易可能轻敌,他也有可能杀了李易。 尽管,那个可能性非常小。 曹操与夏侯惇打小就认识,看夏侯惇表情立刻知道他这是真得动了心了,急忙正色道:“休要糊涂,你带兵多年,战场凶险难道还不明白,而且莫说李易行事素来小心,莫说你没有机会,计算有机会,他身边多少猛将,你去了只能送死!” 若是过去,夏侯惇肯定会耐心听曹操的劝说,但现在他们什么都没有了,就连与李易拼命的机会都成了一种奢侈,所以,夏侯惇已经有点听不进曹操的话了,一门心思就想着如何才能顺利进入袁谭的军中。 曹操心中更急,想了想,沉声道:“前段时间传回消息,妙才等人虽被李易监禁,医病治伤,并未有斩尽杀绝之意,但你若去青州,李易瞧不见你也就罢了,万一那知道你身份,恼怒之下害了妙才等人性命,你可承担得起?” 夏侯惇是个猛人,他自己不怕死,可一说被李易俘虏的人,夏侯惇一下就蔫了。 李易抓的两家族人可不单单是战场上的那些,还有许多来不及撤走的家眷,全都成了李易的俘虏,虽然李易没有干出什么残暴的事情来,可夏侯惇要是真的热闹了李易,李易有个过激反应也是很正常的。 见夏侯惇冷静了下来,曹操叹息道:“罢了,别想着找李易了,如今乱世,妙才他们能被李易善待,也算是不错了,至于你我,这仇就算了吧,报不了,强行为之,于人于己都是无益。” 夏侯惇不甘道:“那就这么算了?而且,我等大好男儿,值此乱世,正当建功立业,岂可就此消沉?” “建功立业?” 曹操眯了眯眼睛,脸上还带着笑,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很美好的事情,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被落寞取代,叹息道:“乱世,天下无主,群雄无首,英雄男儿自当闯一闯,搏一个万世公侯,然而,今李易一家独大,占据中原,放眼天下,除袁绍再无里敌手,奈何袁绍也日渐苍老,不复往日豪迈,唉,再兖州时,我能与李易放手一搏,但如格局已定,再斗下去,那就是逆势而为了,无论是对天下,对你我,都无益处啊。” 听着曹操的话,夏侯惇感觉就像是一盆盆的冷水落下,浇得他变体冰凉,他没想到李易对曹操的打击竟然这么大,彻底打碎了曹操的斗志,他想在激一激曹操,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处下手,因为李易太强大了,强大到叫人不敢抵抗。 夏侯惇呆呆的站在院子里,过了好一会也不见曹操的声音,赶忙抬头看去,却见已经没了曹操的身影,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还有那一把被他丢在地上的长刀。 第705章 交州献礼 陶谦奔赴南阳上任之后,李易又在东海郡停留了足足半个多月方才带着大军启程北上。 这半个月里,在糜竺、陈登、赵昱、曹豹这些人的带头下,徐州官员,无论文武品阶高低,整体上非常配合李易的工作,少数对李易有不满的,比如孙乾这些类人,基本都在李易入城之前就被陶谦批准了辞呈。 对于这些人,李易展现了他宽宏大度的一面,不但没有为难,还送这些人马车、书籍,甚至是路途花销,最大限度的降低了这些人对他的敌意。 当然,李易作为上位者,自然不可能全是温和的一面。 有糜竺和陈登这些“内贼”的配合,在进入徐州前李易就拿到了一张名单,上面都是对他极度不满,公开抨击,甚至是厌恶仇视他的官员以及世家。 李易接管徐州之后,名单上的官员大多辞官归于田园,对于这些人李易没什么好说的,不会为难分毫,但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却是一边在心里骂着李易,一边稳稳的坐在官位上不动弹,这对李易来说就有点无法忍受了。 李易从来都是个有点小气的人,向来都是他算计别人,现在有人一边骂他,还一边吃他发下的俸禄,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于是,这些官员一个不剩,全都被李易借着查账反腐的名头给撸了下去,其中贪赃枉法严重,或者借着权势鱼肉乡里的,都被李易以为民做主的名义给砍了脑袋,少数问题比较少,不至于丢官的,李易就让人从他们的家人亲戚身上下手,结果就是这些被李易撸下去的家伙没有一个是冤枉的,李易完全是按照律法办事,根本没有打击报复。 收拾官员之后就是世家,这就更方便了,那些劣迹严重,甚至是惹得百姓怨声载道的,直接兵马上门抄家,对于劣迹不大的,李易的手段也相对温和,叫人查一查他们名下的田产与丁口,看看实际数目与官府的记录相差多少,该没收的就没收,然后再瞧瞧家里有没有窝藏凶犯甚至反贼,然而乱世的世家之中,谁家里没几个背着几条性命的猛人? 于是,又是一查一个准,一批站在李易对立面的世家倒了血霉。 这些发生在徐州的事情虽然看起来有点折腾,但因为准备工作充分,处理起来其实是非常效率的,并没有花费多少经历,许多时候李易喝喝酒,睡上一觉,第二天睁眼就有人把事情给他办妥当了。 真正叫李易在意的事情,却是全都在北边。 首先,按照李易与他麾下文武的预判,袁谭与颜良得知他的到来,且是一路势如破竹,应该主动退兵才是,若是继续固守青州,简直是自绝后路,与求死无异。 所以,李易原本的打算非常好,等袁谭前脚退走,他就带兵接收空城,对外就说这城池是他从袁谭手里打下来的,然后以此跟田楷扯皮,扯到田楷认怂。 可让李易没想到的是,袁谭的确撤兵了,但他只撤了一半,如今袁谭主力全都聚集在了济南一带,俨然一副要死守的架势。 为此,李易特招众人商议,他怀疑袁绍有诈,甚至暗中往青州增派了大军,但几次斥候查探之后,并未发现青州兵马数目有增多的迹象。 李易又怀疑袁谭暗中与对头握手言和,勾结了臧霸或者田楷,共同对抗他这个强敌。 李易疑心很重,担心阴沟翻船,便命人警告臧霸不可自误,这次态度强行,效果更是不错,臧霸似乎感觉到李易即将北上,他已经没了回旋余地,终于表态愿意归附李易,并放弃手中兵马。 只是臧霸额外提了一个要求,他希望李易可以承诺杀尽曹操与夏侯两家族人,为开阳,以及彭城被屠杀的百姓报仇。 对此,李易再三斟酌之后,只答应今后会杀曹操,但曹操与夏侯族人并不会被牵连在内。 三国英雄之中,曹操是李易比较喜欢的,这点还在刘备之上。 可是李易杀刘备的时候有负罪感,而对于曹操,李易或许会觉得可惜,但下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有分毫的心理负担。 单是曹操一伙人在徐州干的事情,就足够把他的九族灭上好几遍了。 但是,杀曹操是罚,而不是恨,李易还不至于灭人家满门,更何况冲着夏侯涓,还有被他早早预定的曹操那几个闺女,这叫李易怎么下狠手? 所以,李易答应的只是杀曹操一个。 消息送出之后,臧霸很快就有了回复,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与李易讨价还价,毕竟臧霸拖到现在才表态,他也害怕要求太多,惹恼了李易,让李易在收拾曹操之前先把他给办了。 然而,臧霸不知道的是,李易收到他回复之后,并没有太过欢喜,李易依旧在猜测袁谭是否用什么条件打动了臧霸,两人联手在青州给他设下了圈套。 李易身边的人也不认为李易的怀疑是杞人忧天,实在是袁谭留在青州的胜算太小了,既然袁谭敢战,必然有所倚仗,怀疑到臧霸身上很正常。 除了这两者,就是青州田楷那边,李易再次提出去青州助战,依然被田楷严词拒绝,坚决不允许李易干涉青州内部事务,这让李易很是不快。 袁谭收缩兵马的时候,田楷就没有追击,直到现在也是按兵不动,摆明就是想看李易与袁谭先做过一场,他好趁机参与,或者是干脆渔翁得利。 就田楷的立场来看,他的做法没错,可李易就是感觉很不好。 虽然李易现在还不愿与公孙瓒敌对,可如果田楷真的不给他面子的话,李易也只能撂下脸皮不要了,反正他与公孙瓒中间还隔着袁绍呢,李易不信公孙瓒的兵马能跨过冀州来跟他打仗。 至于田楷本人,袁谭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轻松打下小半个青州,这样的人才白送李易也不稀罕。 徐州的情况大抵就是如此,坏消息居多,唯一的好消息也被李易怀疑有诈,整体情况不怎么样,但好在李易自身的优势够大,北边的现状并不会对最后的结果有实质性的影响,更不至于坏了李易的心情,因为除青州外,其他地方还是有不少好消息的。 李易最先知道的,是东郡河北诸县发生的民变。 最初听到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许多人,特别是徐州本地官员都以为这是李易的手笔,是李易叫人在东郡煽风点火,给袁绍添麻烦。 然而李易自然明白,东郡的事情虽是因为免赋税的事情而起,但真的不是他的安排。 思虑了一番,李易对此事不承认,也不否认,一边偷乐,一边叫人给臧洪写了一封长信,以一副襄侯爱世人的口吻说乱世民生不易,虽偶有叛乱,也是生活所迫,是无奈之举,民心依旧向善,所以请臧洪用心教化百姓,切莫对无辜百姓举起刀兵,只要东郡百姓安好,他李易就替东郡百姓谢过臧洪了。 李易去这封信没什么明确的意义,主要就是给袁绍添堵,他很爱惜百姓不假,但百姓在他心里却有着先后主次之分,最重要的自然是他治下之民,那些不在他治下的,暂时只能抱歉了。 除了东郡,还有一个好消息是郭嘉送来的。 大约一月之前,交趾太守士燮备下重礼,装了整整二十辆马车,外加六头大象,由士壹带着北上,作为交好李易之用,并顺便求购纸张。 这一行人一路北上,一路听着李易的各种战绩,最后更是知道李易已经是大将军了,让士壹受了很大的刺激。 于是,士壹一行人到长沙的时候,去见了一趟蔡瑁,商谈之后,士壹这一行使者就改了名目,从交好求购,改成了为大将军贺,打着交州旗号,牵着大象,一路上招摇好不热闹。 郭嘉给李易写信说明了情况,建议李易修改部分对外方略,在今后开始交好交州。 自李易到了荆州,他一直都很在意与周边势力的关系,更是一早就定好了不同阶段与天下各个势力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正是因此,李易虽然一步步的打下了许多的地盘,却从未出现举目皆敌,被天下诸侯围攻的悲催场面。 而交州作为荆州的邻居,李易自然也有着相应的布置。 交州在大汉最南,很是偏远,且道路难行,将交州收入麾下,李易获利很少,反而要担负许多负担,相反,放着交州不管,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军师上,交州都对荆州没什么威胁。 所以李易一开始就对交州不怎么感冒。 当时担任交州刺史的,是名将朱儁的长子朱符,是朱皓的兄长,同样,朱符也是心向大汉的。 因为有个好爹,再加上天高皇帝远的缘故,朱符这人在交州做事很是霸道,虽然是大汉的拥护者,却也是地方上的土皇帝,很是不得民心,李易当上荆州牧之后,按说朱符应该主动表示庆贺一下,但事实上却是一点动作都没有,甚至坊间有传言,朱符曾当众嘲笑李易出身,说李易根本就是沐猴而冠。 于是,综合考量之后,李易最终把交州定位在了一个不冷不热,不闻不问的关系上,朱符也很“配合”,几年过去,两边的高级别官员基本就没什么往来。 这一情况直到朱皓被许褚撞死发生了改变。 李易担心朱符会兴兵为朱皓报仇,就知会了郭嘉和蔡瑁,让他们在南边加强戒备。 但也只是加强戒备而已,交州位置太偏了,路又不好走,对荆州的威胁非常有限。 然而,朱符的兵马没有北上,反倒是士壹带着礼物来了。 按照士壹的说法,在朱皓死亡的消息传入交州之前,朱符就因为对百姓压迫太过,引发内乱,于混乱中被百姓杀死。 郭嘉在信中告诉李易,士家在交州势力很大,也很爱护百姓,在当地非常有威望,所以,尽管没有直接证据,但朱符的死怎么看都有士家的暗中参与,最起码也是知情者, 而且,朱符死后,交州的军政大权几乎全部落在了士家人手中。 郭嘉推断,交州变故中士家扮演的角色或许并不光彩,甚至还是无奈之举,尽管最终获利巨大,但也因此背负了巨大的压力,特别是还有李易这个强的不讲道理的邻居在,他们怕是睡觉都不踏实。 所以,郭嘉认为士家割据自立的可能性非常小,这次给李易送重礼,其实就是一种主动服软,找靠山的表现。 于是,郭嘉建议李易当对士家进行拉拢,至少要安抚士家一下,保证交州数年内不出变故,那么等李易打败袁绍,再西进掌握朝廷之后,只需一纸调令,一个侯爵,就能够轻易收服交州。 李易认为郭嘉说的很有道理,而且他记得历史上士燮最后好像是投靠了孙权,而他如今的势力已经远远强过孙权,将来还怕不能收服士燮? 也就是交州太远,管理起来太麻烦,不然李易觉得自己直接任命一个交州刺史,多半也是可行的。 于是,几番斟酌之后,李易上书朝廷,先是对朱符的意外身亡表示了惋惜与心痛,然后又言明地方上不可一日无官,否则民乱再起,恐酿成大祸,幸有交趾太守士燮世代忠良,且为人宽厚有度,礼贤下士,深得交州百姓爱戴,正好稳定交州民心,所以,李易举荐士燮为交州刺史,希望朝廷可以应允。 除去这一封正式上书之外,李易还分别给伏完,以及士燮本人写了信。 李易告诉伏完,他举荐士燮是害怕有人在交州安排人手,对他不利,希望伏完可以让朝廷明白他的苦衷。 当然,这只是翁婿二人的配合,实际上,李易在上书的当天,就以大将军的名义给士燮发了一道正式任命,任命士燮为交州刺史。 李易相信,士燮多半不会拒绝这道任命,而一旦士燮接了,基本就没回头路了。 第706章 臧霸 六月二十,李易带着三万兵马进入琅琊国,五天后,李易的大军到了开阳城下。 “这开阳城之前有多少人?” 大军在城外扎营后,李易便带着少量轻骑在城外查看开阳情况,顺便看看当地风土人情,可是,这一看却是让李易心情颇为沉重,因为他目光所及只有荒草,基本就没瞧见几个百姓,若不是城头上还有零星的几个兵丁不断往他这边张望,李易甚至都要怀疑这是一座死城了。 但即便如此,这琅琊治所给李易的感觉也是异常阴森,叫他很不舒服。 糜芳叹息了一声,答道:“开阳乃是大城,本有家户数万,然而曹操那一次直接杀绝了城中百姓,全城活命之人不到两掌之数,而且最后也都疯癫了,唉,后来臧霸虽然有心恢复,奈何陶使君与其不合,不但不愿帮衬,反而设下了诸多限制,以至于直到现在,开阳的元气也恢复不到一成。” 糜芳语气很是低落,随行的徐州籍官员脸色一样很难看,甚至还有愤恨,莫说他们是徐州人,就是随便一个稍微有些良知的人面对屠城这种事,都不可能淡然处之。 李易又看向城池外面荒废的田地,问道:“即便陶谦不帮衬,臧霸就不曾以田地引百姓在开阳落户?” 糜芳摇头,表示自己对此不清楚,但一旁的曹豹开口说道:“曹操退去之后,臧霸的确打算让开阳恢复生机,也迁了百姓过来,但这里每到夜晚,就会有鬼魅啼哭,叫人心中惊恐,夜不能寐,还有人因此失魂患病,百姓们恐惧非常,都说是冤魂索命,自然就很少有人愿意来了,最后,臧霸几番努力无果,也觉得事不可为,便将驻兵之所改在了临沂,开阳只留下百十来驻兵,而现在的城中百姓,也都是一些实在没有着落的,或者不被官府所容纳之人。” 糜芳与曹豹的话说得李易心里沉甸甸的,甚至他都怀疑,只要扒开脚下的土地,就能找到那些无辜百姓的骸骨。 李易心情不好,目光直直的看着仿佛死城一般的开阳,良久之后对鲁肃说道:“子敬记一下,打下河北之后,我要在开阳有一所别院。” 众人闻言,齐齐一惊,鲁肃更是急忙劝道:“主公不可,主公万金之躯,此处却是大凶之地,如何能让主公安居?” “此地凶险,请主公三思!” “还望主公能以自身安危为重!” …… 其他人也是纷纷劝说李易,都不赞成李易在这里修别院,哪怕这是李易第一次主动提出盖房子。 这年头莫说达官贵人,就算寻常百姓盖房子,那也是要讲风水的,最起码也要让长者来看一看,而李易说在开阳要一个别院,今后多半就是一处行宫,那讲究就更了,一般的风水宝地都不够格,结果李易却偏偏选了这个一个凶地。 李易摆摆手,打断了众人劝谏,解释道:“这一路行来,虽然见过兖州、彭城诸县荒芜,却都不如开阳凄凉,我在此设别院,自然不是为了安逸享乐,只是想要时时警醒自身,也提醒尔等,今后莫要在有如此人间惨祸,否则,我等还有和面目立足天地间?” 李易如此一说,众人脸上尽是敬佩之色,虽然有人依旧觉得李易的安排不妥,却再无人能够劝阻。 李易踱了几步,又道:“子敬,稍后你去信联系郯县,之前怎么做的就不论了,今后琅琊这边该扶持就扶持,该用钱粮就用钱粮,不够就告诉我,我来想办法,总之要让这边的情况尽快好起来。” 李易眉宇间的神色颇为不善,他自然不是针对刚上任的糜竺,而是陶谦。 的确,陶谦与臧霸关系不好,他不愿意给臧霸便利,但枉顾民生就是他的不对了,而且如此特殊对待,不仅臧霸会越发离心,就连百姓都不会认他。 糜芳与曹豹等徐州官员,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对着李易拜道:“属下代徐州百姓谢过主公!” 李易轻轻点头,然后不做痕迹的看了蒋干一眼,后者心领神会,明白这件事情是要宣传出去的,甚至为了衬托李易,踩一踩徐州的前任陶谦也无所谓。 “走,随我进城看看。” 说着,李易就准备带人进城,他的兵马虽然没有接管城池防务,但已经有不少亲卫进去打前站了,所以李易进城倒也没什么不妥的。 众人应是,正要入城,后方有一骑飞奔而来,马上骑士对李易说道:“主公,臧将军已经至,军师请主公回营。” “哦?还不错,臧霸来的不算晚。” 李易低低说了一声,旋即下令道:“我们这就回去,不过我还要更衣,会耽误些时间,子敬先去接待臧霸。” 很快,众人回到大营,李易离开众人,过了好一会才来到大帐,然后就看到位列下首的几个陌生面孔。 看到李易出现,鲁肃对着臧霸示意了一下,臧霸当即一抱拳,对着李易见礼道:“琅琊臧霸,拜见大将军!” 紧接着,臧霸后面的三个汉子也齐齐拜道:“见过大将军!” 臧霸的声音洪亮,很有气势,几乎一个人就盖过了其他三人。 李易笑了一下,微微抬手道:“诸位将军免礼。” “多谢大将军!” 臧霸等人抱拳起身,这才有机会认真打量李易,然后第一反应都是这位大将军真的太年轻了。 然后,他们全都下意识的微微低头,因为李易也在看他们,他们不敢与李易对视。 李易最先看的是臧霸,原本李易以为臧霸应该是个桀骜不驯的武人,但看到真人之后,李易马上就判断出这绝对不是个莽夫,是读过书的,是有脑子的人。 然后李易就看向臧霸身后。 臧霸在琅琊一带是非常有威望的,聚拢了不少有才能的人,只是对曹操的那一场惨败,臧霸不光主力兵马全军覆没,麾下将领一样是损失惨重,如今有资格站在臧霸身边的,也只剩下了区区三人。 三人中,前两个李易感觉也可以,虽然具体不好评价,但看气质,感觉上比寻常武将要厉害上一些。 不过,当李易目光落在最后一人身上的时候,他的眉头不由轻轻皱了一下。 那人给李易的感觉不太好,虽然表面上毕恭毕敬,但李易就是觉得这人油滑,不踏实,不像是个可靠的人。 但李易的皱眉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也对那人笑了笑,然后回到自己的主位坐下,吩咐道:“为几位将军看坐。” “多谢襄侯!” 臧霸几人再度致谢,又暗暗呼出口气,这才往自己的座位走去,适才李易虽然只是打量了他们一会,可他们内心压力却是极大的,尤其是臧霸。 在臧霸答应归入李易麾下之后,李易便传令臧霸,让他带着主要部下来开阳相见,臧霸领命来了,但一路上却是非常纠结,他很担心李易会趁机要了他性命。 好在李易的态度还算温和,刚刚鲁肃和他先行见面,又说了一些李易的想法,表露出有扶持开阳的意思,这让臧霸对李易多了许多的好感,虽然心中紧张依旧,但比最初已经好了很多。 心中想着事情,臧霸正要到座位上就坐,就听李易悠悠然问道:“今日看到臧将军,李某甚是欢喜,只是有一事不解,不知将军可能为我解惑?” 臧霸赶忙起身,再次来到大帐正中,躬身拜道:“襄侯尽管开口,末将必然知无不言!” 臧霸暗暗冒汗,因为李易的话语虽然不是杀气腾腾,但也明显不对味,臧霸不知道李易想干嘛。 而臧霸的几个部下,也不敢落座,一个个不安的看着臧霸和李易。 李易瞧着臧霸紧张的样子,没有出言安慰,直接问道:“之前臧将军屡次犹豫,不愿轻易归我麾下,李某甚是好奇,不知将军能否告知,当初是何缘由?” “这个,末将……” 臧霸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他没想到李易居然这种问题,这叫他怎么回答? 实话自然是不能说的,说了脑袋就保不住了,但谎言的话,臧霸匆忙之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糊弄过去。 甚至,臧霸此时想的最多的,便是李易是否在故意找借口发难? 臧霸支支吾吾不能言语,其余三人更是面色苍白,不时还看向账外,也不知是在找退路,还是找刀斧手。 李易看着臧霸,直等到臧霸额头上出现汗珠,这才笑了一声,宽慰道:“臧将军无需紧张,我问其中缘由,非是要为难将军,实是将军新来,我对将军不慎熟悉,正所谓知人善任,这知人在先,我不知将军,如何能用将军?所以,将军有什么想法直言就是。” 李易的语气有如老好人一般,似乎真的只是想了解臧霸一下,但臧霸可不会傻傻的就当真了,他一边迅速思索,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末将不敢揣度大将军心思,之前迟迟不来,更不是不敬大将军,只是,只是……” 吭哧了好一会,臧霸这才在许多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说道:“只是陶使君在时,使唤我等有如草芥,每每身先士卒,功劳却是最少,今襄侯北上,似是要与袁绍交战,霸担心襄侯会将我等兄弟如之前那般做苦役使唤,故而,故而一直心有不安。” “休要胡言,主公何等英雄人物,岂会如此算计与你!” 臧霸话音刚落,蒯越就开口训斥,臧霸赶忙欠身道:“先生训斥的是,是臧霸见识浅薄,竟然以陶谦行事揣度大将军,实是该死!” 见臧霸认错态度良好,蒯越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但依旧是一副很不满的样子,但李易本人却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看着臧霸,眼中却是多了几分欣赏。 单单就阅历上而言,李易已经不比官场上那些老狐狸们差了,所以,李易几乎是立时就听出了臧霸的话语中的深意。 臧霸先是借着陶谦捧了他一把,算是拍马屁,然后又借着这个机会给他扣上高帽,免了今后把臧霸部下当炮灰的可能。 臧霸的表现算是聪明,也可以理解,只是,对于李易来说,臧霸的戒备是多余的,相应的,他的马屁一样是多余的。 李易心中明白,臧霸熬到现在无非就是舍不得手中权势,想要做一个无拘无束的土皇帝罢了。 李易一脸原来如此的点了点头,笑道:“臧将军放心,李某打仗,从来不喜用人命去填,莫说自家人,就是敌方也是如此,因为大家都是大汉子民,自相残杀,胜了也无甚可喜,所以,将军完全无需顾虑。” 臧霸对着李易连连作揖,感谢李易宽宏,倒也有几分真心在其中。 李易又道:“如今将军兵马何在?” 臧霸答道:“未得大将军允许,末将不敢冒犯,此行只带了亲卫二十,余部尽数留在临沂,大将军随时可以带人接收。” “很好!” 李易眼中透着满是的神色,然后转移视线,看向另外那三人,问道:“我看这三位将军气度不凡,臧将军是不是应当介绍一二?” 臧霸心中舒出口气,也露出笑容,依次指着三人说道:“这是孙康,旁边这位是他族弟孙观,二人都是文武兼备,臧某粗人,平素许多政务都是他二人帮臧某料理,助我良多。” 李易颔首道:“果然,适才我就看两位将军威武之中又不乏静气,原来是文武双全,甚好,甚好,恶来,你亲自去挑两批宝马,稍后赠与两位孙将军!” 孙观与孙康皆面露喜色,他们在意的不是宝马,而是李易的态度,当即双双抱拳道:“多谢襄侯,末将愿为襄侯效死!” 李易哈哈一笑,非常高兴,臧霸同样面露喜色,为孙家兄弟能被李易重视而开心。 臧霸往前一步,指着最后一人道:“这位是昌豨,虽然不及大将军帐下猛将,却是琅琊的第一勇士,且精于战阵,之前与曹操交战,昌豨以二千甲士纵横阵前,曹操虽有万军,却不能奈何。” 臧霸对昌豨的评价很高,可谓力荐,一下就吸引了帐内许多人的关注,暗暗揣摩昌豨是否真如臧霸所言。 李易自然也在打量昌豨,一脸的欣赏,似乎是在为收获猛将而高兴,但是,他的眼眸深处却满是玩味…… 第707章 有人天生反骨 对于李易,三国中是有着许多未解之谜的。 比如袁谭攻北海,孔文举为何能稳如老狗,他的底气从何而来。 比如祢衡,这家伙逮谁喷谁,到底是怀才不遇,是不满社会现状愤而呐喊,还是哗众取宠,天生犯贱。 这些问题李易没有准确答案,但多少都有一些猜测,只是无法证明猜测的正确性罢了。 但是,有一件事情,却是让李易连猜测都做不到,而这件事的主角正是昌豨。 昌豨最初是贼,后来跟着臧霸上岸洗白,之后依附吕布,曹操来了依附曹操,然而刘备一出现,昌豨果断反曹操归刘备,刘备跑了之后没办法,这才重新回到曹操账下。 由此可见昌豨的人生经历是如何的丰富多彩,但那些都不重要,毕竟徐州的主人来回变,昌豨换老板也正常。 真正让李易理解不能的,是昌豨之后做的事情。 曹操在官渡取得大胜之后,风头一时无二,无数人都想着抱曹操的大腿,可昌豨却是特立独行,他居然在曹操势头最猛的时候选择了反叛。 李易就纳闷了,昌豨就算看曹操不顺眼,也该投奔袁绍,从后面给曹操一刀才是,结果等官渡打完了才选择反叛,图个啥? 这次判断平定之后,曹操没有杀昌豨,昌豨也老实了一段时间,可是,他却是在曹操搞定冀州,名望再次上升到一个新台阶的时候,又一次选择反叛。 这一次昌豨很不幸,或者说终于折腾够了,被于禁斩首。 昌豨这样的经历让李易看一次牙疼一次,他就想不明白了,起兵造反都是有诉求的,名利忠义,大抵都是这些,再不济冲冠一怒为红颜也可以理解,最起码也算是个理由。 但昌豨反叛曹操是图个啥? 李易都怀疑过那家伙是个智障,但今天看到昌豨本尊,这人的智商显然是没问题的。 于是,这个问题就难住了穿越者。 李易并不介意招安历史上有背叛污点的人,比如陈登,比如糜芳,特别是后者,那真是声名尽毁。 但李易却不介意,因为李易会去思考背叛者背叛的原因,然后进行分析,分析自己是否能通过布局安排,最大程度消灭可能让那些人背叛的条件,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原本的背叛者完全可以成为他的忠义之士。 通过这种策略,李易可谓是无往不利,收服了许多有着背叛经历的人,但今天,却是遇到了一个特殊存在。 昌豨,李易都不知道人家为什么背叛的曹操,根本无从下手,这还如何防患于未然? 至于是否要深入剖析一下昌豨的内心世界…… 李易的确好奇,只是昌豨又不是美女,哪有资格让李易花费那么多的精力,何况还要担着风险。 “虽未见过将军武艺,但我是信得过宣高的,既然宣高如此褒奖,将军武艺必然不差,恶来,取我宝刀赠与昌将军!” “多谢大将军,不,多谢主公!” 对于李易的热情,昌豨非常开心,甚至干脆开口喊了主公。 见昌豨这般上道,李易身边的人都投以了赞许的目光,但孙家兄弟却是略有不满,在他们看来,这个改口应该让臧霸做表率才是。 臧霸本人倒是没什么,他觉得昌豨就是一时太激动了,小事无需计较。 在场除李易之外,也就典韦察觉到了一些不妥,因为李易手里的好刀全都送人了,剩下的虽然也不差,但对上李易的身份就不够看了,所以,典韦马上就明白,自家主公其实是不待见这个昌豨。 然后典韦再看看旁边开始露出欣慰笑容的军师,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李易对三人的赠礼,表达了足够的善意,而李易的部下除去蒯越那一声明显故意的发难,也没有人为难臧霸他们,至于臧霸等人更是非常乖顺,双方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让这场见面生出波折。 于是,在欢快的气氛中,李易下令摆酒饮宴,账内气氛再度高涨,在双方刻意为之的情况下,几杯就下肚,俨然就已经成为了老朋友。 酒过三巡,李易借口散散酒气,离开了大帐,并让典韦将臧霸也喊了出来。 臧霸跟着典韦,很快就在大营边上看到了李易,李易坐在一个木墩子上,旁边还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拜访着酒具,显然所谓散散酒气,只是换个地方,换个人,再喝一阵罢了。 臧霸心中既有高兴,也有紧张,快走几步来到李易身边,躬身道:“主公!” 李易一指旁边的木墩,说道:“宣高,坐,恶来,你也坐。” 两人依言坐下,不用的是,典韦很自然,他经常与李易坐在一起吃吃喝喝,但臧霸就比较紧张了,虽然李易的动作很随意,似乎是在显露亲近,可臧霸却不敢理所当然的接受。 明明是个魁梧壮汉,但臧霸只有小半屁股坐在木墩子上,而且落座的第一时间就给李易与典韦先后斟酒,明显有奉承之意。 李易忽然有些理解臧霸的犹豫了,臧霸自己在琅琊的时候,虽然有过惨败,兵力不多,百姓不多,但最起码自在,只要别脑子一热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基本不会有人与他唱反调,可现在呢,低头哈腰干脆就成了求生本能。 心中转着念头,李易对典韦说道:“恶来今后可多与宣高走动,宣高乃是良将,对你有益处,而且,宣高对军中诸事也有许多不熟悉,我闲暇有限,你要多多帮衬。” 臧霸眼前不由一亮,李易之前虽然表现了不少的善意,但那些善意多少都有点虚,是能够翻脸不认人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李易是亲手帮助他梳理关系网。 对臧霸这样原本自成一系的人来说,让他加入李易麾下,事后被处理掉只是众多麻烦众多的一种,其他头疼事还有很多,特别只能吃闷亏的那种。 比如李易很公正,愿意为他撑腰,但倘若某某敬酒屡屡无视他,某某看他总是面带不屑,某某给他考核的时候给他一个中下,这些事情对普通人来说都是小矛盾,但对臧霸而言,却完全能够毁了他的仕途,而且只能吃哑巴亏,根本没法子告状。 李易显然也是明白这种清晰存在的,所以,李易特意介绍了典韦给他认识,那么将来臧霸如果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受了委屈,却又不方便找李易告状,直接找典韦帮忙站台就可以了。 世人都知道典韦品阶虽然不高,却是李易最最信任的人,只要他愿意出面,臧霸绝对不会被人欺负。 臧霸感激了看了李易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这一杯,敬主公!” “这一杯,敬典将军!” 臧霸连着喝了两杯,李易与典韦也很给面子的喝了一杯,放下之后,这次李易亲自给三人满上,笑道:“我叫宣高出来,主要是想问一些事情的。” 臧霸赶紧表态道:“末将必然知无不言!” 相比上一次,这次臧霸说知无不言的时候要真诚的多。 感觉到臧霸的变化,李易很满意,问道:“袁谭那边的动向,你可清楚?” 见李易说起军务,臧霸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认真道:“启禀主公,末将虽然未曾直接与袁谭交手,只是以骚扰为主,但因为担心会遭遇袁谭反击,所以一直都派人密切关注袁谭的兵马动向。” 瞧了李易一眼,见李易微微颔首,臧霸便继续说道:“袁谭从临淄撤兵后,便一路退回了济南,先是在土鼓县驻军,然后又往后撤到了东平陵。” 讲到这里,臧霸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袁谭的撤军在他的意料之中,李易大军北上,袁谭不可能把大后方的软肋暴露在李易的面前,故而撤兵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袁绍居然没有支援,让袁谭只凭自己对抗李易的大军,而且,袁谭就算抵抗,也应该在最前线的土鼓县才退,结果袁谭却是额外退了一步,将土鼓县让出来,明显是送了李易一个桥头堡。 心中思索着,最后臧霸说道:“看袁谭动作,似乎是铁了心要与主公一战。” 李易微微点头,问道:“宣高讲的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只是,宣高觉得,袁谭与我交战,他的胜算能占到多少?” 臧霸很是干脆的说道:“袁谭能有今日,全是仰仗其父辈,哪能是主公对手。” 李易大笑道:“莫要吹捧,我叫你说的是双方战力。” 臧霸嘿嘿一笑,这才答道:“袁谭胜算最多有两成,而且,这两成还是天意。” 李易又问道:“那换做是你,只有两成胜算,你可敢一战?” 臧霸摇头道:“除非没了退路,否则纵使破釜沉舟,也难有胜算,而现在袁谭明显还留有退路,非要与主公交手的话,人心思退,那胜算就更低了。” 李易深以为然,又道:“这么说来,袁谭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我怀疑他有所仰仗,宣高以为如何?” 这次臧霸没敢轻易开口,因为袁谭的操作他真的看不明白。 李易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不瞒宣高,最初得知袁谭没有退兵的打算,我还以为他与宣高达成了默契,准备联手对‘敌’。” 李易只是随口一说,臧霸脸色却是骤变,急忙起身道:“末将与袁谭绝无瓜葛,还请主公明察!” 李易拉住了臧霸的手臂,安慰道:“你这是作甚,我之前的确有所怀疑,可宣高都亲自入营,我岂会因为无端猜测对自己人生疑?宣高真的多虑了。” 臧霸讪讪笑着起身,过了好一会他才确定李易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而不是在试探敲打他。 因为,之前袁谭的确拉拢过他,甚至还大包大揽的许了他一个徐州刺史的位置。 相比李易,袁谭真的很大方,李易的使者只是不断的说着李易的英明神武,许诺之后肯定会重用,然后前途无量等等,但实质性的好处,却是一点都没说。 当时臧霸也有过彷徨,差点就选了袁绍,毕竟袁绍的许诺实在太诱人了。 但犹豫再三,臧霸最终还是倒向了李易。 李易的势头太猛,臧霸缺少与李易正面为敌的勇气,而且他在心里做了一番对比,觉得袁绍能击败李易的可能性很低,他跟着袁绍很可能是玉碎的结果。 试想这一战袁谭败了,袁谭逃回河北老巢,可他呢,他的根基在徐州,他要是去了河北,将会成为无根之萍,根本不会被重视。 而且,臧霸也对袁谭提出了同样的要求,说自己要杀曹操与夏侯全家,袁谭考虑了两天,然后才回复说可以考虑,但不确定,总之就是模棱两可的话。 这让臧霸悚然一惊,又联想到死的莫名其妙的前任冀州刺史韩馥,他最终彻底绝了投靠袁绍的心思。 安慰着让臧霸再次坐下后,李易问道:“你距离青州比较近,消息也灵通,在你看来,袁谭是否与田楷有勾结?” 臧霸已经定下心神,认真思索之后,有些歉疚的说道:“属下对此也有所怀疑,还特意让斥候深入查探,但一直也没发现什么异状,所以,并不敢肯定此事,还请主公见谅。” 李易稍稍有些遗憾,他虽然信心满满,可袁谭的迷之自信也让他不敢大意,思来想去,李易觉得可能存在变数的只有田楷了,可偏偏又没有证据。 最后李易摇摇头,抛开的烦恼,既然判断不出袁谭与田楷是否有暗中勾结,那就当他们有勾结好了,这样就简单了。 想通之后,李易脸上再度露出笑容,看着臧霸问道:“宣高可知道,我从一介白身,到今日成就,仰仗的是什么?” 臧霸对这忽如其来的话题转变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的称赞道:“主公文韬武略,更有识人之能,今日成就,乃是必然!” 李易笑道:“的确,我有识人只能,所以我一看到宣高,就知道宣高乃是上将之才。” “多谢主公褒奖!” 臧霸赶忙拜谢,脸上满是喜色,对于李易的识人眼光,已经没人会怀疑了,臧霸更不觉得李易会因为他砸了金字招牌,所以,李易说他是上将,今后必然就是上将。 然而,李易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臧霸一下如坠冰窖。 只听李易问道:“我想考教一下宣高,如果明知道有人虽然才干不凡,奈何脑后生有反骨,造反必叛,那么,宣高以为应该如何处置?” 第708章 谢主公不杀之恩 臧霸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蒙了,等稍稍回神,想一想李易说的话,干脆脸色煞白。 正所谓当局者迷,李易先是夸他有上将之才,然后又说有人才干不反,但生有反骨,这在臧霸看来,李易明显就是在说他! 这一刻臧霸非常害怕,他就是因为不认为自己能挡住李易,所以才选择的归附,现在兄弟几个进了李易的大营,更是生死全凭李易拿捏,结果李易忽然发难,这叫他如何是好? 若是让臧霸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或者多一些时间细想,他肯定能发现李易其实是另有所指,但让他自己直接面对,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全都是各种糟糕的后果。 臧霸觉得自己很冤,很委屈,他虽然不敢说自己是什么舍生取义的豪杰,却也绝非随时都能翻脸来一刀的小人,在决定投效李易之后,臧霸是真的打算好好跟着李易干的,而且出去初来的紧张之外,李易各方面也确实很好,臧霸觉得值得自己效忠,但李易却说他天生反骨,这真的让他太难接受了。 臧霸有些心冷,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黯然离开位置,对李易重重拜道:“臧霸虽非圣贤,却也知晓仁义,对主公绝无二心,主公若是觉得臧霸心怀不轨,霸愿一死以证清白,只请主公莫要牵连其他人!” 说罢,臧霸直接就是一副闭目待死的模样,看的李易与典韦一愣一愣的。 天地良心,之前李易的确有故意吓唬一下臧霸的意思,这不是恶趣味,而是必须流程,不然臧霸之后很嚣张怎么办? 但敲打也是有限度的,除非双方已经非常亲密,像是典韦魏延那种,李易随便怎么打趣都没事,否则很容易让部下生出不该有的负面情绪,那就不是李易希望看到的了。 “宣高这是作甚!” 李易哭笑不得的上前亲自将臧霸扶了起来,在臧霸几乎已经要含泪的目光的注视下,无奈解释道:“宣高多心了,我所指的,另有其人啊。” 臧霸之前的情绪起伏有些大,又听李易这么一岁, 整个人都有点恍恍惚惚的,直直的看着李易,好一会才确定,自己可能是真的误会了。 只是,误会虽然解除,但情绪却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平静的。 臧霸看着李易,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易叹息了一声,不再卖关子,直言道:“我之所以找你说起此事,因为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你的部下昌豨。” 臧霸先是一怔,旋即惊呼道:“这如何可能!” 在臧霸心里,昌豨虽然不像孙家兄弟那般靠谱稳重,却也是个不错的伙伴,敢打敢拼,是个猛将,即便有些小缺点,但也远远不到天生反骨的程度。 在这个时代,天生反骨根本就是最最糟糕的评价,甚是说是恶毒都不为过。 看到臧霸那不可置信的神情,李易轻叹道:“从洛阳至今,我看人从未有过差错,昌豨也不例外。” 臧霸脸色变了变,也就是他与昌豨是熟人,本能不相信昌豨是那么差劲的人,可是,如果李易对另外一个人说呢? 李易的识人之能可是全天下公认的,李易说昌豨生有反骨,莫说昌豨在李易这边待不下去,就算昌豨跑到河北那边,袁绍也一样不会用他。 于是,臧霸不禁有些恍惚,难道李易说的是真的? 李易继续说道:“我与昌豨从未有过交集,更谈不上仇怨,而且,昌豨虽是勇将,但对我来说,并非不可或缺,更无分毫威胁,宣高以为然否?” 臧霸艰难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李易的意思,这是在表明,人家是就事论事,而不是故意针对昌豨。 想到这里,臧霸心里却是更慌了,抛开最初的紧张,现在细细想来,他已经越发相信李易的话了,即便不考虑李易本人的信用,单单就双方的身份地位,李易都没有故意坑害昌豨的必要。 私人方面,女人、钱财、能力,昌豨没有一样是李易特别在意的。 公务上就更别提了,就算李易要对他们这伙人下手,也应该对他这个当头的动手才对,完全没必要从其他人身上搞迂回战术,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臧霸想着闲着,表情开始挣扎、纠结,以及痛苦,片刻后全都化作了一种难以描述的莫名神色。 李易看着臧霸的变化,他非常理解臧霸的表现,这种事情隔谁遇到都不好办。 但是,李易还是问道:“宣高可是已经想明白了?” 臧霸剧烈的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这才一咬牙,拱手道:“末将不敢质疑主公决断,只是昌豨实在,实在……还请主公开恩!” 臧霸很想为臧霸求情,但李易一句天生反骨,已经将昌豨的一切可能给堵死,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求情。 李易面露欣赏之色,相比一个果断狠辣,在利益面前毅然抛弃昔日的同伴的狠人,他更想看到一个虽然不甘平凡,但依然有着人味的臧霸。 笑了笑,李易说道:“宣高应该知道,我军中校尉以上军职,正式上任之前都要在南阳书院走上一遍的。” 臧霸点头,有些低落的说道:“末将知道。” 李易又道:“原本我的打算是让你们几人全都去南阳,但因为青州的情况与预计有出入,所以,我准备让你暂且留下,孙观、孙康、昌豨他们三人先行去往南阳。” 臧霸还是点头,却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他觉得昌豨这一去,怕是就回不来了,现在可以乱世,李易想悄悄的杀个人真的太容易了,至于孙家的两人恐怕还得傻乎乎的给李易当见证人。 李易可不知道臧霸将他脑补成了黑恶老大,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三人到书院时候,我会暗示陶谦,让他卡一下昌豨,大概就是以能力不足,不能胜任为由,不予职务,将他留在荆州。” 听到这里,臧霸面露诧异之色,他本以为李易要除掉昌豨的,可现在看来,似乎与他想的不一样。 李易继续说道:“你们几人领军投奔,我自然要有所表示,所以,我准备借此名义在南阳给你们划一个农庄,然后,呵呵……你们几人都要在军中任职,庄子无人搭理,所以,被陶谦打压的昌豨刚好就有了去处,让他去打理那边庄子,虽然不能名声显赫,却也可以富贵安康,如何?” 李易说完,臧霸的表情就明显绷不住了,脱口道:“主公难道不杀昌豨?” 李易反问道:“我为何要杀他?” 臧霸理所当然的反问道:“主公不是说他生有反骨,如此隐患,自然是,是……” 剩下的不留后患几个字臧霸实在是说不出口。 李易哈哈道:“宣高所言不差,昌豨既然生有反骨,自然是杀了最合适,只是可惜了,时间不对,我却是杀啊不得的。” 臧霸不解,不明白这与时间有什么关系,但他毕竟听到李易说不打算直接杀了昌豨,紧张的心稍稍放下,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主公,这是为何?” 李易伸手在面前比划了一下,道:“这天下之争,容不得疏忽大意,为达目的,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昌豨这种不仅不能为我所用,反而还会添乱的人,我断无留着他的道理,或明或暗,刺杀可好,下毒也罢,甚至是假借他人之手,只要能除掉他,都可以。” 臧霸听得一阵冒汗,作为一个从底层打拼起来的武官,臧霸并不迂腐,杀人手段他是间得多了。 可李易不一样,李易是天下头一号的诸侯,他说出那种不择手段杀人的话,而且还说的那么自然,这就让臧霸很难接受了。 李易继续说道:“然而,如今昌豨随你一起入我麾下,是我部署,自然就不能杀了,因为无所不用其极,对付的是外人,而不是自己人,尽管我对昌豨不喜,会打压他,甚至干脆不让他入仕,但只要他一日无罪,我就不会杀他,这其中差别,你可明白?” 臧霸并不愚蠢,在冷静下来之后,马上就明白了李易的苦心,不由一阵感动。 “末将替昌豨谢主公不杀之恩!” 臧霸对着李易深深一拜,他原本只是觉得李易厉害,就前程而言,这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比手段更厉害的,是李易的人品。 像臧霸这样的新人,他对将来固然有着许多的崇敬,但也有着许多的额不安,之前李易的安抚就起到了非常不错的作用,但现在,更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连天生反骨的昌豨李易都不会随意加害,那他们这些武将们只要用心做事,别想着造反,以后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想到这里,臧霸再拜,道:“主公仁义,臧霸今后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易脸上满是微笑,不过他忍着没有笑出声,伸手把臧霸扶了起来,道:“将军大概还不知道,我这里为将者若是轻易行险,不但无功,敢尔还会有过啊。” 臧霸不是很理解,但还是顺从的站了起来。 李易又道:“昌豨的事情就这样定了,而且知道的只有今日三人,对其他人你当好好隐瞒,否则若是传出去,就算我不杀昌豨,他也难以活命。” 臧霸连连点头,对于这点他丝毫不怀疑,到了李易这地位,手下没人自动给他排除隐患是不可能的,甚至臧霸现在都感觉庆幸,要不是李易亲自找他谈话,恐怕哪天昌豨真的死了他也不会想到李易的身上去。 臧霸赶忙表态道:“请主公放心,此事属下必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让昌豨知晓,而且南阳之后属下也会劝说,让他安心经营庄园,不要生出他念!” 李易微微颔首表示满意,但跟着就是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会比较残酷的可能,但很快就释然。 如果昌豨真的是那种天生反骨的人,李易感觉就算让他当个富家翁他也不会安生的,区别是造成的影响大小罢了。 不过,这种人私心往往很重,再加上臧霸他们很快就会与昌豨成为两种道路上的人,昌豨又帮他们经营庄园,李易不信昌豨不在钱财上动手脚,那么他们很快就会闹出矛盾,甚至成为仇敌,如此,只要稍稍推动,那家伙最终多半还是难逃一死。 没错,李易压根就没想让昌豨这个隐患活着,只是为了臧霸等人的感受,不好亲自动手罢了,现在通过一些小手段,给昌豨判了死缓,还得到了臧霸的全心效忠,简直不要太划算。 说定了这些事情,李易就与臧霸回了大帐,与之前不同,臧霸的精神明面貌明显有了改变,自信了许多,也健谈了许多,这让众人稍稍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李易与臧霸说了什么,将他收心了。 而臧霸的几个兄弟更是非常开心,臧霸混的好,他们前途才会光明。 于是,臧霸语重心长的对几个好兄弟开始展望未来,并且非常仗义的担负起了留守的任务,将转正成为正式将领的机会让给了几个好兄弟。 最后,看着那几个人一脸感动的模样,李易只能暗暗感慨,果然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之后的事情非常顺利,有臧霸的配合,李易的大军来到临沂,非常顺利的接收了臧霸麾下的兵马。 考虑到目前的情况,李易并没有直接将这部分兵马打散,而是直接安插了军官,拨给了魏延统领,而臧霸,除了配合整军之外,主要时间都是留在李易的亲卫营。 李易虽然已经比较信任臧霸,但也害怕臧霸玩的是苦肉计,坑他一把,总之小心无措。 之后,李易的大军转入泰山郡,然后从泰山继续北上,进入了济南,也就是青州地界。 不过,原计划李易的大军是要自尽进驻土鼓县的,但是,在靠近土鼓之后,李易的大军却是忽然调转方向,在靠近东平陵的野外扎营。 扎营的第二天,袁绍的使者,郭图,再一次登门求见。 第709章 恶贼,不得好死 “不见!” 李易切下一块烧得香喷喷的鹿肉,放在口中,嚼了嚼,眉眼间露出享受的神色,但说出的话却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回绝了郭图的求见。 虞翻拱手问道:“那,还是由属下招待?” 李易又抿了一口鹿血酒,笑道:“这种事情自然是仲翔最为合适,不过记得要给郭图些面子,这位可是袁绍心腹,将来说不得还有大用,关系可千万不能坏了。” 此时众人都在帐内用饭,顺便说着事情,闻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刚听到郭图求见的消息,包括李易在内,所有人都不感觉意外,因为双方虽然剑拔弩张,实际关系已经降到冰点,但双方却一直都没彻底撕破脸的意思。 李易暂时不想与袁绍全面开战,袁绍更是后院不宁,不愿意两头受难。 不过随着李易带大军北上,这一切即将发生改变,那么,袁绍派个使者,争取以和平手段解决青州问题,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对李易而言却不是如此,青州是他志在必得的,而袁谭不退,这对李易来说就没有谈的必要了,那么双方见面除了掰扯那些没有道理的道理,其余一点意思都没有。 虞翻领命,便准备去寻郭图,荀攸却忽然道:“且慢!” 虞翻闻言停下脚步,看向李易,而李易则是看向荀攸,问道:“先生莫不是以为有何不妥?” 许攸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又思索了一会方才说道:“属下认为,郭图此来非是为了让主公退兵,因为此事显然不能达成,所以,郭图怕是想要借着让主公退兵,另有所图。” “哦?” 李易眨眨眼,感觉荀攸说得有道理,又问道:“那先生是想让我亲自去见见郭图?” 荀攸摇头道:“这倒是不必,主公如今兵力占优,郭图想要使计,无非就是疑兵,骄敌等等,主公不做理会便可,但是……” 荀攸看向虞翻,笑道:“主公不能中计,却不代表仲翔不可以。” 荀攸说罢,李易当即恍然,虞翻同样也听明白了,问道:“如此,那属下就对郭图不客气了?” “莫要太过,多少留些面子给人家。” 李易忍着笑意,嘱咐了虞翻一句,随后想到了经过的土鼓县,正了正神色,道:“之前袁谭让出土鼓县就非常蹊跷,现在明知道我不会退兵,却还派出使者,可见袁谭虽弱,却是有着谋划的,诸位,不可轻敌大意!” 见李易说的郑重,帐内众人也都收起了脸上笑容,齐齐称是。 李易又看向糜芳,问道:“我们过土鼓而不入,之后城中可有异常?” 糜芳一脸歉疚的说道:“属下无能,未免被察觉,不敢过多加派人手,所以直到现在,也没发现城中有何异样。” 李易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但也没有责怪糜芳,因为这年头的人平均文化水平太低,信息闭塞,搞情报工作许多时候比打仗都难,若不是有着糜家的商路支持,他的情报网现在恐怕还在起步阶段。 “田楷那边如何,最近可有异动?”李易又问。 糜芳答道:“袁谭退兵后,田楷收复临淄,之后就一直按兵不动。” 李易微微蹙眉,道:“也多多关注一下田楷,我入青州,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糜芳点头答应,正要坐下,蒯越忽然到他身边小声问了句什么,糜芳又回了两句,然后糜芳脸色就极为不自然,看看李易,又看看帐内众人,脸色复杂,欲言又止。 糜芳的表现太明显,众人都看出了他的异样,李易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李易却不发问,就静静的看着糜芳,等他主动开口。 糜芳原本是想私下里与李易谈的,但李易看的他尴尬,没办法了,只能无奈拱手道:“主公,适才军师提醒,属下想起一桩趣事,或许与主公有关。” 李易撇了蒯越一眼,蒯越面色如常,似乎从来不曾提醒糜芳一般。 李易心中不由更加好奇,问道:“到底什么趣事?” 糜芳轻咳一声,说道:“袁谭在土鼓停留时候,有兵马抢夺当地百姓米粮,百姓敢怒不敢言,于是,袁谭兵马离开后,百姓欢喜之余便说这都是主公的威势,是主公让袁谭不敢继续在土鼓造次,故而主公虽然未至,但在土鼓名声却是极好,” 李易表情不变,他知道,重点肯定在后面。 果然,只听糜芳继续说道:“那些赞扬主公的人中,又一人极为特殊,乃是一途径土鼓的歌女,每日都以主公昔日逸事在坊间传唱,比如斩华雄,比如诛董卓,只是数日时间,便赢得许多赞誉。” 李易尽量维持表情不便,但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自得,当然,也有微不可查的些许不好意思。 帐内其他人也是面有得色,感觉与有荣焉,但极少数几个反应快的,却是已经从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据说赞颂主公的那名女子容貌极美,加上又是为主公扬名,一时间仰慕者无数,许多豪门大户有意求娶,甚至许下千金重聘,但全都被那女子回绝,有人问其原因,那女子直言今生只愿侍奉英雄,若不见英雄,宁愿终生不嫁!” 说到这里,糜竺直接低下头去,但帐内许多人却都看向李易,神色暧昧,毕竟李易那点爱好大家都清楚,这次更是送上门的好事,若是成了,说不得将来还能被传为一桩美谈。 善于体察上意的魏延更是直接说道:“属下以为主公应当与民同乐,既然土鼓女子心慕主公,主公何不允其一见,成其心愿?” 魏延说罢,当即就引来许多人的暗骂,觉得这家伙果然是不愧是送女人上位的,当然,也不乏有人暗道一声可惜,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他们怎么就没能先想到呢? 然而,这些人光顾着想如何讨李易欢心,却没注意到,蒯越荀攸等几个智谋之士的脸上早已没了笑意。 李易初时也有些得意,但很快的,他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荆州,那是非常正常的,在徐州也可以理解,可青州…… 李易对青州从来都没有丁点的恩惠,少部分对他有好感是正常的,但一大群人都对他有好感,那就有些奇怪了。 没有理会魏延的马屁,李易对糜芳问道:“那女子几时出现在土鼓的,又是几时开始扬名?” 糜芳拱手道:“因为早先未曾关注,那女子出现在土鼓的时间属下不能确定,但属下可以肯定的是,她是在袁谭离开之后,才在土鼓有了名气。” “果然,果然如此啊,呵呵……” 李易喃喃了一句,脸上已经没了笑容,见李易如此,原本还觉得有趣,想要起哄的众人也察觉到了不妥。 能出现在李易大帐的人都不是蠢货,略一思量,都想到了一个很糟糕可能,尤其魏延,更是连冷汗都冒了出来。 魏延不敢想象,如果不是糜竺在这里当众说出来,而是他听说了那女子的名声,然后寻来献于李易…… 那种后果他真的承担不起。 李易面沉似水,道:“那女子现在还在土鼓?” 糜竺躬身道:“最新消息是昨日的,应该还在。” 李易点头,看向魏延道:“文长?” 魏延急忙起身,大声道:“末将在!” “你带兵两千,不,两百,去土鼓将那女子请来,若她有同伴,一并带来,切记要以礼相待,知道么?” 魏延重重抱拳,应道:“请主公放心,属下现在启程,今晚就将人带到!” 说罢,魏延见李易没有再吩咐,转身直接小跑着离开了大帐,虽然没有犯错,可魏延还是感觉心虚,觉得自己应该将功折罪。 魏延离开之后,李易看向蒯越,问道:“军师之前是如何想到此事的?” 蒯越无奈笑道:“袁谭兵少,田楷力弱,他们想要胜过主公,难免会用些卑劣招数,而主公……主公素来勤政自律,所以,除此之外,属下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办法对主公不利,故而试着问询子方,不想还真有所得。” 李易嘴角微微有些抽搐,他感觉蒯越比典韦的脸皮要厚多了,明明是因为好色被有心人盯上了,结果到了蒯越这里,愣是在他的好色前面加了一个勤政自律。 虽然李易感觉这说法也没错,但依旧感觉脸色。 李易看向其他人,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显然不愿意对此多做评价。 李易深吸口气,觉得面皮这东西确实没啥重要的,于是说道:“此事多半有着蹊跷,只是不知背后的人是袁谭还是田楷,等魏延将人带回来之后,除那女子,其他人军师安排审问一下,无事也罢,有事全都砍了。” “喏!” 蒯越应了一声,又迟疑道:“属下以为主公还是先不要接触那女子的好,万一他们真的想要对主公不利,岂不危险?” 李易摆摆手,一脸不在乎的道:“放心,莫说此事已被识破,即便没有,他们也伤不到我的。” 见李易如此自信满满,蒯越暗道一声果然,然后就不再劝阻。 帐内的其他人,也对李易的爱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自家主公居然连刺客都不放过,这点一般人真的比不了。 …… 时间到了傍晚,魏延就带着人从土鼓返回,没等审问就报告李易,土鼓城中的歌女确实意图行刺李易。 那歌女并非孤身一人,同行还有七八个伙伴,魏延邀请她为李易献唱,初时非常顺利,那些同伴也是欣然随行,但到了半路上的时候,一个小厮忽然跑出队伍,痛哭流涕的告诉魏延,说他们是收人指示,准备以歌女美色吸引李易,然后伺机行刺。 那一行人见有人半路反水,当即就要四散奔逃,但魏延早就有所准备,轻易就将他们包围,除了两个在争斗中被杀死外,其他尽数生擒。 魏延在押解他们回来的路上就审了这些人,只是这些人地位不高,只知道有人要害李易性命,但对于主事之人是谁,却不清楚。 于是,魏延将那些人转交给了蒯越,至于那个女子,魏延寻了几个妇人收拾了一番,送入了李易帐中。 李易帐内,依旧是鹿肉和鹿血酒,最近一路往北行军,军中斥候探路时候猎了不少的野味,军中将士的伙食改善了许多,李易这位主公自然不例外,而且华佗还给他调了许多的鹿血酒,说是冬天喝了暖身,李易尝了尝感觉不错,也就等不到冬天了。 只是,这鹿血酒喝多了,有点热。 此时李易大帐内的闲杂人等都已经退下,只留着李易与那个女刺客。 说是女刺客,是有些不合适的,因为那少女的身子虽然不是瘦巴巴的那种,却也异常纤细,直追貂蝉,就李易的经验来看,她这样的黄月英能一个打仨。 但是,与少女柔弱体态不同的是她的神色。 少女被送入大帐后,李易一边打量她一边喝酒,过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少女始终昂着头,闭着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仿佛生死看淡了一般,根本不怕李易。 这让李易非常奇怪,魏延说错一句话都害怕呢,她凭什么不怕? 将杯中酒饮尽,李易的耐心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他起身来到少女面前,近距离的看了看,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确实是极美的,如果用她来对自己施展美人计,前半部分肯定是能够成功。 感觉到李易靠近,女子睁开眼睛,眼睛很漂亮,只是其中神色却透着厌恶,看了李易一眼,然后就再度闭上,仿佛李易有多膈应似的。 李易呵呵了一声,问道:“据你同伙招供,你叫来莺儿,本在洛阳居住,洛阳大乱之后逃入中原,之后似乎被什么人收留,直到近日才出现在土鼓,是也不是?” 来莺儿不理会李易,李易也不着急,继续说道:“你这个名字我有些耳熟,似乎是在那里听说过,但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并不重要,我只是奇怪,我与你并无交集,更谈不上仇怨,你为何要设下圈套暗害与我?是私仇,还是受他人指使?” 来莺儿哼了一声,却不答话。 李易等了一会,皱眉道:“你若不说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来莺儿身体微微一颤,依旧不语。 李易冷笑一声,喝道:“恶来!” 一阵脚步响起,典韦在帐外隔着帘子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李易下令道:“去,将那几个意图对我不利的家伙凌迟!” 说罢,李易还很贴心的对来莺儿解释道:“知道什么是凌迟么,就是一刀刀割肉,每天一千刀,参汤吊命,三天割满三千刀,然后再死!” 来莺儿只是一个少女,哪里听说过这么恶毒的刑罚,当即面色煞白的对李易斥道:“你这个恶贼,你不得好死!” 第710章 卑鄙无耻 恶贼,不得好死…… 类似的字眼李易已经许久没接触过了,更别说,还是如来莺儿这般当着面的骂他。 大帐外,典韦怒意勃发,本能的拔刀,差点冲了进去,然而想到李易之前的交代,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大帐内,李易也有些发愣,他没想到来莺儿胆子这么大,都阶下囚了还敢这么不客气的骂人,难道她就不怕死? 而且,更让李易意外的是,来莺儿的声音中非常悲愤,比较恨意更甚三分,李易觉得自己就算杀了她全家大概也不过如此。 李易呵呵笑了一声,虽然笑声有些无良,却是没直接动怒,如果是个男人这么骂他,肯定大耳刮子就过去了,但美女嘛,是有特权的,打坏了亏的还是他自己。 来莺儿敏锐的察觉到李易的不善,心中一阵恶寒,下意识的抱了抱手臂,但眼睛依旧倔强的瞪着李易,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更别说是求饶。 李易是真的纳闷了,这得有多大仇,来莺儿才能这么仇视他? 不过,相比仇恨,李易更多关注的还是来莺儿的容貌。 以来莺儿本身而言,在他的后院里只是中上,但有了身上的倔强做点缀,已然直追貂蝉,这让李易兴趣大增,连带着耐性也好了许多。 眯起眼睛,李易盯着来莺儿的脸蛋说道:“我问你答,不然现在就开始凌迟。” 来莺儿想到刚刚李易说的残酷刑罚,心中一颤,悲愤道:“你如此残暴,将来必遭天谴!” 李易不理会她,直接问道:“你为何刺杀我?” 来莺儿深吸几口气,纤弱的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堪往事,过了好一会,含泪看着李易,反问道:“你可还记得洛阳数十万冤魂?” 李易一怔,他不太理解来莺儿的话,不禁又问:“你指的是什么,洛阳与我何干?” 来莺儿冷哼一声,泪眼朦胧中透着鄙视,道:“果然虚伪,洛阳数十万人都因你一人之言,家园被毁,背井离乡,一路死上无算,这一路血债,难道你都忘记了么?” 听到这,李易方才恍然大悟。 当初李易为了取信董卓,抢在李儒之前献计迁都,让董卓保留了实力,从洛阳全身而退,同时十八路诸侯也避免了与董卓硬碰硬,以一个还算是体面的方式,结束了讨贼的大戏。 对于双方来说,这个结果算是皆大欢喜的,大家各有所得,唯一在这场博弈中遍体鳞伤的,是洛阳的老百姓。 虽然李易借口民心,让董卓在对待百姓上收敛了许多,甚至李易还亲自督促军纪,但当时许多人都是他惹不起的,而且在几十,乃至上百万人的迁徙中,李易能起到的作用也非常有限。 所以,这场迁都中丧命的百姓,以及百姓损失的钱货虽然较之原本历史上少了很多,但针对其本身而言,依旧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惨祸。 当时具体的损失,董卓没有安排人去统计,有心统计的,也无能为力,因为损失实在是太大了,甚至多到了无法计算的程度。 按说有了这样的事情,李易之后肯定要背负骂名,事实上,迁都后的一段时间李易也的确被许多心向汉室的人敌视,比如王朗,比如他的岳父大人,都彻底的将他当做了恶贼,董卓的恶犬。 但是,随着李易干掉董卓,一切就迎来了反转,相对于那些无辜百姓的性命,朝堂之上在意的只有董卓,于是,他成了朝廷认证的天字头一号大功臣,一时间风头无二,就连袁术也要给他三分面子,再加上李易本人的运作,直接洗清了的名声上的污点。 后来李易暴露野心,人设改变,但只要朝廷不下旨,外人轻易也不好翻洛阳的旧账来攻击他,毕竟当时他们也都认了李易的功劳,现在返回去说,基本就是打他们自己的脸。 于是乎,李易一路走到现在,从未听到有人因洛阳的事情诟病于他,直到今日,来莺儿当面说了出来。 李易微微蹙眉,当时洛阳的事情他确实很不好受,哀怜百姓的艰难,但他却没有什么负罪感。 站在李易的角度,他考虑事情,不会把个别人或者某一小部分的生死荣誉放在首位,他是从整体入眼的,所以,当时不是他的话,洛阳的百姓死伤只会更多,他认为自己有功无过,只是这份功劳天下无人知晓罢了。 不,也不完全没人能够理解,刘备是知道一些的,明白他为这个天下的付出,只可惜,刘备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李易看向了来莺儿,问道:“你就是因为洛阳的事情,所以害我性命?” 来莺儿一直都在观察着李易的神色变化,她觉李易做出那等滔天恶事,被她当面点出,虽然不会幡然悔悟,但也应该内疚一下,再不济气急败坏也成,可易却只是稍稍回忆了一番,就恢复如常,在来莺儿看来,只能说明李易这人已经坏到了骨子里,没有半点人性! 来莺儿气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李易眯着眼睛欣赏片刻,然后又道:“再不回答,外面就要动手了。” 来莺儿悲愤欲绝,眼泪更是簌簌而下,咬牙切齿道:“数十姐妹身死变乱,昔日相识无一幸存,只有小女子一人侥幸苟活,然后日夜都想着叫你这恶人偿命,如何!” 来莺儿说得咬牙切齿,李易情绪波动却是不大,又问:“你一个弱女子,莫说杀我,就算见到我也难得很,而你出现在土鼓的时间,以及之后表现,无一不是恰到好处,绝非你一人所能做到,再加上以你容貌,能安然等到我派人去请,没被旁人掳去,呵呵,暗中必然有人帮衬,且身份不凡,你说,真正主谋是谁?” 李易本以为自己说罢后来莺儿会心虚,不料来莺儿只是冷哼一声,便道:“我离开洛阳后,被好心人认为义女,一直耕作度日,直到有义士登门,言曰有妙计诛除国贼,只差一年轻女子引国贼入瓮,小女子虽然不才,但为国除贼,也舍得此身!” 瞧着来莺儿身上透出的英气,李易满是的笑了笑,又问道:“登门那人是谁?” 来莺儿脱口道:“不知!” 李易面露诧异,又看来莺儿不像是作为,忍不住问道:“你不知道他是谁,就答应了?你可知道,这事情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来莺儿全无半点畏惧,一挺胸,傲然道:“为诛国贼而死,死而无憾,至于背后谋划之人为谁,只要杀的是国贼,又有何干?” 李易不禁拍了一下脑门,然后再看向来莺儿的时候,眼中已经带上了怜悯之色。 李易这种怜悯的眼神让来莺儿极为不舒服,甚至比最初那不断在她身上游走的视线更为不适。 不过来莺儿只是咬着牙,倔强的转过头,权当没李易这个人。 然而,李易眼中的怜悯却是更甚。 李易已经确定,来莺儿的情况大概就是一个眼界有限的热血青年被正直家借着大义利用的戏码,哪怕最后死了也觉得自己的牺牲非常高大上,非常有意义,殊不知,对于幕后大佬来说,她只是一个棋子罢了,而且还是一次性的。 之前李易还觉得她可能知道幕后人到底是哪个,但现在,李易已经放弃这个想法了,毕竟一个弃子能了解多少? 而且,李易虽然想知道真相,但真相对他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他说的话就是真相。 李易呵呵笑了起来,本来有些事情他还在头疼应该怎么处理,但现在来莺儿的出现,却是叫他豁然开朗,有了对策。 来莺儿下意识的回了下头,看到李易的笑容,感觉非常不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李易也不管她,对大帐外喊道:“恶来,其余那些人再审一审,有结果最好,没有也无所谓,总之一个不留,明日上午,斩首示众,另外,再找一找他们家宅出身,找到后一律抄家,生者尽数押到军中做苦役!” “喏!” 典韦在外应了一声,便退后走远,他知道,闲话扯完,李易要办正事了。 “你怎可言而无信,你问的事情我全都回答了,你怎么还要杀人!” 这时,来莺儿却是怒了,扑上前,挥手要打李易,但她如何是李易的对手,李易伸手一探,轻易捉住她手臂,任凭来莺儿用力挣扎,除了发福利,对李易没有半点威胁。 暗道一声果然柔若无骨,李易一本正经的问道:“我几时说过,你回答问题就放他们一马的?” “你明明——” 来莺儿正要争辩,但旋即就愣住,她想起李易只是用凌迟酷刑威胁她,但并没有许诺她什么,是她自己想当然的以为只要回答问题,李易就会放他们一马。 没了办法,来莺儿看着李易,恨恨道:“你……果然奸诈,不负国贼之名!” 李易一脸的无辜,道:“你们要刺杀我,事情泄露,难道还不许我杀回去,这算是个什么道理?” 来莺儿呼吸一窒,但还是不甘心,又道:“是,我们刺杀你事情败露,你要下杀手我们无话可说,但你为何牵连他们家人,他们家人何其无辜!” 李易跟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来莺儿,指了指帐外,说道:“他们家人无辜?那你可知道,帐外数万将士,南方数州,上千万百姓的将来都系于我一人之身,我要是被你们害了性命,上千万人要跟着倒霉,他们难道就不无辜么?” “我,我……” 来莺儿只是一个女子,虽然见过些世面,但眼界也是非常有限,被李易这么说,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应该从什么地方来做反驳。 李易见状,轻笑一声,他虽然没有问来莺儿那些同伴的身份,但也不难想象,其中多半也是与来莺儿的情况差不多,本质上基本都算是好青年,只是脑袋有点简单罢了。 但那又如何? 是他们自己蠢,被人利用,现在犯了错就应该受罚,虽然有些叫人同情,但李易绝对不会网开一面,不然刺杀他的成本也太低了,今后人人效仿哪还得了? 摇摇头,将那些无趣的人从脑海中甩开,李易拉着来莺儿就往后帐走去,来莺儿跟着李易走了两步,这才惊觉李易打算做什么,奋力挣扎道:“你放开我,我宁死不从你这恶贼!” 李易不管,拖着她继续往里走,来莺儿连蹦带跳,见自己用尽全身力气,李易却连晃都不慌一下,不由悲从中来,眼中再度涌现泪花,叫道:“且慢,我还有话说!” 李易依言停顿了一下,看着来莺儿,反正来莺儿跑不了,他也不介意听听她打算说什么。 来莺儿握着拳,低着头,道:“你放了他们,不要滥杀,我就从了你!” 李易撇撇嘴,不屑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答应,你就能不从了我似的。” 来莺儿只觉胸口一阵发闷,差点吐血,一狠心,道:“你,你若是不应,我现在就咬舌自尽,什么也不给你!” 说罢,来莺儿嘴巴就动了一下,似乎真的要咬。 李易眉头一挑,虽然知道来莺儿一口下去应该死不了,但那未免也太刺激了一些,无奈能劝道:“你这是作甚,跟了我还能委屈了你不成,明日我就叫人去寻你父母,上门提亲,正经收你做个妾室,有名有份的,你又何苦这般寻死觅活?” 李易这番话足以让许多女子低头,但来莺儿却丝毫不为所用,依旧鼓着嘴,瞪着眼,还是随时都要咬舌头的样子。 见来莺儿这般油盐不进,李易有有些恼火了,干脆把脸一板,威胁道:“你是在土鼓算计我的,我认为土鼓必有同谋,明日我就叫人去查,查到一个杀他全家,查到十个,我杀一条街,若是没有查到……” 来莺儿被李易的狠劲儿给吓住了,顾不得继续咬舌头,张开嘴,颤声问道:“没查到你待如何?” 李易哼哼一声,道:“要是没查到,说明全城都是同谋,那就屠城好了。” 来莺儿只当李易真的要屠城,惊得整个人都蒙了,等到被李易拉进内帐,这才反应过来,惊怒道:“你岂能如此恶毒,全城多少性命,多少无辜?” 李易却不管她,自顾自的说道:“这不能怪我,谁叫你们害我在先,也是你们选了土鼓这块地方,城中百姓都是被你们牵连的,怪不得我。” 来莺儿再度失神,虽然李易是强词夺理,但土鼓的百姓也确实是被她连累,那可是整整一城百姓的性命,来莺儿如何承受的起。 眼看来莺儿被打击得都快崩溃了,李易轻轻拽了拽她的耳朵,提醒道:“当然,只要你跟着我,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土鼓的百姓自然也就没事了,如何?” “你,卑鄙!” 来莺儿又骂了一声,但骂过之后却是闭上了眼睛。 她,任命了…… 第711章 都是田楷的错 翌日,李易的大军没有按照原计划继续向东平陵推进,每日的例行军议被取消,甚至连李易本人都迟迟不露面。 营中众人对此有些不解,但也不甚在意,只道李易是沉迷温柔乡中无法自拔,一直等到正午的时候,有几个汉子被亲卫营将士推出营门斩首,首级悬于营墙示众,并通告全军,有青州刺客意图刺杀李易,李易险些为其所害。 亲卫营还道出了刺杀的具体过程,情形很是凶险,七八个死士在李易与民同乐之时忽然亮出兵刃,进身刺杀,幸有来莺儿深明大义,且一见李易风采便为之心折,于关键时刻弃暗投明,不顾自身安危为李易提醒示警,李易这才有了机会,将几个刺客反杀。 消息一出,军中将士先是一片哗然,然后就是惊怒交加,纷纷向亲卫营问询到底是何人想要害李易的性命,他们要为李易斩杀仇敌。 亲卫营没有给出回答,只说是暂时情况不明,但是,亲卫营却是在堂而皇之的将郭图及其随行之人收押,并严加看管,这一举动可谓是无声胜有声,根本就是在告诉众人,此次刺杀的背后主使是袁谭。 于是,李易全军上下义愤填膺,请战之人无数,都恨不得立刻北上诛灭袁谭,为李易出气。 不同以往,这次的消息军中将领并未隐瞒,反而可以放纵,于是很快的,李易遇刺的消息就传到了外面,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人嘲笑李易,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李易侥幸躲过这一次,但早晚还是要倒霉的。 有人觉得袁谭不对,大丈夫应当堂堂正正的较量,用这种卑鄙手段只会堕了袁家的名头。 也有人认为,这次的刺杀是李易自己故弄玄虚,完全就是屋中生有,李易为的只是找理由与袁家争夺青州。 但很快,就有人反驳了这个观点,并拿出来莺儿一行人在土鼓的行程与种种作为做证据,那些事情乍一看没什么,很少会有人生出多余念头,但对照李易的行程,却是一下子就变得疑点重重,而且很容易就能看出,其中有着某些大人物的暗中安排,不然来莺儿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与李易发生交集。 于是,袁谭安排人刺杀李易的事情进一步被坐实,虽然李易一方在整个时间中,根本就没有提到过袁谭的名字。 而袁谭,对此事却是没有回应,似乎是完全没有辩解的意思,不过这也勉强算是在情理之中,因为李易与袁谭本来就是要干仗的,刺杀之事无论真假,都不会对双方的关系有实质性影响,所以,袁谭若是积极辩解,不但没什么帮助,反而会叫人以为他怕了李易。 …… 李易大营西北角的一处小帐篷外,虞翻捧着一个托盘,向门口的侍卫出示令牌,侍卫查验无误,方才点头放行。 谢了一声,虞翻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虽然帐篷里面有些昏暗,但虞翻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窝在床榻角落,满脸颓丧的郭图。 郭图到来的当天,李易虽然没有见他,却也是将郭图当做上宾招待的,而郭图本人虽然见不到李易,但也非常淡定。 这次出使,袁谭自然有着诉求,但郭图却是没当回事,不是他玩忽职守,实在是郭图认为袁谭的想法不可能达成,于是他就打算随便混两天,然后主动告辞。 怎奈天有不测风云,忽然出了这档子事情,郭图被牵连,一下就从上宾成为了阶下囚,甚至没有李易的许可,连帐篷都卖不出一步。 郭图先是察觉到门口的亮光,然后才看到虞翻,心中一喜,慌忙起身道:“仲翔,事情可是有了结果,襄侯可是叫你放我出去?” 若是换个地方当阶下囚,郭图就算慌张,也能保持风度,但李易这边却是例外,因为李易在对待使者方面实在是劣迹斑斑,由不得郭图不害怕。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虽然郭图觉得自己冤枉,因为他并没有参与谋划这件事,算是受了无妄之灾,但袁谭却是有参与的,如果李易从这点来计较的话,砍他脑袋祭旗一点问题都没有。 此外郭图还觉得自己特别倒霉,他是特意等着李易过了土鼓县,与城内的美人计没有交集了,这才登门,岂料祸事还是让他撞上了。 总而言之,郭图现在就是一步生,一步死,心里特别慌。 虞翻缓步来到郭图身边,瞧着两天没洗脸的郭图,叹了口气,放下托盘,扶着郭图坐下,似是想说什么,却是再次化作叹息。 连续两声叹气将郭图的心里给搅得七上八下,再也不顾往日的名士风度,直接俯身对着虞翻一个大礼,哀求道:“仲翔贤弟,愚兄几次出使,每每都与贤弟交谈甚欢,早已将仲翔引为平生知己,今愚兄遭难,还请仲翔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我一命啊!” 说着,郭图就要再拜,虞翻赶忙拉住了郭图的手臂,面露不忍之色,但依旧是欲言又止,不说话。 看到虞翻这副墨迹模样,郭图急得浑身直冒火,但形势比人强,他不敢说难听话,只能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委屈,更真诚一些。 良久,眼看着郭图都快要掉眼泪了,虞翻这才有了动作,只见他慢慢的从托盘上取下一壶酒,一盘腌肉,道:“今次主公震怒,全军上下皆视袁公子入仇寇,而兄长又是袁家人,唉,若非军纪森严,怕是早就有人害了公则的性命啊。” 郭图脸色白了白,想起自己刚刚被抓起来时,满脑子问号,只能对天喊冤,岂料却招来了一大群军士,差点将他当场打杀的场景。 郭图的鼻子一阵发酸,他本以为自己在李易这边已经是熟门熟路,随便走个过场就可以了,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凶险,早知道这样,他是说什么都不会接下这个任务的。 心中懊恼着,郭图再次恳求道:“还请仲翔救我性命!” 虞翻将吃食推到郭图面前,苦笑道:“我虽然也算是主公近臣,但这次的事情……唉,关乎我主个人安危,我能为公则做的,只能有这么多了。” 说罢,虞翻又从怀里拿出一件披风,很贴心的给郭图披在身上,然后起身拱了拱手,就准备往外走,可郭图不但没有感觉到来自虞翻的温暖,反而便体生寒,心中一慌,一把拉住了虞翻的袖子,叫道:“仲翔不能见死不救啊!” 虞翻摊开手,苦着脸道:“公则与我方素来交好,我也相信公则不会做出此等卑劣之事,然而,如今众人都言此事乃是袁大公子指使,公则又是自河北而来,这如何能说没有关系?而且,我若是此时在主公面前为你开脱,无需主公动怒,军师等人就能叫我官位不保,所以,唉,翻今次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郭兄见谅!” 虞翻的拒绝几乎是不留余地,叫郭图紧张的整张脸都几乎开始扭曲。 郭图握紧了拳头,骨节嘎嘎作响,其实他知道,只要老实交代了袁谭那边的谋划布置,他肯定能够活命,甚至李易还会给他额外优待。 可郭图再怎么没出息,底线也还是有的,纵然性命被威胁,也做不出出卖袁绍根本利益的事情。 而且,一旦他那么做了,必然被世人唾弃。 虞翻瞧了一会,不见郭图说话,转身就要走,但刚刚动作脚下就是一沉,低头一看,就见郭图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服不撒手。 虞翻无奈道:“郭兄,非是我不愿帮忙,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说罢,虞翻轻轻挣了挣,见郭图还是不撒手,虞翻再次说道:“罢了,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公则还有什么未了心愿,或者有什么话要告诉家人的,翻必定代为传到。” 郭图的胸膛剧烈起伏,此刻他脑子里只有生死,根本没有遗言,过了好一会,咬牙问道:“襄侯当真非杀我不可?” 虞翻摇摇头道:“不是我主非要杀公则,而是刺杀我主的刺客同谋,必须以死谢罪,否则不足以安军心呐!” 这回说罢,虞翻倒是不着急走了,就站在那里,眯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郭图,而郭图在短暂的绝望之后,眼神动了动,却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细细回想,郭图发现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李易这边虽然有许多针对袁谭的声音,但是,无论李易自身还是其他高官,都从未有人公开指着过袁谭,说袁谭的基本都是下面的人。 甚至就连郭图被抓的时候,虽然理由是勾结刺客,却也没有提袁谭的名号,明显是故意不提的。 很快,郭图心中便有了一个猜想,脱口叫道:“公孙瓒!” 说罢,郭图看向虞翻,眼中似有兴奋之色,而虞翻也恰好看向他,不过虞翻却是面无表情,但即便如此,对郭图来说已经足够了。 郭图心中连连咒骂李易卑鄙,同时也稍稍松了口气,他已经找到了另外一条生路,虽然这条路也不是完全安稳,但比较直接出卖袁绍无疑要好上许多。 虞翻不动声色,稳坐钓鱼台,李易已经与他说了,郭图一定会“帮忙”。 果然,又过了一会,郭图深吸口气,主动说道:“图适才想起一事,与那些刺客有关,或许能帮助襄侯寻找幕后真凶!” 郭图的声音比较平和,但仔细一听,不难发现其中隐隐的咬牙切齿的味道。 虞翻故作惊喜道:“此事当真?” 郭图瞪着虞翻,慢慢的吐出四个字:“自是当真!” 虞翻一拍手,笑道:“如此甚好,公则即能洗清污名,我主亦可惩戒真凶,可谓两全其美。” 郭图心中大骂,屁的两全其美,李易完全就是在把他当枪使。 但如今性命被他人掌握,郭图纵有再多不忿,也不敢发作,强忍怒意说道:“早在数月之前,公孙瓒就在幽州招揽猛士,美人,似有不轨之举,然后……” “公则此言差矣,白马将军非是小人,如此刺杀行径,必然与公孙将军无关,公则以为然否?” 不等郭图说完,虞翻就直接出言打断了他。 郭图心中郁闷,他原本想着既然要被李易当枪使,干脆顺势把公孙瓒给拉下水,彻底坏了李易与公孙瓒之间的关系,不想虞翻却是如此狡猾,他只是刚刚开口,虞翻立刻就把这件事与公孙瓒撇清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郭图改口道:“仲翔提醒的是,是郭某记错了,当时是田楷大肆招揽死士与美人,并让其在土鼓县潜伏,当时袁公以为田楷此举是针对河北,一直对其小心提防,不料田楷其实意在襄侯,未能提前示警,是郭某疏忽了。” “好一个田楷,竟然如此奸诈!” 虞翻骂了一声,然后一脸亲热的拉住郭图的手臂,说道:“郭兄这说的是哪里话,此事怪得不郭兄,谁能想到我主与那田楷无冤无仇,他却要对我主下杀手,唉,实在是人心险恶!” 郭图没有接话,心中却是暗暗冷笑,真要说人心险恶,还有谁能比得过李易? 虞翻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我主初到青州,虽然已经知道此事是田楷所谓,但苦于没有凭证,也奈何他不得,所以,咳咳,不如请郭兄手书一封,指正田楷恶行,如何?事若成,我主必有重谢!” 郭图呼吸一窒,脸上出现挣扎之色。 郭图已然明白,李易根本就不在乎刺客是袁谭指使,亦或者是田楷安排的,反正李易就是要往田楷身上引,因为这样对李易最为有利。 郭图不怕得罪田楷或者公孙瓒,只是如今青州的局势实在太紧张,也太复杂了,袁谭、李易、田楷,三方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都想着至对方于死地,任何细微的变化都可能成为牵一发动全身的关,但他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所以,某些事情嘴上说说也就算了,一旦留下笔墨,之后袁谭若是失利,他肯定是头一号的替罪羊。 见郭图犹豫不定,虞翻微微蹙眉,语气不满的问道:“难道郭兄觉得此事另有隐情不成?” 郭图心中一颤,如果是关系袁绍的生死大事,他能硬气到底,可这种赌运气的事情,郭图真的没勇气舍了性命。 片刻后,郭图苦叹道:“劳烦准备笔墨。” 第712章 袁谭 东平陵,将军行辕。 袁谭正与左右文武议论面前形势,不料前方忽然传回消息,原本身陷敌营,似乎随时都可能性命不保的郭图,居然重新成为李易的上宾,并公然宣称前几日对李易的那场刺杀,田楷乃是背后主使,与袁谭没有半点关系。 这番话正常来说基本没人会相信,因为之前占据土鼓的是袁谭,没有袁谭的准许,来莺儿一行人根本没可能在土鼓进行种种布置,这也是为何事发后,袁谭被当做主使的重要原因。 但奇怪的是,李易真就信了郭图的说法,闭口不提袁谭,只是叫人质问田楷,让田楷给他一个说法,而且李易还故意大肆宣扬此事,生怕有人不知道。 这突来的情况变化让袁谭很是不适应,就像是走路好好的,忽然连着扭了两下,虽然没摔,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往那里下脚了。 其实,在刺杀事件发生之后,袁谭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是忙碌的很,既要全力提防李易趁机发难,同时还要想办法营救郭图。 郭图不管是立场,还是私交,都是站在袁谭那边,袁谭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郭图,为此,袁谭甚至叫手下人去民间搜罗貌美女子,准备私下与李易交易,好将郭图换回。 但袁谭怎么都没想到,郭图忽然来了这一手,让他有点发懵。 只是发懵,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欢喜,因为如同郭图本人一样,袁谭短时间内也说不准郭图的这一手乱入,会对今后的青州局势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不过就本心而言,袁谭是不希望看到这种变化的,因为对任何掌握大权的人而言,都不喜欢看到无法预判的变数发生。 沉吟良久,袁谭看向身侧。 左边,是特意从河北赶来辅佐他应对青州战事的田丰。 田丰是河北大才,袁谭对其非常敬重,一直执晚辈之礼,甚至田丰到来后,袁谭还让出自己的居所请田丰居住,极尽礼数,最后田丰再三回绝,袁谭方才作罢。 现在袁谭能稳坐东平陵与李易对峙,很大程度上也是田丰安了他的心。 在田丰之后,是华彦与孔顺,这两人追随袁谭许久,虽然名声不显,但办事能力很强,说话更是讨巧,故而被袁谭视作心腹,许多机要事情都是由两人为他去办。 比如这次袁谭想要搜罗民间女子,然后好向李易换回郭图,就是交代给了这两人。 视线在两人身上短暂停留,袁谭又看向了右边, 首先是一魁梧大汉,正是河北名将颜良,颜良是袁绍心腹,也是现今袁谭帐下的头号猛将,之前袁谭能在青州势如破竹,半是因为袁家的名声与谋划得当,剩下就是因为颜良的勇猛,前期的几次交战中,颜良领军与田楷对阵,田楷一方几无一合之敌,颜良功劳甚大,袁谭视其为柱石。 在颜良之后,是大将韩猛,韩猛作为军中副将,表现虽不及颜良,却也多有斩获,袁谭经常与其同席对饮,待之仿若兄弟,因为韩猛乃是河北名将韩琼之侄,而且这次青州战事如果能顺利结束,韩猛必有升迁。 最后剩下的一人乃是管统,负责管理袁谭后军以及诸多杂物。 管统此人文不如郭图,武不及韩猛,更不如华彦孔顺那般会讨人欢心,但是,袁谭却从未对管统有分毫轻视,这不仅因为管统是个全才,更因为其为人忠义可靠,否则袁谭也不会将大军的后路交给管统来负责。 看着左右诸人,袁谭心中有些欢喜,甚至是踌躇满志,毕竟任谁掌握了这许多的人才,都难免会生出一些雄心壮志。 只是很快的,袁谭的眼神就暗淡了下来,因为他想到了李易,李易那家伙聚拢的人才可比他身边这些要多得多,甚至比他父亲也丝毫不差了。 轻轻摇头,抛下心中杂念,袁谭对着田丰拱手一礼,问道:“此事先生如何看待,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袁谭虽然心中有事,但表面却是从容镇定,举手投足间已经颇有袁绍风采。 不过,田丰的脸色却是有些臭。 田丰先是还礼,然后板着脸说道:“郭图如此贪生怕死之举,属实可恨。” 袁谭不自然的笑了笑,虽然战事还不清楚郭图在李易那边到底经历了什么,背后又有着怎样的原因,但说郭图贪生怕是肯定不会错的。 只是袁谭却不想追究这个问题,因为郭图和他关系好,是他这一系的人,所以,许多事情都是可以原谅的。 袁谭权当没听到田丰的话,再次道:“这件事先生怎么看,与我等是利还是弊?” 见袁谭没有追究郭图的意思,华彦和孔顺都是暗暗松了口气,跟着微微一笑,他们与郭图是一路的人,自然不希望看到郭图出事。 颜良干脆什么表示都没有,现在的青州有点乱,他脑力有限,没空去想郭图的事情。 但是,田丰的眼中却是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 兵法中临阵换将是大忌,这一点不仅适用于武将,对文官同样适用。 郭图作为袁绍麾下重臣,虽然这次干的事情不咋地,但田丰也不会真的针对郭图发难,非要立刻将郭图如何如何,因为那样很容易动摇军心,不是智者所为。 而田丰之所以有那一说,只是想看看袁谭的态度。 田丰的要求其实很低,不用袁谭把郭图怎样,只要袁谭批评郭图一句,明确的定一下这件事情的对错,田丰就欣慰了。 但结果却叫他很失望,袁谭与袁绍是一类人,遇事先和稀泥,没个决断,盲目的用宽善手段笼络人心,殊不知一昧的宽容,却连基本的赏罚分明都忘记了,这样即便暂时笼络了人心,那人心也是散的。 暗叹了一声,田丰没有就此对袁谭说教,因为这已经成为袁家人的通病了,根本不是他短时间能够改变的。 定了定神,田丰道:“大公子莫急,此事还需从长道来。” 袁谭微微躬身,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田丰轻轻敲了敲手指,又环视其余众人,缓缓说道:“先说李易,就目前来看,李易显然是要借此事对田楷发难,为将来全面进攻青州寻找借口。” 袁谭点头,道:“不错,只是不知李易今后会如何用兵,是先寻找田楷,亦或是继续北上,若是他能够先行进攻田楷,我方当有机会截杀李易后路,将他留在青州,即便没有截杀机会,李易与田楷战后人困马乏,我军亦能有极大胜算。” 在座众人全都面露希冀之色,即便如颜良这样的猛将也不例外,毕竟能取巧得利的事情,傻子才会选择硬碰硬。 田丰却是直接摇头,否定道:“大公子此言差矣,田楷虽然只是一庸人,本身不足为虑,但他若是远遁东莱,战而胜之虽是必然,却也需要颇多时日,李易用兵又素来小心,且吝惜军力,所以,除非田楷主动上门求战,否则李易绝对不会先寻田楷决战。” 对面颜良忍不住问道:“照先生这么说,李易不打田楷是上策,但他却主动与田楷结仇,难道他就不怕今后被两面夹攻?” 颜良说罢,也不等田丰作答,他自己就眨了眨眼睛,很快的想到了什么,然后脸色讪讪。 田丰对颜良倒是客气,说道:“颜将军说的倒也不差,按照寻常来讲,似李易这般在战前肆意树敌,乃是取死之道,只是……” “唉!” 轻叹了一声,田丰看了袁谭一眼,道:“原本按照大公子所谋,与田楷配合,将李易引至土鼓,以美色秀之,然后伺机刺杀,此举虽然非是正道,但无论成与不成,都会有奇效,至少也能成为大公子真正联合田楷,共同对付李易的契机,可如今郭图公然指责田楷,不提大公子,只说刺杀一事是田楷所为,将一切过错推到田楷的身上,这叫田楷作何感想?” 袁谭嘴角抽了抽,心中也对郭图生出了一丝不满。 这次刺杀的真正发起人正是袁谭,理由很简单,袁谭感觉自己正面多半打不过李易,就想试试暗杀的招数,虽然成功率不高,可一旦奏效,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于是,这件事情就被正式提上了日程,但是在施行的过沉中,袁谭又决定把田楷拉下水,因为只要李易身死,田楷也是受益的一方,而且,万一事情不成的话,也能多一个人与他共同面对李易的怒火。 而且,在那种情况下,他与田楷纵然有着再多的旧怨,但面对李易的强势,在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也会成为真正的盟友。 对于这个计策袁谭颇为自得,就连田丰虽然不喜刺杀的手段,但也肯定了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然而,李易先是过土鼓县而不入,让他们以为刺杀无望,跟着李易回马枪又把人带走,几次波折,直到现在,郭图又将所有的黑锅全都丢在了田楷的身上。 前面的事情没有按照原计划发展,袁谭虽然意外,但也能够接受,大不了就当没有这茬便是,可郭图做的事情,却是产生了不可控的变化,就像是田丰问的那样,田楷对这件事会怎么想,是否会认为他们的这场布局,原本就是在故意骗人家入瓮? 想到这里,袁谭表情无奈,说道:“事已至此,失了信任,田楷再难与我军结盟,只是李易毕竟是大敌,我以为,田楷即便不能相助于我,也不会在此时对我军不利。” 田丰则道:“的确,以李易对青州觊觎,田楷纵然怨怼,也不会在此时对大公子发难,可是,以田楷短视,更加不会相助大公子,但这些这对李易来说,其实就是帮助。” 悠悠叹息了一声,田丰继续说道:“这次李易北上,兵马实数大概在三万人,如果必要,李易随时能从后方继续调兵,但大公子只有两万兵马,动员民夫劳役,还能再添几千,但比较战力的话,大公子知道的,正面对上李易胜算真的不大。” 被田丰点出面前形势之艰难,袁谭有些丧气,问道:“我父亲那边是否有可能继续增兵?” 田丰缓缓摇头,道:“在主公看来,继续向青州增派兵马,与李易缠斗,胜则惨胜,败则一败涂地,怎么看都是弊大于利,所以,很难有援军了。” 袁谭表情更为难看,受到袁谭影响,屋内的其他人也是心中戚戚,对将来的战事充满忐忑。 看到众人士气低落,颜良心中极为不痛快,皱皱眉,忽然朗声说道:“大公子无需忧虑,在颜某看来,直接战胜李易或许不易,但李易想顺利得胜,同样不易!” 颜良的声音洪亮威武,天生就带着强烈的自信,袁谭听了,也来了几分精神,急忙问道:“将军莫非是有退敌之策?” 颜良摇头道:“颜某虽然不惧李易,却也不能轻言退敌,末将的打算是,以疲兵之计,消耗李易兵马锐气,只要能挨到冬日落雪,东平陵不丢,届时李易纵然不败,也得退兵,我军则是不胜而胜。” 袁谭虽是世家贵公子,却也知晓军法,明白颜良说的有道理,但他脸上并没有多少欢喜,因为他也想过拖延,耗到李易打不下去,但问题是,袁谭感觉自己耗不住。 看到袁谭脸上的忧虑,颜良解释道:“待李易兵马到来之后,大公子以老卒新兵守城,我领精锐在城外设一偏营,李易若攻,我便迎头痛击,挫其锋芒,李易若守,我就主动叫阵,以我军百战精锐,三两千兵马正面列阵,李易绝非敌手,只要这般胜个几阵,李易锐气受挫,而我军士气渐渐高涨,何愁不能将他挡在城外?” 原本袁谭对颜良献计并不报太多希望,可当真听颜良说罢,发现其中没什么诡计奇谋,却极为实用,一时间很是意动。 “大公子,末将附议!” 韩猛忽然抱拳,表示赞同颜良的意见。 袁谭对韩猛点点头,又看向其他人,但其余人多是还在思索,于是,袁谭只能将视线转向田丰,让田丰帮自己拿主意。 田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心情稍稍有些低落,原本他的谋划是联合田楷,共同牵制李易,耗到李易退兵,这算是一个万全之策,奈何有了变故,他的法子已经不能用了。 而颜良的献策虽然不错,但在田丰看来也只是五成把握罢了,换做平时,五成把握的计谋,田丰是肯定不用的。 奈何,五成把握貌似已经是现在最好的情况了。 暗叹一声,田丰脸上露出笑容,赞道:“颜将军妙计,此战之后,田某必亲见主公,为将军请功封侯!” 第713章 请主公亲自出战 正如袁谭一方所想的那般,李易虽然嘴上对田楷喊打喊杀,却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在原地停了三天,并派出一支约莫千人的新兵占了土谷县,就继续往东平陵开进。 对于这个黑锅,田楷自然是不愿意背的,最起码不能他一个人背,于是田楷果断将他与袁谭的谋划都爆了出来,说自己是受了袁谭的蛊惑,其实并不打算害李易的性命。 之后田楷更是示意可以与李易联合,一起教训教训袁谭那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李易自然不会答应,实际上田楷也只是说说,在刺杀时间暴露的第一时间,田楷就将前线兵马全都集中在了临淄,临淄对李易和袁谭来说算是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这似乎也表明了田楷了真实立场,他并不愿意参与李易与袁谭的争斗。 往北走了两天,李易大军在距离东平陵只有二十里的地方扎营,这时双方的斥候已经开始交手,这才再度扎营,李易也将郭图放了,并让郭图转告袁谭,打青州是不对的,让他赶快退回河北去。 这日一大早,李易感觉到有人推搡自己,不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来莺儿,虽然来莺儿穿着中衣,松松垮垮的,看不到身段,但经过了几天的深入了解之后,李易自是知道其中滋味其实是何等甘美,当即就要伸手去抱,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来莺儿看到李易的大手也不躲,因为躲了也没用,不过嘴上却是硬邦邦的说道:“已经卯时三颗,襄侯若是不怕被人耻笑,妾身自是不介意的。” 李易往来莺儿身上拱了拱,深吸口气,一脸迷醉,片刻后抬头,当即就笑了一声,只见来莺儿虽然语气强硬,但脸上却满是桃红,那一对眸子里更是水润润的,似羞似怨,这般风情,便是李易也有点吃不消。 感觉到李易毫不掩饰的视线,来莺儿面子薄,索性将头转向一边,李易笑了一声,拉开被子道:“乖莺儿,为我更衣洗漱。” 来莺儿虽然有些不愿,但听到李易的吩咐还是乖乖的取了新衣,开始帮李易收拾。 瞧着明显心里不服,但动作上勉强还算是听话的来莺儿,李易不由得想起了近几天的事情。 当时来莺儿真的是与他要死要活,即都便那啥了,也是一边哭一边骂他,让李易很是恼火。 于是,李易就动了点歪心思,寻思着将来莺儿的家人接到身边,那样来莺儿也就应该老实了。 来莺儿不笨,一下就明白了李易的险恶用心,说什么都不告诉李易她家人在那里,但来莺儿一个寻常女子即便有些小聪明,但如何能知道李易的心黑? 当天李易就命人放出风声,说是来莺儿的弃暗投明,这才让那场刺杀功败垂成。 起初来莺儿还不明白李易为什么这么说,反正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的她也不是很在意,但等到了晚上之后,被一个照顾她的老妈子耳语几句,然后来莺儿立刻慌了神,不顾步履蹒跚,主动找上李易,求李易救她家人性命。 来莺儿已经明白,只要李易的那个消息传出去,她的家人很可能会被真正的主使之人报复,她自己不怕死,甚至就算死了内心也是满足的,可她还没疯狂到无视家人性命的地步。 所以,尽管她恨李易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低声下气的恳求,在许下了一系列这样那样的单方面承诺之后,李易终于连夜派人将她的家人接走保护了起来,还许诺等大将军府的位置定下之后,就让她的家人在兖州养老。 在那之后,来莺儿的抵抗心思明显弱了很多,特别是在某天被李易逗得有点小崩溃,决心来一个鱼死网破,结果却发现连她的小虎牙都伤不到李易这个大恶人之后,来莺儿就彻底任命了,只是短时间内转变太大,态度上一时还有些调整不过来。 在来莺儿的服侍下,李易很快就收拾妥当,从满脑子不正经思想的大恶人成为了英明神武的李襄侯,又简单用了些早饭,便来到了议事的大帐,在那里,众多文武官员早已经等候多时。 非是李易迟到,而是其他人宁肯早到一步,也不敢让李易反过来等他们。 瞧见李易脸上神采飞扬,蒯越忍不住打趣道:“主公风采是越发出众了。” 李易哈哈大笑,他知道蒯越说的是来莺儿的事情,但李易并没有感觉有啥不好意思的,毕竟男人嘛,难免有点那啥。 而且,虽然李易搞了一个能活五百年的噱头,手下已经没人敢在子嗣问题上对他唠叨了,但众人内心依旧希望李易能有后代出现,所以,对李易带个女子在身边他们是很乐意的。 李易自己更乐意,他现在势力大涨,需要顾及的事情已经很少了,过去他还需要以身作则,现在却是明着给自己开特权,至于有人不服,或者想学他,李易会安排人找对方谈心,看那人是不是还想学着他弄个当将军当当。 与众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李易便转入正题,问道:“我大军已经驻扎一日,袁谭方向可有异动?” 先锋张绣起身,抱拳道:“主公,这两日我军斥候与河北兵马冲突不下十次,互有死伤,不过袁谭大军并无异动。” “交手了?河北兵马战力如何?”李易又问。 张绣将脑袋低下,羞愧道:“对面折损三四,我方折损五六,部分兵马折损更多。” “竟然如此悬殊?” 李易表情有些惊讶,帐内其他人同样表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显然都没想到己方斥候损失比例那么大。 这时徐晃出列说道:“主公,昨日黄昏末将观望颜良设在城外的偏营,发现营寨牢固,守卫严密,营中军士呼喝之声威武,看气势丝毫不弱于兖州时曹操的主力精锐,而根据斥候查探,与我军交手的对面斥候多是出自城外偏营,所以,末将怀疑那里多半是袁谭麾下精锐所在。” 李易微微点头,这点即便徐晃不说他也是能够想到的,因为这种在城外设营的布置本来就需要精锐,是打硬仗的,否则丢一群老弱病残出来,根本就是送菜。 只是根据目前情况来看,偏营中的兵马多半比他想的还要精锐一些。 忽然,张辽出列拜道:“斥候折损最多的,多是出自末将麾下,还请主公责罚!” 李易没有回应张辽,而是先看向了陈登、魏延,以及重新编入他亲卫营的甘宁。 李易身边兵马主要有两部分,一部分是从荆州带来的,以徐晃为主将,这支兵马虽然不比那些百战之军旱卒,但纪律性很强,而且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战力非常可观。 另外一部则是李易让张辽和糜竺等人在各自辖地练的兵。 这些兵丁就有些良莠不齐了,扬州那边还好,毕竟是将军练兵,又有许多的老兵带着,但徐州那边的质量明显差了一截,军中大半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 这些兵马在徐州汇合之后,李易又将其分为两部,较为精锐的交给张辽统领,与大军一道北上,另外那些次一些的,负责后面粮道巡视,以及应付其他突发状况。 对面的冀州兵却没有李易这边的问题,近几年袁绍的兵马一直都在不停的打仗,军纪方面或许差了一些,但战力绝对彪悍,让张辽那边的新军碰上他们,吃亏是很正常的。 “此事不怪文远。” 对着张辽虚扶了一把,李易说道:“单论战力,河北兵丁确实要在我军之上,不过其他方面,都是我军占优,所以,些许挫折无需介怀。” 顿了顿,在张辽要道谢的时候,李易又道:“不过,将来大军踏过黄河,可不能再比河北兵差了。” “末将必不辜负主公期望!” 张辽重重一抱拳,心中却是在反思,之前在扬州太安逸了,尽管一直想着备战,但备战到底不是真的打仗,若是他能更加认真一些,就算不如河北精锐,但也不会相差太大。 对于两边兵丁战力的问题,李易其实也挺无奈的,他比较吝惜人命,一直都是能不打就不打,能不杀人就不杀人,于是,他手下兵马虽然多,见过血的却不多,这一因素眼中的拉低了他的战斗力,以至于上次对阵曹操的时候,完全就是凭借人数将曹操的兵马给压垮的。 不过,有所失就有所得,兵马战力的问题并没有影响李易的整体心态,他目光扫过众人,问道:“袁谭分兵,设下精锐外营,诸位谁有破敌之策?” 李易说罢,众人的视线就集中在了蒯越荀攸,以及徐晃张辽等几个高官身上,见他们都没有立刻发表意见的意思,这才准备作答。 魏延第一个站了出来,道:“主公,末将请令将兵三千,绕至东陵身后,奇袭台县,收拢济水南岸船只,断袁谭归路,袁谭必然出兵争夺,如此,主公可在东平陵与分兵之间,择一弱者强攻,得手之后,节节进逼,当能奠定胜局!” 李易面露赞许之色,从战术上来讲,魏延的想法非常不错,只要领兵的人不犯浑,基本赢定了,但是从大的战略上而言,却不是太符合李易的要求。 “主公,属下也有一计!” 鲁肃起身,道:“今次主公声势浩大,袁谭等人必然畏惧谨慎,寻常用计,很难使其入彀,但是,有了斥候交锋在前,袁谭很可能会转变心态,进而轻视我军战力,如此,主公可顺势以小股兵力与颜良试探,然后诈败,等待时机成熟,主公可亲往诱敌,若是能让颜良,甚至袁谭追击,然后提前布置重兵围困,将之吃下,同样可以奠定胜局。 李易微微颔首,面有微笑,心里却是直接给这份计划打了叉。 在李易眼里,诈败也是败,是很伤士气的,特别在兖州,豫州,徐州都是刚刚拿下的情况下,万一让某些人有了不该有的想法,那就很亏了。 示意鲁肃坐下,李易继续问道:“谁还有妙计?” 原本许多人都是跃跃欲试的,但魏延与鲁肃的献计虽然没有被李易否定,但也没能得到肯定,这就让后面的人很有压力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太史慈出列道:“主公,末将有一计,只是不知道是否可行。” 李易笑着看了太史慈一眼,感觉有些古怪,之前两人献计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毕竟他们自己都不自信,如何能叫李易信他们? 可太史慈一开口就是犹犹豫豫的,给人一种没有把握的感觉,对于那些还不熟悉太史慈的人来说,更是人如此。 好在李易并不认为太史慈会信口开河,相比魏延,太史慈是非常有节操的,人家平时练马屁都不拍,军议的时候更加不可能说废话。 李易很给太史慈面子,坐直了身子,问道:“子义有妙计,快快道来。” 太史慈又看了李易一眼,这才说道:“末将以为,可邀颜良阵前斗将,只要颜良一死,河北兵马纵然再是悍勇,之后战力也十不存一。” 李易眼中浮现一丝诧异,虽然历史上颜良只是打了个酱油就退场了,但盛名之下无虚士,李易从来没把颜良文丑当弱鸡看待,而他麾下的人更加不会轻视这位河北名将。 所以,与颜良斗将不是轻松的事情,李易手下有人能赢,但要当场斩杀颜良,就是典韦也难做到。 正思考的时候,李易察觉到太史慈一直在看自己,略一思索,他马上就明白了太史慈的想法,暗中暗笑,不过并未直接点破,还故意问道:“子义莫非要亲自与颜良一较高下?” 李易素来是不提倡斗将的,而太史慈提出邀颜良斗将,李易却没否认的意思,一时间,好几个将军都是蠢蠢欲动,有心插嘴请战,只是考虑到颜良的名头,这才没有莽撞行事。 太史慈看了看那些想战却又纠结的同僚,道:“颜良乃是河北名将,而末将自幼习武,也不惧他,只是之前不曾有过交手,并无必胜把握,所以……” 太史慈再一次看向李易,道:“末将想请主公亲自出战,颜良知道是主公,绝无回避之理,只要主公手刃颜良,不仅取青州易如反掌,更能震慑河北,将来主公北上,谁还敢阻主公锋芒!” 第714章 约战颜良 “主公千金之躯,岂可与莽夫争锋!” “居然要主公与颜良厮杀,你是何居心!” “末将愿战颜良!” …… 能提前明白,并理解太史慈想法的,只是极个别人,大多数都以为太史慈是想自己上,有人佩服太史慈的胆气,有人觉他是渴求名利,想要借颜良扬名,但不管怎样,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结果太史慈却说出让李易去找颜良斗将,这一下众人就不能淡定了。 从身份上来讲,李易是大将军,半个天下都在李易掌握之中,说一声贵不可言丝毫不为过,而颜良虽然是河北名将,但跟李易一比就差太多了,让李易去找颜良单挑,这在许多人,特别是那些文官看来,是掉份的举动。 对于武将们就更别说了,现在他们各方面占优,哪怕不用计谋,只要集中兵力,一波平推过去也能打败袁谭,代价无非是多死点人,结果太史慈却让李易去第一线冲杀,如此即便最后胜的再漂亮,也都是他们无能和失职的表现。 所以,太史慈一说让李易去找颜良单挑,几乎就是犯了众怒,四周尽是指责之声。 少数几个知道李易厉害的人释然没出言反对,但也不会支持太史慈,他们主要在意的还是李易自己的想法。 听到大帐内变得乱糟糟的,李易微微皱眉,但也没有制止他们,因为李易自己也在思考太史慈建议的可行性。 不过,李易心中的可行性不是能不能打得过颜良的问题,而是他这么做了之后,会对己方,还有袁绍一方产生怎样的影响。 然后李易就得出结论,这次亲自出手的话,确实是比较划算的。 李易动手的次数不多,且每次都很干脆,有人认为李易武艺高强,甚至还要在吕布之上,但也有与李易关系不好的,觉得他是故弄玄乎,最明显的证据就是,李易很少正经跟人交过手,杀人都是远距离一击毙命,而且死的都是泛泛之辈,明显有捏软柿子的嫌疑。 所以,李易一直都有找个名将来杀一杀的想法。 兖州时李易考虑过关羽,但关羽名声不够,个人实力又太猛,甚至让李易都感觉害怕,找关羽单挑付出与收益明显不成正比,于是李易就放弃了。 但颜良不同于关羽,这是一个性价比非常高的选择。 现在李易的名号在中原一带威慑力非常强,往往大军还没到,前方城池听说了他名号就会主动请降,这就是李易的威势。 可是,李易将来打过黄河,这种情况却很难出现,因为那是袁绍的地盘,就算李易占据优势,当地人心中也会下意识的觉得袁绍更厉害有些。 所以,李易需要想办法在河北刷名声,最效率的手段就是打仗与杀人,前者袁绍还能压一压,通过嘴巴转败为胜,可李易杀了人,尤其还是颜良这样的名人,纵然袁绍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易一点点的震慑河北。 最后,这次出兵青州,李易除了要占地盘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目标就是剪除袁绍的羽翼。 袁谭,李易就是能杀也不差,虽然实际上的袁谭并不像后世大众印象中的那般不堪,奈何袁家的兄弟们不齐心,留着袁谭对袁绍集团弊大于利。 但田丰和颜良就不一样了,这一文一武都是人才,除非他们愿意转换阵营,否则李易绝对不会给他们生路。 别看袁绍身边聚拢了很多人才,但人品才能全都过关,且能被袁绍信任重用的,真心没几个,如果这次能将田丰和颜良留下,说去袁绍一臂可能过分,但断他一只手肯定是够了。 几番权衡之后,李易越发觉得亲手干掉颜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当即就想顺势答应,但在这时,蒯越却是抢先一步开口说道:“太史将军言之有理,只要主公出手,颜良绝无侥幸之理,但是,主公千金之躯,岂能亲自与莽夫争锋?更何况有诸位将军在,又何须主公出手?” 蒯越毕竟是军师,他一开口,帐内一下就安静了许多。 李易目光中略有不解,军议不同私下里的探讨,其目的是让众人集思广益,也是对下面官员的一种培养,像是蒯越徐晃这样地位较高的,不应该过早的发表意向明确的观点,否则旁人就不好继续开口了,军议也就失去了意义。 这道理蒯越不会不懂,可他还是还是说了,而且意见很明确,这与蒯越平日表现不符。 果然,蒯越如此一说,太史慈的表情立时有些不自然。 太史慈觉得蒯良有些不智,冀州的兵马精锐,颜良本人更是河北名将,这样的对手让他们去打虽然能赢,但肯定要付出不少的代价。 可李易不一样,李易的武艺对太史慈来说是深不可测的,太史慈坚信李易出手,一定能够轻易取胜,大振军威。 太史慈有心与蒯越争辩一二,但军师二字压人,更重要的是人家说的确实有道理,颜良都要李易亲自出手的话,要他们这些将军还有什么用? 看着太史慈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蒯越暗暗佩服李易的眼光,如此一心为公的将军,不杀果然是对的。 片刻后,太史慈暗叹一声,心中有了决断,对着李易一拱手,正色道:“主公,末将请令与颜良一战!” 李易当即就想拒绝,他觉得太史慈与颜良相比,不管谁高谁低,差别都不会太大,所以,这样的交手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 蒯越见状,本来不想干预,可想了想,记得李易有一次训话时说过,不要欺负老实人,不要把脏活累活都派给忠实可靠的人去做,却将升迁机会留给那些喜欢溜须拍马的人。 于是,蒯越目光瞧瞧往魏延那边撇了一眼,笑道:“太史将军之前都说了,对上颜良并无必胜把握,如此出战岂不是无益?” 太史慈先是一怔,旋即脸色涨红,心中有些羞怒。 莫说太史慈,许多不相干的人也微微蹙眉,蒯越拒绝太史慈出战没关系,但他不该用人家自谦的话作为回绝的理由,这明显有些针对人了。 甚至,连李易都不满了,太史慈完全是一片好心,平时做人也踏实,蒯越欺负人家干嘛? 皱眉看了蒯越一眼,然后李易对太史慈说道:“今次众将都可以请战,但唯独子义不成。” 太史慈心中感觉越发委屈了,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何?” 李易却是面露微笑,打趣道:“你去找颜良厮杀,亲卫营的事情谁来安排,这可是玩忽职守啊。” 太史闻言,先是不解,但想明白之后,原本的委屈顿时释然,再看向李易的时候,眼中更多了几分感激。 太史慈投靠李易之后一直在亲卫营中任职,直属上司是典韦,军职上与周仓同级。 但太史慈因为是降将,实际权限并不如周仓,周仓有着一定的自主权,甚至是小范围的调兵权,而太史慈只能听命行事,说的直白些,就是李易对他的信任还不够。 刚刚李易虽然也拒绝了他的请战,却暗示了加担子的意思,也就是要往上提拔他了,这地太史慈个人而言,是一件好事,特别还是在刚刚被蒯越针对了之后,完全就是在帮他出头,这叫太史慈如何能不感激? 深吸口气,太史慈对着李易郑重一拜,缓缓退下,并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因为感激全都被他记在了心里。 在这个过程中,太史慈根本不去看蒯越,蒯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挤兑他,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 不过蒯越心中却没有半点波澜,太史慈到底是吃亏还是占了便宜,他心里清楚就行,太史慈明白与否不慎重要,更何况他的位置已经足够高了,要是跟这帮武将们穿一条裤子,那才是大问题。 太史慈退下之后,蒯越又对李易说道:“属下建议主公可择一良将,以少许兵马与颜良试探一阵,借机观察冀州兵马战力,若是一切顺利,证明颜良不足为虑,也就无需劳烦主公,倘若战事不顺,再由主公出手,也不算晚。” 李易虽然对蒯越之前针对太史慈的举动有些意见,但依然信任蒯越,对于他的提议也算是认可,虽然感觉上这一阵试探多半要败,但真正的战斗力都是打出来的,爱惜士兵生命可以,但也不能因此盲目。 李易心中基本有了决断,但还是又向其他人问道:“诸位觉得如何?” 李易话音刚落下,张辽就第一个站了出来,道:“末将请战!” “末将愿与颜良一战!” “末将请战!” …… 紧随张辽之后,帐内武将,只要有资格的,基本全都站了出来请战。 武人本就争强好胜,现在与颜良的交手不仅关乎胜负,更关系着他们所有武将的面子问题,自然不能示弱。 那些文官虽然没法子参与,但也表示了支持的态度,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们自然是不想看到李易去找颜良对决的。 看到众将积极请战,李易很满意,剩下就是人选问题了。 首先考虑颜良武艺,不求胜过,最起码要能打的有来有往,这一下子就筛掉了许多人,不算太史慈,还有典韦、许褚、徐晃、张辽、张绣、魏延、甘宁。 典韦和许褚不算正经的带兵将军,甘宁也重新编入了亲卫营,徐晃张辽是一军主将,也不合适,最后就剩下了魏延和张绣。 注意到李易的目光看向自己,两人齐齐站得笔直,生怕李易选了另外一个。 张绣更是直接,再次请战道:“末将愿取颜良首级,献于主公!” 魏延不甘示弱,也道:“这一战,末将必然打出威风,绝不堕了主公名头!” 李易呵呵笑了一声,说道:“这一战就交给文长吧,张将军在兖州可是立功不少,莫要与他争了。” “多谢主公!” 魏延大喜,急忙道谢,张绣也没什么遗憾,还笑着对魏延拱了拱手,祝魏延旗开得胜。 李易正要做具体交代,一个亲卫进来,递上一张木牒,道:“主公,刚刚颜良派人送上战书,要于正午时分,与主公一战!” 李易不禁“咦”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巧,打开一看,然后将战书递给徐晃,摇头说道:“颜良直言将在两军中央,以两千人列阵,等我攻他,似乎很有底气。” 魏延当即说道:“请主公放心,末将必然让他知道主公的厉害!” 李易瞪了魏延一眼,道:“不可大意,冀州兵马战力比你只强不弱,这样,以防万一,我让陈到助你。” 一旁陈到跨出一步,抱拳领命,然后又立刻退回,显得很是沉稳。 之后,李易又对魏延吩咐道:“既然颜良如此大胆,我军也不能输了士气,文长,你即刻便去做准备,也点上两千人马,中午会一会颜良,不过你要记住,此战非是求胜,主要还是试探冀州军实际战力,胜则穷寇勿追,败则及时抽身而退!” 魏延虽然很想踩着颜良跻身天下名将,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当即说道:“请主公放心,末将谨记!” 想了想,李易又对典韦说道:“点上三千亲卫营为文长压阵,另外,除了走不开的,其余校尉以上将官当与我一同观战。” 吩咐完之后,李易便让魏延下去做准备,然后又议了一些其他杂事,这场军议很快就散了,最后只剩下李易与蒯越两人留在帐内,不等李易发问,蒯越就主动说道:“主公可是要问属下,为何为难太史慈?” 李易当即失笑,无奈道:“果然,我就说,太史慈是个厚道人,你为难他定是有缘由的。” 蒯越也笑了一声,然后躬身道:“主公果然慧眼如炬。” 李易没好气的摆摆手,说道:“莫要溜须拍马,速速为我解惑才是。” 蒯越点点头,然后神色一肃,问道:“今扬州,徐州兵马,有多少人不识主公面目?” 李易一愣,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蒯越到底要说什么。 蒯越继续说道:“这次战后,整个黄河以南尽数归于主公掌握,疆域广袤,何止千里,然,天下未定,地方将领手握大权,虽然如今账下将军都对主公忠心耿耿,但他们之下,难免会有愚者自以为是,不再甘于人下,特别是扬州、徐州新募兵马,有多少不识得主公,有多少不知主公威严?” “所以,属下以为太史慈请主公出战颜良,实属上上之策,不仅震慑河北,亦能让中原之地人心安定,只是得胜太过容易,难免会有人不以为然,所以,若是有人先以徐州或者扬州兵马小败一阵,然后主公以一人力挽狂澜,如此,天下谁敢不服?” 第715章 魏延战颜良 李易沉默了。 这次的事情,他原本只是想威风一下,让青州的战事更加顺利一点罢了,却不料蒯越居然提出了一个这么尖锐的问题。 而且李易还得承认,蒯越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正常的太平岁月,有一个完整的大汉帝国在上面压着,某些人就算有帝王之志,甚至还有相应的才干,但在现实面前都得老实趴着。 可现在是乱世,天子自己连温饱都顾不住,他还能压的住谁? 于是,震慑天下的就成了李易、袁绍、李傕这些人,但他们一个个本身就是造反的楷模,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又如何以忠义教化治下之民? 在这种情况下,许多掌握了一些权力的人,特别是在小区域内拥有绝对权力的人,很容易脑子一热,飘飘然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所谓的乱世出英雄,很多时候英雄就是从这些人中大浪淘沙剩下的。 蒯越正是看到了这种隐患,所以,他希望李易可以借着颜良来真正的表现一下个人的逆天武力,试想李易如果杀河北名将颜良如同砍瓜切菜,显示出比吕布还强的个人实力,那样不管是内对外都是一个非常强的震慑,足以让某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特别是很容易一拍脑袋就做决定的武夫们学会用理智的思考问题。 李易看着蒯越,片刻后问道:“你便是因此,故意驳回了太史慈,然后料定魏延多半会出战,就叫他到颜良哪里吃点苦头,为我出手做铺垫?” 蒯越见李易没有否定他的想法,心中松了口气,他办的事情虽然是一心为李易着想,但也很容易叫人生出误解,好在,李易没让他失望。 蒯越笑着答道:“正是如此,毕竟主公说过,不能欺负老实人的。” “你啊。” 李易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还是感慨,伸手拍了拍蒯越的后背,人家这次这不光是做了好事不留名,还主动背了个黑锅,这牺牲真的有点大。 看到李易面露感动之色,蒯越并没有趁机表功,而是继续说道:“其实,除去让主公震慑四方之外,属下还认为,主公一路拿下中原,无论大战小战未尝一拜,可谓是势如破竹,这结果固然可喜,大涨主公威风,但同时也是个隐患,如今全军上下都对天下诸侯存了轻视之心,特别是校尉以下的低阶将官与普通士卒,自以为已经无敌于天下的多不胜数。” “如今我军士气高涨,但是,这股士气虽是因胜而来,却不是杀出来的,说的难听一些,甚至有外强中干之嫌,今后遇敌如果都是弱旅,我军自然继续所向披靡,可一旦遭遇强敌,很容易就会遭遇大败,且是溃败,现在天下人畏惧主公威名,不敢造次,但主公一旦露出颓势,天子一道圣旨,然后主公被天下诸侯围攻也不算稀奇,所以,在犯下大错之前,以一场不伤皮毛的小败让军中将领重新正视天下诸侯,实乃必须之事。” 蒯越说罢,便静静立在一旁,等候李易做决断。 李易仔细品味着蒯越的话,过了片刻,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苦笑。 作为穿越者,李易自问见识要比蒯越多的多,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也时常提醒自己不要轻敌,然而,他考虑的却没有蒯越全面,他只认为只要自己正视这个问题就可以了,却忽略了下面低级武官和士卒们的想法。 “先生真乃国士。” 李易感慨着赞叹了一声,这一句乃是发自肺腑,没有丝毫作假。 蒯越躬身一礼,轻声道:“主公以国士待我,属下只能竭尽全力以报主公!” …… 临近中午,亲卫营三千人,还有被魏延点的那一支两千较为精锐的兵马,吃了个五分饱,便先后离开大营,向着东平陵的方向开进,走出数里,便有斥候送回消息,颜良果然是以两千步卒列阵等候,除了三里外有两千接应兵马,颜良一方并无埋伏,甚至就连李易的斥候靠近,颜良也没有叫人阻拦。 得知这个消息后,李易一方的将领们很是生气,认为颜良是目中无人。 两军交战,除非有着某种既定的战略计划,或者力量相差太过悬殊,像是兖州时曹操对上李易的那种,否则很少有双方一见面就全部大军压上,以一战定胜负的情况。 因为战争之事太过凶险,哪怕带兵将军是个莽夫,也知道用兵要谨慎的道理,所以,在没有奇谋可用的情况下,双方往往是先以少量兵力彼此试探,确认对方的战力与士气,并以此为依据,做出相应调整,然后争取通过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不断的消耗对方有生力量,兵马士气以及军备物资,一直等到某一方有了较大的获胜把握,然后才会准备决战,而处在劣势的那一方,也会在迎敌,或者暂避锋芒中做出选择。 总之,打仗是非常谨慎的事情,今天颜良主动邀战在先,又早早的摆出阵势,甚至都不惧李易斥候的窥探,直接将一切战力暴露于外,这是非常鲁莽的,但同时也是极其自信的表现,似乎已经吃定了李易。 这让李易一方的将领们感觉受到了羞辱,非常愤怒,甚至连李易也不例外。 不过,因为对这一阵的较量本就没报多少希望,李易倒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颜良这看似孟浪举动的意义,然后李易就发现,如果他在一心求胜的情况下忽然败了一阵,愤怒之下很容易下决定找回场子,那么,这场战事就极有可能以拉锯战作为起始,而且还是颜良掌握主导,等到他之后改变战略,军中的士气肯定要下降许多。 想到这一点之后,李易也再一次的端正了自己心态,正视所有对手,哪怕对方看上去只是一个武夫。 午时一刻,颜良与魏延各自整军完毕,两个军阵相去约莫三百余步,只待一声令下,随时都可能冲锋厮杀。 颜良眯眼看着对面的人马,目中露出轻蔑之色,对身边人笑道:“李易能纵横中原,非是李易强悍,而是中原无人,如他麾下都是今日这般兵马,呵呵,青州战事无忧矣!” 在颜良身边的,除了他的本部将官之外,还有田丰、韩猛、华彦三人。 正如李易想要观察冀州军的兵马状况,袁谭同样有着类似的打算,只是袁谭个人有些畏惧李易,故而没有亲临战阵,只是让华彦和韩猛替他观战,至于田丰,袁谭不想田丰到阵前涉险,但田丰却是自己来了。 “将军威武,此战必能旗开得胜!” 华彦当即就给颜良送了一个马屁,他虽然是袁谭的亲近之人,但分量比颜良还是差太多了,并不敢仗势对颜良无礼。 韩猛也认为自己这边不差,但还是提醒道:“颜将军不可大意,我看对面兵马严整非常,可谓生平仅见,千万不能大意啊。” 田丰虽然没有直接开口,却也微微颔首,显然是赞同韩猛的意见。 颜良笑道:“的确,对面军阵严谨还在我之上,单就阵列而言,几乎没有任何破绽,但你们来看——” 颜良一指左右己方兵卒,然后又指向对面,问道:“有何不同?” 韩猛与华彦都是摇头,并不能发现什么,倒是田丰若有所悟,试探道:“对面似乎少了几分……进取之意?” “先生果然慧眼!” 颜良对着田丰拱了拱手,然后说道:“先生请看,我军前排将士无不利刃向前,气势凛然,而对面虽然齐齐整整,却是犹如死物,根本不见杀气,虽然不知道这是李易麾下的哪一路兵马,但我断定,这支人马怕是就没怎么见过血,李易军中如果都是这等货色,如何能是我冀州百战精锐的对手?” 田丰微微颔首,虽然杀气这东西有些玄乎,看不到,但按照颜良说的,他也发现自己这边锐气更足一些。 颜良又一脸期待的说道::“先生,青州战后,我有意向主公谏言,只要主公许我兵马一万,我可叫李易整年奔波,疲于应对,断了他的北上念想!” 田丰看了颜良一眼,他知道,颜良是想让他帮忙在袁绍面前说话,对此,田丰很是意动,倘若能成的话,袁绍就可以安心攻略河北了,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应允,因为这件事是否真的有可行性,还要看李易那边的整体战力,而不是简单的以偏概全。 颜良也不指望田丰立即答应帮忙,笑了一声,声音爽朗,然后一招手,旁边副将为他送上兵刃,颜良单手一握,双腿轻夹马腹,一声呼啸,人马就忽的往前窜出,迅捷非常。 与此同时,军阵的战鼓也咚咚敲响,如同响雷一般落在每个人的心头,颜良麾下士兵立即闻声而动,踩着鼓点缓缓向前行进。 颜良马快,几个呼吸功夫就来到两阵中央,长刀往前一指,叫道:“无名之辈也敢与我对阵,速速让李易小儿前来受死!” 魏延这时也在观察颜良的军阵,虽然之前在李易面前表现的非常自信,但实际上,魏延做事还是非常小心的,特别是观察一阵之后,他也切实的感觉到颜良这拨人不好对付,不好好思量的话,怕是胜负难料。 然而,不等魏延想出什么办法,颜良就抢先冲来,其身后兵马同样跟进,虽然速度不快,但配合着鼓点,给人的压力着实不小。 不过,最让魏延生气的,还是颜良上来就开嘲讽,还是一下嘲讽他和李易两个。 几个跟在魏延身边的军官都很愤怒,虽然感觉不敌,但还是想要领教一下颜良的武艺,不过魏延拦住了他们,然后一抖缰绳,上前两步,远远的叫道:“颜良匹夫,莫非你还不知道?你家大公子明白青州守不住,为求活命,便将自家娇妻送到了我主帐中,嘿嘿,我主现在正在快活,哪有空理会你这莽夫?” 魏延这话一出,远处高地上观战的李易立即脸黑,其余人也是碍于场合,这才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不过,对面的颜良就有些炸毛了,他虽然言语上对李易不客气,但那只是鼓舞士气的常规套路,可魏延这家伙却是真的不要脸。 颜良大声怒吼道:“魏延,难道李易麾下都是你这般无赖之人,是男儿上来与我一战,我十合之内必然取你首级!” 魏延却是不动,如果能干掉颜良,他自然上,但颜良给他的感觉非常威猛,魏延自忖最多就是打个平手,故而根本就没有出战的想法,只是嘴炮不停,继续嘲讽道:“就你也配与我交手,让袁谭来,我杀他如同杀鸡,不用十合,三刀即可!” “魏延,你好歹也是武人,如此畏畏缩缩,也不怕被人耻笑!” “颜良匹夫,我劝你还是速速投降,日后我还能求主公绕你一命!” …… 颜良与魏延不断对骂,这期间颜良的兵马继续推进,魏延身后的兵马则是开始变阵,将两翼稍稍收回,做固守状。 很快,等距离只剩下不到五十步的时候,双方就像是约定好的一般,两边战鼓的鼓点猛然变得急促起来,颜良的兵马将枪头下压,开始大步推进,魏延也下令让士兵开始前冲,显然双方都有着在第一个照面就将对方的军阵冲散的打算。 “杀!” “杀!” “杀!” 于喊杀声中,两个军阵迅速的撞在了一起,也就在接触的一瞬间,两军交叠之处血花四溅,无数军卒被刺中倒在前路,然后被己方或者对方的人马践踏而过,惨叫痛呼之声接连不断,只是一次对冲,双方军阵前排士卒的死伤基本几乎都在三成以上。 “杀!” “杀!” “杀!” 然而,虽然一交手就损失不小,但双方士兵却都没有分毫退缩的意思,一排排一列列的士兵继续向前推进,都在力求先行将对方的军阵撕开缺口。 于军阵中指挥的颜良和魏延见状全都面露震惊之色,河北军强在悍勇,战前颜良自信满满,认为对面的魏延兵马根本挡不住他的冲锋,可事实上,人家却是与他拼了一个旗鼓相当。 然而,魏延心中震撼更甚,他今天这两千人几乎是徐州与扬州新兵中最精锐的一批人,而且他还讨巧,临阵将兵力集中,并且将最悍勇的那批人集中在了最前端,本想凭借这样的安排一口凿穿颜良的人马,结果他拼了全力才与人家杀了个平手。 魏延知道,这打下去,等到前面的锐气耗尽,他肯定要败。 第716章 险之又险 李易在远处观战,此时颇为欣喜,在他的视线里,魏延领着徐州扬州那些刚刚练出来的兵,能与颜良斗个不相上下,哪怕魏延挑的都是精兵,这也是非常喜人的结果,远远超出了李易的预期。 不怪李易如此认为,他虽然在战争中也积累的不少的经验,但主要都是大战略上的,现在让李易规划营盘,甚至布置军阵的具体阵形都没有问题,可这种具体的临场战术,李易还明显差了一些。 就在李易正期待魏延接下来表现的时候,张辽来到李易近前,躬身说道:“主公,颜良的兵马确实凶猛,这平局怕是支持不了太多时间,还请主公早做准备。” 张辽说的含蓄,但意思所有人都明白,所谓的早做准备就是快点安排人接应魏延。 李易又往战场上看了一眼,依旧是不分胜负的状态,不禁疑惑道:“现在正是势均力敌,就算要分胜负,也非顷刻间能见分晓吧?” 张辽惭愧道:“魏延是集全军精锐,想要一鼓作气破敌,故而最初战力极强,但颜良战力也不差,在第一次交锋中持平,我军计划不成,气势被挫,之后战力必然降低,而颜良一方只要维持此时战力,不动多少时间,魏延就难以抵挡了。” 李易见张辽说的有道理,也不敢怠慢,当即对典韦和周仓点了点头,让他二人去做准备。 同时李易看向徐晃,问道:“公明觉得冀州兵马战力如何?” 之前徐晃一直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战场,直到李易问话,这才收回目光,叹息道:“其兵马精锐,不弱于主公亲卫营。” 如果平时有人这么说,亲卫营编制中的将领肯定会不满,但今天看了冀州兵马的表现,他们试问自己对上,未必能比魏延表现好多少。 一时间,周遭气氛有些沉重,但忽然一声轻笑传来,显得极为特殊,李易皱眉看去,只见发出笑声的是荀攸,不禁更加奇怪,问道:“先生为何发笑。” 荀攸有些抱歉的拱了拱手,然后说道:“属下笑魏将军机智,为博主公赞许,竟然尽数抽调一军精锐。” 张辽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魏延这么干自然是有他的支持,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在想要在李易面前表现是人之常情,只是运气不好,没能捏到软柿子。 荀攸继续说道:“只可惜,对面那颜良看似粗莽,却与魏将军想到一处去了,竟然也从上万大军中抽调了两千精锐出来,不然这次一次魏将军就可以立功了,可惜,可惜了。” 荀攸的话虽然绕了一下,但意思还是非常明白的,魏延带的人并不能代表徐州扬州兵马的平均战力,可颜良手下的人,同样要高于冀州军的平均战力,这样计算的话,冀州军的真实战力或许比李易这边高一些,但绝对有限。 荀攸说罢,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微笑,只要河北兵马不全都像眼前这帮人,那处理起来并不算困难。 高地上众人的心态轻松了,可魏延的心却是在迅速下臣。 战场上初时算是平手,但现在只过了差不多一刻钟,他这边就出现败相了,阵列上好几个地方都出现了缺口,幸好他提前将阵列布置的足够严密,后续兵马迅速将缺口填补,这才没有被颜良彻底突破。 眼看着自己这边的士兵伤亡开始迅速增加,正常交战下去,必败无疑,魏延不甘心,他还想着在李易面前露脸,于是一咬牙,提马冲上前,砍翻了两个挡路的冀州兵,对着颜良大叫道:“颜良匹夫,可敢与我一战!” 颜良这时候已经稳操胜券,换个将领的话,多半不会应战,反正只要慢慢打下去,这一阵就赢定了。 但颜良出战的目的本就不是单纯的输赢,而是为了打击李易的士气,于是,颜良没有丝毫的迟疑,甚是连答话都没有,直接一扯缰绳,便带着亲卫向魏延冲杀而去,只等两人距离近了,这才猛的暴喝一声:“死来!” 虽然是魏延抢先交战,但当真动手时候,却是颜良占据主动,随着呼喝声,颜良双手举刀,斜向下的劈斩魏延,他这一刀虽然简单,但角度却是非常刁钻,魏延必须硬挡,否则就算魏延能躲开,魏延胯下的战马也要挨上一刀。 这次魏延没有与颜良对骂,直接举刀相迎,然后只听当的一声,魏延闷哼一声,眼角微颤,颜良的力气比他预计的还要大上一些,甚至连他掌心都感觉有些麻了。 不过,作为被典韦摩擦过多次的男人,魏延也不是好相与的,此时颜良一刀不中,战马继续向前,而在两人身形交错间,魏延左手在腰间一划,然后身形一斜,一枚拳头大小的铁锤就从空档处向颜良肋下砸了过去。 魏延这一击不求干掉颜良,只要打乱颜良的节奏,他就有机会转身将颜良干掉。 魏延的打法很阴险,但颜良久在河北厮杀,战阵经验非常丰富,在魏延下阴手的同时,他也打算挥刀砍魏延的坐骑,但瞥见魏延动作有异,本能的转变挥刀方向,然后就是砰的一声,铁锤被他格开,弹飞出去老远。 “卑鄙!” 颜良忍不住怒骂,战场上都是你死我亡,他见过的阴险手段多了,但是,像魏延这样,刚刚交手一个回合就迫不及待暗算的,还是头一遭。 魏延这时也有了空闲,哈哈大笑,嘲讽道:“无知之辈,少见多怪!” 说罢,魏延转身主动向颜良冲去,与此同时,左手往怀中一探,叫道:“看你这次能不能躲开!” 颜良原本也要迎上,可瞧见了魏延的动作下意识一顿,等到魏延再次出手,更是将长刀横在胸前,准备防御,然而,让颜良目瞪口呆的是,魏延出手了,可手中却是空空如也,完全就是在诈他,而魏延则趁着这个机会,已经奔至了颜良的面前。 这时颜良心中怒意可谓近乎爆炸,一边单手握刀,向着魏延的兵刃迎去,同时左手轻轻牵了一下缰绳,让坐骑往边上挪动了些许,而看到这一幕的魏延虽然感觉有些不对,但看到颜良是单手握刀,便将手上力气又加了几分。 当! 兵刃撞击,再次发出脆响,颜良因为单手握刀,差点被震得兵刃脱手,魏延见状大为欢喜,准备一鼓作气砍杀了颜良,但颜良心中同样欢喜,虽然他看似吃了个小亏,但魏延的坐骑已经被她挡住去路,两人此时并列了在了一起,接下来就只能是凭真本事厮杀了。 而比较真本事,天下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再次单手执刀,勉强挡住了魏延的强攻,然后颜良迅速调整好了身形,双手握住刀柄,又挡了一刀,等到魏延第三次强攻的时候,颜良用力一推,已经与魏延拼了个平手。 魏延的计划是趁着颜良阵脚不稳,迅速抢攻将之拿下,然而,颜良的武艺是真的高出他一线,虽然魏延什么手段都用上了,也一度占据上风,可魏延知道,自己已经没了胜算,等颜良开始反攻,倒霉的就是他了。 魏延心生退意,毕竟这一战的最大目的是试探,他没必要与颜良死磕,趁着兵马折损不多,速速后退才是正理。 然而,颜良被魏延膈应的够呛,岂会容魏延轻易退走? 魏延暗暗卸力,原本抢攻的第四刀也从全力便为虚斩,打算晃过颜良,他马上就撤,但颜良能在乱世之中成为天下皆知的河北名将,又岂会是浪得虚名? 魏延手臂上的些许力道变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被颜良看在眼中,于是,再一次的交锋中,原本应该进攻的魏延收了手,原本应该防守的颜良却是忽然暴起,全力挥动兵刃,魏延猝不及防之下,兵刃一击就被颜良荡开,然后颜良刀锋趋势不减,竟然直奔魏延头颅而去。 魏延登时大骇,入仕以来,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般情形,下意识的俯身低头,想要避开这一刀,可到底能不能躲开,魏延自己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瞧见魏延原本打得好好的,忽然遇险,不管是远处的李易,还是不远处代魏延指挥兵马的陈到都是大惊失色。 李易这边的布置是打算等魏延战败不敌,在魏延后撤的时候由亲卫营精锐从旁迎上,让颜良不敢追击,但现在前方军阵已经多处出现破绽,魏延本人更是遇险,李易这边不敢耽搁,直接挥动令旗,让典韦与周仓带兵接应。 陈到更是直接打马向颜良杀去,且口中喊道:“颜良,看箭!” 然而,颜良已经有些摸清楚了李易这边将领的作风,似乎格外喜好使诈,这会他虽然听到了有人喊着“看箭”,但耳中并没有听到弓弦震动,知道他们又想欺骗自己。 于是,颜良无视了背后的声音,长刀去势更猛,魏延余光往后一撇,暗道一声休矣,但在这时,魏延胯下的坐骑却是上身往下一矮,马背上的魏延也因为这一变故,身形又低了数寸,然后就听划拉一声,魏延背后的鳞甲被颜良划中,掀起了一大片,然后又是当的一声响,在痛呼声中,魏延的头盔被颜良一刀削落。 生死间有大恐怖,即便魏延也不能免俗,他此时还有些恍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这种状态对魏延是极其危险的,只是魏延似乎真的命不该绝,因为在魏延冷静下来之前,他胯下战马忽的一声嘶鸣,然后猛的发足向前狂奔,原来颜良那一刀在战马的脖颈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战马吃痛之下,自然要离开险地。 颜良显然没想到魏延的运气这么好,等到他准备挥刀再斩的时候,魏延已经离脱离了他的攻击范围,颜良有心追上去,但魏延的亲卫已经尽数迎上,为魏延挡住了颜良,颜良只能作罢。 这时陈到也来到了颜良身后不愿,看到魏延侥幸脱险,心里松了酒气,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拉住缰绳后撤,他有自知之明,不会强行与颜良交手,更何况在魏延落败之后,军阵士气再受打击,若不是后面有李易的亲卫营在,这时候肯定已经有人自行后撤了。 陈到退回之后,立刻下令撤兵,按照平日里训练的水准,即便撤兵也应该是前后调转,徐徐撤退,然而,这两千新兵来时的士气极高,败的时候士气下降的也是极快,撤兵命令下达不久,军阵立马就由方形变作了弧状,因为两翼的人马只是退后十多步后就有些控制不住,开始发足狂奔起来,故而两翼撤的极快。 好在,在军阵正中央有一批人马却是走的很慢,却是陈到下令撤退之后自己主动留了下来,借李易的名号压住了那些转身想跑的人,而那些士兵见陈到自己都留了下来,胆气也壮了一些,这才能做到且战且退,再加上颜良一方的追杀也不算凶猛,故而稳稳压住后方,减少了许多士兵的伤亡。 在陈到带着兵马退出七八十步之后,颜良一方原本紧凑的军鼓声忽然停顿,片刻后再度敲响,颜良的兵马听到后立刻停止追击,开始收拢阵营,并徐徐后退,因为典韦带着亲卫营的兵马马上就要进入战场,颜良今日已经得胜,达成了既定的战略目标,他并不想再进行无畏的纠缠。 典韦一方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在发现颜良没有继续追击之后,典韦也默契的让兵马暂停行进,保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对峙,静静的等待陈到带人撤离。 这个过程中,颜良先是往陈到那边看了好几眼,虽然他没有与陈到交手,甚至陈到的存在感一直不高,但只凭最后的表现就让颜良记住了他,要不是陈到,李易那边最起码要多折损上百人。 而且陈到还很年轻,这样的将领颜良自然重视。 至于魏延,颜良心里膈应的慌。 最后,颜良看向了典韦的方向,虽然双方距离较远,也没有打招呼,可看旗号,颜良知道那多半就是号称步战天下第一的典韦了。 颜良握刀的手紧了紧,在他心里,李易麾下能够与他一战的也就是典韦了,其他人,皆不足虑,而且颜良相信,他只要再胜个几阵,或者杀了李易麾下的大将,李易肯定会派出典韦来与他交手,届时他会让世人看看,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 第717章 我要取颜良首级 “末将有罪,请主公降罪!” 在李易麾下,魏延一直都是个很有活力的人,话多,滑头,爱表现,喜欢拍马屁,并且频繁付出行动,若不是时常穿着一身铠甲出现,说他是李易身边的一个佞臣都有人相信。 但今天不同了,魏延跪在地上,衣甲破碎,失了头盔,头发披散,挡住了大半的面颊,虽然没见血,但这模样也是极为狼狈。 众人看着魏延,又看着李易,不知道李易会对魏延怎么处理。 今天的事情众人都知道只是一场试探,真败了也没什么,最多叫来训话就行了,但魏延的战马因为受伤,一路带着他猛跑,直接让魏延脱离了所率兵马,后续如果不是有陈到的指挥,两千失去了指挥的败军不晓得要被颜良杀掉多少,即便后面有典韦接应,也必然顺势惨重。 所以,魏延那一跑,哪怕并非他自愿,但就性质上来说,与逃兵并没有差别。 李易看着跪在前面的魏延,有些头疼,虽然早就做好了这一阵试探吃亏的打算,可结果还是跟他的预计发生了不小的出入。 生气,或者愤怒,这些情绪李易都没有,反倒是庆幸居多,颜良那一刀砍向魏延的时候,李易的心真的提到了嗓子眼,刚进青州就让魏延送了人头,他要心疼死的。 好在魏延命大,也可以说是当初李易送他的那匹宝马有灵性,这才让魏延捡回了一条命来。 但庆幸之后问题就来了,李易该如何对魏延的表现做评价? 原计划中,李易打算例行敲打魏延一顿,再安慰那些战败的士卒就可以了,可现在魏延的表现已经是触犯了军法,领兵大将丢下兵马独个跑了,只要治军稍微严谨的一些的人,都是要砍了魏延的。 虽然魏延的情况有点冤,可跟着他的兵马不是更冤? 但是,李易是舍不得杀魏延的,这点莫说李易麾下文武,甚至魏延本人都明白。 那问题就来了,李易应该如何处置魏延? 打狠了,李易自己舍不得。 但是,打轻了,以后再有人临阵逃脱,那该怎么办? 李易撇了蒯越一眼,想让蒯越给他一个办法,但蒯越一脸为难之色,显然他是明白李易难处的,但是,蒯越又不是万能的,一时间也很难给李易提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心里叹了口气,李易知道,无论怎样,不能这么干耗下去。 李易走上前,缓缓靠近魏延,魏延不敢抬头去看李易,只是将脑袋垂得更低。 魏延知道李易一直不出声是心中为难,这让他感觉越发的丢人,甚至魏延都想主动请死,但他却不能开口,因为他知道李易不会对他那么狠,所以,他要是求死,反而会让李易更加难办。 这也是魏延虽然很皮,却一直被李易看重的原因,因为魏延在某些方面真的很懂事。 李易来到魏延跟前,沉默着将魏延背后的衣甲拉开,露出了结实的后背,上面只有几道划伤,有红痕,但没出血,是被甲片刮到的,颜良的刀并没有伤到他。 李易都有点羡慕了,魏延这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将魏延的衣服给拉上,李易起身问道:“今日一战,你有何感想?” 以魏延平时的性格,肯定要说谢谢李易,是李易赠的宝马救了他一命,可现在魏延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并不算难的问题。 良久,魏延低声道:“末将心中愧疚,有负主公期望,其他,其他……” 剩下的,魏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李易没有为难他,又问:“那你可知道今日错在何处?” 这次魏延心里倒是清楚,趴着答道:“末将在发现兵马将要出现劣势之后,就应该预备保全兵力,安稳退兵,而不是为求胜机,亲自与颜良拼杀,否则就算落败,也当能让全军阵型不乱,徐徐后撤。” 李易轻轻点头,魏延说的很贴切,与李易自己想的差不多,至于交手不敌颜良之后发生的事情,那并不是主要问题。 李易不想因此就打掉了魏延的闯劲,他说道:“为将之人,求胜并没有错,相反,不想求胜的根本不配位将,就像是我,自从第一次我见到袁绍,请战华雄,就是抱着必胜自信去的,之后每一次,也都是求胜,但是,求胜也是有不同的。” 想到了过去的事情,李易稍稍沉默,然后才继续说道:“我要杀董卓,虽然求的是必胜,但我也曾居于董卓之下,我要得荆州,但同样也按照刘表命令形势。” “今次,我军北上,取青州乃是必须之事,而今日之战,所图只是试探冀州兵马战力,这次首要之事,至于胜负,不过次要罢了,而你,却为了次要之事上以身犯险,甚至还用全军性命做赌,何其不智?” “末将知错了!” 魏延以额点地,在被典韦接应之后,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现在李易是将这个问题明确了。 魏延没有半句怨言,他明白,自己当时确实是昏头了,如果是正常交手,他遇上颜良这批人马就算不敌,也能全身而退,可他今天却仗着有亲卫营压阵,而且李易亲自观战,一心想要表现,结果却玩砸了。 这都是他自己的错,怪不得旁人。 同时魏延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拍马屁拍的太多,拍的脑子都糊涂了,小事上也就算了,打仗的时候居然也想着拍马屁…… 魏延心里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其实一点都不冤。 李易方才那些话不仅是对魏延说的,也是对在场其他文武官员们说的,其中对此感触最深的便是张辽,因为魏延的表现虽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但张辽也是支持者。 想到这里,张辽就想站出来为魏延求情,或者直接承担一部分责任,如此也方便李易对魏延网开一面。 然而,张辽刚要动,手臂就被人拉了一下,张辽回头一看,拉他的原来是陈登。 张辽很是疑惑,但不等他询问,陈登便主动上前,在张辽耳边低语了几句,张辽点了点头,又看了李易一眼,然后迅速做出了决定。 李易正准备继续对魏延说教,总结这一战的经验教训,同时也是给他自己时间,思考应该如何给这件事收尾。 只是,在李易开口之前,张辽忽然出列,对着李易抱拳道:“主公,魏延判断有误,指挥失当,甚是只身逃命,使得兵马失去调度,按军法,当推出营门斩首示众,但魏延往日有功,属下以为,当削去魏延一切军职,降为普通士卒,留在前锋效力!” 魏延身形微微一颤,没有出声。 李易看着张辽,目光有些嚯嚯。 其实李易不杀魏延的话,去除一切职务是最合适的,但是,李易以后又不是不用魏延了,要是今天一撸到底,过两天又把他给提拔起来了,那也未免太儿戏了一些。 可李易的计划里,魏延还有着大用呢。 就在李易思考的时候,陈登跟着也站了出来,说道:“主公,属下以为张将军所言不妥。” 李易并不知道陈登与张辽有过提前商量,下意识问道:“如何不妥?” 陈登琢磨了一下用词,然后正色道:“颜良,河北名将,实非易于之辈,魏延将军虽然不敌,但面对强敌依然敢战,关键时刻甚至不惜自身性命,这一点属实难能可贵!” “再加上主公初到青州,大战未始就先免职大将,是为不吉,所以,属下建议主公可将魏将军将为……将为屯长,负责后军粮草押送。” 陈登说罢,李易还没有表态,魏延就抢先说道:“主公,属下愿为士卒,只请留在前线!” 进入大帐之后因为感觉没脸见人,魏延就一直低着头,但现在他却是忍不住了。 在魏延看来,贬成普通士兵虽然很难接受,但最起码能留在前线,只要敢打敢拼,后面还有机会,而陈登虽然照顾他,还让他当着军官,但扔到后面送粮食,那就真的完了,不但没有立功的机会,更是连李易的面都见不着,他还年轻,还不想养老! 魏延这突然的抗拒让陈登有些没想到,他本来是想顺水推舟,不料魏延却这么抵触。 不过李易在短暂的诧异之后倒是回过味来了,看向张辽与陈登,虽然两人乍一看挺正常的,但认真的话不难发现他们神色中的一丝异常,也就魏延关心则乱,这才没有察觉。 短暂思考了一会,李易便开口道:“元龙所言在理,而且,毕竟文长降为士卒,我实在不忍,恰恰元龙如今负责徐州方便粮草,手下又无可用之人,文长便调入元龙麾下吧。” “主公!” 魏延大急,赶忙叫了一声,希望李易能够改变决定。 但李易却是不理他,直接转身,一边往后帐走,一边说道:“颜良杀我士卒,辱我大将,此仇不可不报,子敬,为我书信一封送入城内,明日,还是午时,还是今天的地方,我要与颜良……不,直接说,我要取颜良首级!” …… 相比李易那边的凝重,东平陵城内却是非常喜庆,直接为颜良摆了庆功宴。 袁谭还非常热情的强拉着颜良和他同席而坐,他已经许久没这么高清了,尽管今日只是一次试探,但颜良无论从那方便都胜的太漂亮了。 李易能想到颜良是集中精锐打一个开门红,袁谭同样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这一场胜利给了袁谭极大的自信,让他看到了取胜的希望。 就连田丰也不例外,在对双方的战力有了一个衡量之后,田丰心里也有谱了,之前就像是蒙着眼睛一般,计划虽然布置了,可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最为冷静的反倒是颜良本人。 虽然根据几个俘虏的交代,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选出来的精锐,但颜良的本能告诉他这些人应该并不是李易麾下最厉害的,尤其是战事结束时候看到典韦带出的那一支人马,颜良觉得他们即便不如冀州军,但也不差多少。 这些事情颜良与众人说了,也引起了重视,田丰还建议颜良可以指名道姓的邀战典韦,试探其部兵马战力,想来只要稍稍即将,以典韦的名头应当不会拒绝。 然而就在他们计划着如何引韦出战的时候,有斥候送来战书,说李易要在明日与颜良阵前斗将。 一开始颜良都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是某个姓李的将军,但再三确认之后,没错,要与他斗将的是就是李易。 颜良没有表态,他看着袁谭和田丰,让他们帮自己做决定,因为这件事情太古怪了。 李易找他斗将,那就相当于袁绍去和典韦单挑,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能办的事情,可它偏偏就是发生了。 对着战书上的文字看了老半天,袁谭方才说道:“李易行事狡诈,上行下效,今日颜将军交战时就可见一斑,所以,李易约战必定有诈!” 田丰与颜良,包括韩猛等人也同样点头。 外界有说法李易的武艺早已经出神入化,典韦更是公然说过李易比他厉害,但许多人都是不信的,因为李易虽然杀过几个人,但最最厉害也就是华雄了,可根据事后调查,当时李易明显是使诈了,并非是真刀真枪干掉的华雄。 至于典韦的话就更不可信了,李易是他主公,典韦敢说他比李易厉害么? 所以,这里所有人都不认为李易能是颜良的对数。 田丰同样说道:“大公子说的不错,此中肯定有诈。” 颜良皱眉问道:“依大公子和先生看来,难道要回绝了李易不成?” 虽然感觉这件事情怪异,但颜良还是很想答应的,毕竟那可是李易,他要是能一刀砍了李易的脑袋,立马名扬天下,将来袁绍平定江山,首功多半也是他的。 只是事情透着诡异,颜良不敢轻易发表看法。 袁谭与颜良想法差不多,虽然胜了一场,可他的脑袋还没发昏,并不认为李易可以轻易对付。 田丰低头沉吟了好一会,忽然笑道:“答应,自然要答应,李易狡诈,我等也不是坐以待毙,而且,呵呵,李易与颜将军斗将,这本身已经先输了一手,接下来我等只要……” 第718章 主公如此,男儿当为其效死 翌日上午。 李易来到了伤病营,看望日前受伤士卒。 按照常理,伤兵营的位置应该在大营后方,这样做一来可以避免被敌军当做突破口,二则避免距离主力太近,否则伤兵营中传出来的动静被作战兵马听到,很容易影响到他们的士气,甚至让他们对敌人生出畏惧。 但这一次,李易却是有些反常的将伤病安排在了张辽的大营内部,一夜过去之后“效果显著”,那些徐州扬州的兵丁看到他们之中最为精锐的袍泽第一阵就败了,甚至听说连带兵的主将都跑了,这让许多人心中忐忑,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战事充满了惶恐。 昨日试探,战死者二百出头,轻重伤者将近三百,这个数目对于李易大军整体来说并不算什么,华佗带着他的弟子们在前昨日日落之前就已经处理妥当,故而李易到来的时候伤病营中并没有什么惨叫痛呼之类的声音,只有偶尔几个重伤员不时低低的呻吟。 不过即便如此,伤兵营外围也自发的聚集了不少的兵丁,看着他们往日袍泽再不复平日生猛,纷纷面露忧愁之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李易到来之后,围观的士兵担心聚集会惹来处罚,先是散去了一些,不过见李易并没有叫他们回避,很快就再度聚拢了起来,他们一方面是想看看自家主公的模样,毕竟新兵许多都没见过李易,另外,他们也是内心迷茫,想从李易这里寻找到一些安慰,或者鼓励。 李易先是让华佗带着他探望了那些轻伤的人,这些人伤的不重,多是皮肉受创,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重返战场,对这些人,李易简单安慰了一下,除了正常的伤兵照顾之外,还叫人在饮食上给予了额外的优待,士兵们对此都很感激。 李易倒觉得没什么,毕竟他是穿越者,对军人一直都都很有好感,亏谁都不能亏了当兵的,尤其是伤兵。 然后李易就去了重伤员那里,这也是李易此行的重点,重伤的人不多,只有四十来人,但伤的是真的很重,被开膛破肚的,或者断胳膊断腿的不在少数,尽管已经过了一天,可棚子里还是透着浓浓的血腥气味。 根据华佗告诉李易的,这些人中有少半最终能否活下来只能看运气,虽然他已经尽全力救治,但像是那些胸腹严重受创的,他能做的只是清洗伤口,然后缝合上药,尽可能的避免溃烂感染。 李易看着四周的重伤员,虽然经历了许多战事,也见惯了生死,可这里的情形依旧让他感觉极为不适。 特别是看到那些被伤到不能动的人以祈求的目光看向他时,李易更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定了定神,李易视线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个最年轻的伤兵身上,那人面色还很稚嫩,看上去也就十六七的样子,但身体看上去很是精干,原本或许又极大可能成为一个好手,可这次不幸断了一条手臂,在伤愈之后只能离开军营,再也没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见李易在自己的榻便停下,年轻的伤兵想要起身,但空荡荡的左臂一撑反而撑了个空,身体不由外偏了一下,李易害怕他压到伤口,赶忙伸手抵住了伤兵的后背,扶着他重新躺下,温声问道:“不要紧张,我只是来与你说说话。你躺好就成。” 刚刚动的一下,伤兵的手臂还是很疼的,疼的他想龇牙咧嘴,可李易亲自与他说话,让他脑子晕乎乎的,也顾不得疼了,脱口答道:“主公请讲,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李易不禁笑了一声,随行的将官同样面露微笑,伤兵显然将李易的聊天当成问话了。 看到伤兵紧张的发红的脸,李易笑道:“你家是哪里的?” “我家在丹阳。” “丹阳啊……” 李易喃喃了一声,丹阳是出精兵的地方,陶谦麾下就有一只丹阳精锐,只是李易不喜欢地方标签太过鲜明的军队,在他的干预下,丹阳兵并没有独立成军的机会。 李易又问:“你可成家?” 年轻的伤兵摇摇头,如实说道:“家贫,暂为娶亲。” 李易点头,问道:“可有中意的?” 伤兵这次涨红着脸,一个劲的摇头,显然还是没有的。 李易不禁微笑,再次问道:“今后离开军中,可有成家打算?” 伤兵神色顿时一黯,就连刚刚看到李易时的兴奋也淡了许多,显然他知道自己这情况,之后就算有抚恤,但日子想来也是很不容易的,谈何成家? 虽然有些话伤兵没有说,但李易心里也是明白的,他拍了拍伤兵的肩膀,站了起来,回望向那些一致都看着他的士兵,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知道,尔等受伤之后心中忐忑,甚至是惊恐,不知今后应该如何过活,担心自己没了着落,担心父母无人供养,担心无力照顾妻儿,还有些年轻的,更害怕因为伤残之身,被人轻视,无力成家。”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虽然没有人敢明确的说什么,但显然,李易说的问题是所有人所担忧的。 李易稍稍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其实,你们大可不必如此心忧,你们如果认识那些随我征战过老兵的话,可以从他们那里知道,我李易,从未亏欠过任何一个为我征战的士卒,那些战死的,他们的儿女全都由我抚养,由我照料,不仅会供他们衣食,还会让他们读书识字,他们的父辈或许只是跟你们一样的普通士兵,但他们,今后却有做官,甚至是出将入相的机会。” “还有你们,伤了、残了,家中没了劳力,没关系,我李易养着你们,你们父母,我也一并照料,只要你们不作奸犯科,我就保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若是有人敢因为你们伤残就出言羞辱,不用怕,有我,还有二十万袍泽为你们撑腰!” 随着李易的话语声传开,不管是伤兵也好,还是外面围观的士兵也罢,纷纷面露激动之色,甚至连呼吸明显变得粗重。 虽然李易对伤兵的抚恤照顾一直都很不错,但平素从将领们口中听到的,与李易亲口承诺的,那分量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平时将领们的的照顾只是按照规章办事,可李易亲口讲的,还有一种自己人照顾的感觉,后者显然远胜前者。 至于欺骗,没人会这么想,因为只要李易承诺的,从来都没有过失言。 看着气氛有了些许变化的士兵,李易又道:“还有一件事情,连你们的将军们都还不知道,不过我今天就提前说了罢。” “像是这位小兄弟的情况,担心将来无法成家,没关系,这点我同样会给你们安排,让你们归乡之后能够成家立业,延续香火。” “主公,这……这难道是真的?” 外面人群中的一个汉子忽然出声问道。 李易看了那人一眼,笑道:“自然是真的,不过,也是有条件的。” 那人想问是什么条件,因为他现在三十多了还是光棍,要是挨一刀讨个老婆简直不要太划算,只是他没敢开口,甚至之前的一问也是太激动了没能忍住。 看着那汉子紧张的模样,李易不禁笑道:“我知道了,你还没成家,想讨个老婆是不是?” 那汉子脸色顿时涨红,众人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易抬手压了压,然后认真道:“给你们找老婆,是给你们找个伴,也是给那些无处安身的姑娘家找个着落,目的是让你们一起好好过日子,让你们白头偕老,互相扶持,可是,如果有人脑子太混,成日里喝酒斗殴,甚至是打老婆,不孝父母,莫说你受伤,就算是立了再大的功劳,我也不会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明白么?” 之前问话那汉子赶忙摆手解释道:“不是,我是老实人,没有那些毛病的。” 有人忍不住再次笑出了声,李易同样面露微笑。 中原战乱,无数家庭支离破碎,李易在各地都接收了许多的无家可归之人,男丁也就罢了,方便安置,但许多没着落的女子却是不好办的,李易总不能一直养着,更不能让他们被那些世家大户买了去,所以,让她们成家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而成家的对象,最优先的自然是跟着他打江山的这些士兵了,这是多方同时获益的好事,李易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具体安排上,李易还没有定好。 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军中猛士虽然多,但混蛋也不少,李易担心操作不好,把那些女子给害了,所以,具体怎么办,李易是要等打下青州后再好好议一议的。 普通士兵不知李易想的复杂,他们只知道自己有奔头了,虽然敌人似乎很强大,但李易给他们排除了后顾之忧,如何不能拼一把? 现在普通百姓的生活本就困苦,现在跟着李易打仗能吃饱穿暖,就算伤了还能讨个老婆继续过活,真的是很划算的一件事情。 眼看着原本死沉沉的气氛开始变的活络,士兵们就要重燃斗志,李易却忽然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问道:“昨日你们是被何人所败?” 四周立时为之一静,但很快就有一个校尉出声道:“颜良!” 那校尉声音很大,一下就吸引了李易的注意,他回忆了一下,想起昨日魏延出战带了两个校尉,但只回来了一个,就是面前答话的人。 李易问道:“败于颜良,袍泽死伤许多,你恨他不恨?” 那校尉咬牙道:“恨!” 这一声恨没有丝毫作假,昨日一战的死伤中他大半都能叫得上名来,甚至许多还是他的朋友,这如何能不恨? 李易又问道:“你可想杀了颜良报仇?” “想!” 校尉的回答依然果断。 李易再度问道:“我若是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能战而胜之?” 这一次,原本气势很足的校尉身形一滞,然后低下头来不知该如何言语。 魏延都打不过颜良,他如何能行? 不过,到底是军人,那校尉只是黯然片刻,就再度抬起头来,大声道:“小将愿与颜良拼死一战!” 李易不由再次打量这个校尉,道:“报上名讳。” 校尉当即答道:“小将邓当,本是汝南人士,后迁居扬州。” 李易皱皱眉,这名字感觉在哪里听过,但又跟名将们对不上号,便没有多想,继续说道:“昨日虽败,但你依旧敢与颜良死战,勇气可嘉,很好,很少。” 许多人都对邓当投来了羡慕的神色,毕竟这可是李易的当众称赞,但邓当本人却没有半点欢喜,因为他知道自己与颜良的差距,无论哪方面,都不是简单的血气之勇可以弥补的。 这时,李易缓步走到他面前,道:“既然如此,我让你随我再与颜良一战,你可愿意?” “小将领命!” 邓当先是应了一声,紧跟着就感觉不对,惊讶道:“主公要与颜良交手?” 李易微微颔首,道:“不错,颜良杀我将士,我岂能轻饶,你或许还不知道,我已经下了战书与颜良约战,今日正午,还是昨天的地方,我要亲自斩下颜良首级,告慰将士在天之灵!” “主公威武!” “多谢主公!” “主公果然是为我等做主的!” …… 听到李易要去与颜良厮杀,那些普通士卒都是大为感动,纷纷拜谢,虽然李易出兵青州,和颜良对上很正常,但李易借着昨日的败仗转换概念,现在他再去杀颜良,目的就成了为麾下的将士们报仇,这对士兵们来说触动是非常大的。 但是,普通士兵们是高兴,许多武官的面色却是变了,普通士兵只想着李易给他们出头,却是根本没有考虑其中又有着怎样的风险。 邓当直接拜道:“还请主公三思,那颜良悍勇非常,魏将军都不是其对手,主公虽然……虽然是极厉害的,但也不应该以身犯险啊!” 邓当这一说,立刻就有一部分人从激动中回过神来,颜良不是好对付的,而且李易还说要亲自杀掉颜良,似乎是要与颜良斗将,这就更加危险了。 然而,李易不仅不为所动,反而很是自信的说道:“有尔等忠义之士,莫说一个区区颜良,就算袁绍亲来,在我面前也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主公——” 登当还想再劝,李易已经开始正式下令,道:“张辽,即刻让兵马用饭,稍后与我迎战颜良!” “末将领命!” 张辽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开始布置,李易则是说罢就在众人或敬佩或感激的目光中离开了伤兵营,步伐异常坚决。 邓当看着李易的背影,目光忽然有些湿润,他深吸口气,也转头召集兵马做准备去了,李易身为主公,却愿意为他们这些粗鄙之人亲自出战,那么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以死相报? 只是,邓当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被李易所感动的时候,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同样因为李易的表现而热血沸腾,然后,小少年果断追上了邓当,有主公如此,男儿当为其效死! 第719章 吕蒙 就在李易对麾下兵马做动员的同一时间,颜良却是早早的带人来到了前一日交战的战场。 这一次李易的约战只说是斗将,颜良虽然完全不惧单打独斗,但他的应对却极为谨慎,在夜间就开始派出斥候巡逻战场,巡视周遭十数里,生怕李易在战场上布置什么阴暗手段。 当然,颜良的这些搜寻工作并没有得到什么收获,因为李易虽然喜欢用阴谋诡计,但那时战略方面的,如果大动干戈的用小手段去暗算颜良一个人,那也太掉价了一些。 不过袁谭一方的人依旧认为李易肯定有阴谋,故而颜良早早的就带着两千兵马来到了战场。 这次约战李易并没有点出出兵人数,所以颜良就先行出兵两千,这是在给李易为难,因为以李易的身份,他如果与人动手身后最起码得是战将数十,兵马五六千的排场,可在颜良先行亮出较少的兵马的情况下,李易肯定不好意思带出太多的人马来,毕竟是自己李易说的斗将。 如此,李易想借着所谓斗将暗算颜良的难度就非常大了。 相反,颜良所部兵马精锐,自认为武艺又远在李易一方之上,那么一旦李易露怯,或者不敌败退,他就可以顺势掩杀过去,就算杀不了李易本人,也能得到一场真正的大胜,甚至直接踏破李易的大营也未尝没有可能。 按照田丰的布置,这次颜良出战斗将,无论是偏营还是东平陵城内的兵马都做好了随时初级的准备,韩猛更是领着五千兵马藏在颜良后方,只要有机会,随时都可以发起决战。 至于说斗将本身,从袁谭到颜良,他们都存着怀疑,认为李易当真与颜良动手的可能性极低,即便动手,也不会是堂堂正正的武艺较量。 颜良在巳时就到了战场,差不多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但李易大营方向除了不断有斥候来回奔走查探战场,营内大军竟然毫无动静,这让颜良非常不解。 颜良相信,李易肯定已经知道了他的兵力布置,那么李易就算本人不多带兵马,也肯定要在稍稍远一些的地方安排策应,不然李易被追着不能脱身怎么办? 可李易那边似乎没有这么安排的意思,让颜良想不通,然后心中莫名焦躁,甚至还生出了几分不安,只是颜良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该防备的都防备了,并不觉得李易能在哪里算计他,除非李易能在武艺上胜他一筹。 但那可能么?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有斥候来到颜良面前,大声道:“将军,李易营门开启,有兵马离营,奔我军而来,看旗号,正是李易帅旗!” 暗道一声终于来了,颜良对斥候问道:“兵马多少,军容如何?” 斥候答道:“兵马两千,半数骑军,半数步军,骑兵衣甲贤明,旗帜崭新,当是李易亲卫精锐,步军……” 斥候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步军看旗帜,似乎,似乎是昨日与将军交战的那一支人马。” “嗯?” 颜良眼中闪过一抹不解,又看了斥候一眼,他感觉斥候虽然语气不确定,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不然斥候不敢报给他听。 可李易带着一支吃了败仗的人来做什么? 摇摇头,颜良下令道:“再探,想办法接近李易兵马,确认领兵之人是否李易本人,还有,继续盯紧李易大营,之后应当还有人马出营,特别提有人包抄我军侧翼!” “喏!” 颜良吩咐下去之后,便有许多斥候冒险拉进了与李易之间的距离,然后没用多久,就给颜良送来了准确消息,领军之人的确是李易本人无疑,只是奇怪的是,李易并未披挂甲胄,不像是要厮杀的模样。 另外,斥候还告诉颜良,除那支两千人的兵马之外,并没有其他人马离开大营,但是,因为李易一方斥候也加强了防备,他们几次试探,也无法靠近大营,不知李易营中情况到底如何。 颜良得到这些情报之后心中疑惑更深,他非常肯定李易有诈,奈何依然看不出李易能在哪里使诈。 为将多年,颜良最为忌惮的不是强敌,而是看不透的敌人,而李易显然不是蠢货,所以眼前的形势让他非常不安,如果换个对手,他很可能会放一放,但李易现在就像是送上门的肥肉,他实在没有收拢兵马不战的道理,于是,颜良只能传讯在后方压阵的韩猛,让他偃旗息鼓,悄悄拉进与前军的距离,同时让斥候进一步加大巡逻范围,提防李易提前将兵马布置在更远的地方暗算与他。 就这么戒备着,思索着,李易的兵马终于出现在了颜良的视野中,一切似乎与昨日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双方的距离拉开了许多,明显是为李易与颜良的厮杀空出地方。 颜良武艺高强,目力自然不差,远远就看到对面迎风飘荡的帅旗下,有一个白衣白马的身影被众人簇拥着,极为醒目,显然就是李易。 平心而论,抛开双方阵营隐隐,平素见了这等人物,颜良肯定要赞一声好风采,可今日却是战场上,颜良心中满是吐槽,只是碍于对方身份,这才没有骂出口。 今日李易的打扮虽然亮眼,却是极为不智,甚至是糊涂的,一旦两军厮杀起来,就李易这白衣白马的模样,不用指挥,所有的弓箭手都会下意识的对着他过去。 再加上李易一身锦缎,连个护心镜都没带,颜良简直无法评价,反正换了他是断然不敢以如此行头出现在战场上的。 然后颜良就更纳闷了,即便李易脑子一时糊涂,他身边的人难道都是瞎子,眼睁睁的看着李易冒险? 颜良想不明白,在他身边,帮他谋划的田丰,虽然是河北顶尖智谋之士,同样不解。 于是,两人只能安排斥候在阵前穿梭查看,很快便得到确认,随李易一同出战的,只有日常跟在李易身边的典韦周仓等少数几人,其余军中主将,比如徐晃张辽,都不曾现身。 对此,两人都得出结论,那两人肯定是引兵藏于暗处,只是之后会如何现身,依然没有头绪。 因为心中太多不解,颜良并没有着急去招惹李易,他想要让斥候多探查一阵,尽可能的收集情报,但李易却似乎不愿给颜良太多时间,很快,颜良就听得对面的战鼓声敲响,兵马也开始变阵,骑兵在先,步兵在后,没有两翼,看上去似乎是准备一波冲锋,将他横推的架势。 颜良直接命令兵马做防御姿态,虽然他一开始想的最多的是杀了李易,破阵扬名,可今日蹊跷实在太多,颜良觉得自己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然后,颜良就准备等着李易主动叫阵,倒不是他故作矜持想落李易的面子,而是担心贸然行事落入李易的算计之中。 只是,李易却是不急不忙,任凭鼓声隆隆,却完全没有进攻的架势,他一直眯着眼睛,似是假寐,也似是打量对面军阵,一直等到军鼓敲响了第三通,这才对一旁周仓问道:“约定闻声而动,两通鼓,这时间应该足够他们离开大营了吧?” 周仓抱拳答道:“今日战鼓声较往日持久,待三通鼓毕,几位将军可全速奔袭!” “好!” 李易点头,然后拉了拉缰绳,胯下白马上前几步,离开阵列,见状,对面颜良微动,以为李易要动手,然而,李易并没有继续上前,而是骑着马慢慢的在军前前奔走,似是在检阅士卒。 李易的亲卫营自然不必多说,都是李易麾下最精锐的人,而后面的步卒虽然之前吃了一场败仗,但现在李易亲自来给他们报仇了,一个个也是重新燃起斗志,不等李易到达跟前,就不由自主的挺胸抬头,生怕弱了半点气势。 慢慢奔走一圈,拖延着时间,最后李易来到后排阵列,那里领兵的正是被他钦点的邓当。 看到李易靠近,邓当与左右之人当即对李易行礼,李易微一点头,让他们起身,本来要说几句激励的话,但目光却是不由的在邓当身后的一个小子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 邓当身边基本都是低级武官和亲卫,可邓当身后那小子却是一副寻常兵丁的打扮,在这些军官之中极为显眼。 察觉到李易目光看向自己身后,邓当神色紧张不敢言语,不过李易也没有说什么,若是什么小事他都参合一下,那也太无聊了些。 李易对着邓当等人虚扶了一把,说道:“稍后我就为尔等杀了颜良,然后尔等随骑兵压上,但切记以威吓为主,等到后方大军赶至,方是真正厮杀!” 邓当等人再拜,道:“属下领命!” 李易没有废话,微微颔首之后便要拨马奔赴阵前,可他刚转过头,就听身后有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大声喊道:“主公威武!” 李易动作一顿,回头就瞧见喊话的是那个混在军官中的小兵,之前李易没瞧清楚,但此时那小兵昂着头,握着拳,虽然神色激昂,但要说年纪,也就十五六的样子。 李易表情有些怪异,虽然小兵是在给他加油助威,但这种对着后背冷不丁嚎一嗓子的事情尽管不是错,可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这时候邓当脸色都白了,不等李易问话,就主动跪倒,说道:“请主公恕罪,这是属下妻弟,也是军中士卒,不过是王校尉麾下的,听闻主公要杀颜良为阵亡将士复仇,也要参战,可属下不知他如此大胆,一时不察,被他混来了这里,这都是属下管教不严,还请主公降罪!” 邓当说罢,便低头不敢再看李易,同时暗暗叫苦,他哪知道自己的小舅子如此大胆,竟然仗着与他相熟,混了进来,这可是坏了军法,就算不考虑军法,颜良麾下兵马也不是好相与的,这要是有个好歹,叫他回乡之后如何向家人交代? 相比邓当的为难,小兵倒是没有那么慌,虽然也跪了下去,却不出声。 李易估算了一下时间,也不着急,对着小兵问道:“你可知道,蒙混进入他人军中,这是违反军法的,不仅是你,还有你姐夫,甚至他们,都要受罚。” 李易说着点了点其他武官,他可不是吓唬人,这小兵能混进来,邓当自己或许不清楚,但下面肯定有人知道,而且卖了他面子。 果然,李易刚一说罢,就有两个人面露惊恐,然后也不用审问,直接下拜请罪。 邓当抬了下头,想说这件事他承担,可现在还牵涉了别的军官,岂是说担就担的? 最终,邓当没吭声,心中却是郁闷的要死,本来被李易点中,跟着亲卫营出来打仗,是一件及风光的事情,结果倒好,他们还没亮刀子呢就先在李易面前出了丑,之后就算打赢了怕是也要被人嘲笑。 李易敲打了几个军官,再度看向那个小兵,这时那小兵脸上也有了惶恐,他是男儿,自己不怕事,可连累了旁人,那就不是大丈夫所为了。 小兵想开口揽事,他年纪还小,没邓当那么多的顾虑,可是,李易这时恰恰看向他,莫名的,小兵心里一虚,将嘴边的话又头吞了回去。 李易问道:“你为何混入军中,难道不知军中规矩?” 李易这次语气倒是颇为和善,让小兵的紧张去了几分,深吸一口气,答道:“昨日小人在伤兵营外,看到主公不嫌弃我等粗鄙之人,便是伤了残了,也不让我等有后顾之忧,蒙虽愚蠢,但也知道这都是主公的恩典,然后主公说今日要杀颜良,我又听人讲过颜良厉害,担心主公有失,便想着大丈夫知恩图报,应当为主公出一份力,就算打不过颜良,但能为主公挡下一刀一剑,也是值了!” 小兵这一番话说的李易那叫一个心花怒放,浑身舒泰,虽然极力克制,可眼角还是透出了浓浓的笑意。 马屁李易已经听得多了,尽管花样百出,但难免审美疲劳,甚至感觉有点虚,可这个小兵不一样,虽然他人微言轻,说的话却是绝对的小肺腑之言,这种马屁就极为叫人舒服了。 李易本就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较真,现在心情好了,更是打算轻轻揭过,可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古怪的看了小兵一眼,又看看邓当,眼睛一眯,说道:“你与我讲了这许多,却还未报上名姓。” 小兵年轻,话多,邓当担心他拉东扯西,急忙替他说道:“这是属下妻弟,唤作吕蒙,也是汝南人。” “吕蒙……” 李易嘴角动了动,差点哈哈大笑出声,他万万没想到,冷不丁的居然捡到了吕蒙,果然,连老天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深吸口气,李易再次看了吕蒙一眼,道:“军法不可废,今日之事,相关之人罚俸三月,不过吕蒙勇气可嘉,这样,今日战后,只要你应我一件事,待你冠礼,我赠你表字!” 吕蒙一时间有些疑惑,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子,但邓当却是大喜过忘,其余几个军官也是一脸羡慕,没想都吕蒙居然有这样的好运气。 邓当一把按住还没回过神来的吕蒙,对着李易拜道:“多谢主公,我等愿为主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720章 河北名将,果然厉害 意外收了个吕蒙,而且是刚一见面就是要对自己抛头颅洒热血的态度,李易心情大好,感觉得自己是得了天助,再看向对面军阵,已经把颜良当做了私人。 “主公,时候差不多了。” 周仓唤了一声,李易看了眼战鼓方向,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打马经过典韦身边,从其手中接过了金灿灿的凤翅镏金镋,骤然增加的分量让战马有些不适应,连带着李易的身形也顿了顿,然后才轻夹马腹,向着战场中央行去。 李易的凤翅镏金镋已经几次改造加工,早不是最初的型号了,尤其是李易的力气越来越大,又不怎么与人动手,所以他那专属武器的造型是越来越华丽,通身金灿灿的,甚至凤翅镏金镋的尖尖小枝上还嵌了许多的彩色珠子,在太阳下一照,又是金光又是闪闪,能亮瞎一大片人。 不过,华丽却不代表这柄“神器”就没有杀伤力了,几次改造后,现在的分量是一百四十多斤,只要能挥起来就能砸死人,而且是挡都挡不住的那种。 但是,能玩的起来的,到现在也只有李易一人罢了,像是典韦许褚,这两人也算是天生神力,可一百四十斤的大杀器,他们也只能举起来,轮一圈之后连自己都站不稳,更别提杀敌了。 在典韦把兵刃交给李易之前,一直都是杵在地上的,不然典韦根本等不到李易来伸手。 甚至,这柄兵器完全还能更重一些,只是考虑到战马的承受能力,再加分量的话就跑不开了,这才只能将分量定在了一百四十斤。 慢慢的,李易孤身一人走上战场,虽然面前有两千兵马,更有着河北名将颜良,李易却是视若无物一般,在身后的战鼓助威之中,一身白袍猎猎,就仿若郊游踏青,信步来到了战场中线。 虽然李易以这种模样踏上战场是很不合适的,但李易的表现实在是太自信了,不仅仅是李易身后的自家将士看着他感觉心中热血上涌,就连对面的冀州兵马也忍不住赞叹李易风采。 两军阵前,单人匹马闲庭信步,如此胆量、如此风采的有几人? 颜良看着李易,莫名心悸,深吸口气,颜良看向旁边的田丰,这才发现左右居然鸦雀无声,全都在注视李易,即便是田丰也不例外。 颜良心中不好的感觉更甚,但事已至此,根本容不得他退缩,不然不只是他,连带袁绍都要被人耻笑。 轻咳一声,左右之人回过神来,然后颜良对着田丰一抱拳道:“剩下的事情就拜托先生了。” 田丰同样抱拳,然后他又往李易那边撇了一眼,道:“将军小心,李易如此托大,必然有所倚仗!” 颜良轻轻点头,没说话,取了兵刃就打马离开军阵,向着李易奔去,与此同时,颜良身后的战鼓也响了起来,两面军鼓的声音就像是无形的厮杀,在战场中展开,只是最终决定胜负的,只能是阵前的两人。 平素颜良与人打斗,多是全力催动战马,借着人马合一的力道和速度,少有人能接他一刀,但今日不同,颜良很小心,将马速放慢了许多,他要再次观察李易的后手究竟在哪,只是任凭颜良将眼睛瞪到最大,从李易身上看到的,除了其本身风采之外,就剩下了浓浓的自信,还有那种完全没有将他放在心上的态度。 被如此轻视,颜良心中并没有什么羞愤,这是战场,对面还是名满天下的李易,人家有资格轻视他,当然,如果他杀了李易,那么他也有资格站在李易的尸骸上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百步。 八十十步。 四十步。 颜良一点点的向李易靠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显然不打算在开打前与李易掰扯一番是非,而且,在三十步时,颜良更是忽然加速,似是要对李易发起冲锋,见状,两军阵前无数人手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这位河北名将与天下第一诸侯的交锋如何,可是,下一瞬,李易一方就传出了怒骂之声: “主公小心!” “颜良匹夫,安敢如此!” “我杀了你!” …… 李易一方骂声不绝,甚至还有人下意识的要提马上前,不过被典韦等人制止住了。 颜良一方的人马同样错愕,因为他们的颜良将军在做出了要冲锋的动作之后,忽然身子后仰,左脚前伸踏弓,左手扣箭拉弦,然后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便如流星般直奔李易胸口而去。 这变故在李易的人马看来自是极为可耻的,李易屈尊降贵亲自动手,是给了颜良极大的面子,可颜良倒好,上来就是一支冷箭,而且还事先做出假象迷惑,这也未免太过不尊重李易了。 甚至连颜良自家的人也感觉有些不太好,认为他这么做有点不厚道,不过田丰却是暗暗赞叹,觉得颜良不愧是袁绍心腹,有些事情该端着的时候就端着,比如昨日交手,虽然魏延不地道,可颜良也没下阴手,那就是端着,可今天对手换成李易,只要李易一死,袁绍大业再无阻拦,于是颜良果断舍了个人名声,不择手段只为斩杀李易,这不是阴险,而是忠心。 嗖—— 箭矢方一离弓,颜良便直接丢下弓箭,再次端坐马背,并将马速提到最快,低吼着,继续向着李易冲杀。 颜良这一手虽然是暗算,却是极为漂亮,且谨慎的,饶是作为目标的李易,也忍不住道了一声厉害,尽管只是一箭,但李易已然确定,颜良射术绝对不在黄忠和太史慈之下。 但是,颜良这近乎用了全身精气神射出的一箭,虽然惊艳,李易却是一点都不慌。 因为龙气带来的变化,李易不仅是皮厚耐艹,力大无穷,在感应敏锐之上同样远胜常人,上次被太史慈一箭命中,乃是因为他不练武艺,大意之下根本没有防备,可今日不通,阵前斗将,颜良又是从正面来了,李易自然不会吃亏。 嗤—— 一声轻响,那支箭矢在距离李易胸前还有半尺的时候被李易伸出左手接在,动作很快,也很简单,就像是摘花一般,将箭矢接住,轻松之极。 典韦等眼神厉害的,瞧见李易这一手都是想要叫好,但全都强忍住了没开口,因为颜良的速度极快,一直追在箭矢之后,等李易抓住箭矢,颜良距离李易只剩下了五六步的距离。 身后隐隐传来叫好之声,这是冀州并马在给颜良加油,但颜良却没有半分欢喜。 颜良的打算是先射一箭,中了自然最好,即便不中,但只要李易做出规避或者格挡,那李易的守势就乱了,然后他奔袭近前,当能一刀建功。 前半的目的达成了,李易左手抓箭,这让李易只能单手使兵器,力道必然大减,奈何李易的动作实在太过轻松随意,让颜良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 李易的武艺绝对是天下一流,找他斗将,非是阴谋算计,而是真的有实力与他一战! 明白这点之后,颜良心绪乱了一瞬,但很快就转为果决,抛开一切杂念,双手横卧举刀,驾马驭风,拼尽全身力道,遥遥向着李易腰际斩去。 李易杀过不少人,但正个八经的斗将这还是头一遭,不过他底气足,战前又有张辽等人做演练,他一点都不慌,甚至根本不管颜良用的什么招式,直接单手抡起凤翅镏金镋,就向颜良胸口砸下。 两人这一出手,都是奔着杀人去的,根本没有防护自身的打算,看着两边的人马都是一阵惊呼,生怕自家人有个什么好歹。 其实颜良也就罢了,他一个将军,以命换命拼死了李易绝对是赚的,可李易不同,以李易的身份就算拼死了袁绍也是亏的,谁让袁绍年纪那么大了? 可是,两人各自顾各自的,任由距离一点点拉进,都没有变招的意思。 起初,颜良目光坚毅,他不信李易会与他一命换一命。 但是,距离每拉近一步,颜良的表情就变化一份,最后甚是干脆就成了惊恐。 因为李易的表情始终自信,完全是吃定他的样子,起初颜良还不清楚为何,但很快他就发现,同样是以命换命的招式,李易的动作却比他要快,而且快了一倍不止,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先行挨上一记,而他重伤之后,长刀能否落在李易身上,那就很难说了。 终于,战马再上前一步,于电光火石之间,颜良终于退缩了,他收回长刀,横于胸前,决定先挡住李易的一击,至于之后,他相信以他多年的招式精妙,肯定还有机会。 然而,刚刚想到这里,颜良就觉得一阵恶风扑面而来,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跟着就是“当”的一声闷响,颜良双臂一痛,未等他判断规避,凤翅镏金镋就以万钧之势抵着长刀落在了他的胸口上。 砰—— 又是一声闷响,颜良眼前一黑,口鼻喷血,从马背上倒飞而出,足足跌出七八步这才落下,半空中鲜血飘洒,落地后在草地上滚了两滚,动了一下,颜良似要起身,却是再度呕出一口鲜血,重新躺了回去,再也不能动弹。 这场近乎决定青州归属的斗将来得快,结束的更快,颜良一招落败,败的干净利索,但也因为败的太干脆了,两边的人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李易将凤翅镏金镋杵在地上,从鞍鞯后取出一把长柄大刀,拍马上前,准备削掉颜良首级。 可靠近一看,颜良胸口塌陷了一大片,满脸鲜血,眼神涣散,口中更不断的冒着血沫,显然是不能活了,但即便如此,颜良右手依然扣着刀柄,虽然已经没了什么力气,但就是不撒手,身子也是不断蠕动,似是想要起身与他拼命一般。 李易心中稍有触动,放下刀,摇头道:“河北名将,果然厉害,硬接我一击居然不死,罢了,就留你全尸吧。” 说罢,李易不再管颜良,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田丰身上。 今次出征,田丰也是李易的重要目标之一。 不知是不是李易眼神的缘故,两边的军士终于震惊中回过神来。 “救下将军!”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颜良的亲卫,呼喝一声,便有近百骑冲出军阵,向着李易杀来,他们只看到颜良罗马,却不知道颜良伤势如何,许多人都还想着将颜良救回去。 紧随其后,李易后方的兵马也动了起来,以骑兵为前排,步兵在后,两千人一口气压了上去,同时,战鼓声也变了节奏,这是在向后方赶来的兵马发出号令,告诉他们李易已经得手,可以再无顾忌,全力进军。 不过,对面临时掌握的兵权的田丰却是有些慌了神,颜良一击就被打落马下,军中士气大降,颜良的亲卫可以凭借血气之勇冲上去,但寻常兵马这时上去必然是打败。 可是,让田丰直接丢下颜良,同样不行。 就在田丰纠结的当口,一个斥候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连向战场上多瞧一眼都来不及,直接对着田丰喊道:“就在刚刚,李易大军出迎,已经杀过来了,人马很多,恐怕不下万人!” “什么!” 田丰眼前一黑,差点栽下马去。 这次斗将,田丰自然想过李易可能会让大军趁机杀出来的情况,不过有颜良在,他一点不怕,只是田丰却没想到颜良会不敌李易。 现在颜良生死不知,李易的大军杀了出来,显然是人家早就算计好的,就是要在他们的士气降到最低的时候打一场大战! 李易自然不知田丰的纠结,他看到对面颜良亲卫向自己杀来,本打算回避的,可一击打落颜良之后,李易的心情有些激荡,不仅不退,反而主动迎了上去,至于眼前敌兵,他挥刀就斩,力道是对方的数倍,速度也是对方的数倍,这些普通亲卫根本挡不住李易,倒下七八具尸体之后,就被李易轻易杀到了身后。 这些亲卫有人去看颜良情况,还有悍勇的想转身与李易再战,然而李易却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甩刀上血水,竟然直接向着冀州军本阵杀去,这一次,李易的目标是田丰! 第721章 冲锋陷阵 田丰此时还没想好到底是进是退,就感觉背脊一寒,像是对上了什么凶物一般,再抬眼,正好瞧见李易双目如电,正盯着他。 “不好!” 田丰反应很快,几乎瞬间就猜到李易是想拿他。 “全军上前,全力救回颜将军,否则上下皆罪!” 田丰果断下令,然而,他自己却是拽着战马缰绳往后撤去,完全没有上前的意思。 田丰不是郭图,骨头极硬,自然是不怕死的,但今天颜良落败在先,到现在生死不知,这直接打断了冀州兵马士气的脊梁骨,他要是也跟着有个好歹,不是田丰自夸,这支冀州军也就只有苟延残喘的份了。 所以,田丰说什么都不会让自己落在李易的手里,哪怕临阵逃脱,哪怕叫那两千人马送死也是如此。 随着田丰一声令下,这两千兵马虽然因为颜良的战败士气大受打击,但怎么说都是从两万人里选出来的精锐,哪怕心虚的厉害,可还是动了起来,硬着头皮向前开进。 看着面前的冀州军,又听听身后折返杀来的亲卫,李易哼了一声,不但没有折返与自家兵马汇合,反而单枪匹马的向对面的冀州并迎了过去。 李易的举动让冀州兵马大为吃惊,虽然常有猛将被冠以万人敌的名号,比如颜良就是如此,但世上又有谁能真的敌万人? 威猛如颜良,百十人一拥而上就能压死他。 可李易却是一人冲向两千人的军阵,这未免太过托大,但是,有了颜良的例子在前,无论战场那边,都没有人觉得李易是在寻死。 “田丰,速速下马受降,我饶你一命!” 战马奔跑的很快,几个呼吸功夫,李易与冀州军军阵的距离就缩短到了三十来步,田丰这时也撤到了军阵的后方,准备继续后撤,与韩猛汇合。 听到李易劝降的话,田丰转回头怒道:“竖子乱臣,侥幸胜了一阵罢了,今日且容易嚣张,他日袁公必取你性命!” 李易眼睛一眯,田丰的言语如此不客气,显然是不能收为己用了,那么…… “驾!” 战马再次加快速度,李易距离军阵更近,这些冀州兵见李易冲了过来,自然就想合拢将他困在其中,但李易马快,而且是先动手后动嘴,当李易冲到军阵前的时候,挡在前面的,只有区区百十来号人罢了。 “让开!” 一排骑兵挺枪迎上,李易挥刀往前一拨,因他力大,七八杆长枪无一能够近身,只是一阵噼里啪啦,就悉数被打歪在了一旁,甚至还有骑士因为枪杆上传来了力道太过迅猛,直接被掀下战马,其余虽然稳住了身形,但大半也都撒手丢开了兵刃。 一刀之后,李易与几个骑士之间的距离已经到了近乎面对面的程度,那几个挡在前面骑士或是准备挥拳扑击,或是打算抽出贴身短刃搏杀,可李易根本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直接以右手中的长刀由下而上反撩,当先一个骑士惨叫一声被刀脊抽离马背,吐着血撞在他旁边骑士身上,那人也发出痛呼,然后去势不减,又将第三人撞跌了下去。 一刀劈翻三人本已十分了得,可李易手中长刀的势头却是分毫不减,当落在第四人身上时候,更是正中其脖颈要害,就听一声脆响,骑士的脑袋便打着转落在了旁边人的身上,将最后那个已经抽刀抽了一半的骑士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不怪骑士胆小,而是李易用刀背杀人都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这也实在太过凶悍了,他一个小小骑兵如何能挡? 挥刀收刀,不过眨眼功夫,挡路的骑兵就被李易给清理了过半,余下的或是被李易吓住了,或是还没感应过来,总之无人敢直面李易锋芒。 李易也不稀罕杀他们,继续向前冲去,这时拦在李易面前的都是步军,他们根本没想到李易会一个照面就破了骑兵,仓促之中根本来不及应对,再加上李易的战马又快又猛,几十个步兵被李易如同踩麦子一般,于劈砍厮杀中,直接硬趟了过去,留下身后一大片人仰马翻,至于其中伤了多杀个,死了多少个,根本看不清楚。 眼见李易如此威武,后方典韦等人气势自然旺盛,而且这一批亲卫营都是带着连弩的,在接近之后,几十架连弩一轮齐射,颜良的亲卫除了少数几个死死护着颜良身躯的,其余尽数被放倒。 两千冀州兵接了田丰的命令,原本还要与典韦等人拼上一场,但现在自家军阵让李易在正当中捅了个窟窿,又瞧见反面的亲卫几乎瞬间全灭,士气不由得一降再降,只是冲到一半就没了劲儿,再加上颜良在的地方也被典韦等人给占了,冀州兵很快就出现骚动,有刚猛的,想要继续往前冲,抢回颜良,还有的犯了怂,不敢再进,也有激灵的,瞧见田丰情况不妙,喊着要回去救先生。 瞧见昨日还威风赫赫的精锐今日却不战自乱,典韦没有丝毫的同情,一声令下,近千张连弩,近万的箭矢,蓄势待发。 李易没去管身后的情况如何,此时他眼里只有田丰一个目标,而田丰已经被李易给彻底震惊了,他一把年纪,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生猛的人物,两千人的军阵虽然不够厚实,但起码也能挡个一时半刻,完全足够他脱身,结果在李易面前却就跟纸片似的,一捅就破。 “先生,速走,我来挡他!” 一个护着田丰的偏将见形势危急,便调转马头,不求拦住李易,是要能给田丰多一些时间就好。 这偏将经常跟随在颜良身边,得了不少的指点,在转身的同时,一杆长枪从腰间刺出,又隐又险,如同蛇信子一般刺向李易咽喉。 然而,对于这还算是上乘的一枪,李易却是连兵刃都懒得用,伸出左手一抓,一推,偏将立时撒手,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长枪倒回,没有半点迟滞的在他胸口透了个窟窿。 直到李易骑马越过偏将,偏将的眼神方才从茫然转为惊愕,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要回头去看李易,但身子稍微一晃,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这一幕被舍命奔逃的田丰看了个正着,骇得他险些在马背上坐不稳,而且,李易的坐骑比他要快了许多,眼看两人的距离已经不剩多少了,田丰知道自己跑不掉,索性不跑了,一咬牙,拔出腰间长剑,二话不说,直接就往脖子上抹去。 李易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没想到田丰这么硬气,说寻死就寻死,都不带犹豫的,这狠劲别说文人,武将中也是极少见的。 但是,李易虽然知道田丰不能为自己所用,却也不想让他去死,最起码不能死在这里,抓一个活着得田丰和死的田丰,价值天差地别。 眼看田丰手里的剑距离脖子越来越近,李易又不想投刀断剑,于是,在距离田丰只剩下不到两丈的时候,李易身子一斜,在马鞍上用力一踏,整个人便入猎鹰一般向着田丰扑去,在后者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抓住剑刃,手腕一转,咔的掰断剑刃,然后另一只手顺势抓住田丰的衣领,将他从马背上给拽了起来。 田丰落马,直接摔在了地上,而李易只是在落地后因为惯性拖着田丰跑出了两步,然后就稳稳停住。 恰在此时,那两千进退两难的冀州军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原来典韦在看到李易离开冀州军距离足够之后,终于下令放箭,近万箭矢笼罩之下,冀州军死伤惨重。 田丰看到自家将士顷刻之间就倒下趣多,心中又急又怒,用力挣扎,但李易并没有给这位名士面子,提着田丰重新跳上马背,将田丰高举,朗声道:“颜良已死,田丰被擒,尔等再不放下兵刃,一律格杀!” 刚刚那一阵箭雨已经彻底打崩了冀州军的士气,不管他们曾经是怎样的精锐,但现在所有人的心里存着的只有逃命这一个念头,只是李易就拦在他们的退路上,虽然李易只事一个人,可他们已经爬了,宁愿面对数千大军,也不想面对李易一人。 这些冀州兵一犹豫,典韦与周仓便带着骑兵对冀州兵马形成了左右包夹之势,而正面还有邓当的一千精锐步卒,冀州兵直接陷入困局。 只是这些人都是在河北的百战精锐,虽然战意已经丧尽,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投降的,比如他们的妻儿家眷都在河北,若是降了,家人能有好果子吃? 李易皱眉看着已经没了战意的冀州军,略一思索,再次喝道:“颜良田丰,一死一降,尔等纵然回到河北,也是难逃罪责,现在不降更待何时!” 这一次,李易的话终于起了作用,先是一个年轻的士兵失魂落魄的丢下了手中的长枪,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有一大片人放下了手中了兵刃,但也不全是如此,中间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惨笑一声,直接拔剑抹了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他的感染,之后陆续还有十多人拔剑自刎。 看到这一幕,李易神色不变,几十条人命,还是敌人的命,根本不能动摇李易的想法。 不过田丰却是挣扎得越发厉害了,但李易不管,提着他穿过跪了一地的冀州兵,往自家人身边走去。 “主公威武!” “主公威武!” “主公威武!” 忽然,典韦大吼了一声,紧跟着,其他也人跟着喊了起来,虽然只有两千人,可声势却是直入云霄。 李易微笑着,对着邓当说道:“收缴兵器,收押俘虏,但切记不可谩骂虐待!” “属下领命!” 邓当接令,声音之大完全就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甚至连脸都吼红了。 不止是邓当,那些徐州扬州来的兵马,这时也是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看着李易的目光充满了敬仰和崇拜。 之前李易给了这些士兵仁义,让他们愿意为自己而战,可现在李易给这些士兵展示了什么叫做一人成军,于乱军中斩将夺旗,让他们明白,自家主公不但仁义,而且无敌。 李易知道,今后这些人将会把他的威名传播出去,将来无论是谁成为这一支兵马的统帅,但在士兵们心中占据首位的,永远都是他这个主公,无人能够取代。 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将士,李易终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终于体会到那些将军们为什么明明知道前面可能又危险,但还是一个个忍不住想要往前冲,因为那种冲锋陷阵的刺激,真不是一般事情能比的。 当然,前提是冲进去还能冲回来。 这时,刚刚平稳的战场忽然再次震动起来,李易将视线转向远方,只见两道洪流正自左右后方奔涌而来,那是张辽与徐晃带着的人马,李易看向周仓,周仓会意,急忙打出旗语,两只人马瞧见后,没有与李易回合,而是直接继续向前,一路奔向东平陵,一路杀向颜良大营。 李易将手中已经面如死灰的田丰丢给了典韦,问道:“颜良如何了?” 典韦有些兴奋的答道:“主公厉害,末将到时,颜良已然断气!” 说着典韦还砸吧了一下嘴,佩服之余还有些害怕,他看了颜良的状况,整个胸口都被砸烂了,非常凄惨,再想想李易偶尔与他们切磋时的表现,显然是留手了。 李易颔首,道:“死者为大,好好收敛,不要动他了,不过,田丰就由你带着吧,看看前面韩猛敢不敢挡路!” “喏!” 典韦应了一声,反手就把田丰按在了马背上。 田丰羞愤欲绝,骂道:“李易,士可杀不可辱,你若是还有几分风度,这就杀了田某!” 李易看了田丰一眼,摇头道:“为我所用之人方为士,至于其他人……除非是死了,不然我何须在意?” 田丰先是错愕,再想辩驳,李易已经不再理会他,举刀往前一指,道:“走,随我彻底灭了冀州兵的胆气!” 第722章 田丰刚烈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前方颜良战死,田丰被擒,两千冀州军精锐死的死,降的降,虽然只是一角,却是擎天之柱般的一角,这一败,立时就成为了山崩之势。 徐晃与张辽各自领兵一万,从左右两路杀出,与后方压阵的韩猛相遇时,韩猛直接就蒙了。 韩猛不是没想过李易会趁着斗将的时候发兵突袭,他并不怕,因为肯定能够提前得到消息,然后当打则打,当逃则逃,很简单。 可现在李易的人马已经杀到了眼前,颜良那边只有喊杀的动静,却不见人往回传信,这对韩猛来说就像是被蒙上了眼睛,虽有利刃在手,却不知应该挥向何处。 不过韩猛虽然名头比颜良差了一些,但也不是白给的,眼看着就要陷入危局,明白这时候后撤肯定要被李易的大军尾随砍杀,最后多半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而且颜良和田丰还在前面,虽然不知道他们处境如何,但连消息都放不出来,肯定是遇到了大麻烦,如果他放弃这两人不管,以李易的兵马数量,那两人绝对难以脱身,跟着就是青州战事急转直下,到了最后,即便侥幸逃回河北,也肯定要因为见死不救问责,甚至掉脑袋都有可能。 相反,他如果果断出击,只要救下颜良和田丰,哪怕兵马损失惨重,也是有功的。 于是,韩猛稍稍迟疑之后,就不退反进,带着人马向颜良所在杀了过去,只是韩猛没冲出多远,就撞上了已经全灭颜良的李易与典韦等人,特别是典韦还举着田丰,一副随时都要杀人的模样,看的韩猛浑身冷汗涔涔。 这时候张辽和徐晃已经在后方对韩猛形成合围,韩猛欲哭无泪,他知道,田丰和颜良都完了,他自己也陷入了决定,狠下心继续向前,准备与李易拼死一搏,但在凶悍的连弩之下,韩猛强行振作起来的士气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被打得稀碎。 就在韩猛以为自己的兵马要被李易尽数屠戮的时候,却又发现李易虽然击溃了他的士气,但余下的攻势却不温不火,甚至干脆就是围而不攻,如此耗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方才发起总攻。 最终,韩猛的五千兵马近乎全军覆没,只有韩猛本人带着不足百人的残兵杀出一条血路,仓皇逃窜。 这场战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击败韩猛之后,李易大军一分为二,徐晃带着荆州精锐扑向颜良所在的偏营,这时候前方打败仗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营中留守的士兵根本没有战意,徐晃前脚杀到,后脚里面的兵丁就散了,算是将大营拱手相让。 不过,徐晃对此却不是太满意,因为胜利来的太过容易,这一阵他麾下兵将基本都没什么可以拿出手的斩获。 另一路人马自然是张辽统领,其实在围攻韩猛之前,张辽就已经分兵,一半留下对付韩猛,一路杀向东平陵,明目张胆的在城外占了一块空地,若是袁谭带兵出来救援,就会在对方出城过半的时候杀出,进一步的吃掉袁谭的兵力。 在解决了韩猛之后,张辽便让人马合兵一处,想看看城下战果如何,如果可能的话,张辽还想直接杀入城中,擒下袁谭献给李易。 可叫人意外的是,袁谭起初的确有出兵救援的意思,甚至城内的号角战鼓都响了起来,但不知为何,没用太多时间就偃旗息鼓,紧闭城门,根本没有一个人出来与李易厮杀,张辽自然也没了趁机入城的打算。 不过,颜良偏营,以及韩猛所部的败军,倒是有许多人本能的逃向城池寻求庇护,奈何袁谭不开门,除了韩猛等少数几个人被绳索拽了上去,寻常士兵都困在城下不得入内,最后全都被张辽给捡便宜抓了俘虏。 这时李易也赶了过来,看到袁谭紧闭城门,知道今天这一战的战果只能推进到这里,便留下少量兵马盯住城内动静,然后命令后方大营的人向前推进,占了颜良的偏营继续与袁谭近距离对峙。 如此忙活到了傍晚,还不见城内有动静,李易彻底收兵回营,等候袁谭大败后的会有怎样的反应。 李易个人最希望看到的,自然就是袁谭直接退出青州,只是这种结果会有多少可能,李易一点谱都没有。 原本的颜良大营,现在李易中军帐,除必要的警戒人手之外,李易叫来了所有的文武官员,包括被撸下去的魏延,也借着陈登的名义挤了进来,数十人高举酒盏,庆贺这场大胜,不过,更多的还是赞扬李易的武功。 “主公如此勇武,远胜吕布十倍,非昔年项王不可匹敌!” “非也非也,主公厉害,已经冠绝古今,霸王虽勇,但还是不及主公啊!” “有主公在,天下诸侯都是蝼蚁,主公,这次直接打过黄河去吧!” 听着左右文武对自己的吹捧,李易品着酒,眼睛都笑成了月牙,任凭他们吹捧自己,直到听到有人说一口气打过黄河,李易这才转头去打量,看看是谁这么有种。 李易的威望本就非常重,今日这一番单人破阵的举动,更是将威望堆到了一个新的巅峰,虽然只是转头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但帐内大多数人也都跟着李易转头,看向了说话的人。 孙贲表情一滞,他只是兴之所至,喊了一嗓子,结果一下就被所有人齐齐注视,这感觉真心不怎么好。 李易看到是孙贲后,眼中明显有些诧异。 孙贲是孙策的堂兄,除他之外还有孙坚的外甥徐琨,这些都是让李易留了一手的人,如果哪天需要炮灰断后,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扔出去。 所以,对于孙贲喊出让他直接打过黄河,李易是明显有些意外的。 不是热血上头的人喊不出这种话,而能因为他够热血上头的人,必然是对他非常认可的,不然喊不出这么拼的话来。 李易看着孙贲笑道:“伯阳勇气可嘉,而且所言也不差,借着今日一战的威风,直接杀过黄河……” 李易故作高深的停顿了一下,在座之人见状,登时就来了精神,没人再管孙贲,一个个目光直直的看着李易,想法不言而喻。 看到众人反应,李易笑了笑,然后说道:“杀过黄河不是不可以,只是死伤太多,而且,兵锋越过黄河,敌人就不再是只有袁绍一家,所以,且不说打下来我军要付出多少将士性命,即便胜了之后,河北之地想要安定,只是官吏就要数百,乃是过千人,否则几年也难恢复秩序,而在这几年里面,河北百姓还要再受多少苦难?死伤怕是要数十倍于我军将士,所以,河北还是要等一等的。” 众人闻言倒也不怎么失望,因为很久之前就讨论过直接打过黄河的可行性,李易亲口否定,现在不答应完全在情理之中,而孙贲会说出来只是因为级别不够,没有参与讨论罢了。 “是末将冒失了。” 孙贲担心李易不满他心口开河,赶忙主动致歉。 对于自己在李易阵营中的位置,孙贲心里还是有数的,毕竟孙策至死不降,甚至最后还想算计李易一手,虽然最后失败了,可还是让他们这些相关的人处在了一个非常敏感的位置上。 在那之后,孙家人就明白自己不可能得到与旁人一样的信任,但李易的威势太盛,他们也不敢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只能是尽量本本分分,也不发言,李易让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生怕李易对他们生出猜忌。 这一次孙贲也没别的意思,完全是因为听撤下来那些一脸狂热士兵说了李易的勇猛事迹之后,有些太过激动,把持不住,这才脑子一热建议李易打过黄河去。 李易摆摆手笑道:“伯阳勇于言战,这如何算是冒失?不过,既然你有这个胆量,我便许你一个机会,今次战后,你便调去东阿,将来若要过黄河,呵呵,你未尝不能争个第一!” 孙贲一听,当即大喜,慌忙拜道:“多谢主公信任,贲必不辜负主公期望!” 李易哈哈一笑,伸手轻轻一抬,道:“无需如此,战场得胜,永远都不是一人一将之功,而是诸位,还有军中所有将士齐心协力之故,其实是我应当谢诸位才是!” 说着,李易举杯一饮而尽,众人谦虚之后同饮,不过,对于李易的话却是自有另外想法。 李易虽然养了一大批的文臣武将,但大方向上的事情都是李易自己拍板的,他们这些人虽然起到了不少的作用,却并非无可替代,唯有李易自己是真正不可或缺的,就像是今天这一战,有李易在前面打头阵,后面跟着的只要不是蠢猪,都能将颜良的余下兵马给吃掉。 另外更叫人惊讶的是,原本只是好看却不是很好用的徐州扬州兵卒,短短半日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全军士气高涨,这一战刚刚扫尾,就有许多武官问询张辽,几时攻城。 这在之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放下酒杯之后,蒯越对李易说道:“今日一战,夺了颜良大营,破敌过万,袁谭此时必然是惊弓之鸟,属下以为可以用田丰性命为要切,让袁谭主动退出青州,若成,之后可不战而得青州。” 李易没有回答,一旁张辽问道:“军师此计有多少把握?” 蒯越知道张辽是想攻城,便笑道:“成与不成,一半一半吧,反正对于主公都是不亏的,成了,白白拿下青州,不成,不仅袁谭要名声扫地,袁绍的颜面上同样不会好看。” 说罢,蒯越看向李易,他知道李易肯定会同意。 果然,李易当即就要点头,但刚刚开口,就有一个亲卫急匆匆的进来,跑到李易跟前说道:“主公不好了,主公擒来的那位先生死了!” 李易一怔,所有人都是面露诧异之色,毕竟刚刚还在说田丰,田丰忽然就死了,这也太巧了些。 惊讶之后,李易脸色就沉了几分,问道:“我不是叫你们好生招待么,如何还出了事情?” 亲卫害怕,慌忙解释道:“那位田先生被收押后就不断大声哭泣,说是羞愧河北袁将军,不能苟活于世,我等送去饭食也不用,后来又趁我等不备,以头撞柱,幸好被拦了下来,无奈,我们只好将他捆绑了起来,后来田先生说饿了,要用饭,我们不疑有他,给其喂饭,不料田先生猛的咬碎瓷碗,将好大一块碎瓷吞了下去,当时就开始吐血,我们不敢耽误,但请来神医时已经晚了。” 大帐内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田丰被典韦拎着在阵前示众的时候,很是有些人瞧不起田丰,觉得田丰上战场本就是个笑话,可现在却再无人敢轻视田丰了。 良久,李易叹了口气,唏嘘道:“我早就知道田丰不能为我所用,准备在解决袁谭之后一直收押,或者直接杀了了事,却从来都不曾想过,田丰居然会如此刚烈,用这方方式……罢了,将他好好收敛,与颜良一道给袁谭送去吧。” “喏!” 亲卫领命,就准备下去安排,但刚走两步,就听李易又道:“不要还给袁谭了,待城池打破之后,在城外找个风水好的地方直接将他们葬了,一文一武,也算是有个伴。” 亲卫再次领命,又稍作停顿,见李易真的没了交代,这才躬身告退。 鲁肃轻声问道:“主公不将尸首还给袁谭,是担心使其成为哀兵?” 李易神色稍稍黯然,坦言道:“如今城中兵马最多只有一万,且大败之后人心惶惶,已经不堪一战,可颜良乃是军中猛将,于士卒之中颇有威望,田丰又是河北的智谋之士,送他们的尸首入城,是震慑?还是羞辱?我担心一个不甚使其上下一心,背水一战,我虽然不怕,却也不想无端的让将士们去碰硬骨头。” 荀攸附和道:“主公所言甚是!” 一旁蒯越同样点头,听到田丰自尽,他感触很大,因为两人身份相当,都是各自主公麾下的重臣,当即就有了将田丰送还厚葬的想法,也算是对对手的一种敬重。 但李易的话却是让他忽然惊醒,不过很快就转为欢喜,虽然李易的打算显得无情了一些,却是一位合格人主当有的表现 第723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城外庆功宴上欢声笑语不断,而在东平陵城内,却是一片人心惶惶,不仅仅是士卒,就连上面的人物,也乱了阵脚。 “大公子,关键之时为何不发兵!为何坐视我等败亡!” 依旧是前几日议事的地方,坐在上首的依旧是袁谭,可袁谭左右两个位置,已是空荡荡的,再往下,管统、华彦、孔顺无一不是垂头丧气,眼中写满了焦虑。 最后,还有一个人是站着的,而且还指着袁谭的鼻子大声质问,丝毫没有给自家大公子面子的意思。 放在平时,韩猛肯定没有质问袁谭的胆量,可今天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颜良的两千人,他的五千,还有大营中的留守人马,足足万人,一个下午就全没了,这叫韩猛如何能够接受? 韩猛知道自己这一战的表现并无出彩之处,可是,韩猛自问,如此绝境,就算是换那些古之名将过来也不见得比他的表现好多少。 虽然韩猛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在决定救援颜良的时候,他是真的拼了命去救的,至于最后他能逃出来,那也拼到了最后,用两千韩家子弟的命换来的! 可是,他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后方的袁谭做了什么? 明明手里握着一万兵马,就算不能杀败李易的大军,也应该接应自家将士,稍稍挽回败局,可袁谭都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 起初在前面厮杀的时候,韩猛不见自家援军,还以为东平陵也被围了,还一度为袁谭担心,可当他逃出包围之后,这才发现东平陵城外虽有着李易的兵马,但最多也不超过四千人,尽管战意高昂,可韩猛自己都能带着百十来人逃到城下,他不信袁谭麾下的一万多冀州兵杀不出来! 就算杀不出来,最起码也要将那些跳到门口的人接进来才是,可结果呢,袁谭什么都没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李易俘虏。 于是,韩猛怒了,不顾身份悬殊,刚一进城就来质问袁谭,问他为何不发兵相救。 袁谭紧抿着嘴,看了韩猛一眼,只见韩猛浑身血迹斑斑,披头散发,铠甲解开一半,胸口缠着绷带,透着殷红些血迹,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于是,袁谭移开了视线。 袁谭自然不是故意见死不救,他是有着自己的缘由的,自认为理由也算充分,可是,瞧见韩猛如此狼狈的模样,再想想城外的上万士卒,还有生死不知的田丰与颜良,袁谭只觉得如鲠在喉,无法启齿。 见袁谭不答话,韩猛心中更怒,往前跨出一大步,身上的鳞甲哗哗作响,刚刚包扎的伤口也再次崩裂,但韩猛却恍若不觉,继续大声问道:“大公子为何不发兵!” 袁谭深吸口气,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有所表示,不然看韩猛的模样,不难想象军中情绪,一个弄不好怕是要出乱子。 “韩将军稍安勿躁,大公子向来以仁义行事,如何会对自家袍泽见死不救,将军却是误会大公子了!” 在袁谭开口之前,华彦却是站到了韩猛与袁谭之间。 袁谭当即松了口气,暗道果然不愧是自己亲信。 他之前不出声,其实就是等着人来给他解围,有些事情他自己开不得口,但旁人解释起来就要容易的多了,而且,这件事情也的确跟华彦有关。 不过,韩猛对华彦就颇为不善了。 韩猛跟着袁谭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华彦和孔顺两人是个什么货色,刚刚心中惊怒,只想着问袁谭缘由,但现在华彦一露面,韩猛当即就想到,多半是有小人惧战,给袁谭进了谗言。 被韩猛盯着,华彦一阵心虚,想要后退,但还是故作苦口婆心的说道:“韩将军不要动怒,大公子并非是对城外兵马见死不救,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韩猛冷冷的看着华彦,若是华彦胡搅蛮缠,他韩猛也不是好欺负的。 干咳一声,华彦问道:“将军现在可知道颜将军是如何败的?” 韩猛表情冰冷的摇了摇头,这也是他心里难受的地方之一,到现在连怎么败下来的都不知道, 华彦一摊手,做无奈状,说道:“这便是了,用兵之道讲究知己知彼,当时我等连李易兵马情况都不知道,大公子若是贸然出兵救援,敢问韩将军,若是韩将军领兵,可有获胜把握?” 韩猛冷声道:“青州之战,谁有必胜把握,难道没有必胜把握,就不打了不成,若是这般,我等为何不直接回了河北!” 华彦表情一滞,后面的袁谭表情同样不自然。 咧咧嘴,华彦又道:“将军此言差矣,李易既然能击败颜将军,可见其谋划之深,之后又有数万大军一起压上,这等情形如果说李易对城池方向没有防备,谁信?” 韩猛怒道:“可城外只有不到四千人,城内却是一万精锐,何惧之有!” “唉,道理不是这样子的,将军是领兵的人,当知道为虑胜先虑败的道理,颜将军的确败了,可只要大公子这支主力还在,青州就是大公子的,但是,一旦大公子倾城而出,与城外兵马交手速战速决胜了也就算了,一旦陷入僵持,待前方战事结束,李易大军杀向城池,叫大公子如何抵挡?” “亦或者李易在城外另有埋伏,借着大公子出兵时沉入而入,届时东平陵易主,这一战就彻底败了,青州也就是李易的了,所以,大公子非是见死不救,而是为了大局,不得不如此啊!” 华彦说到这里,袁谭也站了起来,一脸悲伤的道:“非我无胆,畏惧李易,实在是身负青州重任,真的不能意气用事,否则青州战局就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说罢,袁谭还对韩猛躬身致歉,这举动虽然是在安抚韩猛,却并非完全做作,因为如果有更好选择的话,袁谭也不想这样子。 在发现颜良可能兵败的之后,袁谭第一反应就是亲自披挂上阵,带兵出去支援,一点都不怂,但袁谭刚准备到一般,就被华彦和孔顺将他给劝了下来,让他冷静,说城外多半有埋伏,一个不小心青州就完蛋了如何如何。 袁谭跟他老爹有着同样的毛病,耳根子太软,虽然理智上告诉他,尽早救援乃是最好的选择,但在两人一通劝说之下,袁谭很快就动摇了。 于是袁谭又去咨询管统,管统这人虽然非常忠义,但忠义并不能代表智商,管统一开始是支持袁谭出兵的,但在华彦和孔顺两人的辩论中很快败下阵来,虽然感觉那两人可能是贪生怕死,担心袁谭战败受了连累,但管统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有道理。 无奈之下,管统提议袁谭留守,他自己领兵五千出城救援,但华彦和孔顺再度给他否了,理由很简单,他那五千人要是栽了,袁谭这城还怎么守? 于是,在华彦和孔顺两人的坚持下,袁谭愣是没有出兵,甚至连城门都不敢开,生怕李易带兵破城。 韩猛喘着粗气,悲愤道:“大公子,现在颜将军与田先生生死不知,万余大军一朝尽没,而大公子却不能派兵相救,是,大公子有道理,为了整个青州,可将士们怎么想?现在城中还有一万人,但他们已经是心寒胆丧,这样的一万人留了下来有何用,难道能挡住李易的大军!” 袁谭表情一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无奈,袁谭看向一旁华彦,华彦神色惊恐,跟着又看向另一边的孔顺,孔顺则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华彦和孔顺两人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主要是凭着溜须拍马上位的,真说才华的话,郭图都能甩他们八条街。 这次两人劝袁谭不要出兵,之所以能够劝得动袁谭以及管统,主要是因为确实占了一些道理,在不明情况的时候出兵确实不是上策。 但袁谭和管统不知道的是,这两人的建议虽然有着一定的可行性,可两人的初衷根本不是为了袁谭或者青州,他们只是担心袁谭战败,被李易顺势夺城,到时候袁谭身份尊贵或许不会死,可他们作为袁谭的亲信,本身又不是什么名士,八成要被李易给宰了。 所以,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这才不管不顾的不让袁谭出兵。 如果他们能稍稍从大局上考虑一些,让袁谭在加强防守的同时好好接应败兵,尽可能的减少损失,韩猛战败回来纵然心里难受,也不至于直接以下犯上,对袁谭叫板。 被韩猛问得无言以对,左膀右臂又帮不上忙,袁谭也是真的没了办法,只能反过来对韩猛说道:“将军可有办法教我?” 韩猛脸上的肌肉颤了颤,忽的很想骂人,忍耐良久之后,大笑一声,笑声中带着愤怒,一拱手,大声道:“末将伤重,怕是无法再战,还请大公子见谅!” 说罢,韩猛直接转身往外走去。 “将军,将军请留步!” 袁谭在后面呼喊,可韩猛脚步虽然踉跄,却是一点停顿的意思都没有。 袁谭脸色变换,拳头也握了握,韩猛这样子有些太过不给他面子了,若是平时,袁谭肯定要让韩猛知道军法的厉害,可今天这情况,袁谭实在不能,也不忍心惩罚韩猛。 目送韩猛远离,袁谭长叹一声,无力的对左右问道:“如今可如何是好?” 管统不语,华彦与孔顺两人更是直接低头。 看他们这样,袁谭也不禁多了几分火气,怒道:“尔等之前不让我出兵,我便如尔等所言,现在倒好,难道当真在这里死守不成!” 管统还是没吭声,但华彦与空人对视一眼,很熟练的齐齐拜倒在地,道:“都是属下无能,请大公子降罪!” “你,你们——” 看着这两个平素最亲近的家伙,袁谭是又气又无奈,他还能真的降罪不成? “大公子,属下以为,李易一时半刻应该不会攻城,如今当务之急乃是探明颜将军与田先生情况,若是可能,将两位赎回才是。” 管统忽然开口,算是替另外三人化解了尴尬。 华彦也急忙抬头说道:“管将军说的是,如今首要是救人,如果田先生在,一切无忧矣!” 袁谭无力的坐回座位上,片刻后有些沙哑的问道:“不是有士兵说,颜将军被李易斗将斩杀了么?” 三人一时无言,因为接纳的败兵很少,得到的消息非常有限,特别是关于颜良那边的,到现在都不知道颜良是怎么败的,也不能确定颜良的生死。 不过众人心中都隐隐有一个感觉,以颜良的刚勇,绝对不可能被李易生擒。 孔顺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老朋友,然后对袁谭说道:“大公子,纵然颜将军真的遭遇不测,不是还有田先生在么,田先生智谋十倍于我等,若是能将田先生救回来,也能有人为大公子出谋划策啊。” 顿了顿,孔顺又靠近袁谭身侧,低声道:“今次大败,青州能否守住暂且不谈,主公是必定要问责的,若是没有田先生在,大公子如何交代?” 孔顺的话说的很直白,就是这次大败需要一个人出来担责任,袁谭是不能被问责的,这会影响袁谭的地位,那么,有资格为袁谭顶缸的,也就是田丰了。 管统深深皱眉,他很讨厌孔顺这种办事方式,只是现实叫人为难,管统并没有出言反驳。 袁谭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深吸口气,问道:“先生为李易所擒,李易又岂会轻易放人?” 孔顺对着袁谭拱手一礼,道:“李易素来喜好美色,属下以为,可以城中美色,加以钱帛,未尝没有机会换回田先生!” 袁谭面露迟疑,虽然李易好色,但用美人换一个顶尖的谋士,这也太儿戏了些。 孔顺见状,又道:“属下承蒙大公子信任,侍奉多年却无功绩,所以,属下愿为大公子走上一遭,若不能赎回田先生,愿军法处置!” 孔顺这算是立军令状了,让袁谭大为感动,深深的握了一下孔顺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孔顺再拜,态度很是决绝,似乎救不回田丰,他就打算去死了一般,让袁谭的眼眶都不禁微微湿润,然而,作为多年伙伴的华彦却是满脸惊讶,这位老朋友是什么货色,没人比他清楚,这表现明显不正常。 莫非…… 华彦想到了一个可能,先是眼睛猛的瞪大,但下一瞬,他压下震惊,深深的看了老朋友一眼,决定要与他好好聊聊。 第724章 为了青州百姓 天色入夜,李易眯着眼仰躺在软塌上,享受着来莺儿咬牙切齿的给他捏着肩膀,大感人生得意,不外如是。 这次出兵青州,李易知道自己能赢,但战事多变,对于最后究竟会打成什么样子,以多少的代价赢得这场战争,李易自己也说不好。 不过,李易心里有一个底线。 最少要杀掉颜良,将袁谭本人赶出青州,然后再以小胜逼迫田楷退让。 至于时间方面,最好在冬天到来之前,让这场战争结束。 然而事实的发展却远比李易想的要顺利的多,刚刚到达青州,只一战就取得了可以奠定最终胜局的优势,更难得的是还借着颜良打出了威风。 威风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对于兵马的鼓舞却是实打实的。 当初李易对上曹操的兖州军是凭借数量才能取胜,但李易觉得,现在只要把他的大旗往军中一树,他的人马不说压着兖州军打,最起码也能不落下风。 至于说东平陵城里头剩下的那些冀州兵马,虽然原本还算精锐,但现在士气相差悬殊,已经不足为虑。 等到袁谭彻底战败,田楷武夫更是不值一提,偌大的中原将尽入他手,届时他将不王而王,一言既出,谁敢违逆半分? 想到妙处,李易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在后面为他捏肩捏的手指都酸了的来莺儿不由古怪的瞧了李易一眼,还以为李易又打算变着法的捉弄她,不由想掐李易一下,但紧跟着就伸手往后摸了摸,现在感觉还有些不得劲,赶忙又放弃了那个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想法。 感觉到美人儿的手挪开了,李易不禁眼睛往上翻了下,笑道:“累了就不用捏了,我就是图个舒坦,也没什么不适。” 来莺儿抿着嘴,暗暗吐槽,既然不累还叫她捏,这不是折腾人么? 于是,来莺儿就顺势将另一只手也收了回来。 李易知道来莺儿对他有意见,却并不在意,反倒是有些暧昧的笑道:“现在是在青州,整日就你在我身边,不过等战事结束,回去后你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来莺儿自然听说过,李易好色,妻妾众多,这也是让她对李易印象不好的缘由之一,如果是前几日李易这么说,她肯定冷哼一声表示不屑,可今天相处下来,心中却是多了几丝叫人烦躁的起伏 来莺儿忽然问道:“将军的许多妻妾中,有多少是如我这般,被将军强行收纳的?” 李易眨了眨眼睛,目露思索之色,来莺儿见状以为李易不想告诉她,便又道:“将军不愿说也罢,就当莺儿没有问过。” 李易哈哈一笑,摇头道:“大丈夫坦坦荡荡,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太多了,有点记不清,再加上坑蒙拐骗,怎么来的都有,许多我也说不好算不算是强纳。” 来莺儿呼吸顿时一窒,完全没想到李易能将这般无耻的话说的如此坦然,一时间接受不能,连着深吸了几口气,依然不能压下心中震惊,最终只能以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将军如此行事,难道心中就无愧疚?” 李易将自己的脸往来莺儿脸上凑近,让后者一个劲的后仰,直到来莺儿都快倒下了,这才问道:“你瞧瞧,我是否愧疚?” 来莺儿咬着嘴唇,用力推了李易一下,她是市井出身,感觉街道上那些泼皮无赖做了恶事,虽然事后叫嚣的厉害,可心里都是虚的,但李易不同,这人明明做了恶事,不仅不以为耻,反而还沾沾自喜,简直…… 想了一会,来莺儿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李易,本想说他是坏到了骨子里,可几天接触下来,来莺儿发现李易这人确实很坏,白天谦谦君子,天一黑立马就是禽兽,但要说李易是大恶人,却也感觉有点过分。 今天打了胜仗之后,来莺儿听到李易交代下属,让他们去照顾那些冀州被俘的兵马,下属说伤兵太多,用药巨大,建议放弃一些伤残。 来莺儿觉得那人这么建议做无可厚非,毕竟是敌人,可李易却说冀州兵也是大汉儿女,虽然所属不同,但大家同根同源,不能枉顾他们生死。 后面还有许多话来莺儿没记清楚,但主要意思是不会错的,那么,一个连俘虏都能善待的人,会是恶人么? 李易瞧着来莺儿表情来回变化,知道她又在纠结,笑了笑,却没有解释。 曾几何时,李易除非故意藏拙,否则见有人对自己误解,肯定要让对方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可现在,李易已经懒得那么做了。 因为他的名望已经太高了,许多事情不用他自己去解释,旁人就会主动去给他寻找理由,就像是来莺儿的认命,虽然有着无力反抗的因素在内,但李易身上的王霸之气同样不可小觑。 瞧见来莺儿憋着一肚子的话没法说,模样很是娇憨可爱,李易伸了个懒腰,忽的将她抱起,来莺儿低呼一声,又习惯性的挣扎了几下,但李易只是稍稍用力,来莺儿就乖乖的不再动弹了,红着脸偏着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李易一边往后走一边说道:“莫要胡思乱想了,我到底是怎样的人,你这几日应当已经了解了一些,剩下的也不用着急,我们多多沟通,多多深入交流,天长日久,日久生情,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你男人其实是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 来莺儿最初还以为李易说的是正经话,认真在听,但有了几天的接触经验,马上就明白了李易言语中的龌龊,只觉得羞臊得不行,正要蹬蹬脚丫表示自己不依,却听大帐外面有人喊道:“主公,军师有急事相请!” 李易动作当即一顿,饶是他自诩明君,在这时候被人打断,也是郁闷的,不禁喊道:“当真是急事?” 怀里的来莺儿也下意识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中莫名有点幽怨,但旋即就是一惊,李易有事不来折腾她,应该高兴才是,她幽怨个什么? 外面的典韦是知道李易作息规律的,若是有可能,他也不想来打搅李易休息,但今日情况特殊,只能再次喊道:“是袁谭派来使者,求见主公。” “哦?” 李易表情稍稍诧异,但旋即又觉得理所应当,袁谭今日败得这么惨,而且后面的骚操作更是自毁长城,也就是没有卧底,不然挑动城内发起兵变都又可能。 所以,在这种近乎必败的情况下,袁谭寻求一些战场外的手段,也就可以理解了。 虽然有点郁闷,但李易还不想因为女色耽误大事,将来莺儿放到床榻上,笑道:“连夜来使,事情怕是不简单,我一时半刻可能回不来,你先休息,莫要等我了。” 说罢,在来莺儿身上掐了一把,惹得后者娇呼一声,李易便笑着起身将身上衣服拉平整,感觉没问题了往外走去。 来莺儿瞧着李易出去,又看看空荡荡的大帐,莫名有些失落。 又伸手摸摸被掐过的地方,虽然瞧着挺用力,其实却一点都不疼。 在床榻上抱着膝盖呆坐了一会,来莺儿半点困意也无,最终轻叹一声,起身走了几步,最后决定去熬些肉粥,如果李易回来很晚,估计会有些饥饿…… 李易出了营帐,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分毫的不耐烦,直接了当的问道:“袁谭使者所来为何,军师不能拿主意?” “这个末将不知,那使者说事情关系重大,必须要亲自与主公面谈,军师试探之后,让属下来请主公。” 典韦先应了一句,又补充道:“那使者叫做孔顺,是袁谭亲信,报于主公之前我问了下,藏霸知道他,说这人极为贪财,往日借着袁谭的名号没少祸害人。” 典韦说起孔顺时候有些不高兴,显然是厌恶孔顺这种人,不过李易倒是挺高兴的,反正孔顺是袁谭的人,自然是越坏越好。 很快,两人来到议事的地方,李易老远就看到蒯越正与一个青年文士谈笑风生,旁边还有鲁肃和虞翻作陪,这待遇明显有点超标。 李易想了想,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袁公子使者何在?” 帐内几人立时停下,齐齐起身对着李易这边行了一礼,孔顺更是殷勤非常,对着李易一揖到地,朗声道:“袁公子军前主簿,孔顺,见过大将军!” “免礼!” 李易对着孔顺抬了一下手,动作很随意,然后就直接往前走,明显有些轻视孔顺。 经过蒯越身边的时候,蒯越对李易笑了笑,又指了指孔顺,虽然具体意思不明,但大概是有好消息的。 李易轻轻点头,来到上首主位坐下,眯着眼问道:“袁谭让你来见我,所谓何事,若是想要休兵罢战,那就不要提了,明日我会亲自出战,东平陵一日必破!” 李易这种明显瞧不起人的态度,如果换了田丰,肯定要梗着脖子,输人不输阵,哪怕性命不要,也不能丢了袁谭的颜面,只是,孔顺的骨头可远没有田丰那么硬。 一听李易语气不好,孔顺赶忙转身再拜,口中解释道:“襄侯误会了,顺今次前来,虽然是奉大公子的号令,但所言之事,却非是为了大公子,而是为了大将军与青州的百万百姓啊!” 李易先是一怔,紧跟着就是大喜,这话换个一心为公的人来说,多半是要借大义,劝他罢兵休战。 可来臧霸说孔顺是个小人,一个小人讲大义,那多半就是要给自己的龌龊事找遮羞布了。 李易不动声色的道:“为青州百姓?唔,我行事素来以百姓为先,你就说来听一听罢,若是讲的有道理,我自然不吝赏赐,要是胡言乱语……” 后面的话李易没说,但显然是有威胁之意,典韦更是善解人意的站到了孔顺身后,立时就叫孔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在见到李易之前,孔顺就先向蒯越打听了颜良和田丰的情况,对此蒯越也不隐瞒,一切如实相告,反正这种事情给袁谭一点时间,人家也是能得到的,藏着掖着反而没意思。 不过,在聊天的时候,蒯越也询问了孔顺的来意,虽然当时孔顺没有明言,但言语中不时透出的奉承阿谀,立时就叫蒯越明白,这家伙多半是感觉袁谭前景黯淡,想要改换门庭,而他既然敢主动登门,必然要有“厚礼”送上,于是,蒯越不仅告诉了孔顺战事经过,还故意将颜良与田丰的情况说的相当凄惨,将之吓了个够呛。 所以,此刻见到李易,孔顺是打心里害怕,虽然在开头小小卖了个关子,但也是仅此而已,他很担心故弄玄虚不成,被李易给一刀砍了。 干咳一声,孔顺答道:“大将军引天兵北上,救青州百姓于水火之中,此举可谓是上应天心,下顺民意,奈何有小人挑拨,袁大公子这才出兵青州,竟然与大将军为敌,此实非青州百姓所愿,更为孔某所愿,故而——” 李易忽然打断道:“你说的小人是谁?” 孔顺早有准备,毫不犹豫的说道:“许攸,是许攸不断在袁将军面前进谗言,这才导致大公子出兵青州,更是无故与大将军交锋。” 李易微微颔首,示意孔顺继续。 “袁大公子为小人所误,孔顺虽然不才,却不愿与小人为伍,所以,顺有意将东平陵献于大将军,使得青州早日恢复安定,还望大将军莫要嫌弃。” 孔顺说罢,便再一次对着李易下拜,一副李易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模样,知道的,明白他这是在卖主求荣,不清楚的,还以为他是在为民请命。 李易有点佩服面前这家伙,明明就是背叛,却是不提背叛二字,反倒是满口为百姓着想,也算是人才了。 李易伸出手指在几案上敲了敲,半晌后,忽然笑道:“好,很好,只要你所言当真,我自然不吝上次,现在详细说说,你到底有怎样打算?” 见李易语气变得温和,孔顺面露喜色,急忙说道:“不敢欺瞒大将军,我有一好友,名为华彦,我二人早其实就仰慕大将军威名,只是投效无门,这才不得不暂于河北谋生,今次听闻大将军挥兵北上,我二人一直都想要联络大将军,为大将军尽些许绵薄之力,只是一直不得机会,这才拖延至今,我等,我等心中惭愧啊。” 孔顺说着说着,声音竟然哽咽了起来,抬手一抹,更是连袖子都湿了。 第725章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李易微微咧嘴,心里一阵膈应。 倒不是孔顺的演技太差,毕竟人家也是凭本事当上狗腿子的,表面功夫的水平还是相当不错的。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李易感觉不适应,只觉眼前的一幕满是违和。 不过,考虑到孔顺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的好处,李易还是点了点头,努力的做出了一个“我很欣慰,很看好你”的笑容。 看到李易认可了自己,孔顺面露感激之色,但他心里也清楚,像自己这样的人不可能表表忠心就被李易真的看重,关键还是要看后面内容。 俯身一拜,孔顺说道:“我与华彦虽然执掌兵马不多,但城池四门守军,我二人假借袁谭手令可尽数调动,只要大将军有意,约定时间,我等随时可以打开城门,迎大将军入城。” 说罢,孔顺便偷瞄李易脸色,虽然自我感觉上这个献计很好,反正城内守军士气低迷,打开城门就是彻底败北,乍一看没什么不妥的,但李易一路的经历太过传奇,孔顺能够揣摩袁谭,却不敢以臆断揣测李易。 李易沉吟着,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其实孔顺说的法子很不错,简单有效,而且是四个城门都能动手,就算中间有意外,也足够他将城池拿下。 但是,虽然一开始孔顺就给了李易一个小人的印象,危难时刻卖主求荣并不稀奇,可是,万一人家只是看上去轻浮无状,其实却是暗藏忠义,要诈降给他挖坑呢? 还有,即便孔顺是真的要背叛袁谭,做的事情也是对李易有利,但李易本就稳操胜算,让孔顺卖一座随时能到手的城池,虽然有利,但还不至于让李易眼馋。 一番衡量之后,李易笑道:“孔主簿所言,我心甚慰,只是如此大功,不知孔主簿有何要求,呵呵,你尽管直言,我素来赏罚分明,绝对不会委屈你的。” 孔顺松了口气,对于要求,他自然是有的,但他也不傻,这种事情肯定不能明着说。 “大将军宽厚,真是折煞孔某了,能为大将军效力,本就是莫大的恩赐,孔某安能贪得无厌?” 孔顺又一次对着李易下拜,现在他几乎是每次说话都要拜一拜李易,可谓是恭顺到了极致。 李易目光瞥向自家的几个谋士,蒯越面露笑容,鲁肃脸上无悲无喜,虞翻眼里明显透着鄙夷,三人神色各不相同,却无一例外的对李易点了点头。 孔顺的表现实在太到位,所有人都不认为其中有诈。 李易颔首表示了解,但他却没有应下孔顺的计策,反而问道:“如今城内情况如何?” 孔顺一怔,然后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大将军是说城中兵马,还是袁大公子本身?” 李易笑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都与我说说。” “大将军如今谨慎,果然名将,顺拜服!” 先顺手送了李易一个马屁,孔顺这才一边想一边说道:“因为袁大公子不许败兵进城,如今城内兵马满是抱怨之声,而且不止兵马,将官们同样心有不满,顺来见大将军之前,韩猛还因此与袁大公子发生了争吵,甚至是公然指责!” 将韩猛与袁谭争吵的详细过程说了一遍,孔顺继续道:“如今城内人心惶惶,兵马将校皆敬畏大将军威名,根本不敢言战,若不是有城池拦着,怕是早就逃了!” “这些情形袁大公子也都清楚,但没有解决之法,虽然袁家素有威望,但也只能压着兵马不生变乱,官吏勉强维持城内秩序,至于鼓舞军心,振作士气,却是完全不能,所以,今次袁大公子让顺连夜出城来见大将军,想要赎回田丰与颜良二人,并未是爱惜其性命,而是希望有人为他主持大局,而且将来败退河北,也方便有人为他顶罪受罚!” 孔顺虽然是个小人,但行动上也算是果断,既然决定投靠李易,直接就把袁谭给卖了个干干净净,一点不带隐瞒的。 李易点了点头,对于韩猛与袁谭之间的事情,颇为感兴趣。 白天两军交战的时候,李易是打算将韩猛一并留下的,哪想到最后韩猛居然小宇宙爆发,愣是带着人将他的包围圈给扯出一个口子跑了出去,让李易很是遗憾。 不过现在看来,韩猛与袁谭之间出现了矛盾,那么韩猛的脱身就未必是祸事了。 “你说,如果叫韩猛投靠与我,这可能性有多大?” “这个……以大将军威名,韩猛必然也是仰慕大将军的,只是韩家根基在冀州,而且韩猛叔父韩琼,同样在袁将军手下为将,且很是被重用,有此顾虑,让韩猛倒戈怕是有些不容易。” 孔顺见李易对韩猛感兴趣,虽然是如实回答,可心中也在掂量,他跟韩猛不是一路人,如果韩猛也投了李易,对他不见得是好事。 李易自然不知道孔顺的小九九,又问道:“原来如此,不过,若是只让韩猛反了袁谭呢?” “大将军是说……” 孔顺心中有些不太确定李易所指,思考了一会方才说道:“韩猛顶撞让袁大公子不喜,只是大公子手下无人可用,轻易也不会在此时为难韩猛,不过顺私下里猜测,大公子虽然喜怒不外露,但内心必然是对韩猛极为不满的,回到河北之后,多半要对韩猛发难。” 孔顺的话让李易很满意,他又问道:“既然这些事情你知道,想来韩猛自己也明白,是也不是?” “大将军慧眼如炬!” 李易呵呵笑了笑,道:“假如韩猛听说袁谭要害他性命,你说,韩猛是束手待毙,还是怒而反抗?” “这个……多半是要反抗的。” 孔顺语气犹豫,很害怕韩猛成为这件事情的关键,进而少了他的功劳,那可就坏菜了。 李易并不知道孔顺的心眼那么小,但做了这么久的上位者,自然明白叫人办事,必要要有利益引诱才行,确定了韩猛可以利用之后,李易心中便有了一个更大,获利也更为丰厚的计划。 起身,李易在孔顺面前踱了几步,忽然问道:“你今生志向为何?” 孔顺一愣,虽然反应不古来,但还是本能的说道:“能为大将军牵马坠蹬,孔顺死而无憾!” 李易张了张嘴,他感觉有些心塞,周遭其他几人也面露鄙夷之色,虽然他们都经常拍李易马屁,但马屁只是工作中的调剂,拍一拍其乐融融,有益身心健康,但孔顺这家伙却是见缝就插针,直接把拍马屁当做主业去做了。 李易忍不住在孔顺身上轻踢了一脚,冷声道:“好好说话,牵马坠蹬的人有的是,你志向如果只有如此,城破之后我就叫你回家种地!” “大将军教训的是,大将军教训的是!” 孔顺连连作揖,他已经听出来李易有点不高兴了,赶忙试探道:“为大将军冲锋陷阵,攻城拔寨?” 李易不禁伸手捂了一下额头,暗骂小人果然就是小人,不能共谋大事。 见李易情绪不好,孔顺无奈讪笑,他是真的领会不到李易的想法,这种情况自然是拍马屁最安全了。 吐出口浊气,李易指着孔顺,直接问道:“建功封侯,福泽子孙万代,你想不想!” 孔顺吓了一跳,他能一直安稳的待在袁谭身边,却没有谋求更进一步,是因为他有着自知之明,知道太大的事情自己罩不住,所以李易问志向的时候根本就不敢往大了说,却不料李易更狠,直接问他封侯的事情。 孔顺不安的看了一下李易的眼神,确认李易不是开玩笑,这才小心应道:“自然是想的,只是顺才疏学浅……” 李易挥手打断了孔顺的话,道:“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想要封侯拜相,一半是凭的真本事,一半是机会,甚至机会更加重要,现在,我这里就有一个机会,只要你能让我满意,你,还有你那位朋友,待天下大定,我就让你二人一起封侯!” 孔顺心里砰砰乱跳,李易这话透露的信息实在太大,给他封侯就算了,更要命的是李易那改朝换代的意思,实在叫人害怕。 但比害怕更多的,还有激动。 咽了咽口水,孔顺咬牙道:“大将军尽管吩咐,孔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李易呵呵笑了一声,然后亲手将孔顺伏了起来,微笑道:“放心,既然你投效于我,我自然不会让你去趟那刀山火海,相反,我还会送你一件大功劳,只要你……” 李易将要做的事情给孔顺交代了一遍,孔顺脸色一阵变换,他原本的打算就是一锤子买卖,将袁谭卖个好价钱,之后纵然在李易手下不得重用,但也能混个半生富贵,反正李易为了收买人心,不可能对他们这些“有功之人”不利。 可现在李易瞧不上这一锤子买卖,而是给了他一个大任务,这就很危险了,一旦出了差错,肯定是人头落地的结果。 但是,这件事情虽然担了风险,但受益同样是巨大的。 正如李易方才说的,封侯不光要看本事,还要看机会,他是没那个本事的,而机会,这辈子大概也只有这么一次了。 想着封侯的好处,孔顺只稍稍纠结了一会,便大声道:“请大将军放心,为大将军霸业,些许小事,属下岂有推辞的道理!” 李易一脸欣慰的拍了拍孔顺的肩膀,然后对鲁肃说道:“子敬,立即请几位将军过来,商议一下,我们给袁大公子准备一场大戏!” …… 孔顺回到东平陵,已经接近子时,虽然很晚了,可袁谭并没有休息,如今局面,他实在是睡不下。 然而,孔顺带给袁谭的,却是晴天霹雳。 颜良战死,田丰自尽,这对于已经濒临绝境的袁谭来说,完全就是釜底抽薪。 此时袁谭已经生出了退意,不再想着击败李易,如何能带着剩下的一万兵马安然退出青州,这才是当务之急。 但让袁谭发愁的是,如今情形,就算他想退,李易也不见得答应,对此,袁谭询问孔顺,孔顺只是非常硬气的表示,如果袁谭准备退走,他愿意为袁谭殿后,让袁谭在感动之余,继续不断叹息。 离开袁谭住处之后,孔顺稍作整理就来到了华彦的住处,华彦也没有休息,见是孔顺,左右看看无人,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李易态度如何,可愿接纳你我兄弟?” 孔顺微微一笑,淡定的喝了口茶,摆足了高人姿态,直叫华彦急得抓耳挠腮,这才将李易说的事情娓娓道来。 华彦听罢,表情很是纠结,本来只想某个富贵安稳,没曾想却有了封侯的机会,这自然是可喜可贺,但是,侯爵却要拿着性命去搏,这就有点为难人了。 华彦不敢想象,这件事如果中途出了问题,袁绍肯定会把他全家给杀绝的。 眼瞧着华彦犹豫不决,孔顺怒其不争道:“你还犹豫个什么,我们跟着袁谭,虽然被其信任,但有几人是真的瞧得起你我兄弟的,纵然积攒再多钱财,也是被人耻笑,可李易不同,原本我还道袁绍与李易会是棋逢对手,但现在看来,李易明显要比袁绍高明的多,河北易主,不过早晚之事罢了。” “你再想想,今后袁绍得了天下,你我兄弟能有多少好处?纵然大公子接位,你我兄弟又能走多远?可李易不同,只要我们兄弟将这件事情做好,将来改朝换代,那就是从龙之臣,而且以功劳封侯,天下还有几人敢小觑我等?” 孔顺用力拍了拍华彦的肩膀,最后说道:“你若是不愿,今夜便直接潜出城去,我却是要留在这里谋划大事,不过数年之后再见,呵呵,你只是富家翁,我却有官吏前呼后拥,届时你莫要后悔!” 最后这一句话明显刺激到了华彦,如果是旁人飞黄腾达也就罢了,可相熟的孔顺一跃成为他高攀不起的存在,华彦断然接受不了,于是,华彦用力一拍大腿,叫道:“干了,冠军侯杀穿漠北才得以封侯,我们兄弟却是要容易的多,这等机会还不拼一把,怕是要后悔一辈子!” 孔顺当即露出笑容道:“有兄弟相助,大事定矣,你且附耳过来,明日你我这般……” 第726章 东平陵内乱 翌日,李易的大军在得胜之后似乎是打算一鼓作气,直接拿下东平陵,兵马不断的出现在东平陵城池附近,并且大大方方的当着城头守军的面,开始准备攻城器械,城头守军看到后,非常惊慌。 消息传到袁谭耳中,袁谭虽然尽量维持表面上的镇定,但心里也是忐忑的厉害,更加坚定了撤退的想法。 但撤兵也不是说撤就撤的,袁谭召集麾下文武问计,希望有人挑起这个话题,然后在对方的坚持他,他好来一个顺水推舟。 但旁人也不傻,这时候主动提出后撤是为袁谭排忧解难,但回到青州之后,很可能就会成为袁大公子誓与青州共存亡,奈何有小人贪生怕死,使得袁谭不得不退兵的主角。 为上位者背锅的事情,如果上位者面前一路坦途,自然大有人愿意为之,可现在袁谭形势危急,自然没有人再去做那赔本的买卖。 议事无果,袁谭非常不满,对于缺席会议的韩猛,更是气得牙痒,虽然韩猛的借口是伤重需要修养,但袁谭又不是没有见过韩猛,知道他的伤势还远不到走不动了的地步。 这时,作为亲信华彦与孔顺,自然少不了趁机进些谗言,说韩猛如何如何对大公子不满,让袁谭对韩猛不满更甚。 虽然两人还留着分寸,没撺掇袁谭干阵前自斩大将的蠢事,却也建议袁谭,万一将来事不可为,大军后撤的话,可以留着韩猛在东平陵死守,以韩猛能在万军之中突围的本事,肯定能够拖住李易,为大军的后撤争取机会。 袁谭听了之后非常心动,他和袁绍一样,虽然看上去很宽厚,对手下人很好,其实心眼并不大,只是他明白越是上位者越是不能恣意妄为,故而看韩猛碍眼,却不会无端对韩猛发难,败了自己的名声。 但华彦和孔顺的建议就没问题了,他如果撤兵,肯定是要有人殿后的,那么让韩猛留下,即便有公报私仇之嫌,却也是按规矩办事,要怪只能怪韩猛运气不好,怪他军职最高。 于是,这件事就被袁谭以默许的态度给定下了,并开始悄悄安排撤兵的事情,先将准备工作做好,等有了恰当机会,就迅速从东平陵脱身。 然而,袁谭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刚作出一些布置,紧跟着,华彦和孔顺两人就把他的打算给泄露了出去,让许多将领都知道了袁谭打算撤兵的消息。 只是撤兵还没有什么,如今许多明眼人都知道这仗已经打不过了,没必要在东平陵与李易死磕。 但除了撤兵的消息本身,还不知从哪里流出了一份名单,自韩猛往下,一共七八个带兵的军官,据说都是被袁谭决定留下断后的人。 这名单一出,名字没有出现在上面的人自然是拍拍胸口,松了口气,但光荣上榜的那些人就不淡定了。 断后是个危险的活,全军覆没的概率很大,而且这次面对的又是李易,连颜良田丰统帅的冀州精锐都在李易面前折戟,让他们断后嫣有活路? 一时间,军中人心惶惶。 有人质疑这份名单是否靠谱,是不是李易的细作故意搅乱军心,但很快,这点就被人们给否定了。 首先韩猛就不说了,许多人都知道韩猛当面斥责袁谭,开罪了大公子,被留下很正常。 剩下的其他将校,也都是因为种种原因,比如不善言谈,不会来事,与袁谭关系较为疏远的。 如此一来,这份名单上的都是与袁谭关系不好的人,这就非常合理了。 许多将领心中不满,一起找到了韩猛,希望让韩猛拿个主意出来。 韩猛对此很生气,也很头痛。 作为军人,如果真的被留下断后,他虽然不愿,但也不会抱怨,毕竟军人天职如此。 可是,按照那份名单来看,袁谭的安排不仅是断后,更是借着李易的手清除他看着碍眼的人,这让将领们感受到了出卖和背叛,心中的憋屈与气愤可想而知。 一番纠结之后,韩猛安抚了那些将军,让他们严加约束麾下士兵,便不顾伤痛前去求见袁谭,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是真的,他一定要说服袁谭改变想法,否则就是自毁长城。 旁人不知道,但作为带兵大将的韩猛却是非常清楚,那些和袁谭关系比较远的将领只是出身不好,或者不善钻营罢了,其实许多都是踏实肯干的人,是有真本事的,也是冀州军的精华所在,如果他们被袁谭放弃,怕是整个冀州的行伍都要受到震动。 然而,韩猛气冲冲的去了,却被华彦给挡在了门外,又是要求解剑,又是说他身上血腥味太浓,甚至干脆讥讽韩猛明明有伤在身,怎么忽然就活蹦乱跳了。 韩猛被华彦给气得浑身发抖,但他却不知道这是华彦的个人之举,还以为是袁谭的指使,故意羞辱他,愤怒中大骂几句之后,只能无奈折返。 而华彦前脚气走了韩猛,转身就与孔顺去见了袁谭,告诉袁谭,韩猛气势汹汹而来,似要就退兵之事质问,他们担心袁谭不好应对,便暂时给挡了回去,问袁谭是不是要再把韩猛喊回来。 如果华彦将这件事隐瞒,袁谭之后知道肯定会有所怀疑,但华彦汇报的及时,还很的贴心替他着想,袁谭自然没有别的想法,至于是否叫韩猛回来,袁谭却是根本没那个打算。 袁谭作为一军统帅,自然不是瞎子,不仅知道军中出现了流言,甚至连韩猛与那些军官的接触那知道。 袁谭很烦躁,对于撤兵的消息传出去,他并不意外,毕竟兵马调动的动静很大,能瞒得住外人,却瞒不住自家人,有人猜到他有退兵的意图很正常。 可是,那份名单就是只能的意料之外了。 对于名单上的人名,袁谭其实很想说一声“正合我意”,但他又不傻,真要处理人,挑几个典型就可以了,这一杆子全都打倒,并不是用人之道。 袁谭想过澄清一下,可澄清容易,真到了断后的时候,该怎么办,名单上那些人还选不选? 尤其是韩猛,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他想留韩猛断后,若是提前说不让韩猛断后了,他的面子往哪搁? 此外,那些没有出现在名单上的武将们都希望袁谭将错就错认下这件事,因为袁谭再来一次的话,搞不好他们就要留下断后了, 袁谭左右为难,他觉得那名单是有人故意为之,有可能是李易的细作,故意放出消息乱他的军心,也有可能是跟他有矛盾的自家人想要借此达到某些目的。 最后华彦给袁谭出了个损招,建议他等先定下撤退的日子再说,到时候把断后的事情全权交给韩猛去办,让韩猛自己点将,到时候除了韩猛,其他人要怨也只能怨在韩猛的身上。 袁谭一想也是,反正眼前一团乱麻,理不清,那就先拖一拖好了。 只是袁谭想不到的是,这一拖,直接就拖来了祸事。 这日傍晚,孔顺以重金收买了一个信得过的将领,吩咐一番,让其带了三百甲士在城中距离韩猛不远的一处宅邸埋伏,同时,孔顺又假借袁谭名义,给七八个带兵的武官下令,也包括韩猛,说是袁谭要授予要事,让他们到那处宅邸相谈。 几天折腾下来,城中许多将领都心中不安,生怕一个不慎遭遇了祸事,所以,当收到袁谭这道有些奇怪的手令之后,除了极个别比较憨厚的将领没有多想,其余大半都从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于是,在约定时间到来之前,好几个将领不约而同的来到了韩猛的住处。 “将军可知道,大公子召集我等所为何事?” “是啊,若是有事商谈,在大公子行辕即可,为何要在外面相见?难道有什么不方便的?” “末将心中不安,还请将军拿个主意!” “将军……” 看着面前一群人吵吵闹闹,韩猛心中异常烦躁。 这些武官里面有与他相熟的,但只是少数,更多的只是点头之交,平时很少会有交集,奈何颜良阵亡,如今他军职最高,这些人拿不了主意,这才自发的聚拢在了他的身边。 平时同僚围着,韩猛可能会开心一下,但现在却是非常焦虑,他本就与袁谭有了矛盾,现在这些人又做出一副以他为首的模样,袁谭会怎么想他? 韩猛可是知道,近日住处周遭多了许多眼线,都是孔顺派来的,而孔顺就是袁谭的狗腿子,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至于今晚的情况,这些低阶的武官都从中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韩猛又岂能毫无所觉? 只是,韩猛实在不愿意往最坏的地方去想,因为他的位置高,想的也是大局,这时候内部一旦发生变乱,这支人马绝对会土崩瓦解。 只可惜,现在袁谭都要把刀架他脖子上了,这叫韩猛如何照顾所谓的大局? 默默叹息了一声,韩猛轻轻拍了拍手,韩猛的亲卫头子走了进来。 韩猛又看看几个军官,缓缓吩咐道:“你叫人扮做窃贼,到大公子约定的宅子那里,看看其中是否有不妥之处,若是没有异样,立刻回来报我,若是有不妥……” 停顿了片刻,韩猛后面的话没有说,直接挥手让亲卫下去办事。 其余军官见韩猛面色不好看,一时间也不敢再言语,都在默默等着亲卫探查消息,只是,他们中人的神色却是各部相同。 有人担忧中带着希冀,他们依旧对袁谭报以期望,希望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袁谭是真的有事情要给他们安排。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较为平静,如果是误会自然最好,如果不是误会,也无妨,既然袁谭不仁,那也别怪他们不义,直接转身投奔了李易,也未必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最后,还有相当一部分人神色颓废,对于未来,他们眼中只有迷茫。 不过,在场最纠结的要数韩猛本人,因为位置高,有些事情也更清楚一些,只是韩猛实在想不明白,袁谭难道是疯了,竟然选在这时候对他们下手? 除非…… 韩猛看向面前的军官,除非其中有人已经暗中投敌,并且不是一个两个,只有如此,才会引得袁谭痛下杀手。 如果在这场战事刚开始的时候,听到有人想要投奔李易,韩猛必然暴怒,不将其抓出来不肯罢休,可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个劲头了。 而且,就算有那个劲儿他也不敢动,否则必然人人自危。 虽然就目前情况来说,也与人人自危差不了多少。 如果,真的事不可为,自己要是也投了李易…… 或许是太无奈,韩猛心里忽然起了这样的念头,但很快,他就摇摇头将之抛开。 差不多一刻钟时间过去,几个武官等得焦急,有些按捺不住,其中一个性子最急的忍不住开口道:“将军,若是大公子真的要害我等性命,那可如何是好?” “住口!” 呵斥了一声,韩猛警告道:“大公子岂会无端问罪于军中将官,更何况如今还是大敌当前,今日之事必有误会,不要胡思乱想!” 韩猛半是训斥,半是抚慰,想要让这些将关们安心,但韩猛说罢之后,那些军官们的表情依旧,显然并不信韩猛的话。 韩猛无奈,他威望本来就不够,而且,那些话他自己也不信。 再过片刻,又有一个将领起身问道:“将军,万一事有不谐,将军是否能为我等谋划一条退路?” 此言一出,屋内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以他们眼前的情况,退路是什么,大家都明白。 韩猛眯眼看着说话那军官,伸手轻轻抚摸佩剑,身上似有杀意流露,那军官心中一寒,下意识就要后退,可想到如今情况已经没了退路,心一横,便强撑着与韩猛对视。 “你——” 韩猛正要言语警告众人,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阵喧哗厮杀之声,众人表情齐齐一惊,韩猛快步走出房门,正好见他的亲卫迎面从来,那亲卫神色惊慌,大声叫道:“将军不好,外面来了一支人马,见人就杀,说将军谋害大公子,要来取将军性命!” 第727章 东平陵易主 “什么!” “大公子居然如此行事!” “将军!我们怎么办!” “跟他拼了!” “不能这么窝囊!” …… 那些将官原本就对今日的召集感觉不安,但心里多少还留了一线希望,可现在外面的动静和亲卫的话语,彻底将他们心里最后的一丝念想打破。 韩猛脸色苍白,浑身无力,他真的不明白,袁谭为何要如此不智,难道愿他不明白,这时候对他们动手,就算事成,之后也是将城池拱手相让么? 心中有着许多的疑虑,奈何事情已经到了眼前,一众将官也全都等着他拿主意,韩猛根本没有时间从容思考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 “将军,怎么办!” “还请将军为我等做主!” “只要将军一声号令,我等皆愿追随!” 一众将官围着韩猛大表忠心,甚至就连亲卫们也是眼巴巴的看着韩猛,等待韩猛给他们拿主意。 可是,韩猛嘴唇动了几次,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抵抗是不可能的,袁谭已经要对他们下手了,没人愿意等死。 就算他下令,旁人也不会答应。 但抵抗的话,又该怎么抵抗? 杀了袁谭? 且不说能不能干掉袁谭,这件事只要做了,就没了回头路,他们将再也不会被冀州接纳,家人族人都可能会受到牵连。 “杀,杀了韩猛!” “韩猛谋害大公子,当诛,挡路之人皆死!” “堵住后门,莫要让韩猛跑了!” …… 韩猛犹豫的功夫,外面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众人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终于,一个校尉忍不住,大声喊道:“将军带着我等改投襄侯罢,襄侯素来以仁义闻名,我们这些人一起过去,必然善待,有我等拥护,将军也必受重用!” 因为家眷都在冀州的缘故,最初这些军官虽然对袁谭不满,但真的想要倒戈的只是少数人,但现在袁谭已经开始下杀手,面对非死即生之局,愿意投向李易寻一条活路的人很快就占据了大多数。 只是,在众人的注视下,韩猛却依旧一言不发,让众人焦急得厉害。 有一个军官握着拳头,吼道:“还请将军速做决断,不然……” 军官左右看看,道:“我等兄弟只能自谋活路了!” 这个军官说罢,当即就有几人下意识的向他靠拢过去,他们之前摆出以韩猛为主的姿态,完全是因为韩猛的军职够高,并非是关系有多好,现在韩猛明显是个怂货,不能为他们带头做主,他们自然要换个领头人。 韩猛眯着眼,还是没说话,而外面的喊杀却在继续靠近,那军官对韩猛彻底失望,哼了一声,招手道:“诸位袍泽,袁谭不义在先,要害我等性命,但我等兄弟也不是泥捏的,走,召集将士们取了袁谭首级,做我等日后进身之阶!” “走!” “杀袁谭!” “四世三公如何,一刀了事!” …… 那军官说罢,直接小跑着往外走去,当即就有四个军官跟了出去,剩下的几个人最后一次看向韩猛,见韩猛还是没动静,叹了一声,也离开了,几个呼吸功夫,院子里就剩下了韩猛与他的亲卫。 韩猛的亲卫统领左右看看,紧张问道:“将军,我们应该怎么办?” 韩猛表情时而纠结,时而狰狞,片刻之后,颓然的摆了摆手,道:“尔等自谋生路去吧。” 说罢,韩猛就要回屋,可他的亲卫却是大惊,慌忙叫道:“那将军呢?” 韩猛顿了顿,没说话,只是摇摇头,回了屋子。 亲卫见状,略一犹豫,迅速跑出了院子,很快,宅院就乱了起来,显然有人想跑,但亲卫统领却也带了百十号人回来,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留下来,守在了韩猛的屋子外面。 韩猛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滋味一场复杂,不是他怂,实在是家大业大,他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就将整个家族给豁出去。 …… 那些将领从韩猛的府邸离开之后,立时就和那些围攻的人马照了面,虽然夜色昏暗,无法确定到底有多少人,但只听喊杀声的话,人数必然不少。 起初这些将领心里都是沉甸甸的,认为突围无望,可真的往外冲的时候才发现,阻拦他们的人兵多,对方的目标似乎只有韩猛一人,对于他们只是派了一小队人来拦截。 这些人都是将领,武艺高强,阻拦的兵马很快就被他们杀散,成功突围,而且更为幸运的是,围攻韩猛府邸的人马也没有再分出力量来对他们追击,任由他们逃到了各自的驻地。 这个情况是很不正常的,但那些军官全都自认为处在“被追杀”的状态,匆忙间内根本没想太多,而且因为喊杀声的缘故,附近的街道也乱了起来,有百姓,有兵马,乱糟糟的,匆忙之中就算有个别人觉得其中有哪里不对,却也不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思考人生。 很快,这些军官回到各自驻地之后,立刻召集人马开始反抗,一开始他们还非常忐忑,因为城中兵马多数都在袁谭手里,但真的动手之后,他们才发现敌人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弱,只是杀了两阵,前后打败了不过几百人,冲到了韩猛的府邸所在。 他们不是来救韩猛的,而是全城唯有韩猛的府邸外厮杀声最大,他们自然而然的就打了过去。 但让人意外的是,在他们过到的时候,韩猛的府门依然紧闭,没有被攻破,府内府外死的人也不算多,这模样与其说是攻打,反倒像是围困更多一些。 到了这时,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如果袁谭真要害他们性命,这手笔未免太小了一些,其中很可能有着什么蹊跷。 只是不等这些将军们想明白,袁谭直属的兵马大营方向骤然响起了战鼓声,这些将官们听到后立时脸色一白,然后略一犹豫,便带着人向袁谭所在冲杀过去。 事到如今,真相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想要活命,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就在这些军官们杀向袁谭的时候,城中心的行辕中,袁谭也刚刚被亲卫冲睡梦中叫醒,听着不远处的喊杀声,袁谭神色惊恐,连连喝问左右亲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根本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就在袁谭慌得不行的时候,孔顺连鞋子都没穿好,急奔入内,对袁谭叫道:“大公子不好了,韩猛那边传来喊杀声,而且那里不断有兵马聚集,属下担心韩猛要对大公子不利,还请大公子速速派兵镇压!” 袁谭登时大惊之色,慌忙道:“你所言当真,韩猛那里来的胆子作乱?” “千真万确,但缘由不明。” 孔顺一边胡乱比划着手势,一边说道:“如今当务之急是镇压叛乱,其余事情大公子可稍后再问!” 袁谭一想也是,当即写下手令让亲卫送往各营,让他们赶忙动起来。 冀州军的效率是很高的,盏茶功夫,袁谭就叫亲卫将命令送出,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有兵马将他这里保护起来,当然也会有人去阻拦韩猛。 这时管统与华彦也到了,让袁谭心神更加安定。 袁谭踱步思索着,虽然突如其来的刀兵让他慌了一阵,但冷静下来之后,袁谭明白这件事情的影响虽然非常坏,却也无法立刻动摇他的根本,之后他还能有一到两天的事情从容安排。 因为韩猛的本部兵马大多战死,在城内能够调动的人非常有限,直接较量不是他的对手。 果不其然,不一会就有亲卫来报,说是有人带兵意图冲击行辕,对袁谭不利,被他们给拦下了,如今正在巷中厮杀,而且对方兵马不多,天亮之前必然能够镇压。 袁谭这时彻底放下心来,连带着其他人也送了口气。 华彦拱手道:“大公子,今晚的变乱来的蹊跷,属下以为应当让各部将士不要多做杀戮,尽量留下活口,尤其是韩猛,方便之后审问。” 袁谭深以为然,当即吩咐亲卫将话传下去。 华彦又道:“城内生乱,动静不小,恐怕已经被李易察觉,还请大公子下令增加四门人手,防止李易趁机夺城!” 袁谭再次点头,看向华彦的目光中满是欣赏,甚至就连平时不怎么待见华彦的的管统也高看了他几分,认为华彦这是危急时刻才显露真本事。 袁谭正要继续下令,忽的大门被人撞开,一个士兵一脸惊慌跑了进来,叫道:“禀报大公子,南门守将陈飞忽然倒戈,带着城头守军投了李易,李易的兵马已经进城了!” “什么!” 袁谭一脸惊恐,神色满是畏惧,甚至连脚步都踉跄了一下,慌忙叫道:“速速传令,集中兵马务必将南门夺回来,否则一切休矣!” 管统急忙道:“大公子不可,近有韩猛变乱,若是抽调出兵马,万一韩猛杀过来,大公子岂不危矣。” 管统说罢,屋内先是一静,紧跟着所有人面色大变,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韩猛勾结了李易,要里应外合夺城。 袁谭嘴唇微微颤抖,只是韩猛还不要紧,他能够收拾,但是与李易里应外合,这就要他老命了。 袁谭看向左右,虽然没开口,但眼中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他想跑了。 显然是在问要不要赶紧跑。 其余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这次事情紧急,没人再犹豫,孔顺第一个说道:“还请大公子速出城,属下不才,愿为大公子断后!” 管统也道:“末将愿为大公子断后。” 袁谭感激的看了两人一眼,暗道果然是危急时刻才能见人心,深吸口气,然后下令道:“走,立刻从北门出城!” 虽然事发突然,但袁谭却是早就有了弃城的准备,只是一炷香的功夫,袁谭这边就准备完毕,袁谭与管统华彦三人带着一千多人直奔北门而去,孔顺则被留了下来,一边收拾兵马,一边做着断后的准备。 城内的厮杀动静本来就不小,但随着李易进入南门,袁谭又带着一千多人奔逃,整个城池彻底“热闹”了起来。 那些原本被袁谭本部兵马压着打的军官们听说李易入城之后,迅速找回士气,而袁谭的那些人却是慌得不行,已经没了战意,毕竟袁谭都跑了,他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尽管孔顺打着袁谭的旗号在聚拢兵马,但城内混乱,又是夜晚,效率非常低,只是召集了两千多来人,孔顺就不得不带人退走。 孔顺因为要“掩护”袁谭,没有继续走北门,而是选择了西门,并且西门修有瓮城,远比其他城门难以攻克。 只是让那两千冀州并没想到的是,他们进入瓮城之后才发现,西门竟然也被李易的人给占去了,除了“身先士卒”的孔顺等少数人之外,余下的两千士兵连厮杀都没有,直接就成了瓮中之鳖。 孔顺离开之后,李易的兵马开始向着东门和南门进发,在内鬼的配合之下,很快,四门都纳入了李易的掌握。 此时城中冀州兵还有好几千,已经成了无头苍蝇,几次想要夺回城门,奈何他们根本就组织不起来,战力非常稀松,最终这些人全都退回了城内,将火气撒在了他们的往日袍泽身上。 李易这时完全可是派兵入城,将里面的厮杀镇压,但李易却没有那么做,只下令兵马守住四门即可。 一来大局已定,夜晚巷战又非常凶险,李易不想让他的人马去做不必要的牺牲。 再者李易还想继续震慑冀州,但他又不想让自己的受伤染血,所以,李易是非常乐于看到冀州兵内斗的。 只是这样一来,城中百姓肯定会被殃及池鱼,一切过去死伤数千都是正常,这让李易有些不忍,但他并没有因此就改变想法。 袁谭进入青州,许多地方都是百姓主动迎他入城的,足见袁家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所以,李易想要趁机败坏一下袁家的名声。 今日之后,李易会让人们知道,袁谭御下无能,导致冀州军内乱,而冀州兵残暴,无视百姓生死,在城内大打出手,使得东平陵无辜百姓伤亡惨重,最后,是他大将军李易安抚照顾百姓,给了东平陵,也给了青州安定。 这样做很无耻,可是,这就是战争。 第728章 赵子龙入青州 从夜色渐深,再到天色渐渐放明,在天亮之后,东平陵城内的厮杀声便基本停歇,只有偶尔在一些角落传来零星的厮杀惨叫。 那已经不是两个阵营的争斗,只是士兵个人之间的仇杀。 一万多冀州军,留在城里的约莫有在七千人上下,原本是两个阵营,但一夜乱战之后,已经乱做了一团,许多时候杀了面前的人,却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是自己的敌人。 李易立在南门的城头上,城墙下是密密麻麻的百姓,还有神色惊恐的冀州降兵。 昨夜乱战开始后,难免会有乱兵趁机劫掠百姓,百姓就算想藏在家中也难,为活命,不得冒着夜色离家奔逃。 李易虽然故意放任城内混乱,却也不会对眼前的百姓见死不救,凡事来到城门向他求助的百姓都很幸运,全都得到了李易的庇护,虽然李易只是让他们性命不受损害,给的也只是一碗汤饼暖身,但这些百姓对李易却是感激涕零,因为城中的冀州兵已经疯了,见人就杀,甚至连为什么杀人都不知道。 有了最初的一些百姓做先例,之后陆续又有许多人来到城门寻求李易庇护,李易一一接纳,最后,还有一些从鲜血中冷静下来的冀州兵也回过神来,主动来到城门请降。 对于这些冀州兵,李易同样没有为难,缴械之后也给了他们和百姓一样的待遇。 中途有个冀州军的军官见李易做事仁义,便主动求见,希望李易可以出兵镇压城内乱局。 只是李易却以兵马不善夜战给拒绝了。 那将领自然不明白李易的想法,又建议可以让投降的冀州兵进去劝降,这次李易略一思索就答应了下来,而且效果出奇的好,一夜之后,李易自己的兵马还没动手,剩下的乱兵就已经有大半选择了投降。 至于最后剩下的那些人,已经完全不足为虑。 李易揉了揉太阳穴,虽然他的体力很好,但熬着一夜没休息,精神上还是有些困乏,倒是他麾下的兵丁们很有劲头,对于这场近乎白捡的胜利,他们明显要比李易兴奋的多。 李易正准备下令让兵马入城,城楼的阶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张辽跑了上来。 李易转身,笑问道:“文远可追上袁谭了?” 张辽先是向李易见礼,然后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笑呵呵道:“那袁谭果然是从北门逃的,只有千多兵马,末将带人一路追赶,杀出了二十多里,最后袁谭身边只剩下不足百人,管统也没徐琨刺于马下,然后华彦拼死护主,孔顺也带着残兵赶到,末将与他二人打了个平手,这才让袁谭脱身。” 李易不禁哈哈大笑,两个马屁精跟张辽斗了个平手,这足够他们吹一辈子了,只是想到其中的过程,张辽必定是极为为难的。 至于说袁谭的脱身,这本就在李易计划中的,不管是抓了,还是杀了袁谭都没多大意思,远不如放他回去来得好。 笑过之后,李易又问:“依你所见,袁谭离开青州之前,身边还能聚集多少人马?” 张辽想了想,说道:“如果城内无人脱身,袁谭身边最多不超千人!” 李易微微颔首,对一旁蒯越问道:“这千来人难有作为,我以为无需继续派人追赶,不然追上了才是麻烦,军师以为如何?” 蒯越本想说不妥,如果不一口气将袁谭赶出去,这一路袁谭还可能会兴起一些风浪,但转念一想,袁谭现在与丧家之犬无二,不管出现在哪都是给袁绍丢面子,当即颔首道:“主公所言甚是,属下没有异议。” 李易点头,然后对另一边等候许久的徐晃说道:“让兵马进城吧,另外,子敬派人准备善后事宜,你亲自督办,务必让城内百姓知晓我军仁义。” “喏!” 两人领命,当即下去安排事宜,很快,李易就看到一队队的兵马自城门进入,然后迅速分开,沿着一条条街道向着城内前进扩散。 因为有昨夜投降的冀州兵带路,这些人马的前进非常顺利,虽然城中还有着一部分冀州兵抱着宁死不降的打算,可一夜激战过后,那些冀州兵已经是疲惫不堪,甚至箭矢用完了,兵刃的刃口也都卷了,战斗力非常低下。 在兵马入城的过程中,李易听到了几次厮杀,但那些厮杀来的快,去得也快,几乎全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结束战斗。 清理内城是个细致活,虽然顺利,却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李易不可能一直干等,便在城楼上旬了个房间小憩,等快到中午的时候,城中情况已经有了结果,李易这才被典韦唤醒。 “主公,昨夜冀州军内斗,死伤超过三千,前后主动请降两千二百,最后兵马入城,俘虏一千三百,现在应当还有零星逃窜,短时间内不好尽数擒拿,不过属下已经命人大力搜索,入夜之前必有收获!” 李易听着徐晃的汇报,满意的点点头,同时也有点唏嘘,他经历许多的战事,无论己方还是敌方,伤亡比唯有这次最甚,而且这些伤亡还是冀州兵自己杀自己打出来的,看似可笑,其实却是非常吓人。 抿了口肉粥,李易也给徐晃盛了一碗,道:“公明辛苦了,” “末将惭愧,今日得胜都是仰仗主公谋划,末将不过尽些匹夫之力罢了!” 徐晃接过汤碗,他是真的饿了,但作为下属,也不忘送李易一个马屁作为回礼。 李易微微一笑,这次的事情他确实有点小得意,原本孔顺只是将城池送给他的话,李易虽然得了青州,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可现在不同,青州一样入他手中,但这个过程对冀州的震撼绝对要比直接打下来的效果要大。 而且,孔顺和华彦更是借机向袁谭表露忠义,加强了袁谭对他们的信任,短时间内或许会低迷一阵,但只要袁谭再度掌握权力,他们肯定会被重用, 等他将来挥兵北上,这两人绝对能给袁谭埋一个大坑。 至于这两个小人是否会反悔背叛,李易丝毫不担心,有着今天的事情,他们已经没了回头路,更不要说,还有李易许下的侯爵吊着,只要别出现什么危及个人生死的变故,两人绝对可靠。 放下汤碗,徐晃擦了擦嘴,又道:“如今城内基本安静,临时官署也给主公收拾了出来,只有还有一处地方尚未解决,依旧有兵马抵抗,属下权衡不知该如何行事,特来请教主公。” “还有人抵抗?” 李易先是好奇,旋即一想,便问道:“莫非是韩猛?” “主公神算!” 徐晃再度赞叹,虽然是马屁,却也诚心实意。 李易摇头笑了笑,道:“论兵力,不可能有人叫你为难,那么,只能是身份特殊了,而今袁谭逃了,田丰颜良身死,除了韩猛身份上能让你稍作为难,剩下的人……呵呵。” 徐晃点头道:“却是如此,韩猛叔父乃是河北名将,末将入城就叫兵马注意韩猛行踪,不想让他亡命在我军手中,但后来才知晓,昨夜城中乱战如斯,韩猛竟然始终都为现身,一直躲在宅邸之中,那些厮杀的军士也不愿招惹他,故而韩猛府邸虽然只有亲卫,却能守到现在。” 皱了皱眉,徐晃脸上明显有着不解,他完全不理解韩猛的想法。 军中发生这种混乱,作为军职最高的将领不管站哪边,但一定要有个态度,像韩猛这样当缩头乌龟的,也太过没担当了,而且最后肯定是两面都不讨好。 李易想了想,他虽然能够理解韩猛的想法,却不会因此就对韩猛报以同情。 思考了一阵,李易说道:“稍后带人杀进去,告诉韩猛,若愿归降,我任命他一个定北中郎将,也是将来的定北侯,若是不降……找些个投降的冀州兵送他上路,就说是袁谭亲信所为!” “请主公放心,属下必定将这件事办得妥当!” 韩猛虽然也算是个人才,但李易并不缺他这么一个,而且一晚上过去,韩猛都没有主动投降,可见韩猛对冀州执念之深,让这样的人完全为自己所用,太过费神费力,李易懒得去花那些心思。 所以,李易更乐于将机会丢出去,让韩猛自己做选择。 得了李易的授意,徐晃对韩猛不再束手束脚,当即亲自带人过去,发出通牒之后,韩猛依旧没有回应,徐晃当即命人强攻,只一会功夫,院墙被推到,韩猛的亲卫被杀戮一空,最后徐晃来到韩猛内宅,徐晃惊讶发现,韩猛竟然已经自刎多时。 徐晃将此事禀报李易,李易想了想,下令将韩猛厚葬。 至此,东平陵彻底被李易占据。 占下东平陵,李易并未继续动兵,而是整顿兵马,收编战俘,当然,还有安抚百姓。 之前李易放任冀州兵内乱厮杀,虽然成功的在名望方面对袁家进行了打击,但事后的麻烦也很多,比如将那些趁乱作恶的兵卒找出来正法,这都是需要时间才能完成的事情。 不过李易倒是给徐晃出了个主意,让他督促那些被俘的冀州兵互相检举揭发,一时间让冀州降兵人人自危,彼此间再难信任,彻底成为一盘散沙。 这对于冀州军的战力是个毁灭性的打击,但李易却乐见其成,不先让这些人成为散沙,之后又如何让这些人在他自己的基业上添砖加瓦? 不过,相比士卒,那些主动归降的普通军官,李易倒是尽数给予了优待,想当富家翁的,李易给钱给地,想继续建立功业的,李易也会安排他们去荆州深造,至于之后他们能走到什么地步,全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李易因为整顿内部事务,暂时没有继续出兵的打算,但青州势力,上到田楷,下到县城官吏,地方世家,却无一不是战战兢兢,甚至说他们是吓破了胆也不为过。 在李易到来之前,袁谭可是很厉害的,对上田楷势如破竹,猛将颜良,更是放眼青州无一合之敌,故而许多人畏惧,纷纷主动投靠。 可这么厉害的袁家大公子,对上李易之后,才几天功夫就两万大军尽丧,麾下文武死伤无数,颜良更是被李易亲手斩落马下,可谓是一败涂地。 这种战绩对比下来,青州势力之中只要不是没有脑子的,全都怕的要死。 寻常地方官员或者世家豪族也就算了,他们可以做墙头草,直接倒向李易,真正被为难的只有田楷一人。 之前刺杀的事情传出之后,田楷虽然很生气,但也想过离间计的可能,是李易不让他与袁谭联合。 可田楷依旧选择了与袁谭划清界限,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因为他觉得李易虽然强大,但袁谭同样不是弱者,让两强相争,李易虽然能胜,但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届时他就可以与丰得利,甚至直接与李易和谈,让李易主动退出青州。 退一步讲,如果袁谭太过不敌,他也可以随时选择介入,而且还能在联盟中占据主导,掌握主动。 结果让田楷想不到的是,袁谭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没等他反应过来,直接就败得干干净净,也将所有压力全都转嫁到了他的身上。 如果是之前,就算独面李易,田楷也是有胆量一战的,可现在袁谭的战败不光打击了冀州的士气,同样也让他这边受到了影响。 田楷麾下有官员已经开始向他建议,青州与幽州相距遥远,中间又有冀州阻隔,早晚必失,与其被袁绍抢夺,还不如主动让于李易,如此不仅可以让青州百姓避免战火,同样还能为公孙瓒结上强援。 田楷不是很聪明,但也不傻,下面人说的好听,道理多多,但本质就两个字,投降。 田楷不愿背叛公孙瓒,也不愿去跟明显打不过的对手较量,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虽然李易短时间内看上去并没有继续用兵的意思,可这种等待,对于田楷却是极为煎熬。 期间田楷也曾派使者联络李易,试图与李易商议,以淄水划青州为二,与李易各治一半,结果使者直接被李易轰了出来,然后再派使者,却是连面见李易的机会都没有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田楷也一天比一天绝望,直到这一日,公孙瓒派了一名使者来到青州,田楷本不以为然,不过得知使者姓名之后,田楷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名使者乃是常山赵云赵子龙,传言与李易有旧…… 第729章 赵云,见过襄侯 在李易拿下东平陵之后,虽然没有继续出兵征讨,但济南诸县,黄河以北的平原地界,乐安西部部分县城,不断有地方官吏主动递上文书,请求李易派遣官吏治理地方。 让李易派官吏只是嘴上说说,除了个别身上标签太过鲜明,或者任上表现叫人无法直视的,剩下的位置李易基本都不会动。 但这件事主要是看那些官员们的态度,他们表态了李易不一定派人替换,如果不表态,官帽子肯定就没了,甚至李易不仅会派官吏,还会额外赠送一队兵马,到时候他们想回家养老都难。 地方官员倒向李易的时候还算是矜持,毕竟都是官面上的人,但各地的世家就直接的多了。 自李易进入东平陵开始,这座刚刚被战火肆虐过的城池虽然满身创伤,生机恢复的却是极快,因为附近的世家全都派人挤了过来,争相向李易表露自家的善意,生怕慢了人一步。 不到五天的功夫,许多目前还在田楷治下的世家都来到了东平陵拜见李易,甚至最远的东莱都有人在往李易那里赶。 这些人心里非常清楚,田楷连袁谭都打不过,更别说李易了,他们有什么理由不选择李易? 此时如此许多人都在后悔,应该在李易北上的时候就主动投效的,现在已经是慢了一拍。 对于这些世家之人,李易在态度上既不高冷,也不亲热,基本就是“淡淡的”这种程度,因为彼此地位相差悬殊,动不动礼贤下士反而会让人看他不起,即便是真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也得他们主动巴结李易,而不是李易求他们,因为天下大半已经掌握在李易手中,没有李易的点头,哪怕卧龙凤雏,一辈子也只有打酱油的份。 这就是权势的好处。 弱小时他舔世家,现在要让世家反过来舔他。 只是几天功夫,李易光是收礼单就收了近百封,如果其中的东西全部兑现到位,李易这次出兵青州的粮草不仅不需要后方供给,甚至还会有富裕。 毕竟李易的爱好很少,除了打天下就是美人,其余花鸟古玩,奇石美玉统统没兴趣,而送美人又有风险,万一不合李易口味被退货反而不美,送粮食就成了讨好李易的不二法门。 李易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连着摆了两天的酒宴,上座的都是赠粮千石的大户,极个别送粮超过五千石的狗大户还得到了李易亲自斟的酒。 虽然这杯酒很贵,但对于那些人来说却也是物有所值。 不过,李易在东平陵所遇到的也不全都是好消息。 首先就是田楷的使者,居然要与他平分青州! 这么不靠谱的提议都能说出来,让李易非常无语,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想了想干脆叫人把使者给赶了出去,也得亏使者走的快,不然怕是要挨打,在李易麾下的将领看来,田楷要硬气的话大家打上一场就是,可他居然想用嘴皮子与李易划分青州,这完全是在羞辱李易,也是在羞辱他们。 好在李易本人并没怎么动气,他觉得田楷应该没胆子羞辱他,只是脑子不够聪明,有点拎不清。 还有一个事情是与袁谭有关的。 袁谭带人逃到著县的时候,人困马乏,又没吃食,便让当地县令开门,迎他们入城,著县县令虽然已经知道了袁谭败北,青州大概要归属李易,可袁家积威之下,稍稍犹豫,就将袁谭给放了进去。 然后就祸事了。 孔顺与华彦给袁谭建议,青州既然不能守,留下来的东西都要便宜李易,于是,袁谭等人在酒足饭饱之后,居然一把火烧了著县的粮仓,而且面对百姓的苦苦哀求,袁谭不仅没有心软,反而还想掳人口过黄河去。 百姓们自然不愿,然后在几个县吏的带两下,当地青壮就与袁谭的残兵厮打了起来,最终袁谭虽然没能掳走人口,但著县的百姓也死伤惨重。 至于那位迎袁谭入城的县令,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竟然给满城百姓带来如此灾祸,惊恐之下,在袁谭离开的当夜便悬梁自尽。 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李易先是愤怒,但很快就发现了其中蹊跷,联系情报中华彦与孔顺二人作为,总觉得他们是故意怂恿袁谭在著县胡作非为,目的是想要败坏袁谭名声。 而且确实效果显著,在著县的事情发生之后,再无一城一地敢接纳袁谭。 所以,李易虽然在表面上对这件事表示了极大的愤怒,但内心却是颇为平静,觉得自己无形中又赢了一步棋。 之后李易下令,著县县令引乱兵入城,使百姓死伤无算,虽然身死,却不能赎其罪孽,命人缉拿其家中老小,尽数送往著县问斩,告慰百姓冤魂。 李易这一手比较狠,几乎是诛了著县县令三族,但没有一个人敢为县令一家求情,因为大家都明白,李易本就有意找个倒霉蛋震慑一下青州官员,结果那著县县令眼也瞎心也瞎,自己主动跳李易手里,李易不拿捏他拿捏谁? 这件事说是祸事有些勉强,毕竟李易自己都不怎么恼火,可是,之后发现的一个情况却是真的叫李易生气了。 在颜良战败之后,华彦与孔顺似得了袁谭的授意,准备财货赠与李易,好交换颜良与田丰性命。 之后确认了颜良与田丰的死讯,按说那件事就算了,但华彦与孔顺胆子肥的很,竟然一直在利用这个由头敛财,东平陵被他们刮出了不少的油水。 此事颇为隐秘,还是宴请世家时候有人喝醉不小心说出来的,李易当时脸都黑了,不知道的以为他收了这比钱财,可李易想骂娘,那段时间他不仅一分钱没收到过,反而还赏了孔顺不少。 李易让蒋干记下了这件事,等打下河北一定要问问那两个家伙把他的钱给藏哪了。 钱财这东西李易已经不在意了,手下用的顺眼的人就算贪点藏点,只要别太过分,别动军费,别与民争利,他都不会太计较,可这种借着他的名号为由头敛财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忍的。 忙忙停停,李易在东平陵一整顿就是半个月时间,这时袁谭已经彻底逃离了青州,黄河对面的袁绍虽然稍有增兵,却没有渡河的意思,显然是认了青州了战败。 确认北方无碍之后,李易的兵马就开始做准备,打算寻个好日子就开始东进,一口气将青州彻底拿下,就连出兵的理由也找好了,李易给陈登写了青州刺史的任命,并呈报天子,但田楷却窃举青州刺史之位,故而大将军代天行罚。 至于陈登是如何上位的,外界传言不一,不过最靠谱的说法是陈登和曹豹拜了把子,然后又把曹豹的女儿送给了李易,得李易欢心,这才硬生生的将原本定给张辽的刺史抢了去。 不过,在李易出兵之前,田楷的使者又到了,本来田楷的使者李易是一律不见的,奈何,这次来的人有些特殊…… “幽州,公孙将军麾下,讨虏校尉赵云,见过襄侯!” 行辕大殿之中,赵云对着以躬身行礼,但行礼之后却久不见李易言语,赵云只当李易是故意给他一个下马威,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不过脸上却并无多少波澜。 对于李易,赵云的内心感官是异常复杂的。 当初他在公孙瓒麾下并不受重视,唯有同郡百十人受他统领,不过那时却偶遇了刘关张三人,一番交谈之后极为投缘,尤以刘备最甚。 两人互诉心中志向,赵云知刘备虽然落魄,却心怀高远,非是久居人下之辈,而且刘备虽然出身显赫,却多年困于市井之中,明白民生疾苦,言语中对百姓多悲悯之意,若刘备主政一方,必定造福百姓,于是,当时赵云便有了投效之心。 不过赵云乃是信义之人,既然去了幽州,虽不被重视,但公孙瓒也没有负他,赵云不会轻易改换门庭,更何况刘备自己也是寄人篱下,根本无法接纳于他。 直到有一天,刘备告诉他,天下忠义之士会盟讨伐国贼董卓,他要带着关张兄弟过去,既是除贼,也是为了搏一份功名。 虽然有些话没有言明,但赵云知道,刘备还有一层意思便是,等他有了功名,就邀赵云共举大事! 于是,赵云期待着,等待着,结果等来的不是刘关张建功立业,反倒是三兄弟被泼了一身的脏水,处处受人提防忌惮,刘备本人更是成了诈称帝王之后,想要图谋不轨的奸邪小人。 得到这个消息后,赵云一脸的不可置信,认为全是那个叫李易的家伙的污蔑,因为刘备虽然有鸿鹄之志,但为人豪爽,行事仁义,绝对与小人二字搭不上边。 正当赵云为刘备担忧气愤,关靖忽然找上了他,问刘备是不是曾经拉拢他,试图共举大事。 以赵云心性当时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要祸事临头,但让赵云奇怪的是,在他否认之后,关靖不但没有怀疑逼问,反而出示公孙瓒手令,擢升两级,并赐下许多财帛。 当时赵云就懵了,他能否认,是因为有些事情刘备并没有挑明,算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但赵云本身还是心虚的,认为关靖肯定不会轻罢休,结果人家二话不说,直接表露了信任,这让赵云非常忐忑,同时也多了几分愧疚。 对于上次,赵云初时推辞不受,于是关靖就将当时联军大帐内李易黑刘备的一通经过与赵云娓娓道来,并问他是不是认得李易,是否对鬼谷一门有所了解,若是能将李易拉拢到公孙瓒麾下,必有重赏云云。 然后赵云就更迷糊了,他可以肯定,自己肯定不认得叫做李易的人,鬼谷一脉更是别提了。 最后关靖勉励了赵云一番就离开了,但自那之后,赵云就记住了李易这个人,同样也对这个名字充满了疑惑。 刘备拉拢他的事情是非常隐秘的,甚至两人之间都没挑明,李易一个外人如何能知道? 还有他师父的事情,他从未对外人提及,李易怎么又知道了? 难道说鬼谷传人当真有神鬼莫测之能? 赵云有点被李易给吓到了,甚至对刘备的人品也产生了一丝怀疑,毕竟他与刘备虽然一见投缘,但相处毕竟日短,彼此感情还不是非常深厚,生出疑虑也算是正常。 然后就是讨董事毕,公孙瓒回到青州,刘备虽然活命,但明显受了排挤,而赵云因为李易的赞誉,很是被公孙瓒重用,不吝提拔赏赐,完全是被当做亲信培养。 但赵云却无丝毫欢喜,有道是无功不受禄,许多赏赐都被他给推到了。 公孙瓒也不恼火,反而称赞赵云德才兼备,对赵云也越发亲厚。 当时的赵云虽然遗憾刘备的境遇,但也明白事情无法挽回,背上那些污名,刘备这辈子都难有作为,再加上公孙瓒确实待他不错,倒也真的生出了几分一辈子跟着公孙瓒效力的想法。 只是这个想法没有持续太久,就开始不断的动摇,甚至干脆是摇摇欲坠。 先是李易化名李白,孤身一人进入洛阳,委身事贼,一番斗智斗勇之后,以一人之力将十八路诸侯都奈何不得的西凉势力土崩瓦解。 赵云听说之后,虽然因为刘备的事情对李易心有芥蒂,可还是忍不住为李易的壮举拍案叫绝,感慨如此方是世间真英雄。 反观他追随的公孙瓒,就相差太多了。 李易在谋划董卓的时候公孙瓒也没闲着,到处征战,可除了对付黄巾残余是师出有名之外,其余时间赵云都不明白公孙瓒到底是为何未战。 而且公孙瓒在征战中为了振作士气,对于军纪约束越来越弱,每每兵马所到之处,不说是生灵涂炭,但百姓看到幽州兵马当真是如遇豺狼。 赵云多次向公孙瓒进言,请他严明军纪,公孙瓒都是点头答应,但事实上该怎么做还怎么做,说的多了,公孙瓒虽然没有发作,却也不怎么喜欢与赵云相处了。 这让赵云非常失落,然后恍然大悟,公孙瓒对他的信任和重用都是来自于李易的褒奖,如果没有李易,像他这样的人或许可以小有作为,但想要得到公孙瓒的信任,很难! 不过赵云不是火爆性子,虽然内心深处有了裂痕,但公孙瓒表面对他不错,赵云也不能翻脸或者拂袖而去,只能继续在公孙瓒麾下耗着,忍耐着,直到公孙瓒杀了刘虞,赵云与公孙瓒之间的矛盾终于爆发…… 第730章 青州是朝廷的青州 赵云当初去幽州投奔的虽然是公孙瓒,却也不能说他完全是冲着公孙瓒去的。 那时幽州的主官是刘虞,但凡是老刘家血脉的那些地方大员都是行的仁政,很有人望,比占据冀州的袁绍要强很多。 赵云就是奔着幽州的仁政去的,至于赵云不拜刘虞而拜公孙瓒也很简单,公孙瓒是带兵的,为大汉守边疆又多有功劳,赵云想建功立业,不跟公孙瓒跟谁? 所以,在公孙瓒杀了刘虞,并挟持天使给他自己加封之后,幽州的仁政也就到头了,赵云对此是极为愤怒的。 如果赵云只是原本历史上的小人物,大概就是心生失望,然后抽身而去,另寻明主。 但这次因为李易的吹捧,公孙瓒待赵云极为厚重,而且连连提拔,说是知遇之恩也可以,尽管这份恩情是强加的。 赵云是个忠义的人,公孙瓒有严重过失,他自然要劝谏,而且这次公孙瓒的问题实在太大,赵云说的话也很重,直言公孙瓒如此倒行逆施,必为天下人不容。 公孙瓒在之前就已经对赵云有不少意见了,虽然赵云这人各方面都很不错,奈何两人的相性不合,虽然用着顺手,却不开心,而且赵云这人还不会来事,动不动就给他提建议,公孙瓒就非常的郁闷,赵云只是一个武夫,好好的给他打仗就行了,别的事情管那么多干嘛? 而这一次,赵云因为刘虞的事情说话太重,终于超出了公孙瓒的承受底线。 公孙瓒杀了刘虞之后彻底掌握幽州,实力与影响力刚到达巅峰,旁人都是对他恭维敬畏,唯有赵云泼他冷水,大是愤怒,觉得赵云是给脸不要脸,是恃宠而骄。 于是,公孙瓒直接就把赵云的官职给撸了,让他闭门反省,甚至公孙瓒还觉得赵云这人有本事,对他却不够忠心,不能赋予重任,既然不能用,留着就是祸患,干脆杀了算了。 好在关靖与单经等人劝住了公孙瓒,说幽州初定,正是招揽人才的时候,而赵云为人忠义,态度上虽有不当之处,本身却无罪责,再加上因为李易的鼓吹在使得赵云河北之地颇有名声,若是杀了赵云,必然会让外人认为公孙瓒不能用人,甚至是嫉贤妒能。 公孙瓒这才断了杀人的想法,赵云也不知道自己其实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不过公孙瓒的心眼也不大,并没有就此算了,事后他重新启用赵云,但不再让赵云统兵,而是给了他一个主簿的职位,让赵云负责一些与民生相关的杂七杂八的事情,虽然都不是大事,却非常的繁多,让赵云每天都忙得是脚不沾地。 换个人遇到赵云这种情况,比如吕布张飞之类,早就操刀子把公孙瓒给捅了,可赵云是个踏实人,虽然他也明白公孙瓒是故意的,但没办法,他干不出撂挑子的事,而且公孙瓒还是不断的给他赏赐,除了不听劝谏之外,其他方面不但跳不出毛病,反而又许多人羡慕他。 这些看不见的东西就像是无形的重担压在了赵云的身上,让他想走,却又走不得。 直到一年半前,赵云的兄长去世,赵云这才有了向公孙瓒辞行的借口。 公孙瓒略一思量,没有继续为难赵云,果断同意了。 长时间接触之后,公孙瓒也算是摸头赵云这人了,虽然武艺绝顶,但性子却是相当温和,而且非常君子,想让这种人死心塌地的为他效力非常难,但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将赵云拿捏住,不让赵云跟他作对却非常简单。 想明白这些之后公孙瓒就开始风轻云淡了,反倒是赵云自己越来越生气,请辞的时候赵云的态度还有些负气,可公孙瓒却非常的大度,亲自将赵云送出城十里,还赠了许多钱财,赵云不收,公孙瓒干脆请人去赵云老家给他修了墓地,这个事情办的相当漂亮,知道的都说公孙瓒仁义。 赵云不愿受这恩惠,心里也憋屈,但公孙瓒的这份人情他不得不认。 之后赵云为他兄长守墓,虽然再无那种勾心斗角的厌烦,但清闲一阵后就是索然无味,他也想过择一明主投奔效忠,可公孙瓒那么大的“恩情”还没还,他怎么好另投旁人? 更何况赵云根本就没有想投奔的人。 袁绍,赵云不喜欢,感觉与公孙瓒差不多。 李易,这位倒是厉害,赵云也是打心里佩服,可要说好感却也没多少。 先是刘关张的事情,虽然赵云因为李易的说法对刘备产生过怀疑,可后来刘备三兄弟的一系列遭遇实在太过博人同情,尤其是关羽在兖州一人冲阵,力竭战死,赵云每每想到都是感伤不已。 而罪魁祸首李易虽然对他称赞有加,赵云也因为那些褒奖“飞黄腾达”,可赵云本就不图虚名,那些虚名反而像是枷锁,把他在幽州一栓就是好几年。 赵云是个好人,他不会因此迁怒李易,毕竟李易是在夸他,但让他感激李易,那也太为难人了。 更不要说,随着李易的势力越来越膨胀,已经明显有了鲸吞天下之势,野心暴露无遗,说直白一些就是李易要做乱臣贼子,也亏是李易对待百姓很好,除好色之外并无什么恶名,否则赵云都有可能直接站到李易的对立面去。 赵云就那么冷冷清清的在老家过了一年多,本以为一辈子就要这么过去,公孙瓒忽然派人找上了他,陈述往日峥嵘岁月,其实就是胁恩图报,在赵云点头之后加封他为讨虏校尉,让赵云为他出使李易,若是能达成公孙瓒所求,公孙瓒将感激不尽,换个说法,那就是双方两清了。 碍于情面,赵云不得不离开常山南下,准备还了公孙瓒人情,但对于公孙瓒说的事情能否办成,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当初李易当着十八路诸侯把他夸的天花乱坠,好多人都以为他与李易是老相识,可赵云心里清楚,自己与李易其实一点交情都没有,李易凭什么卖他面子? 除非他把自己卖给李易。 这是赵云所不愿意的。 唉! 一声轻轻的叹息,却是道尽了赵云几年来的酸楚。 大殿内的众人看到久闻大名的常山赵子龙居然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既无年轻人的朝气,更无猛将的锐气,反倒像是个落魄书生,纷纷大感不解,这与李易描述的模样实在相差太多了。 这次赵云求见,李易本意是亲自出城迎接,毕竟赵云是他很喜欢的人,刚刚穿越他就想见一见赵云,和赵云交朋友。 但很快李易就自己否决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 他不仅是李易,更是大将军李襄侯,是掌握大半天下的人,小事上可以无所顾忌,但大事方面却是越来越需要小心谨慎,以免造成不良影响。 赵云的身份是公孙瓒的使者,又不是来投效的,他这一方首脑眼巴巴的主动凑过去算是怎么一回事? 欣赏赵云可以,却不能忽略了本身身份,更不要说赵云万一不给面子,那么自李易往下,所有人都会颜面受损。 所以,虽然李易很喜欢赵云,却也必须要矜持,哪怕是赵云喊着求收留,他也要笑呵呵的先让赵云在下面跟着锻炼,不可能一开始就授予高位,不然让那些一路跟着他厮杀过来的将军们情何以堪? 于是,李易定下的接见规格很是中庸,只是陆续有张辽、徐晃、苏飞等武将,甚至许多文官都主动凑了过来,表示想见识一下曾经被李易大加称赞的赵云是何模样,李易这才提高了接见赵云的规格。 只是赵云的表现却让众人失望,根本不像李易说的那般出彩不说,明明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却眉头紧锁,一脸愁怨,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上等武将该有的风采。 没人质疑李易的眼光,那么,就是赵云自己的问题了。 李易同样微微蹙着眉,他也是期待赵云风采的,但面前一副郁闷大叔模样的年轻人哪里像是白马银枪的赵子龙了,不过当他联想到赵云在幽州的经历之后,只能感慨一句时也,运也。 当初李易是想着让公孙瓒重用赵云,既可以避免赵云被刘备拉了出去,另外公孙瓒用得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捅袁绍几个名将。 他自问计划不错,却哪里能想到,赵云与公孙瓒居然根本不合拍,好好一个武将被折腾的去收税查账抄文书,现在更是被送来自己这边当使者。 这待遇,也难怪赵云会郁闷了。 李易摇摇头,从感慨中回过神来,见到赵云依旧孤零零的站在大殿中央,很是萧索,赶忙轻咳一声,吩咐道:“来人,为赵将军看座!” “多谢襄侯!” 赵云再次躬身一礼,虽然礼数上一点问题没有,但李易却是察觉到了赵云对他的疏远之意。 李易的自家人称呼他主公,熟人则叫他襄侯,因为李易喜欢这个称呼,但如果是生分些的人,往往称呼他为大将军,这样方便吹捧巴结,按说赵云也应该叫他大将军才是的,可赵云说的却是“襄侯”,李易非常怀疑赵云是对他的大将军称号有意见,毕竟是逼着朝廷封下来的。 有些遗憾的摇摇头,然后李易露出微笑,问道:“赵将军奉命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想了想公孙瓒的叮嘱,赵云拱手说道:“是为青州战事而来。” 说罢,赵云忍不住轻轻呼出口气,入城后他就感觉极为不自在,特别是李易看他的眼神让他非常别扭。 “哦?” 李易眨了眨眼睛,然后笑道:“公孙将军是和打算,你且说来听听?” 赵云琢磨了一选措辞,这才说道:“袁谭无故出兵青州,掠夺城池,杀戮百姓,田刺史不能敌,襄侯仗义出手,公孙将军听闻,感激不尽!” 李易微微颔首,示意赵云继续。 “今袁谭兵马不敌襄侯,大败归于冀州,公孙将军闻讯欢喜之至,故而愿赠襄侯骏马三千匹聊表谢意,另外,襄侯收兵南归之后,公孙将军另有厚礼送上!” 说罢,赵云便紧张的看着李易的表情,这个条件是公孙瓒最想要得到的,只是无论公孙瓒本人还是赵云,都知道李易答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李易并没有着急表态,只是他手下的许多人已经开始面露不善了,李易说起赵云的时候是褒奖,可赵云说话却是在藐视李易,区区一些身外之物就想叫李易让出青州? 这是把李易当什么了? 察觉到周遭的眼光变化,赵云神色不便,毕竟是早就料到的,但他也没办法,作为使者,公孙瓒的要求他不能不提。 片刻后,李易饮了一杯茶,说道:“公孙将军好意,李某人心领,只是谢礼却是不必了。” “这如何——” 赵云要接话,却被李易打断,只听李易继续道:“青州是朝廷的青州,与公孙将军何干?” 赵云顿时一噎,这个问题对于无耻之徒来讲,有好几种解法,可赵云是个老实人,虽然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但他怎么说,说青州是公孙瓒的? “咳咳——” 看到赵云被憋得脸色发红,在座也不知道是谁,忍不住笑了出来,但马上就发觉不妥,急忙以咳嗽掩饰。 李易往边上瞪了一眼,不过那声音还是让赵云有些羞怒,是个人都是有脾气的,于是赵云反问道:“敢问襄侯,襄侯如今虽贵为大将军,但仍为荆州牧,青州与襄侯又有何干系?” 李易呵呵一笑,说道:“自然是没有关系的,不过我已经为天子举荐贤才,以徐州陈登陈元龙为青州刺史,以天子对我信任,这等小事必然应允,而陈刺史又担心会有宵小之辈不敬天子,藐视大汉律法,干涉青州内部事务,故而上报我这位大将军,请我留下兵马为他护持,直到青州安定,所以嘛,这青州的事情虽然与我无关,但为了青州百姓,也只能稍稍管一管了。” 赵云的脸色变来变去,只觉一阵郁气在胸口迅速凝结,偏偏怎么吐都吐不出去。 赵云没当过使者,认为在谈判桌上谈的无非是道理和利益,可李易话看似是在讲道理,其实就是以势压人。 这还叫他怎么谈? 第731章 有朋自远方来,酒肉管够 赵云一时间不言语了,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李易的话。 来之前公孙瓒倒是在让人转告了他退让一步,甚至是两步三步后的条件,可李易的这种强势态度,让赵云感觉继续说下去就像是拿脑袋往墙上撞,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与李易谈。 看到赵云哑口无言的模样,李易并没有什么得意,反而有点闹心。 让他欺负那些枭雄人物,比如曹操这样的,自然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但赵云的人设太好了,几乎是完美之将,李易不是心理变态,欺负好人并不会给他增添分毫的快乐。 而且,随着他的地盘越打越大,随着越来越多本应该在这个乱世中绽放光彩的人物一个个泯于尘土,这天下中剩下的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人已经很少了。 如果可以,李易是真的很想卖赵云一个面子的,但是,他是在打天下,小事上可以肆无忌惮,但关键事情是不能让步的,莫说赵云,就是他老丈人来求情都是不行的。 想了些乱糟糟的事情,李易对赵云问道:“赵将军可还有其他话想说,若是没有,正好,放下公事,稍后我当设宴为赵将军接风。” 赵云想了想,躬身说道:“多谢襄侯,一切全凭襄侯安排。” 赵云自然能够感觉到,李易对他是没有恶意的。 当他难堪的时候,旁人看他的眼神中多少都透露着“这人怎么这样”,或者“原来不过如此”的意味,纵然赵云本身也算是淡泊名利的性子,可还是有些难受。 不过让赵云意外的是,李易看待他的时候倒是一直带着善意,虽然一开口就让他哑口无言,但赵云大约能感觉得到,如果换个人来,怕是已经跟之前一样直接被李易给骂出去了,李易对使者不客气可是出了名的。 如此,有些事情他只能等到李易请他吃饭的时候再说了。 李易微笑颔首,然后起身离开,这场短暂的见面就算是散了,赵云也被鲁肃和张绣接下招待。 主角和配角都走了,大帐内却是留下了不少人,尤其是武将们。 “主公眼光自然是不会错的,可这赵云怎么看上去有些名不副实?” 说话的是孙贲,前些天被李易点名放到兖州的黄河前线,这让孙贲非常开心,感觉自己终于被李易信任了,于是年纪轻轻就开始焕发第二春,还不等到兖州上任,自己就在军营里没日没夜的练了起来,就等着渡黄河北上的时候好好表现一下。 所以,最近的孙贲身上气势很足,一看就叫人觉得他是龙精虎猛的骁将,单论卖相竟然比赵云还上了个档次。 徐晃和张辽两个军中大佬笑而不语,看上去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因为李易是穿越者,对手下人了解比较多,知道什么人可以放心用,什么人必须多多敲打,再加上李易本身的威望太高,任何人都没有功高盖主的可能,所以直到现在李易手下的人无论文武都是比较团结的,高层之间只有见解不同,还从没有发生过刻意打压同僚,或者更狠一点,干脆给自己人挖坑的局面。 但这并不代表那些人就没私心了。 像是徐晃张辽,两人关系本就不错,又知道自己今后必然位极人臣,看李易的手段也很难有谁明显压谁一头的情况出现,自然而然的,两人之间并没有明显竞争,反而一直都是精诚合作,谁也不想为那多一分不多的蝇头小利伤了兄弟情分,更不要说让李易对他们产生不满的情绪。 只是这种坦诚的合作关系只局限在他们之间,最多在加两个一心只为李易,完全不在意功名的黄忠和典韦,其他剩下的人中,如果有人能威胁到他们的位置,两人虽然不至于下绊子,但该警惕还是要警惕的。 好在之前李易收的那些人中无论是张绣、许褚、太史慈等等,都是无法对他们地位构成威胁,他们自然不会在意,但赵云不一样,这位可是李易还未踏上仕途就开始称赞的人。 完全可以认为,李易对赵云的看好还在他们二人之上,所以,对于赵云的到来两人实在不能不在意。 万一李易一个心花怒放,直接将赵云火速提拔,没几天就跟他们平起平坐,甚至李易脑子一热,干脆跟赵云拜了把子呢? 若是发生那种情况,他们虽然不敢抱怨,但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下面的许多将领也会不服,于公于私都是不妥的,好在李易几句话就把赵云怼得没话说,明显没有感情用事的意思,让他们心里松了口气,暗赞自家主公英明神武。 所以,听到孙贲出言轻视赵云,他们虽然不会附和,但也绝对不会阻拦。 “确实,主公是不会看错的,但我听说赵云在公孙瓒麾下做了一年多的主簿,与当初吕温侯那个带兵的主簿不一样,赵云这个主簿是真的在管账,啧,白马将军啊,这种活法诸位可以想想,就算赵云是真的猛将,时间久了,精气神也都给耗没了。” 接话的是苏飞,而且言语也算中肯,得到了许多人的点头赞同。 这时太史慈忽然问道:“既然赵云在河北不得志,此时趁机投奔主公,岂不美哉?” 太史慈说的是心里话,他瞧见赵云的时候很有同病相怜之感,当初他跟着孔融是何其的郁闷,而赵云的过得比他还憋屈,这实在不能不让太史慈生出同情之心, 这次却没人接话了,张辽原本想开口,但考虑一下还是算了,他只是担心李易将赵云破格提拔,却不是嫉贤妒能,不愿看到李易招揽贤才。 而且赵云在态度很微妙,对李易似乎并没有什么亲近的意思,这叫人们有些搞不明白,万一说话太满,最后李易没能将赵云招至麾下,岂不是让李易脸上无光? 几个人互相瞅了瞅,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还在一旁整理文书的荀攸身上。 察觉到几个将军的视线,荀攸放下手中物事,笑道:“几位将军看我作甚,荀某对赵云所知,可是远不如几位将军啊。” 张辽笑呵呵的倒了杯酒递给荀攸,道:“先生智谋,屡屡被主公称赞,此事先生若是不知,还有何人能够知晓?” 张辽很客气,相比变得越来越教条的蒯越,荀攸这个军中智囊二把手明显更被他们这些将军们喜欢。 荀攸是文官,其实远比这些将军们更喜欢,也更善于琢磨李易的想法,但一般不说,因为容易犯忌讳,只是今天看着这帮将军们盛意拳拳,琢磨片刻之后,叹道:“赵子龙虽有名将之资,奈何被庸主所误,就好比张徐两位将军,当初若非追随主公,如今又会是怎样光景?所以,可惜啊,可惜。” 荀攸说罢就抱着东西走了,留下一众将军们满脸羡慕的看着张辽和徐晃。 赵云或许真的很优秀,可他运气不好,奈何? …… 另一边,鲁肃和张绣借口休息将赵云领走,但实际上,是李易让他们试探赵云的态度。 “子龙,既然在河北并不如意,这次南下,正好归顺主公,跟着主公建功立业,成就一番威名,将来封妻荫子,岂不胜过幽州百倍?” “你我师兄弟二人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也未来得及切磋,但我听主公说过,你枪法造诣乃是得了师父老人家真传,还要在我之上,主公的话我自然信的,只是你想想,我师兄弟二人在主公麾下做个左右先锋,护着主公登上,咳咳,护着主公扫平天下,将来必然是一桩美谈啊!” “你不知道,我可是对你羡慕的紧,想当初迁都,唉,说来惭愧,师兄根本就是一路被主公从洛阳给揍到了长安,那滋味,当真一言难尽,即便想在想起,也有些后怕,那时要不是主公手下留情,师兄的性命就要交代在那里了,如今能归在主公麾下效力,完全是祖宗积德。” “可子龙你却是不同,主公还未进入洛阳,就当着天下诸侯的面对你大加称赞,主公的眼力天下皆知,但说起赞誉,即便张徐两位将军怕也不能与你相比,有此机缘,再以子龙本事,将来我这个师兄还要靠你抚照啊!” …… 张绣嘴皮上下不停,一旁鲁肃笑呵呵的陪着,但被两人夹在中间的赵云脸上却是只有苦笑。 又说了半天,也不见赵云有明确表态,张绣只能直接问道:“子龙意下如何?” 赵云抿了抿嘴,有些黯然的说道:“云此来乃是为公孙将军做使者,岂有倒戈之理?” 一旁鲁肃摇头道:“此言差矣,主公只是爱慕子龙之才,又非让子龙与公孙将军为敌,何来倒戈之说?” 赵云摇头道:“不成的,云乃是使者,自当忠人之事,还请师兄与先生莫要再提此事,否则纵然事不能成,云也只能提前告辞了。” 见赵云说的坚决,张绣与鲁肃面面相觑,眼中都有点无奈。 在他们看来赵云这人有点太轴了,现在跟了李易那是多好的机会,换个人早就哭着喊着效忠了,可赵云就是不上路,就跟无欲无求似的。 张绣也一度想要摆一下自己师兄的威严,压一压赵云,可稍稍尝试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底气不足,早在迁都的时候他的名声被李易给搞臭了,连带着赵云也不是很喜欢他,所以张绣的师兄架子根本摆不起来。 两人又与赵云说了一阵,见赵云还是没有点头的意思,最终只能退下,向李易禀报了情况,让李易亲自与赵云去谈。 于是赵云没等多久,就再次被李易传见,不过与之前的大场面不同,李易这次请赵云吃饭真的只是请赵云,旁边连个端茶送水的都没有,甚至典韦都不在。 见李易如此,赵云不禁有些佩服,虽然听说李易杀了颜良,武艺高强,但他也不差,李易敢这么与他相见,足见信任。 想了想,赵云退出门,将随身佩剑交给了外面的亲卫,这才重新入内。 “子龙,坐!” 李易笑着问道:“我知道子龙乃是赤诚君子,断然不会行龌龊之事,又何须解剑呢?” 赵云摇头,道:“襄侯信任,是襄侯大度,云却不能恣意妄为。” 李易暗暗赞叹,瞧瞧这觉悟,正是上位者最喜欢的。 李易压下了直接说正事的想法,伸手拿起一副大筷子,夹着桌案上碟子里的菜肴与肉片往中间烧着汤汁的铁锅里面放。 赵云见状本想帮衬,毕竟他不好看着李易忙碌,只是李易请客的东西他没有见过,不好胡乱下手。 瞧见赵云注意面前的铁锅,李易笑道:“这东西应该叫火锅的,味道……还凑合,我其实并不是太喜欢,不过下面有炭火不断烧着,红红火火,感觉上很不错,子龙说是不是?” 李易将涮好的牛肉片夹向了赵云,赵云赶忙拿碟子接住,动作居然有些紧张,毕竟全天下能有几人叫李易亲自盛饭? 赵云夹着牛肉也没沾酱汁,轻轻咬了一口,抿了抿嘴,然后看向李易,忍不住感慨道:“如此吃法确实如襄侯所言,看上去红火,若是逢年过节尤为恰当,而且这味道也是一绝,云从未尝过如此珍馐。” 李易诧异的看了赵云一眼,没想到赵云好这口,毕竟调料有限,火锅的味道是真的马马马虎虎,不过看赵云一脸真诚,显然不是在拍马屁。 想了想,李易忽然失笑,他感觉赵云多半是没吃过牛肉。 李易继续给赵云夹着肉,说道:“既然子龙喜欢,那就不要客气,有朋自远方来,酒肉管够。” 见李易说的有趣,赵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同时心里也不禁有些感动,以李易的身份以及如此态度,足够天下九成的人为了李易效死了。 “来,还有酒!” 李易又从一旁拿过酒坛,一边倒一边说道:“当初曹操在徐州作恶,我赶跑了曹操,这次经过徐州的时候有人说我为他家报了仇,便将家中藏酒送与了我,我品了品,竟然是少有的佳酿,只可惜酿酒之人已经尽数殒命屠刀之下,这已经是最后一坛了。” 李易一边倒酒,一边看着赵云的神色变化。 他库房里好酒多的是,为何选这坛? 为的就是让赵云知道,他李易不是造反作乱的逆贼,而是民心所向明君圣主! 说到底,李易还是舍不得放过赵云。 第732章 赵云 “谢襄侯。” 赵云微微欠身,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下意识的眯了下眼睛,虽然他不馋酒,却也能品得出来,面前的确实是好酒。 然后正如李易所料的那般,赵云也确实在想着李易和百姓之间的关系。 不提庙堂之上的事情,李易绝对无愧于天下百姓,就像李易现在几乎尽取中原,但赵云却觉得李易杀的人恐怕远不及袁绍与公孙瓒,曹操与吕布之间的杀戮,这是非常难得的。 相反,李易还颁布了许多的仁政,比如李易在兖州免了赋税,袁绍却因为赋税的事情派兵在东郡和百姓打了起来,又杀了不少人,这对比真的差太多了。 “敬襄侯!” 赵云对着李易举杯,李易也很给面子,自己满上一杯,很干脆的一饮而尽。 再度满上,李易还想继续一点点的拉住赵云的态度,赵云却主动说道:“恕云冒昧,心有不解,不知襄侯能否解惑?” 李易表情稍稍一顿,然后颔首道:“自然可以。” 赵云深吸口气,稍稍有些紧张,他心中确实有着许多的疑惑,而且有些事情问了,他不知道李易会不会翻脸。 这倒不是说赵云怕李易羞恼之下砍了他,实在是李易太给他面子了,赵云不好意思激怒李易。 “云自幼居于乡野,幸遇家师习得一些武艺,后北上于公孙将军麾下效力,从未与襄侯有过接触,襄侯当初何故对云那般赞誉?” 赵云的目光认真,表情紧绷,但李易却是哑然失笑,跟着又摇了摇头。 当初他虽然有些阴谋算计,但主要都是针对刘备的,本身并没有打算坑赵云,然而赵云还是倒了霉,与公孙瓒之间形成了那种又尴尬又难受关系。 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李易悠悠说道:“自然子龙有疑惑,我就坦言相告了。” 赵云没出声,但身子却是坐得更端正了几分,态度非常郑重。 放下酒盏,李易缓缓说道:“当初我对子龙的称赞,乃是我爱子龙之才,这点没有丝毫虚假,这天下将领千万,但论及武艺,人品,秉性,能与子龙媲美之人,虽有相似,但胜过子龙的,却一个没有。” “云惶恐!” 赵云急忙躬身,李易的这个赞誉实在太高了,他担不起。 李易却是摆摆手道:“子龙无需如此,我虽然对你这般赞誉,却不是说你真的就胜过天下所有将领了。” 李易往外一指,道:“虽然没人对我说过,但我知道,有人觉得当初子龙若是早早遇到我,入我麾下,以我对子龙的欣赏,今日地位必然要在张辽徐晃之上,其实那些人都错了,子龙当初若是跟了我,我会以子龙为先锋,或者如典韦那般统领亲卫营,但领军挂帅,独自统领数万大军征战一方,还是要张辽徐晃上去才行。” 赵云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是个谦虚的人,从未轻视过张辽与徐晃这样的名将,但李易直接说他不如张辽徐晃,赵云不敢攀比,但他真的很想知道理由。 只是,赵云却没发问,不然显得他很不服似的。 瞧见赵云想开口又不能说的样子,李易微微一笑,道:“三军帅才,当能审时度势,为争胜不择手段,就比如今日子龙见我,如果是张辽徐晃二人,之前在大帐内多半效忠喊我主公,因为唯有如此,他们才能有机会一展胸中抱负,而子龙呢,虽然也能看到其中利弊,奈何子龙视功名利禄如粪土,如此心性可谓高洁,甚至叫人敬仰,但也正是因为这份高洁,让子龙输了旁人三分啊。” 赵云微微蹙眉,显然第一次听到这种道理。 李易又道:“天下诸侯之中,说谁最受百姓敬仰,我自是当仁不让,但是,将来如有一日,满城百姓视我为仇寇,对我以利刃相向,我也会似曹操那般举起屠刀,杀个血流成河。” 虽然李易的声音不温不火,可赵云却是觉得背后一阵冰寒,他知道,李易说的是真话。 “不止是我,只要我一声令下,我麾下九成九的将领也都会毫不迟疑的举起屠刀,无论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什么人,这点,子龙能做到么?” 赵云登时失神,他没有与李易理论这个说法的正确与否,但他已经明白自己比张辽徐晃差在哪里了。 瞧见把赵云打击得不轻的样子,李易其实挺唏嘘的,赵云跟着刘备那么久,刘备也信任他,可刘备一路封这个赏那个,但直到战败病逝之前,赵云都是个杂号将军。 这件事看起来很可笑,很让人无法理解。 但李易倒是能够理解刘备。 不是刘备不想重用赵云,而是赵云这人“太干净”了,但在乱世中当将军,绝对不能有太多的道德包袱,必须都是狠人,不然很难成大事。 比如曹操引水灌下邳,关羽水淹七军,其中淹了多少百姓,泡了多少田地? 但那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人家打了胜仗,这就够了。 可换作赵云领兵,他能干出挖河决堤的事? 所以,有些事情真的挺无奈的。 “多谢……襄侯教诲。” 过了好一会,赵云对着李易拱了拱手,只是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告诉李易,他的心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赵云承认李易说的有道理,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在幽州的境遇,原本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直言劝谏惹怒了公孙瓒,现在看来他的劝谏只是一个诱因罢了,即便他没有冒犯公孙瓒,也不可能真正的得到重用。 这个情况不仅仅是针对公孙瓒,即便他跟了其他人也是如此,其中就包括面前这位。 想明白了这些,赵云一时间越发黯然,但只是几个呼吸之后,赵云居然渐渐的恢复了原本的姿态。 乱世的模样赵云不是不知道,他也尝试过去改变,虽然失败了,但他心中的标尺依旧,并不会因为旁人的几句话,为了一个所谓的前程而发生变化,不然他就不是赵云了。 李易一直都在注意着赵云,自然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心里不禁暗暗称奇,刚刚给的打击不可谓不小,但赵云这么短时间就镇定了下来,如果是修仙,绝对值得赞一声道心稳固。 “来,我敬子龙一杯!” 李易忽然举杯,对着赵云拱手,赵云呼出口气,同样举杯道:“我也当敬襄侯。” 略微停顿了一下,赵云补充道:“本以为襄侯会旁敲侧击,诱我为襄侯效力,不想襄侯却是当真直言相告,唉,是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呵呵。” 李易笑了一声,将酒水一饮而尽,道:“子龙还有什么要问的?” 见李易没有就之前的话题继续,赵云暗暗松了口气,然后略一犹豫,问道:“襄侯当初对刘备评价,可有虚假?” 时隔许久,再一次听到有人提起刘备的名字,李易不禁有一刹那的出神,片刻后感慨道:“难得,还有子龙记得刘备。” 赵云没有言语,等着李易后面的话。 李易斟酌片刻,说道:“有些事情干系太大,便是子龙,我也不能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刘备是否是中山靖王之后这件事,其实我也不知道。” 赵云当即就是一愣,李易隐瞒一些事情很正常,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可是,李易承认自己也不清楚刘备的出身,这就有点太糟糕了。 想当初李易可是一口咬定刘备妄称汉室后裔,想要图谋不轨,这才让刘备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他居然说拿不准,这岂不是自我矛盾? 赵云的惊愕被李易看在眼中,他一点也不奇怪,继续道:“子龙是认识刘备的,如果没有我从中作梗,觉得刘备成就比之袁绍如何?” 赵云本就没从之前的话中完全回过神来,听到李易这一问,更是不知所措。 虽然赵云觉得刘备很好,但主要是在思想上的认同,被刘备的个人魅力折服,但真说到本事上,他是不敢把刘备与袁绍相比的,不然也太过不知轻重。 不用说李易也知道赵云所想,笑道:“在我眼中,刘备更胜袁绍。” 赵云眼睛微微睁大,甚至端坐的身子也忍不住动了动,显然有些不能接受李易的说法。 李易继续说道:“我自有我的手段,与你素味蒙面,就能知道你有万夫不当之勇,刘备亦然,我知道他有鸿鹄之志,更知道如果不加阻拦,他的成就还要在袁绍之上,而我,又是志在天下,刘备挡了我的路,所以……子龙当是明白了?” 赵云怔怔的出身,过了好大一会,他才喃喃道:“竟然如此……” 赵云不觉得李易有必要骗他,毕竟刘备已经死了,而他也只是一个不得志的人罢了,连被李易欺骗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这种事情也太玄乎了一些,赵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忽然,赵云又问:“曹操莫非也是如此?” 这次轮到李易惊讶了,他没想到赵云反应这么快,当即承认道:“不错,曹操与刘备命格相仿,所以我一直对其打压,如今曹操已然没了成事的机会。” “这……” 赵云目中闪过一丝纠结,最后无力问道:“难道天下都在襄侯算计之中?” “只能说算计了一半吧,毕竟这偌大的天下,变数何其多,谁敢真的说算计整个天下?” 李易不是谦虚,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乱世出英雄,谁也不能保证,真正的英雄只有书本上写的那么多。 “那公孙将军呢?” 赵云又问。 李易轻笑一声,有些惋惜的道:“白马将军之名,本能流芳千古,现在嘛,虽然占有幽州,其实已经是冢中枯骨了。” 李易的言语非常不客气,显然没把公孙瓒当回事。 这让赵云想到了自己此行的任务,公孙瓒想要的谈判,即便是退让最多的哪一种,也不可能谈成。 赵云摩挲着酒盏,沉默着,过了好一会,重新坐直身体,正色道:“不瞒襄侯,此前公孙将军有交代,面见襄侯之后,若是襄侯能够退兵,自然最好,若是襄侯不愿退兵,公孙将军还另有准备。” 见赵云忽然要说正事,李易很高兴,问道:“子龙请讲!” 赵云微微点头,道:“公孙将军知道青州难守,若是襄侯执意要取青州,公孙将军愿意下令田楷退兵,只是有一个条件!” 看了李易一眼,赵云道:“公孙将军希望在襄侯北上之后,与襄侯夹击袁绍,得胜后冀州之地不占分毫,只是希望襄侯上书天子,让公孙将军世代永镇幽州。” “哦?” 李易眼中透着笑意,只是那笑意中又藏着几分嘲讽。 公孙瓒想要割据一方,在感情上可以理解,但如今公孙瓒已经明显不是袁绍的对手,更别说李易还取了中原,在两大强敌面子,公孙瓒还想保有幽州,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 只是李易不确定这是公孙瓒的真实想法,还是另外有别的算计,因为公孙瓒应该明白,今后不管谁坐天下,都不会让他在幽州潇洒的。 所以,这个条件李易敢答应,可公孙瓒敢信么? 李易想了一会,忽然问道:“公孙瓒应该还说过,如果我不答应,他会怎么办吧?” 赵云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就在赵云要继续讲的时候,李易却是主动说道:“我先猜一猜,公孙瓒多半会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与袁绍尽释前嫌,联手阻我北上?” 赵云表情窘迫,很明显李易说对了。 但李易并没有因为这个威胁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非常开怀的笑容。 公孙瓒现在已经很弱了,在夹缝中能暂时保住幽州已是不易,偏偏还要参合天下之争,这可是往火坑里跳。 李易不能理解,公孙瓒这么拼图个什么,难道他也想当皇帝? 而且,袁绍那边还有个家伙正对幽州虎视眈眈呢,如果公孙瓒真的与袁绍联合,他只要稍稍运作,立刻就能给袁绍捅一个大麻烦出来。 第733章 天下兵马枪棒总教头 将公孙瓒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他怎么折腾都对自己没有大威胁之后,李易笑问道:“子龙怎么忽的全盘托出,莫非是打算为我效力?” 赵云摇头,一脸无奈,道:“虽然只是片刻言语,却已经足见襄侯深不可测,在云看来,公孙将军绝非襄侯对手,至于刚刚那些谋算,唉,在襄侯面前恐怕都是笑话,所以,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将一切坦言,只希望将来襄侯北上,可以对公孙将军手下留情。” 李易微微颔首,没有多想便承诺道:“只要公孙瓒不死于乱军,行事不伤天和,以他多年来打击异族,为大汉镇守边的功绩,我不但不会害他性命,反而会有封赏,不过,他也要放弃一些不该有的念头,比如幽州之主,这些你应该明白吧?” 赵云松了口气,对着李易拱手道:“如此,多谢襄侯了,云之后便修书一封,向公孙将军晓以利害,以襄侯威名,公孙将军应该能听进去一些。” 赵云的表情非常认真,似乎已经开始构思怎么说服公孙瓒,但李易却是忍不住为赵云暗暗叹息。 对于公孙瓒,早些时候李易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人家在幽州打击异族,那可是为大汉守国门,纵然某些小节上有亏,但也应当称一声英雄。 只是不知怎地,这人手下兵马稍稍一多,忽然就飘了起来,脑子也糊涂了,又是杀刘虞又是挟持天使,这种事李易和袁绍都不敢明着干,他却做了,硬生生的败光了前半生攒下的人品。 所以,对于现在的公孙瓒,赵云的苦心怕是不仅要付诸流水,还要落一身的埋怨。 深深的看了赵云一眼,李易问道:“既然如此,子龙此行使命也算是有了结果,不知子龙今后有何打算,是否要回幽州复命?” “打算?” 赵云表情忽然有些恍惚。 他虽然厚道,却也不傻,回公孙瓒那里肯定不做考虑。 但不去幽州,他又该去哪? 赵云看向李易,情不自禁的将刘备和李易做了对比。 前者让他心折,甘愿追随,为其奔波效死。 后者实力雄厚,百倍于刘备,若是依附于其麾下,将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可是,他不是很喜欢李易的行事作风,看看董卓和刘表这些人,甚至还有刘备,无不证明李易正像是他自己说的那般,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赵云佩服李易的本事,但他却不能接受这种做法,而且李易之前也明说了,虽然欣赏他,但真的放在行伍中,许多人都比他强,这对赵云打击很大,即便他原本有心投效,现在也无法开口。。 那么,他到底该何去何从? 赵云下意识的摸了摸掌心,那是他十多年练枪练出来的老茧,难道今后真的放下铁枪,改拿锄头种地? 赵云正自犹豫,李易从一旁取过两张文书,笑道:“得知使者是子龙,我便写了两道任命,子龙不妨看看,可二选其一。” 赵云伸出双手接过,上面的一张是任命他做李易的亲卫副统领,这个就不说了,只是扫了一眼就被赵云略过,不过等他翻开第二页,却是忍不住“咦”了一声,讶然道:“襄侯这是……” 李易点头道:“正如其中所述,我麾下各个军官都要在荆州研习深造之后才能赴任,这些人既要习文,也要习武,虽然我不鼓励阵前斗将,但他们的武艺还是不能太差的,否则容易为人所趁,子龙就是武将,对此应该非常清楚。” “于是难处就来了,教这些人军阵谋略也就罢了,那里先生多的事,都是德高望重之辈,这些家伙们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可教授武艺就难了,他们本就是行伍出身,都有武艺傍身,许多伸手还不弱,莫说寻常人根本交不了他们,就算武艺稍稍胜过他们一些的同样不行,除非我将前线大将拉回去当教官,不然那些人最多也是口服心不服。” “原本我有意请童大家出山,只是老先生年事已高,而且行踪无定,寻觅不得,无奈只能作罢,所以,我就将目标落在了子龙的身上。” 李易拍了拍赵云的肩膀,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样子,而赵云也的确有了几分心动。 赵云再次低头看向那道任命,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天下兵马枪棒总教头”一行字。 又拍了拍赵云,李易继续说道:“此事虽然责任重大,却断然不会如幽州那般日日勾心斗角,也不会给你强加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事,更不会让你悲伤面对公孙瓒,子龙只要在荆州教授旁人武艺即可,我相信,以子龙之绝对不在话下,而且,那些人将来编入行伍,也算是童大家的半个徒孙,想来他老人家知道后也一定会欣慰的,如何?” 赵云深深的吸了口气,起身离席,拜道:“多谢襄侯,云必然不负襄侯所托!” 赵云几番犹豫,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他不想跟着李易打仗,但一个堂堂男儿,而且还有着天下一等一的武艺,让他年纪轻轻的就开始闲云野鹤,那也未免太残酷了一些。 相比之下,这个枪棒教头虽然没有当将军那般威风,但也真心不差,就像李易说的那般,这件事做好了可以得名,更是传承他这一支的枪法。 “子龙无需言谢,你能应下此事,乃是替我排忧解难,我当谢你才是啊!” 李易哈哈大笑着,看上去非常高兴,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遗憾的。 对于赵云,李易是真的想把他留在身边,可是李易来回琢磨之后,最终只能承认两人的行事风格相差太大,就算强行将赵云留下,也很难成为那种无话不谈的主从,甚至就连融入他身边的圈子都很困难。 除非李易对赵云破格提拔,但破格提拔说来容易,其实都是在用上位者自己的威信做担保,李易不愿意冒那个奉先,毕竟赵云自己都未必乐意。 思来想去,李易最终还是暂时放弃了让赵云带兵打仗的想法,选择在后方给他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将他留下,算是稍稍弥补一下心中的遗憾。 不过,这并不代表李易真就放弃赵云了,将来天下太平,以十年时间让百姓休养生息,十年之后,就是他向外探出爪牙的时候。 十年时间,李易相信足够赵云做出一些改变,他麾下也一定会多出一个愿意为他纵横塞外的白马银袍赵子龙。 定下赵云的事情之后,李易很高兴,又在当晚为赵云摆下宴席,众人知道李易的安排后也对赵云非常热情,毕竟赵云的位置与他们任何人都不存在竞争关系。 不仅如此,许多武将都想趁早与赵云拉拉关系,虽然赵云的那个位置看上去存在感不高,但事实上谁也不能轻视,因为今后所有低阶武官想要上任,都得往赵云那里走一遭,不把关系处理好,谁知道赵云会不会给他们的部下们小鞋。 李易瞧着下面人的反应,笑而不语,赵云的人品可是刚刚的,如果某天真的发生了赵云给人穿小鞋的情况,李易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九成都是对方有问题。 虽然收到了众人的善意,但赵云却很低调,浑然没有半点因为是李易“老相识”的关系而表现倨傲,反而谦虚的紧,倒是让许多人真的对赵云生出了几分好感。 在酒宴之后,李易当即就写下书信,叫人连夜给公孙瓒与田楷送去,说明了此行的情况与他个人的决定,然后又休息了一日,便拿着李易的任命去奔向荆州去了。 李易并没有多做挽留,只是在最后的时候交代赵云,让赵云去新野探望一下张飞,顺便再替他祭拜一下刘备与关羽。 赵云自然是答应了,只是想到刘备的时候,赵云神色中依然难免黯然。 又过了一日,李易的大军再度拔营,东平陵一代的防卫工作由后面陆续跟上的辅兵接管,李易则带着两万五千人开往临淄。 李易看过赵云给公孙瓒和田楷的书信,可谓言辞恳切,而且也尽量的照顾了公孙瓒的颜面,但李易依然按最糟糕的情况来布置,依照原计划向着田楷所在进军,进一步的给田楷制造压力。 与袁谭的那一战已经证明了实力,目的一万达到,所以对于田楷能不动手,还是尽量不动手的好。 之后李易一边行军,一边打探田楷反应,让李易失望的是,虽然青州东部从上到下都对他心怀畏惧,可田楷依旧是不管不顾的往临淄召集兵马,甚至强拉壮丁,似乎是铁了心要与他在青州决一死战。 这让李易很是不满,当即又从后方调来一支兵马,将兵马人数增加到了三万,以此让田楷知道他的决心,不要对将来存有妄想。 如此过了数日,李易的大军到了昌国县城,县令开城投降,李易没有为难城中官吏,下令大军修整一天在继续前进,因为下一站是临淄,到了那里就要开打了。 可就在这一天,又有使者登门,而且还是一次两家。 大帐内,在李易面前站着两人,一个是原幽州牧刘虞的下属齐周,还有一个是公孙瓒的别驾单经。 李易的兵马落脚之后,斥候巡逻,发现有几十号人在距离他大营七八里的地方杀做一团,当即呵止,那些人见是李易的人马,不敢造次,这才纷纷停手,但即便如此,地上也躺了二十多号人,可见厮杀惨烈。 斥候询问之后得知,这两伙人居然都是求见李易的使者,只是彼此之间有矛盾,于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直接在半路上对对方下了杀手。 甚至,现在到了李易的大帐内,两人也依旧不停的对对方怒目而视,若非有李易在,怕是已经又打了起来。 李易眯眼看着两人,虽然还没有具体问询他们的来意,但李易已经从斥候的口中得知了一个重要情报。 刘虞在任的时候,无论是对百姓,还是对周遭异族,态度都很宽容,非常得人心,后来刘虞身死,刘虞曾经的部下们便一直都在谋划为公孙瓒报仇,也与公孙瓒的人马发生过争斗,只是因为没有好的机会,双方的冲突规模一直都不算大。 可这次不一样,李易出兵青州,对袁绍固然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可对公孙瓒的影响更甚。 公孙瓒掌握幽州之后刚愎自用,已经非常不得人心,如果再传出与李易交恶的事情,对公孙瓒来说绝对是雪上加霜。 于是,刘虞的那些老部下们认为时机已到,推举阎柔为首领,四处召集兵马,准备趁机对公孙瓒发难。 结合这样的背景,李易很容易就将齐周与单经的来意猜了个大概。 轻轻咳嗽一声,齐周与单经赶忙站好,即便前几日单经还在与田楷一道备战对付李易,可真到了李易跟前,单经一点也不敢放肆。 李易品着茶,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缓缓道:“我知道你们有仇怨,所以,之前在我营外厮杀的事情我就不做计较了,不过下不为例,等事情谈完之后离开,我大营方圆三十里内不可妄动刀兵,动辄军法处置,三十里外,你们要做什么,便任由你们。” 齐周急忙一躬身,道:“谨遵大将军令!” 单经没有与齐周争抢,反而故意落后一步,等齐周说完方才道:“多谢大将军照顾。” 齐周先是一愣,然后就瞪了单经一眼,李易则是微微皱眉,没有接单经的话。 两拨使者人数相仿,但齐周是远道而来,所带护卫明显要精锐,之前那阵厮杀单经吃了不小的亏,如果不是李易的斥候出现,他怕是要把性命交代下去。 就这点而言,单经的确应该谢谢李易,但他道谢的时候却不恰当,根本就是厚着脸往李易身上贴。 李易有些看不上单经的这种小把戏,没什么用,只能平白叫人看不起。 而且比较有意思的是,单经居然还当过兖州刺史,是公孙瓒封的,对此李易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轻轻摇头,李易看向齐周,一抬手道:“远来是客,你先说吧,见我所为何事?” 第734章 大义 “还请大将军为忠良做主啊!” 李易刚刚发问,齐周就直接扑倒在地,涕泪横流。 对此李易早有预料,表情并无明显变化,但一旁的单经的脸色却是刹那间就变了。 世人都知道李易野心勃勃,有意吞并四方,现在能挡在李易面前的,主要问题一个是袁绍,另外一方面则是李易缺少出兵的理由。 李易不是董卓,办事还是要脸皮的,之前不管去哪打仗,多少都会找个“合理”的借口,就比如这次出兵青州,最初的理由就是袁绍无端兴兵青州,李易是来助战的。 “助战”之后,按说李易已经没了留在青州的理由,但李易愣是将陈登给提成了青州刺史,没借口愣是强行制造了一个借口出来。 这事办的很糟糕,简单粗暴,一点水平都没有,若不是李易实力太强,绝对要招来一片骂声。 刚刚齐周口中的忠良说的是原有州牧刘虞,虽然乍一看与李易关系有点远,但只要李易愿意,完全可以借此将公孙瓒打为叛逆,然后莫说打青州,将来出兵幽州的借口都有了,而且还能轻易笼络幽州的人心。 “大将军切莫听这小人胡言乱语,当初——” 单经不想让刘虞的事情为李易所用,当即上前一步,打算搅乱此事,可他刚开口说到一半,就对上了李易转过来的眼神。 李易的神色其实很平静,除了将视线转向单经,其他什么都没做,就仿佛是在等单经的下文一般,可单经却是脑门一阵发麻,感觉李易的眼神就像是刀一般架在了他的身上。 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继续讲下去,这把刀会不会忽然落下把他给砍了。 咽了咽口水,单经表情尴尬,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又给咽了回去。 这还不止,他又往后退了两步,一边退一边勉强赔笑。 其实单经还想直接陪个不是的,但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别再开口的好。 见单经怂了回去,李易也就不再管他,继续将注意力放在齐周的身上,不过单经却依旧不好受,因为看着他的人换成了典韦,黑着脸,一手按剑,虽然不及李易的威严,但凶猛更甚,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让单经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旁边齐周用余光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喜。 此来面见李易,齐周本来就有着很大的把握,毕竟事情是对李易有利的,现在又见李易对单经态度不善,自然认为事情十拿九稳。 不过,齐周表面上还是悲痛模样,并不敢表露出欢喜之色。 “说说看,你要我为哪位忠良做主?” 李易问着话,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但在场没人觉得他这是轻慢,即便齐周与单经也是如此,因为双方地位相差悬殊。 齐周恭恭敬敬对李易行了一礼,然后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我主刘虞,刘伯安,自上任幽州之后,严肃吏治,劝课农桑,内抚百姓,外服鲜卑乌丸诸部,只是年余时间,青州百姓便安居乐业,边境无宵小犯境,城池间也再不见往昔流民,于是幽州大定,这皆是我主刘虞,刘伯安之功!” 说道这里,齐周不禁再度流下泪来,与刚刚表现给李易看的不同,这一次他是情之所至,想到了以往的种种,这才忍不住落泪。 就连李易也端正了神色,以此表示对刘虞的尊重。 老刘家的后人在治民方面都不错,尤以刘虞为最,这位是真的不存私心,一心一意的为百姓,也为天下做事。 只可惜,刘虞生在乱世,他的许多主张在乱世中看上去是那么的可笑,甚至最后该为此断送了性命,但李易却不能因此否定刘虞这个人本身。 任何一个将百姓放在心上的人,都是值得人尊敬的,乱世中更是尤为可贵。 擦了擦眼睛,齐周继续说道:“我主一心为公,却不想那逆贼公孙瓒狼子野心,竟然害了我主性命,之后更是挟持天使,自封侯爵,甚至污蔑我主心怀异志,毁我主身后声誉,如此卑鄙小人,不杀之天理可在?” 李易轻轻叹了一声,名声这个东西虽然看不见,但真的是很重要的,当初他不敢明着与刘表对着干,就是担心强夺刘表位置之后后患无穷,而刘虞名声远胜刘表,公孙瓒却是来硬的,现在有人为刘虞找他麻烦再正常不过。 “我主身亡之后,我等昔日旧部不愿依附公孙逆贼,便从渔阳出逃,暂避鲜卑,并联络昔日部署,以及各地鲜卑首领,召集兵马为我主复仇,要让那公孙瓒血债血偿,只是公孙瓒势大,我等非是其敌手,不得已一直忍耐,等待时机。” 齐周忽然看向李易,一脸希冀道:“前些时日,听闻大将军出兵青州,而田楷小儿妄称青州刺史,阻大将军去路,我等不才,应募兵过万,愿在幽州为大将军响应,从身后袭杀公孙瓒,事若成,我等兄弟只留公孙瓒首级祭奠旧主,而幽州,我等愿双手奉与大将军!” 此言一出,一旁的单经豁然变色,再也不顾典韦的震慑,猛的拜倒在李易面前,疾呼道:“大将军莫要听信小人挑拨,这齐周非是善类,今日故意挑拨大将军与公孙将军争斗,还请大将军明察!” 李易依旧没有搭理单经,他目光看向自己左右部下,其中大半之人面带喜色,显然对齐周所言非常动心,即便一些心性沉稳的,比如蒯越荀攸等,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却也在对着李易暗暗点头,认为此法可行。 当然,他们虽然愿意接受齐周的建议,却不代表他们真就信了齐周的话。 看齐周模样,对刘虞的感情不是作假,对公孙瓒的仇恨也是真的,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借势。 可是,对于齐周说的得了幽州之后,将幽州交到李易手里,这番话的可信性就非常值得怀疑了。 那可是一个州,凭着幽州,公孙瓒就能与袁绍打得有来有往,这么大地方说送就送,得多大方? 就算是迫于无奈真的送了,也必然会有一大堆的条件。 不过,那些对于李易一方的人看来都是可以接受的,就算齐周他们另有目的也不要紧,反正北方越乱越好,李易怎么都不亏。 在众人或忐忑或期待的目光中,李易并没有着急表态,他看向单经,道:“你此来也当与北方有关吧,说说吧。” 单经紧张的要死,伏在地上道:“之前田刺史屯兵临淄,乃是针对袁谭,绝非对大将军有敌意,今大将军既请旨以徐州陈元龙为青州刺史,青州百姓有所托付,田刺史自然没有道理久留青州,经此来就是为了向大将军请示种种事务交接应该如何安排。” 李易看着单经,忍不住笑了出来。 几天前田楷还在与他抵抗到底,现在忽然就变了风向,开始向他讨好,当真是世事难料。 “好了,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二人暂退等候,待我与左右商议,自然会给尔等回复。” 见李易没有即刻表态,齐周稍稍有些失望,单经则是依旧忐忑,但他们都不敢多言,对李易行了个礼,便齐齐往后退去,过程中依旧不忘向对方怒目而视。 待两人离开,众人知道李易要讨论方才的事情,可是当他们向李易看去,却见李易脸上不但没有欢喜,反而有些阴郁,一时间原本想要发言的几人犹豫了一下,没有敢贸然开口。 蒯越也是赞成这件事的,见李易表情不快,想了想,试探问道:“主公莫非是担心袁绍借机一统河北之地?” 这一提醒,李易并没什么反应,倒是有另外几人脸色微变,显然他们是没想过这一节的。 蒯越见李易没什么反应,心中越发不解,但还是继续说道:“属下以为此事大可不必太过忧心,因为有主公在南岸牵制,袁绍即便与齐周等人试图夹击公孙瓒,但能够调动的兵力也非常有限,而公孙瓒虽然越发不得人心,但毕竟是多年宿将,绝非易于之辈,而齐周等人所集结兵马更是乌合之众,双方联合,小胜几阵不难,但想要短时间内彻底击败公孙瓒几无可能,所以,属下以为齐周所言之事对主公乃是百利而无一害。” 李易没有回答蒯越,转头看向一边荀攸,问道:“先生也是这么认为的?” 荀攸微微蹙眉,他感觉自己这些人好像是忽略了什么,可他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现在李易问道他头上,只能讪笑着点了点头。 李易继续一个个的问下去,徐晃、鲁肃、陈登等等数人,都是对此事没有异议,直到李易又从另一边问起,轮到张绣的时候,张绣有些不不确定的试探道:“主公是否不喜齐周兵马中有胡人?” 张绣说罢,李易当即停住,没有继续往下再问,其余众人顿时恍然,原来李易的顾虑是在这里。 有人若有所悟,也有人越发不解,齐周他们借点胡人的兵马怎么了,这又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情。 李易拍拍张绣肩膀,让他坐下,然后踱着步,缓缓从众人面前走过,口中问道:“诸位,你们随我征战天下,所图为何?”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问题放在平时非常简单,为主公出生入死就可以,可现在这么拍马屁,怕是要被人当做傻子来笑话。 李易暗叹,之前他是有些生气的,准确来说是生闷气,因为他没想到智慧如蒯越荀攸这样的人,也失去了应当一直保存在心里的那份警惕。 不过,想想厮杀不停的各地诸侯,想想大汉的四百年江山,这些人失了警惕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幸好,他来了,有他在,那些悲剧绝对不可能重演。 “不说也罢,因为你们所想我都知道,但是,你们是否知道,我为何要带着你们南征北战,参与这天下之争?” 李易再次发问,声音也拔高了许多,所有人都本能的下意识的躬身,然后思考李易的问题,跟着他们就发现,虽然李易是在争霸天下,但要说李易只是为了那帝王之位,似乎还稍稍差了点什么。 李易用脚轻轻踏了踏地面,道:“以我之能,无论辅佐天子,还是干脆真的投靠董卓,想要荣华富贵都是轻而易举,但是,那远远不够,非是我贪婪,实在是我想做的事情太多,而且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必须去做,于是,位极人臣远远不够,我必须一言九鼎,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我们脚下的大汉江山!” 众人再次躬身,虽然李易的话还没有完全说明,但许多人已经察觉到了几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虽然说不真切,可那种感觉让他们异常敬畏,根本不敢言语打断李易。 李易看向北方,道:“前些时日我告诉赵云,只要公孙瓒不伤天和,我必然不会害他性命,为何?因为公孙瓒虽然有诸多不是,但他为大汉守边二十载,尽管中原烽烟不断,但始终未有胡马自幽州南下,这都是公孙瓒的功劳,只此一事,公孙瓒便有功于大汉!” “今天,齐周他们要为刘虞报仇,与公孙瓒厮杀,于我有利,按说我应当应允,借他们之手削弱公孙瓒,可是,我得利的同时,却是胡兵汉境,杀我大汉官员,杀我大汉士卒,而幽州兵马一旦战败,幽州百姓又会有多少人丧命于胡人之手,这点尔等可曾想过,还是说,你们觉得胡人已经良善,入境厮杀,能够对百姓秋毫无犯?” “属下惭愧!” 蒯越忽然对着李易深深拜倒,一脸羞惭,他觉得自己很失职,这种涉及到大义的问题他应该想到的,结果一直等李易全都说了他才明白,这已经算是严重失职了。 “属下惭愧!” 其余众人也纷纷下拜,同样是一脸惭愧,但凡稍微有点良心的都在暗暗懊恼,恨自己竟然被眼前名利迷了眼睛,不错与此同时,他们也越发的敬佩李易。 尤其是少数几个因为李易势大才选择投效的人,在大义面前,终于算是彻底归心。 李易看了众人一眼,忽然道:“鲁肃,执笔。” “喏!” 鲁肃赶忙起身,小步来到一方桌案前,取了笔墨,静静的等着李易的吩咐。 李易思索片刻,朗声说道:“以我大将军身份传令天下州郡,今后若有人胆敢引外族兵马入境,杀我大汉官员,屠戮我大汉子民,无论是何缘由,无论死伤多少,一律视作叛汉,只要我还有一息尚存,必然诛其九族,灭其宗嗣,若违此言,天地不容!” 第735章 许攸献毒计 李易话音落下,周遭一片安静,只有鲁肃笔下不时传来一阵沙沙声。 众人多是敬佩,毕竟这是大义,当然,在兼顾大义的同时,也有人暗暗盘算其中利弊得失。 此令一出,聚拢人心是肯定的,但同样会招来非议与麻烦。 最直接的,李易为公孙瓒挡了一个麻烦,虽然青州方面的事情可能会因此顺利许多,但青州本来就是李易的囊中之物,与幽州的局面相比,如果用李易衡量,李易这次显然是亏了。 不过,无论怎样,李易既然说出天地不容这样的话,已经说明这件事没了回旋余地,众人不管是赞同,还是有一些别的想法,此时能做的,唯有支持。 “主公,请看。” 片刻后,鲁肃将写好的文稿捧到李易面前,让李易查阅,如果没有问题,很快就会颁布天下。 李易粗略扫了一遍,虽然有些许言辞变动,但意思却是准确无误,当即颔首道:“可以,稍后就叫人誊抄,然后快马送往各地,而且。” 李易看向自己的部下们,说道:“此乃铁律,不容越界,尔等都是我左右腹心自信,更应刻谨记,万不可让我失望!” “属下领命!” 众人纷纷拜倒领命,态度上没有丝毫的马虎,因为李易已经告诉他们,在这件事上是没有情面可以讲的。 蒯越礼毕,拱手道:“此事关乎天下人,只传州郡怕是不够,不如派人前往天下县城张贴告示,教化警醒之余,也让天下人都知道主公的良苦用心。” 李易当即点头道:“可以,此事军师去安排,顺便看一看,有哪些地方官吏不愿配合,一一记下,待将来大军到时,一律去职查办!” “喏!” 蒯越躬身领命,他已经知道,因为自己的建议,将会有一大堆人丢掉官帽子。 因为李易的这道命令在他自己的治下自然不会存在问题,但放在其他地方就很不好说了,人家不一定卖李易这个面子。 不过李易这边倒也不用担心被打脸,因为这也算是一种试探,看看那些人的态度究竟如何,特别是司隶与益州这两个地方,如果这件事可以顺利的话,对李易将来入主收服,将会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铺垫。 蒯越看向大帐外,又问:“那外面两人,当如何回复?” 李易示意了一下那份文稿,道:“让他们看过之后,自然就会明白,田楷当能主动退出青州,至于齐周,他找公孙瓒报仇我不管,可如果引外族入境,后果他们自己掂量!” 蒯越点点头,应道:“属下明白了!” 有了李易的决定,很快,齐周与单经就再被唤入殿内,不过李易与相当一部分官员已经离开,只剩下蒯越等少数几人还在。 感觉到气氛的变化,两人有些不明所以,等蒯越出示了那道手令之后,两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精彩。 齐周感觉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齐周本以为得到李易的支持乃是十拿九稳,甚至刺来的目的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故意找机会与李易交好,哪曾想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齐周场子都悔青了,不该走这一趟的,不然他们直接在幽州把事情办了,李易也不可能对他们有多生气,可现在倒好,不仅没能与李易交好,自己反而背上了一个大包袱。 齐周也想过辩解,但李易的话说得太绝,根本不留讨价还价的余地,而且李易确实是站着大义,这点即便是他也不能否认。 最终,齐周勉强保持着冷静,请蒯越转告李易,希望李易可以代替公孙瓒管理幽州之后,便告辞离开,然后迅速北上。 齐周必须赶快回到幽州,不然万一那些人自作主张的提前动手,事情就糟糕了。 相比齐周,单经心中却满是欢喜。 他本以为自己一方已经没戏了,却不料峰回路转,李易居然突兀的站在了公孙瓒这一边。 当然,李易并没有直接表示支持公孙瓒,只是两不相帮,但这对于公孙瓒来说,本身就已经是帮助了。 赵云面见李易之后,不仅没能劝李易退兵,反而还劝他们不要与李易争斗,甚至就连赵云自己也搭了进去,田楷知道后非常愤怒,觉得赵云是个小人,田楷也是凭着这一口气,开始囤积兵马,决定要给李易分一个高下出来。 只是田楷的勇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当他收到公孙瓒紧急传讯,得知刘虞旧部聚集兵马万余,意图对幽州动兵之后,田楷立刻放弃了与李易硬拼的打算。 如果只是齐周那些人也就罢了,有公孙瓒在,他们难兴起大风浪,但正如蒯越对李易说的那般,袁绍也很有可能参与其中,这一来变数就很大了,虽然袁绍在青州吃了个小亏,但冀州主力兵马未动,完全有能力给公孙瓒来一个狠的。 这这种情况下,公孙瓒哪还会花大力气让田楷与李易争夺青州这块注定守不住的地盘? 至于什么与袁绍联合,共同抵御李易,这些话完全是公孙瓒给谈判增加砝码用的。 公孙瓒跟袁绍早就打出了真火,他就算是死,也不会给袁绍半点便宜,就算李易真的打过河北,最先倒霉的也是袁绍,跟李易较量之前他也要高高兴兴的看着袁绍去死。 所谓的联合,一点可行性都没有。 既然李易表现了善意,单经也很干脆,直言田楷愿意将青州让出,只是需要李易给田楷时间,让他准备船只,走水路将兵将运往幽州。 这点在蒯越的预料之中,不然田楷一个人去了幽州也没用,但他还是加了一个条件,田楷要带人离开可以,但不能带走青州籍贯的兵丁与官员,另外,如果其他人想留下来效忠李易,他同样不允许干预。 对此,单经直接点头,算是定下了这件事情。 然后,李易的大军主力就在昌国停了下来,然后分出两路人,一路由陈登带着去临淄与田楷交接,另一路则是到青州各地接管城池。 因为李易的威慑,以及双方达成了协议,中途除了极个别脑子秀逗的奇葩之外,基本上是一路畅通,只十日时间,李易的人就基本将北海掌握在了手中,然后继续向东,准备接手东莱,顺便将太史慈的老母亲接走。 距离较近的乐安和齐国李易倒是没着急插手,毕竟田楷暂时还留在临淄,与其抢那几天的时间,还不如适当放宽一些,尽量保持友好关系,将来北上的时候或许用得上。 这般又过了三天,诸多事情安排妥当,田楷带着五千多兵丁以及文武官员,离开临淄向东,从乐安坐海船北上,虽然因为人马太多,一次不能全部离开,但田楷本人已经登船,这已经证明了青州权利的转移,也标志着黄河以北,尽数纳入李易的掌握。 对此,李易心中很是感慨,拿下荆州,算是他的第一阶段,而现在,第二阶段已经完成,而下一次,当他再度掀起硝烟,目标将会是整个天下! 虽然志得意满,但李易还是颇为冷静的,尤其是青州方面,暗中下了许多的功夫。 李易对于青州的定位是明弱实强,上下用人都以年轻人为主,比如陈登、周瑜、魏延、霍峻、徐盛、徐琨,还有兖州时收的几个将领。 其中除魏延之外,都算是无名之辈,即便魏延也是刚刚受罚降职,这样的阵容正常人都会生出轻视之心,然而李易却知道,其中半数都不是好相与的,只要让他们抓住机会,爆发出来的能量绝对可以让整个天下惊艳。 只是李易对这些人也有一些不放心,毕竟他们实在太年轻了,有能力,有魄力,但管理这么大的一个青州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考虑道这个问题,以及一些其他方面的原因,李易最终决定,暂不回返,而是留下大队人马,自己与几个主要官员以及亲卫营,继续向东前进,先巡视青州,为陈登等人坐镇,然后调转方向,沿黄河向西,继续巡视,等达到河内再回返荆州。 不过,这一次的巡视不同以往行军,蒯越等人为李易准备的仪仗已经近乎与天子所差无异,再以李易军容衬托,一路威风不是天子,更胜天子…… 李易在中原威风凛凛,尽情的展现着他的不臣之心,而一河之隔的冀州,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偌大的邺城城楼,今日只有袁绍孤零零一个人,不时的将目光投向东南,神色哀伤,甚至眼中还带着泪痕。 袁绍平素是很喜欢热闹的,出入往往前呼后拥,可今天,他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因为他刚刚去颜良家中祭奠,心中难受,一个人便来了这里。 这段时间袁绍过得非常煎熬,他是真的没想到,青州的试探,竟然会是一败涂地,不仅仅折损了一万多兵马,更让他心痛的是田丰、颜良、韩猛等人的死。 饶是袁绍一直自认为麾下文臣猛将不缺,可这个打击依然叫他难以承受。 擦了擦眼角,袁绍拿起酒壶,给左右两侧的空杯满上,又自己倒了一杯,向着左右举了举,然后一口饮下,虽然是上好的酒浆,可袁绍却是被呛得连连咳嗽,甚至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远处的亲卫听见动静,远远的看了一眼,但谁也不敢上前。 袁绍拿起酒壶,不顾喉头间的不适,又满上,又饮,再度满上,再度饮下,如此三杯过后,袁绍猛的将酒杯掷在了地上,杯子碎裂,碎片散了一地,而袁绍自己也如同碎的酒杯一般,用力握了下拳头,最后却委顿的靠在了身后的立柱上。 “是我,是我对不住你们啊,可现在……” 袁绍喃喃着,脸上满是悔恨,还有狰狞纠结。 最初得知颜良胜了李易一阵,甚至险些斩杀魏延,袁绍是非常高兴的,但这份高兴只持续了一天不到,噩耗就接连传来,尤其是确认了颜良与田丰战死后,袁绍更是怒而拔剑,要提兵南下,为两人报仇。 但是,袁绍此举立刻就招来了一片反对之声,麾下数十文武,虽然也因为青州的惨败而惊怒交加,却没有一个人支持袁绍与李易展开大战。 袁绍当时很愤怒,甚至直接骂了人,可他其实也清楚,那些人的想法是对的,现在李易的力量已经明显强过了他,若是匆忙南下,必然又是一场惨败。 即便侥幸打和,那个结果依然是他无法承受的,因为身后还有着一个公孙瓒虎视眈眈。 最终袁绍无奈,只能认了青州的惨败,并在袁谭归来之后,直接叫人将袁谭拖出去打五十军棍,然后又亲自上门,为韩猛的事情向韩琼致歉。 因为有李易这个强敌存在,袁绍的脑子远比同时期要清醒的多,虽然还不知道李易到底是动了什么手段,但袁绍知道,韩猛肯定是被陷害的。 吃了这么大的亏,袁绍虽然不能直接出兵找场子,但也不会就这么算了,最近每天都在想办法给李易找麻烦。 不过,袁绍还没想到什么好主意,倒是幽州阎柔忽然联系他,说要攻打公孙瓒,请袁绍给予援手。 袁绍并不知道阎柔联系他的同时也联系了李易,考虑之后没有答应,因为李易给他的压力太大,袁绍自问对付公孙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李易那边又不会坐视他得了幽州,所以袁绍已经准备休战,打算与公孙瓒联手共守河北。 在袁绍看来,只要李易在青州与田楷动了手,以公孙瓒的心胸,必然也会视李易为仇寇,那么他与公孙瓒就有了联手的可能。 这些只是在河北的布局,是被动防御,自然是不够的,袁绍真正需要的是能够马上伤害到李易的法子,他手下的谋士们也都在参详,只是几日下来,收获寥寥,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寻常计策很难奏效。 直到刚刚祭拜的时候,荀攸写了一道妙计悄悄交给了袁绍,如今就放在面前的桌案上。 可是,袁绍只是简单看了几眼就感觉头皮发麻,急忙将册子合上。 因为许攸的法子实在是太狠,太阴毒,说是丧尽天良都不为过! 第736章 称帝? 许攸的计策其实很简单,派人过河,挖断黄河南岸大堤。 简单,有效。 可这个办法却是让袁绍头皮发麻。 袁绍有野心不假,而且他的性格也与“妇人之仁”几个字扯不上关系,纵兵劫掠百姓的事情都干过,寻常几个无辜死伤,袁绍根本不会在意。 从本质上来讲,袁绍的目的是坐天下,而不是祸害天下,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天下太平。 但许攸的计策实在太毒了,黄河大堤一挖,的确能让李易几年回缓过劲儿来,甚是可能直接要了李易的性命,但这么做的代价真的太大了。 那可是黄河,一旦决堤,李易死不死不知道,沿岸的上百万百姓肯定都会遭殃,千万亩良田也将成为泽国! 以李易的仁义名声,发生这样的惨事,他不可能放着受灾的百姓不管,而只要李易管,这个包袱就足够压着李易几年没有精力北上。 可是,真这么做的话,袁绍自己也完了。 这年头的人都有些迷信,就算不迷信,也会本能的敬畏天地,袁绍觉得自己要是做了那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根本就是自绝于天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即便没了李易,他的宏图霸业也很难成功,甚至还会留下千古骂名。 不过,许攸递上册子的时候似乎就想到了袁绍会犹豫,在后面附言劝说,如今大势已在李易那边,且双方实力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袁绍唯有如此放手一搏,才有胜算,否则他日李易北上,河北文武只能引颈待戮。 最后,许攸更是点出,袁绍如果实在顾忌,可以将这件事做的隐秘一些,让人祸变为天灾,一切自然就与袁绍无关了。 有那么一瞬间,袁绍真的心动了,因为许多天来,他手下那么多人没一个能帮他想到对付李易的办法,如果放任不管,恐怕最后还真得落一个悲剧。 这样的话,豁出去跟李易拼一把似乎也是可行的,反正都要死了…… 纠结一阵之后,袁绍还是拿不定主意,此时在城头上独酌,既是为了祭奠青州战死之人,同时也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不管不顾,挖断黄河大堤。 只是纠结良久,袁绍也没能得到答案。 “父亲!” 袁绍正神不守舍,忽然听到有人呼唤,转头一看,却是自己的二儿子袁熙走了过来。 袁绍心情本来就不好,看到袁熙更加不好,立即皱眉,不悦道:“我不是说了,不许有人打搅,你还过来作甚!” 因为袁谭在青州表现不佳,最近袁绍对几个儿子都很严厉,袁熙非常畏惧,看到父亲瞪眼,急忙躬身,道:“启禀父亲,非是儿子莽撞,实在是有急事从青州传回,沮军师让我速速告知父亲。” 听到是沮授让袁熙来的,袁绍皱着的眉头微微松散,问道:“何事?” 袁熙看了袁绍一眼,小心翼翼的答道:“田楷没有与李易交战,要主动撤出青州,李易也——” “什么!” 袁绍猛的转头,打断了袁熙的话,盯着他道:“你说什么,田楷没有与李易打起来?” 袁熙小心翼翼的应道:“确实如此,刚刚传回的消息,田楷正在准备船只,要从水路返回幽州,似乎要带走不少人马。” “这怎么可能,公孙瓒素来目中无人,怎么会将青州拱手——” 袁绍一脸的不可置信,眼中喷着怒火,公孙瓒与他交手的时候,无论强弱,态度上都是又臭又硬,哪怕明知道会吃亏,也要拖着他一起,让袁绍恶心的不行。 因此,在袁绍想来即便公孙瓒知道青州守不住,但公孙瓒也会让田楷从李易的身上咬下一块肉去。 可现在田楷居然不打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公孙瓒是认为李易要强过他袁绍不成! 袁绍越想越气,已经开始咬牙切齿。 袁熙本来是想要解释的,可看到袁绍那愤怒的样子,一时愣是没敢开口。 好在,袁绍怒归怒,脑子倒是一直清醒,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忽的问道:“莫非是阎柔等人的消息传到了青州?” 袁熙赶忙点头,说道:“根据探子送来的消息,李易与田楷本来已经磨刀霍霍了,但在交战之前见了什么人,然后双方就态度大变,根据后来的一些情报得知,李易见的应当是齐周,那人是刘虞旧部,现在与阎柔在一起,一起谋划公孙瓒。” “愚蠢,愚蠢,愚蠢!” 袁熙一说,袁绍马上就猜到了其中缘由,定然是阎柔他们想示好李易,然后找人联络了李易,一齐对公孙瓒发难,却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把事情办砸了。 袁绍能理解阎柔的动机,毕竟阎柔联络他,是在幽州动手,联系李易,产生影响的是青州,这一看并不冲突,反正大家的目标都是公孙瓒,为此就算袁绍知道了,也不会说阎柔什么。 可关键是那帮子人居然将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给办砸了,直接坑了袁绍一把。 田楷主动退出青州,就意味着李易接手青州之后不需要在战后的治理与重建上花费精力,青州这块地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对李易进行钱粮与兵员方面的补给。 袁绍本就弱了李易几分,如今李易又得了一切完好青州,双方差距更是再度拉大。 袁绍气得呼气有些不畅,他情不自禁的用力在女墙上用力锤了一圈,然后咬咬牙,看向了许攸送来的妙计。 袁绍很看重名声,想让天下所有人都说他仁义,可是,别说他这样的一方雄主,就是个老实人被逼急了都会发狂的。 看着袁绍面色不善,袁熙心里很害怕,但事情没说完,他也不敢走,又小心翼翼的从袖口中取出一张纸,道:“还有一事,是李易的人送来的,说是大将军号令,要通告天下,需要父亲配合。” “让我配合,他是什么东西,一个乡野匹夫也敢对我号令,难道已经以为自己是天子了么!” 袁绍本就气得厉害,听了这话更是感觉气血一个劲儿的上涌,冲得他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气急之下袁绍还开始迁怒,指着袁熙骂道:“这等事情你们不直接回绝了,还来问我作甚,难道你连这点道理也不明白!” 袁熙表情尴尬,只能如实答道:“是军师说的,此事干系有些大,不敢擅自做主,必须要有父亲亲自定夺才好。” 沮授到底是有些面子的,袁绍咽了咽唾沫,没继续骂人,一把从袁熙手中夺过那张纸,准备看看李易是不是狗嘴里吐出了象牙,但这视线落下之后,袁绍脸上的愤怒很快就被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所取代。 袁熙悄悄偷看着自己父亲,他很好奇袁绍会对此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来之前袁熙自然看过其中内容,就本心来讲,他是挺佩服李易那种对外态度的,毕竟他也是汉臣,男儿都有热血。 可是,从自家利益上来讲,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他们在北方,联络北边异族做点什么非常方便。 一路上袁熙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几次权衡,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怎样的应对才是正确的,最终,他只能从袁绍这里寻求答案。 但袁熙不知道,这件事对袁绍而言,同样为难。 刚才袁绍愤怒之下,是真的打算叫人挖黄河的,可是,看到纸张上的内容后,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很快就熄了。 青州的事情能够和平解决,关键不是田楷,而是李易自己收手了。 就因为阎柔他们拉起的人马中有许多都是北方的异族。 换袁绍是李易,他肯定要对田楷下手,落井下石,至于幽州那边,异族,跳梁小丑罢了,就算祸害一时,但对整个大汉来说却不算什么。 可李易的脑子却像是转不过弯一般,在这一点竟然一点都不退让,难道他分不清楚其中利弊? 还是说,李易天真的认为这次对公孙瓒放手,将来公孙瓒就能站在他那边了? 心中冷笑着,默默的嘲讽着李易的愚蠢,可袁绍的视线却再也没有再去看桌案上的那道毒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袁绍将手中的纸张揉了揉,丢进了一旁的小火炉,火苗顿时冒起老高,然后又迅速熄灭。 袁熙看的不明所以,忍不住问道:“父亲,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袁绍冷哼道:“李易,仇寇也,该怎么做,还要我教你!” 袁熙欲言又止,这个道理自然是明白的,可他想知道的是袁绍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不过,眼前的情况,显然是没法子问了。 “儿子知道了,稍后儿子会将父亲意思告知军师。” 袁熙躬身,然后就想离开,但刚走两步,就被袁绍叫住。 “且慢,我还有一事交代。” 袁熙当即驻足,等候袁绍命令。 暗暗叹了口气,袁绍将放在桌案上的那道毒计拿起,最后看了一眼,也丢到了一旁的炭炉中,看着跳动的火焰,沉声道:“你去代我传令,让许攸立即北上,联络公孙瓒,我愿与公孙瓒尽释前嫌,联手共抗李易,让许攸务必促成此事!” 袁熙一愣,眼中有着不解。 因为李易的缘故,袁绍其实早就想与公孙瓒和解了,也努力过,可收效甚微,现在又没头没脑的让许攸过去,这事怎么看都是很难办成的。 虽然心中有些想法,袁熙却不敢质疑袁绍,当即躬身领命,见袁绍没有别的事情吩咐,便悄然退下。 袁绍在袁熙离去之后,继续一个人留在城楼上,面向南方驻足许久,直到一旁的炭火熄灭,再也感受不到分毫的暖意,袁绍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大步走下城楼。 李易虽然强,可他袁绍也不至于怕了,虽然没有奇谋妙计,但那又如何,想他袁家四世三公,又岂会怕了一个山野村夫,更何况还有黄河天险,只要守住这一道防线,他就还有希望! …… 李易自是不知道,在他最春风得意的时候,黄河大堤险些不保,这段时间李易就想过黄河的事情,因为这一次巡视对李易来说,实在是得到了太多的满足。 李易刚刚走到东莱,忽然有荆州的地方官员联名上书,说他李襄侯德行如何如何,功绩如何如何,反正就是李易不弱于以往的明君先贤,恳请李易称帝,登上大宝。 过去虽然也发生过劝李易称帝的情况,但其实大家都知道,李易没打算那么早称帝,那些劝进的人更多的也只是为了造势。 可这次不同,下面那些人是来真的。 从李易进入东莱,再到离开,短短数日,劝进他称帝的官员竟然足足有二十多人。 起初,李易还算是冷静,只是按下不做回应。 但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消息传开之后,有人就要猜想了,李易到底是想称帝,还是不想称帝? 这个问题他们想不太明白,但有一点是没错的,那就是必须赶快跟风上书劝进,不然大家都有了表现,自己却默不作声,将来怕不是要被李易“另眼相看”? 于是,自李易巡视东莱结束,调转方向开始西行,劝他称帝的公文就一道接着一道,上到一州刺史,下到县令县丞,几乎每一天,李易都能收到劝他称帝的公文。 李易依旧是按下不表,一方面他是想看看下属们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李易自己被那些劝进的公文给说的有点不冷静了。 如今荆州、扬州、豫州、兖州、徐州、青州,这么大的地方全都听他号令,最南边的交州也是明显看他颜色形势,这么厚的资本,就算谦虚都不好找借口了。 这种情况,在李易返回临淄的时候,更是到达了一个极致,被他留在后方的文武官员,几十人齐齐下拜,请他登上大宝。 面对那种热情,李易都怀疑,如果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他亲自领兵挂帅,下面这帮人很可能会给他来一出黄袍加身。 现在他们不敢,没有李易的命令,他们也做不到。 在这种情况之下,李易是真的有点忍不住了,也就是天子还在长安,他一旦称帝,会直接与长安朝廷对立,会在大义方面吃亏,否则李易肯定就点头了。 就在李易摇摆不定,内心蠢蠢欲动的时候,贾诩给他来了一封信,原本李易以为贾诩也要凑一下这个热闹,然而打开之后,书信上只有几句话: 主公登大宝,开国建制,自然大封有功之臣,于是昔日猛士,皆为公卿,之后谁为主公出生入死? 第737章 巡视 贾诩与李易说的话很少,但作用却很大,对于正纠结称帝与否的李易来说,完全就是拨云见日一般的效果,同时也让李易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称帝,要么早一点,以此鼓舞士气,也断了某些家伙们的后路,让大家伙拼命去抢别人碗里的肥肉。 要么就干脆一点,依然用肥肉吊着人们去拼命,只是这块肥肉已经从敌人手里,落在了主君的手中。 李易的情况就是后者,现在称帝,就等于是将手里的肥肉丢给左右去瓜分,这自然是不明智的。 对于李易而言,现在称帝与否根本不影响他本人的权威,但对下面的人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甚至值得他们挖空心思斤斤计较,因为李易称帝之后对他们的封赏,基本就决定了今后百年,乃至千年时间内,他们家族的地位与子孙前程,差了一分都是干系重大,因此许多原本冷静的人在旁人起头之后,也开始变得不冷静起来。 可是,李易现在还有河北没有收复,西北,西南,同样需要精兵猛将去征服,正是让手下人继续拼命的时候,如果给了那些人高官厚禄,不说之后没人给他打仗了,但肯定要有相当一部分被金钱美色腐蚀,甚至整个大军的锐气都会被削减。 想到这些,李易很是感慨,也不得不赞叹贾诩的眼光够毒,千里之外,一言道破要害。 不过,能看到这一点的,并非只有贾诩一个人。 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三个人向李易进言,明确的说出认为称帝之事弊大于利,请李易三思。 这三人分别是郭嘉、蒯越、荀攸。 除了这三人外,还有人透露过类似的意思,只是他们的说法模棱两可,含含糊糊,李易倒是可以理解,因为这件事很容易得罪未来的全体权贵,甚至是得罪他本人,一般人真的很难开口。 因为这件事情,李易在临淄停留的时间便长了一些,然后,在某一个早上,张辽带着军中十多个军官,再次劝李易顺应天意民心,赶快称帝,不料李易大怒,斥责张辽目无当今天子,然后陈登趁机进谗言,结果张辽在丢了青州刺史的位置之后,连都督也没了,灰溜溜的去了徐州练兵。 之后,李易为了表明自己绝对没有不臣之心,又上书天子,声名自己赤胆忠心可照日月,下面那些人胡言乱语都是他管教无方,只是看在他们往日功劳的份上,还请天子不要责怪,李易愿意代为领罪,请天子削了他的大将军与侯爵,只要别怪罪他的属下们就好。 请罪的书信是几个一流谋士联手操刀,可谓情真意切,字字珠玑,李易相信,小皇帝看了之后绝对会感动到不敢动。 傻子都知道,现在天子对李易只能“哄”,然后拖一天算一天,要是真敢削李易的权势…… 说不定不用李易的大军杀去长安,李傕就会先把他给捆了送给李易。 称帝的事情以李易的请罪落下帷幕,然后留在青州的,只剩下了陈登、周瑜、魏延这些无能之辈。 为此,有人感觉不妥,想要对李易提些建议,只是想提建议的人位置不够高,位置够高的人又明白其中原委,于是,在人们劝李易称帝之后,很快就酝酿出了另外一个消息: 陈登是个小人,以卖结义兄弟女儿的卑鄙手段赢得了局部正至斗争的胜利。 这个传言对陈登打击很大,甚至连带李易都被连累了,但李易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他现在的权威,根本不是一点小事能够影响的,而且等到计划成功之后,这件事还会有极佳的欲扬先抑的效果,届时他能得到的,将会是今日付出的百倍,千倍! 之后,李易便让大部队兵马解散,各规各部,他自己带着亲卫沿着黄河沿路城池而上,继续向西巡视。 这一日,李易一行行至高唐。 高唐还是青州地界,归属平原郡,在袁谭南下的时候,高唐的县令是主动迎袁谭入城的,只是那个县令并没有能够因此飞黄腾达,袁谭撤走的时候也根本就没想起这么一个小小县令。 于是,他就悲剧了。 在李易一统青州之后,确定高唐县令背后并没有什么后台,便将他作为通敌的典型给砍了脑袋。 这算是给那些心向袁家的人一个警告,让他们看清楚了,今后别再一次站错队。 在城里转悠了一圈,见了见当地百姓与世家的代表,在彼此皆大欢喜之后,李易静极思动,叫上了一帮亲近的人,带着少量亲卫外出打猎善心。 这一次巡视李易是很清闲的,除了接见地方上的人物之外,他基本都没有什么事情,他就像是个吉祥物,只要等着人们来拜一拜就好。 一次两次还好,一路走到高唐,几个城池都这样,李易自然无聊,难免想要散散心,反正对于他来说,带着部下们出来“玩”,其实也是一种团队建设。 而且,李易虽然北上许久,却还没有亲眼看过黄河,而高唐又比邻黄河的城池,李易不来瞻仰一下母亲河的风采实在说不过去。 一行人早上出城,上午打猎,李易自己虽然没什么斩获,但左右好手多的是,尤其太史慈这样的,更是箭无虚发,若不是有意留手,一个时辰就能结束狩猎。 到了中午,李易一指黄河大堤,众人就在大堤上架起了篝火,一边看着黄河,一边享受酒肉,滋味虽然不及城池中的珍馐,但有黄河景色下饭,却也多添了几分豪爽的滋味。 酒足饭饱之后,李易脸色微醺,来到了堤岸边,看着眼前那几乎一眼看不到头的涛涛黄河水,心中很是敬畏,他如今的战力已经无敌,但如果跳进黄河里头,李易依旧不觉得自己能够活命。 李易一指黄河水,问道:“军师可知道,黄河中是否有鼍龙?” 蒯越此时也是难得放松,正端着酒杯,眯着眼,看上去非常享受,听到李易发问,当即摇头道:“这个问题主公可是为难下属了。” 李易又看向旁人,众人也是纷纷摇头不知。 典韦好奇问道:“主公为何有此一问,莫非是要吃那鼍龙肉?” 李易不禁失笑,解释道:“我在襄阳护城河见过一次,那鼍龙长两丈余,很是凶恶,我一见之下,心中畏惧,生怕他出水伤人,是故都不敢靠近河岸,所以,很好奇这黄河之中是否也会有那等凶物。” 如果是过去,李易肯定不会坦然的说出这种看上去折损自己威风的话,可现在嘛,李易已经不在乎了。 李易说这些话是闲聊,但其他人却不会这么想,下意识的就觉得其中暗藏深意。 “主公,此事属下知道。” 李易闻声看去,却是蒋干抢先站了出来回答问题。 李易笑道:“哦,你当真知道?若是说的不对,可是要罚酒的。” 蒋干嘿嘿一笑,指着黄河水说道:“属下才疏学浅,自然不知道黄河之中是否有鼍龙。” 此言一出,李易就忍不住暗暗翻白眼,其他人也忍不住鄙视蒋干,但蒋干却是神色自若,看向李易,继续说道:“但是,那些俗物纵然再是凶猛,但有真龙在前,又岂敢造次,所以,莫说鼍龙,就算黄河之中蛟龙,也是不敢在主公面前现身的。” 蒋干这马屁拍的太直接,听得李易哈哈大笑,他甚至已经猜到,蒋干之后多半会在他的“起居注”上写一个什么黄河有凶物作乱,帝虎躯一震,诸多妖邪顿时退散的桥段。 “你这回答不算太好,罚酒半杯!” 李易笑着点了点蒋干,给了他一个不算是惩罚的惩罚,后者“诚惶诚恐”的领罚,但其实却是乐在其中。 李易再度回头看向黄河,看上去是在欣赏黄河的壮阔,可实际上,他却是真的将蒋干的话给听了进去。 在得到青州,完全掌握中原之后,李易觉得自己体内的龙气就像是忽然遇到甘霖,迅速的成长壮大,只是短短数日的功夫,李易就感觉自己的力量再次提升了许多,如果要衡量,大概能够打三个曾经的自己。 然后李易又想起今日打猎的时候,沿路遇到的那些野物似乎的确在畏惧自己,有的在看到他之后,甚至连逃跑都迟钝了。 这种变化让李易觉得自己的生命似乎进入了另外一个更高的层次,在荆州的时候,他放言还能再活五百年,但对于这个数字能否实现,他也不知道,可现在李易却隐隐有种预感,如果他真的一统天下,五百年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用过午饭不久,从城池方向来了一队亲卫,为首之人在靠近李易还有十多丈的时候下马,快步上前将一道公文递给李易,说道:“兖州黄将军公文。” 李易点点头,拿过公文一看,这才知道,原来黄河北岸东郡的战事已经平息了。 在东郡反抗官府的只是普通百姓,在张郃的正规兵马面前根本难有作为,能称到现在,还是袁绍让张郃尽量少杀人的缘故。 可即便如此,东郡还是死了不少人。 黄忠来信的一个目的是因为对岸过来了上千百姓,请求他收留安置,黄忠担心其中有袁绍细作,所以肯请将这些南下的百姓迁往豫州,或者兖州南部安顿。 对此李易自然不会有意见,不过具体怎么安置,他就不去费脑筋了,只要点个头,剩下的交给蒯越他们去做就可以了。 然后,黄忠的第二件事却是一下就引起了李易的重视。 黄忠认为,袁绍最然暂居河北,但已经难有抵抗之力,穷途末路之下,难免会有疯狂举动,比如,袁绍会派人过来挖了黄河,所以,黄忠写了一个让沿岸百姓与官兵一起巡堤的办法,恳请李易批准。 黄忠的猜测让李易本就不多的酒意立刻消散,他瞥了一眼黄河,又看看脚下的大堤,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李易不敢怠慢,当即将这件事与蒯越等人都说了,有人面露惊恐,显然是想到了黄河大堤被破坏的后果,也有人则是不可置信,感觉袁绍应该不会如此丧心病狂。 不过,这个问题既然提了出来,就没有人敢冒险,当即,李易让下面人将黄忠的巡视办法论证补充之后,尽快交由青州与兖州两地执行。 因为黄河大堤的事情有点吓人,李易一行也就没了多少游玩的兴致,中午之后不久,一行人便回了城,并在第二天一早,再次踏上了西行的路程。 之后李易依旧是沿着黄河向西,但行进速度却比之前要快了不少,从济北进入兖州,然后进入东郡,遇到了前来迎接他的黄忠。 在李易的对河北作战计划中,兖州在初期只是佯攻,但黄忠身上的担子并不小,他的佯攻随时都可能便为强攻,故而李易在东阿停留了数日,看了当地百姓,也在军中鼓舞士气,更是与黄忠将种种情况一一做了推演,将能说的话差不多全都说了,这才离开东阿,继续向西。 这时李易的队伍中出现了一些争论。 有人觉得李易到了濮阳就可以停下脚步,然后南下荆州。 但李易自己却是想要往河内那边走走,接触一下河内太守张扬。 有人赞同李易决定,如果能拉拢到张扬,对李易的河北布局帮助非常大,立时就能让袁绍感受到威胁,将来万一渡河战事不顺,也可以饶路从河内出兵,虽然远了一些,却省了黄河天险。 但更多的人都表示了反对,他们不是不赞成李易接触张扬,而是觉得李易带着几千人往河内那边跑,实在太不安全,万一张扬有歹意如何是好? 最终,李易权衡之后决定将此行的终点定在酸枣,并请张扬来酸枣一见。 至于张扬是否会答应,李易觉得问题不大,因为张扬一直都是左右逢源,只要李易别主动翻脸,张扬应该没胆量得罪他。 因为终点是最后一站,李易倒是不着急了,用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李易一行才来到酸枣,只是在进城之前,老丈人伏完给他送来一封密信,告诉了李易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 二十多天前,京兆尹司马防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官告老,但行至中途却开始招募流民死士,得人千余,然后不知所踪,可能会对李易不利,伏完要他多做戒备。 第738章 张扬 收到司马防可能要报复李易的消息,典韦等人不敢怠慢,当即加强了防卫工作,不过李易本人倒是淡定的很。 司马一家都被他被杀的差不多了,而且理由还是莫名其妙,这口气是个人都不能忍,司马家想报复他很正常。 但最关键的问题是,司马防想归想,可他能做到么? 在进城后,典韦等人一番搜索,并没有发现异状,只能让亲卫营高度警惕,为此,李易不想将士们辛苦,也不想扰民,便提出亲自出去转转,主动给司马防制造一些机会,但被蒯越等人一齐给劝住了。 虽然明知道李易没事,可在他们看来,包围李易是他们的职责,找不到人本就有错,完全不应该让李易亲自出马。 而且司马防的级别也太低了一些,让李易亲自对针对司马防,掉价。 于是,这件事情只能作罢,李易老老实实的留在了酸枣,等着司马防往枪口上撞,只是几天时间过去,司马防依旧没现身,倒是张扬如期赴约,而且张扬还给他送了一份意外的大礼。 “张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李易看着被张扬命武士押进大厅的人,表情很是奇怪。 张扬还没有开口,倒是被按在地上的司马防先动了。 司马防知道说话的人是李易,以往从未见面,却是他司马家的大仇人,事故听到李易的声音司马防就开了发疯一般的挣扎,只是被两个壮汉按着,任凭司马防的在绳索上已经摩出了血泡,浑身上下青筋乱蹦,整个人一副随时都要爆掉的样子,可他就是挣脱不开。 张扬对着李易深深一礼,然后神色不善的指着司马防说道:“张某人此行还是托了大将军的福,不然这次怕是就见不到大将军了。” 当初温酒斩华雄的时候李易与张扬就见过面,说起来也算是熟人,但张扬见到李易之后却根本没有回忆过去的意思,毕竟当初李易地位太低,张扬不敢说,担心李易面子上过不去。 “此话怎讲?” 李易一脸莫名,他是真的纳闷,之前还奇怪司马防为何迟迟不现身,哪想到他居然奔着张扬去了,这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张扬眼中眼中闪过一抹后怕,轻声解释道:“得知大将军召见,张某不敢怠慢,只是刚刚启程,就得段煨将军书信,言道有人在弘农一带散布谣言,说我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甚至日日生啖人心,就连部下也都是以人肉为资粮……” 说到这里,张扬的脸色有些发黑,瞪着司马防,咬牙道:“总之,将张某说成了世上的头号恶人,仿佛不杀张某,这天下就不能太平,这简直……其用心也忒歹毒了!” 李易看向司马防,恍然大悟,一脸真诚的宽慰道:“小人之言,张将军清者自清,无需挂怀,而且张将军为人如何,世人都是知道的,些许流言蜚语,还污不了将军名声。” “多谢大将军。” 张扬很激动的道了声谢,然后继续说道:“段将军机敏,察觉异样后便不敢怠慢,之后又看到他们竟然暗中招募人手,知道可能会对我不利,便暗中告我知晓,张某自是气愤,于是张某自己先行,让数千兵马尾随,果不其然,张某上路不久,就有千余贼寇伏击车马,幸好早有准备,贼人伏击不成,反而死伤惨重,然后张某亲自带兵顺着贼寇追去,终于抓住了这阴险主谋,呼,还请大将军为张某做主!” 李易看着一身狼狈,却依旧在挣扎不停的司马防,暗暗感慨不愧是司马家的人,明明啥都没有了,临了还给他秀了一把操作。 张扬说的都是实话,却并不都是实情。 李易一直都认为,司马防只凭临时召集一些青壮就想来攻击他,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但这个问题司马防自己也知道。 于是,司马防干脆转变了策略,将刺杀的冒头指向了无辜的张扬。 李易与张扬是没有直接关系的,即便现在,双方也谈不上友谊,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如果张扬在面见李易的路上被人刺杀,很容易就会让人将凶手联想到李易的身上。 谁叫李易本人就在河内的旁边,张扬此时意外身亡,然后大将军安抚为由派人接手河内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所以,司马防在仇恨与局势面前做出了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如果偷袭张扬成功,必然能够给李易带来麻烦,不仅是实质利益上的,更有名望方面的。 甚至于将来李傕郭汜等人都要对自己的安危产生担心,进而让许多本可以和平收复的地方出现意外。 幸好,天意站在了李易这边,司马防偷袭不成,反而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其实这些事情张扬也明白,新野也很委屈,毕竟没招谁,没惹谁,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司马防的刺杀目标,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只是张扬不敢对李易抱怨,只能装傻,将愤怒都倾泻在了司马防的身上。 李易上前一步,靠近了司马防,司马防猛的抬了一下脖子,似乎是想咬他,也似乎是想骂他,只是司马防口中被塞了麻布,纵然挣扎的再厉害,也碰不到李易分毫。 李易伸了下手,想要将司马防口中的破布揪出来,跟他聊聊,但想想又把手收了回去,他不喜欢这家子人,跟他们实在没什么聊的。 在司马防那随时都要拼命的目光中,李易的视线只是短暂停留,然后果断将司马防无视,看向张扬,一脸真诚道:“因为李某唐突邀请,却使得张将军受了惊吓,还望将军勿怪啊。” 李易作势要向张扬致歉,可张扬哪敢受李易的礼,抢先一边对李易躬身,一边轻轻扶着李易的手说道:“大将军此话当真折煞张某了,此事都是司马防鬼迷心窍,与大将军何干?” 张扬一脸正色,暗中却是有些开心。 司马防的刺杀固然让他愤怒,甚至连带着对李易也有意见,但张扬并没有抱怨,而是老老实实的将司马防送了过来,因为他知道抱怨没有任何收获,甚至李易还会对他不满,所以,最好就是将人送给李易,看看李易的为人如何。 如果李易厚道的话,应该会给他一些补偿。 而刚刚李易的态度就很不错,虽然没有明说,但应该是记下了这份人情。 若是李易装傻充楞,张扬依然不会抱怨,更不会立马做什么对李易不利的事情,因为他不敢,可是,万一将来出现什么难以预料的变故,那就不好说了。 李易笑了笑,一指司马防,说道:“司马防为官多年,不思报效朝廷,反而意图加害朝廷命官,当真罪大恶极,我以为应当将此事奏于天子,请天子定夺,张将军觉得如何?” 张扬赶忙附和道:“一些都依大将军的。” 李易微微一笑,跟着却是蹙眉,问道:“我记得司马氏老家在温县?” 张扬当即答道:“正是,唉,说来那里也属下官约束,只是司马氏在当地势大,嚣张跋扈,实在一言难尽啊……” 司马防当即对张扬怒目而视,心中大骂其不要脸,他司马家在地方上也就是田地多了些,其他都是规规矩矩,在这次之前从未与张扬为难,毕竟都是官场上的人,都是互相给面子的,可张扬却说不能约束他们,这分明就是给司马家泼脏水,是落井下石。 李易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为难道:“既然司马家在河内势大,这里又距离河内太近,时间久了,怕是生出变故啊。” 张扬眨了眨眼睛,这回没有给李易捧场,不是他不想,而是有点摸不清李易到底想干嘛。 片刻后,李易呵呵笑了笑,道:“不如这样,反正谋害朝廷命官乃是死罪,而人又是张将军拿的,未免夜长梦多,干脆这就将他推出去斩首算了。” “啊!” 张扬明显一呆,没想到李易说杀就杀,而且杀的这么干脆,外头不知道还以为是他杀的呢。 然而李易话还没说完,继续道:“不过,该请示天子还是要请示的,就说这司马防在司隶重地招兵买马,得兵一万,然后袭击朝廷官员,与谋反无二,论罪当诛其九族,不过陛下仁义,诛其三族即可,张将军以为如何?” “甚好,甚好!” 张扬暗暗擦了把冷汗,心道李易与司马家的仇是真的大,都到这地步了还玩斩草除根。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有些羡慕李易,这种说啥天子就听啥的底气,天下还有谁? 这时候司马防再次用力的挣扎了起来,双眼血红,两个武士居然按他不住,又多了两人这才将他控制住。 只是司马防依旧在挣扎,甚是嘴角都咬出了血来。 张扬虽然恼怒司马朗想害他性命,但见此状况也是稍有不忍,不过李易却是视若无睹,笑呵呵的拍着张扬的肩膀说道:“司马防于司隶重地举兵谋逆,必然威胁天子,张将军洞若观火,及时将反贼诛灭,乃是大功,所以,我准备上书天子,加封张将军为南平县侯,呵呵,张将军可不要推辞啊。” 张扬表情先是一滞,紧跟着虽然他竭力掩饰,可喜色还是忍不住露了出来,急忙向李易拜道:“张扬多谢大将军恩典!” “张将军这是何必,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李易将张扬扶了起来,张扬脸上的喜色已经彻底不加掩饰。 虽然现在大汉风雨飘摇,大汉的爵位也不怎么值钱了,甚至封了也是白封,朝廷连长安都管不了,更管不了千万里外的小县城。 但这些封号本来就是一种荣誉,尤其对武将们来说,打仗立功封侯,基本就是一个人的终极理想了。 而且还是李易为他请功封侯,意味着就算将来改朝换代,这事多半也会延续下去,张扬自然是要开心了。 只是张扬却没注意到,李易说话时眼中的戏谑。 虽然张扬一叫就来,看上去很听话,但李易知道,张扬只是示好,并不是投靠,而且李易也猜到张扬多半与袁绍那边也有着联系。 这样的人拉拢起来比较费劲,说不定还得有很大的投入。 既然如此,干脆从张扬与袁绍之间的关系上下手,今日张扬接了他送的侯爵,张扬自己或许以为这只是左右逢源,可袁绍绝对不会这么想,只要袁绍对张扬生出猜忌,双方就很难产生真正的合作。 然后李易的目的就达成了。 攻略河北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李易自己来的,张扬这样的外人就算想帮忙李易也信不过他,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在河内呆着,别站到袁绍那边去就可以了。 说定了这件事情,两人都很高兴,李易随意的摆了摆手,当即就有人将一脸憋屈悲愤的司马防给拖了下去,然后李易伸手往前一引,对着张扬说道:“我已为张将军备下好酒,今日不醉不归,如何?” 张扬赶忙笑道:“大将军盛情,张某自当奉陪!” 李易为张扬准备的酒宴非常丰盛,随行官员也尽数作陪,在这么大的场面中做在李易的下首,张扬还是很紧张的,生怕李易提出招揽的话,让他左右为难。 张扬赶来见李易,自然是感觉以李易的威望不会用这种手段害他性命,但看到了李易对司马防的狠辣之后,他却也不愿意失了李易的好感。 只是让张扬意外的是,这场酒宴似乎真的就是酒宴,虽然也有谈一些正事,但多是李易自己那边的,即便偶尔提到河内,说的也都是民生商贾方面的情况,关于河内最大的事情也只是李易向张扬许诺,今后销往河内的白纸数目增加三成,仅此而已。 眼看着气氛松快,张扬也渐渐的失了警惕,再加上李易盛情,很快,张扬就被灌的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他此行带来的将领眭固已然借着酒劲儿,跟同样黄巾出身的周仓拜了把子。 李易在大事方面素来谨慎,自然不会因为一个侯爵就对张扬与袁绍彻底放心,于是,李易就安排了周仓去接触张扬的部将眭固。 眭固与周仓昔日都是黄巾,不过,眭固当初要比周仓威风的多,他是一方渠帅,而周仓只是无名小卒。 但现反了过来,周仓虽然出身不好,却深得李易信任,成了李易亲卫营行政上的二把手,随着李易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就算是袁绍也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而眭固就差的远了,跟周仓一比简直落魄。 李易就是要周仓去刺激眭固,让眭固看到他用人的不计较出身,让眭固看到谁才是当世真英雄,这步棋平时或许用不上,但万一张扬脑子一时糊涂,眭固或许就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739章 李襄侯之心路人皆知 张扬在酸枣停留了五天后,向李易提出了告辞。 这五天里两人并没有达成任何的协议,甚至李易连提出协议的意思都没有,每日基本都是叫上张扬游玩打猎,享用酒肉美食。 等到张扬离开,李易更是送出十里,最后更是赠出助他斩了颜良的宝马,以此来表示心中不舍。 对此,张扬同样是“依依惜别”,三步一回头,一走出里许,方才车马疾行。 这结果看上去有些寡淡,但双方心中其实都很满意,毕竟双方想要的本就就是友谊,而非盟友。 随着张扬的离开,李易的巡视也终于划上句号,开始向荆州返程。 而李易这一折返,袁绍、李傕等人全都松了口气。 青州战后,袁绍已经有点怕了李易,虽然李易将青州的大军撤了下去,可袁绍却始终保持着警惕,生怕李易借着巡视唯有,忽然转头杀伤河北。 在李易眼看,用几万将士们的生命为他打通黄河天险,这是极其愚蠢的行为,可在袁绍眼中,将他放在李易的位置上,莫说几万,就是用十万人的性命打过黄河也是值得的。 所以袁绍一直不敢放松警惕,整个冀州南线都处在戒备的状态,直到李易本人南归,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长安的李傕郭汜与袁绍的处境虽然不同,但感觉上却是不相上下。 如今的李易威望一日高过一日,虽然李易本人说了肯定不会当皇帝,但李傕和郭汜还亲耳听到李易说过要为董卓出生入死呢。 然后董卓就完蛋了。 李易的话能信? 所以,虽然李易与他们关系不错,可谁也不敢保证李易不会忽然出兵占了司隶。 李郭和郭汜也很为难,他们已经有了投降李易的觉悟,可他们也知道自己做了多少恶事,得罪了多少人,将来投降李易,李易也很可能用他们的人头去收买人心。 所以,他们现在虽然不像与李易作对,却也是尽量的拖一日算一日,就算要投降,那也要等熬不住了再说,顺便也在这中间多多与李易攒些情分,让后半辈子多点保证。 李易对李郭二人的想法心知肚明,就连李易的下属也有人提议在进入河北之前先收了司隶,反正以李郭的态度来看应该不会是什么大麻烦。 但李易却是看不上那块地方,连年大战之后司隶早就被打烂了,接过来就是经济上的包袱,还不得不管,李易不想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更何况长安城里的大老爷实在太多了,不让那些人死个七七八八,李易怎么好意思接手长安? 不过,虽然暂不打算占据司隶,但为了今后在河北交战的时候不出意外,李易在离开酸枣的时候,安排使者再次联系李郭,希望他们可以将虎牢关让出来。 这件事之前就谈过一次,李郭虽然没有拒绝,却也没答应,大概是担心李易得了虎牢之后直接向西发兵,就那么拖着,最终不了了之。 不过这一次李易的把握很大,青州的大胜让他威望再涨,这种情况下李郭二人不敢不给他面子,不然真惹恼了他,李易就算不占司隶,派兵过去来一个大游行还是可以的。 而且,为了能够顺利达成目标,李易可是头一次派出了重量级的使者。 因为自己对使者的态度素来不够友好,李易一直都很担心他的使者也会被旁人往死里整,所以李易派人出使一般都是安排那些就算被砍了也不心疼的文官,最高级别的使者也不过是一直跟着他的亲卫赵大。 可这回不一样,李易派出的正使是鲁肃,副使是许褚,以进贡天子为由,带着人马前往长安。 以李易的威势,再有这一文一武,他就不信做不通李郭与郭汜的思想工作。 甚至,如果只是李郭的话,李易指派一个鲁肃就足够了,之所以加上许褚,是因为李易准备开始对西凉布局,让他们在长安事了之后继续西行,与屯兵陈仓的马腾见上一面。 如果顺利,将来凉州就真的可以传檄而定了。 除了想长安派出使者,李易还拍板了另外一件事。 之前众人对大将军府定在哪里有许多争议,在李易巡视一圈之后,可选的地点就很少了,最终,李易几次斟酌,最终决定将大将军府放在了定陶。 吕布与曹操争斗的时候,定陶受到的波及不算是很大,城池基本完整,再加上本身作为济阴郡的治所,城内各种设施也很齐备,李易将大将军府迁往定陶,可以最大程度上的节约人力物力的消耗。 军事方面,定陶距离司隶与黄河都不算太远,万一有意外,可以确保李易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 最后,李易还在人事上做出了一些小小的改变。 数次征战之中,郭嘉虽然从未走上前线,却于后方调度粮草、兵马,从未有一次疏漏,李易认为郭嘉才干不弱于萧何,故上奏天子,授予郭嘉荆州刺史之职,加封安阳县侯。 桂阳太守伏德,上任之后工作勤勉,教化百姓有功,调往襄阳,担任别驾一职。 对于郭嘉,李易感觉自己挺对不起他的,原本李易是将郭嘉视作左膀右臂,之后走到哪带到哪,可因为他心中的多疑,后方必须要有一个能让他完全放心的人坐镇,所以李易选来选去,也只有郭嘉最为合适了。 或许在外人看来,李易这么做已经时候很抬举郭嘉了,可李易总觉得郭嘉有些委屈,曾经的浪荡子连花酒都不敢喝了,李易不表示一二实在是过意不去。 至于伏德能成为荆州别驾,完全是李易冲着伏完的面子去的,伏完这个老丈人近来表现不错,李易自然要给予回报,但不好直接给伏完,而且伏完一把年纪了也不缺什么,索性李易就打算栽培一下伏德,反正伏德在任上表现的确实不差,在襄阳锻炼锻炼,将来哪里的刺史有了空缺,完全可以让伏德顶上去。 很快,时间进入了十一月底,这时候襄阳的天气已经非常寒冷,但襄阳城的百姓却是热情高涨,足足上万人涌出城池,迎接他们的李襄侯得胜归来。 这么多年时间,李易的威望让天下人敬畏,而在荆州,更是成为了神人一般的存在,当李易的车马出现,便有百姓情不自禁的欢呼,当李易现身向道路两侧百姓致意,更是有人情不自禁的高呼万岁,然后很快的,万岁之声就连做一片,声震天穹。 回到襄阳之前,李易已经收到了圣旨,小皇帝果然拒绝了李易自请处罚的要求,好言好语宽慰李易不说,还在李郭的怂恿下赐下了九锡以彰李易功德。 在李易之前,也有一人曾经享此殊荣,那个人叫做王莽。 对于天子的恩赐,李易自然笑纳,反正现在也算是“李襄侯之心路人皆知”,有些事情嘴上客气一下就算了,该办还是要办的。 所以,入城时面对那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之声,李易不仅没有推辞,更没有叫人约束,反而是一脸灿烂笑容,昂首挺胸,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对李易的这般作态,上到将军谋士,下到贩夫走卒,不仅无一人非议,反而各个欢欣鼓舞,现在他们不怕李易野心太大,就怕李易没野心。 而且巧合的是,就在李易入城的当日,长安方向快马传回消息,李傕与郭汜终于决定,将虎牢关让于李易,请李易派兵马交接进驻。 为此,李易所需付出的代价只是一批不算多粮食,另外就是适当限制虎牢关驻兵数量,相比所获得的,可谓是一本万利。 说是虎牢关,李易真正得到了却不仅仅是一个虎牢关,自成皋以东的河南尹治下诸县,也被李郭二人一并打包送给了李易去管理。 对于这些地方李郭二人是不心疼的,他们掌握的只是兵权,地方上的许多官吏任命多数还在朝堂再做,二人这次的慷朝廷之慨,不管是从实力上,还是从声望上,都是对朝廷的一个很大的打击。 李易回到襄阳之后,首先召集各部官员,了解近段时间情况,把大将军府搬迁的相关事宜吩咐下去,让他们去处理细节,又露了几次面, 祭奠阵亡将士并慰问士兵亲属,然后李易就清闲了下来。 到了李易这个位置,说辛苦那是相当辛苦的,因为大半个天下的事情都要他去操心。 可说清闲那也是真的清闲,只要不是袁绍过了黄河,其他事情只要李易吩咐一声,都会有人去办,而且是绞心脑汁给他办的好好的。 于是,李易在将那些自己不得不亲自主持的事情给安排妥当之后,瞧着天气越来越冷,干脆决定给自己放个大假,好好享受一下温柔乡,等到出来年在继续操持大事。 不过,李易虽然休息了,却完全不妨碍旁人继续顶风冒雪的为他奔走。 在郿县与陈仓中间的一条小路上,鲁肃与许褚带着一只五百来人的队伍,赶着车马,正艰难的向西行进。 本来鲁肃一行非常顺利,到了长安之后,没用多少工夫就与李傕郭汜敲定了虎牢关的事情,鲁肃很高兴,想着再接再厉,在新年之前让李易收到关于马腾的好消息,也宣示给李易献礼了。 只是天公不作美,一行人刚刚行路过半,天空就开始落下鹅毛大雪。 鲁肃最初决定等雪停了再行军,只是两天过去,大雪依然时断时续,鲁肃只能冒雪启程。 好在鲁肃不是脑子古板的人,看到天气寒冷,直接动用权限给士兵松了禁酒令,一路上喝酒吃肉,队伍之中倒也没人抱怨。 “子敬,你说说还有多久能道陈仓?” 听见许褚说话,鲁肃紧了紧脖子上围着的皮毛领子,眯着眼睛说道:“大雪继续的话,大约还要两到三天,若是雪停,明晚我们就能到陈仓了。” 鲁肃说着看了许褚一眼,暗暗咂舌。 就见许褚正往嘴里灌酒,大约是喝得太猛,酒水贴着肉流进了领子里,看上去就冷得不行,可许褚却是一点感应没有,继续咕咚咚的往嘴里倒酒,再瞧瞧许褚那明显比他身上薄了一圈的衣服,鲁肃都忍不住怀疑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已经冻坏了。 许褚不知鲁肃正在腹诽他,巴喳巴喳嘴巴,又问道:“这一路上我听说那马腾也不是个安分的人,与李傕郭汜打打停停,有时候靠着朝廷,有时候却又对朝廷不屑一顾,古怪的很,不像是个好人,子敬当真有把握。” 鲁肃微微一笑,结果一张口就被灌了一嘴的凉风,赶忙咳嗽了两声,然后又用手遮住嘴巴,说道:“之前天下乱糟糟的,凡是手里掌握个几千兵马的人,多少都会有些想法,马腾自然不会例外,但是,马腾所求多半只是达官显贵,而不是主公那般的主宰天下,所以,收服马腾不难。” 许褚不解道:“此话怎讲?” 鲁肃笑道:“你看看马腾这人,早年曾经叛汉作乱,可见其对大汉并无多少忠心,而后诸侯讨董,马腾加入,或许有几分是为了大义,但更多还是想要求名罢了,否则在主公杀了董卓之后,马腾就不会进入长安,更不会得了征西将军的名号,呵呵,虽然有名无实,但如果没有李傕郭汜的帮衬,马腾是断然得不到这个名的。” “马腾如果有英雄壮志,得了那征西将军之名,必然回返凉州,以大义招揽才俊,以仁义收服民心,扫平地方不臣之人,经营三年,聚集十万虎贲,便可直下长安,诛杀李郭二人,救天子于水火,然后无论做功臣,还是做权臣,都是进退自如,但马腾却做了什么?” 许褚接话道:“马腾一直呆在司隶,没去凉州,倒是与李傕斗了几次。” 鲁肃一摊手,道:“这便是了,天下大乱,如主公这般的英雄自然是放眼天下,哪怕有着匡扶之功,却也舍了朝堂远赴南阳,可马腾呢,一直都在长安附近徘徊,一门心思的往朝堂里钻,唉,真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 想了一会,许褚挠挠头,也笑了起来,道:“照你这么说,那马腾似乎没什么了不得,如果马腾没了那一双儿女,主公还会叫咱们来见他么?” 第740章 马超 “既然主公说……” 鲁肃正一本正经的与许褚说话,忽见许褚的表情古怪,挤眉弄眼,微微一怔,跟着就是恍然,笑着打趣道:“看来仲康已深知主公所好,未来可期啊。” 许褚嘿嘿一声,摇头道:“什么未来可期,许某现在可不在意那些,不瞒你说,最初我以为做到徐黄两位将军那般才算是人物,就也想着当个带兵的将军,可跟了主公一段后才发现,恶来其实才是头一号的聪明人,只要一心护卫主公就行,其他什么的都不用管,俸禄待遇一点不少,酒肉吃穿要啥有啥,世上怕是没有比这更舒坦的事了。” 鲁肃再度失笑,想调侃许褚几句,却发现许褚说的是极,甭管将来李易得天下后如何封赏部下,他们这些人不管位置走到多高,但永远都得给李易的亲卫大将面子。 就这点来说,护卫李易确实是个美差。 而且,更让鲁肃赞叹的是李易选人的本事,当时他就很不理解许褚这个家伙怎么刚一来就被李易当做亲卫营的将军来培养,事关李易安危,怎么看都冒失了一些。 可事实证明,李易的选择是正确的,不止许褚,亲卫营的那几个将领虽然性格不一,但在关系到李易的时候都是“死脑筋”,即便面对徐晃蒯越这些人也是一点面子都不卖,单单就这方面来说,换了张辽徐晃多半也都不如他们做得好。 暗暗感慨了一番,鲁肃微笑道:“既然主公亲自点了马家的姑娘,以主公眼光,咳咳,可想其才貌绝对不差,不过——” 鲁肃表情稍稍严肃了一些,道:“你我临行前主公可是交代了,马腾虽然在西凉小有名望,但与天下英雄相比,不过一庸人罢了,但其长子马超却是不凡,此子有吕布之勇,为善虽不能安定天下,可为恶,却足以祸乱一方,所以,你我这次务必要带马超离开,只要马超去了襄阳,区区一个马腾根本不足为虑。” 说起正事许褚也认真了起来,重重点头道:“放心,你以联姻试探拉拢马腾,我去寻马超以武会友,无论胜负,定要激将他会一会中原豪杰。” 鲁肃叮嘱道:“正当如此,不过既然主公既然说马超有吕布之勇,仲康就不能大义,若是交手切磋,千万不能轻敌。” “你放心就是,若是旁人这么说,某自然是不服气的,可主公说的,那自然不会错,只希望那马超识时务,若是不给主公面子,呵呵……” 后面的话被许褚以笑声取代,不过笑声中却带着浓浓冷意。 这次他们来见马腾,虽然有着许多算计,但本质上还是带着善意的,只要马腾识相,皇亲国戚唾手可得,绝对是一桩好事。 至于马超,虽然李易对马超的评价优劣参半,基本不会授予实权,但只要马超老老实实的,李易也不会亏待了他。 可是,如果马家不给李易面子,那李易就难免要用些阴暗手段了。 临行前李易交给了许褚一封密信,如果与马腾的交涉一切顺利,这封密信就由许褚当着鲁肃的面焚毁,可要是马超不愿意去荆州,到时候他们就要按照密信中的内容来办事。 虽然没人知道密信中的安排到底是怎样的,但李易的原话是撑过一年就算马超厉害。 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小声说着可能会遇到的状况,在经过一片树林时,许褚忽然一抬手,止住了鲁肃的话。 一路行来,两人已经颇有默契,鲁肃直接牵马后撤,许褚则是凝神侧耳倾听,然后又看向旁边的林子,只见树干上不时有雪花飘落,当即皱起眉头,因为前面来人了,而且人数还不少。 “列阵!” 随着一声令下,原本还缩着身子,一个个都恨脖子太长的士兵顿时就如同换了个人一般,齐齐低吼一声,将怀中的酒袋或者吃食往地上一丢,按照平时的训练,迅速结成了一个小小的方阵,或执长枪,或弯弓扣弦,警戒的看向前方。 几乎就在方阵结成的同时,前路就传来了一阵马蹄之声,许褚举目望去,只见马蹄下雪花激荡,掀起一阵白雾,叫人看不清楚骑兵数目,但听声音肯定不少。 司隶与凉州可远不比中原,中原乱归乱,但不管谁主事,都会有个规矩,可这边不同,莫说匪盗横行,就是那些管事的经常也会客串一下,马腾就干过。 许褚这一路走来遇到过不止一次马匪,只是见他们一行人打着大将军府旗号,本身又气势凶猛,不像是好惹的,这才一路平安无事。 许褚眯着眼睛,下令让军阵收缩,提防骑兵,但他自己却是独个站在阵前,任由马蹄荡起了烟雾不断靠近,却浑然没有避让的意思。 后面鲁肃见状虽然紧张,却并没有出言劝阻。 他们这一行人除了要完成李易交代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个无形的任务就是代表李易在西北亮相,态度上可以谦和,骨头里却必须强硬,虽然不会仗势欺人,但如果受到冒犯,则是宁死不能低头,只有让那些观望的人们对李易又敬又怕,才能够为将来李易掌握西北铺路。 对面的战马来的很快,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骑兵就到了近前,纵然是风雪也无法继续遮挡其身影,看衣装打扮正是西凉兵马模样。 这些骑兵来势虽然凶猛,但并非是对许褚一行人发动攻击,在距离还有二十余丈的时候,当中一银甲白袍将领伸手一抬,周遭骑士齐齐拉住缰绳,只听得一阵嘶鸣,那些急奔的战马稍稍挣扎之后就定在了原地,最前排的那些骑兵前后相差最多不超过半个马身。 单单这手御马之术,若不是对方来意不明,许褚等人必然要忍不住叫好。 不过,大队骑兵虽然停下,但刚刚发出号令白袍将军却是没有停顿,反而任由坐骑急奔,继续向前。 许褚见状,明白对方应该不会是来开战的,心下稍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白袍将领身。 不过,等到距离拉近,看到来人相貌之后,许褚却是诧异非常。 只见来人面如冠玉,虽然生在西北之地,可面貌细腻却足以叫那些江南女子羡艳,许褚可以保证,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般好看的男儿。 甚至,若不是那人身形魁梧,否则再看其眸子中的光亮神采,许褚都要忍不住怀疑对方其实是个女儿身。 这时许褚已经猜到了来人身份,除了能被自家主公称作“锦”马超的马超之外,想来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同时许诸也暗暗感慨,怪不得自家主公能看上人家妹子,只瞧瞧人家马超的卖相就可以理解了。 思索间,马超已经到了许褚近前,一拉缰绳,战马在许褚面前丈余外一横,连人带马很是潇洒的转了一转,然后朗声问道:“来者可是大将军人马?” 说话时候马超嘴角微翘,双目微眯,一副很是骄傲的模样,乍一看似是目中无人,但实际上,目光却一直都在悄悄打量许褚与他身后的军阵,暗暗称奇。 马超今年不过刚刚二十,武艺高强,剑术尤为厉害,放眼整个西凉已经再无对手,最是心高气傲,今日马腾说大雪道路南行,李易使者恐生意外,于是就让身为长子的马超代他迎上一程,免得路上出了差池。 这事情本来没什么,马超对于名震天下李易自然好奇,早有想要见识见识,这次虽然看不到李易,但正所谓由小见大,先看看李易手下的人也是极好的。 但马腾知道马超心高气傲,担心他行事鲁莽与李易的使者发生冲突,便三番五次的叮嘱马超,让他千万客气,一定要态度恭顺,就算李易一方的人无礼,也要多多忍让等等。 马超是什么人,虽然没有反驳马腾,肚子里却满是不服气。 李易虽然在中原威风,可这里是他马家的地盘,有客到来以礼相待就足够了,凭什么这般畏畏缩缩,传出去岂不叫人耻笑? 于是,马超嘴上答应了马腾的交代,心中却是琢磨着如何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好在马超也知道李易不好惹,不敢将事情做得太过,思考之后,便叫骑兵拖着树枝假装奔袭,弄得一路烟尘滚滚,做足了威势,若是能将来人吓到,今日便是他马超胜了一筹。 然而马超没料到的是,他想象中的那种惊慌失措的情况不但没有出现,人家反而还在他到来之前,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结成了军阵,虽然这种临时的小型军阵在马超看来不算是什么厉害的阵型,他有绝对的把握击破,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可不认为他麾下的兵马能有这般迅速的反应。 不过,虽然暗道厉害,可马超一心抖一抖自家的威风,自然不会这般简单的就罢休,既然骑兵吓不住对方,那就他自己来,且看对方惧他不惧。 马超虽然年轻,但他少年从军,马腾行事在西凉行事又颇为恣意,马超跟着自然没少杀人,尽管他面容甚好,乃是少有美男子,但身上的凶杀之气却也极重,如果面对面,很少有人敢与他对视。 只是再次让马超意外的是,对面军阵前站着的那人一身气势极为沉稳,任凭他如何如何释放杀意,都仿若泥牛入海一般,人家始终岿然不动。 直觉告诉马超对方绝对不好惹,故而马超放弃了原本直接冲到阵前喊话的打算,虽然他很勇敢,却也担心对方忽然翻脸对着他的后面来一下子,他可没有把握能防得住。 马超目光游移,眼神飘忽,自以为掩藏的很好,也确实瞒住了许褚,可在鲁肃面前就有些稚嫩了。 鲁肃让士卒分开道路,笑呵呵的上前,拱拱手,目露欢喜,故作赞叹道:“我看这位将军相貌堂堂,英武不凡,莫非便是绰号锦马超的马孟起马将军?” 马超暗暗松了口气,别看他咋咋呼呼的,其实已经心虚的,连续两次吓人都没吓住,对面要是不搭理他,甚至干脆给他一个冷脸,他的面子今天就要丢下了,好在鲁肃及时开口,而且一张嘴就是称赞的话,解了马超的为难。 伸手不打笑脸人,马超虽然有些傲气,但也不是二愣子,当即也露出一副笑脸,白袍一掀,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啪的一抱拳,回礼道:“某正是马超,家父得知大将军遣人来此,不巧连日大雪,道路南行,未免路上出现意外,特意让我前来迎接。” “原来如此,谢过马将军了!” 鲁肃脸上笑容更加灿烂,看上去完全是在为马超的到来而高兴。 马超也笑了笑,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刚刚我并未通报姓名,阁下是如何认得我的,莫非你我之前在哪里见过?” 马超的眼中多少有几分得色,对方能一口叫破他名号,不管是怎么认出来的,都说明他马超已经是名声在外了,对一个年轻人来说,算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鲁肃微微一笑,很是谦虚的说道:“鄙人不才,姓鲁名肃,表字子敬,蒙我主厚爱,暂居大将军府主簿一职,这次奉我主号令,特来陈仓拜会征西将军。” “原来是鲁主簿,久仰,久仰!” 马超连忙拱手,一副对鲁肃期待已久的样子,可事实上,马超此前根本就不知道有鲁肃这号人,但这并不放在他对鲁肃生出好感。 与李易曾经的征南将军不同,马腾的这个征西将军却是水的很,莫说“征西”,受封之后连西凉都没怎么去过,虽然还不到被人耻笑的程度,却也绝对不光彩,可是,鲁肃作为李易的使者却是直接以征西将军称呼,这在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了李易对马腾的认可。 马超为人子女,虽然原本历史上干了些混蛋事,把亲爹都坑死了,但现在还年轻,虽然有点小心思,但也不至于阴暗,听到鲁肃的对自己父亲的肯定,自然是高兴的。 第741章 还请将军成全 “这……” 马腾忽然一阵牙疼,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时许褚也下了马,向着马超走了过去。 马超下意识的转动视线,这才发觉许褚的体格比他方才瞧见的还要雄壮许多,尽管没有较量,但马超已经大概知道,单论蛮力的话对方多半要在自己之上。 马超本就对许褚颇为在意,再加上许褚也算是面貌凶恶,这让马超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些传言,不等鲁肃介绍,便主动拱手问道:“这位便是被大将军誉为古之恶来,天下步战第一的典韦,典将军?” 会有此一问,马超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孤陋寡闻,毕竟人家一言道破了他的名号,可他若是不知道对方,难免就显得差了一些。 可是,马超此言一出,许褚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容立刻僵硬,打招呼的话也给憋了回去。 马超心里暗道不好,但还是强作从容,问道:“莫非是某看错了?” 一旁鲁肃大声笑道:“这位是大将军亲卫副统领许褚,许仲康,有搏虎之力,比较武艺与典将军当在伯仲之间,不过论相貌的话,仲康可是比典将军俊秀多了,哈哈……” 鲁肃拿典韦开涮,说的风趣,许褚与马超也都笑了出来,马超连连拱手,歉然道:“是马某眼拙,将军莫怪,待到陈仓,定然置酒为将军赔罪。” 鲁肃的客套让马超非常受用,许褚虽然言语不多,但本身就足够马超正视,两者相加,本身又没有表露恶意,马超自然而然的就把一直端着的架子给放了下来,态度也就客气了许多。 许褚方才本就没生气,只是感觉有些尴尬罢了,见马超致歉,当即顺着马超的话道:“听闻西凉酒烈,某早就有意吃上一顿,既然今日孟起相请,那就却之不恭了。” 顿了顿,许褚稍稍沉默,忽然再度笑了起来,道:“生平头一遭,居然有人说我老许长得好看,当休书一封告知父母长辈,哈哈哈。” 这次莫说马超与鲁肃忍不住笑,就是后面的士兵也都憋不住。 马超更是暗暗纳闷,许诸都这样了,典韦的模样得是多吓人? “说起面貌……” 笑声过后,鲁肃对马超问道:“孟起可知道,我之前为何称呼孟起为‘锦马超’?” “超愿闻其详!” 马超眼前一亮,这个问题他之前就想问了,只是这称号明显是对他吹捧的,主动开口难免有自夸之嫌。 “呵呵。” 鲁肃微笑道:“名门之后,将帅之才,孟起虽然年轻,已有万夫不当勇,有冲锋陷阵之能,而将军相貌同样是当世少有,故而我主直言,除锦绣二字,不足以形容将军! 只是短短几句话,就让马超脸上泛起一阵红潮,他实在没想到李易对他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一时间感觉身子似乎都轻了许多。 “如此赞誉,超实在受之有愧!” 马超努力的表现着自己的谦虚,只是他虽然极力忍耐,可脸上的笑容还是忍不住,最后干脆也不忍了,直接问道:“大将军当真如此评价于我?” 马超期待的看着鲁肃,众所周知,李易的眼光可是一等一的好,而马超虽然一直都很自信,却也是需要旁人认可的,而李易的肯定,就是当世最有含金量的认可。 “那是当然,主公的话鲁某岂敢杜撰?” 鲁肃一脸坦然,笑呵呵的忽悠着马超,但心中却是颇为感慨。 马超虽然年轻,言谈举止中都透着稚嫩,城府也不够深,但身上锐气却是非常迫人,眉目间神采尽管还不能与那些上位者相比,却也胜过凡俗太多太多。 如果给马超几年时间,让他成熟起来,一旦有适当机会,或许真如李易说的那般,能成为搅动一方的风云人物,成为真正的名副其实的锦马超。 只可惜,他早早的就被李易给盯上了,锦马超还是锦马超,但只能是关在笼子里的锦马超。 鲁肃在心里对自家主公的眼力默默致敬之后,亲热的拉住了马超的手臂,话锋一转,继续道:“我主虽然对孟起不吝赞誉,但后面却是还有一言,不知孟起是否也要听上一听?” 虽然本能的感觉到后面的话应该不会如前面那般简单,可马超还是毫不迟疑的道:“超洗耳恭听!” “呵呵。” 鲁肃微微一笑,眯缝着眼睛说道:“先有天空广袤,雄鹰方能振翅万里之高,须有江山之大,英雄才有用武之地,孟起虽有英雄之才,但是,区区西凉偏僻,何来用武之地?” 马超身形轻轻一震,诧异的看着鲁肃,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鲁肃会对自己这般热情了…… 与马超汇合之后,虽然大雪依旧,但因为有人带路,鲁肃一行人的脚程明显加快,在第二日入夜之前就到达了陈仓。 提前得到消息的马腾不敢怠慢,亲自带着人出城相迎,一番客套之后,双方携手入城,看上去很是和睦。 期间马腾注意到马超似乎有些心事,但瞧见鲁肃与马超相谈甚欢,不像是闯祸的样子,便也没有多想,只是忙着操持酒宴,巡视着好好招待两人,然后再看看李易所图到底是为什么。 之前李傕虽然派人告诉马腾,说李易的使者要去陈仓拜访他,却并没有交代李易的目的是什么。 这让马腾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在西凉,马腾的实力算是最强的,甚至都跟李傕掰过腕子,尽管几次都输了,但马腾依旧能留在司隶,可见对于李傕来说,马腾也不是好相与的。 但是,让马腾跟李易相比,就完全不够看了。 李易以白身起家,横扫中原,多少风流人物成为其踏脚石,那些人论名望与实力,哪个不是远胜过他马腾? 刚得知李易派来使者的时候,马腾第一个感觉就是受宠若惊,大有一种我马腾何德何能,居然也能让李襄侯特意派出使者的荣幸。 但在欢喜之后,马腾就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李易,蛟龙也。 可他马腾算什么,最多也就是野外的狼犬。 狼犬遇到蛟龙,会有什么结果? 合作都是建立在双方实力相等或者相近的基础上,而他差了李易那么多,那么李易接触他,有很大的可能是李易想要将他的这股力量吸收吞并。 马腾不是个刚烈的人,相反,他非常识时务,如果李易对他有想法,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也不是不能低头屈服。 可问题是,双方距离实在太远了,李易带人往酸枣走了一趟就回返了襄阳,根本没有西进的意思,此时倒向李易,就是孤军在外,万一西凉诸部,或者李傕郭汜有什么想法,那就危险了。 马腾越是思考,越是觉得鲁肃来者不善,至于说李易目的其实是他的儿女,正常人都不会想到这个。 所以,马腾虽然脸上笑呵呵,心里已经开始做准备,万一鲁肃提出什么非分要求,应该怎么在不得罪李易的前提下委婉回绝。 双方你来我往,轮番敬酒,鲁肃觉得气氛差不多了,再次和马腾碰杯,一饮而尽之后,缓缓的将空杯放了下来。 众人瞧见这一幕,虽然依旧该吃吃,该喝喝,但目光全都悄悄的落在了鲁肃的身上,知道正戏要来了。 鲁肃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礼单,双手递给马腾,笑道:“我主早就有心住将军结交,只是路途遥远,缺少机缘,这才无法与将军相见,一直被我主以为憾事,也正是因此,才会有肃今次西北自行,而且,我主还亲自为将军准备了一份薄礼,还请将军切莫推辞。” “哎哎,大将军客气了,马某人实在惭愧。” 马腾一边客套,一边伸手接过礼单,然后打开一看,只见四四方方的礼单只有一页,上面也只写了几行小字,但马腾却是连连眨眼,生怕自己看错了。 过了好一会,马腾呼出口气,缓缓的合上礼单,目光定定的看着鲁肃,似震惊,似不解,竟然迟迟不见开口。 紧挨着的马超感觉好奇,想了想,从马腾手中拿来礼单一看,只见李易送的礼物竟然只有一样,白纸! 可是这个数目却是非常下人,竟然足足八千斤! 马超能被称为锦马超,其实是个特别能花钱的主,对于这些白纸的价值最是清楚不过。 之前中原局势混乱,钱币一天比一天的不值钱,李易的白纸往外贩卖,多是以物易物的形式,换取征战需要的粮食或者铁锭战马等物,也有直接卖钱的,只是价钱有点吓人,一斤纸换一锭金。 即便如此高价,襄阳的纸张依旧供不应求,若是远离了襄阳,价格更是要再涨上一截,李易送的一万斤纸,价值绝对超出万斤。 下意识的,马超抓着礼单的手紧了紧,仿佛手中礼单本身就是万金一般,但旋即他又醒悟过来,李易送礼越重,图谋也就越大,这么一想,手中的礼单就有些烫手了。 然而,纵然烫手,旁边马休想拿去看看的时候马超愣是没松手。 又过了一会,马腾有些不太自然的扯出一个笑容,终于开口道:“这……马某人何德何能,敢受大将军如此厚礼?马某心中实在惶恐,还请鲁主簿带为转告大将军,大将军若有所命,马某必定遵从,只是这些礼物,马某实在是愧不敢受。” 马腾嘴上说的非常客气,彷如是什么都不要就愿意给李易卖命,其实却是在以退为进。 李易的确很强大不假,一路撂倒了不少的人物,但李易的行事本身基本还是讲道理的,尤其位置越来越高,自然也得更加顾忌脸面, 所以,马腾认为自己与其抗争,不如主动退让,李易就算不在意他的实力,可为了影响,也应该不会让他做什么太为难的事情。 马超闻言看看自家父亲,又瞧瞧鲁肃,他本来并不觉得李易有太大恶意,只是无事献殷勤,让他的内心也有些动摇。 马腾的谨慎稍稍出乎鲁肃的预料,但他也不着急,将正准备把礼单送还的马腾手臂按住,说道:“我主的确是有一件事有求于将军,而且……” 鲁肃故作神秘的笑了笑,让马腾的神经一下子跑出老远,然后说道:“而且只有将军能帮助我主达成所愿,所以还请将军千万不要推辞啊。” 这时马腾连假笑都有点难以维持了,因为听鲁肃这口气,李易的图谋明显不是一般的大,他心里真的一点底都没有。 眼看着酒宴的气氛渐渐紧张,已经再无一人有心思饮酒,马腾觉得横竖都是一刀,咬咬牙问道:“还请鲁主簿如实相告,大将军所求究竟为何?” 鲁肃轻咳一声,眼神稍稍有些古怪,然后提了口气,正色道:“我主自有神通妙法,能在千万里之外,识人命数,辨人才学,这些想来马将军也都是听说过的。” 马腾微微颔首,没有言语。 李易的本事已经被传的很神了,马腾也不知道真假,心中只是半信半疑,但半信半疑就已经足够让他敬畏了。 鲁肃继续说道:“我主在青州大胜袁谭之后,本欲直接南归荆州,却心有所感,静坐三日,天人交感,然后卜卦,算的我主在西北还有一桩姻,如此天授之事自无推辞之理,故而我主带队西行,但一直寻到酸枣,依旧不得命中之人踪迹,于是,我主又卜了一卦。” 此时马腾的脸色非常精彩,不仅是他,在场其他人同样神色怪异。 李易那么大的手笔拿出来,马腾都开始脑补李易让他突袭洛阳杀皇帝了,结果整了半天,竟然是李易的老毛病又犯了? 马腾勉强还算是镇定,可马超年轻,心性不稳,前后的巨大落差,让他忍不住脱口叫道:“难道大将军的姻缘是我家妹子?” 鲁肃呵呵一笑,以一种好厉害的眼神看着马超,赞许道:“孟起说的不错,我主那日卜卦之后,发现卦象中所现之人,正是马将军爱女,本来我主打算亲自来西北,登门求亲,以显郑重,只是离开襄阳日久,诸事繁忙,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备上薄礼,由肃与仲康代为登门,还望将军看在我主一片诚心的份上,能够成全此事。” 说罢,鲁肃起身,对着马腾深深一揖,态度诚恳至极。 第742章 柳暗花明 虽然方才就已经有了部分猜测,可等鲁肃说明,这一趟竟然真的是来求亲的,众人还是不禁有些恍惚。 因为双方相隔甚远,之前根本没有半点交集,这第一次打交道就是求亲,实在是太过突兀了一些。 不过。 虽然突兀,马超马休等几个兄弟心中却是一片狂喜。 女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这年头只求门当户对,又没自由恋爱的概念,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马家的女儿将来的选择无非就是那么几个。 下嫁拉拢部下,与实力相近的势力联姻同盟,还有就是选择那些比马家厉害的,帮马家找靠山。 前两者暂时都没有可选择对象,而后者马家人更是干脆想都没想过,不是舍不得马云禄,而是攀得上人的马家瞧不上,瞧得上的又攀不上。 比如李易,这根金大腿就是马家人瞧得上的,但他们根本都不敢去攀。 然而,事情往往都是那么的出人预料,马家还没来得及攀龙附凤,李易就主动找了过来,这机会简直不要太好。 虽然说李易已经有了正妻,马云禄嫁过去只能做妾,换了寻常人马家自然不可以,奈何李易的大腿实在是太粗了。 至于说,马云禄是否会受委屈…… 马超等人全都没想过,就个人条件来讲,当世有谁能与李易相比? 而且李易现在还没孩子,马云禄不仅人长的漂亮,还能骑马,会开弓,身体倍棒,她要是先给李易生个儿子出来,然后母凭子贵,马家上下把她当姑奶奶供着都可以。 想到这里,马超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身子微微前倾,差点直接替马腾应下此事,可是,过了好一会,马腾却一直都是表情莫名,不说同意,特不说不同意,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马超实在忍不住,轻声叫道:“父亲?” 马腾讪讪的笑了一声,然后对着鲁肃一指马超几人,拱手道:“他们几个都不成器,儿女之中,我唯有对女儿喜爱最甚,能得大将军求亲,将女儿托付给大将军,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从陈仓到襄阳千里迢迢……唉,我心中难以割舍,鲁主簿,可否容我略作思量,明日再做答复?” “将军爱女心切,叫人动容,自当仔细考虑,反倒是我等冒昧登门,有些失礼了。” 鲁肃并没有咄咄逼人,顺着马腾的话应了下来,不过心中却是暗暗奇怪。 在鲁肃看来,如果是提出马超的事情,马腾犹豫还可以理解,可让他嫁女儿给李易,这件事马家一点都不吃亏,按理说马腾没有理由犹豫才是。 原本鲁肃是打算先敲定了联姻的事情,然后再提马超的,不过现在看不明白马腾想法,鲁肃思考了一下,干脆又从怀中取出一物,道:“鲁某此来,除去求亲之外,其实还有一件喜事要告知马将军。” “哦,敢问是什么喜事?” 马腾一脸期待状,心中却是暗暗猜测,鲁肃莫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痛快答应,要翻脸了。 鲁肃看了马超一眼,笑呵呵道:“大将军知道孟起乃是将才,不忍他在西北埋没,故而有意征召孟起为大将军府虎威中郎将,跟随大将军征讨四方不臣之人,呵呵,只要孟起愿意,接下这倒委任状,到荆州后便可直接上任!” 马腾眯缝了一下眼睛,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向马超问道:“超儿可愿到荆州一行?” “这……” 这回却是轮到马超犹豫了。 来时鲁肃就与马超提过一次,虽然当时说的含糊,但马超已经知道李易想让他去大将军府,只是,马超想了一路,最终也没能做出决断。 马超纠结了一会,只能也学的马腾的语气说道:“这件事是否能容我思虑一二?” 鲁肃微微笑道:“事关今后,自然要考虑周详。” 一连说了两件事都没有谈成,虽然双方在酒宴上依旧彼此热情,但在心里已经明显都有了想法。 不多时,酒宴结束,马腾安排人让鲁肃等人休息,然后将马超唤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父亲,小妹的事情为何不答应,若是将小妹许给襄侯,此事对我马家有益无害啊!” 两人刚刚坐下,马超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马腾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襄侯对你看中,甚至称你为锦马超,可见看重,但你却为何不愿去襄阳?” 马超表情一滞,想开口解释,但目光中闪过一丝迷茫,似乎有些事情他自己还没有想清楚。 马腾拍拍马超,道:“在为父面前,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纵是错了也无妨,你当明白,如今之事关乎我马家生死荣辱,分毫大意不得!” 马超明白其中轻重,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昨日相见,那鲁子敬就几次暗示襄侯对我看好,若我去了襄阳,必然会有重用,起初我也是颇为心动,毕竟以李易如今名望,跟着他说不定就能搏一个世代公侯,只是,后来我再想,却发现这件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虽然我自问不输任何人,可李易麾下确实是人才济济,就那许仲康,之前从未闻名,可给我感觉却是极为不凡,甚至还将他当做大名鼎鼎的典韦,闹了一个笑话。” 马超抿了抿嘴,年轻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不甘,问道:“父亲,单单一个许褚放在西凉都是差不多首屈一指的存在,这等人物襄侯麾下还有多少,虽然鲁肃言语之中满是称赞,可襄侯麾下难道真的会缺我一个马超?” 听了马超的话,马腾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触动非常,他只以为自己的这个儿子年轻气盛,一昧的眼高于顶,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也有着这么谨慎的一面。 这个发现让马腾在忧虑之余,也多了一丝欣慰。 马超见马腾没开口,便继续说道:“刚刚鲁肃又代襄侯向小妹提亲,此事我是极为赞成的,毕竟襄侯如今情况,早晚要更进一步,即便襄侯不想,他下面的人也不同意,所以,小妹嫁过去对我家大有裨益,可奇怪的是,如果只是拉拢我马家,单单联姻就足够了,也是最为恰当的,可襄侯还要我去荆州,这算不算是多此一举?” “我想不明白,襄侯行事素来善于智谋算计,布局中原,步步在先,从未有过差错,若说这是多此一举,我是不信的,那么,他到底为何要我去荆州?” 自问自答之后,马超叹了口气,然后看向马腾,希望马腾能够为他解惑。 马腾依旧不动声色,看上起沉稳,其实内心却是乱糟糟的。 因为马超说的这方面担忧,马腾根本就没考虑过! 只是,被马超注视着,身为人父,马腾为了颜面,只能蹙眉说道:“你说的不错,襄侯有所图谋是肯定的,任谁志在天下,都不可能无视西凉,所以,中原兵马迟早要来,若是有我马家帮衬,襄侯取西凉必然事半功倍。” 马超接话道:“按照父亲的意思,襄侯应当不会对我马家不利,那么,小妹的事情,还有让我去荆州,只是为了表示重视,也会当真重用于我?” 马超说话时候眼中已经稍稍带上了几分喜色,他现在虽然在西凉也算有名,但正如鲁肃说的,西凉地方太小,中原才是英雄的用武之地,如果可以,他自然是想要去中原驰骋一番的。 只是马超没有注意到,马腾眼中却是多了一丝不喜。 刚刚马腾还以为马超是聪明了,想的事情细致了,可现在看来,马超所想的只是他个人前程罢了,对于整个马家如何,却是完全没有考虑。 微一沉吟,马腾说道:“如今襄侯远在襄阳,看中原形势,下一次用兵,当是北上与袁绍争锋,虽然襄侯锋芒锐利,但袁绍亦非易于之人,这一战用时绝对不会少,我马家如果早早的站在了襄侯那边,固然又利可图,但西凉形势错综复杂更胜中原,这几年时间里,稍有不慎,我马家就可能会被人群起而攻之,甚至我们干脆就是襄侯试探西凉的马前卒,你说,这其中有多少凶险?” 看到马超脸上还残留的少许意动,马腾又补充道:“我马家的根基在西凉,一旦根基不存,你在李易眼中也只是一武夫罢了,还何谈重用?” 这一句说罢,马超意动之色彻底消散,他是个私心比较重的人,马腾刚刚的话显然戳中了他的要害。 纠结了一会,马超无奈问道:“那依父亲之见,应该如何是好,若是回绝了,岂不是直接开罪襄侯,这更加不妥啊?” 马腾沉吟良久,最后说道:“拖,暂时先拖着,看一看鲁肃态度再做决断,若是他们逼得太紧,只能是将你妹妹嫁过去,若是宽松,我会想办法,将婚期拖延三年,三年之后,也差不多要轮到西凉了。” 马超感觉自己父亲的想法似乎太保守了一些,但他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只能又问:“那我呢,是否要去襄阳?” “你的事情,为父自有办法帮你推脱,放心,不会叫你为难。” 马腾这次的回答很干脆,在马腾看来,马超虽然有些小缺点,但跟优点相比,完全不值一提,马超是家族的希望,在决定将整个家族彻底押在李易身上之前,他宁愿自己去荆州,也不会让马超去冒险的。 马超闻言,微微低头,按理说他应该松口气才是,可事实上,他更多的却是失落,与年纪越来越老,做事也越来越保守的马腾不同,马超是真的很想出去闯一闯的。 …… 第二天,连绵数日的大雪终于停歇,天气放晴,马腾邀请鲁肃与许褚等人参观陈仓,虽然马腾还没有就昨日之事做出回复,但鲁肃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这让鲁肃很是忧虑,虽然李易给他准备了后手,用以应付马家不配合的情况,可那明显是下策,无论鲁肃还是许褚,都不想第一次出来办事就让李易失望。 很快,时间到了晚上,马腾再度为鲁肃设宴,而且为表亲近,这次还是家宴,但鲁肃心中却是沉甸甸的,知道这场酒宴不好应付。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酒宴刚刚开始,马腾的府上就多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兄长啊,有贵客登门,怎么也不知会一声,若不是我打猎路过听闻此事,与大将军麾下俊杰错过,怕是要懊悔一生啊!” 大殿内,韩遂一边对着鲁肃与许褚举杯,一边与马腾说话,声音听起来豪爽,其实却处处透着挖苦。 马腾绷着脸,表情很是难看。 韩遂说是打猎路过的,马腾心里呵呵,除非脑子坏掉了,打猎才能跑上百十里。 韩遂明显就是为了鲁肃和许褚来的。 而且,韩遂肯定在他身边埋有眼线,不然不可能来的这么及时! 其实这些还算是小事,毕竟马腾虽然和韩遂结拜了,但实际上也就那样,他一样在韩遂那里藏有细作,大家彼此彼此。 真正让马腾在意的是,韩遂忽然到访,多半是为了和李易交好,而鲁肃一旦回应,那麻烦就大了。 虽然李易势大,但鲁肃主动上门,多少都带着点求人的意味,送给了马腾相当一部分的主动权,可如果韩遂也参合进来,主动权就不在马腾的手里了。 而且,李易先找他,他不配合,然后李易与韩遂达成了共识,之后不光李易看他不喜,韩遂怕是同样要针对他。 马腾心里很乱,没有搭理韩遂,韩遂也不在意,举杯对着鲁肃笑道:“早在大将军搅动长安风云之时,遂便以为唯有大将军才是当世真英雄,恨不得前往襄阳为大将军牵马坠蹬,只可惜,遂私心太重,难舍家业,唉,还望使者转告大将军,请大将军勿怪!” 相比马腾的矜持,韩遂就干脆多了,直接对着鲁肃行礼赔罪,鲁肃赶忙起身相扶,劝慰道:“将军言重,言重了,实不相瞒,我主对将军也是惦念的很,鲁某此行下一站就是拜会将军,只是不想凑巧在此相见,只能说将军与我家主公是想到一处去了!” 韩遂一脸惊喜道:“当真?” 鲁肃同样满脸笑容,肯定道:“千真万确!” 第743章 我全家仰慕大将军 鲁肃与韩遂四目相对,几个呼吸之后,这才收回目光,然后齐齐笑了起来。 在计划拍鲁肃出使的时候,李易手下的人就列出了两个可拉拢的选择。 一个自然是马腾,另外一个就是韩遂了。 只是对于究竟该接触谁,众人争论不一,最终李易开口,在其中选了马腾,并且还点明了马云禄和马超两人是他要的。 所以,鲁肃原本是没打算考虑韩遂的,奈何马腾不是很上道,韩遂却又在这时候现身,而且把姿态放的很低,这还叫鲁肃怎么拒绝? 鲁肃明白,李易会体谅他的,至于说不能把马云禄带回去,这点也不用不担心,只要他放出风声,就说李易相中了马腾的闺女,哪个还敢上马家提亲? 就算真有脑壳硬的,马腾也不见得有那个勇气,说不得那位马姑娘就要砸手里了。 至于说这时候马腾会不会翻脸,鲁肃也是一点都不担心。 就马腾的表现来看,是想不想答应却又不敢拒绝,磨磨唧唧小家子气,这种性格放在普通人身上很常见,但对于马腾这个位置来说,真的是欠缺了,鲁肃不信他敢翻脸。 而且,韩遂在西北的势力也不弱,马腾一口气得罪了李易和韩遂,今后就很难混下去了。 鲁肃一边分析着利弊,一边思考如何对韩遂下手,然而,在他开口之前,韩遂却是再拜,说道:“实不相瞒,韩某其实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希望鲁主簿可以帮衬一二,若是能够成全,韩某当感激不尽!” 鲁肃察言观色,并不认为韩遂会当真提出什么“不情之请”,当即爽朗一笑,一拍胸口,笑道:“韩将军说的是哪里话,有事尽管直言便是,只要鲁某能够尽些微薄之力,就绝对不会含糊,而且,即便鲁某人微言轻,也还有我家主公,这天下有何事能难倒我家主公?” 说话的时候,鲁肃还不忘往马腾那边撇了一眼,虽然是面的是韩遂,可有些话却是讲给马腾听的。 “鲁主簿仗义!” 韩遂赞叹了一声,跟着往后一招手,将一个年轻人唤了过来,说道:“这是犬子,韩进,进儿,还不速速向主簿行礼!” 韩遂话音落下,韩进立刻一揖到地,大声说道:“韩进拜见鲁主簿!” 跟着,韩进又对一旁做看客的许褚一拜,道:“韩进拜见许将军!” “好,很好,呵呵,令郎一表人才,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许褚还比较矜持,只是点头致意,鲁肃则就干脆许多了,赞叹着将韩进扶了起来,口中毫不吝惜称赞之言。 然而,几人旁边却是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冷哼。 马超将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案上,面露不满之色,尤其看向韩进时候,更是不屑。 韩进低着头,下意识的避让马超的视线。 察觉到韩进的反应,韩遂暗暗叹气,鲁肃则是装作无视。 在西北的老一辈中,比较厉害的自然是马腾和韩遂,但具体比较,又是马腾压了韩遂一头,其中除了马腾的兵马与威望要多一些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马超的缘故。 马超的优秀是众人公认的,许多人都相信,在马腾百年之后,马家的家业交到马超手中,马家的声望绝对能够更上一层楼。 反观与马腾实力差不多的韩遂在这方面就明显输了一筹。 韩进不算蠢材,但也更加不是人才,如果太平盛世,他还可以马马虎虎接手韩遂的家业,好好的经营下去。 可如今乱世,莫说天下,就是西凉比韩进强的人都海了去了,更不要说与马超比较,将来若是没了韩遂,韩进根本玩不转。 就比如现在,如面对鲁肃,韩遂的巴结是装出来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低一低头换取一些好处并不是丢人的事情,但韩进就不一样了,他对鲁肃与许褚的巴结谄媚是法子内心的。 所以,一个这般不成器的东西都能得到鲁肃的称赞,马超自然不满意。 但是,无论是韩遂,还是鲁肃,全都无视了马超的不满。 鲁肃伸手将韩进扶了起来,笑道:“说来我也长不了你几岁,若是不弃,今后便称我一声兄长如何?” 韩进顿时大喜,低头又是一礼,叫道:“进,见过兄长!” 鲁肃哈哈大笑,对这个愚蠢的弟弟很是满意,反正韩进的价值在于他的身份,而并非他的才学。 韩遂更是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论本事韩进或许不如马超,但只要站好队就可以了。 见此,马超的表情就更加不好看了,马腾也差不多,紧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遂往马腾那边撇了一眼,暗暗不屑。 刚刚知道李易的使者来见马腾,韩遂的心里是慌的不行,马腾倒向李易,固然要在西北面临压力,同时也是一个机遇,万一马家顺势在西北打杀四方,他多半就危险了。 然而紧接着传来的消息让韩遂乐开了花。 李易的橄榄枝他韩遂求都求不来,马腾那老小子居然在摆谱,韩遂都想问问马腾,看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李易写个条子送到长安,无论是天子还是李傕郭汜,全都要给李易面子。 结果马腾却自以为是的和李易玩套路装深沉,看似有心机,有智谋,其实就是在摸老虎屁股,就看李易能忍多久了。 韩遂将这一切看的很清楚,于是果断采取了马腾完全相反的策略,一见面,就将姿态放到了最低,最大程度的博取李易一方的好感。 “既然鲁主簿慷慨,有些事情韩某就直说了。” 微笑着,韩遂拍了拍韩进的肩膀,说道:“犬子对大将军仰慕,还在韩某之上,一直都吵嚷着要到大将军军前效力,只是……唉,说来惭愧,我知他驽钝,文不成武不就,真是过去了,莫说效力,怕是给大将军添乱都不够。” “将军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大汉素来以孝治天下,公子面貌敦厚,秉性纯良,如此俊杰,正是大将军渴求的英才啊。” 鲁肃一点不客气的给韩进圆着面子,虽然彼此都知道这话有点不靠谱,但那并不重要,因为双方要的的本来就只是这个态度罢了。 “鲁主簿赞誉,韩某惭愧啊,不过,为了不给大将军添乱,我还是觉得这小子欠缺了态度,所以……” 韩遂笑了笑,道:“我听说大将军的南阳书院可是厉害的紧啊,据说军中诸多将领,都曾在书院之中获益匪浅,嘿嘿,若是鲁主簿能与大将军说说,让这不成器的孩子到书院中修习几年,再不济长长见识,开开眼界,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就欣慰了。” “哦?” 鲁肃心中微微诧异,本来他还以为韩遂是想要给韩进求官,让李易栽培他一下,可韩遂的要求却是更低,让韩进去书院,而且一开口就是几年,这根本就是把韩进当质子送给李易啊。 这样的事情,鲁肃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果断应道:“难得将军有这般良苦用心,请尽管放心,我主素来以宽厚带人,岂会拒绝?而且,今日鲁某在此做保,令郎离开书院之后,定然亲自想主公举荐,无论如何都不会委屈了我这位贤弟!” “哈哈,好!” 韩遂大喜,推着韩进催促道:“还不快快道谢!” “多谢兄长!” 韩进老老实实的叫了一声,面色激动的都有些发红,他虽然不是很聪明,却也知道利弊,他去襄阳看似是与人质差不多,其实却是安稳的很,除非他爹想坑死他,否则李易不仅不会对他不利,相反,还会尽全力的照顾他。 这边几人说得开心,马腾与马超的脸却是已经黑了。 马腾本来想着鲁肃主动求上门,他可以适当的推一推,尽可能的减少马家在今后可能要承担的风险,哪想到韩遂这个搅屎棍忽然蹦出来横插一脚,硬生生的将他们父子从主角挤到了配角。 马腾看向马超,他这时候已经开始后悔了,昨天两件事情应该起码答应一件的,这样有些事情就算推辞,鲁肃也能谅解,可现在看鲁肃对韩遂的亲热态度,显然是对他们非常的不满。 就在马腾思考如何补救的时候,却见韩遂忽然一阵咳嗽,然后脸色古怪,似是暧昧,甚至是猥琐,往鲁肃身边凑了凑,然后故作神秘,其实却是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说来惭愧,除了犬子的事情,韩某还有另外一事相求,呵呵……” 鲁肃虽然聪明,但信息有限,对韩遂的这种古怪态度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凭借本能判断,韩遂肯定不是有恶意。 马腾与韩遂交往多年,只是微微蹙眉,紧跟着就是一咯噔,忍不住在心里大骂韩遂不要脸。 只听韩遂笑呵呵的说道:“其实不只是我父子二人,韩某全家都对大将军仰慕至极,而其中最甚,当属我那女儿。” 鲁肃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动,强装出一副自己还没听懂的样子,心中却是在努力的憋着笑。 马腾就干脆多了,直接对韩遂怒目而视,有些东西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是很在意,可等到有人来抢的时候,马腾才发现自己的损失大了。 韩遂暗暗嘲讽了马腾一声,然后继续说道:“我那女儿,仰慕大将军久已,甚至曾言,将门女子,若不是侍奉大将军左右,便终生不嫁,唉,你说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是不容易啊,所以,不知道鲁主簿能否帮忙撮合一二,若是事成,韩某虽然家财不多,却也愿意凑出三千匹战马,作为陪嫁之礼!” 说罢,韩遂便一眨不眨的看着鲁肃,他自认为自己将事情做的足够好了,面子,里子,全都给了李易,而他要的,只是李易那边的一个认可罢了,按理说来鲁肃只要不蠢,就不会拒绝。 但韩遂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生怕出现意外的情况。 马腾同样看着鲁肃,他很生气,甚至想直接阻挠此事,可他又很犹豫,之前的态度不明已经让鲁肃不满,现在就算再着急,他也得考虑方法。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鲁肃却是真的有点为难了。 改变原计划,拉拢韩遂自然是没问题的,让韩遂的儿子去襄阳,那也在情理之中。 可韩遂的女儿…… 李易好色不假,也喜欢用联姻手段作为拉拢,但眼光却是极为挑剔的,几乎每次都是亲自把关,导致无数想通过这条路套近乎的人全都碰了钉子。 出于大局考虑,鲁肃自然应该答应,可万一韩遂的闺女是个歪瓜裂枣,等把人送到襄阳,是让李易咬牙认了呢,还是先给他鲁肃穿个小鞋,然后再让李易认了呢? 鲁肃纠结之下,看向了许褚,想让许褚给个主意,或者说帮他分担一下可能的责任,但许褚看上去老实,其实精着呢,直接低头,他一个保镖才不会轻易参合李易的家事。 鲁肃这一犹豫自然是韩遂与马腾看在眼中。 韩遂有些想不明白,无论是之前的态度,还是他表现的诚意,鲁肃都不应该拒绝,可现在鲁肃明显是有着什么顾忌。 马腾同样奇怪于鲁肃的态度,虽然不明白原因,但对他来说,机会已经出现了。 当即,马腾微一斟酌,笑道:“文约就不要为难鲁主簿了,你或许还不知道,鲁主簿昨日便与我说,大将军对你那侄女有意,希望两家结为连理,我也应允了此事,正要在今晚就要告知鲁主簿。” 说话间,马腾转向鲁肃,笑道:“今后便是一家人了,将来若是有事,还请鲁主簿抚照一二啊!” 韩遂当即脸色一沉,心里暗骂,但他也不好与马腾争吵,毕竟昨天鲁肃确实为李易提亲了,言语稍有不慎,很容易将鲁肃那边拉下水。 鲁肃不得不从之前的思索中收回心神,对马腾的这种转变他很恼火,此事他内心已经明显倾向了韩遂,但马云禄是李易点名要的人,马腾不表态也就算了,但既然马腾点头,他真的不好回绝。 马腾暗暗得意,感觉自己的挤兑恰到好处,只要将韩遂挡回去,只有他和鲁肃谈,剩下的事情怎么都好办,为此就算稍稍得罪一下鲁肃也是值得的。 韩遂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紧皱着眉头,他能感觉到鲁肃对他的亲近,但鲁肃毕竟是使者,而不是李易本人,有些事情不能全凭鲁肃的个人想法。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的许褚忽然出声道:“马将军,我主任命孟起为虎贲中郎将,不知孟起过几日是否随我等一起上任,这件事可有准信了?” 第744章 冒犯天子,当诛 许褚话音落下,马腾那边立刻变得安静。 哼哼了一声,许褚继续低着头,恢复了之前那种存在感不高的状态,但现在已经没人敢忽略他这位副使了。 鲁肃暗道一声惭愧,他自诩智谋肯定在许褚之上,许褚担任的只是“打手”的绝色,可忽然之间,他发现了自己与许褚的差距。 他们都对李易忠心不假,也同样会将李易的利益放在首位,但鲁肃依然是有着私心的,会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得失考虑在其中,于是,在马腾亮出马云禄这个条件之后,立刻就陷入了两难。 许褚却完全是另外一种心态,他的忠心很纯粹,完完全全的从李易的角度来计算得势,所以,许褚轻易不开口,但开口便是直指要害。 所以,鲁肃才会因为过于想要讨好李易,产生误判,将谈判的重点放在马云禄的身上,忽略了对于马腾来说,马超其实才是关键所在,而马云禄对马腾而言只是个添头罢了。 想明白这些之后,鲁肃感激的看了许褚一眼,然后立刻恢复了原本的从容姿态。 与鲁肃相对的,马腾却是陷入了为难,他是真的不想让马超去荆州。 看到一言之间主客逆转,韩遂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心里呵呵一声,然后学着马腾之前的模样,对着马腾笑道:“恭喜兄长了,孟起贤侄能被大将军看中,直接授予高位,今后前程不可限量啊!” 马腾的脸色变来变去,暗骂韩遂添乱,左右为难之下,他只能看向马超,马超本来就被挤兑的难受,现在眼瞅着马腾也没办法了,脑袋一热,豁然起身道:“某的事情,自有主张,何须旁人置喙!”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都是一变,尤其许褚,看向马超已经非常不善。 但马超却是真的来了脾气,袖子一甩,不管不顾的就要中途离席。 韩遂也是客人,只看热闹不出声。 鲁肃与许褚对视一眼,同样没有表示,不过,却是在心里想起了李易交给他们的密信。 这时候最慌的人其实是马腾。 马腾心里有两个底线,一个是不能激怒李易,还有一个是不能把马超送出去,奈何这两个底线有着冲突,马腾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持,但马超居然当着使者的面甩脸走人,真的是让他难上加难。 “我儿且慢!” 马腾慌忙抓住了马超的手臂,想将他留下,可马超却是跟强牛一般继续往外走,愣是将马腾拖出了两三步方才停下。 让这么多人亲眼看到马超不怎么听自己话,马腾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非常没面子,但他还真不敢训斥马超,万一马超拼命犯倔,他就更加下不来台了。 看到马家父子这样,韩遂笑而不语,马超虽然厉害,可不孝顺顶个屁用? 而且,李易那可是当世枭雄啊,这等人物很有气量不假,但上位者的气量向来都是分人的,就马超这臭脾气,李易能给他面子么? 果然,当韩遂看向鲁肃,就见鲁肃脸上虽然没有怒意,流露出的只是无奈的笑容,可那笑容却是怎么看怎么冷。 好不容易将马超拉回了座位,马腾对着鲁肃拱手,赔笑道:“让鲁主簿见笑了,唉,此事,此事可否容后再议?” 鲁肃自然不会直接发难,想了想,说道:“自然可以,不过肃此来时间有限,正好韩将军经过,鲁某就不继续在此叨扰了,明日就与仲康先行前往韩将军驻地,如何?” “啊,这……” 马腾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他知道马超刚才的表现肯定叫人不喜,却也没想到鲁肃竟然直接要走人,这是否代表着自家与李易的关系就此破裂,甚至干脆成为敌人? 不仅是马腾,马超心里也有些不安,他很清楚,自己固然勇猛,马家在西凉威望也是不凡,但与李易相比,真的是微不足道。 感觉到手臂被拉了一下,马超一看,正是马腾在不断的给他暗示,让他给鲁肃道歉。 马超咬了咬牙,他知道这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道歉赔不是,然后乖乖跟着鲁肃他们去襄阳,可马超却是低不下头。 在听到鲁肃对韩进连连称赞之后,马超对鲁肃的好感已经所剩无几了,这样一个见风使舵的人,岂能让他马超折腰? 而且,双方的关系明显有了裂痕,就算之前原本有机会被重用,现在多半也没了,那么他还去襄阳做什么,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马超梗着脖子,权当没看到马腾的眼神,马腾对此焦急万分,却也无可奈何。 这时,鲁肃忽然轻咳一声,吸引了马腾的目光,微笑道:“某与仲康暂时离开,所以,令爱的事情就需要将军多多费心了,若是可以,某回程时正好护送令爱上路,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闻言,马腾怔住,另一边的韩遂也是不禁愕然。 在马腾看来,事情的重点是马超,因为马超闹出了不愉快,已经很难有回转余地了,有了这个前提,马云禄的事情多半也要告吹。 然而,鲁肃竟然不愿完全放弃,一时间马腾心中又是疑惑,又是庆幸。 若是之前,马腾大概还要推脱一下,然后细细思量其中缘由,揣摩鲁肃的态度,可刚刚马超的表现已经让他完全陷入了被动,马腾根本不敢拖延,强扯出一个笑容,应道:“这件事鲁主簿尽管放心,马某必定办的妥妥当当,只是鲁主簿连日奔波,路途辛苦,应当在陈仓多留几日,让我多一尽地主之谊才是啊。” 鲁肃呵呵一笑,道:“多谢将军好意,只是我等时间确实紧迫,即便是去了韩将军那里,怕是也留不了几日的。” 见鲁肃都这么说了,马腾只能作罢,但心中依旧有着不安。 而韩遂同样差不多,他也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李易就不会继续与马家结亲了,可鲁肃依然把那件事应了下来,这叫他有些拿不准鲁肃的想法。 此后的酒宴气氛非常沉闷,纵然马腾尽力维护,可最终还是没有持续多久,众人便各自散去。 甚至,马超就是第一个走的,让马腾找马超说说事情的机会都没有。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鲁肃与马腾大概商量了一下关于马云禄的事情,便与韩遂一同出城,继续向西。 马腾在城门口,目送鲁肃等人渐渐运去,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怅然若失,更有几分不安。 马腾准备与马超好好说说这件事情,争取缓和一下关系,可回头一看,却是已经不见了马超的人影。 “你大哥呢?” 马腾对着一旁的马休发问,马休不敢隐瞒,如实说道:“大哥看到鲁主簿一行走的差不多了,便自行回去了。” “他——” 马腾张了张嘴,忽然感觉胸口一阵发闷,憋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马休关切到:“父亲?” 马腾摆了摆手,心中一阵无力,过了好一会才对马休叹息道:“这几天,你们兄弟几个多多与云禄说说话,她这一去,数年之内怕难再见,而且你大哥他……唉,我马家的将来,恐怕都要落在你那妹妹的身上了。” …… 马腾对未来充满了担忧,殊不知,他将要面对的情况其实远比他所想的要凶险的多。 离城数里之后,鲁肃便与许褚将韩遂请到了队伍外面,远远的避开了随行护卫。 韩遂见鲁肃神色郑重,知他多半要谈大事,便不再如昨日那般嬉笑,很是郑重的抱了抱拳,问道:“鲁主簿可是有事情交代?” 鲁肃点了点头,对着荆州方向一拱手道:“肃昨日得我主密信,有一件要事,希望韩将军可以协助一二。” 虽然鲁肃面貌斯文,即便不动声色,也天然透着一股亲和,可此时,韩遂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却是莫名的背后一寒,嗅到了杀伐的味道。。 “请讲,但凡韩某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韩遂答应的非常爽快,他可不想如马腾那般,左右纠结,最终搭进去了一个女儿,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不说,还把人给得罪了。 鲁肃轻轻点头,对韩遂的态度非常满意,然后问道:“请教将军,不敬天子,当如何问罪?” “嗯?” 韩遂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显然没想到鲁肃会问出这么突兀的事情。 对着鲁肃看了一会,韩遂犹豫道:“不敬天子,自然是当诛?” 最后的话语带上了一点点的疑问,韩遂猜到了一些可能,但不敢确定,也不敢主动挑明。 鲁肃笑了笑,又道:“将军所言甚是,不过……” 故意顿了顿,将韩遂的好奇心充分挑了起来,鲁肃这才压低了声音,补充道:“不过,鲁某说的却非当今天子,而是未来的……天子!” “嘶——” 韩遂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连脸色都有些发红。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以李易现在的情况,更进一步是必然的事情,但一般来说,对这种事情都是讳莫如深的,尤其是李易自己。 像是之前有人在青州撺掇李易称帝,李易跟着就上书请罪,虽然只是做做样子,但也足见这件事情的敏感程度。 但鲁肃却是当着他的面说什么未来天子,根本就是明摆着说李易自己表示要当皇帝。 这话固然很嚣张,很不要脸,更是大逆不道,但也足见李易的强势与底气。 连着几个深呼吸,韩遂定下心神,郑重的拱手道:“大将军但有吩咐,韩遂绝无二话!” 虽然前后两次应承的话差不多,但这一回,韩遂的态度明显更加认真了几分。 鲁肃与许褚对视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如今中原已定,我主只待北上,诛灭袁绍,然后反手之间,便可安定天下,敢问将军,届时打算如何自处?” 韩遂很上道,拱手说道:“全凭大将军安排!” 鲁肃扶了一下韩遂的手臂,展颜笑道:“实不相瞒,我主素来宽厚,对待自家部下尤甚,而韩将军虽然从未与我主蒙面,但这两日的事情肃看在眼中,也会如实上报我主,以我主英明,待时机到时自然会有恩赐,以肃冒昧猜测,封侯乃是必然。” 韩遂连连点头,做出感激状,但心里对于那个侯爵本身并不是非常在意。 以韩遂现在的势力,他完全可以自己从李傕那里要一个侯爵出来,只是以汉家天子的情况,除非他韩遂对汉家社稷怀有某种特殊的情感,否则侯爵已经彻底成了虚名,不仅一点实际好处都得不到,反而还要搭上一份人情。 更不要说,如今世道虽然乱,动不动就要争斗厮杀,但对于韩遂这种掌握着兵马的人来说,他的威风也远不是那些太平时候的侯爷们能比的。 韩遂选择李易,并不是贪图李易能给他多少直接好处,而是韩遂看到了大势难挡,希望为自己的后半生,还有子孙后代求一个富贵安定,而这个安定自然就是搭上从龙的末班车,封侯,与新朝同休。 鲁肃虽然不能完全把握韩遂最真切的想法,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打算。 只见鲁肃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问道:“我主麾下,多是追随多年,南征北战之人,将来封侯拜相,亦是以功劳计算,而将军今日之举,于今后西北安定大有裨益,此功相比寻常攻城略地丝毫不逊色,但是,将军可有想过,这些功劳虽大,却都是看不见的,我主英明,自然知道将军辛苦,但世人多是愚昧之辈,究竟能有多少人明白将军的功劳?” “这……” 韩遂原本还以为鲁肃是在故弄玄虚,但稍稍一想,发现人家说的确实在理。 像他这种因为畏惧李易威势方才投靠的人,跟李易的亲信班底完全是两回事,虽然大家都是有本事的体面人,轻易不会有人拿着这一点对他冷嘲热讽,但在其他方面,比如子孙后辈的仕途,肯定要比旁人差了不止一筹。 盘算了一番,韩遂知道鲁肃定然不会无的放矢,当即抱拳道:“还请先生教我!” “将军言重了。” 鲁肃微微一笑,然后再次向韩遂靠近了一些,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待时机恰当,襄阳将会有新纸产出,我主以此物进献天子,届时若有宵小劫掠贡品,还请将军为天子尊严,出手拦截,其中主犯就地格杀,其余人等,若能生擒,可押送荆州,由我主代为看管。” 第745章 年后有礼 短短几句话,韩遂身上却是冒出了一层的冷汗。 韩遂虽然感觉鲁肃可能会算计马腾,却没想到鲁肃竟然这么很,直接就要下了杀手。 要知道,就在刚刚,鲁肃还在与马腾说着结亲的事情啊,结果分别还没有走出十里,鲁肃就转过头来要把马腾,更准确来说是马超,将之置于死地! 这简直…… 韩遂忽的又想起,李易承诺给马家的聘礼是白纸,刚刚要进贡给天子的,同样是白纸。 马超昨晚一甩脸色,李易的密信紧接着就到了。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李易一开始就有着对付马家的准备! 好狠! 如此手段让韩遂一阵后怕,他不禁猜想,如果自己没有对鲁肃表现善意,李易是不是同样有杀招留给他,甚至于对他下手的就是马腾? 额头上再度冒出冷汗,韩遂很庆幸,他的明智选择救了自家人一命,而马腾一念之差,反而成了他真心效忠李易的投名状。 轻轻握了握拳,韩遂抛开了那些杂念,他现在已经没了别的选择,而且鲁肃也坦诚相告了,可他的脸上依旧出现了一丝犹豫。 马腾实力比他还稍稍强了那么一些,除非一动手直接将马腾与马超全都干掉,不然难分胜负不说,战事长短更是难确定,这不是他想面对的,同时也必然不是李易希望要看到的局面。 似乎是想到了韩遂的担心,鲁肃补充道:“将军尽管放心,到时候天子也会下令,让李郭二位将军出兵协助,共同诛杀叛逆,所以,此事必定万无一失!” 韩遂的眼皮子忍不住跳了一下,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傕郭汜可比他实力强多了,这样的人竟然也选了李易。 莫名的,韩遂想要叹气,但看到面前笑眯眯的鲁肃,担心误会,愣是将那口气又吞了回去,然后神色肃然,沉声应道:“还请先生转告大将军,韩某必然不会让大将军失望!” 鲁肃同样拱了拱手,谦虚道:“肃一介书生,岂敢在先生面前称先生,不过,将军若是愿意,肃倒是有几句肺腑之言相告,或许对将军,以及少将军都是大有裨益。” “哦,还请先生教我!” 原本韩遂心里还是沉甸甸的,毕竟李易交代的事情有点大,不过一听鲁肃后面的话,当即来了精神,他知道,这是鲁肃对他态度的回报了。 “主公曾言,扫平乱世,当有有杀戮之心,杀尽一切心怀不轨之人,如有必要,甚至可以先发制人。” 鲁肃看向韩遂,韩遂轻轻点头,明白马家就是被李易先发制人了。 鲁肃继续说道:“某刚刚投奔主公,对此不能认同,便问主公,对无罪之人降下刑罚,乃是无道之举,非君子所为,若上行下效,岂不天下大乱?” 许褚与韩遂都看了鲁肃一眼,显然都没想到鲁肃斯斯文文的,居然还敢质疑李易。 想起当初的事情,鲁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主公告诉我,若他为县令,当保治下清明,不能使一人蒙冤,不然便是失职,是愧对百姓,若为一郡太守,一州之长,同样如此。” “但是,最后主公却说,如今他麾下兵马数十万,治下丁口以千万计,却是无法如往常那般,因为,人事有是非对错之分,可江山社稷之事,从来只有成败,无有对错,无论是谁,只要介入这天下之争,就是不死不休之局。” 韩遂连连点头,他还以为鲁肃是在敲打他。 “然而。” 鲁肃话锋一转借着着说道:“其中有些人,纵然是死了,但事后也能青史留名,甚至是美名传颂,殊不知这美名的背后,其实是百万汉家儿郎的骸骨堆叠,唉,将军出身西凉,如今驻军司隶,可知道从董卓入洛阳之后,这一代有多少百姓殒命了?” 韩遂嘴唇微颤,却是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鲁肃也没有逼迫,接着之前的话说道:“所以,主公他不愿再有无辜百姓死伤,故而,宁愿不择手段,甚至是背负恶名,也要将那些隐患提前扼杀!” “我主已然无敌于天下,放眼天下无一人值得忌惮,纵有宵小,在我主兵锋面前也只有土崩瓦解,然,我主实在是不愿西北之地再起硝烟,不愿再有汉家儿郎殒命,所以……之前的事情将军当是明白了?” 这一次韩遂没有马上做出回应,如果将鲁肃那番话的主角换个人,韩遂肯定是不信的,但对于李易,他是真的无法质疑。 不仅是不敢,更是李易一直以来的行事与他所知道的任何人都不同。 换个人拿下中原,怕是要把半边天给杀得尸山血海,但李易极少打硬仗,杀的人不多,而且李易名声好,百姓全都愿意依附他。 还有李易的种种施政举措,虽然韩遂暗中腹诽过,觉得有些事情是没必要的,但他内心深处也承认,李易做的都是对百姓有利的。 忽的,韩遂问道:“请教鲁主簿,大将军在青州得胜之后,没有趁势北上,莫非就与方才所言有关?” 鲁肃目中有些许诧异,颔首道:“将军眼光厉害,不错,当时军中文武,大多认为应当一鼓作气北上,一举拿下河北,毕竟,呵呵……只要我主一声令下,一个半月,实数三十万战兵就能在黄河列阵,焉有不胜之理?” 韩遂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虽然知道李易兵多,却也没想到李易的兵这么多,而且还都是可以上战场的兵马。 别看韩遂有时候也会吆喝自己麾下有什么十万大军,但实际上也就是一两万人,就这还有水分,因为养兵需要大量的钱粮,以西凉的人口与经济状况,没人能那么玩。 可李易能拉出三十万人,这就非常恐怖了。 鲁肃继续说道:“但取胜容易,战后安抚却难,没有万全准备,河北之地怕是要有数十万百姓被战事牵连,唉,河北近年来本就战事不断,我主怜惜民生艰难,这才没有直接北上,而是另择时机,只求平定河北之时,可以让百姓尽快恢复生产,少受一些苦难。” 韩遂能在西凉拉起一方势力,自然不是心软的人,可他听了鲁肃的讲述,还是忍不住说道:“大将军,真仁主也!” 之前韩遂称赞李易的话不少,但基本都是马屁,是出于畏惧,这一次,却是真心实意。 鲁肃笑了笑,他也是颇为感慨,多少风流人物,早早的就被李易给拿捏住了,根本没能在中原兴起风浪,而这次的西凉,不过是那些事情的延续罢了。 收回心神,鲁肃笑道:“于我主而言,征战杀伐之事固然重要,但最终所图,却是天下安定,百姓安泰,将军能为我主扫清西北隐患,此为战功,主公绝对不会亏待,可是,如果将军能用心经营地方,使得西北之地百姓能吃饱穿暖,那么,将军就是主公眼中的国士了,这其中差别,将军应当明白。” 韩遂轻轻点头,正色道:“放心,韩某明白了,只是韩某一介粗人,具体如何行事,还请先生教我!” 鲁肃脸上笑容灿烂,道:“好说好说,这些事情肃也听主公谈过许多,后面路上正好告知将军,如何?” 韩遂也笑了一声,应道:“甚好!” …… 正月初七,襄阳城外。 因为过年的缘故,许多官员在年前来到襄阳述职,面见李易,其中大部分人在走了个过场之后,就被李易给打发了,稍作停歇,便返回驻地。 但是,有些人却是被李易给留了下来,理由比较特殊,说是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今天,就是落实这份大礼的时候,徐晃、蒯越、郭嘉、蔡瑁等等许多人都被李易叫到了襄阳的一处外城区。 不过,走到半路的时候,李易却是意外收到了鲁肃给他的密信,其中交代了西凉那边的情况。 对于马家的不配合,李易虽然早有预料,但事情发生后,还是感觉很遗憾,毕竟锦马超名头太大,若是可以,李易很想收服他,只是马家的小心思有点多,马超自己也是年轻气盛,很难屈居认下,所以,李易只能说抱歉了,他不可能明明知道有隐患,还任由其在外逍遥。 至于女人方面的事情,李易是真的不知道韩遂有个女儿,这个没见过,暂时不好说。 而马云禄,一旦与马家发生冲突,马云禄的位置肯定极为尴尬。 但李易也没办法,争天下的事情,哪能面面俱到? 将密信还给蒯越,蒯越将之收了起来,说道:“子敬应当是想赶在年前为主公送到的,但终究还是慢了几天,想来他是极懊恼的。” 李易微笑道:“还成,虽然有些小意外,但整体事情办的不错,待他回来,今日这好处也有他一份。” 今天跟着李易出来的人很多,大大小小几十号人,再一次听到李易说什么礼物,心里都是好奇的很,忍不住左右张望,但两边都是一片片连在一起的瓦房,浑然不见所谓的礼物在哪里。 不过,对于这块地方本身,他们倒是知道一些。 掌握荆州之后,李易建了许多的工坊,之前都是放在城里的,后来随着规模越来越大,就陆续搬迁到了城外,而且随着工坊关联到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了筑城的趋势。 蔡瑁仗着是姻亲,而且他现在不怎么掌权,顾虑不多,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公,这大礼到底在何处啊,属下心里实在好奇的紧。” 众人下意识的纷纷点头,不仅是蔡瑁好奇,就连徐晃、蒯越也是来回张望,他们对今天的事情也不清楚。 唯一知道点内情的,只有长期留守襄阳的郭嘉等少数几人,但也不是完全明白李易的打算。 李易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对甄俨说道:“你先将这里的情况大概说说。” 甄俨是甄宓的兄长,是李易的大舅哥之一,也按照惯例进过南阳的书院,只是甄俨综合表现一般,放在仕途上很难有出彩表现,于是,经过李易考量之后,把甄俨放在了襄阳,让他主持工坊事务,并专门设了“经理”一职,负责工坊的种种经营管理之事。 得到这个差事,甄俨最初是很失落的,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旁人打仗立功,他却去搞作坊,而且还是当成做生意的方式去搞,其中差别实在太大,甄俨非常不乐意,但又不敢反驳,差点就抑郁了。 后来甄姜发现了自家兄长的不对劲,心中不忍,委婉的向李易表示了一下,于是李易约甄俨私下里谈了一次话,在那之后,甄俨的工作态度大变,天天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就差住在工坊里了,为此甄姜的嫂子还找了甄姜抱怨,说甄俨越来越不顾家了。 只是这次甄姜去找李易打听原因,却是碰了钉子,哪怕她把自家妹子给卖了,也没从李易那里打听出什么。 听到李易的吩咐,甄俨一躬身,越众而出,虽然他现在不是官身,论俸禄方面比县令还差了一些,但本身却是红光满面,气场十足,除了李易,对谁都不虚。 甄俨指着众人左边的屋舍,道:“乙二区有房屋一百四十余间,女工两千五百余人,按照主公指点的流水法,从入秋开始,直到年前,共缝制军服九万五千余套,被褥两万余,年前与大将军府交割完毕,得钱七千二百三十万。” “嘶!” “竟然这么多钱!” “咳,怎么主公还自己花钱?” …… 骤然听到这么大一个数字,众人无不惊叹,虽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把东西换成数字,那种震撼很少有人能淡定。 不过,还有大老粗却是奇怪这个交易本身。 兵马是李易的,这些工坊也是李易的,他左右倒右手,有个什么意思? 甄俨见李易只是微笑,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继续说道:“女工之中,有一千三百二十人是因为丈夫、儿子为主公征战身亡,主公担心她们不能维持一家生计,故降下恩典,多予其五成酬劳。” 这一次众人没发出什么声音,对于李易这么做,他们都是认同的,尤其是武将那边,没人愿意看到将士在前马革裹尸,家中妻子却不能果腹,而李易在这方面做的就很好,除了有正常的抚恤之外,还给了他们其他方面的优待,这种高报酬,只是其中之一。 “除去酬劳、场地、原料成本,以及其他杂项支出之外,乙二一处工坊,半年结余……” 甄俨顿了片刻,然后才看向众人,缓缓说道:“结余两千五百万钱!” 第746章 分红 “只是半年竟然得了这么多!” “话说回来,这些钱要怎么用?” “今年怕不是又要再建几个工坊?” “两千多万啊,嘿嘿嘿。” …… 在听到甄俨爆出的数字后,场面一时有点小骚动。 李易的部下里面有不少都是世家大户,底蕴深厚,尤其像是蒯良蔡瑁这些荆州本地的,家财亿万不好说,但千万肯定是有的。 可他们虽然富有,也很少有接触到上千万现钱的机会,他们家族的财富是几代人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积累下来的,而且他们的财富很多都是以“资料”的形势存在,比如房产,田地,粮食等等。 至于像是徐晃郭嘉他们,那就更别提了,虽然李易平素多有赏赐,让他们过得比较滋润,但滋润并不代表豪奢,李易也不想腐化他的左膀右臂,自然,除公款之外,这些人同样没有接触过太多的钱财。 短暂的小声议论之后,开始有人将目光移到了李易的身上。 虽然李易平素也会给他们开一些小玩笑,但基本还是很有节操的,不太可能大过年的找他们这帮下属炫富,再结合李易之前说的大礼,很快就有人想到了一桩美事。 分钱! 那两千多万在场很可能是见者有份! 想到这一点的人先是激动,毕竟白白拿钱的事,怎么看都是开心的,只是他们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因为肉虽然多,但分的人更多,目前在襄阳的,以及在外驻守的,粗略估计,有资格从李易这拿钱的人不下上百号,如此计算的话,分到每个人头上的钱大概只是两千五百万的百分之一不到。 除去郭嘉典韦等极少数不善持家,全靠李易“接济”才能温饱的人来说,那点钱虽然叫人心动,却还不到激动的地步。 “主公,这些钱财莫不是……” 典韦是个穷人,忍不住对李易询问,满脸都是期待之色。 众人也笑了起来,总算有个开口的了。 李易哈哈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一年十万钱,可足够你花销?” 典韦非常认真的想了想,摇头道:“跟着主公在外头还成,吃喝不用管,可回襄阳就不成了,做什么都得自己花钱,而且……嘿嘿,家里多了小崽子,不好再将就了,可这玩意得花不少钱。” 典韦的话将众人逗得大笑,李易亦是如此,不过,典韦的话却能代表很多人。 在外征战,人们心里想的是功名,哪怕每天面饼冷水,露天席地,再怎么艰苦都能忍,都能甘之如饴,可一旦闲下来,马上就是另外一个模样。 李易带着大军回来之后,襄阳城里的工匠一下就忙了起来,甚至工钱都涨了将近一倍,可即便如此,匠人也还是供不应求。 因为战场上回来的人都开始琢磨享受了,他们要修大宅子,要建高高的阁楼,会玩的还要让院子里这边小桥流水,那边鸟语花香,要上档次,还要玩高雅。 最过分的是蒯家,也不知是两兄弟谁的主意,竟然异想天开的打算通过地热让整个院子都暖和起来,达到四季如春的效果,虽然这个想法最终夭折,却也叫人识到了他们有多会玩。 所以,十万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一比巨款,可对典韦这些人而言是真的不够花。 不过李易并没想过约束这些事情,人家都拼着命打天下了,还不让人家享受一下,那也未免太没人性了些。 李易摇头笑了笑,说道:“这些钱财,我分文不取,留五百万钱用于工坊急,余下的……” 卖了个关子,李易回头看向身边的人,在他们好奇的目光中,说道:“回头军师找人拟个单子,人人有份,大家均分。” 闻言,众人不管是缺不缺这个钱的,都是面露喜色,齐齐躬身道:“多谢主公!” 李易摆摆手,道:“你们别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 打断了众人,李易缓缓解释道:“这样的工坊,还有四处,虽然规模上有少许差别,但整体相当,那四个工坊的收入,尔等同样可以分上一份!” 众人一听,即便是之前不差钱的主表情也是微微变化,因为都像眼前工坊这般的话,分到的财直接翻了好几倍,就算是有钱的大户也不能不在意了。 就在众人打算致谢的时候,李易却是再一次补充道:“不仅仅是今年,这五座工坊的收益今后每年都会与大家均分,记住,是每一年,无论是现在,还是今后天下太平,无论是你们,还是你们的子孙后代,年年岁岁都能在这里拿到一笔收益。” 这一次,所有人都动容了,相比钱财多少,他们更在意的是这份保证,有着李易的这些工坊在,他们子孙后代将会永远衣食无忧。 “多谢主公!” 众人再度齐声拜谢,声音远比上一次要响亮的多。 李易轻轻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可他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问道:“你们觉得,我为何要做这件事,而且是均分,并不是以功劳大小计算,这是为何?”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原本还没想太多,但在这一问之后,忽然发现其中很可能有着某种深意。 一时间,场面进入了沉默,不明白的不敢乱说,稍稍明白一些的,则是知道这种事只有让李易亲自开口。 片刻后,李易见无人出声,缓缓说道:“今日各位,辅佐我成就大事,俱是一时人杰,今后天下太平,尔等都是有功之人,然世事无常,朝代尚有更替变换,何况人事?” “以诸位睿智,可福泽家族数十年,但数十年,百年之后,你们这么多人,难免有几个儿孙后辈是不成器的,如果只是稍有不足,无妨,我拉上一把就是,但是,如果那后辈实在太不成器,拉上来也只能惹祸,又该怎么办?” 李易目光看着众人,众人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说来惭愧,属下中旁支便有那么一个,与我还是同辈,文不成武不就,偏偏还心比天高,自命不凡,自主公入主荆州,族中老者就将他锁在家中,不许他出门,怕他为家门惹祸,唉。” 说话的是蒯良,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家的糗事,倒也没什么不适,毕竟许多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尤其是那些家大业大的,谁家里没几个人憎鬼厌的东西? 李易摇头笑了笑,蒯家的事情他也知道,因为蔡玉的嘴巴有点碎,将荆州世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给卖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连她自家的都没落下。 轻咳一声,李易接着说道:“先生所言的还不算什么,毕竟家门兴旺,人丁众多,寻常有点问题倒也不大,但如果是主家的嫡子不成器,亦或者本身就人丁稀薄,之后该怎么办,难道就因为几个不成器的人,就让家族没落,让你们如今的辛苦付诸流水?” 李易叹息道:“我李易能有今日,离不开你们的辅佐,如果将来你们家门有了难处,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但怕就怕,那些不成器的后人连找我帮忙的机会都没有,所以。” 李易指向旁边的工坊,道:“有了这一笔每年都会发下的分红,个别后辈子弟就算再是不成器,也足够他衣食无忧,只要不作奸犯科,就能保证血脉不会断绝,而之后族中若有杰出子弟,稍微有些上进心,凭着这些钱财的帮助,无论是读书,习武,或者学习其他一技之长,总能比其他人更容易成就一番事业,再度振兴家门也不是妄想。” “所以,这几处工坊的分红,虽然不足够你们肆意挥霍,却是一个机会,一个落魄时振兴家门的机会!” 李易说罢,众人皆是万分动容,尤其是那些寒门,或者小门小户出身的官员,更是深深的感动。 像蒯越蔡瑁他们,家大业大,只要别干了灭满门的事,就算再落魄也落魄不到哪。 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比如郭嘉,比如典韦,因为李易的信任,他们上升的很快,短短几年的功夫闻名天下,但只要后辈中出一个废物,这个家也就败了。 李易显然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给他们这些从龙功臣的后辈们开了一个方便之门,让他们多了一份寻常人根本无法拥有的机会与资本。 所谓礼轻情意重,便是如此。 “主公厚爱,属下感激涕零!” 郭嘉第一个跪了下去,眼眶却是早就湿润了。 所谓明主,不过是知人善任罢了,对于属下,讲的只是一个“用”字,但是,在用完之后,看看过往的那些功勋名臣,有多少是被上位者弃如敝履,甚至是不得善终? 反观李易。 李易在他们遇到问题之前,就主动的为他们的子孙后代考虑,为他们谋划今后百年千年之事,这份关心,这份情谊,莫说君臣,就算是所谓的至交知己,又有几个能做到。 这让郭嘉如何能够不感激涕零? “主公厚爱,属下感激不尽!” 紧跟着,其他人也纷纷下拜,那些出身微末的人自然不用说,他们与郭嘉是一样的心思,但那些世家豪门出身的,同样牢牢的记住了这份情谊。 人生在世,难免会有个意外,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李易伸手虚扶,示意众人起身,笑问道:“怎么样,今日这份大礼,诸位可还满意,是否有人觉得这手笔太寒酸了一些?” 郭嘉擦了擦眼角,脸上满是感动之色,拱手道:“庸人只重眼前,智能看一世,唯有圣贤,能谋万世之事!” 蒯良也附和道:“主公仁心,我等纵是肝脑涂地,也难回报主公万一!” 其他人也是纷纷点头,蒯良这句话很是说出了他们的新声,他们现在想做点什么报答一下李易,因为李易的这份情谊真的太重了。 看着众人感激的模样,李易暗笑,旁人只以为这就是今天的大事,殊不知,这只是餐前小菜罢了。 没有回应众人的吹捧,李易笑着踱了几步,说道:“这件事只是我的一些心意,是给诸位子孙后代的一个保证,但是,想要凭着这些锦衣玉食,却还是远远不够的。” 徐晃接话道:“主公待我等如此厚重,属下哪还敢再有贪念?” 李易轻笑一声,道:“计算战功,公明得钱不少,只是我听说你在南阳书院的边上买了块地,准备修个大院子,我猜得不错的话,你手上剩下的钱财也不比恶来多多少了吧?” 徐晃一脸尴尬,讪笑道:“主公果真慧眼如炬,属下拜服!” 李易哈哈一笑,说道:“走,随我到前面看看,这边的工坊主要还是为了让将士们家眷有个着落,真正赚钱的,在前面。” 说罢,李易便当先往前走去。 众人跟上,同时不断的打量左右,有来过这里的,不断对那些不太熟悉的同僚介绍,说经过是某某区,里面大概是做什么的,分工各有不同,但基本全都是能赚钱的。 于是,当众人随着李易走到街道末尾,许多人都不淡定了,难道李易也要将那些地方的所得钱财分给他们? 这样不用几年,他们也都是巨富了。 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议论,李易回头说道:“这条街,再加上左右两处,每年收益是第一个工坊的十倍之上,而且只是现在,等将来天下太平,各地百姓稳定下来,获利还会更多!” 无视了众人的惊叹,李易指向街道对面有着士兵把手的院子,道:“随我来这里,这里才是真正日进斗金,不,日入万金的地方。” 众人压下惊叹,继续往前走,只是对于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很陌生,打量的也越发起劲,很快就有眼尖的发现,之前经过的街道门牌上都标有“乙”的字样,而面前院子上写的却是“甲”。 很快,众人来到院子门口,守卫的士兵看到李易,主动让开,但对于后面的蒯越等人却是一点都不客气,不断的用目光上下打量,那种眼神甚至还带着敌意,就跟寻找奸细一般,让不少人都面露不愉,同时也是心里纳闷,不明白这些守卫因何如此。 第747章 重器 利器 看到众人脸上的不自然,蒯越笑着解释道:“甲字号的地方都属于机密,倘若没有主公手令,便是我也不能靠近,若是有人强闯或者潜入,一律视为窥探军情密报,这里的军士可以直接格杀,之后追查,相关之人轻则问斩,重则株连三族,这类事情其实之前就发生过,只是当时划分还不明确,现在被主公以甲等标明。” 听了解释,很快就有人想到了什么,问道:“军师说的莫不是一年前,贿赂守卫,想要窃取造纸之术,结果全家都掉了脑袋的那一次?” 蒯越点头,众人恍然,再看向门口上那个“甲”字的时候不由多了几分敬畏。 跟着李易走进大院,里面传来了一阵咣当咣当的声音。 因为刚刚过年,之前经过的那些工坊并没有人在做工,众人一路走过来都很安静,而这里动静很大,并且还有人声,显然,是有人在里面忙活的,哪怕过年也没有停歇。 李易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着,同时指了指两边被隔开的小院道:“左边是造纸的,右边是连弩的作坊,不过这两样东西我就不介绍了,大家应该都有所了解。” 郭嘉笑道:“嘉查阅了往年荆州账册,仅仅是白纸一项所得,就抵得上往年荆州全年税收,甚至超出些许,这还是作坊规模有限,且因为战事的缘故诸多地域销路不畅,否则……” 郭嘉摇了摇头,后面的话他没法说,因为数目实在太大,大到了他都算不清的地步。 众人纷纷点头,纸张的价值与表现他们有目共睹,还一些了解内情的人更是知道纸张售卖的时候李易心有多黑,对外销售的部分都是以成本价的上百倍在卖,那种赚钱的速度,看着都叫人心颤。 前段时间被李易调回襄阳的伏德最近正是意气风发,闻言忍不住打趣道:“如今办公文书,用的都是纸张,确实是方便的紧,只是想想一笔下去,抵得上一天的俸禄,就有些心疼的紧。” 李易在前面听到,心中暗道何止是一天的俸禄,像伏德这个级别的,一道政令动辄就会影响成千数万人的生计。 不过李易也没有说什么,毕竟玩是笑话,除非他有心故意针对,不然不用盯那么紧的。 “纸张,虽然轻若鹅毛,却为国之重器啊!” 蒯越也插了一嘴,给纸张定义了一个新高度。 “军师所言甚是,不过,叫我说,除此重器之外还有利器,便是那十发连弩了。” 这次发言的是徐晃,徐晃很是感慨,看向隔墙的连弩作坊,说道:“这次北上,连弩实在功不可没,先在兖州建功,之后又在青州协助主公奠定胜局,若无连弩,我军虽然依旧必胜,但起码要多出好几千的伤亡。” 众人纷纷点头,尤其是跟着李易回来的那批人,更是深有体会。 徐晃继续说道:“兖州战后,打扫战场,我瞧见一个中年士兵将连弩放在地上,跪下对着连弩下拜,我心中好奇,问他这是做什么,那人回答,连弩凶猛,救他性命,做人不能忘本,应当拜一上拜。” 郭嘉忍不住笑了出来,问道:“公明是如何回答的?” 徐晃答道:“我说这连弩是主公与黄夫人造出来的,让他找机会拜一拜主公和黄夫人。”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然后看向了走在最前的李易,不过李易没有回头,他们便慢慢的将视线落在了吊在人群后面的黄承彦身上。 同时,他们的目光也渐渐的多出了几分尊重,还有羡慕。 李易得荆州之后,不是留在襄阳,就是在外征战,对于南阳的书院只能遥控指挥,虽然威望不减,但书院事务的主要执行权利都落在副院长的身上。 随着蔡邕被调往豫州,后来安排过去的陶谦又只是个面子工程,所以,在书院的管理上,除李易之外,黄承彦就成了当仁不让的第二人,权柄非常重。 今日这些官员家族中基本都有子弟在书院那边,即便现在没有的,将来也会有,所以,没人愿意得罪黄承彦。 但是,这还不足以让他们对黄承彦敬畏,更别提羡慕,真正起到这一作用的,是人家生了一个好女儿。 造纸,连弩,这两样目前对李易影响最大的事物,虽然主题和框架,包括开端都是李易点出来的,但真正让这些构想成为现实,并展开批量生产,产生收益或者实战效果的,却是黄月英。 因为人家,多少读书人不用再捧着厚厚的竹简? 因为人家,多少将士不需要用血肉之躯硬抗对面的冲锋,只是几轮连弩的箭雨就将对方打的溃不成军? 这一切一切,都为黄月英博得了极高的威望,无论是文官士子,还是武将兵卒,都是如此。 但黄月英毕竟是女子,又顺利的成李易的学生进阶到了夫人,众人再是膜拜,也不可能去找黄月英,于是,许多的荣耀都落在了黄承彦的身上,给老头子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光环。 这让所有人都对黄承彦充满了羡慕,虽然跟李易联姻的世家很多,但多是依附,唯独黄家不一样,人家的女儿自己就非常争气,让许多男儿都自愧不如。 在巨大的名望面前,黄承彦也确实飘了几天,但智者就是智者,黄承彦很快就冷静下来,还亲自找到李易,请李易取消了以黄月英命名连弩的想法。 这件事情传出后,黄家父女更是再次被人赞扬,但也有聪明的人看出,黄承彦是不想让黄月英与伏寿争将来母仪天下的位置。 与曾经发生过的一些风波不同,黄月英的名望是实打实的,支持者很多,是真的有竞争的实力的,但人家主动放弃了。 其中原因剖析起来很多,但总之,黄家父女二人的品德与才能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与敬重,这点即便是蒯越也比不了。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似乎想要聊连弩的事情,黄承彦揉了揉鼻子,干咳一声说到:“有件事大家可能还不清楚,恰好今日人多,都是同僚,老夫正好给大家透个信。” 果然,黄承彦这么一说,众人的注意力直接转移。 黄承彦微微一笑,继续道:“主公年前交代老夫,要在南阳书院建一个印书局,用白纸刊印天下书册,而且,正如主公当年所言,‘为往圣继绝学’,主公特意叮嘱,一册书若有百页,只以十页白纸计价,可谓是在赔钱卖书,就是为了传递学问,开民智,不使圣人之学断绝!” 一听是这种事情,当即就有人忍不住问道:“敢问先生,这些书册几时能够购买?” 其余人也是跃跃欲试,不管是真心追求学问,还是给李易捧场,全都不愿落后。 黄承彦嘿嘿一笑,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首次刊印,都是经典之学,不过数目有限,所以,几时能买到,老夫也说不好。” 众人一愣,印书局放在书院,黄承彦是副院长,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正当众人纳闷,黄承彦又是一声咳嗽,老脸微红,继续说道:“不过,若是有人家中藏有孤本,珍本,或者其他难觅的书册,可拿来书院让印书局借鉴一二,然后嘛,老夫徇私赠送几本新刊印的书册,倒也不是不可以。” 听罢,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便是失笑,明白黄承彦是瞄上了他们家中的藏书。 而且,不难看出,这也是李易的意思,只是李易不好意思开口罢了,干脆就找个由头让黄承彦来出头。 蒯良摸了摸胡子,笑道:“黄兄应当知道,我蒯家的藏书在荆州不敢说是首屈一指,但也绝对前列,若是我将书送去了,你回礼不够,我可不依啊。” 黄承彦啧啧一声,不屑道:“这是印书,你当是抄书?” 伸手比划了几下,黄承彦有些得意的道:“只要排好板子,上好墨,一眨眼就是一页,那速度,可是比看书都快了十倍。” 蒯良眼中闪过一抹好奇,拱手道:“这么说来,越要亲自往南阳走一遭了?” “你尽管来便是,只是到时候可莫要惊得合不拢嘴。” 黄承彦与蒯良说笑,其余人则是在盘算着自家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书册,毕竟有李易的意思在其中,继续藏着掖着难免太小气,而且,印书局的第一批书,他们也想要搏个彩头。 众人说笑的功夫,李易已经走到了发出轰隆声响的地方,还不等李易进去,一个女子就自其中迎了出来,正是对造纸与连弩出力甚大的黄月英。 “夫君!” 看到李易,黄月英抿嘴浅笑,如今的她虽然做了妇人打扮,看上去温婉了许多,但眸子中却丝毫不减与李易初见时的灵动与聪慧,而且,随着稚气的褪去以及见识的增加,黄月英尽管还不到双十,但已经有了独属于她的那种知性韵味。 “等会说完事情,你坐我马车,一起回家。” 李易走到黄月英身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站定,转头看向身后那些官员。 “见过夫人。” 众人没想到黄月英也在,当即安静了不少,齐齐一礼,然后看向李易。 黄月英对着众人福了一福,然后向李易说道:“之前就有了进展,现在虽然还不能实用,但简单演示已经足够。” “那好。” 李易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诸位,随我来。” 众人满心好奇的跟着李易进入小院,只见其中除了给黄月英做护卫的十来个女剑士之外,还有七八个中年匠人,以及一个水桶大小的铁疙瘩。 那铁疙瘩模样很是古怪,下面烧着火,里面咣当咣当乱响,喷着白烟,中间有一根木棍链接到了对面的水槽,那木棍也不知是怎地,不停的转动,通过一个半人高的缩小版水车不断的将水槽的中的水汲出。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看到如此新奇的一幕,李易也不着急解释,任由他们到近处观看。 “这是如何动起来的?难不成里面藏有活物?” “不可能,没看到下面烧着火,连水都烧沸了,碰都碰不得,什么活物能在里面存活?” “不是活物,难道是机扩,墨家的手段?” “无论是活物还是机扩,某倒是觉得,关键是下面的炭火。” “依据何在,要不你烧一个给我看看?” …… 众人议论纷纷,就连郭嘉、蒯越、荀攸这些聪明人都是满脸的惊奇,因为这个物件他们也是头一次看到,至于分析其中缘由,那就更别提了,纵然学富五车也只能一头雾水。 最终,所有人只能看向李易,想看看李易会怎么说。 李易微微一笑,拉着黄月英上前,指着面前正在不断漏气的蒸汽机,说道:“当初我观人烧茶,看到水烧开之后壶盖跳跃,便突发奇想,准备造出一件奇物,后来我与月英讲了此事,斟酌之后觉得可行,便寻了这几位工匠。” 李易看向一旁有些紧张的匠人,笑着对他们点头致意,然后说道:“众人齐心协力,用时大半年,经过数十次尝试,不断失败,不断改进,到现在终于有了今日这个半成品。” 说道这里的时候,李易也是颇为唏嘘。 他是穿越者,脑子里有着许多的奇思妙想,似乎可以轻易的推动社会的进步,但许多事情只有真正付诸行动,才会发现其中究竟有着多少的难处。 尤其是李易不会盖高炉,不会炼钢,不会烧玻璃,也不会配水泥,甚至抓个硫磺放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来。 所以,李易只能放慢脚步,寻找合适的匠人,提出目标,布置任务,给出思路,让这些两千年前的工匠们去寻找,摸索,一点点的向着他定下的目标接近,完成,最终超越。 只是这个过程却是非常不容易的,就说面前的蒸汽机,这东西炸伤人都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漏气漏的厉害,也是李易特意交代的,生怕他的文臣武将被这铁疙瘩给一锅烩了。 看到李易脸上的怅然之色,众人不禁心生疑惑,黄月英注意到这一点,轻轻碰了碰他,李易当即回过来神来,晃了晃脑袋,继续说道:“那些太细节的东西,暂且先不提,诸位只要知道,以烈火在外灼烧,此物就能工作,带动外面杠杆不断运动,只要火焰不熄,再适当的往里面补充清水,此物就不会停歇,而被他带动的水车,同样运转不停,呵呵,诸位,你们说说,此物比之白纸,连弩,如何?” 第748章 蒸汽机 毕竟是古人,尽管都是时代的精英,称智商大多都在李易之上,但首次接触到蒸汽机这中东西,虽然惊奇,感觉不凡,但想要在短时间内让他们达到“物尽其用”的境界,确实是有些为难了。 好在,李易给他们做了对比,将蒸汽机与连弩还有纸张并列,甚至秩序揣摩李易的语气,不难发现李易对蒸汽机其实更加推崇。 过了好一会功夫,蒋干第一个发言,不太确定的说道:“这个,如果力气足够大,似乎还可以用来磨磨?” “好,说的不错,回头去我那里,送你一坛好酒!” “啊,多谢主公!” 虽然蒋干的回答对李易而言远远达不到眼前一亮的程度,但毕竟是往有用的地方想了,是个不错的开始,李易还是非常认可的。 有了蒋干打头,很快郭嘉也说道:“应该也可以用来犁地,不过与子翼讲的前提差不多,力气也要足够大才行。” 李易颔首道:“奉孝说的也很好,那好酒也有你一坛,另外,我再说明一点,今日诸位看到的,还不是最后的结果,待这几位工匠进一步摸索熟悉,尤其是所需要的材料品质跟得上之后,此物的力道也会越来越大,纵然千斤之力……也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众人面面相觑,就算是最信服李易的人也觉得他的口气有些大了。 千斤之力,所有人也就是在李易的身上见识过,可这么一个铁疙瘩就能发出千斤之力,实在是叫人难以置信。 不过,不信归不信,李易威望够高,没人敢质疑,只能顺着他的说法想下去。 下一个,徐晃不知想到了什么,想要发言,却听得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很明显的吸气声,回头一看,出声的却是糜芳。 徐晃正要问问,糜芳就迫不及待的叫道:“如果真如主公所言,此物能够使出千斤之力,那用处可就厉害了。” “哦,你想到了什么,快些说来听听!” 看到糜芳一脸震惊的模样,李易对他的想法多了几丝期待。 深吸口气,糜芳指着水车上的转轮说道:“如果将此物做的小一些,再转个方向,然后装到马车上去,不,那就不叫马车了,应该叫……” 糜芳纠结了一下,也没想出合适的名称,索性直接道:“总之,用此物代替马匹牵引,直接带动车轴车轮,速度或许不如马匹急奔来的迅捷,但胜在无需休息,只要添柴加水,做到日夜不休,这不管是平时行走赶路,还是战事输送物资,都是极为有利的!” “说的好!” 李易赞叹了一声,眼中满是笑意。 本来他还以为要先听到七八个不靠谱的回答才能出现他期待的答案,不想这么快就有人点到了正题上。 其余人也在顺着糜芳的话在想,有人觉得可行,但也有人心中不解,问道:“两个轮子如何行走?” 一听这话李易就乐了,未等他解释,很快就有人出声道:“再加两个轮子不就成了?” 众人听了都是一笑,而糜芳却好似开了窍一般,不顾众人的话语,再度大声道:“不仅仅能装轮子,还有船桨,放到船上去,大宗物资走水路是很方便的,又岂是南方,只是风向水流限制太大,人力划桨,时间稍久水手很难吃得消,可如果用此物驱动船桨,那所有江河湖海,岂不是畅行无阻?” “好!” 李易忍不住再次赞叹,他是真的没想到,居然是糜芳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糜芳还想往下说,但张张嘴,最后却是啪的拍了下脑门,有些焦急的道:“剩下的不好说了,此物必然有大用,只是属下一时想的太多,脑袋有些乱。” “好好,不急,慢慢想,有的是时间!” 李易满脸笑意,隐隐觉得未来的工部尚书,或者工业部长的人选已经可以提前敲定了。 再度赞许的看了糜芳一眼,李易视线转向徐晃,问道:“公明方才打算说什么?” 徐晃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某原本打算说,借着此物往城头上搬运滚木,咳咳,有点太简单了些,上不去台面,主公莫怪。” 李易哈哈一笑,道:“不简单,不简单,若是上千斤重物,人力难为,借此物搬运,有何不可?那些好酒,也有公明的一坛。” 徐晃讪笑,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糜芳的话最合李易心意,他们的回答明显差了人家一个档次。 李易没有再继续发问,对着糜芳问道:“你说说看,若是此物制造起来简便了,而且如你猜测的那般,可以装在马车货船之上,而且速度更快过马匹,通过此物,每年能多出多少收入?” 糜芳果断摇头道:“主公,此物意义非凡,怕是已经不能用钱财衡量,若是非要几钱财计较,属下眼界有限,实在是难以计算。” 李易又问:“比之纸张如何?” 糜芳顿了顿,李易在与糜家结亲的时候,就定下了让他们参与纸张的事情,所以,糜芳是知道纸张成本的,也知道制造工艺其实非常的简单,在天下太平之后,李易似乎有意放开造纸的技术,甚至还说过,会把纸张的价格从天价拉到平民的水平上,保证即便是普通百姓也买得起的程度。 薄利多销没错,但肯定比不了现在的暴利。 而眼前的铁疙瘩虽然还看不明白,但显然不是纸张那么简单的东西,而且潜力更大,所以…… 最终,糜芳说道:“此物收益,比较白纸,怕是要有数十倍之多。” “这怎么可能!” “照这么说,岂不是仅此一物,就比得上全天下的赋税了?” “怕是有些言过了。” …… 糜芳说罢,众人立时就不淡定了,虽然他们都觉得蒸汽机很神奇,烧烧火就能动起来,也能从中看到一些便利和利润,但依然存在着很大的局限性,并无法预判其前景。 李易笑了笑,他没有就这个问题作出总结,而是缓缓转身,向着那几个工匠走了过去。 匠人们见状,赶忙向李易行礼,李易也不说免礼,而是多走了两步,亲手一个一个的将他们扶了起来。 “襄,襄侯,这是……”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匠人见李易如此,很是激动,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李易退后一步,手掌交叠,忽然对着这几个工匠一揖到地。 这一举动来的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等李易起身之后,众官员才明白李易刚刚做了什么,脸色满是惊讶。 以李易现在的地位,基本没人值得让他正个八经的行礼,一般也就是客气一下,抬抬手,点点头的事,可今天李易居然对着几个匠人行大礼,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没人敢质疑李易的脑子坏掉了,那么,只能是李易认为这些匠人值得这一礼,或者说,那个铁疙瘩值得他这一礼。 于是,众人不由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还在漏气的蒸汽机。 “襄侯这是作甚?” “实在折煞我等了。” “草民惶恐!” …… 这时,那几个匠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脸惊惶的就要对李易下拜,不过再次被李易扶了起来。 李易态度非常温和,缓缓说道:“我让你们制造此物,意义非凡,甚至能够惠及今后千年,万年,就凭这份功绩,你们值得我这一礼。” 之前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匠人连连摇头道:“这主意都是襄侯与夫人讲的,老小儿身份低微,只是动了动手罢了,哪敢言半点功劳?” “我说你们有功,那便是有功!” 李易直接强势肯定,然后继续说道:“外面那些衣服被褥的作坊,你们也是知道的,我身后这些人看到了没有,我刚刚许诺,今后那里的获利,每年都给他们分上一份,千年万年,子孙后代都是如此,不过,现在,我还要再加上一批人,那便是你们,只要你们将这蒸汽机完善,今后那里的分红,同样有你们的一份,同样惠及子孙千代!” 李易身后的官员们再一次的为李易的举动震惊,被李易称作蒸汽机的东西的分量也再一次在他们心中提升。 几个匠人虽然还有些不是太明白李易的意思,但大概能够明白,他们得了一比非常大的好处,是跟那些大人物们一样的好处。 匠人们激动的有些发抖,眼眶都红了,之前那老匠人用力的握着皱巴巴的拳头,吸了吸鼻子,咬牙说道:“请襄侯放心,我等便是赔上性命,也绝对不让襄侯与夫人失望!” 李易点点头,拍拍老匠人的肩膀,说道:“莫要忘了我曾经说过的,做这种事情,讲究的是胆大心细,不可急功近利,更不可莽撞行事,要认真,也要踏实,一步步的来就好,你们的辛苦与努力,我全都看在眼中!” “喏!小老儿记住了!” 老匠人脸上满是感动,目光也越发的灼热,显然是要为蒸汽机事业奋斗终生了。 李易轻轻颔首,心中却是暗道惭愧,感觉自己下手有点太黑了。 这些个工匠能把蒸汽机搞出来,其意义可以说是划时代的,虽然最初的设想都是李易给的,但这些工匠同样是居功甚伟,按照后世,就算资本家再怎么心黑,多少也会给些股份。 可李易却是提都没提,用一家毫无技术含量的制衣工厂的分红把他们给打发了,而且这些人还感激涕零。 甚至,制衣工坊的分红也是有坑的,虽然是铁饭碗,可这个碗是会慢慢变小的。 对于自己的老班底,李易是有感情的,也是真的愿意照顾他们的子孙,甚至在某些事情上对他们网开一面。 就比如历史上许褚的儿子,因为一点小事就被钟会那孙子给砍了,但只要有李易在,只要他那些功臣们的子孙别故意作死,那种事情基本不可能发生。 但是,一个人的感情能维持多久? 李易已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寿命非常悠长,慢慢的,往日功臣们的印记消失,后背们争气也就罢了,要是没本事,很快就会脱离李易的视线,被他遗忘。 与此同时,李易还会不断提拔新的可用之人,给他们发福利,往现在的蛋糕中注水,稀释,等到这个蛋糕维持不下去了,就干脆抛弃,换个新蛋糕,再喂养一批新人,淘汰掉那些无用的,已经废掉的人。 总之,蛋糕和切刀都在李易的手里,能够被他喂养的,永远都是对他有用的人。 在心里暗暗谴责了一下自己的人品,李易对黄月英说道:“你且在这边稍等,我与他们到外面说话。” 吩咐罢,李易又看向那些个被他花大力气搜索,或者干脆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女护卫,让她们好好保护黄月英,然后带着众多官员离开了小院,在外面找了一个凉亭坐下,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过了一会,直到众人都被李易看的有些不自在了,这才缓缓问道:“今日我邀诸位来此,张口钱财,闭口钱财,所谈都与利益相关,你们说说,这算不算是有些太过市侩了?” 众人一愣,本能的就想否认,毕竟哪个活腻味了,敢说李易市侩? 而且,李易虽然经常谈钱,却并不吝啬,他花钱也是哗哗的,将大部分收入都用在了民生、军队以及工坊上面。 这能算是市侩? 只是,他们一时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李易否认,因为在钱的方面,李易也确实是贪的狠。 就比如说李易给马家的聘礼,一万斤白纸,看上去很厉害,但知道成本的人都是暗暗吐槽,觉得李易是白捡了个大姑娘。 见没人给自己拍马屁,李易故作不悦的哼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亏得我用心良苦,你们可知道,今天看到的这些东西,有多少是给你们准备的?” 一听这话,众人脸上很快就露出喜色,然后有人忍不住问道:“主公难道是说,这些也与之前的一样?” 第749章 矛盾 李易斜了说话那人一眼,没好气道:“之前的那些可是白给的,这般美事只有一次,现在我要说的这些,都是要用功劳来换的。” 末了,李易又补充道:“打完河北,再用功劳来换!” 那人闻言,脸色讪讪,但眼底却透着一抹的喜色,其他人与他反应差不多,因为李易明确的表示了一个意思,打完河北就要称帝,然后大封群臣! 似乎是察觉倒自己的意图有些太明显了,李易忍不住笑了一声,但他的脸皮比较厚,并没有不好意思,眨眨眼就当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轻咳一声,提醒众人回神,然后李易说道:“这是一件大事,关乎江山社稷,关乎尔等将来,同样也关乎天下百姓的将来,虽然还有时日从容布置,但我却不愿马虎,所以,与其将来匆忙,还不如早早提上日程,让大家一起参详参详,寻一个稳妥之策。” 众人齐齐一礼,表示一切都听李易的安排,不过所有人心知肚明,所谓参详,真的只是参详,李易心里的框架肯定已经搭建好了。 对此,众人只是比较好奇,并没有什么担忧,因为看李易的表现,任谁也不觉得李易是个打压功臣,甚至是从功臣身上割肉的人。 “军师!” 果然,李易没有让众人议论,而是直接点了蒯越,说道:“具体谈论之前,我首先有个问题要请教军师。” “不敢,请主公示下!” 蒯越当即出列,态度恭敬。 李易眯眼做沉吟状,缓缓说道:“以军师博学,可知道,以大汉的广袤疆土,能容纳多少个万户侯?” 蒯越的智谋绝对是上上,也有随机应变之能,可听了李易的问题还是忍不住有些呆愣。 其他人同样一脸奇怪,不知道李易怎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难不成李易打算封一堆的万户侯出来? 有人下意识的摇头,虽然所有人都想当万户侯,但他们对自己的斤两还是拎得清的,最终也就是那寥寥几人有资格争上一争。 蒯越轻轻蹙着眉,虽然他现在经常都是直言敢谏的形象,可这个问题实在不好直接回答,斟酌了好一会,这才说道:“高祖平定天下,万户侯有三位。” 李易立即摇头,道:“三人太少,三十位如何?军师觉得这江山可能容得下?” “嘶——” 李易话音刚落,人群中就传来了吸冷气的声音。 站在李易对面的蒯越更是愕然抬头,若不是身后不断传来低语,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万户侯,食邑万户,以一户四人计算,三十个万户侯就意味着将有百万人脱离了未来王朝的赋税体系,这已经不能说是臭棋了,根本就是乱棋,这样的江山自一开始就是不完整的,根本经不起风浪,任何一场小小变动都可能动摇国本。 然而,在众人或震惊,或慌张的注视中,李易却是神色不变,完全没有说笑的样子,更没有因为众人的反应而有任何的动容。 几个原本想要劝谏的人犹豫了一下,将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去。 那些脑袋正发蒙的人也迅速的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李易是什么人,以布衣之身,凭一己之力成为中原霸主,可谓雄才大略,这样的人纵然会有疏忽,也绝对不会在封侯的大事上昏头。 那么,按照李易以往行事来看,此中必有深意。 蒯越也察觉到李易肯定另有所指,但他却摸不到脉络,想了想,只能如实说道:“自黄巾之后,天下疲敝,民不聊生,幸有主公不计个人生死,挽大厦之将倾,解万民于倒悬!” 先把马屁拍足,然后蒯越话锋一转,继续说道:“然,主公虽有平定天下之能,可百姓毕竟困苦日久,纵然百废待兴,但兴旺却非旦夕之能,于此时节大封有功之臣,我等二三人虽能受益,却是又要苦了天下人,还请主公三思。” “还请主公三思!” 其他人也纷纷跟上,劝李易别一口气封几十个万户侯出来。 这倒不是他们大度,而是众人都知道,几十个万户侯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与其等着不存在的万户侯,还不如表表忠心来的实在。 李易从善如流,果然开始“三思”,片刻后,悠悠然叹息道:“我爱读史,每每看到过往英杰,都让我神往不已,感慨无缘与其相识,同样的,我也为其遗憾,多少风流人物,都是半生英雄,然后半生落魄,甚至干脆不得善终。” 听到这里,许多人心里都是一咯噔,这话题似乎有些敏感了。 李易却仿若不觉,继续说道:“适才军师说,高祖开国,三人得封万户侯,可其结果如何?” 李易满脸惋惜的道:“萧相国开国首功,可晚年竟然也要凭借自污才能保全性命。” “绛侯更甚,世人皆知其忠勇,更有匡扶国家之功,可面对区区狱吏,却只能徒呼奈何!” “还有淮阴侯,唉,淮阴侯若是当真要造反,岂会奉诏只身相见?” “对了,樊哙也是一个,他运气要是稍稍差上那么一丝,纵是死了也是个糊涂鬼。” “说来说去,大汉元勋也就是留侯乐得逍遥,也为人称道,只是,呵呵,明明一时人杰,是搅动风云的人物,若非别无选择,谁又会真的寄情山水,其中无奈心酸,谁人知晓?” 说道最后,李易手一摊,看着自己的部下们说道:“我李易虽然不敢太过自夸,但有一点,我自信不弱与人,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让功勋寒心,所以,我才会有之前一问,想看看这天下能封得了多少个万户侯。” 说道这里,李易脸上满是对下属的关爱,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可他的关爱对象却是脑袋都大一圈了。 李易不想他们跟周勃韩信这些人一样受委屈,想法很好,他们感激涕零,但李易因此就打算给他们封万户侯,那就没道理了,是怕他们死的不够快么? 虽然所有人都想着在李易称帝的时候自己的位置越高越好,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位置越高风险越大,尤其是功劳与关系配不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上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一时间,四下里鸦雀无声,根本没人敢接李易的话。 李易知道自己的话题有点要命,没人出声是正常的,于是,再次“三思”之后,李易继续说道:“我一直都在想,功臣为何不能善终,也确实得出了一个结论,一切种种,盖因君臣之间有矛盾无法调和,上位者担心臣子功高盖主,心怀不轨,而为臣者……呵呵,帝心难测,四字便可道尽苦衷。” “唉,初时也就罢了,些许隔阂谁也不会太过放在心上,可一旦日久,猜疑多了,就成了真的,然后再有有心之人挑拨,纵然没有证据,也会出现证据,于是……” “主公,属下对主公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李易正说着,徐晃忽然出列跪了下来。 徐晃心中也是叫苦,相处日久,他知道李易肯定没有暗指他,但李易说了这种话,他作为在场军权最高的人,压力太大了,实在不能不有所表示。 李易摇摇头,上前将徐晃来了起来,安慰道:“我麾下文武官员数百人,公明却是第一个称我为主公的,我相信公明,正如我相信我自己一般,莫要多心。” 徐晃感动的道:“主公……” 李易拍拍徐晃的手背,重新回去坐下,继续说道:“说来惭愧,我能坦言此事,除了我信任诸位,还因为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让我永远都不会对诸位生疑,更不担心掌军之人作乱,而诸位,也同样无需因为不解我心意而心怀坠坠。” 众人稳不住看向李易,这种矛盾是以往多少君王都没能解开的,李易是如何解决的? 李易微微一笑,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说道:“很简单,因为我与诸位不同,有些事情,帝王畏惧,我却不怕,有些事情,帝王求而不得,而我,却早早的握在手中。” 似乎是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李易伸手在凉亭的石桌上轻轻一抹,只听卡的一声,桌角竟然碎了一块,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中,李易屈指一弹,只听嗖的一声,那石块立时破空而去,眨眼功夫,就直直的飞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 一时间,惊呼之声无数。 李易却是遗憾,弹指神功乃是装x利器,只是准头太差了些。 过了好一会,众人收回视线,下意识的看向李易,却又以更快的速度将视线下移,不敢正视李易面容。 疆场之上,武将的勇猛多是鼓舞士气之用,真正斩将夺旗的机会并不多,可那只是寻常情况,到了李易这个地步,就不能用常理来计较了。 尤其是那几个给李易当过陪练的武将,更是知道,如果李易豁出去,是完全有能力杀穿一道万人军阵的。 像李易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害怕部下造反? 上有李易这样的存在,造他的反与找死又有多少区别?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众人全都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只是不知为何,心里的感觉却是有点怪怪的。 “主公,主公威武!” “主公威武!” 蒋干最先回过神来,给李易送了个马屁,然后其余人也是齐齐称颂,不管怎么说,对于李易,对于他们,这都是一件好事。 李易摇摇头,脸上却无喜悦之色,就之前的话题继续说道:“但是,方才军师所说,却是让我骤然惊醒,除去我想到的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矛盾存在,这个矛盾虽然不如前者明显,却更为尖锐和难以调和。” 众人再度沉默,良久,蒯越硬着头皮问道:“不知主动说的是……” 李易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众人,问道:“诸位可有人想到了?” 过了一会,无人出声,李易又一次说道:“当真没人想到,还是想到了,却不敢开口?” “属下惭愧!” 蒯越作揖告罪,跟着也有几人深深低头,这都是明白人,只是那种问题李易私下里谈还好,当着众人的面,李易能说,他们是真的不敢。 对此,李易也不怪他们,毕竟身份摆在那里,说简单一点是个人与家族的利益问题,说大了,就是阶级问题了。 李易叹道:“我到了荆州之后,一直都有很努力的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想法办发让各地的世家大族,将土地放出来,还给百姓,最起码要放一部分出来,为此,我出让了不少的利益,开出了不少的条件,其中就有你们。” “属下惶恐!” 七八个文官急忙对李易下拜请罪,因为他们正是李易说的人。 “无需如此,我并没有怪你们,虽然有些事情我不喜,但曾经世道如此,你们何罪之有,相反,你们能将名下田产让出来,说明你们是有善心,有大义的,从这一点来讲,你们无过有功。” “谢主公!” “多谢主公!” 几人连忙致谢,暗暗松了口气,现在的李易可不是以往了,已经没人能和李易谈条件了,就比如那马腾,李易不满意直接就是翻脸。 李易抬了抬手,让他们起身,接着道:“我们打扬州,打豫州,兖州,徐州,还有青州,这些地方你们多多少少都跟着我去过,看到硝烟过后,百姓流离失所,甚是是曝尸荒野,我很难受,那都是我大汉的百姓,怎么可以让他们如此?不应该的!” 李易忽然感觉眼光有些湿润,这让他的话语稍稍停顿。 他从来都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虽然今日是做给面前这些人看的,可想到记忆中的那些画面,心绪还是难免起伏。 众人也发现了李易的异状,但无一人出声,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李易后面的话语。 深吸了几口气,李易继续说道:“其中也有一个情况是让我庆幸的,因为刀剑无眼,百姓固然遭难,但掌握着地方土地的门阀豪族同样不能幸免,因为没了这些人,无主之地将重新归于官府,有主的,我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对其核算清点,将那些不该属于他们的田地全都拿回来。” 第750章 农商 “因为这件事,外面对我抱怨甚多,说我李易贪婪,明明已经占有整个中原,仅仅造纸一事的收入就可称巨富,却偏偏还要‘与民争利’,抢夺他们田地,简直就是贪得无厌。” “他们对我非常不满,只是他们不敢明着反对我,一方面是因为我收的都是来路不正的那部分田地,再者,也是最关键的,是因为我手里有兵马,他们怕我杀人。” “可惜了,这些人的胆子太小,否则……呵呵。” 李易笑的随意,但站在他面前的人却是一阵后怕,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李易居然也有过如此危险的想法。 “对于那些人来说,良田千顷,自己能吃几石?多数也只是喂了仓中硕鼠罢了,或者干脆以粮食为饵,以威逼利诱控制百姓,养几百上千青壮,横行一方,成为地方豪强,实际权柄甚至还在地方官府之上。” 这些人是什么,他们就是祸乱天下的根源,哪怕他们的本意只是想要在地方上寻一个超然自在,并无祸乱天下之意,可天下确实就是因他们而乱,黄巾之事就是血证!” 许多人深深低头,甚至连蒯越蔡瑁也都不例外,因为他们与李易说的情况正好吻合,想当年,谁家里拉不出几个青壮出来,刘表办事都得看他们颜色,这一点,直到李易掌权之后才发生改变。 李易深吸口气,稍稍平复情绪,继续说道:“但是,如果将这些田地放到百姓手里会怎么样?” “不用太多,一家只要三亩地,除非是灾年不断,一个三口之家就可以过活了,如果家里人再踏实勤快点,农闲时候早些事情做,这一家人就能够过的很好了,甚至攒一攒钱,哪怕没有官府的帮助扶持,他们的孩子也能够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我知道,你们之中肯定有人将书册视若珍宝,宁愿带着入土,也舍不得让旁人多瞧上一眼,呵呵,个人的事情我不做评价,我只是告诉你们,民智不开,永远不会有盛世,民智不开,纵然再是富有,也不过是豺狼眼中的肥羊罢了! “呼,呼——” “好在,乱世虽然凄惨,但正所谓破而后立,也是因为乱世,给了我一个重塑秩序的机会,现在中原一带,曾经的那些豪门大户,在我的兵锋面前,无不乖巧听话,再无人敢对百姓的田地巧取豪夺,这让我一度欢喜,我以为,只要继续这样做下去,慢慢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我现在却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李易看着众人,微微喘息,神色还算平静,但众人的心情,却是一点一点的开始变得沉重,最后更是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一开始,他们确实为李易的那种爱民之心动容,毕竟李易不是说假大空的场面话,而是确确实实的为百姓做了许多的事情。 至于这个过程中吃亏的那些世家,他们也没太多的感触,反正李易也不是一口气全部夺了他们的田地,只是拿走了对方巧取豪夺的那部分罢了,法理上一点毛病都没有,更要紧的是,这一刀没有落在他们的身上。 即便有,他们也在李易这里拿到了不少的好处,没有吃亏。 但现在问题却是严重了,听李易的口气,这回似乎是打算对自己人下手。 前面说封侯,万户侯,三十个万户侯,听起来很大方,可再一结合李易现在的话,别说万户侯了,李易压根一个也不打算给! 四周一片寂静,即便是平素最喜欢拍马屁的人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起哄。 纵然他们中不少人觉悟很高,可以视钱财如粪土,但不代表其他人都是这般,一个不慎,即便有李易护着,其他的利益受损的人,也会将他撕成碎片的。 看到眼前一大半人的表情都很死了爹妈似的,李易心中无奈,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带来的冲击一定很大,但李易必须去做,因为,除了他,也没有第二人能做了。 定了定神,李易没有直接去戳爆这个炸药桶,而是回到了之前的问题上,说道:“适才我讲了,有两个矛盾,第一点已经不存在,而这第二个矛盾,就是围绕在田地上的,并且这个矛盾相较前者更甚!” 李易伸出双手,道:“我的左手是你们,是天下的权贵士绅,右手,则是天下的百姓,田地,则是桌案上的糕点,无论是你们,还是百姓,都想要,都想要争,但糕点只有那么多,也是,矛盾就出现了,你们说,这种时候,我该帮谁?” 人群中有人动了动,很快,述职留在荆州的王朗走了出来,对着李易深深一礼,道:“主公,属下以为,此事容易,只要平衡即可。” 李易笑了笑,却是冷笑。 李易看的出来,因为他之前的话,许多人都不淡定了,王朗就是其中之一,只是王朗不敢直说,于是来了一句平衡。 “平衡,呵呵……” 李易问道:“高祖平定天下之后,天下耕地,百姓占了多少,世家权贵占了多少,现在,或者说黄巾之前,天下的田地还有几成在百姓手中?” “这……” 王朗张嘴呢喃,却没法作答。 李易叹息道:“这个问题很难有人回答,但所有人都知道,百姓手中的田地已经不剩下多少了,所以,呵呵,换做我是老百姓,没得田地耕种,没了活路,不造反,还能做什么?” “而且,就算百姓不反,可百姓的田地都没了,朝廷的赋税又从何而来?诸位多是显赫人家出身,我就不点名了,只是请诸位扪心自问,各自家中的实际田产,与官府登记在册的,其中相差了多少,每年少缴纳了多少的赋税,你们可曾算过,你们欠了国库多少钱粮!” 王朗一头是汗,深深鞠躬,高高抬手,不让李易看他的面容,他已经后悔站出来了。 李易说的问题不仅存在,而且相当严重,只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大家都习惯了,也没人揭这个盖子,可李易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语道破,就跟巴掌直接甩在脸上差不多,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火辣辣的。 “所以,人性如此,你叫我怎么平衡?如你们这般的,握有权力,天然强势,只要有心,就能不断的从百姓手中夺取土地,而百姓怯弱,只能不断忍让,等到了最后忍不可忍,便会揭竿而起,将天捅一个窟窿出来,直到明君圣主出现,杀一批人,给天下安定,同时再扶持一批新的权贵,然后,天道循环,反复不休。” “将来尔等为国之公卿,你们本人也就罢了,知道乱世可怖,明白太平来之不易,可你们的子孙后代呢,他们并不会被三十年前的天下世家好到哪里去,甚至犹有过之,你们告诉我,天下到底能太平多久?” 众人沉默。 李易继续问道:“你们谁又能教我,告诉我如何才能建立真正的万世之基业,谁能,王太守,你可能教我?” 王朗连连摇头,同时不断躬身,直接退回了人群。 李易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此事你们很难帮得上我,而且,就算有想法,你们也不敢开口,但我不同,我知道应该怎么做,而且我也能够做到!” “这矛盾的根本,其实就是田地,百姓需要田地来保证生存,世家需要田地来让他们富贵,使得家族兴旺,想要化解这个矛盾,只有一点,就是做出改变,让其中某一方从田地上脱离,而百姓与世家权贵,能离开土地的,只有后者。” “所以,关于田地的事情,就成为了另外一个问题,没有了土地的世家权贵该怎么办,过去那些人也罢,于我李易没有半点功绩,我管他们死活,但是,诸位不一样,我能有今日陈就,你们居功甚伟,我李易虽然想要开创万世基业,却也不能让忠良寒心,否则你们为我殚精竭虑,最终却落了一个穷困潦倒……我李易还有何面目面对天下人?” 听到这里,已经有一些人的情绪差不多稳定了下来,知道李易不是脑子一热要对他们翻脸,而是似乎要以另外的一种方式对他们进行封赏,再联想到今日参观工坊见到的种种,他们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只是,他们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这种事情没有先例,而且,对于他们来说,房子与田地一直都是延续家族的根本,商贾之事更是素来叫人看不起。 李易看到还有些人苦着脸,心中不快,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想的是什么,看不起商贾是不是,那你们用纸张书写的时候,可想过这是怎么来的,今后书册也全都是由纸张装订,然后由商贾贩卖,你们买是不买!” 这些话非常不留情面,但众人却说不出一个不字,现在荆州的往来公文已经全部用的是纸张,竹简拿出来都没看,更重要的是,那些纸张也全都是“采购”来的,可他们能因为商贾之事就嫌弃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所以,商或农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利,而且这份利要长久,比如说九江,假如今后九江郡的书册的售卖都由某一家代管,自印书局取书之后,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提价售卖,你们说说,他这一年的收入能有多少,难道就比千把亩田地的利润少了?” 当即,众人开始在心里盘算,虽然现在纸张在外的价格是虚高,以后肯定会将,可就算是降了,那也是一比大生意。 李易又补充道:“莫要忘了,还有个前提是将土地交给百姓,百姓的土地多了,每年的收入也会增多,相应的,每年购买书籍的人也会增多,卖书的收入同样会变多,这代表着什么?” 对于经济学的东西,李易不懂,但他知道,让百姓手里有钱,在让钱流通起来,产生购买,那就是繁荣的开始。 忽然,蔡瑁上前一步,拜道:“属下愿意遵从主公一切政令,刀山火海,绝无二话!” 李易微微颔首,目露赞许之色,不过,蔡瑁的表态其实在他意料之中。 蔡家作为荆州当地豪族,在李易掌权后作出了许多的退让,连本家都迁到了长沙,而荆州北部的田产,全都给了李易。 对于这么知趣的人,李易自然不会亏待,如今长江上的盐运全都交给了蔡家在做,虽然运作模式还不进言,蔡家的收入来自于李易的“打赏”,可即便如此,蔡家也从中赚取了大量的钱财,所得远远超过付出,成为了李易让世家大族由农向商转变的过程中第一个参与,也是第一个吃到肉的人。 上前拍了拍蔡瑁的肩膀,让他起来,然后李易说道:“你们都知道,如今长线一线的盐运,我让蔡太守在负责,是官营,也不是官营,因为其中获利,一共分了三块,我,荆州府库,还有就是蔡太守,或者说蔡家。” “其中具体比例,还不是说的时候,但诸位要知道,自从蔡太守去了长沙,这几年卖盐分得的钱,已经足够将他给我留在荆北的田地买回来了!” 听李易说了这个,有些人茫然不解,毕竟他们不是荆州的,虽然听说蔡家势大,却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可荆州本地人就不淡定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可思议,还是故意增强李易话语的说服力,蒯越出声问道:“如果是蔡家全部田地,就算没有万亩,也相去不远了吧?” 蔡瑁不满的看了蒯越一眼,没有承认,可他也没有否认。 登时,许多人心里内心都是齐齐一震。 现在的地价最贵的,就属荆州和益州,结果蔡瑁几年就赚了几千亩地出来,这是旁人多少代拼死拼活都攒不下的家业啊。 于是,众人脸上不再是只有不安和不情愿,少数人,尤其是年轻官员的脸上更是出现了明显的意动。 看到这一幕,李易的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很长时间了,他都没有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去劝说别人,改变别人的思想,只是片刻口舌,居然他感到一阵疲惫,不过,更多的还是兴奋,因为最艰难的第一步,终于迈出去了! 第751章 兴商 “自古以来,当权者都是重农轻商,这点没错,因为农为国家之本,而商人逐利,重利轻义,甚至为某利益不择手段,贿赂官员、投机倒把,坑开百姓,自然也就为人不喜,甚至,一旦天下人都如商人一般,人人眼前只有利益,那便是世风日下,道德崩坏,王太守,你说是也不是?” 李易再度开口,并向王朗提问,在场人中,论书本上的学识,王朗也算是最顶尖的几个人之一。 “主公所言甚是,所以,所以属下才担心啊!” 王朗躬身,声音虽然有些发颤,却也异常坚定。 尽管王朗已经有点怵了,但一说这个问题,还是有些忍不住。 李易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说道:“这个说法没错,但是,却不全面。” “天下的百姓,若无道德教化,若无律法约束,他们能够安生种地缴纳赋税?不能,就算有些人想,旁人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所以,在我看来,商贾与百姓并无差别,只是缺少约束罢了,而很不巧的是,曾经的上位者觉得他们难以约束,左思右想,干脆就弃了约束,不过在此之前,他们没忘记用棍子敲断了商人的腿,这样一来,就算不约束,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根本就是因噎废食,所以,我会改变这一点,也会亲手参与其中。” “就比如白纸,让它在大汉真正的普及,离不开商贾在其中运作,但你们之中从来都没人反对或者抱怨,我相信,除了这件事是我一手操持,你们不敢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件事情对天下人有益,于百姓教化有大帮助,将来纸张价格落下,纸质书册推广,替代竹简,益处更大,是也不是?” 众人恍然,确实,在李易拿出纸张的时候,他们光顾着高兴了,至于李易拿这东西出来卖钱,虽然有人想过“逐利”二字,但对比纸张带来的改变,他们也都下意识的都忽略掉了。 “所以,你们都以为商人卑劣,只看到商人重利,怎么却不去想一想,好好发展这件事,让其走上正规所能带来的益处,尤其是对百姓的益处!” 李易指着蔡瑁说道:“就荆州来讲,虽然盐价浮动不定,但以粟米做比,以往一斤粗盐大体要五十到六十斤粟米来换,袁术兴兵的时候,甚至到过七十多斤,而现在呢,已经压下了差不多一半,三十斤粮食就能换到一斤盐,对比以往几百年,最便宜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而且,今日我在这里告诉你们,现在天下还未平定,许多事情都有掣肘,等真正的天下太平之后,盐价还会继续降,可是,想要将盐价压下去,就离不开商贾运作,从沿海晒盐,再到运输贩卖,只有让这个过程体系不断完善,成本才能一步步降低,百姓才能吃到更便宜的盐,这是什么,这难道不是商贾体系发展带来的益处么?” 王朗躬身道:“主公仁心,属下钦佩不已,只是,商人逐利啊,一斤盐若能换五十斤粮,他们岂会舍得只换三十斤,让这民生大事落在商人手中,百姓可能获利一时,日久必受苦难啊!” 李易失笑道:“王太守所言甚是,可是,你怎么不去想想,我李某人麾下兵马数十万,我如果定规矩,一斤盐换十九斤米,谁敢卖二十斤?” 登时,王朗哑口无言。 李易继续说道:“以往商贾之事,官府难以约束,因为只看商人本身,而非商贾之事根本,只要官府足够强势,定下规矩,限定货物上下差价,严明税法,哪个再敢胡来,直接杀了抄家便是。” “更何况,最最重要的是,但凡涉及到民生根本之事,我都会交给诸位去做,而且,我亲自也会参与,你们说说,这还能出什么乱子?” 李易深吸口气,道:“还是以纸张做比方,这造纸工坊是我一手建立,现在所得也尽数归我所有,但今后,我会从收益中让出五成,其中三成,作为奖赏,计算功劳后赠与有功之臣,这个份额可以是最终收益,也可以是如之前说过的某地的经营权限等等,具体细节还要之后再做仔细商议,但我可以保证,万户侯的所得,绝对要比一万户百姓缴纳的租税多的多!” “怎么样,这样你们可还满意,若有疑问,尽管开口。” 李易看着众人,被他目光扫过,第一时间,郭嘉、典韦等人最先站了出来,说道:“属下没有异议,全凭主公做主!” 紧跟着,蒯越同样表态,不过,蒯越之后又加了一句,说道:“敢问主公,剩下那两成是作何打算?” 李易笑道:“余下的那两成,稍后再说,不过,你们或许还能从中再拿到一份。” 蒯越拱了拱身,没有再多言。 之后,糜芳问道:“主公,此事是是否只有白纸一项,还是说,有其他选择亦可?” 如果是旁人这么问,李易可能说不准,但糜芳,李易一下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李易问道:“你莫非是想问那蒸汽机?” 糜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确实如此。” 李易斟酌了一下,说道:“白纸只是举例,而且,如今白纸虽然是暴利,但其本身乃是惠民之事,将来价格必然落下,利润虽然依旧不小,却不足以衬托诸位功勋,所以,这件事涉及的东西很多,从衣食住行,到油茶盐铁,许许多多都会囊括其中,这些,我都会先行构架,待其步入正轨之后,然后再让诸位受益,不然就像是刚驯服的野马,缰绳不能轻易松开,否则即便是好心,最终也可能搞得一塌糊涂。” “至于说蒸汽机的事情,呵呵……” 李易目光在郭嘉、徐晃、蒯越等少数几个人身上扫过,笑道:“蒸汽机关系之重,远超尔等想象,虽然十年之内未必能够获利,但今后一旦稳固,那将会……具体程度我也无法形容,但我只说一点,蒸汽机之事,非万户侯不可参与!” 众人一听这话,眼中明显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虽然那铁疙瘩看上去很不凡,却不想居然被李易重视到了这个地步。 有道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如果李易只是空口白牙,干巴巴的说蒸汽机多厉害也就算了,很多人可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甚至怀疑李易在忽悠他们上贼船。 可在李易设定了万户侯这个极高的门槛之后,众人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蒸汽机的潜力可能真的超乎他们的想象,于是,很多人心里都开始羡慕,甚至是泛酸了。 李易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一阵呵呵,不过并没有表露出来,好歹他是穿越来的,又当了那么久的上位者,一些心理他还是懂的。 于是,李易轻咳一声,又补充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不愿让功勋之人寒心,绝对不会吝惜爵位,所以,将来的万户侯能有多少……只要诸位功绩足够,数目其实都不在话下。” 登时,不少人就来了精神,尤其像是糜芳这样的,感觉自家应该妥了,两兄弟再加上一个妹妹,问题肯定不大。 李易心里笑了笑,这也算是给他们一些动力,免得有些人在后面得过且过。 “如此,对于这件事,诸位可还有人反对?” 最终,李易再问,这回众人左右看看,却是无一人出声。 持反对意见的人,肯定还是有的,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李易本人更是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他们还能怎么样? 难道来一个以头撞柱的血谏? 寻常帝王可能会吃这一套,但对于李易这种自己一手打下江山的人来说,不管他脸上再怎么笑眯眯,脑袋上永远都盯着“霸道”两个字,那些小儿科的手段不可能有作用。 看到众人默认,李易松了口气,他知道,没问题了。 以他现在的情况,一道政令只要有大多数,甚至是半数的人认可,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推行了,这就是绝对权威带来的好处。 不过,李易向来求稳,他不想因为其中个别人的一些不满,让他的这个大计划生出直接,于是,在取得了一个明确的战果之后,李易跟着头提出了他的第二个诱惑。 “刚刚我只是说了一部分,然后还剩下了两成。” 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李易微微一笑,说道:“之前我说到了天下田地,虽然我已经尽力收拢,但还有相当多的一部分掌握在地方世家的手中,坦白的讲,我很想要,也的确做过用兵马吓唬人的事情,但是,我却不会真的因为这个想法,就真的用刀架在人家脖子上,让他们将田地交出来,因为无规矩不成方圆,更何况一个国家?我如果带头不讲规矩,整个天下都将人心惶惶” 尽管李易说的是那些不相干的人,可他面前的人心里都莫名轻松了几分,之前的话题可是很沉重的,因为那是自古以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甚至连李易本人都不能完全肯定,自己那么做一定会有一个如预想中那般美好的结果,所以,这些人心中的忐忑可想而知。 但李易现在的表态,无疑证明了他虽然很有想法,但做事还是按照规矩来的。 那么,只要他们也按照规矩来,除非李易放飞自我,他们就一直都是比较安全的。 “所以,对于那些人的田地,我也打算收购,从剩下的两成中取出一成半,通过以入股分红的方式,让他们将田地交易出来,不过,我知道这件事不容易,所以,我觉得可以用两种方式来进行。” “第一,他们直接将田地卖给我,比如两千亩地,可以换一分分红,当然,这不是急事,而是需要在那些商业体系建立起来之后,计算收益,核算田产之后才进行的,第二种,则是他们找一个人代办,这些人必须是你们其中的任意一个,通过你们牵线,只要用原本的九成代价,就能换到一分的利润,而那一成,就当做你们的辛苦酬劳,当然,具体拿多少,呵呵,这就是你们的事情了,与我无关,如何?” 如果今日李易话语给众人带来的感觉是震惊,是冲击,那么,刚刚这些话就有些叫人无语了,如果用后世的词汇来形容,“卧槽”二字最是准确不过。 因为李易这是在明着给他们开后门,让他们去学中间商赚一个差价! 虽然目前讨论的是商贾之事,但已经被李易上升到了国策的地步,是非常严肃的。 换个人来,怕是已经要被骂昏君了。 可是,细细一想,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手段或许被人诟病,但肯定非常有效。 如果这件事让李易自己去做,且不说两边关系本就不好,那些世家就算低头,也是口服心不服,甚至会被视作一个阶级对另外一个阶级的压榨,阻力之大可想而知,甚至有人掀桌子叛乱都有可能。 但李易甩给他们去做,那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天下世家,勉强可以说是一家人,就李易面前的这些,如果较真攀关系的话,他们可以和天下九成九的世家联系上,见面能够毫不违和的称兄道弟,虽然很虚伪,但在谈事情的时候却非常有用。 然后在李易给出的强硬条件面前,他们再以好朋友的身份进行劝导,顺便说说自己知道的内幕消息,甚至心软点,将那一成再让一点出来,这样的说服力就很强了,虽然依旧难以让每个人都接受,但效果肯定远远胜过一道干巴巴的政令。” 也就是面子上不好看,其他方面真的是好处多多,如此一来,谁还能拒绝? 良久,荀攸对着李易拱手道:“主公睿智,属下佩服之至,只是,最后还剩下那半成,不知主公是何打算?” 李易眨了眨眼睛,感觉有些不太好意思,但短暂沉默之后,还是理直气壮的说道:“府中几位夫人,都是德才兼备,让我无后顾之忧,所以,我也应当对其家人关照一二,不是么?” 第752章 又打起来了 “主公所言甚是!” 荀攸本来就为了查漏补缺,这才有了那一问,结果李易是给家里女人们留的,得,其他事情还能探讨一下,这个就算了。 荀攸躬身后退,然后蒯良也上前,对着李易行了一个大礼,说道:“主公今日是为了天下人,为了天下长治久安?” 蒯良的语气稍稍有些不寻常,乍一听是询问的语气,但稍稍品一品,更像是一种陈述,或者说是自言自语,等待着对方的确定。 李易点点头,道:“自然是如此。” 蒯良又道:“纵然主公思虑周全,纵然我等听从主公号令,可让天下人明白主公苦心,也非一朝一夕之功,这其中不知多少坎坷,甚至诽谤污蔑,难道主公就不在乎?” 直到这时,李易才明白了蒯良的语气因何怪异,低头想了想,旋即爽朗一笑,道:“当年我只是一介布衣,尚能只身除贼,今日中原在手,谁还能让我畏惧?更何况,今日之事若成,必然福泽千秋,莫说小小阻扰,就算刀山火海,我也会走上一遭,而且,我还有诸位相助,这还有什么理由退缩?” 李易声音不大,态度却异常坚定,使得蒯良身躯微微一震,其余许多人也是暗道一声惭愧,他们想的只是利,李易想的却是千秋万代的事情,这一比较,他们就差太多了。 “属下知道了,请主公放心!” 蒯良再度躬身,然后退下,旁人不觉得有异,可作为血脉兄弟的蒯越却是敏锐的感觉到,这位素来稳重的兄长,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蒯越正考虑着自己要不要将这事情揽过去,就听李易起身笑道:“好了,事情大体框架便是这样,不过,等到具体施行,细节方面肯定会有不同,这期间,我会叫人仔细推敲,尽可能将其完善,当然,诸位若有有何建议,亦可提出,毕竟集思广益,只要合适,我都会采纳。” “喏!” 众人齐齐躬身,李易抬了抬手,又道:“好了,军师、奉孝,公明,你们三人留下,其他人暂且散了吧。” 众人再度行礼,然后很快的,凉亭下就只剩下了李易等四人。 人少了,李易也就没不太过端着了,往后一仰,靠在了凉亭的石头柱子上,背后的冰凉让他心头舒适,长长的吐出口气,道:“这件事我想了太久,终于可以开始了,呵呵,感觉还算不错。” 徐晃三人看着李易,彼此都很熟悉了,自然能看得出李易心头的压力不小,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倒是李易见没人吭声,有些奇怪的道:“怎么都不开口?” 郭嘉拱拱手,道:“属下在想,所谓明君圣主,也不足主公万一啊,能为主公大事出上一分力,属下纵死无憾!” 徐晃与蒯越对视一眼,然后齐声道:“为主公效力,属下纵死无憾!” 相比其他人,他们这些基本算是一人之下的存在,对于身外之物是看的最轻的,也最能明白李易的苦心,同时,他们还能想到,这件事情做成了,以李易本就有些神神叨叨的名声,很有可能真的成为“神”,享受万代香火,而他们这些紧跟在李易身边的人,所得的荣耀,虽然远远比不得李易,但同样不会是寻常青史留名那么简单。 虽然都是身后事,对现实的现代人来讲不是太过重要,可对于他们来说,其意义却足够让他们热血沸腾了。 李易笑了笑,道:“我叫你们留下,其一不用说你们也能猜到,自然是筹备此事,虽然时间宽裕,但干系太大,必须要考虑到方方面面,不同让功臣寒心,不管是拿了分红的,还是交出了田地的人,都得让他们感觉到自己不仅没有吃亏,其实还占了便宜,同时还要应对可能引发的不好的变化,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蒯越拱手道:“请主公放心,属下纵然肝脑涂地,也不让主公失望。” 李易轻轻点头,继续道:“好了,这个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你们现在主要多想想,过两日我们再好好详谈,现在我让你们留下,其实是给你们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 出声的是郭嘉,因为某些个人原因,他是收到过李易照顾最多的人之一,但今天相比往日,似乎有些神秘。 李易伸手从旁边的石凳上拿起了一个小口袋,这是典韦留下的,之前谁都没有在意。 从中取出六个用绸布包裹的小口袋,放在石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像是金铁。 徐晃三人凑近点,发现那几个袋子上分别写有名字,除了他们三个,还有贾诩、张辽、黄忠。 “主公,这是……” 徐晃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多了点紧张,本能的,他感觉这东西绝对非常不一般。 李易指了指,说道:“各自拿对应的,另外等蒋干把今日议事内容汇总之后,抄录三分,连带着这三分礼物,与他们三个送去,我会派出亲卫,公明也调一队兵,让他们护送。” 看到李易如此郑重,三人面面相觑,越发感觉这礼物不简单。 “主公,这究竟是……” 这次换了蒯越发问,他也忍不住了,但李易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了笑,看着他们的眼睛,认真说道:“拿回去,自己看过后收好,不要让其他人瞧了去,如果有风声传出,落入我耳中,今日的事情,我可是不会认的,而这份礼物,自然也就不管用了。” 见李易如此神神秘秘的,他们虽然心里好奇的跟猫抓似的,但也真的不敢再问,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那一份收入怀中,然后有些古怪的对着李易道谢。 李易这就准备打发他们下去,然后去找黄月英,却见糜芳居然折返了回来,远远对着他行了一礼,道:“启禀主公,刚刚青州传来消息!” 一听是青州,李易神色眼睛一眯,道:“青州发生了什么事?” 见李易回了话,糜芳这才快步走到跟前,目不斜视,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打开说道:“十二月初,阎柔等人集结兵马万余,盘桓在渔阳一带,似要攻城,公孙瓒领兵应战,但不知为何,双方并未交锋,反而在数日之后,公孙瓒忽然引兵南下,杀入中山,文丑猝不及防,连失数城。” “什么,袁绍居然败了?” 李易登时大喜,直接从糜芳手中拿过信函,仔细看了起来。 其余三人也是一脸喜色,徐晃拉着糜芳问道:“如今战况如何?” 糜芳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道:“若是早两年,袁绍这次肯定要吃个大亏,可公孙瓒虽然凭借先手打了一个出其不意,但在袁绍调集兵马之后,战事就进入僵持,而且,阎柔等人态度不明,他们一旦出兵,公孙瓒这一战就非常艰难了。” 包括李易在内,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对于河北局势,李易最大的担心是公孙瓒与袁绍联合,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算是一个隐患,不过从现在这场预料之外的动武来看,显然双方联合的可行性已经无限趋近于零,对于李易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是,公孙瓒现在的情况其实是极为危险的,阎柔现在不动,不代表一直都会按兵不动,万一和袁绍来个前后夹击,这一把公孙瓒肯定会栽个大的。 这种结果不是李易想看到的,徐晃等人同样想到了这一点。 “主公,属下以为,阎柔按兵不动,必然是因为主公的缘故,担心贸然行事,之后为主公厌恶,所以,主公何不让黄将军在南岸操练兵马,做出佯攻准备,虽然他们应当也知道这是佯动,但起码可见主公态度如何,这对阎柔,肯定也是个压力,让他心中有所忌惮。” “不错!” 李易看向其余人,征求他们意见。 郭嘉想了想,补充道:“恩威并济方为最佳,那阎柔自称乌丸司马,却非朝廷册封,这次没有直接对公孙瓒直接发难,大半缘故也是因为主公,所以,主公何不趁机举荐,让朝廷给他一个乌丸校尉之职,表示善意,他若是接了,虽然不能确保不会对公孙瓒如何,但起码他不敢与袁绍联手。” 李易再度点头,随后就笑了,有聪明人在身边就是好,原本还稍稍有些麻烦的问题,马上就迎刃而解。 “好,就依照你二人的意思去办。” 两人应了一声,糜芳又取出一封信,继续说道:“还有一事,因为公孙瓒南下,袁绍亲自领兵北上,故而,袁谭在被禁足两月之后,再度被启用。” 李易没什么表示,以袁绍的性格,这完全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糜芳继续说道:“袁绍再度任命袁谭为青州刺史,并以淳于琼为镇东将军,辅佐袁谭,驻兵平原。” “你说什么?” 李易猛的转头,表情不复之前的镇定,不过眼中却透着几分惊喜。 “是袁谭……” 糜芳不知李易喜从何来,下意识的重复了几个字,忽然发现不对,问道:“主公难道是在意那淳于琼?” “真的是他。” 李易嘴角微动,随后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让其余几人莫名其妙,不知这个淳于琼有什么值得李易发笑的。 然而,李易是真的高兴。 兖州与青州,一明一暗,一虚一实,再加上自己本身又是强势的一方,显然是不可能取代曹操,跟袁绍玩一把官渡之战。 然而,官渡之战虽然没有了,乌巢肯定也没粮食给他烧,但乌巢的主角却去了青州,还固执的站在了他的刺刀的正面,这算不算是某种必然? 想了想,虽然认定了淳于琼是个大坑,但李易也不打算干涉太多,按下心中喜意,对糜芳吩咐道:“告诉陈登,那淳于琼乃是好酒贪杯,行事时多送些美酒,当能投其所好。” 糜芳眨了眨眼睛,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隔着几千里,李易都知道淳于琼是个好酒之人,自家主公实在是太厉害了! …… “这袁谭也太不是东西了!” 青州,临淄,魏延怒目圆瞪,不断的用右手拍着大腿,像极了被抓了尾巴的野猫,想挠人却够不着撩拨他的人,看上去很是气急败坏。 然而,在魏延旁边的陈登、周瑜、霍峻三人,霍峻面无表情也就算了,陈登与周瑜脸上却全都还带着笑意,让魏延越发郁闷,却只能徒呼奈何。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这样不厚道,陈登咳嗽两声,安慰道:“文长何必动怒,这件事虽然不好听,但是以主公英明,只要我等操作得当,文长有什么好担心的。” 魏延揉着脑门道:“我不是担心主公那边,可是,现在许多军士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你叫我如何受得了!” 陈登咧咧嘴,继续安慰魏延,心中倒是对着家伙多了几分同情。 李易征讨青州,魏延绝对算是最倒霉的一个。 其实对上颜良那次还好,毕竟双方实力本就有着明显差距,甚至魏延自己都有打不过对方的最坏考量,后来的事情,也并非魏延怯战,完全是运气不好,这才让他一个人全背了战败的责任。 在那之后魏延消沉过一段时间,但毕竟也是名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尤其是李易赋予他重要任务后,魏延更是热血沸腾,心里还多了一种将来自己一鸣惊人,让其他人刮目相看的骄傲念头。 然后,按照计划,李易刚走,魏延就被陈登给提拔了上来,为了报答陈登的恩义,魏延就开始对陈登“忠心耿耿”,同时派人与黄河对岸的商人接触,准备先构建一条商业通道,毕竟他们不能直接联系对面袁家势力下的官府,不然意图难免太过直接,很容易就会被怀疑用意。 因为纸张本身的巨大利润,这件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尽管双方都保持着相当的警惕,但也建立起了不错的成果。 可是,在接近年底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个预料之外的情况, 第753章 河北近况 魏延在年前送了一船白纸到对岸,和他有联络的那家商人一番倒腾,赚了不少的钱财,故而在年前备了份厚礼,让人送到了魏延的府上。 魏延是奉命与对方勾勾搭搭,自然没什么忌讳,毫不客气的将东西全部收下,又和对方吃吃喝喝,顺便展望了一下未来,定下了之后若干年的发展计划,当然,也立了文书字据。 最后,双方可以说是宾主尽欢,但是,只过了两天,对方居然再度登门,魏延奇怪,见面之后,对方叫他屏退下人,将之前签的文书拿了出来,魏延一看就傻了眼。 明明魏延是和对岸那姓王的商户签的文书,今日再瞧,另一边的名字却成了袁谭。 魏延如何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人给下套了,非常生气,立刻拔剑,做势要杀人,可人家也不怂,一脸傲然的告诉魏延,说另一份的字据上也是如此,魏延敢杀他,袁谭就会把字据送到荆州,让魏延看着办。 然后魏延就头疼了。 被李易怀疑,这点魏延自然不担心,可问题是,这样的变故并不在李易的计划之内。 魏延固然可以假意屈服,来一个无间道,但无间道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看出破绽,而且魏延也不知道李易会什么时候对河北动手,时间上也是一个问题。 正是因为无间道的难度太高,李易才选择让他们借用纸张从商路上入手。 然而,袁谭的使者,却是对魏延势在必得。 按照使者所言,袁谭英明神武,发现了平原那边的市面上忽然多了许多的纸张,立刻判断出其中有异常,一番查探,就确定那王姓商贾之家,之后顺路又寻到了魏延的身上。 袁谭并没有想过魏延往河北卖纸是别有图谋,相反,结合魏延之前的经历,先败于颜良之手,被李易贬官,虽然被陈登再度提拔,但依旧是失宠的状态,多半对李易心生怨恨,这也与魏延卖“违禁品”的行为对得上,于是,袁谭派出使者拉拢魏延。 了解了袁谭对自己的态度之后,魏延本来还想先糊弄过去,结果对方却是非常不客气,张嘴就要求魏延拿出青州,甚至是兖州的布防图出来,以此作为投名状。 这些东西太过紧要,魏延根本不可能拿出来,而且伪造也不行,对方很容易就能试探出真伪,那样反而更加不美。 左思右想之下,魏延只能大义凛然的拒绝了对方的拉拢,不过那使者也是个横的,临走还在说什么让魏延小心,勿谓言之不预也。 魏延当时是真的想杀人,但还是忍住了,将对方轰走,然后当天晚上悄悄找到陈登,将此事说了出来。 陈登又喊来了周瑜和霍峻,几人一番商议,全都认为这件事并不严重。 对袁谭来说,如果魏延真的能够成为他的棋子,作用绝对非比寻常。 所以,纵然魏延现在不配合,甚至态度恶劣,袁谭也不会轻易放弃,更不至于将魏延给卖掉,坏了李易的计划,因为这顶多就是恶心一下李易,甚是还在某种程度上帮助李易排除隐患,对袁谭自己并没有丝毫好处。 如此推断,袁谭的反应肯定不会太激烈,所以,魏延只要适当的保持一个强硬的态度就可以了,说不定袁谭哪天着急了,就会送一个相对于宽松的条件给魏延,到时候再谈,不管是做什么选择,魏延都能掌握相当的主动。 魏延听了陈登等人的剖析,感觉非常有道理,也就不慌了,然而他么想到的是,刚过年还没几天,外面传出留言,说他魏延不知悔过,居然再添新错,违反禁令,偷偷往河对岸售卖白纸。 魏延当即就不淡定了,虽然仓促之间没查到消息来源,但基本可以确定,这是袁谭那边放出的消息,也就是对他的警告。 魏延非常头大,只能再一次找上了陈登,让这些人帮他出主意。 陈登安慰道:“文长不要担心,今次的事情虽然突兀,也的确有些影响,但正如上一次我们议出来的,袁谭不可能真的彻底恶了文长,这次的事情多半还是试探,文长若是就范自然是符合袁谭心意,纵然不愿,他们也不会将事情做绝,相反,这次之后的手段就会比较委婉了,或者说,是用钝刀一点点的来,希望慢慢的断了文长的后路,然而,对于文长来说,这些问题其实并不是问题。” 陈登很是从容淡定,说话不紧不慢,非常符合此时青州刺史的身份,然而,魏延作为事件的中心,却是有些心忧,不安道:“可万一那袁谭当真不管不顾,届时我个人名声是小,坏了主公大事该如何是好?” “放心,放心,袁谭刚刚回到青州,正是重新聚拢威望的时候,而袁家又素来自诩仁义,若是他拉拢你不成,便直接要借主公之手害你性命,这算是什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过去也就罢了,袁家势大,可现在,呵呵,能用霸道手段的,天下也就只有我们的主公了。” 魏延恍然,低头思索着陈登的话,浑然没注意陈登的视线在往周瑜的身上瞟。 这么大的事情,李易怎么可能会把砝码全压在魏延的身上,一旦魏延有了差池,后面很快就会有周瑜顶上,而且,还会让对面的袁谭知道,魏延其实是陈登的人,周瑜也是陈登的人,陈登的目的只是想赚钱而已。 虽然多了一个名义上的陈登,这一看影响不大,其实却是基本断了袁谭拉拢的念想,因为陈登位置够高,袁谭不可能给出更好的待遇来引诱,而且,相比让一个一心赚钱的陈登在青州,远比换一个更加激进的对手要好的多。 所以,陈登的淡定是有底气的,而魏延,就有点赌运气的成分了。 只是,这些魏延全都不知道。 琢磨了片刻,魏延感觉陈登说的有道理,而且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应对,无奈点头道:“只能这样了,唉,本以为这种事是个轻松的活计,可真的做起来,糟心的很呐!” 陈登几人全都笑了起来,周瑜给魏延倒上一杯酒,笑道:“固然心累了些,但此事若成,文长就是北上的第一功臣了,划得来的。” 魏延心里顿时一热,周瑜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如果计划顺利,他第一个打过黄河,帮李易在河北站住脚跟,这份功劳恐怕不亚于取了袁绍的脑袋。 几个眨眼的功夫,魏延觉得自己不那么委屈了,反而还笑了一声,问道:“这么说来,袁谭很快还会再度派人与我联络,那我就继续回绝?” 陈登颔首说道:“回绝自然是要回绝的,但是,白纸上的事情还要继续,不然对岸布防太难把握,我料袁谭应当也不会拒绝,因为此事对他无害,而且上次青州兵败,袁绍有没有对他做出实质性处罚,袁谭想稳住人心,肯定也需要政绩来表现一二,他对文长格外在意也是因此,所以,除非是在万不得已,他肯定不会真的与文长撕破脸。” “而且,我所料不差,那些流言很快就会平息,然后袁谭的使者就在这一两日之间。” 陈登话音刚落,一个侍者走了进来,对着几人行了礼,说道:“使君,魏将军府中管事求见,说是有急事要知会魏将军。” 陈登眉头一跳,笑道:“果然,这就来了。” 魏延抓抓脑袋,旋即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说道:“那我这便回去了,那鸟人,等过了河北,我非要亲手砍了他不可!” 陈登将魏延送出书房,跟着周瑜与霍峻也告辞,然后陈登回到书房,将这次的事情盘算了一阵,确认无误之后,摇摇头,低声道:“袁家啊,不过如此了。” …… 数日后,远在荆州的李易,收到了陈登的密信,其中详细述说了青州的情况,不出预料的,袁谭果然舍不得与魏延撕破脸,最终双方维持了一个既没有联手,却又在商业上勾勾搭搭的古怪关系。 对此,李易稍稍有些在意,因为魏延的事情如果不是他早有授意,换了其他将领,搞不好还真被袁谭凭借那个把柄给强拉过去了。 双方交锋,实力强的一方自然是希望正面硬碰硬,而实力弱的,只要不是彻底没了斗志,肯定会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棋盘外,寻找一些出奇制胜的手段。 这让李易很是警惕,也有心将攻略河北的事情提前,但粮草方面还需要准备,西凉也需要有一个可以让他放心的结果,于是,李易最终只能暂且压下了北上的冲动,去信让黄忠与陈登加强守备,同时,密切关注河北的局势变化。 很快,时间进入二月中旬,朝廷使者如李易所愿,任命阎柔为乌丸使者,而阎柔也没有让李易失望,果然没有从渔阳抄公孙瓒的后路。 但是,这次河北战事的结果,却是大大的出乎的李易的预料。 在袁绍带兵北上之后,双方起初还算是平手,但很快,因为粮草补给等等诸多原因,公孙瓒马上就陷入了劣势,好在张燕所率的黑山黄巾也参合了进来,袭击了常山一带,袁绍分身乏术,局面只能继续僵持。 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二月,在二月初五的时候,位于袁绍后方的张辽所部,意外遭遇了公孙瓒主力的突袭,损失惨重,张郃本人都险些身死阵中。 这一阵袁绍方面损失很大,但公孙瓒却没有得到最终的胜利,因为在公孙瓒领军回撤的时候,遇到了早早埋伏的麴义的伏击,折损更甚,公孙瓒带着残兵逃脱之后,根本无力再战,直接撤回了幽州。 而袁绍因为后路被抄,大军断了供应,也无法追击,只能撤回了邺城。 这件事情说起来就是一场简单的偷袭与反偷袭,可无论是黄忠陈登,还是袁谭身边的二五仔,全都在书信中为李易做出推断,张郃的惨败其实是被人算计了,最大的可能是麴义对袁绍不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干脆直接与公孙瓒合谋,让公孙瓒通过他的防区,这才打了张郃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之后麴义为什么又攻击了公孙瓒,那就更简单了,麴义一直都对幽州有觊觎之心,这次先借公孙瓒之手来打击袁绍威望,然后再趁着公孙瓒志得意满的时候对公孙瓒发难,如果一切顺利,说不定就能将幽州占了去。 只是麴义运气不够好,最终让公孙瓒跑了,但即便如此,麴义在河北也很是涨了一波威望。 黄忠与陈登的来信说只是分析,可孔顺就跟干脆了,直言大公子放话要杀麴义,河北恐有大变,请李易斟酌。 了解了这些之后,李易很是幸灾乐祸,虽然他也不喜欢麴义这种人,却不妨碍他给袁绍添堵,于是,李易叫人写了一封信给麴义,说是袁绍已经知其算计,麴将军近日可能有杀身之祸,请他务必小心,千万不可孤身面见袁绍,否则将军性命不保。 这封信最终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李易说不清,但他也不在乎,反正不管成不成,麴义的事情对袁绍都是一个很严重的打击。 原本历史上,袁绍能轻易干掉麴义,是他的威望足够高,事业一天一个台阶,可现在他却是不断的在走下坡路,这种情况下袁绍杀了大将,甚至想杀没杀成,估计不用李易出兵,冀州就先内乱了。 在河北的事情之后,鲁肃与许褚也从西凉出使归来,顺路也给李易带了两位新夫人回来。 对着两人的出使,李易自然是赞赏加肯定,可对于那两位新夫人,准备来说是马云禄,李易却是有些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 就在鲁肃回来的当日,被李易冠以上供天子之名的聘礼,已经从兖州送入了司隶,这代表着对马家阴谋开始。 虽然在态度和决定上从未有过动摇,但李易心里明白自己这事做的是多么的不地道,即便是他,心里也是有羞愧的。 第754章 西凉事了 如今的天下,河北风云莫测,几方势力虽然暂时偃旗息鼓,但硝烟味道却是丝毫不减,各家都在磨刀霍霍,只要一个引子,随时都可能掀起一场大战。 司隶一带,李郭残暴,不过在与李易达成了一定的默契之后,两人的行事作风,尤其是在对待百姓方面,有了很大程度的收敛,开始为将来攒名声和人品。 两人都很清楚,他们想要依附李易不难,难的是如何善终。 谁叫他们的名声太糟糕,干的恶事实在太多了,天下无数人都想让他们不得好死,李易为了大局,应该不会为难他们,可一旦犯事,或者被人抓住什么把柄,绝对是会被往死里整,而且也不可能有人为他们求情。 于是,他们也需要为将来准备,最起码稍稍经营一下司隶,只要司隶情况差不多,就算未来真的有难,李易应该也会拉他们一把。 所以,两人在行事方面收敛了很多,甚至两人之间的一些矛盾也在无形之中化解了,没有如同历史上那般不死不休,也让司隶百姓少了几次战火的肆虐。 不过,对于朝堂上那些达官显贵,两人依旧是该不客气还是不客气,反正这些人基本都跟李易不对路,就算将他们全砍了,李易多半也是偷着乐。 很快,时间到了二月底,刘璋向李易派出了一名使者,恭贺李易成为大将军,以及青州凯旋。 这份恭贺来的有点晚,不够李易却非常高兴。 因为使者名为法衍,本身不算是名人,但他有个很厉害的儿子,叫做法正。 不管是为了法正,还是为了刘璋的面子,李易都没道理怠慢法衍,很热情的接见了他,并亲自设宴,而且是连着款待了法衍三天。 然而,三天的相处虽然愉快,李易心里却满是疑问。 法衍此来似乎真的是为他来道贺的,三天下来,法衍没有谈及任何要害的事情,聊的话题不是吹捧李易英明神武,麾下兵马雄壮,就是围绕着刘璋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甚至小到了刘璋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衣服等等,相当的婆婆妈妈。 这种套路李易还是头一次见,非常不适应,直到郭嘉向他道喜,李易才终于明白了法衍的目的。 按照郭嘉的推论,法衍和李易说那些,自然不是扯淡,而是试探李易对刘璋的看法,试想李易如果不喜刘璋,甚至厌恶,岂会容法衍如此絮絮叨叨? 但三天下来,李易虽然不解,却也听得津津有味,这充分的说明了李易对刘璋的好感以及善意。 而李易的对刘璋的感官,很可能就是法衍此行的最终目的,并以此来判断益州今后应该以什么态度来对待李易。 如果李易对刘璋恶意满满,甚至不把刘璋放在眼中,那么刘璋纵然畏惧李易,但为了自保,也只能想办法拉李易的后腿。 可李易既然对刘璋有好感,那么只要李易别做的太过分,以刘璋那本就不算强势的性格,很可能老老实实,磨磨蹭蹭,任由李易将天下推平,再来与李易讲条件。 至于刘璋主动与李易为难,可能性非常小,因为刘璋舍不得冒险坏了李易对他的好感。 被郭嘉点明之后,李易不由想起了曹操。 历史上刘璋派张松去见曹操,本就有着示好服软的意思,只是曹操瞧不上刘璋,张松又是个反骨仔,最终让双方关系恶化,被刘备钻了空子。 试想曹操若是好好对待张松,纵然不用张松出卖,以曹操的强大,只要给予刘璋善待,未尝不能和平拿下益州。 想明白这一点的李易,在接下来与法衍相处中,更加热情,等到法衍准备告辞的时候,双方已然到了依依不舍的地步,最起码表面看上去是这样的。 最后,李易亲自将法衍送出城外,还回了刘璋许多的礼物,是刘璋送来的数倍之多,而且,李易还让南阳的印书局加班加点,赶出了五千册的线装书,赠与刘璋。 寻常那些礼物也就罢了,收下这些线装书的时候,法衍激动的都忍不住手抖。 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而且,法衍更是听说,许多荆州世家想要求一本而不得,李易却一口气送给了刘璋这么多,就算这份诚意是装出来的,但李易能下这么大本钱,他们也都认了。 只是法衍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五千册线装书,其中有一半都是李易自己的著作,前后都有李易署名不说,还夹带了许多的私货。 剩下的一半则是先贤作品,不过其中注解虽然是李易找的大儒级枪手,但署名全都是李易。 所以,这五千册线装书送到益州,往小了说是提升李易的知名度,往大了说,这就是文化入侵,绝对能给李易养出一批脑残粉出来,而且还都是世家出身的脑残粉。 这笔买卖李易绝对赚大了。 在法衍离开之后没过多久,西凉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韩遂与李傕郭汜,三方共同设计,在马腾去接聘礼的时候故意刁难引起冲突,使得马腾怒而发兵,结果却落入三方早就准备好的包围之中,最终,马超于乱军之中战死,马腾被生擒,现在的马家只剩下了马铁马休等小辈困守陈仓,而且人心惶惶,只要韩遂等人愿意攻打,破城不过就是旦夕之间。 韩遂向李易请示,后续应该怎么办,是彻底斩草除根,还是逼迫马休马铁等人投降。 虽然韩遂在书信中说的隐晦,但李易看得出来,韩遂是想要将马腾一家灭门的,毕竟韩遂与马家算是结了死仇,马家人不死干净,韩遂不安心。 李易想了想,无视了韩遂的暗示,让韩遂按照原计划逼迫马家的小辈投降,然后将马腾父子连同家眷一起送到荆州来,由他给予马家安置。 李易这么做,一方面确实是有些狠不下那个心,还有一部分是做给韩遂和李傕郭汜等人看的,让他们明白,自己其实不是那么心狠的人,对马家都用不来绝户的手段,更何况他们? 郭嘉与蒯越等人也觉得李易的处置很好,没有问题,将马腾的一家人养上二十年,与其富贵,消磨其意志,就算是英雄,出来也变成了狗熊,自然不可能再对李易有威胁。 可是,李易的后院却是开始不太平了。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瞒着马云禄,也根本瞒不住,李易索性让伏寿将消息告诉马云禄,之后不出所料的,马云禄与韩遂的女儿翻了脸,被人拦着才没打起来,马云禄没办法,只能哭哭啼啼的求伏寿和李易为她做主。 李易很头痛,过去他的后院里虽然不时的也会有一些风波,但内部矛盾并不尖锐,而且因为他的地位越来越高,许多妹子也开始有意识的在处事方面变得“矜持”起来,所以后院一直都是很平和的。 直到这一次,李易的后院终于起火了。 但李易也很无奈,这件事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他,韩遂是给他办事的,他总不能把韩遂,或者韩遂的女儿给卖了。 最终,李易能做的也只是安慰马云禄,表示会去信威胁韩遂,让他不敢伤害韩遂伤害马家的其他人,不然一定会让韩遂好看。 可实际上,李易却是上书天子,让天子给韩遂封了侯,缘由是守卫西凉有功。 马云禄虽然不清楚李易做的那些事情,但也大概明白了,李易对付韩遂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韩遂能派长子到荆州,马家在这方面却什么都没做,他们在李易心中的地位肯定不如韩遂。 于是,马云禄消沉了数日之后,就开始刻意的奉承伏寿与李易,显然是想通过讨好李易,来加重她说话的分量,伏寿也就罢了,她并不知道李易干的龌龊事,可李易心里是真的不是滋味,寻思着等马腾被送到荆州之后,先做一做马腾的思想工作,然后在让马腾去说服马云禄了。 不过,让李易意外的是,他还没有等到韩遂将马家人给他送来,长安李傕却是先行传来了消息。 袁绍上书天子,直言李傕郭汜是董卓余孽,乃是国贼,天子不能沦于贼人之手,他袁绍愿意提十万铁骑,杀入长安,迎天子入邺城。 这消息一出,整个长安震动,许多人欢欣鼓舞,直言袁绍不愧四世三公,乃是国家栋梁,纷纷请天子做准备,等袁绍大军一来,大家伙一起去冀州。 但还有一少部分人认为袁绍此人居心叵测,看似忠良,实则奸诈,不过是想利用天子与李易争斗罢了,劝天子千万不能去冀州,不然李易与袁绍打起来,朝廷就危险了。 只是持反对意见的人很少,而且地位普遍不高,于是,便陆续有朝臣开始做李傕与郭汜的思想工作,让他们放天子北上。 如果是早两年,李郭二人肯定不惧袁绍,袁绍敢来,一拳打回去就是了,可几年折腾下来,两人手下的兵马已经不剩多少了,长安内部又到处都是反对他们的人,欺负一下马腾还可以,真的对上袁绍这样的强手,肯定要吃大亏。 于是,两人便发信向李易求助,请李易出兵,帮助他们阻拦袁绍。 这个事情也确实引起了李易的重视,他自己不稀罕挟天子以令诸侯,却也万万不愿意看到天子落入袁绍手中,不然三天两头一个圣旨过来,也是非常恶心人的。 考虑到袁绍路远,且兵力肯定不会真的有十万,一番商议之后,李易给徐晃下了一道军令,让他就近调集兵马两万,屯于酸枣,等袁绍进入河内之后,就向西进军,于后尾随,袁绍退兵也就罢了,若是继续进军,断其退路。 李易的反应不算激烈,他想让袁绍看到威胁,但也不至于威胁太大,彻底断了袁绍的念想,如果袁绍脑子一热,真的继续进军长安,那么徐晃前脚堵住袁绍的后路,李易马上就会抛下所有杂事,调集一切可用的兵力,将袁绍消灭在司隶,提前结束三国乱世。 然而,并非所有事情都能让李易称心如意,在李易明里暗里布置了半个月之后,河北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让李易的一些布置落空。 原来,袁绍在河北调集兵马是真,也确实是向着河内发兵了,可是,在快到河内的时候,袁绍忽然对前来汇合的麴义发难,麴义对此完全没有防备,被杀的打败,从麴义本人到家眷,以及军中亲信,全部为袁绍所杀,前后约有三千人丧命,剩下的部曲则被袁绍打散吞并。 这一次内斗让袁绍的实力稍稍损伤,更是失去了麴义这员大将,但对于长久来说,袁绍这一次却是赚了,因为在他的形势越发糟糕的时候,麴义也是越发跋扈,袁绍杀麴义,不仅不是嫉贤妒能,反而是众望所归。 李易听说之后,很是郁闷,本以为袁绍昏了头,主动跑过来让他打,却不想袁绍这一次却是将天下人都忽悠了一通。 同时李易也是暗骂麴义不争气,都告诉他袁绍要干掉他了,不寻思着与袁绍撕破脸,反而还一直磨磨唧唧,结果把小命给磨没了。 李易心里不顺,被袁绍晃点了他一通,他也必须要恶心袁绍一把才甘心。 于是,李易写信给李傕,让李傕以天子名义责问袁绍,问问袁绍明明说好了接他去冀州,朝堂文武百官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何中途折返,难道是故意戏耍,眼中还有没有他这个天子了? 同时,李易自己也上书天子,说袁绍忠心可昭日月,建议天子召袁少进长安,担任司徒一职。 李易这是纯粹的恶心人,不光恶心袁绍,也顺手恶心了一把王允。 对此,袁绍也不敢示弱,同样上书天子,怂恿天子移驾荆州,甚至还上书劝天子赐李易王爵。 李易与袁绍的隔空骂战持续到了五月底才结束,因为李易要将他的大将军搬到定陶去了,自然顾不得继续与袁绍扯皮。 袁绍那边更是紧张的厉害,因为李易搬迁的可不仅仅是他的大将军府本身,更是代表着李易麾下主力兵马的北上,在定陶落脚之后,只要李易一声令下,数日之内黄河南岸就能集结十万大军,这对袁绍而言,自然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第755章 战! 大将军府的搬迁,虽然说起来是个大工程,但过程并没有太过麻烦。 李易只是换个指挥部,再带一些百姓过去,又不是迁都,而且定陶附近有着许多的空置田地与房屋,在百姓自愿的前提下,可以很大程度上的减少搬迁的成本。 而且,这件事情还是分步走的,在中枢核心安置妥当之后,其他事务都可以慢慢来,这同样大幅削减了人力与财力上的负担。 可是,李易慢悠悠的有条不紊,旁人却不这么想。 李傕郭汜,还有韩遂,都来信询问李易,这么大的动静是不是准备对河北用兵,如果是,他们表示自己虽然不才,唯有一腔热血可用,也愿意为李易尽一些微薄之力,从旁策应。 直白的说,就是请战! 甚至,就连天子来派人来问询,看李易是不是想要搞什么大动作。 当然,天子的语气就非常委婉了,只是隐约中透着一种以和为贵的味道。 这也正常,在天子眼中,李易与袁绍的这一对固然是狗咬狗,奈何他却没有坐收渔利的本钱,在两头恶狗决出胜负之后,下一个被狗咬的就是他了。 对于天子使者,李易自然是随便给糊弄了过去,他虽然不想通过欺负天子来获得什么快感,但他的善意也就仅限于此了,给好脸,正经事情上却绝对不会真的给面子。 倒是李郭等人的积极性,有些出乎李易的预料。 李易一直都是将他们当做咸鱼来看待的,等着自己搞定河北之后,这些咸鱼会主动往锅里跳,却不料,他们竟然也有主动参与其中的意思。 原因倒也不难推断,这些人是想立功,更准确的说,是为将来多争取一些立身的本钱。 参战,有了战功,然后追随李易,他们就是新朝的功勋,为新朝流过血,分量就算不及李易的老部下,但也不会差太多。 没有战功,他们的投靠,其实就是投降,莫说李易看不起,甚至一个被李易亲自提拔的县令都不会正眼看他们。 两者分量绝对天差地别。 事实上,他们的选择也确实是博得了李易的好感。 之前李易让他们对付马腾,这件事情其实就算没有李易,换个可以被信任的人去撮合,他们一样有很大概率会产生合作。 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在忌惮与警惕中维持起来的平衡,对于一方来说,其他人都是对手,在有限的生存空间内干掉一个潜在对手,都是他们愿意接受的事情。 马家的覆灭,李易心中固然少了一个隐患,但最直接的受益人却是他们。 可这次不同,他们主动要求参战,这就是真真切切的为李易卖命了,只要不是想着背后阴李易一手,他们绝对会非常的卖力。 李易一直都是个很现实的人,虽然他不可能对这些人完全信任,不会与他们并肩作战,但李傕郭汜统兵打仗都是一流的,西凉军战力虽然不如从前,却也不是泛泛之辈,如果让他们组成一支两万人的联军,从河内或者河东出兵,杀向并州,那效果…… 现在的并州刺史是袁绍的外甥高干,治民或许有一手,但打仗肯定不如李郭等人,而且,并州一直都不是袁绍的核心,驻军非常有限,说不定不用李易动手,李傕他们就能为李易将并州给打下来。 但是,在李易决定给李傕等人回复的时候,荀攸提出建议,让李易拖上一拖,不可操之过急。 荀攸认为,李易大军北上的时间还没定下,早早给李傕等人定下计划,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他们不明白李易的布置,也不像李易的部下那般听话,长时间的等待很可能会消磨他们的战意,甚至让他们在焦躁中生出一些别的念头。 李易想了想,觉得荀攸说的有道理。 现在他一统天下几乎成为必然,雄踞中原,四周只有袁绍一个敌人,益州刘璋捂着耳朵眼睛装不知道,其余剩下的都愿意给他做小弟,甚至要不是李易自己嫌麻烦,担心消化不好,不然让他已经黄袍加身,以一道手令将司隶、凉州以及交州纳入控制。 在这种大好局面下,莫说李傕等人不淡定,就是李易自家的兵将也是按奈不住,基本上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旁敲侧击,话里话外的透着一种,我们咋还不打过去的意思。 显然,求战心切。 对此,李易很无奈,一般的将士们觉得只要粮草能让他们管饱,就是粮草充足,就可以打仗了,战前战后那些看不见的消耗,他们根本不会计算在其中,但李易作为上位者,作为放眼整个天下的人,他却不得不去考虑许多更加细致的问题,也因此将决战拖延。 但他没想到,李傕和郭汜这些人竟然也着急了。 李易寻思着,把李傕他们的书信按下半个月再做回复,让他们感受一下自己的从容不迫,然而,出乎意料的,公孙瓒竟然也派出信使,送来了亲笔书信。 公孙瓒在书信中诉说了袁绍的一大堆罪状,甚至把刘虞的帽子也扣给了袁绍,最后表示希望可以和李易结盟,然后双方约定九上旬出兵,南北夹击,诛杀袁绍于冀州。 相比李傕他们的求战,公孙瓒显然更加直接,也更为让李易动心。 不过,李易请了身边谋士做参详,却是摸不准公孙瓒的意图。 公孙瓒可是刚刚被麴义给坑的满脸是血,兵力遭到重创,内部空虚,后腰位置还有一个一直按兵不动,却不能叫人无视的阎柔存在,形势完全可以用朝不保夕来形容。 就这点来看,公孙瓒不应该是主动挑起战火的那一个人,就算联络李易,他也不可能采取攻势,不然一个不小心,可能家都没了。 而且,公孙瓒只说合击袁绍,却没有说战后应该怎么办,是让李易给他划一块地方,还是像李傕他们一样,凭着战功搏一个封侯的待遇,这些公孙瓒都没提。 甚至,李易问送信的使者,可那使者就是个跑腿的,支支吾吾,同样不甚清楚。 这就让李易越想越纳闷,完全不明白公孙瓒到底是个什么打算,难道他想一吃两家? 荀攸,蒯越等智谋之士对此同样摸不着头脑,说不好公孙瓒的真正打算,最后,徐晃给出了一个猜测,他认为公孙瓒怕是已经魔怔了,知道无法自保,就想拉着袁绍去死,其他可能压根就没有考虑。 徐晃的解释能说得通,但众人都不愿意接受,因为公孙瓒毕竟是一方诸侯,这思路未免太过荒唐儿戏,不符合他的身份。 这时候,鲁肃给了一个建议,赵云熟悉公孙瓒,何不叫赵云给个建议? 李易想想也是,反正这件事不急于一时,当即叫人将书信给赵云送去,然后,数日后赵云回信,虽然其中言语稍稍有些含糊,但跟徐晃猜测的竟然差不多,认为现在的公孙瓒已经不是当初英雄了得的白马将军了,他可能真的只是想杀了袁绍泄愤,仅此而已。 看到赵云的答复之后,李易等人都是良久无语,既为未来少了一个强敌而松了口气,但多少也有些唏嘘。 尤其是李易,任何一个为大汉守卫过门的将军,他都打心眼里喜欢,都有着与其把酒言欢的想法,可是公孙瓒这样子,已经不像是英雄了,更多的反而是疯狂,甚至是自我毁灭。 为公孙瓒惋惜的同时,李易也开始认真对待公孙瓒的合作建议。 的确,公孙瓒已经很弱了,但在大战开始之后,李易肯定会吸引袁绍的大部分全部主力,那么,袁绍的后方必定空虚,如果公孙瓒真的有那股子疯劲儿,不怕阎柔抄他老家,还真有可能用几千人打出上万人的效果出来。 更别说,另一边还有李傕他们,几路其出,绝对可以让袁绍焦头烂额。 李易对这个建议非常意动,唯一的忧虑就是今年的粮食收成如何,是否足够支持他开启战端。 数日思索,李易回信给李傕等人,对他们的想法予以肯定,但又委婉表示,粮草尚有欠缺,用兵之事暂缓,一切等到秋后再定。 对于公孙瓒,李易的态度就更好了,请他稍安勿躁,暂且积蓄力量,等到准备充足,区区袁绍根本不在话下。 安抚这些人的同时,李易也不忘与黑山军张燕加强联系,甚至安排周仓去张燕那里走了一趟,且收获不菲。 对张燕那些黄巾出身的人来说,他们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同时,对于权贵也充满了不信任,但李易自己是平民出身,派去的周仓又是他亲卫营的重要将领,张燕一方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很轻易的就许下承诺,将来李易若是对袁绍动手,他们同样也会在常山出兵。 至于说张燕他们为何没有表态效忠李易,这并不是张燕他们不愿意,而是李易没有提。 这种事情主动开口,难免有逼迫之嫌,而李易现在都这么强大了,他完全可以矜持一点,就像是交州一样,让张燕主动靠上来。 在与几方势力断断续续的沟通接触中,时间终于接近九月,荆南各地已经开始秋收,中原地方也开始准备,而李易在沉寂了几个月之后,也终于离开了定陶,开始巡视兖州,以及徐州、豫州部分地方。 按照各地上报的情况来看,荆州扬州两地已经确定丰收,单单是荆北,就能入库少说两百万石粮食,再算上荆南,还有扬州,只要中原的粮食产量差不多,甚至只是自给自足,他就有了北上冀州的本钱。 而李易之所以巡视,实在是担心一些地方官员为了政绩,给他瞒报虚报,让他对事实情况产生误判。 尤其是对兖州这样被战火伤害最大的地方,真的经不起折腾。 这不是李易杞人忧天,实在是之前有过案例,而且还不止一次,那些官员为了能让他高兴,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能办的出来,仅仅是这一年,李易听到的祥瑞已经将近二十次了。 起初还有点新鲜感,可后来…… 李易喜欢听人拍马屁不假,可他却更加厌恶那种屁事没干,凭着一张嘴就想上位的家伙们。 好在,似乎老天爷也在怜悯满目疮痍的华夏大地,李易在兖州走了一圈,又绕路豫州去了徐州,各地的庄稼都很不错,半数已经开始收割,只要别忽然连天暴雨冰雹,绝对是一场大丰收。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随行的官员,又开始试探,看李易有没有出兵北上的打算,甚至,连徐晃都参了进来。 当初李易体量轻,身家小,说干就干,不带一点犹豫的,可现在他权势越来越大,做决定时却越发犹豫,甚至是瞻前顾后! 因为他需要考虑陈登那边的时机情况,计算几个月能打到邺城,是在冬天到来之前,一口气干掉袁绍,还是先在河北占据北岸城池,作为踏板,然后熬来年,再一举荡平,在这些过程中,可能会产生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这一次,李易请教蒯越等人的时候,他们却是态度暧昧不明,这代表什么,李易很清楚,这些人也想打了,虽然准备还称不上万全,但相对于战争的胜利来说,只要杀了袁绍,之后可能存在的问题都是小问题。 这一点上,他们比李易更加果断,或者说心狠。 就在李易心思摇摆不定的时候,一骑快马自北方而来,风尘仆仆的信使将一封加急密信送到了李易的面前。 八月二十五,河北各地百姓开始忙碌秋收的时候,袁绍却不顾天时,亲率一万五千兵马,悍然北上! 公孙瓒上次战败之后本就没能恢复元气,这回又是措手不及,被袁绍轻易突破易水防线,然后公孙瓒在易县抵挡,战败退走,袁绍继续攻下了范阳,方城,如今公孙瓒被困在涿郡孤城,若非渔阳等地兵马死命救援,涿郡怕是已被袁绍攻破了。 这个消息传开之后,李易麾下文武齐齐请战,这一次,李易没有多说,只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心中的种种顾虑全都丢下,然后,数十骑信使连夜奔出,天下震动! 第756章 西路军,李傕! “几位将军,一别数月再度相见,实是有缘呐!” 长安,鲁肃带着百十名随行护卫,看到前来迎接的李傕、郭汜、韩遂等人,心中很是感慨。 他确实没想到,自己会和这帮人纠葛这么深,刚分别没多久,就再度见面了。 不过,感受到怀中的物事,鲁肃心中就是一阵火热,这次的任务对于他来说,虽然不像旁人那般摆在明面上,事成之后,功劳看上去也是主事的人居多,可鲁肃自己清楚,事情如果办好,他在李易心中的位置绝对会立刻拔高,很可能会成为仅次于那些“元老”的存在。 “先生辛苦了!” 李傕等人看着鲁肃那奔波后略显疲惫的样子,随行中又是一辆马车都没有,知道鲁肃此来事情必然不小,再加上之前特意传讯,请韩遂来到长安…… 三人对视一眼,然后李傕拱手笑道:“还请快快进府,我已命人为先生备下酒宴!” “哈哈,多谢!” 鲁肃还礼笑了笑,然后随着三人一边往前走,一边看向韩遂,问道:“韩将军几时到的长安?” “听到大将军召唤,马某不敢怠慢,入城已经三日。” 韩遂伸手抚须,面露微笑,自从将马腾一家送出了西凉,他就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舒坦的不行。 韩遂看向鲁肃,眼中透着探寻与期盼之意,旁边的李郭二人也差不多,他们也听说了袁绍攻打公孙瓒的事情,而这时李易有了动作,不难推断,八成是要对河北动手了。 这让他们既是期待,又是紧张,虽然事情大体定下了,可具体怎么安排,对他们却是干系重大。 “将军辛苦,过几日还有一份礼物送到,是夫人想念将军,特意为将军准备的,只是鲁某赶路匆忙,实在来不及携带,今日只带来了一封家书,还望将军勿怪。” 说着,鲁肃从一旁护卫那里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了韩遂。 “哪里哪里,先生实在是严重了。” 虽然还没看书信内容,但韩遂脸上已经笑开了花,所谓父凭女贵,便是如此。 李傕郭汜眼中有羡慕之色,但也没辙,谁让人家生个好女儿,虽然他们也想在这方面加强一下关系,奈何实在是拿不出手。 鲁肃看上去温和宽厚,像个老实人,其实深知人心,明白平衡之道,又转身对李郭二人说道:“两位将军好意,鲁某感激,只是此来身负重任,还需要与几位将军商议,这酒宴暂缓一时半刻如何?” 李傕郭汜本就无心吃酒,当即点头道:“一切都依先生所言!” 作为行伍出身,李傕等人在办事方面还是非常有效率的,不多时就将鲁肃带到了李傕府内的一间静室,屏退仆役,然后请鲁肃上座。 上次来的时候,鲁肃虽然是使者,但目的是亲善,表面上也没有明确使命,态度自然很谦虚,但这次不同,身负军令,故而只是稍稍推辞,便在上首落座。 对此,韩遂还好,他儿子女儿全都交给了李易,算是投降的比较彻底的人,可李傕与郭汜就稍稍有些不舒服了,暗想鲁肃难道这就想骑在他们头上了? 鲁肃正了正衣冠,从怀中取出李易的手令,神色肃然,道:“河北之事,三位将军应当已经知晓,恰恰中原今年丰收,各地粮食满仓,可见天意,故而,大将军认为,北伐时机已至!” 李傕等人虽然心里多少有点小九九,但听到鲁肃的话,还是精神一振,齐齐坐直了身子。 鲁肃神色不变,打开李易手令,朗声道:“大将军令,袁绍残暴,连年无端兴兵,私藏传国玉玺,谋害幽州刺史刘虞,甚至暗中另立伪帝,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天下忠义之士当共击之,是故,大将军决定亲率精兵百万,北上为国除贼,另,为免袁绍逃遁,大将军请三位将军自长安出兵策应,三位将军可愿领命?” 三人不敢怠慢,当即起身,齐声道:“我等领命!” “好!” 鲁肃应了一声,继续道:“大将军令,以李傕为西路军统帅,韩遂为副帅,从河东取上郡,然后北上兵压太原,务必使高干不能离并州半步!” 李傕登时大喜,他本以为这个人选会是韩遂,毕竟人家关系更近一些,现在看来,李易不愧是大将军,果然是识货的。 “李傕领命!” 李傕重重抱拳,本就不算多的小心思也是尽数散去,现在他想的只是应该如何才能将这一仗打的漂亮些。 “韩遂领命!” 韩遂同样抱拳,他虽然不像李傕那般欢喜,但心里也是比较轻松的,就像是卸去了包袱一般。 这个主帅,韩遂说没有想法是假的,可他明白,自己镇不住李傕郭汜二人,李易真要扶他上去,估计还是个头疼事,现在李易直接任命了李傕,倒是不用他纠结了。 鲁肃离开主位,把军令与将印郑重交给了李傕,正色道:“将印与军令在此,请将军收好,另外,因为此次北伐兵力数目非同小可,为协调各部作战,大将军以肃为西路军参军,可以参与军中诸事,但并无决断调兵之权,还请将军知晓。” 李傕小心将军印放下,满脸笑容道:“先生这说的是哪里话,我等都是粗人,这次用兵,还要多多仰仗先生智谋才是啊。” 李傕虽然脾气火爆,但也是拎得清的人,他明白鲁肃说这些是给他面子,也代表李易的善意,让他安心,可他要是真的蹬鼻子上脸,将来不晓得要穿多少双小鞋。 鲁肃笑了笑,一指上首,道:“将军,请上座!” “这,这如何……” 李傕当即就要推辞,得了元帅的位置,他已经不在乎一个座位了,可鲁肃却道:“大将军军令森严,之前肃为使者,上座自无不可,可现在将军已经是一军统帅,肃若是继续上座,那就是冒犯将军,要被问军法的。” 见鲁肃说道这个程度,李傕就没有再矫情,重重点头,缓步走到上首,对着东方一拱手,沉声说道:“承蒙大将军信任,今次并州一战,李某必然全取并州,绝不辜负大将军厚望!” 韩遂不甘示弱,同样说道:“韩某麾下儿郎,可尽数北上,为大将军一战!” 看到两人态度坚决,鲁肃知他们不是糊弄,心中满意之至,不过并未忘记李易的交代,安抚道:“两位将军不愧宿将,敢战之心,叫鲁肃敬佩,大将军得知,也必然欣慰,只是,临行之前大将军有言,司隶近年来物产不比中原,并州同样远不比中原,所以,将军这次北上重在威逼,以势压人,最后才是攻城略地。” 在座论将才都是天下第一流的人物,马上就明白了鲁肃所指。 看了眼李易的军令,李傕确认道:“先生是说,我等重在牵制高干,不让并州兵马驰援冀州?” “正是这般。” 先做了肯定,然后鲁肃详细说道:“此战重心乃是冀州,届时大将军陈兵百万,只要渡过黄河,袁绍就再难有还手之力,而高干与并州兵马,战意也必然十不存一,只要将军操作得当,不战而下也非是不能,如此,既可彰显将军威名,百姓也能少受战火波及,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韩遂忍不住感慨道:“大将军仁义,我等远远不如啊。” 李傕也是忍不住点头,如果李易还是曾经的小虾米,他可以说李易这是妇人之仁,但现在他却是没那个资格,更不用说,如果真的强攻并州,死伤的多是他麾下兵马。 只是唯一让李傕忧心的是,不强攻并州,功劳怎么算,是不是要打个折扣? 这话不好直接询问,不然显得他李傕太过功利。 好在鲁肃这个老好人一直都是非常体贴的,主动说道:“大将军在定陶有言,三位将军先保司隶与凉州平安,继而又助战并州,可谓忠义,大将军自然不会吝惜功劳,所以,只要并州战事顺利,三位将军功劳与河北之战首功等同!” “河北首功?” 李傕先是面露诧异,然后微一盘算,嘴角便多出一抹笑意,他觉得这比买卖不亏。 鲁肃说的是自然是归顺李易之后的待遇,这也是李傕一直担心的事情,虽然李傕是个贪婪的人,可他明白,自己是没法跟徐晃张辽等人比的,最好就是退而求其次。 而这个其次,无论从身份,还是功劳上,很可能就是能在河北之战立首功的人了。 这,也应该是他们能得到的,最好的待遇了。 当即,李傕看向另外两人,想看看他们想法,韩遂不出意外的是一脸满意,可郭汜却脸色发黑,表情不快。 李傕这才忽然想起,并州的事情里好像把郭汜给漏了。 李傕与郭汜的关系早就疏远了,要不是因为有李易的缘故,直接火并也不一定,所以,看到郭汜吃瘪,李傕第一反应是偷着乐,想看看郭汜的笑话,可稍作考虑,却又觉得索然无味,今后都跟了李易,兵权肯定是要交出去的,彼此还有什么好争的? “大将军用心良苦,李某知晓,还请先生转告大将军,李某必定按照大将军将令行事,绝不会有半点差池!” 李傕先是就自己的立场表了态,然后看向郭汜,便准备主动为郭汜说说话,总不能真把他晾着。 不过,鲁肃却是再次抢了先。 “征战之事大将军交给李韩二位将军,自然是对两位将军放心,不过另有一件要务,却是需要郭将军出马。” 郭汜正在郁闷,闻言赶忙看向鲁肃,问道:“不知大将军有何事让郭某去做?” 这时韩遂忍不住插嘴道:“莫不是长安……” 话刚刚出口,韩遂就自觉不妥,闭上了嘴巴,但郭汜却是恍然大悟,眨了眨眼睛,眼底深处多了一抹凶光。 拿下青州之后,就不断有人劝李易称帝,郭汜当时不在青州,可他的感受却是丝毫不差,因为朝堂上那些老爷们慌的腿都软了。 后来事情渐渐平息,李易更是亲自否认,但许多人都能感觉到,这种压制已经到极限了,等打下河北,就算李易能忍,他手下那些文臣武将也不会忍。 那么,李易称帝之后,下一个下手的是谁? 自然就是长安城里的那些人了。 鲁肃微微一笑,道:“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将军耐心等待,时机到时,自有大将军密信送到,将军只管依计行事,便是大功一件。” “好,这件事郭某人做了,请大将军放心便是!” 郭汜呵呵了一声,身上杀气更甚。 他和李傕本就与朝廷上那帮人不对付,在他看来,哪怕全杀了,换他郭某人一个公侯万代,也算是那些人的造化! 鲁肃眉头一挑,郭汜杀气似乎太重了些,让他感觉到几分不安,寻思要不要与李易特别提一下,可转念一转,鲁肃就压下了这个想法。 今后对长安那些人该怎么安排,李易没有讲过,但从李易平时言语中不难看出,李易对天子是有着几分怜悯的,肯定会善待天子,但其他人嘛…… 或许,自家主公就是想到了郭汜的狠辣,所以将这个事情交给他? 想到这里,鲁肃对郭汜拱了拱手,道:“如此就辛苦郭将军了,而且,届时西路兵马后方调度,同样需要郭将军多多费心。” 郭汜很豪爽的拍了拍胸口,笑道:“这点你尽管放心就是,我与稚然共事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说到这,郭汜忍不住向李傕看去,李傕恰好也看向郭汜,莫名的心中都有些感慨,曾几何时,他们都是董卓的左膀右臂,说亲如兄弟也不为过,后来渐行渐远,如今再度并肩,却是因为李易…… 收回目光,李傕轻咳一声,问道:“不知大将军是否还有其他交代的?” “的确还有两件小事。” 鲁肃想了想,说道:“其一,大将军担心长安粮草不足,于并州作战,又要尽量不干扰百姓,所以,将军不妨借大将军名义,让河内太守张扬送些粮食到并州去。” “张扬?” 李傕一愣,虽然李易从青州回来的时候与张扬见了一面,可据他所知,貌似真的只是见了一面而已,张扬并没有直接投靠李易。 瞧着鲁肃那笑而不语的模样,李傕不禁想到了马腾,心里一突,旋即恍然道:“某明白了,先生放心,哈哈哈!” 对于张扬,李易没恶感,但也没好感,说是要粮食,其实是给张扬最后一次站队的机会,如果张扬不上道,那就不好意思了。 鲁肃也不点破这一点,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肃此来长安,按说应该面见天子,求一道讨贼的圣旨,只是这个……咳咳,将军明白的,所以,就需要将军帮衬一下了。” 这事搁别人身上是难事,可对李傕而言,却是小菜一碟,当即一拍大腿,道:“先生放心,明天,不,今晚我就把圣旨送到先生手中。” 鲁肃笑笑,又从怀中取出一卷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天子日理万机,也是辛苦,所以,大将军之前特意准备了一份底稿,天子只要誊写一便就好。” 第757章 这仗怎么打? “主公,紧急军情!” 涿郡城外,袁绍帅帐,文丑审配等人着对着面前沙盘,不时的指指点点,小声说着什么,但随着不断的摇头,许久过去,也没有想出什么妥当的破城法子。 稍远一些的地方,袁绍眼睛微微眯着,看上去似是在闭目养神,但内心到底有多么焦躁不安,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一次,虽然他连战连胜,跨过易水,一口气打到了涿郡,看上去士气如虹,掌握幽州不在话下,却少有人知道其中的凶险。 之前不管是李易,还是公孙瓒,都没能想到袁绍会在此时用兵,并非是袁绍如何的神机妙算,而是他故意不讲兵法,在不该动兵的时候,选择了动手。 这样做是有奇效的,占据先手,出其不意,初期为他开创了很好的局面。 但是,隐患也是巨大的,在农忙时征调了一万多的青壮,相关地域的粮食收成肯定会受到影响,而兵马所过之处,百姓受到的波及更大。 这样就算他击败了公孙瓒,在之后的一年里,他固然能得到一批新的兵员,但幽州本身也需要大笔的投入,才能真正成为他的助力。 得与失,到底哪个更多一点,袁绍自己也说不清,也无暇计算,因为他必须要今早消灭公孙瓒。 李易的强大已经让他喘不过气来,袁绍不敢想象,一旦李易公孙瓒联手,一南一北同时进攻,那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更不要说,李易还和李傕他们眉来眼去,万一李傕也参合进来,那就真是灭顶之灾了。 前些时日,袁绍得知李易对马腾一家下手,更是加深了这个怀疑,认为李易要往西北扩张势力,他再也不敢等待,直接灭了麴义,然后略作修整,将麴义的势力消化吸收后,又继续北上对付公孙瓒。 袁绍想要在李易反应过来之前,将公孙瓒消灭,只是这件事到底有多少把握,袁绍自己也说不好。 因为赶上秋收的原因,袁绍能征调一万多人已经是极限了,前期公孙瓒准备不足,才能势如破竹,可现在公孙瓒回过神了,而且也似乎想明白了他速战速决的心思,于是,尽管公孙瓒手上只有六七千人,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据城死守,任凭袁绍如何叫骂邀战,都得不到半点回应。 袁绍很是头疼,这个时间,他真的拖不起。 又过了一会,袁绍心中烦闷,想去看看文丑审配等人商议的如何了,却听呼的一声响,大帐的帘子高高扬起,一个人影自外面快步奔入,差点就撞到了袁绍的身上。 袁绍本能的后撤了一步,文丑等人也不说话了,齐齐看向来人,见是许攸,这才放下警惕,不过眼中却难免不喜之色,觉得他太冒失。 袁绍本就心情不好,被许攸冲撞,虽然脸上没什么反应,可心里却是越发的不痛快。 自从许攸出使李易不利,让他掉了面子,然后许攸跑去找曹操求救,还有后来出了挖黄河大堤的毒计,袁绍对许攸的感官是越来越差,像是今天的军议,根本就没有招呼许攸参加,疏远可见一斑。 如果平时,许攸肯定少不了察言观色,可今天却是顾不得了,匆匆对着袁绍以拱手,不待礼毕,便慌忙叫道:“主公,南方有变,沮军师刚刚传信,数日前,李易开始四处调集兵马,似乎有意北上!” “什么!” 此言一出,帐内众人无不变色,但齐齐一声惊呼之后,却又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般,悉数禁声,然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在了袁绍的身上。 袁绍静立不动,呼气平稳,乍一看与平时并无两样,可他的左手却是情不自禁的握紧,再握紧…… 愤怒?不。 遗憾,也说不上。 出兵的第一天,袁绍就想过,李易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现在的情况,虽然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却也是预料之中的。 只是,他真的不甘心呐! 片刻后,袁绍松开手掌,缓缓伸出,问道:“书信何在?” 袁绍语气与平时几乎没有差别,可许攸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急忙取出一封书信,小心放在袁绍手上。 过程中,许攸又看到袁绍的掌心居然有几道血痕,犹豫了一下,却是不敢开口。 袁绍拿过信,展开,一行行的看下去,面色依旧不变,可帐内众人却觉得身上就像是压了什么东西一般,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终于,文丑忍不住走到近前,小声问道:“主公,南边情况如何?” 袁绍抬头,瞧见文丑眼中的关心,没有言语,只是伸手指了指,示意许攸给他们解释。 许攸莫名的有些口干舌燥,咽了咽唾沫,这才说道:“最先是长安出现异动,韩遂带兵去了长安,李傕郭汜等人也在调动兵马,根据朝堂上有人送出的消息,说李傕似乎是要去并州,军师察觉不妥,对照中原各地情报,发现李易虽然没有在东阿增兵,但各地兵马同样动作频繁,似乎都在往定陶方向聚集。” 审配急道:“一共多少兵马?” “因为有韩遂参与,长安方向兵力大约两万到三万,而李易那边……” 许攸顿了顿,脸上明显带着犹豫。 文丑不禁催促道:“多少?” 许攸又看向袁绍,见袁绍没有表示,这才小声说道:“根据军师推断,恐怕,恐怕不下二十五万……” “嘶——” 大正内登时满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现在的袁绍可不比一统河北的袁绍,掌握的只有冀州,并州,以及平原郡部分区域,而且因为近年来大汉不断衰弱,并州西北有许多地方也被异族给占了,算起来最多也就是两个州,而且是连年征战的两个州,战争潜力非常有限,袁绍最多也就凑个十万出头的兵力,这还的算上新兵。 可李易呢,人家只是调动,还没正式出兵,兵力就已经是他们两倍还多了,再考虑后续可能的增兵,这仗怎么打? 征战之事,只有少数情况是用智谋取胜,其余大多都是用兵力和人命堆出来的,所以,面对这种绝对的实力差距,即便文丑这样的河北猛将,眼中也难掩惶恐,更不要说那些文官们了。 默默的,许多人下意识的低下的脑袋,也不知是不敢面对袁绍,还是不敢面对突然的局面。 当袁绍放下书信时,看到这就是一幅所有人都低着头的场面,甚至连袁熙都不例外。 有那么一瞬间,袁绍非常愤怒。 曾几何时,这些都是他引以自傲的资本,是他雄心壮志的基础,可是,只是听闻李易兵马调动,就成了这幅样子。 让他情何以堪? 只是,袁绍最终并没有发火,因为他如果也乱了,那就真的完了。 默默叹了口气,然后袁绍脸上露出了笑容,跟着更是笑出了声,笑声很大,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让审配等人不由得将脑袋抬了起来。 审配关切问道:“主公……因何发笑?” 审配小心翼翼,还不断的打量袁绍神色,生怕袁绍是被气坏了。 “没事。没事” 袁绍擦了擦眼角,似乎是笑出了眼泪,又呼出好几哭泣,这才勉强定神,摇头道:“我笑李易太过年轻气盛,明明占有中原,正当养精蓄锐,却在此时大举兴兵,呵呵,李易小儿,此战必败!” 众人面面相觑,算上长安那边,李易动兵肯定要超过三十万,这数字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是要命的,可袁绍怎么还说李易必败? 看到众人一脸疑惑,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袁绍脸上终于露出不满,呵斥道:“尔等都是智谋之士,难道因为李易小小举动就乱了阵脚?” “属下惭愧!” 审配当先躬身告罪,其他人跟着也纷纷请罪。 待得起身,审配再拜,说道:“属下驽钝,还请主公解惑。” 袁绍似乎并没有真的生气,对众人摆摆手,又很随意的找了位置坐下,这才解释道:“我说李易必败,原因有三!” 众人神色凛然,静静的等着袁绍的见解。 “其一,李傕郭汜,董卓余孽,世人皆知二人乃是汉贼,李易与贼人为伍,必为天下忠义之士所不耻,进而人心离散,此一败也!” “其二,李郭乃是小人,愿为李易前驱,不过是想要求一场富贵罢了,岂会真心为李易卖命?所以,我敢断言,这二人在并州绝对不会死战,败之轻而易举,而李郭二人一败,李易大军士气焉能不被波及,此二败也!” 袁绍环视众人,见他们面露思索之色,虽然没有立时受到鼓舞,但也不像之前那般惊慌,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其三,黄河之险,胜过万千雄关,李易兵马虽多,可船只几何,他得兖州青州,满打满算不到一年,再加上水势汹涌,千人渡河,过岸也不过三五百罢了,只要有三千精锐临河列阵,谁能上岸半步?” “哼哼,如此僵持数月,李易迟迟不能渡过黄河,再加上二十多万兵马消耗,入冬之后,李易只能不败而败!” 最后,袁绍又再度露出笑容,道:“李易底蕴太浅,一鼓作气,挡他确实不易,可他现在自求败绩,一旦气势受挫,偌大的中原,多少英雄豪杰,岂会甘愿屈居一布衣之下,呵呵,届时中原乱起,就是我等南下之时,诸位,以为然否?” 袁绍说罢,又安静了几吸,然后郭图跨步上前,一脸惭愧的道:“听主公一席话,属下茅塞顿开,还请主公下令,属下愿为破敌前驱!” 紧随其后,许攸也拜道:“属下愿为主公破敌!” 与郭图的表忠心不同,许攸说话时是真的咬牙切齿,李易不死,他就算活着也感觉没滋味。 袁绍微微一笑,伸手虚扶,示意两人起身。 这时文丑也出列,郑重的抱了抱拳,朗声道:“只要主公有令,末将刀山火海都去得!” “属下愿为主公破敌!” 最后,其他人也纷纷站了出来,像袁绍表达敢战之心,一时间,倒也气势高涨。 “好,很好,有诸位辅佐,区区李易何足道哉!” 袁绍一脸欣慰对众人的态度表示了肯定,然后又正色道:“好了,尔等即刻各归各营,做好万全准备,稍后我自有军令颁下!” “喏!” 众人领命,纷纷退下,很快,大帐内就剩下了袁绍还有审配。 见审配没走,袁绍看了他一会,问道:“正南为何不去?” 审配先是沉默,然后忽然拜倒在地,低声道:“属下无能,不能为主公分忧。” 袁绍微微一怔,旋即整个人气势一泄,脸上只剩下苦笑。 方才那些话,袁绍只是说来鼓舞士气的,黄河天险不假,可李易几十万大军又岂是吃素的?最最不济,李易绕路河东,走并州,就可以叫他无可奈何,而李易付出的,只是一些时间罢了,而他,却要付出全部基业。 审配明白他的难处,所以留下来陪他,而其他人,可能是不明白,也可能是明白,却装作不明白。 一时间,主从二人相对无言,还是审配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来到袁绍近前,劝慰道:“还请主公振作,虽然李易来势凶猛,但战事多变,再有黄河天险,主公胜算其实不少,所以,主公千万不可灰心丧气啊!” 袁绍无力的摇了摇头,问道:“正南莫非有妙计教我?” 审配脸色不由涨红,他如果有妙计,又岂会如此陪着袁绍? 袁绍刚刚说罢,马上就发现自己失言了,急忙拉住审配的手臂,道:“我不是说正南,我……唉,你明白的。” “主公恩重,配岂会不知?” 审配笑了笑,他自然不会抱怨袁绍,相反,袁绍的举动还让他很暖心,不然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留下来。 袁绍重重点头,审配的表现,算是他今天唯一欣慰的事情了。 深吸口气,压下杂念,审配拱手道:“主公,配虽无妙计,却知道当务之急。” 第758章 四十万大军 “你是说,从幽州撤兵?” 袁绍反应并不慢,审配一开口,他就想到了近在眼前的幽州,或者说公孙瓒。 只是一提起公孙瓒,袁绍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公孙瓒那个王八蛋,脑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驴踢了,明明有李易这个强敌在,他也愿意主动低头,给足面子和里子,诚意满满的邀公孙瓒联手共抗强敌,可公孙瓒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跟他不死不休。 袁绍对李易,感情很复杂,有愤怒,却没有多少恨意,甚至内心深处还有几分敬佩,因为双方只是天下之争,与个人仇怨无关。 但他对公孙瓒就只有恨意了,那家伙简直无赖,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溅他一身血,叫袁绍恶心的不行。 审配知道袁绍对公孙瓒恨意极深,不愿刺多激袁绍,直接说道:“军师虽然已经下令在北岸增兵,但李易兵马数目太多,增兵不过杯水车薪,而我方纵然有黄河天险,但黄河广阔,纵是张将军不眠不休,也难免百密一疏,所以,未免出现差错,继续增兵乃是当务之急,而且,李易大军北上的消息一旦传开,我军中兵将难免心中惊恐,为安定军心,主公也当速速亲临督战,” 审配说的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袁绍如何不明白,可是…… 袁绍抬头,隔着帐篷看向涿郡方向,幽幽问道:“正南可有妙计助我速速破城?” “属下……” 审配面露惭愧之色,无言以对。 “唉。” 叹息一声,袁绍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可公孙瓒虽然兵少,却还留有一战之力,完全可以趁着他撤兵的时候尾随追击,即便小心谨慎,不让主力兵马受损,可军中辎重,还有那些攻城器械,多半都要落入公孙瓒手中。 如果不是有这些犹豫,袁绍之前直接就对众人下令退兵了。 这些难处审配也明白,他想了一会,建议道:“主公可命高将军带两千兵马藏于道路附近的山林,如果公孙瓒追击,就以擂鼓旗帜惊吓,如今公孙瓒虽然凶戾,可作战胆气却远不如前,必然退兵,主公主力当能从容撤走。” 观察了一下袁绍的脸色,审配继续道:“然后,主公可以……可以放弃易水以北城池,有易水作为阻挡,以公孙瓒兵力,想要渡河为李易助战绝非易事,只留少许兵马戒备足以。” 袁绍咬了咬牙,脸颊上肌肉抽搐,审配说要放弃那些地方,他能理解,因为现在留着那些城池,只会分散他的兵力,还会不断面临公孙瓒的进攻,与其如此,自然舍弃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那些地方都是他辛苦打下来的啊! “主公,当断则断啊!” 看到袁绍表情狰狞,审配只能轻声劝解,他真的害怕袁绍舍不下那些地方。 “呼。” 吐出口浊气,袁绍心中有了答案,可他不想说,摆摆手,问道:“然后呢?” 审配稍稍放下心来,继续道:“然后,可暗中遣人向李易求和。” “什么!” 袁绍再一次不淡定了。 之前审配的建议,其实袁绍自己就想到了,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让他不能立刻做出决定,故而审配轻轻劝一劝,袁绍就答应了。 可这次不同,求和,这叫袁绍如何能够接受! 曾经袁绍也通过使者向李易表达过善意,但那时双方还算是互相忌惮,是平等关系,和平也是双方都需要的,而现在,已经是屈辱了。 甚至,哪怕他愿意受辱,李易还不一定会答应。 “主公,求和只是权宜之计,不求李易退兵,只要李易为此犹豫十天半个月,无论是其本身粮草消耗,还是为主公争取时间,这都是多了一分胜算啊。” 袁绍深吸口气,沉着脸道:“此事待回到邺城再议!” “喏……” 审配暗暗叹息,却没有继续劝说,因为他知道,袁绍是主,有些事情他们可以选择退让,可袁绍不能。 定了定神,审配接着说道:“还有一事,并州那边,主公是否回调一些兵马支援冀州?” 这次审配语气很不确定,显然他自己还没有想明白。 袁绍果断摇头,道:“李傕郭汜,岂是易于之辈?除非二人战败,否则并州兵马绝对不可轻动,一旦并州有失,黄河防线也将失去意义,所以,你再为我传令高干,让他囤积粮草,放弃那些无谓的地方,以坚城固守,无论李郭如何作为,都必须拖延下去,等到冀州见出分晓。” “属下知道了。” 应了一声,审配最后问道:“青州大公子方向,是否要加紧一些?” “青州?” 袁绍皱了皱眉,却是忽然想起袁谭前些时日提到事情。 魏延似乎因为降职对李易心有不满,开始玩忽职守,仗着把手渡口,频繁倒卖货物,一心赚钱,叫人不耻。 于是袁谭就布局拉拢魏延,虽然没有成功,却意外发现了魏延与陈登交往甚密,魏延做的那些事情好像都是为陈登做的,而陈登似乎也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对李易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忠诚。 这样一来,青州的情况就非常微妙了。 袁绍觉得陈登是可以争取的,但是有个前提,他必须胜过李易,最起码也得双方持平才行,可现在他明显不如李易,就算陈登不满李易,也绝对不会倒向他。 思虑半晌,袁绍说道:“往平原增兵五千,但不要大张旗鼓,注意内紧外松,在陈登没有动作之前,不要轻易表露敌意,另外,让袁谭关注陈登举动,但不要接触,不要有任何无礼之举,只要青州能保持平稳,便是我军幸事。” 审配想了想,拱手道:“主公英明!” 袁绍却是苦笑,他哪里是英明,之所以这么安排,除了陈登的态度让他感到安全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他没更多的兵马了,只能尽可能的以最少的兵力稳住青州,将更多的人马放到冀州面对李易主力。” 至于说青州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袁绍倒是没有想过,因为李易安排在青州的官员,实在是太年轻了,而且,陈登似乎是还是通过进献美人的方式将张辽挤了下去。 寻常人可能会因此调笑李易,觉得李易是被美色昏了头。 可袁绍同样作为上位者,不管嘴上怎么说,他心里尊重李易这个对手,认为李易的初衷应该是不想让张辽成为军政大权尽握的地方大员,所以,才会故意给了陈登上位的机会。 而现在辅佐陈登的人,除了魏延稍稍有些名气之外,其他人都是无名之辈,除非李易另外加派人手,青州应该是很难出现大变故的,这也是袁绍对青州方向放心的原因之一。 看向审配,见审配似乎再无进言,袁绍有些心累的道:“好了,你这就下去传令,通知各部兵马,今晚准备,明日一早撤兵,另外……” 顿了顿,袁绍半闭着眼睛,小声道:“另外,提防李易细作,以及军中各部将领,若有异常,速速报我!” 审配脸色骤变,他没料到袁绍不仅是防备李易,还对自己人产生了警惕。 他很想说袁绍多虑了,身边同僚都是忠心耿耿,可是,他只是稍稍想想就将话又吞了回去, 袁绍得势之时众人的确忠心耿耿,但现在呢,谁敢保证? 最终,审配只是拱手领命,缓缓退下。 在审配离开之后,袁绍看着空荡荡的大帐,只觉一阵强烈的疲惫感涌上心头,李易的强大让他无力,然而,袁绍不知道的是,真实情况其实远比他知道的要糟糕…… 在对李傕等人做出安排的同时,李易自家的兵马自然没有闲着。 西线,李易命徐晃率十二万荆州精锐北上,进驻东郡,以濮阳为中心,沿白马、咸城一线布置,摆足了进攻的阵势,似乎随时都要强渡黄河。 中路,李易下令豫州,兖州兵马奔赴东阿,与早就部署在那里的黄忠汇合,以黄忠为主将,自东阿向西到苍亭扎下连营,这一支人马十万出头,比西线略少,也不及荆州兵精锐,但李易却亲率亲卫营在东阿坐镇,相比西线兵马,士气更加高昂。 东线,李易让张辽带兵进驻临邑,张辽麾下除了徐州兵之外,后续还会有扬州兵加入,总兵力与西路的徐晃相当。 不过,因为要等待扬州兵马,张辽暂时还留在琅琊与泰山相交的盖县,并没有直接赶到前线。 最后是青州,这一战李易似乎是不打算让青州参与,以青州初定,人心不稳为由,只让陈登以青州本地兵马以防守为主,远不如兖州那边咄咄逼人。 可即便如此,李易这次的手笔已经足够让天下人震惊了。 直接参战兵力超过三十五万,算上长安李傕等人,李易一方的总兵力已经直逼四十万! 如果再加上张燕,公孙瓒,以及青州的暗中布置,最终的数字绝对能让七成的河北将领绝望。 这样的规模的战役遍数历史也不多见,算上一路供应的民夫,人数更是超过百万,其动静可想而知,中原各个州郡的世家望族,无不为李易的大手笔震惊,过去他们虽然知道李易厉害,但终究见识有限,此时方才真正见识到了李易的能量。 于是,自李易用兵之后,各地世家大族安分守己,与百姓其乐融融,强盗山匪争相躲如深山,宁肯挖草吃吐,再也不敢在外冒头,甚至就连那些平日浪荡街头的游侠泼皮,也开始变得本分。 这一切全都来自于李易的震慑! 其实中原还好,毕竟是李易治下,只有极少数人心中坠坠,更多的人都在因为李易的强大而欢喜,可到了黄河对面,情况却只能用愁云惨淡来形容。 据说,驻扎在黄河南岸的张郃看到李易一日接着一日增兵,已经数日不眠,不到半个月,居然生出了许多的白发。 沮授原本应当镇守邺城,可是在他发现情况远比他初见的要糟糕之后,都不等袁绍回复,直接尽起邺城兵马,奔赴东平陵增援。 沮授此举救了袁绍一命,虽然当时李易的几十万大军还没有全部到位,但以张郃手头的兵力已经守不过来了,如果沮授的反应晚上两天,李易就下令让徐晃试着从濮阳那边打开局面,而这个口子一开,后面的大军陆续过河,袁绍的形势必然急转直下。 只可惜,李易高估了张郃的兵力,又低估了沮授的反应,错过了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当这些情况送到袁绍面前时,袁绍正带着先锋人马过易水,直接惊出了一身冷汗,险些坠马。 虽说因为沮授的及时应对,让河北躲过一劫,可最新报上的李易的兵力,真的让袁绍绝望。 那可是四十万大军啊,他现在连十万人都没有,怎么打? 万般无奈之下,袁绍一咬牙,将本来支援给袁谭的人马,划到了东郡,协助张郃防守对岸。 同时,袁绍还下令,冀州全境征兵,不不仅仅是征召普通青壮,还勒令冀州世家大族,派遣家中仆役青壮,为他征战。 这一道政令,为袁绍添了多少兵马暂且不说,但对于冀州百姓,尤其是秋收被影响的百姓而言,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而且,这时候李易北伐的消息已经彻底传开了,而且传言比事实更加夸张,竟然说李易麾下兵马不下百万。 一时间,荆州百姓人心惶惶,许多人甚至不顾家业,转身逃向了幽州,希望可以避开这场注定惨烈的大战。 很快,时间到了十月初,袁绍在邺城通过各种软硬手段,又生生的拉出了一支三万多人的兵马,也开始南下,算上他之前从其他各处的抽调,黄河北岸的兵马很快要接近十三万人。 其中青州,也就是平原的袁谭,掌兵一万五千,八万沿河在冀州沿河布防,袁绍自己将会调换三万主力精锐,在东阿对岸设下河北大营,与李易对峙。 袁绍在短短时间内,能做出如此应对,实属不易,然而,面对李易,依旧不够看。 李傕与马腾已经开进上党,河内张扬为保全性命,几乎是倾其所有劳军。 徐晃与黄忠两路,兵马到齐,将近二十五万人向对岸虎视眈眈。 再算上后面的张辽,青州的陈登魏延…… 掌握如此多的优势,李易觉得,自己如果不胜,那一定是老天瞎眼了。 第759章 郭图过河 “青州那边怎么样了?” 东阿的码头边,李易站在河岸上举目眺望,因为河水宽阔,距离遥远,只能模糊分辨对面的营盘大小,具体兵马多少,还有旗帜都看不清楚,不过,从前几天得到的消息,还有对面忽然扩大了一倍多的营盘规模来看,李易知道,袁绍已经到了他的对面。 袁绍的到来在他意料之中,因为李易在东阿高调亮相,其中大半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袁绍本人及其麾下的冀州兵马主力。 不过,现在最让李易在意的,却不是袁绍。 “启禀主公,按照陈刺史今早送来的消息,魏将军正借口‘战事将起,恐有不测风云’,将青州的囤货往对面大肆倾销,对岸起初还戒备非常,但几次平安交货都无异常,而且魏将军多让了三成的利润,对面商家为利益所动,私下里以重金贿赂了淳于琼,现在平原一带的盘查已经非常宽松,沿河布防情况已经到手,只要让对方再松懈一二,便可执行计划!” 出言答话的是荀攸,而不是军师蒯越,为了保证这次的大战万无一失,李易将蒯越调拨去了西线徐晃那里,在战事正是开启后,协助徐晃行事,故而,李易身边的首席参谋暂时就落在了荀攸的身上。 不过荀攸的任务并不重,这次兴兵谁说突然,可李易却是早在半年之前开始布置,也在沙盘上将之推演了无数遍,所谓军师参谋,只是查漏补缺罢了。 李易颔首,叮嘱道:“让他们继续保持谨慎,虽然我方占尽优势,却也不能大意轻敌,另外,提醒张辽,务必让他与魏延配合妥当,否则魏延纵然计成,初时也只是孤军,他若不能及时支援,最终即便不会功亏一篑,魏延所部也必然死伤惨重!” “主公放心,张将军那边已经立了军令状,用身家性命做保,魏延过河半日之内,必有三万精锐跟进。” 荀攸说话时嘴角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笑意,动兵之前,他还担心李易会因为优势太大而飘飘然,可事实上,李易却是比任何人都小心。 李易微微颔首,他现琢磨的已经不是怎么打胜仗,而是站在袁绍的角度上去思考,如何才有可能翻盘,然后一点一点的将可能存在的隐患拔除。 想了一会,李易感觉实在没什么好交代的,便放下了那些累人的事情,问道:“黄将军呢,是否还在码头?” 典韦上前答道:“黄将军在的,按照惯例,要下午才会离开,属下是否去请他过来?” 李易摇头笑道:“正事倒是没有,我只是在想,袁绍既然到了对面,此时是否也在瞧着这边,所以,我想与他打个招呼。” “招呼?” 这次出声的是步骘,因为鲁肃被调去协调李傕那边的事情,李易身边人手有些不够用,就把步骘给调了过来,暂时接替鲁肃的职务。 这位也是李易的大舅子,是有优先提拔待遇的。 李易笑着抬了抬手,往边上的土坡一指,道:“将我的帅旗立在那里,稍等我在这里与诸位小酌几杯,你们说说,袁绍看到了会是何感想?” 众人无语,还以为李易想干嘛,原来却是这样的恶趣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过,蒋干是个没节操的,当即赞扬道:“主公临阵设宴,如此盛情叫人钦佩,只可惜袁绍无胆,白白辜负了主公一片心意啊。” 李易表情微微一滞,其他人也跟看什么不可描述之物一般的看着蒋干,全然没想到有人为了拍马屁,竟然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 李易忍了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亲热了拍了拍蒋干的肩膀,笑道:“子翼说的好,不如就由子翼过河给袁绍送上请帖,如何?” 蒋干的脸一下子就绿了,眼巴巴的看着李易,不敢再说话。 前段时间李易叫鲁肃跟着李傕去讨一道讨贼圣旨,可不仅仅只是求一个师出有名,而是给袁绍,给整个袁家扣了一顶足以压碎“四世三公”美名的大帽子。 先是从黄巾之乱开始,李易愣是将此事与袁家扯上了关系,没证据制造证据,证明袁家在其中担任了非常不光彩的角色,目的更是凶险,极有可能是想要颠覆大汉江山。 单看这件事并不算什么,任谁都知道是李易在泼脏水,没有十多年的昔年灌输洗脑,根本就没有说服性,当时李傕与郭汜看了之后都感觉不好意思,毕竟是让天子抄的,多少也得有点道理才是。 然后,再往后的内容,就开始非同一般了。 李易说董卓进入洛阳是袁家一手策划,大将军何进乃是被其蒙蔽,何进的死也是袁家串通宦官的结果,目的是想要取而代之,事后袁绍屠闯入皇宫,不遗余力的戮宦官就是为了灭口。 袁家野心勃勃,想要一举掌握洛阳,奈何失算了一件事,董卓同样是虎狼,并没有如何进那般成为袁家手中屠刀,最终导致袁家的谋划落空,不得不退到冀州,重新开始布局。 这一段是李易在后世网络小说中看到的,改了改抄了上去,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不细究的话,道理上是完全说的通的。 李傕和郭汜两个当事人都看的懵了,鲁肃问他们的时候,犹犹豫豫,显然是吃不准董卓和袁绍之间的关系。 这时候再返回去看第一条,那就有点吓人了,袁家,大概,或许,真的谋划了几十年? 人就怕怀疑,怀疑之后再脑补,那都是非常了不得的,被弄懵的不止李傕郭汜,小皇帝也信了不少,原本李傕叫他抄圣旨的时候小皇帝还咬牙想抗争一下,但在看到其中内容之后,果断挥毫,一字不漏的全抄了下来。 李易扣黑锅可是专业的,之后许多事情也都给袁绍按了上去。 十八路诸侯讨董成为了袁绍削弱董卓与清除天下英雄豪杰的阴谋,后面袁术的称王,还有河北发生的种种事情,甚至是曹操在徐州的屠城,也全都成了袁绍的手笔,不是袁绍亲自干的,就是他命人暗中指使的。 总之,这一道圣旨李易就是奔着毁人去的,虽然不见血,却是将袁家的脸面都给按在了泥坑反复摩擦。 了解情况的人都知道,这次袁绍如果败给了李易,那么之后就算李易不对袁家灭族,袁家数百年的声望与经营也必然毁于一旦,也跟灭族不差多少了。 平心而论,李易这事干的不地道,但蒋干他们作为李易的部下,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换做袁绍,被人如此污蔑构陷,其愤怒可想而知,蒋干估摸着自己过去,作为李易的近臣,被袁绍给活活炖了都是极有可能的。 虽然以李易的为人,肯定不会这么凶残的送蒋干去送死,但蒋干却必须诚惶诚恐,不然什么事情他自己都明明白白,淡定从容,那还要李易何用? 果然,蒋干的耍宝让李易哈哈大笑,当即,李易命人去叫黄忠,有让军士备上几样小菜,准备小酌,至于邀请袁绍赴宴什么的,往黄河里倒杯酒水意思一下就好。 很快,酒菜便准备妥当,但黄忠却是迟迟不来,李易正要遣人去问,黄忠的亲卫传来消息,说有船只从对岸过来,意图不明,黄忠被此事耽搁了。 黄河不比长江平稳,水势比较凶猛,自李易命黄忠在东阿驻军造船,双方愣是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水战冲突,偶有的几次交锋,都是轻舟偷袭纵火,也多在夜间发生。 李易心生好奇,寻了一处高地向码头张望,果然看到有一艘小船在己方两艘船的“护送”中缓缓靠岸。 继续看下去,李易的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略显古怪的笑容,因为那艘小船上下来了一位熟人,郭图。 都这时候了,郭图来做什么? 投降,求和,还是大义凛然的与他展开一场辩论? 李易笑了笑,将虞翻唤来耳语几句,便在矮几边做好,闭目养神,静静等待。 约莫只过了一炷香功夫,黄忠便过来了,后面自然跟着郭图。 黄忠虽然也是稍稍有些傲气的人,却不喜欢欺负弱小,郭图自称是袁绍使者,态度上也老老实实的,黄忠便没有为难,只让郭图跟在后面。 到了李易那边,黄忠诧异的看了一眼“看门”的虞翻,点点头,便继续往前去见李易,可轮到郭图,郭图正要与虞翻攀交情,却是被虞翻一把拉住,将他带到了一旁的小树林后面。 黄忠回头瞧了一眼,表情稍显古怪,但也没有参合。 “仲翔这是作甚?” 郭图这一次出使,心中压力自然是极大的,起初看到了相熟的虞翻,本来还有些庆幸,想着问问李易心情如何,探探口风,却不想直接被虞翻带到了一边,而且虞翻一脸凝重,当即就给了他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虞翻似乎很着急,连叙旧都没有,开门见山的问道:“郭兄此来可是为了乞降?” 饶是郭图内心压力大,而且也做好了被李易羞辱挤兑的准备,可虞翻一开口就是乞降,还是让他心头不禁一阵火起,绷着脸,冷声道:“如此无稽之言,仲翔说出来也不怕辱没了身份!” 虞翻被郭图反讽,也不恼怒,自顾自的又道:“郭兄如是为了乞降,我自当在主公面前为郭兄美言,说什么都要为郭兄求一个富贵,可是,如果郭兄是为了其他事情,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我这就亲自送郭兄回船!” 郭图面色再变,惊讶道:“这是为何?” 虞翻深吸口气,然后叹息道:“我主百万大军临河列阵,将士们战役高昂,文臣武将数千,各个恨不能以死相报我主恩德,但大军一直未动,却是因为还差了一个关键事物,郭兄可知道差的是什么?” “什,什么?” 郭图的嘴皮子忽然有些不利索,虽然他平素也算是反应机敏,可这次本就是硬着头皮来的,心里乱七八糟,现在又被虞翻一顿唬,已经有些慌了。 虞翻左右看看,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差一个祭旗的人头啊!” “嘶——” 郭图倒抽一口凉气,猛的倒退两步,一个踉跄,差点栽了跟头。 虞翻看着郭图那惊慌的表情,一脸关爱的道:“事情就是这样,我已经如实相告,具体如何决断,全凭郭兄自己拿主意。” 说罢,虞翻仿若告别一般的用力拍了拍郭图的肩膀,继续回去“看门”。 郭图是真的被吓的不轻,就本心来讲,他很想掉头就走,因为这趟他根本就没打算来,可谁让许攸碰壁之后,他在李易这里走了几趟都是全身而退,袁绍不选他出使,还能选谁? 可是,郭图一番挣扎,最终还是没敢往回走,回去他就成了无胆的小人,要被李易笑话,袁绍更是看他不起。 而硬着头皮来见李易,也不一定真的会死。 稍稍冷静下来,郭图不难猜到虞翻是故意吓他,帮助李易先声夺人。 可是,就算他心里能想明白,奈何现实已经让他“未战先败”,许多准备好的策略全都不好再用,接下来,只能是求人了。 过了好一会,郭图慢悠悠的来到了虞翻身边,抿着嘴没有言语,虞翻也没有继续装腔作势,往前一指,领着郭图往前走去,那里,李易正在与黄忠碰杯。 “郭图,见过大将军!” 郭图对着李易见礼,目光悄悄看向左右,只见李易周遭文武数十人,无论是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皆是气质沉稳,神采飞扬,将李易拱卫其中,呈现欣欣向荣之势。 这种样子郭图之前就见过,那时袁绍得了冀州,网罗河北英才,而今,双方一起一落,其中差了多少,已经难以计算了。 “赐座!” 李易自然不会真的把郭图祭旗,命人看座之后,笑问道:“公则此来为何?呵呵,你我也算是旧识,若有所求,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衬,绝对不会推辞,当然,若是我帮不上的,呵呵……” 请假。。。 大概是完本前最后一次请假了 (*?w?)?╰ひ╯ 第760章 可以开始了 郭图的脸直接涨红,李易的话语乍一听还算客气,其实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这趟出使,袁绍最初的目的只是让郭图试探李易的态度,虽然对于让李易临阵收手不怎么报希望,但起码多拖延一日算一日,李易人多,驻军的成本自然也要高出许多。 然后,有机会的话再探探李易虚实,是否真的如外传传言的那般厉害。 不过,在得知天子下旨,将他袁家给贬为了近几十年来,大汉最大的野心家与阴谋家之后,袁绍再也无法淡定,当场就掀了桌子,一边大骂李易不当人子,一边怒吼着给郭图下令,叫郭图去质问李易,问问李易为何要如此污蔑他,让李易对此事给一个说法。 这可就苦了郭图,这种事情本就不好谈,而李易一见面又是如此态度,让郭图根本不敢开口。 绷着脸憋了好半晌,郭图这才缓缓深吸口气,艰难的道:“大将军仁义,天下人皆知,我主也是钦佩,至今想起当初与大将军初次相识情景,每每都是怀念不已。” 李易笑而不语,真给袁绍一次从来的机会,就不是十八路诸侯讨董了。 郭图继续道:“后来大将军讨灭中原不臣宵小,我主更是将此事挂在嘴边,时时称颂,直言有大将军在,大汉中兴有望,可是,如今正是再度振兴大汉的大好时机,大将军却为何忽然剑指河北,这是何道理,图实在不解。” 这番话,郭图本应该以一种义正辞严的态度来讲,可他心中畏惧,虽然言语内容上并无不当,但从语气上听起来,怎么都难逃一种憋屈的味道,不但不能给人压力,反而还有些好笑。 李易招呼侍者为郭图奉上酒水,很随意的说道:“此事非我所愿,天子旨意命我出兵河北,我极为大将军,岂能公然抗命?” “咳咳咳……” 步骘猛的剧烈咳嗽了起来,他留在李易身边的时间还短,显然还不太适应李易的这种厚脸皮表现,一句话就让他被酒水呛到了。 突来的尴尬,李易一方许多人都是抿嘴暗笑,可郭图的脸却是红的发黑。 什么天子圣旨,都是扯淡! 这种事情普通老百姓不知道,可李易还不知道么! 郭图心里有一股冲动,很想直接戳破李易脸上的虚伪,看看李易那虚伪的忠义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面目,可他冲动再冲动,最终还是选择了偃旗息鼓。 不仅仅是因为郭图怕死,更因为即便袁绍,现在也承受不住李易愤怒的后果。 握着拳头,紧紧的咬着牙,郭图知道,李易能这么不要脸的搬出圣旨,固然说明其厚颜无耻,但也证明了李易对于这件事的鉴定态度,寻常言语恐怕根本不能让其动摇。 索性,郭图直接问道:“敢问大将军,如何才可以暂熄刀兵,避免黄河两岸生灵涂炭?” 似是感觉语言太过苍白,郭图又补充:“就算大将军不在乎昔日与我主情谊,但还请大将军看在南北数百万百姓的份上,考虑一二!” 郭图的声音听上去颇为真挚,李易却是不为所动,呵呵一笑,点头道:“好说,好说,只要袁将军愿意让士兵放下刀剑,我自然不会妄造杀戮,不仅如此,我还会上书天子,请天子册封袁将军为晋公,如此,袁家将继续世代忠义,河北百姓也能免于一场战祸之苦,如何,这算不算两全其美?” 郭图心中悲凉,虽然早就感觉到李易会拒绝,但这种拒绝也太欺负人了,什么晋公,其实不就是把袁绍当做猪羊圈养起来么? 摸着面前的酒盏,郭图都有一种抓起来砸李易脸上的冲动,他真的想问问,难道李易不记得,当初他还是一穷二白的时候,袁绍也不曾对李易轻视,但李易一朝得志,却是如此咄咄逼人,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袁绍留下。 只是,无论郭图怎样怒目,李易的表情却从未变过,一直都是那种很假的微笑,和李易的君子,忠义一样,都是假的 沉默了好一会,郭图说道:“大将军所言,干系重大,图也不敢妄下定论,大将军可否宽限一些时日,待图回禀我主,然后再做回复?” 李易非常大方,应道:“自然可以,不过,这时日也当有个限度,我也不能一直等下去不是,你说个时间吧。” 郭图犹豫了一下,试探道:“半月……” 刚一开口,郭图的话语就被李易打断,只见李易指着黄河,问道:“袁将军已经在对岸了吧?” 郭图一怔,很快就答道:“我主昨日刚刚到达。” 对此郭图倒是没有隐瞒的必要,双方都在对面放了不少的探子,对面主帅在哪,稍稍打听就能知道。 李易眯了眯眼睛,笑呵呵道:“这黄河虽然宽阔,但来回一趟,半日足以,可公则却说半月……呵呵,莫非是打算游回去?” 这话有些呛人,郭图嘴唇颤了颤,干笑道:“大将军说笑了,这等大事,商讨自然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郭图知道自己之前提出的时间太多,让李易不高兴了,很快又补充道:“其实,此事若是抓紧一些,十日倒也足够了。” 李易问道:“十日之后,袁将军若是不答应,是否就是说,准备好与我决一死战?” “这,这话从何说起,我主行事素来都是以和为贵,岂会轻易言战,更何况,我主与大将军还是旧识!” 郭图想要极力淡化开战这件事,但李易却是不会让他如愿,又道:“既然如此,那就以十日为期,十日之后,我还在这里等公则回复,若是袁将军不接受朝廷好意,那李某人只能亲自过黄河与袁将军面谈了。” 见李易如此咄咄逼人,郭图的表情都忍不住有些扭曲,咬牙说道:“这黄河凶险非比寻常,大将军若是轻易言战,不知将有多少大汉儿郎葬身河底,成为鱼鳖腹中之物,这岂不与大将军一贯主张违背?” “呵呵……” 李易以一种关爱智障的目光看着郭图,说道:“公则所言不差,但是,那时是因为我兵少力弱,自然每一步都要精打细算,可现在呢,我麾下雄兵百万,你说说,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郭图的表情直接就僵硬了,不仅仅是因为李易的强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更可悲的是,他自己都觉得李易说的有道理,毕竟这么强大了,死几个人算什么? 然而,李易的打击可不会这么简单,只见李易话锋一转,继续道:“还有,黄河的确凶险,可是,你应知道,李傕与马腾此时已经过了黄河,所以,只要我愿意多花上一些时间,这黄河又算的了什么呢?” 此言一出,郭图的脸色彻底变了。 按照袁绍一方的对形势的判断,李易进攻的主力是李易本人所在的东阿,也就是黄忠这一支兵马,其次是徐晃,下一个是并州,最后是青州。 目前并州方向的威胁暂时不大,除非李易绕路过去,只是那样耗费粮草实在太多,最多算是一道中策,智者不取。 可是,如果李易真的将重点放到并州,让双方的主力在并州硬碰硬,那么,这一战很了能就会发展成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苦战。 看上去是李易吃亏了,可问题是袁绍现在没有李易的体量大,李易最多只是伤及皮肉,可袁绍一个不慎就是伤筋动骨了。 一时间,郭图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按照李易说的,他真的看不到一丁点的胜算! 见郭图似乎有点崩溃,李易摇了摇头,他之所以会见郭图,又说了这些话,可不是无聊找郭图展现自己优越感,更不是想打击人,而是希望通过郭图来对袁绍实现某些误导,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咳咳。” 轻咳了一声,李易起身往前走去,郭图见状,下意识的就想离席后退,但理智让他忍住了。 李易来到了郭图的身边,亲热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感慨的说道:“有些事情,我与袁将军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先生应当是明白的,所以,有些事情只能如此,不过……” 顿了顿,李易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郭图,低声道:“不过先生不同,只要先生点头,即日起便是大将军府的别部司马,等过了黄河,立刻升任平原郡守,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见李易招揽自己,郭图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这一次,终于起身离开座位,往后推开了一大步。 现在的袁绍已经是四面皆敌,内部人心浮动,就郭图了解,暗中琢磨着准备后路的人绝对不少,只是李易在河北的活动较少,中间又隔着黄河,那些人找不到路子,不然绝对会有人改换门庭。 在这种情况下,郭图作为熟人,面对李易当面递来的橄榄枝,要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短暂的挣扎之后,郭图还是咬着嘴唇,没有把手伸出去。 “大将军好意,图感激不尽,只是自古忠臣不事二主,还请大将军见谅。” 见郭图拒绝的如此干脆,李易脸上明显多了一抹诧异,因为郭图这家伙从来都跟节操二字沾不上关系。 郭图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大将军所言之事,紧要非常,图不敢耽误,这便回去禀报我主,还请大将军准许。” 李易深深的看了郭图一眼,似乎是想看穿郭图的想法,过了好一会,这才笑道:“自是可以,不过,先生过河而来,不妨用些水酒,稍作歇息再行上路?” “多谢大将军好意,只是我主还在等待回复,图实在无心酒宴。” 李易知道,郭图是去意已定,心中稍稍有些感慨,笑了一声,说道:“也罢,仲翔,你代我送一送郭先生。” “多谢……” 郭图又向李易行了一礼,当即匆匆离去,李易看着郭图的背影,先是摇了摇头,感慨人性的复杂,但不多时,李易的表情就被严肃所取代。 荀攸看了李易一眼,若有所思,刚刚李易与郭图的对话,他是明白一些门道的。 不过,后来的黄忠就比较疑惑了,上前问道:“主公是诚心招揽那郭图?” 李易往码头方向看了眼,路上已经不见了郭图的踪迹,说道:“自然不是,郭图虽然对袁绍算是忠心,可其才学人品,尤其人品,都上不得台面,我有那一问,也不过是想给冀州官员树一个榜样罢了,不想郭图居然拒绝了。” 黄忠呵呵笑道:“郭图不识抬举,将来怕是有的后悔了。” “将来……不用太远,让郭图后悔,十天足矣!” 李易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听得黄忠一愣,但马上又是眼前一亮,问道:“青州要动手了?” 李易没有回答,转身看向荀攸,荀攸神色一凛,躬身道:“请主公吩咐!” “即刻传讯陈登魏延,告诉他们,袁绍重心将会稍稍转向西北,之后十天是个机会,如果没有意外,之前的谋划可以开始了。” 李易的语气并不激昂,可众人却是无不振奋,齐齐起身。 带着几十万大军却不动手,很多人心里都急了,恨不得早一日杀过去,只是李易为了求稳,这才一天天的往后拖延,而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请主公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荀攸也有些激动,抱拳便要下去传令,但李易又叫住了他,叮嘱道:“时间定下之后,让陈登尽快回传于我,届时我将会奔赴青州,从冀州腹地制造压力,逼迫袁绍放弃黄河防线,然后,尔等从容渡河,分兵夺取城池,如此,冀州定矣!” …… 青州,高唐。 无论是从冀州南下,还是从青州北上攻打平原,高唐都是首当其冲。 之前袁谭攻打青州,走的便是高唐,于是,在青州落入李易手中之后,高唐理所应当的也成为了青州军事部署的最前沿。 可是,这样一个本该是军事要冲的地方,现在却很难被袁谭和淳于琼正眼相看,哪怕李易已经开始对袁绍磨刀霍霍也是如此。 不怪他们大意,因为现在的高唐,真的是一点威胁都没有! 第761章 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要让袁谭打心里对青州放松警惕,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更不是只凭借魏延一个人的态度就能做到。 最初的时候,青州兵力部署的重点就在于高唐,在李易撤兵后,他为青州留下了一万精锐,这些人全都驻扎在高唐,可见高唐的重要性。 但是,随着李易的撤兵,可能是陈登,也可能是魏延,似乎是认为天高皇帝远,没用多久,就把李易的布置给改的一塌糊涂。 原本应该重兵驻防的高唐,被陈登几次调动之后,竟然只剩下了三千人,其中还有一千多是魏延招募的新兵,高唐的军事力量一下子被打了好几个折扣。 而那些调走的精锐,如果是被陈登放到其他地方沿河防守也说得过去,可陈登却将他们全都集中在了临淄,临淄又不打仗,陈登的操作让许多人都看不懂。 当初袁谭还在被袁绍关禁闭,管理平原的是淳于琼,淳于琼也是心里纳闷,担心有诈,特意派人往青州查探此事,只是一番辛劳之后,也没找到个所以然,最终心大的淳于琼给了陈登一个黄口小儿的评价,便不了了之。 而这,只是河北对青州轻视的开始。 后来袁谭回到平原,魏延也被陈登启用,并安排他驻守高唐,对此,袁谭很是重视。 虽然魏延败给了颜良,但看魏延之前的表现,不管是在荆南轻取两郡,还是跟随李易征讨扬州,其表现绝对当得起良将二字。 所以,袁谭很担心陈登的布置另有深意,要趁机对河北做些什么。 然后,袁谭就被魏延的操作给惊得目瞪口呆。 魏延的脑子似乎钻钱眼里面去了,上任之后整天琢磨的事情除了赚钱还是赚钱,不光不要节操,连命都不要了,为赚钱都魔怔了,为了多运货,甚至偷偷的将好些的战船给改成了货船,如此举动可谓是丧心病狂。 在拉拢失败之后,袁谭派人过去调查魏延,更是发现,魏延自己堕落不算,还把高唐的守军都给带坏了,用李易的钱给兵马发俸禄,然后让士兵们给他魏延干私活,货物的运输,搬动,护送,全都是高唐的守军在干,可谓是相当的生财有道。 若不是细作信誓旦旦的拿脑袋担保,袁谭都不知道还有这种玩法。 以至于袁谭后来都有些庆幸,他感觉这样的魏延挖到了河北,打击李易是小,就怕这家伙把他河北的人马都给带坏了。 高唐的守军被魏延这么折腾,战力可想而知,再也无法对袁谭构成威胁,甚至,只要袁谭想,他还能做到主动出击,轻易的渡河攻取高唐。 只是袁谭没有这么做。 打下高唐固然威风,但之后必然要面对李易的大举反扑,袁谭根本守不住,可想而知,在他撤兵后,高唐的防卫将被李易认真重视起来,成为真正的军事重镇,时刻都能北上威胁平原,这是袁谭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袁谭与魏延虽然没有商量,却极为默契的将黄河南北的局势维持在了一个非常友好的程度,明面上关着门各过个的,私下里不时互通有无,不是一般的和谐。 但是,这种“和谐”,即将被打破…… “见过将军……” “见过将军……” 高唐码头后的一处校场上,魏延擂鼓聚将,一共一千五百军士齐聚校场,向魏延行礼,只是,那声音却是有些稀稀拉拉,全然没有往日的血勇阳刚之气。 简易的点将台上,魏延看着这一幕,作为一个合格的将军,按理说他应该不满,但魏延却是笑了,因为他觉得那些家伙还能对自己行礼,而不是一口唾沫吐在脸上,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当初败于颜良之手,对魏延的名声打击并不算太大,反而还有不少人同情他,可随着魏延再度被启用,然后各种胡作非为,魏延的名声就真的坏了,现在的魏延在青州,尤其是在那些被李易留下来的老兵眼中,魏延这俩字是连狗都嫌弃的存在。 魏延身边还站着徐盛与徐琨二将,以及四天前,作为李易信使到来的典韦。 三人看着眼前的情形,多少有些想笑,但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情,笑意很快就被掩盖,取而代之的,是建功立业的兴奋。 “啧啧,你们可都是主公在荆州时的老兵,主公说过,你们无论战力,还是军纪,都是最最上乘,是精锐中的精锐,可今天是怎么回事,没吃饭么,连说话都是这般有气无力,今后再见主公,你们还有脸面自称精锐?” 魏延说话时面带嘲讽,再加上他平日的混蛋表现,下面的士兵一听,心态当即就有点炸,许多人都对着魏延怒目而视。 他们还是曾经的精锐,但魏延已经不是曾经的魏延,跟着这么个人憎狗厌的东西,谁能提得起劲儿? 似乎是感觉到了空气中那种快要凝结为实质的怨气,魏延笑了笑,随即脸色一肃,朗声说道:“我知道,因为军纪,你们不敢冒犯我,但我知道,你们背后是如何说我的,什么猪狗不如,什么狼心狗肺,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要回去洗眼睛,是也不是?” 校场上鸦雀无声,可士兵们心里却是惊得不轻,这些话语传魏延耳朵里并不奇怪,可魏延当众自己说出来算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众士兵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我还知道,你们有人对我不满,向我进言,我不理会,然后胆子大的就去找了陈刺史,甚至还有能人,拐弯抹角的竟然联系上了主公亲卫营的典韦将军,准备直接向主公告状。” 说着,魏延往典韦那边看了一眼,后者面无表情,魏延心中却是感慨的厉害,他虽然知道自己干的事情挺混蛋的,但也没想到这帮士兵这么能折腾,为了干倒他,真是能告的地方都去告了一遍。 深吸口气,魏延继续道:“然而,多次状告弹劾,我魏延始终安然无恙,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狼狈为奸!” 忽然,队列中传出了一声大吼,显得极为刺耳,所有人都像那声音看去,原来是个一脸义愤填膺的屯长。 魏延没有恼火,也没有纠正军纪,而是对着骂他那人问道:“我与陈刺史狼狈为奸还能说得过去,可是,有人都告到了主公那里,以主公英明神武,为何一直未对此事发声,你说说,这又是为什么?” 刚刚喊话的屯长不出声了,继续对魏延怒目而视,但他心里倒是真的想不通,李易为何如此放纵魏延? 不仅是他,其他士兵同样想不通。 这里的一千五百人都是跟着李易打过仗,见过李易,甚至在一个大锅里面吃过饭,无论魏延的表现怎么糟糕,他们从未怀疑过李易的问题。 或者说,他们对魏延不满,根本矛盾就是认为魏延对李易不忠。 不然他们只是一个小兵,魏延虽然胡来,但也没去欺负他们,他们犯得着去和魏延过不去? 在众人正疑惑的时候,魏延转身,对着典韦拱了拱手,道:“请典将军,宣读主公军令!” 说罢,魏延当即俯身下拜,紧接着,徐盛、徐琨,还有台下的一千多士兵,也都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典韦走上最前,从怀中取出军令,朗声说道:“黄河凶险,征战不易,强行攻取,纵然得胜,兵马也必然死伤惨重,故,命魏延在高唐,以轻佻之举,使袁谭等人放松警惕,魏延忍辱负重,暗中经营半年,收获斐然,今日时机已至,命魏延为东路讨逆大军先锋,节制青州各营兵马,青州大小文武官员,一切依其军令行事,若有不从,斩!” 典韦宣读完毕,本就安静的校场更是落针可闻,只有呼吸声不断起伏,军令中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可信息量却是太大了。 魏延这半年多的胡闹,竟然全都是李易的命令,为的只是让袁谭轻敌,难后方便渡河,一击破敌? “魏延接令!” 一声大吼,让众人回过神来。 魏延起身,双手从典韦手中接过军令,然后右手持令,左手按剑,端立于点将台前方,面容冷峻的看着面前的一千多军士,众军士下意识的站直身子,目光也不自觉的从之前的愤懑不满,变回了原本的对上官的敬畏,还有,跃跃欲试。 “抬进来!” 随着魏延法令,只见百十个军士从校场外进入,四人一组,用木杆抬着二十口大木箱子走了进来。 这些人来到点将台,有几口箱子被搬了上去,更多的却是堆在了点将台下面。 魏延也不言语,噌的抽出腰间长剑,猛的斩在了一口箱子上,然后用力一踹,箱子裂开,只听哗啦啊一阵响,从箱子里掉落出来的,竟然是一块块的金饼。 军士们见状,目光中不禁多了一抹灼热。 魏延如法泡制,又劈开了其他几个箱子,其中赫然也是满满的金饼,被魏延将箱子踹倒之后,干脆直接铺满了小半个点将台! “你们都看到了,这是什么,这是金饼,只这么一块,就能让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而这些,都是为魏某按照主公的吩咐,从对面赚来的。” 魏延捡起了两块金饼,拿在手中示意了一下,然后仍在地上,大声道:“但是,这些钱财虽多,魏延却不敢擅取分毫,因为主公说了,这些钱财都是给你们准备的,只要你们有胆量跟着魏某杀过黄河,这些钱财就是你们的,纵然你们战死,这些钱财也会送到你们的父母妻儿手中,原本的抚恤,也会翻倍!” “现在,我问你们,谁愿意为主公效死,跟着我杀过黄河,争取主公北伐河北的首功!” 魏延高举军令,手中长剑斜斜指向黄河对岸,目光灼热的看着台下的一千多将士,他知道,这些人肯定不会让他失望。 “小将愿为主公效死!” 几乎是魏延话音刚落,就有人做出了回应,正是之前唯一敢出声质疑魏延的那个屯长。 魏延正要嘉奖其几句,下面众军士的声音就接连想起,并很快连城一片。 “愿为主公效死!” “愿为主公效死!” “愿为主公效死!” …… 虽然只有千余人,但此时气势却是堪比万人。 能被李易跳出来留在高唐的,本来就是对李易最为忠心的人,为李易卖命不在话下,更何况,魏延又开出了那么高的赏金,乱世人命不值钱,对许多穷苦人来说,真死了也不亏。 魏延自己也是热血沸腾,两眼放着精光,有这千余精锐,莫说杀过黄河,便是会一会袁谭主力,又有何妨? 用力一挥手,让士兵们安静,然后魏延下令道:“所有屯长以上,速来见我,其余将士,解下外甲,换上内甲,一人领一柄连弩,一刻钟之后,同我登船渡河,记住,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喏!” 很快,随着魏延军令的下达,高唐的军营被封闭了起来,那些曾经被魏延视作亲信狗腿,其实就是当做车夫苦力来用的青州本地兵马,全都被勒令留在营中,不许外出。 如此举动自然是为了保密,魏延在亲身体验了一把腐败之后,深知财帛对兵马的腐蚀是多么严重,于是,在开战之前,这一千多的青州兵直接就被魏延以不信任的理由给放弃了,无缘了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大战。 不过,更多的青州兵,却是已经踏在了支援高唐的路上。 就在魏延宣读军令的两天前,周瑜与霍峻各自率领一万青州军,先是以调防为由,离开各自的防区,半日之后,忽然开始向高唐疾行,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这支人马将会在魏延登岸的当天下午到达高唐渡口,为魏延提供后续支援。 至于袁谭是否会提前得到消息,进行针对布防,这点他们完全不担心,因为在行动之前周瑜等人已经实地走了五六遍,在时间上做到了万无一失,哪怕袁谭的细作是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的行军异常,并做出正确判断,但等到消息传入袁谭耳中,也必然是在魏延登岸的半日之后。 而那时,数万大军开始渡河,袁谭再行调兵遣将已是回天乏术。 这还是对袁谭最有利的情况,事实上,袁谭得到的消息时间只会推后,不可能提前。 反观李易一方,现在向着高唐急行军的,不仅仅是周瑜和霍峻,更有泰山方向,张辽统帅的扬州与徐州主力。 三路兵马,一共十多万人,只要有一路及时为魏延提供支援,黄河天险对于李易来说,就再也不是障碍。 不过,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魏延必须胜! 第762章 魏文长白衣渡江 滔滔黄河之上,青山苍翠之间,魏延立于船头,带着两艘满载“货物”的货船,顺流而下,不多时,便看到了一处树立在岸边的烽火。 袁谭虽然轻视魏延,但也不是二傻子,该做的防卫布置一点都没有省。 从高唐的正对岸开始,南北两边建起了许多的烽火,尤其是从高唐往东,直到平原津渡口一带,基本是每十里就有一个烽火台,只要发现高唐兵马开始向对岸渡河,烽火台中的守军就会立刻燃起烟火,向平原津的守军示警。 平原郡的兵力部署主要有两块,袁谭与淳于琼以一万兵力驻守治所平原,蒋奇带兵五千镇守平原津,如果发现烽火示警,蒋奇就会立刻以平原津兵力进行阻击拦截。 虽然蒋奇的兵力并不是太多,但作为防守一方,占据地利,而对面却是一船船的运兵,纵然来敌是十万大军,在渡口上也无法发挥兵力优势,能同时投入战斗的人员非常有限。 所以,只要蒋奇的弓弩箭矢足够,能够及时发现来敌,以五千人马抵挡数万大军整整一天不成问题,而平原距离平原津不远,一天的时间足够袁谭布置支援。 一个有着一万多守军的渡口,李易的兵马想要强行攻打,必须要用好几万的人命去填,其中的惨烈,比之攻城更甚。 而魏延今天要做的,就是以两艘船先行,以少量货物做掩饰,船舱中暗藏精锐,一路拔除烽火,让后面的十多艘船,一千多号兵马,可以顺利的靠近平原津,登岸,在蒋奇反应过来之前,对其进行突袭。 这一任务看上去难度非常大,因为蒋奇的兵力是魏延的三倍,可是,魏延却有着绝对的信心,不仅仅是因为计谋布局方面占据了先手,装备上更是有着绝对的优势,人手一把十矢连弩,再多五千人魏延也敢硬碰硬。 “将军,快看!” 正想着事情,魏延身边一个小将招呼他看向对岸,那里有一座烽火,守军发现了他们这两艘船,正冲着魏延挥手打招呼。 没错,就是打招呼,就连表情也是兴高采烈。 魏延船上挂着的是魏家商号的棋,这半年里,魏家商号已经是这一路冀州兵的亲密朋友了。 甚至,在这些冀州兵之间还流传着一句话,吃得饱不好,大公子说了算,吃的好不好,魏掌柜说了算。 半年多的跑船运货,魏延每次行船,都会找借口在沿路的烽火处短暂停留,给守军留下些酒肉,或者布帛,进行交好。 而且,魏延付出的虽然多,所求却非常少,除了偶尔的停船避风,很少要求那些烽火台的守军做什么,这也让许多人收好处收的理直气壮,因为他们没有给魏延做事,没有背叛大公子。 后来随着魏延赚钱越赚越多,沿岸烽火台的守军得到了福利也是越来越肥,态度上也从最初的敌视,警惕,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甚至都有人将魏延的商船当做衣食父母来看待。 这种态度直接影响到了各处烽火台的官兵表现,现在魏延的商船沿路根本不会遇到检查,如果有商船半路停泊,那一定是烽火台的人在请船上的掌柜吃酒,联络感情。 就像现在,魏延还没靠岸,烽火台上的守军就已经来到岸边接他们的财神爷了。 魏延笑着,很用力的挥手做回应,可口中的话却是冰冷非常。 “靠岸后,我接近烽火台,确保烽火不会被点燃,然后格杀勿论,不要吝惜箭矢。” “喏!” 小将领命,然后叫人从货场中搬出了十个装着酒坛的箩筐,作为给这个烽火台的赠礼。 “碰——” 随着一封闷响,魏延的坐船靠岸,魏延笑呵呵的第一个下了船,看着迎来的守军,按理暗暗计算了一下数目,然后拱手问道:“哪位是王屯长,魏某第一次走商经过,特来拜会。” 对年一个中年汉子走了出来,笑道:“某便是王沫,什么拜会不拜会的,太客气了,只要船上挂着魏家商号的大旗,那就是王某的朋友。” 王沫正说着,忽然奇道:“尊驾姓魏,难不成……” 魏延挑挑眉毛,有些自得的说道:“不错,某与魏将军乃是同宗!” “啊,失敬失敬!” 王沫赶忙行礼,魏延在高唐虽然是人憎狗眼,可在河北,那可是财神爷,许多人都想与他拉上关系,王沫一个小小的队长碰到了魏延的族人,自然是要多多巴结一二的。 这时船头上的人也开始往下搬送酒水,那些守军瞧见,都不用招呼,便喜滋滋的主动上前帮忙,熟练到不行。 魏延拉着王沫的手臂,指着那些酒水,小声说道:“上次的那批好酒据说深得淳于将军喜爱,故而这次货物大半都是酒水,赚钱还在其次,只要能讨得淳于将军欢心,今后不难有更大的买卖,当然,那时肯定也少不了兄弟们的。” 王沫面露恍然,眼中透着兴奋,他刚才就注意到,这次的船只吃水似乎有些深,原本还奇怪,但货物都是酒水,自然就说得过去了。 “先生实在客气,此等美酒,嘿嘿,我等实在受之有愧,这样,先生既然第一次行船,那今日一定要多留片刻,我叫人准备几样小菜,与先生小酌几杯,如何?” 魏延眨了眨眼,笑着拱手道:“敢不从命?” 当即,两人大笑着往烽火台走去,而在他们之后,乔装打扮过的魏延手下军士,与烽火台守军一起,抬着酒水在后面慢慢走着,嘴上说笑不停,目光却是越来危险。 那些守军也听到了今次送来的是难得的好酒,心里想的都是一醉方休,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好朋友们”的异常,更不知道,就在他们身后的大船上,已经有几十张连弩在篷布下张开,悄无声息的将左右能逃窜的路线,尽数封锁。 魏延与王沫勾肩搭背的进了烽火台,王沫正打算取出早上网来的大鲤鱼,魏延却是已经无心那些,他伸长脖子往烽火台上看了一眼,瞧见上面没人,便对王沫问道:“上面怎么有一只大鹰?” “鹰?” 王沫下意识的抬头向上看去,而就在这一刹那,魏延眼中杀气迸射,右拳猛的挥出,砸在了王沫的咽喉上,只听咔吧一声,王沫连退几步,眼睛瞪得滚圆,脸上满是惊恐,嘴巴张的老大,想要喊叫,但咽喉破碎,连呼吸都困难,根本无法出声,只是眨眼功夫,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双手扣着咽喉,身体抽搐痉挛,口中血沫翻涌,眼看是不活了。 只是临了,王沫眼中依然存着一丝化不开的疑惑,似乎最终也没能想明白,魏延为何突然对他下杀手。 此时魏延的脸上已经没了商人的市侩,取而代之的是冷酷无情,他随手从王沫身上摘下佩刀,矮身出了烽火,正好一个守军正往这边走,瞧见魏延还谄笑着想打招呼,然而,魏延手起刀落,在那人的表情变换之前,直接将之枭首。 跨过那死不瞑目的头颅,魏延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的便是围着酒坛商量着怎么分酒的烽火台守军,还有悄悄退到了外围的自家人马。 魏延没有出声,也没有下令,因为他的出现本身就是动手的信号。 嗖嗖嗖—— 急促的箭矢破空声骤然响起,毫不留情的射向了那些还在围着美酒打转的冀州兵军士,可怜这些人本也算是精锐,奈何此刻全然没有防备,骤然遇到箭矢,还是连弩的箭矢,有几人能躲得开? “啊,救命!” “快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们中计了,他们要夺烽火台!” “拼命!” “不要放箭,我投降!” …… 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响起,将这些刚刚还沉吟在喜悦中的冀州军师瞬间打入地狱,然而,无论他们怎样呼喊挣扎,在不留活口的军令与连弩面前,结局只有一个。 为了隐蔽,上岸的那些士兵只带了六张连弩,也就是六十支箭矢,烽火台守军满打满算只有二十五人,又是被偷袭,一瞬间就死伤了大半,剩下的有人逃命,有人起了血性,想搏一个以命换命,但一切都是徒劳,当船上的连弩口扣下机扩,将最后奔逃的两人射到之后,这场烽火台的争夺之战,便宣布结束,前后用时不超过两炷香。 时间宝贵,魏延连战场都顾不得打扫,留下了一小对人看守烽火台,便带着人马上船,继续向着平原津的方向行去,准备拔除下一个烽火台。 士兵们都很兴奋,本以为此战凶险,哪想到却是这般容易,一个烽火台,原本应该小心应对的存在,却被他们不费吹火之力给端掉了,这让他们对后面的战事充满了信心。 魏延同样也很高兴,不过相比普通士兵,他的脑筋要冷静的多。 这第一个烽火台固然拿下的轻松,但之后只要有一处出现差错,他们这次的偷袭就将成为强攻,他魏延也万死难辞其咎。 除了这些之外,魏延心中还有些唏嘘,金钱实在是太可怕了,甚至他自己心里都有几分不真实之感。 只凭借钱财,让袁谭的黄河防线成了满是漏洞的笑话。 只凭借钱财,让曾经的冀州竟然忘记了对敌人的警惕。 这样的成果,让魏延在欢喜的同时也是满心警惕,等打完河北,他一定要当面向李易谏言。 因为他害怕,害怕今日冀州军的情况,会在将来某一天发生在他们自己的身上,那种后果将不堪设想。 …… 距离魏延的船队离开约莫两个时辰,高唐的渡口西南,忽然荡起了浓浓的烟尘,一直留在城头的徐盛见状,当即出城相迎,不多时就看到了一杆张字大旗在迅速的向着这边靠近。 “将军!” 徐盛兴奋的大叫了一声,他虽然被留守在高唐,策应各路支援的人马,但心里却是一点都不轻松,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连通高唐的几条道路,生怕后续支援来的太晚,让魏延陷在了平原津。 现在张辽的到来,让他吃了定心丸。 很快,双方靠近,张辽也看到了徐盛,风尘仆仆的脸上多了一抹微笑,只是军情紧急,他却没有时间寒暄,直接大声问道:“文长离开多久了!” “两个时辰!” “船只是否妥当!” “大小船只三百余,随时可以登船!” “粮草!” “都在渡口,三万大军,每人三日口粮,打包供将士取用!” “好!” 见徐盛准备无误,张辽一指太史慈,下令道:“子义即刻带着这一万骑兵下马乘船,奔赴平原津支援文长,休息用饭,全都在船上,等后续兵马到来,我会第一时间继续支援!” “喏!” 太史慈一抱拳,就要调度兵马,这时张辽却一把拉住他,叮嘱道:“记住,此战干系重大,胜则万世公侯,败,我必然与尔等一起以死谢罪!” “喏!” 太史慈更加大声的接令,然后招呼后面兵马,喊道:“跟我走!” 看着太史慈带人远去,张辽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一旁的徐盛才上前问道:“将军辛苦,敢问后续兵马还有多久能够达到?” 张辽拿出随身的水囊,灌了口水,喘着粗气,道:“李通带了两万人,两个时辰不到,我要他人头!” 见张辽话说的这么狠,徐盛知道肯定是没问题了,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有了这三万人,袁谭休矣。 擦了擦嘴,张辽问道:“主公呢,你可知道主公几时会到?” 徐盛摇头,道:“这个不知,不过主公还要在东阿迷惑袁绍,动身肯定要晚一些,估计最快也要是入夜了。” 张辽点点头,又露出笑容,说道:“这样也好,我等一起给主公送一份大礼!” 说了几句话,张辽便要去看渡口的情况,这时,徐晃的一个传令兵快马跑了过来,叫道:“将军,周霍两位将军的人马已到城东五里!” 张辽与徐盛对视一眼,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辽的人提前到了,周瑜与霍峻也提前到了,几万大军渡河,袁谭拿什么来当? 第763章 攻占平原津 平原津,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这里本就是黄河水道上重要的渡口之一,虽然因为李易与袁绍的关系紧张,受了一定程度的影响,但是,随着蒋奇在这里驻军,五千兵马人吃马嚼,是负担,同时也是商机,很快就让平原津恢复了以往的生机。 后来,因为魏延不断的在两岸往来,钱赚的越来越多,成了许多人的榜样,让人们效仿,也对平原津的发展起到了促进的作用。 平原津的前景为许多人看好,尤其是河北的商人,近半年来许多商人都自发的聚集在了平原津,也从这里赚到了以往几年都赚不到的钱财,甚至有人断言,再过上几年,平原津这个小镇很有可能会成为黄河下游最繁荣的县城。 这个判断从商业上来讲自然没错,可是,如果面对天下大势,平原津只能像是肥皂泡般,一碰就碎…… 魏延站在船头,看着码头上脚夫苦力们忙碌的模样,内心有着强烈的不真实感。 因为前期的铺垫够多,黄河北岸的冀州兵马对魏延缺少足够的警惕之心,魏延一路沿河而下,半日功夫,接连接连拔掉了十三座烽火! 十三座烽火中,竟然只有一处严令不许魏延靠岸,魏延无奈放弃,但在魏延将其后的三处烽火守军杀掉之后,漏过的那一处烽火也被后续的船队直接以强攻拿下。 虽然烽火台的守军及时燃起了狼烟,奈何左右烽火已经尽数易主,短暂的狼烟除了换来荆州兵的杀性之外,根本不能起到有效示警的作用。 就这样,魏延的船队几乎是一路畅通,赶在酉时接近了平原津,然后主力船队抛锚停驻,魏延自己带了两船的“货物”在顺利干掉了一艘巡逻的小船之后,堂而皇之的停在了平原津码头。 现在,两个管事带着几个人下船,一边与管理码头的小吏叙旧,另外一边,则是与前来接应的商人谈事情,借口这次酒水太多,一时半刻卸不玩,让其先行安排人手,等明天一早再来搬货。 这些事情与往常一般无二,根本看不出端倪,然而,魏延身后的船舱内,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两百名旱卒席地而坐,挤在一起,让原本宽敞的船舱显得狭窄,但是,即便如此拥挤,却是无一人发出声响,一个个就如同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魏延眼中闪过之心的神采,两艘船,四百人,虽然人数不多,却是李易麾下几十万大军中最最精锐的那一小撮人,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 而且,为了这次的行动,李易也给他们调配了最好的装备。 丝绸皮甲,每一件的造价还在铁甲之上,虽然不能承受重器击打,但对箭矢却有奇效,最是适合这次的作战。 镔铁短剑,虽然不是吹毛断发的神气,但用料一点不比那些将军们的佩剑差,近身搏杀,只要劈砍之势足够凶猛,寻常刀剑一击可断。 还有连弩,人手一把不说,还都是改进之后的,一击十发之后,可以直接更换箭匣,效率不比寻常弓箭慢多少,这样的箭匣,每个士兵身上最少都有四个,加起来就是一万六千支箭矢,这还不算船只上的存货。 只凭这些,魏延就有信心打败蒋奇,然而,李易还给他准备了更大的杀气。 魏延看向了脚边的几个木箱子,心跳不受控制的快了几分,这东西李易从未在战场上拿出来,他也只是在李易实验的时候见识过一次,小小的一箱子,就有崩山裂城之能,只是数量有限,李易一直舍不得用,直到这次攻打河北,估摸着再不用就没机会了,李易才终于拿出来了。 “将军,快了。” 一个亲卫小声提醒,魏延看向船头的香炉,那支香马上就要燃尽,这是魏延与后方典韦定下的时间,香火燃尽,典韦就会带着后面的船队向前开进,魏延则需要根据渡口上的守卫状况,判断动手时间,在典韦到来之前拿下渡口。 魏延探身,看向了后面那条船,船上是徐琨,徐琨正好也在看向魏延,等着魏延发令进攻,看样子是有些着急了。 魏延却抬手压了压,让徐琨稍安勿躁。 渡口后面虽然有着五千驻军,但目光所至之处,包括两座瞭望塔楼,所有兵丁也不过二百人,剩下的都是商贾或者在码头做事的劳力,以连弩的锋锐夺下码头轻而易举。 所以,魏延在压时间,尽一切可能的缩减自己动手后,典韦到达的时间。 又约莫过了小半刻的功夫,魏延摆了摆手,一撩披风,面带微笑的从沿着甲板走上了码头,在魏延身后,七八个亲卫先是心中一凛,然后表情恢复正常,也跟着魏延下了船,周遭的百姓看了一眼,稍稍有些好奇,但谁也没想过魏延是来杀人的。 与此同时,徐琨那艘船也有了动静,同样下来了十多号人,同布包包着兵刃,溜溜达达,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却是直奔瞭望塔而去。 而魏延的目标,则是一个在凉棚下喝着茶水的军侯。 在魏延和徐琨离开之后,几乎每隔盏茶功夫,就有人下船登岸,一次十多个人,如同蛛网一般,向着码头四方散开。 起初,很少有人特别关注魏延他们,就算在意,想的也是这两艘船值这一次又能赚回去多少钱,可是,随着下船的人越来越多,虽然都没有着甲,却是一律的青衣,而且一个个肩宽体阔,走路姿态与眼神都有相似,甚至就连布包也是每人一个。 数目少也就算了,可百十人都是这般,那种无形中的整齐划一,那种无形中透出的压力,终究还是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暗暗好奇,莫名敬畏,看到了这些青衣大汉会下意识的让路。 还有人,却从中感觉到了危险。 那个正在与下属吹牛打屁的军侯,看着慢慢向他走来的魏延,手中空了的茶碗已经忘记了放下,虽然魏延脸上带着笑,可他却感觉毛骨悚然,再瞧瞧那两艘大船还有人在继续登岸,一瞬间,军侯眼睛瞪大,感觉自己的心脏都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敌——” 军侯的反应也算是快的,察觉不对之后立刻就要高呼示警,然而,比他更快的是魏延手里的连弩。 军侯刚刚开口,便见魏延等人一抬手。 嗖嗖嗖—— 六张连弩对着茶棚齐射,几十支箭矢顷刻间就将军侯以及同桌的几个军官给射成了刺猬。 当然,茶摊的老板与伙计也没能幸免,但魏延没有在意,仁义是李易的事情,他魏延是李易手里的刀,眼中从来都没有妇人之仁。 “不好了,杀人拉!” “有人杀了官爷!” “救命!快跑!” …… 茶棚周遭的人不少,自然将这一惊变看在眼中。 如果寻常的仇杀争斗,这些百姓倒也不怵,可魏延用的是连弩那样的大杀器,杀的又是守渡口的军侯,是个人都知道事情大条了,于是,整个渡口一下就炸了锅。 操船离开的,争着上船的,往码头外面跑的,还有被留在码头最里面,茫然无措,抱着脑袋乱跑的,总之,码头立时就乱成了一锅粥,在哭嚷叫喊声中,也不知多少人被挤压踩踏,也不知多少人被碰撞落水,被汹涌的河水卷走。 但是,码头上的混乱,对魏延一方的兵马而言,只是战斗开启的号令罢了。 “放箭!” 低喝一声,徐琨身后的几个士兵端起连弩,对准了瞭望台上还不明所以的哨兵,一轮齐射,便将数人毙命,然后留下三个人登上瞭望台,徐琨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奔着另一处瞭望塔冲去。 那些奔逃的百姓见状,纷纷避让,生怕自己也会被顺手结果了性命。 “下船!” “所有人,快!” “速速到将军那里集合!” 既然乱起,大船上的人马自然也不用继续遮掩,从船舷放下七八块跳板,百多号人立刻冲上码头,他们必须尽快的和魏延回合,结成军阵,应对码头守军可能的反扑。 然而,码头守军因为军侯的阵亡,以及巨大的混乱,根本没能形成有效的抵抗,再加上连弩的不断狙杀,几乎是在混乱发生之后,守军直接就进入了溃败的局面,与百姓一起,争相奔逃,码头的战事自然也是一边倒。 只是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码头上留下的除了魏延的人马之外,都是混乱中受伤的百姓,以及伤残,或者惶恐中投降的冀州兵。 魏延虽然不会故意伤害百姓,但也顾不得照顾他们,至于那些冀州兵,魏延倒是叫人将他们赶到了一处院子里,然后不多时,里面就传出了接连不断的惨叫。 正常情况魏延不会杀俘,可这次他们兵少,为免出现意外,自然还是不留俘虏的好。 反正相对于整个河北来说,几十个人的死伤算得了什么? “快,拆卸门板,当做盾牌,快!” “二十人占据东边高地,蒋奇不现身,不准放箭!” “那边,将茅草房推倒,把道路堵住,每隔五丈堆放柴草,随时准备放火,阻拦蒋奇的骑兵!” “儿郎们,今天你们只要挡住蒋奇,让后面的兵马顺利登岸,便是河北大战首功,是男儿就不要吝惜性命!” 控制住了码头,魏延便开始紧张的安排部署,同时也不忘继续给士兵们鼓劲打气。 忽然,一个亲卫飞奔而来,一脸惊喜的说道:“将军,后续船队已经接近渡口,马上就能登岸,还有,其中多了几艘快船,属下看不清楚,但应当是高唐的支援到了!” “这么快!” 魏延满脸都是惊喜,不由放声大笑道:“都听到了么,支援已至,今日我等必胜!” “必胜!” “必胜!” …… 码头上四百健卒兴奋怒吼,硬生生的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可后方冀州军大营却仿佛被阴云笼罩,主将蒋奇表情骇然,整张脸都没了血色。 “将军,还请将军发兵救援。” “青州兵忽然登岸,刘军侯战死。” “连弩凶猛,万箭齐发,我们力战不敌。” …… 任由面前几个逃回来的败兵哭哭啼啼的说着,蒋奇的脑海中却仿佛雷声轰鸣,整个人都蒙了。 李易的主力不是在兖州么,怎么从青州登岸了? “将军,还请将军速速做决断啊!” 蒋奇的副将同样脸色煞白,不过他不是主将,身上背的责任没那么多,倒是还能想得起,现在最重要的是速速安排迎敌。 蒋奇的身体不禁晃了一下,他何尝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可他想的却是更多,平原津渡口被攻占,肯定是青州兵马,八成就是高唐出兵。 但高唐本身只有三千人,守将还是魏延,如果真是他,那么他的底气何在? 虽然还没有功夫去仔细探查,但蒋奇却仿佛已经看到,李易的主力大军,正跨过黄河向他奔涌而来。 心中苦笑了一声,蒋奇低头对着几个逃回来的人问道:“来将何人?多少兵马?”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面色惊恐的屯长磕磕绊绊的说道:“不,不知道,来人没有报名号,都是穿着布衣,忽然就动手杀了人了,至于人数,当时太过混乱,看不清楚。” 蒋奇深吸口气,按住了宝剑,沉着脸追问道:“坐什么船来的,几艘船!” 屯长感觉到蒋奇语气不善,身躯一抖,赶忙说道:“是魏家的商船,来过好多次的那两艘大船,平时都是装货,不知道能装多少人。” “魏……” 蒋奇的嘴唇忍不住颤了颤,这时候他宁愿听到张辽的名号,都不愿意听到魏延。 “呵呵……” 蒋奇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却分外渗人,等笑声停止,蒋奇的眼中已经满是杀机! “尔等丢了码头,坏了大事,还有何颜面苟活!” 话音未落,蒋奇便一剑刺在了屯长的心口,剩下的几人吓得肝胆俱裂,连连求饶,可蒋奇却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亲自动手,一剑一个,当场将他们了结。 见蒋奇杀了自己人,屋内其他几个将官都是心中惊骇,大气不敢出,生怕蒋奇会对他们下手。 蒋奇在衣服上擦了擦剑身上的血,收剑入鞘,转身对着众人冷声道:“魏延,商贾短视之辈,胆敢兵犯河北,我必取其首级,即刻传令全军,全部出营,随我夺回平原津,王副将,你以骑兵先行,半个时辰冲不去平原津,提头来见!” “喏!” 蒋奇的狠劲儿震住了众人,一时间对李易的畏惧,以及种种不好的猜想都淡了几分,只有那个王副将满脸无奈,欲言又止,可作为军中之人,他知道,这种死命令一旦出口,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最终只能低头领命,然后迅速出去点兵。 等众将都离开之后,蒋奇便取出纸张给袁谭写告急文书,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发抖。 最终,勉强写下文书,交给亲卫,蒋奇便披挂甲胄,一脸决然的走向军营。 他给那位王副将的时间是半个时辰,看似不近人情,可是,他给自己留的时间同样不多。 魏延敢攻打平原郡,背后必定藏有数万大军,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夺回平原津,等魏延后面的主力上岸,万事休矣。 第764章 万箭齐发 军情紧急,蒋奇也不是庸才,从得到消息,到点兵出征,一共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接近了码头,只是,还不等他靠近与魏延交战,就先看到了败退回来的王副将,以及折损了将近一半的骑兵。 “这是怎么回事!” 蒋奇眼中怒火熊熊,之前说半个时辰杀不进去,就要王副将的人头,主要是表态,给他们制造压力,可现在他是真的想要杀人了。 “非是末将不拼命,实在是魏延狡诈,提前用引火之物堵塞道路,骑兵冲不起来,只能在火场中一点点向前突进,可是……”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王副将惨笑了一声,指着身后道:“对面连弩实在太多,兄弟们好不容易穿过火场,迎面就是数不清的,停不下来的箭矢,将军,末将实在不能让骑兵全都折在那里啊!” 蒋奇抬头一看,果然,码头方向烟尘滚滚,本来他还以为是厮杀时候不慎走火,不料竟然是魏延故意引火,阻挡道路,甚至干脆就是专门为他麾下的骑兵准备的。 蒋奇咬着牙,再度看向王副将,他此时真想一剑下去,可王副将的模样实在是凄惨,头发胡子都烧焦了,脸上满是灰黑,肩膀背后都插着箭矢,不是身先士卒,断然不会这般糟糕。 寻常士卒杀就杀了,这样的将军,蒋奇岂是真的说杀就杀? 深吸口气,蒋奇一马鞭抽在了王副将的身上,骂道:“让开,我自去夺回码头!” 说罢,蒋奇便带着大队人马继续往前,准备安排步卒灭火强攻。 王副将看着蒋奇的背影,双目失神,片刻后,缓缓拔剑,猛在脖子上一抹,竟然选择了自行了断。 如果可以,王副将也不想死,可带着骑兵冲过一阵的他已经知道了,蒋奇杀不过去的,这一战,他们败了…… 蒋奇带人来到码头外围的时候,看到了便是左一堆,右一堆的火焰,绵延二十多丈,虽然没有完全将道路堵死,但只能小队穿越通行。 他有些理解王副将为何惨败了,这火海根本就不是骑兵能冲的,而王副将因为他的死命令,还真的硬着头皮扎了进去,撞了一个头破血流。 正懊恼间,一个亲卫上前,在蒋奇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蒋奇惊愕回头,嘴唇颤抖,心中越发懊悔。 压下杂念,蒋奇并没有公开王副将的事情,只是冷着脸,下令道:“所有人,挖土石灭火,要快!” “喏!” 蒋奇麾下兵将也知道形势严峻,丝毫不敢怠慢,立刻按照蒋奇的命令行事,只是,他们来的匆忙,根本没有挖土的器具,兵刃刀剑又多是用于劈砍直刺,若用来挖土,很容易就会废掉,所以,挖土的效率极低。 蒋奇看着这一幕,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没有办法,他只能暗暗期盼,期盼魏延的援军来的慢一些,多给他一些时间。 然而,人倒霉喝水都塞牙,蒋奇正担心对面情况,就有斥候跑了过来,慌张的说道:“将军,我等绕路探查渡口情况,发现渡口兵马在两千人之上,而且后面有二十多艘船正在靠岸,也不知道其中还有多少人马。” 蒋奇伸手按住了心口,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攥住了一般,连呼吸都感觉到困难。 跟在蒋奇身边的几个军官同样脸色难看,之前还有人抱着侥幸心理,期望只有魏延来了,身后大军还远,毕竟直到现在,沿路的烽火台都没有示警,这算是黄河上没有李易大军的证明。 但是,现在人家船队已经冲到了家门口,这说明什么,说明路上那些烽火台的人怕是早就被人家给拔掉了。 蒋奇心里已经开始害怕了,紧紧的抓着手中缰绳,一遍遍的在心里提醒自己镇定,继续问道:“旗号,可看清楚旗号了,都有谁,李易的大旗在不在?” 斥候努力回想了一下,说道:“码头上的大旗有魏、典、徐,正在靠岸的船队旗舰上将旗是‘太史’,并未见李易的大将军旗号。” 忽的,一个军官脱口道:“典?莫不是典韦,李易的亲卫统领?” 蒋奇咬着牙,他知道对方的意思,很可能李易也在码头,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没有亮出旗号罢了。 蒋奇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了,这一战他本就没信心,如果李易在对面,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其他人似乎也想到了这里,一个个面色灰败的看着蒋奇,想让蒋奇拿主意,但蒋奇只是怔怔的看着道路上的火焰,久久无言。 过了好一会,蒋奇吐出口浊气,很是费力的摆了摆手,道:“让将士们撤下来吧,不用灭火了。” 众人不解,有人问道:“将军这是为何,不灭火我们如何攻进去么?” 蒋奇摇着头,苦笑道:“我们辛苦灭火之后,不是我们攻进去,而是码头上的人要杀出来啊。” 众将顿时沉默。 蒋奇强打精神,按着腰间长剑说道:“主公待我等恩重如山,今日便是我等以死相报之日,传令,大军列阵,弓弩箭矢准备,重整骑兵,只待贼人离开码头,立时对其迎头痛击!” “喏!” 虽然眼前的情况很糟糕,可袁绍在河北日久,威望绝非一般,这些兵将暂时还没有人想过逃跑或者投降,在蒋奇鼓舞之后,立即振奋精神,开始布置防守。 在此期间,蒋奇却是再次招来心腹亲卫,咬破手指,写下了第二道攻击文书。 像他这样,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主力还未正式与对方交战,就连发两道告急,绝对罕见,甚至可能会被当做畏战,怯战! 但蒋奇已经顾不得那些可能的麻烦了,因为今日过后,他是否还有命在,都是一个问号…… “这蒋奇倒是脚踝,居然忍住了没有强攻!” 码头,魏延站在高台上,一脸的不爽。 为了应对蒋奇的反扑,他一直都在码头做防守的布置,甚至还准备狙杀蒋奇本人,岂料蒋奇竟然耐得住性子,没有主动抢攻,让魏延的许多准备做了无用功。 刚刚到来的太史慈倒是平静,赞叹道:“蒋奇应当也是一员良将,只可惜,跟错了人。” 徐琨问道:“将军,马上天黑,既然蒋奇没有动静,我们是继续防守,等待后续兵马,明早天亮推进,还是今日就抢攻,击破蒋奇?” 魏延皱了皱眉,隔着火光看了一眼对面渐渐成型的军阵,没有直接下令,看向了一直没出声的典韦。 典韦笑了一声,摇头道:“主公说了,魏将军乃是先锋主将,一切决断都以魏将军为主,请魏将军尽管下令,典韦必然尊从!” 魏延眼中闪过一抹感激,不过感激的不是典韦,而是李易。 李易让典韦参与这一战,虽然有故意照顾,让典韦捡功劳的意思,但主要还是让典韦给魏延撑台面。 之前的事情让魏延的名声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纵然有恰当的理由解释,但难免有少数人心中存在芥蒂,甚至发生阳奉阴违的事情,进而影响到大局。 所以,李易就把典韦给送了过来。 典韦作为李易的绝对心腹,权利虽然不大,却最能代表李易的态度,有典韦给魏延站台,这才真的让魏延的腰杆硬了起来,只要想着打仗就好,完全不用担心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见典韦支持自己,魏延便不再犹豫,一指对面,说道:“蒋奇有兵马四千余,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方一千五百前军,再加上太史将军带来的两千人,兵力察觉不大,而且我军军械锋利,正面破敌不再话下,所以,等火势停歇,立刻攻击,在天黑之前击败蒋奇!” 太史慈有些犹豫道:“不等张将军的大军么,明天早上我军便能有数万人,胜算岂不更大?” 魏延摇头道:“我军一面防备蒋奇,一面接应支援,今夜是无法休息了,蒋奇虽然也不差多,但要比我们好上一些,而且,袁谭的援军也不知道几时能够达到,偏偏这里地形狭窄,摆不出大阵,十万人与一万人相差不大,万一袁谭来的快了,将我们堵在这里,那时再想分出胜负,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所以,还不如趁着现在士气高涨,一举破敌,彻底占领平原津!” “至于袁谭,只要蒋奇战败的消息传回去,他是否有胆量出城都是一回事,而我方却又张将军支援,这才是真正的不败之局!” 太史慈等人都觉得魏延说的在理,当即抱拳道:“一切都依将军号令行事!” ……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火势渐渐消退,在火场两侧,呈现了对峙的局面。 北面蒋奇的兵马略多,且有骑兵策应,但士兵脸上多有不安之色,甚至许多军官将领眼中也藏着惶恐。 而在他们对面,是魏延兵马,相对来说数量稍少,但士兵们无不神色亢奋,全军士气高涨,在他们的心里,只要这一仗打赢了,河北之战也就赢了,然后就是论功行赏,会有大把的钱财等着他们去享受。 如此鲜明的士气差别,虽然还未开打,却仿佛已经预告了结果。 蒋奇没有上前与魏延废话的意思,又因为典韦的存在,他也不打算与对方斗将。 魏延同样如此,最初他还有这劝降的想法,可看到蒋奇的布阵,俨然是一副以死相搏的架势,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打的狠一些,杀的多一些,为后面的冀州军立下一个榜样! “咚咚咚——” “杀杀杀——” 也不知是哪边最先敲响了战鼓,最先做出动作,在落日即将掩去最后一丝余辉的时候,两边的军阵几乎同时动了起来,数千将士踩着鼓点,举起大盾长枪,迎着还未完全散去的硝烟,向着对方的军阵压了过去。 “杀,今日得胜,我等皆为首功!” “封侯拜将便在今日!” “李易假借天子号令,兴不义之师,冀州儿郎,守境保土,宁死不退!” “主公恩重,壮士当以死相报!” 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 在不断的战鼓与呼喝声中,双方的军阵不断拉近,蒋奇终于看清楚了对面军阵中的连弩手,粗略估量竟然有千人之多,心中大骇,立即下令道:“骑兵后撤压阵,等待命令!” 之前蒋奇还以为魏延是借助火势才打败了他的骑兵,可现在看来,就算没有阻拦道路的大火,他的骑兵也讨不得好,因为对面的连弩实在太多了。 “冲锋,冲锋!” 魏延见蒋奇把骑兵回撤,立即下令,让军阵加快速度,打算趁着对面军阵变动的机会,拉进距离,让对方兵马进入连弩的射程。 “放箭!” 蒋奇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魏延靠近,判断距离之后,立即让早就做好准备的弓箭手放箭,试图压住对面军阵的速度,争取在接战之前,射上三到五轮箭矢,扩大兵力上的优势。 蒋奇的判断没有错,可是,他的弓手数量却是有限,一共也就不到一千人,一次也就是千支箭矢,一轮过去,魏延的军阵前排凭着大盾遮挡,基本无伤。 阵中那些随着魏延第一批到来的精锐旱卒,倒是有一些被射翻在地,都是运气不好直接被命中要害的,如果是身体躯干中箭,凭着一层厚厚的皮甲,以及内外一共四层丝绸的阻碍,虽然也会受伤,却绝非不可忍受,许多将士甚至看都不看,就那么带着箭矢继续向前冲锋。 “放箭,继续放箭!” 这一幕让蒋奇瞪大了眼睛,本来看到对方没有重甲,还以为弓箭手可以建功,可事实却是与他想象的相差巨大。 但是事已至此,蒋奇除继续放箭,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很快,两轮箭雨过后,魏延以不到两百人的代价,将双方的距离拉进到了八十步,魏延本人也因为冲的太靠前,箭头被划了一箭,但他却是浑不在意,长剑一指,喝到:“前排止步,连弩,放!” 然后,让蒋奇绝望的一幕就发生了,随着魏延的口令,先是弓弦弹动的嗡鸣连城一片,然后就是呼的一声,上万支密密麻麻的箭矢就如飞蝗一般,向着蒋奇的军阵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本就昏暗的天色,也似乎在此时彻底彻底的陷入了昏暗。 这是真正的万箭齐发,要凑足一万弓箭手才能打出的效果,今天他们见识到了,可他们面对的,只是三千多人罢了。 一瞬间,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被惊恐所取代 “将军小心!” 亲卫奋不顾身的把蒋奇从马上拉下,用盾牌和自己的身躯为蒋奇遮挡箭矢。 但是,亲卫却无法为蒋奇挡住四周接连不断的箭矢撕裂皮肉的声音,还有将士们中箭刺痛的惨叫。 蒋奇幸运的没有中箭,可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万箭穿心了一般,心痛的厉害。 好不容易等到箭矢的声音停歇,蒋奇推开了失去声息的亲卫,有些摇晃的站了起来,他来不及去看这个忠心耿耿的部下,环视战场,蒋奇惊骇的发现,只是一轮箭雨,竟然伤亡接近五分之一,到处都是倒地的伤兵,后方甚至已经有人开始逃跑。 蒋奇有些无法相信,他从来都没想过,只是一轮箭雨,自己的兵马就被打垮了。 然而,更让蒋奇绝望的是,这时对面再一次传来了魏延的声音:“换弩,放箭!” 第765章 平原 “快,快,所有人出营集结!” “一炷香时间,用饭之后出发,延误者严惩不贷!” “振作,有大公子在,我等必胜!” …… 凌晨时辰,原本已经进入梦乡的平原县城,因为蒋奇的求援,骤然惊醒。 魏延率军突袭平原津,平原津码头失守,蒋奇怀疑其后多半有大军跟进,为了避免事情不可收拾,蒋奇请袁谭连夜派军支援。 这个消息对袁谭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便直接下令让城内兵马整顿,准备支援平原津。 然后,袁谭才召来了淳于琼、华彦、孔顺等人,告知他们平原津的军情,并商议出兵支援的事情。 淳于琼等人闻言自然大惊失色,这半年多时间,魏延给他们的感觉就是自暴自弃,甚至袁谭后来都不稀罕招揽魏延了,结果现在说什么,魏延竟然带人把平原津给打下来了? 一路的烽火台都是瞎子么? 渡口的兵马,还有蒋奇的五千守军,都是废物么? 虽然心中满是不解和愤怒,可他们却不敢怠慢,对于袁谭提前下令动员兵马,没有任何人有异议,是个人都知道平原津的重要性,如果被李易占去,没了黄河天险的阻碍,李易的兵员和物资源源不断的运过来,那时他们就完了。 于是,众人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最起码表面上所有人都赞同袁谭连夜出兵的决定。 然而,未等具体任务布置下去,第二道告急就来了。 蒋奇认为黄河南岸的烽火台多半尽数失守,李易的大军与魏延的先锋人马相距应该不远,再三恳请袁谭一定要尽快发兵,不然李易大军登岸,后果不堪设想。 烽火台和李易主力兵马的事情,袁谭和淳于琼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可但经过蒋奇的推测和确认,还是让他们压力陡增。 面对这种危急的情况,淳于琼这个鼎鼎大名的醉酒将军,终于表现出了西园八校尉该有的风采,亲自下去整军,不断的鼓舞军心,让兵马调动的效率快了不少。 甚至,淳于琼还表示,李易能偷袭平原津已经是极限,不可能再有其他暗手,所以,他要与袁谭一齐去支援平原津,要不惜一切代价,不让李易登岸。 对此,袁谭自然很高兴,他虽然也懂军事,但具体指挥调度方面,却是不如淳于琼和蒋奇这些人的。 平原县的城楼上,袁谭看着城门外不断聚集的兵马,还有忙碌不停的淳于琼,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这大半年他在自然不是在平原钓鱼,经营民生,治军练兵,他做了许多的事情,尤其是在练兵方面,他借鉴李易的练兵经验,也在士兵的纪律上下了功夫,不然像今天这样的半夜紧急出兵,怕是要折腾到天亮才能行军。 兵贵神速,袁谭握了握拳头,他觉得以自己的应对速度,这次固然是危机,却也是机会,未尝不能让李易在平原津惨败,甚至就此改变南北的形势对比。 暗暗给自己打气的同时,袁谭也不忘自己的两个心腹,华彦,孔顺。 之前这两人虽然是被袁谭信任,并视之位心腹,但袁谭自己心里清楚,这两人虽然会办事,总能让他称心如意,但并没有什么大本事,难成大事,甚至他们还曾借着自己的名头捞过油水,连私德上都有问题。 只是袁家父子对自己人素来都比较宽厚,袁谭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罢了。 所以,华彦和孔顺在袁谭心中的位置虽然比较高,却并非是不可替代,上次青州之战,若非颜良与韩猛双双出事,根本就轮不到这两人插手兵权。 事实证明,华彦与孔顺这俩货确实不堪重任,把袁谭给坑惨了,而且袁谭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但是,上次城破,袁谭连夜逃遁,被徐琨追杀,最后管统英勇战死,眼看袁谭就要成为俘虏,是华彦和孔顺不顾个人生死,这才保着袁谭逃回了河北。 在那之后,袁谭对两人印象大变,私德小亏算的了什么,关键是人家对他忠心耿耿,能让他放心任用,这不比那些才华横溢,却不愿被他用的人强? 所以,这一次,袁谭与淳于琼决定领兵支援平原津,而后方的城池防务,自然是交给了华彦与孔顺,其他人袁谭信不过。 “请大公子放心,我等城在人在,绝对不会让平原有分毫损伤!” 华彦和孔顺齐声对着袁谭表忠心,但在躬身的时候,视线触碰,无声交流后又迅速挪开。 这短暂的一瞬,他们却是同时生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魏延突袭平原津的事情非常机密,华彦与孔顺自然没有提前得知,所以,在看到蒋奇求救之后,他们在惊讶之余,内心也是非常不安,不知道李易打过来之后,他们两人会被怎样安置。 青州战事结束,两人跟着袁谭撤回河北,开始还担心李易会随意指使他们,让他们办事。 可事实上,在青州之后李易根本就没联系过他们,仿佛他们不存在了一般。 起初两人还心里轻松,感觉那样挺好,可慢慢的就感觉不对味了,他们已经背叛了袁谭,在河北是没指望了,今后能不能飞黄腾达,全看李易,但李易却不拿他们当回事,他们今后岂不是完蛋? 于是,两人回过神之后,就开始主动巴结李易,李易没要求不要紧,他们自己寻找有用情报就是了,比如蒋奇的兵力配置,最早就是他们给送去的。 两人现在立功心切,于是,在被袁谭赋予了守城的重任之后,立即就动了歪心思,开始琢磨如何才能夺取平原的控制权,袁谭这一走,就不让他回来了。 其实最初他们还想过劝袁谭晚些出兵支援,给李易的大军制造登岸的时间,只是袁谭态度坚决,他们不敢说那种明显扯后腿的话。 不过现在的情况,倒是更加符合他们的心意。 袁谭可不知道自己心腹的险恶用心,看到他们一脸决然,很是欣慰,反过来轻声安慰道:“你二人无需紧张,李易虽然势大,但突破点只在平原津一处,只要我带大军夺回渡口,他们就绝无可能分兵夺来攻平原,两位尽管安心。” “大公子思虑周全,我等不及大公子万一!” 华彦当即给袁谭拍了个马屁,袁谭却是摇头苦笑,什么思虑周全,都是笑话。 结合蒋奇的告急文书,袁谭已经大概明白,魏延藏拙藏了大半年,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给骗了,让他对其产生了轻视之心,否则就凭魏延的两三千人,凭什么攻打平原津? 不过,华彦的马屁倒是给袁谭提了个醒,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道:“大军出城之后,虽然李易的兵马不会出现,但你二人也不可轻敌大意,因为,我们的大敌可能不只是李易和魏延。” 孔顺不解,问道:“属下驽钝,不明大公子所指,还请大公子明示。” 袁谭看着城池方向,叹息道:“这大半年来,魏延与平原,乃至冀州商人交往亲密,其中住在平原的不在少数,谁敢保证,现在城中没有魏延的人?” 两人不由神色一紧,然后急忙说道:“请大公子放心,我们誓死保卫城池不失!” 两人的背后都有些冒汗,虽然袁谭没有怀疑他们,可作为背叛者,遇到这种话题实在是无法不心虚。 见城下的兵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袁谭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便准备下城,与淳于琼带兵出发,可是,这时淳于琼却是先顺着阶梯大步冲上了城头。 这位名将此刻面色发白,眼神中带着惶恐,之前纵然是收到蒋奇告急,也不见他如此慌张。 联想到可能使得淳于琼这般失态的原因,袁谭眼睛微微睁大,嘴唇竟然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华彦与孔顺立场不同,自然不会像袁谭那般紧张,不过为了配合演戏,也装出了一番十分关切的模样。 随着淳于琼距离近了,袁谭这才发现,淳于琼身后还跟着一个浑身血污,非常狼狈的军侯,虽然不知道这人的名字,但袁谭隐约记得,他好像是蒋奇身边的人。 倒吸一口冷气,袁谭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半靠在了女墙想,孔顺伸手去搀扶,却被袁谭一把推开,然后袁谭大跨步来到那军侯面前,一把将正要下跪的军侯拎了起来,几乎是脸贴着脸,大声怒斥道:“说,你怎么回来了,蒋奇呢,你回来做什么!” 那军侯眼中带泪,哽咽道:“我等愧对大公子信任,魏延兵马来的太快,太多,不等蒋将军主动进攻,他们就杀了出来,虽然将军他早有准备,可是,却不料魏延军中竟然有上千张连弩,万箭齐发,我们一个照面就败了啊。” 城头上众人闻言尽皆变色,蒋奇那边可是有着足足五千人,虽然他们从来都没指望只凭蒋奇自己就能挡住李易的主力大军,但对付魏延本部的兵马还是没问题的,再退一步讲,就算不能胜,起码也应该把魏延给堵在码头,等待袁谭的援军。 可现在倒好,蒋奇一个照面居然就败了,这意味着平原津彻底失守,李易就可以长驱直入了。 袁谭被气得直哆嗦,看着面前的凄惨的军侯,心中满是厌恶,什么世家风度也不管了,直接一脚揣在了军侯的身上,咆哮道:“蒋奇呢,让他来见我,让他来见我!” 这个军侯是从平原津的战场上败下的,身上本就有伤,被袁谭一踹,登时蜷缩了起来,根本无法回话。 袁谭的神经已经有些绷不住了,状若癫狂,还想继续殴打军侯,淳于琼赶忙伸手拦住了他,劝道:“大公子冷静啊,适才我问了,蒋将军已经阵亡,自始至终,也未后退半步,纵然有些不是,也当之后再议,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啊!” 淳于琼和袁绍是同辈,临阵经验丰富,只要不喝酒,脑子还是很清醒的,一言就说道了重点,直指要害,袁谭就算是想不冷静都不能。 只是,袁谭呆愣了半生,最终却是茫然说道:“平原津已经彻底失守,没了蒋奇牵制,也不知道有多少兵马上岸,我等该如何是好?就算一万大军尽数出击,能夺回平原津么?” 淳于琼感觉嗓子里有些干涩,但还是艰难说道:“继续出兵……恐非上策。” 本来淳于琼想直接否定出兵的提议,可最终还是换了一个稍稍委婉的方式来表达,可即便如此,他也觉得心里一揪一揪的,难受的厉害。 淳于琼完全没有信心凭着一万人战胜李易,所以,他自然不愿意出兵,可是,如果不出兵,等着李易的大军不断登岸,往最少了估计,起码也得有五六万人,到时候他们一样挡不住。 所以,出兵与否对最终结果似乎并没有太大影响,不同的只是早晚的差别罢了。 袁谭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惨笑一声,问道:“不出兵,李易大军集结,我们可能守得住平原?” 淳于琼紧紧的抿着嘴,没有回答,也没法子回答。 平原并不是什么坚城大城,被李易的大军一围,肯定守不住。 在他心里,现在的最佳方案是趁着李易大军还未集结推进,赶快将人马全部撤离,与袁绍的主力回合,然后再寻找机会与李易决战。 但这个建议他不能说,说了袁谭也不能去选。 李易占了平原津,消息一旦传开,对袁绍军心的打击自然是巨大的,却依旧可以承受,因为袁绍的兵马主力并未遭到直接损失,还能在相当的一段时间内维持士气。 但是,如果袁谭根本不敢面对李易,选择了不战而逃,将平原拱手相让。 这样做固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全实力,可是,对河北的文武官员,对河北的十万将士的打击却是致命的。 袁谭作为袁绍长子,他都怕了李易,直接不战而逃,他们那些拿俸禄的,谁还愿意像是蒋奇一样,为了袁家死战到底? 真那样做了,袁绍大军的士气直接崩盘都有可能。 所以,此时的袁谭,其实已经没了退路。 第766章 华彦献计 城楼上,所有人都在看着袁谭,等待袁谭的决定。 城楼下,那些已经集结的士兵们虽然心中稍稍有些紧张,却还不明白他们面对的其实是怎样的残酷局面,这些人同样也在看着袁谭,等着袁谭发号施令。 夜风很冷,可袁谭后背却早已经被汗水湿透。 作为袁绍长子,他并不是无能之辈,奈何,面前的局势真的远远超出了他能应对的范围,有心无力! 良久,袁谭张了张嘴巴,缓缓说道:“即刻着人将平原情况送往河北大营,务必详尽,不要有任何隐瞒,现在牵一发动全身,必须请我父亲定夺,而且,兖州未必就没有诡计。” “喏!” 华彦领命,心中想着要不要在这件事上动些手脚,可旋即就暗暗摇头,这等大事,就算没有袁谭的报讯,袁绍晚个一两天内也能知晓,隐瞒意义不大,反而担了许多的风险。 “然后……” 袁谭继续说着,声音却越发艰难。 环视身边众人,袁谭见他们虽然有些惊慌,但还没到被吓破胆的地步,尤其华彦孔顺,虽然脸上有些不安,但整体还算沉稳,算是逢大事有静气,让他心中稍宽。 “如今平原津情况不明,快的话,今晚,不现在就已经有李易主力兵马登岸,我军纵然此时奔袭,可其中胜算……实在不大,所以,我决定放弃出兵,坚守城池,将李易的大军拖在平原,为冀州主力兵马争取应对时间。” “而且,李易大军远来,辎重全靠船运,只要我们能将他留在平原一个月,然后冀州主力以重兵攻取平原津,切断李易后路,便可扭转局面,平原,或许就是李易的埋骨之地!” 为了振作士气,袁谭给他自己,也给众人描述了一个胜利的可能,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可能真的是微乎其微。 原因很简单,李易的兵马是袁绍的好几倍,除非袁绍直接放弃兖州防线,将全部兵力都送到平原决战,而且,还得李易本人必须在平原这边。 最后,袁绍不仅要胜过李易,还必须速战速决,不然兖州那边门户洞开,几十万大军过河,只要半个月,冀州就没了。 诸多环节,哪一环出了问题对袁绍都是致命的。 众人都知道袁谭的说法有问题,但这种时候,没人会去点破,袁谭能决定固守城池,已经是有担当的表现了,这点不能否认,更何况换了他们,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淳于琼深吸口气,抱拳道:“请大公子放心,只要某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让李易踏上城池半步!” 袁谭看着淳于琼,眼中满是感动,淳于琼这种坚定的支持,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袁谭又看向孔顺与华彦,孔顺当即说道:“属下愿为大公子死战!” 袁谭对着孔顺重重点头,虽然没有言语,但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 最后,轮到华彦,华彦却是微微皱着眉,并没有表态。 见状,孔顺赶忙轻轻推了他一下,不知道自己这兄弟是咋了,袁谭则是目露疑惑,他不觉得孔顺是态度上出问题了,就算有想法,也不至于傻乎乎的当面落他面子。 过了好一会,华彦这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袁谭抱拳告罪,然后略显迟疑的说道:“适才属下想到了一道计策,虽然不能破敌,但用得好了,或许能挫一挫李易的威风,鼓舞我军士气,只是属下本身不善军事,有些拿不准。” 华彦此言一出,周遭人顿时面露惊异,袁谭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眼中更是第一次漏出了欢喜的神色。 袁谭身边虽然没有什么大谋,但寻常谋臣还是不少的,平时也都算积极,可这次遇到了大事,那些人或是真的无能,也可能是害怕担责任,平素的口若悬河之辈,尽皆禁声,谁也不敢给袁谭建议,生怕背上责任。 华彦却是独一号给袁谭献策的,且不论计策如何,单凭这表现,便可见其赤胆忠心。 “没关系,尽管道来便是,大家一起参详,只要可行,这份功劳便是你的!” 袁谭当即来到了华彦的身边,亲热的拍着他的肩膀,脸上全都是鼓励。 “多谢大公子!” 华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说道:“现在蒋将军战败的消息还未传开,城中军士还算镇定,但李易大军到后,消息便再难隐瞒,届时不免人心惶惶,如果再有李易大军围城,唉,恕属下直言,到时候恐怕军心涣散!” 袁谭微微颔首,脸上都是严肃,这个问题他知道,前面之所以不提,是因为没办法解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华彦继续道:“让将士们振作,不为李易气焰震慑,此事看起来很难,但真要做的话,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华彦吸引,华彦微微一笑,指着城外说道:“之后李易大军在平原津登岸,大军行进,必有前锋开路,而且,大军是走不了小路的,行的必定是官道,属下知道城南十里官道西边,有一小山,且周超林木茂密,可以藏兵万人,如果我们提前在那里设下埋伏,待李易先锋行至,精兵骤然杀去,猝不及防之下,李易先锋焉能不败?” “有此战绩,虽然不能挽回平原津损失,但是,以李易先锋的首级振奋我军士气,足以!” 众人都是若有所思,斟酌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华彦内心有点小得意,不过表面上却故作拘谨说道:“这只是属下突发奇想,其中难免有不周之处,若是不能施行,还望大公子勿怪!” 袁谭摆摆手,他本就不会责怪华彦,只是,如同华彦自己的不自信,袁谭心里同样也在打鼓。 华彦的想法是不错的,分兵埋伏李易的先锋,考虑到李易刚刚得胜,将领心中难免大意,再加上对这里地形不熟悉,好好安排一番,确实有可能计划成功。 可问题是袁谭手里只有一万人,让他分兵几千出去打埋伏,胜了还好,万一有个好好歹,将那几千人给折了,之后的城池就没法守了。 袁谭内心摇摆,一时做不出决断,只能看向淳于琼。 淳于琼苦笑,他也在犹豫,这件事情的风险真的太大了。 不过,作为这里的老资格,淳于琼还是有些担当的,在袁谭期盼的注视中,一咬牙,说道:“此计可行,但是,必须再三谨慎,观察形势,一旦有所不利,必须立刻撤军,相比杀伤李易先锋,如何保全自身兵力更为紧要!” 袁谭因为压力太大,个人已经没了主意,见淳于琼这般一说,当即应允道:“就按照将军说的去办,只是,此事应当交给谁来做方能确保周全?” “这……” 淳于琼再度迟疑。 袁谭有一万兵马,手下战将自然也不少,但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次的作战目标又是李易的先锋,自然不能随便派个阿猫阿狗出去,不然跟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沉吟片刻,淳于琼拱手道:“不如就让我亲自去会一会……” “将军不可!” 不待淳于琼把话说完,袁谭就急忙摆手道:“我虽然奉命镇守平原,但将军才是军中主将,如今大敌在前,将军岂能离开平原?” 淳于琼也知道自己出去不合适,但是,除了他,貌似没人能胜任了,总不能袁谭自己去吧? 华彦看到袁谭拒绝了淳于琼的请战,心中欢喜,然后深吸一口气,便要上前表态,可这时,孔顺却是先他一步来到袁谭面前,一拱手,正色道:“大公子,属下不才,愿担此重任!” 看到是孔顺,袁谭和淳于琼都是满脸诧异。 孔顺是个文官,虽然因为袁谭的关系,也经常呆在军中,算是知晓军事,但从未单独领兵在外,相比正个八经的将军,是不够看的。 淳于琼微微皱眉,若不是平素与孔顺的私交还行,经常一起喝酒,不然他都想骂其胡闹了。 袁谭在短暂的诧异之后就陷入沉默,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两人都没注意到,作为这个事情发起者的华彦脸上尽是不满之色,他都站到李易那边了,给袁谭的谋划自然不是真心的,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最后卖袁谭一把,也让他将来在李易那边安身多几分资本。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孔顺却是忽然跳了出来,打乱了他的计划。 说白了就是抢攻。 华彦心里很生气,只是干这种事情本就心虚,一时间也不敢与孔顺争。 看到袁谭还在犹豫,孔顺再次请命道:“属下虽然不如淳于将军那般精于军事,却明白用人之道,只请大公子借佩剑与属下一用,此去若是不能得胜,属下愿以一死,回报大公子恩德!” 说罢,孔顺便下拜叩首,以表决心,让袁谭大是感动,淳于琼也高看了孔顺几分,这人本事或许差了点,但态度方面确实没的说。 后面华彦则是不断的大骂孔顺无耻,这些话本来都应该是他讲的,现在生生的被孔顺给抢去了。 “将军以为如何?” 袁谭终于动心了,向淳于琼询问,后者叹了口气,拱手道:“全凭大公子安排。” 袁谭知道淳于琼这是默认,握了握拳,严肃的看着孔顺,问道:“今次干系甚大,若是有失,我断然不会为你开脱,你可想好了?” 孔顺再拜,大声道:“如此危急存亡之际,属下只求报答大公子知遇之恩,至于个人安危,早已置之度外!” 见孔顺如此,袁谭长长呼出口气,松开手,解下佩剑,沉声说道:“李易兵马进军时间不定,所以,宜早不宜迟,今晚你便点兵四千,带上五日口粮出城埋伏,待李易先锋兵马出现,然后伺机而动,切记,以保全我军兵力为先,若是事不可为,千万不可强行为之!” 孔顺双手接过袁谭佩剑,高声道:“属下接令!” 这一声喊,喊的中气十足,也再度给了袁谭几分希望。 这是淳于琼也开口道:“属下以为刘副将可以同行,刘副将虽然看似平庸,但胜在处事稳重,当能从旁辅佐一二。” 对此袁谭自然没有异议,直接点头认可,然后说道“事情就这样定下了,诸位这便各自下去安排吧,出兵之时,我当亲自置酒,为将士们践行!” 很快,几人全都下了城,淳于琼去了城外整顿兵马,肩负重任孔顺也准备府更换甲胄,可走出没多远,就被华彦拦住。 华彦脸色很臭,开门见山的质问道:“你为何坏我好事!” 孔顺心里呵呵,口中却道:“兄长稍安勿躁,你我关系,我岂会坏你的事情,只是此事是被你提出,若是你再主动请战,实在太过刻意,万一被大公子怀疑,岂不不妙?” 孔顺笑呵呵的解释着,对于华彦献计的真实目的,却是连问都不用问,从这点来说,两人倒是真的默契。 华彦心里有气,低声质问道:“你难道不是要与我争功?” 孔顺赶忙摆手道:“你我兄弟一场,现在又是面临如此大变,你我二人正当同心协力,我断然不会坏了兄弟情谊,不如这样,便由你安排人连夜前往平原津,将此事告知魏延,之后事成,大将军面前你我功劳各半,如何?” 孔顺的话看似贴心,可华彦心里还是有气,什么功劳各半,本来这些全都是他的。 只是事已至此,华彦又不能真的与孔顺翻脸,只能恨恨道:“这次你欠我一个人情!” “好好好,一切都依兄长的。” 孔顺嘴上说着软话,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只要他能先见到魏延,甚至是李易,功劳多少还是次要,关键是当上第一个投诚的人,有这个第一在,他将来的待遇肯定不会差。 至于华彦…… 像他们这种人,连袁谭都能说卖就卖,一个所谓的兄弟,值几个钱? 相比平原城中袁谭等人的夜不能寐,平原津的魏延典韦等人,因为迎接张辽的大军同样熬了整整一宿,但在天亮之后,所有人却是依旧精神抖擞,因为,他们的主公到了。 第767章 天佑之人 “主公!” “我等恭迎大将军!” “主公,平原津已经在手,末将愿再接再厉,为主公取下平原!” “末将愿往平原!” …… 李易在登上高位之后,一直都是锦衣玉食,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就算行军,多数时候也是坐在马车里,可这次,为了青州战事的顺利进行,李易难得的辛苦了一次。 为了迷惑袁绍,李易是深夜子时悄悄的从东阿大营离开,连亲卫营都没带,只选了十几个心腹好手随行,一路策马狂奔,换马不换人,日行不下千里,到达高唐的时候,李易的随行不是本身体力吃不消,就是战马吃不消,最后李易身边就剩下了赵大一人,连许褚都没能跟上。 然后李易也顾不上休息,从高唐上船,又这般行了半夜,方才在魏延他们夺下平原津的第二天一早,跨过黄河,来到了平原津。 这种超高强度的赶路,以李易的身体素质也是难免疲惫,尤其是心累,不过,当他走上平原津的码头,看到他的将军们,看到他的数万将士,看到那绵延不绝的旌旗,李易心中只有豪情万丈,哪还有半点疲惫? “诸君,将士们!辛苦了,李易谢过诸位!” 李易拱手,先是面对周遭士兵,最后对着他麾下的将军们,深深一礼。 这一次李易没有丝毫做作,是真的有感而发,昨天半夜的时候,他就收到了捷报,魏延不只夺下了平原津,还将蒋奇的五千守军击溃,而魏延那支先锋的损伤还不到三百! 对于胜利,李易从未有过怀疑,按照他的布置,魏延那些人一旦过河,最初的局势与项羽的破釜沉舟没多少区别,想活命,想立功,必须死战,而且他们还有着许多项羽没有的优势,比如兵员素质,装备质量,以及背后可能的援军,都支撑着他们发挥出最大的战力。 胜利是必然的,但李易却没想到魏延会胜的如此轻松,毕竟蒋奇也不是白给的,在平原津很可能会有一场残酷的血战。 此时的局势比他预计的要好上太多,甚至李易都忍不住生出了一个非常中二的念头,自己莫非真的是被天道光环加身,是命中注定的真龙天子,不然,这打的也太顺了。 “末将不敢!” “都是主公运筹帷幄,方有今日之胜!” “主公,万岁!” …… 见李易对自己这些人行礼,众将自然不敢接受,下面的士兵或许不清楚,他们这些高层将领却是明白,这一次的胜利,几乎已经将李易推到了最高的那个位置上,就差最后的落座了。 大概也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最后干脆有人喊了一声万岁。 这一嗓子有些突兀,众人不禁一静,李易也寻声看去,喊万岁的不是旁人,正是立下首功的魏延。 李易抿抿嘴,旋即哈哈大笑着上前,将魏延扶了起来,笑道:“今日文长立此大功,我有两句话赠与文长,也赠与诸位!” “属下聆听主公教诲!” 魏延现在心态有点爆炸,这次的胜利让他的声望到达了过往想都不敢想的一个程度,比徐晃跟张辽也不差了。 那两人虽然追随李易日久,功劳也不少,却没有如他这般的奇功,百年之后,虽然大家都归于尘土,可他魏延却可能因为这一战被后人久久传颂。 但魏延是聪明人,虽然心里已经有些飘了,可面对李易依旧是恭恭敬敬,没有丝毫立了功劳就要翘尾巴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谁给的,忠于李易才是最重要的立身根本,不然麴义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其余人也是躬身做聆听状,好奇李易会和魏延这个大功臣说什么。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青州挫折,曾让文长一时失意,然后为了今日之谋,更是自毁名声,这半年里,那些将士们看你不喜,对你谩骂诋毁,我都是知道的,现在我案头压着的,弹劾文长的文书足足有七十多道,唉,文长这半年多过的不容易啊!” 李易自己也是忍不住唏嘘,魏延确实是付出了许多,自污名声说来简单,可事实上,大半年时间每天都被人们用厌恶的目光看着,而且还不能解释,这种压力和落差,一般人根本顶不住。 魏延原本内心是美滋滋的,可听李易这么一说,想起之前半年里的事情,鼻子竟然隐隐有些发酸。 其他人也是若有所思,这次魏延立下大功,自然有人羡慕,认为魏延运气好,被李易选中得到了立功的机会,换他们上他们也可以。 但是,现在被李易一提醒,他们方才想起魏延的不容易,甚至,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还暗地里嘲笑过魏延,说他不争气,不上进,这般胡闹下去必然不得善终之类的…… 现在想想,那些曾经嘲笑过魏延的人,无不惭愧脸红。 魏延揉了揉鼻子,忽的再度露出了笑容,因为有李易,他曾经有多少委屈,今日李易就给了他加倍的荣耀,这还有啥好感伤的? 深吸口气,魏延抬起头来,大声道:“末将记住了,这两句话,属下回去就写进家谱传家,让后辈子孙,世世代代都为主公效忠!” 李易都准备好继续深情了,却不想魏延忽然就是一个马屁送了过来,让李易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不过,都是大老爷们,那些事情点明就好了,李易也不是非要婆婆妈妈,当即点道:“好,只要你不嫌弃字丑,我亲自写给你,不过现在嘛,走,找个地方,给我说一说袁谭那边的情况,我军大胜,占据优势,却还未伤到袁绍根本,还不是大意的时候!” “喏!” 见李易说正事,众将也收起了脸上的嬉笑之色,取而代之的是郑重。 很快,众人簇拥着李易来到了一个临时搭起来的棚子里面,码头上的房屋基本都被魏延给去了顶,门板也拆了,破破烂烂的,让李易去那里,还不如搭个棚子方便。 李易也不矫情,与众人一般,随便找个东西垫着坐下,便开始听张辽与魏延向他报告现在的具体情况。 首先,是兵力方面。 昨天晚上的时候,张辽那支主力十多万人,已经陆续抵达高唐,正在不断的往平原津运兵,截止目前,平原津已经有兵力接近三万。 张辽认为,夜晚运兵太过不安全,昨晚就发生了船只倾覆的事情,幸好救援及时,损伤不大。 之前是形势紧急,不得已冒险,现在三人万人登岸,对于攻略平原已经足够,所以,张辽有意适当放缓运兵节奏,考虑到船只回返乃是逆流,再加上各种辎重粮草,大概需要十天时间,才能将兵马全部送到平原。 对此,李易应允了,顺便也与众人说了东阿那边的情况,袁绍此时还在与他隔岸对峙,最快最快,也得今天晚上才能收到消息,至于确认他本人的位置,还会更晚一些。 与此同时,徐晃和黄忠也会做足进攻的姿态,吸引袁绍兵力,有了这么多的掣肘,袁绍就算及时得到消息,也很难迅速做出有效的应对。 所以,众人在平原的时间非常宽裕,完全掌握了战场的主动。 然后,张辽继续说了现在的兵力布置,在他登岸之后,魏延已经击败了蒋奇,但碍于兵力有限,并不敢离开码头,于是,张辽便将兵马调拨给了魏延,让他继续追击,占了蒋奇的大营。 现在大部分兵马都驻扎在那里,修整的同时,也防备袁谭派兵来抢夺平原津渡口,不过一夜过去,北边倒是安静的很,根据张辽推测,应该是变故太突然,魏延又把蒋奇打的太狠,袁谭被吓到了,故而决定固守平原,将战事的希望全都放在了袁绍的身上。 说这一点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因为有李易拿出来的大杀器,真的进攻的话,平原一天都守不住,袁谭肯定是等不到袁绍了。 最后,魏延提了一个建议,昨天俘虏了蒋奇的部下两千多人,魏延认为进攻平原的时候可以让这些人先上,必能沉重的打击河北士气,然后再用上大杀器,让那些俘虏们看到人力所不能触及的差距,如此定然可以将那些俘虏震慑住,让他们投降之后不敢有二心。 李易觉得魏延说的有道理,这一次出兵河北,抓的俘虏必然是以万计数的,而袁家在冀州影响力很大,如果不给这些俘虏足够大的震慑,将来万一被人挑拨鼓动,多半还会闹出乱子来。 于是,李易同意了魏延的提议,可就在他准备继续与众人说说接下来具体布置的时候,忽然有斥候来报,说他们抓到了一个人,本以为是奸细,可那人却自称他的家主是李易的人,要求见军中主将,有重要情报送上。 李易先是微微诧异,但很快就想起了自己在袁谭那边的两个卧底。 华彦和孔顺整个一副小人相,李易不喜他们,这次前期布局没让他们帮忙,现在优势巨大,也不用他们插手,所以,李易倒是把这两人给忘掉了。 不过,本着就算是块烂泥也能糊墙的想法,李易并没有故作高冷,吩咐让那人进来与他当面说话。 很快,士兵带了一个四十多岁,一副老农打扮模样的汉子走了进来,但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这人的模样远比寻常的农夫要富态,明显不是干农活的。 那人进来之前就已经被告知,李易也在这里,心里砰砰乱跳,进来时头都不敢往上抬,直到带路的亲卫拦住了他,这才噗通跪地,大声叫道:“草民见过大将军,祝大将军旗开得胜,一举平定河北,冀州百姓必然世代感激大将军恩德!” “咳咳——” 李易立时就被呛了一下,在场将领们也是暗暗发笑,心说已经旗开得胜了好不好,这马屁太慢了。 李易清了清嗓子,不想跟这人扯淡,直接问道:“你是谁的人,来此有何事禀报?” 那人当即答道:“小人是华彦华主簿府上的一名管事,华主簿闻听大将军率领王师北上,欣喜若狂,奈何不能亲自于阵前为大将军浴血奋战,深感懊恼自责,故而,昨夜华主簿心中一动,生出一条妙计,以设伏为由,使得袁谭分兵,派出四千兵马在城南十里设伏,领兵之人又是华主簿好友,孔顺孔先生,只要大将军有意攻取,孔先生必然会全力协助大将军,让大将军轻易拿下这四千人。” 这人说罢,众人表情不一,有人是高兴,还有人怀疑这人身份,倒不是对方说的哪里有问题,而是太过顺利了,顺利到让人不敢置信。 蒋奇折了五千,稍后再败四千,剩下的六千人还能有勇气和李易抵抗? 莫说袁谭,即便是孙武复生,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徒呼奈何。 李易虽然也微感诧异,不过他还算是冷静,因为平原在他眼里从来都不是阻碍,华彦的表现算是锦上添花,仅此而已。 报讯那人解开衣服外袍,在内衬上摸了摸,猛的扯开,取出一块写着字的布帛,双手捧着,说道:“此乃我华主簿书信,请大将军查验,另外,华主簿还说,袁谭身边亲卫死士众多,他无法为大将军擒拿,不过,待到大将军兵临城下,应当能够打开一扇城门,迎大将军入城。” 步骘将那块布帛取来,交到李易手中,只见其中一半是华彦的手书,先表忠心,然后说他打算怎么把袁谭给卖掉,与报讯之人描述的并无差别。 另外一半,则是一块地形图,虽然粗糙,但借助标记很容易辨认,正是孔顺带兵埋伏的地方,可见为了能把袁谭卖个好价钱,华彦也是花了心思的。 将华彦的书信递给张辽,李易很是有些感慨,知道的是华彦他们卑鄙无耻,卖主求荣,不知道的还以为袁谭杀他们老爹,抢他们老婆了,不然哪来的这么大仇怨,竟然一点活路都不给袁谭留下。 果然,叛徒总是比敌人更加可怕。 等几个主要将领传阅之后,李易缓缓起身,微笑道:“黄河天险,何其雄壮,然而,我军过黄河如履平地,破敌万千如碾草芥,今日,我欲取平原,又有人献计献城,诸位,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这问题突兀,但众人中不乏反应快的,直接俯身一拜,大声道:“此乃天意,天意在于主公,主公乃是天佑之人!” 第768章 自投罗网 平原城南十里,孔顺带着四千兵马已经在林子里藏了整整两日。 现在是十月底,已经算是冬天了,尽管夜晚暂时还未结冰,但孔顺这些人在藏在山林里面打埋伏,自然不能扎个大营出来,睡觉时都是裹着毯子褥子,一群人挤在一起取暖,但只要稍微一起风,呼呼的,感觉也跟隆冬差不多。 孔顺这辈子都没遭过这种罪,不过为了今后的前程,他忍了,与士兵们同吃同睡,倒是意外的让他在军中得到了不少的人气。 这时候前线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了,李易大军来袭,平原津失守,蒋奇五千兵马全军覆没,还有哪些侥幸逃命回来的士兵,将李易手中的连弩说的如何如何凶残,更是让这些冀州兵产生了怯战的糟糕心态。 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上面的人不让他们留在在平原城中防守,反而让他们出城偷袭李易的先锋,士兵心中的怨念可想而知。 对此,与孔顺同来的刘副将头大如斗,他感觉这样的情形,就算成功的截住李易的先锋,但真的打起来后,输的多半也是他们这边。 尤其主将还是孔顺这么个靠着溜须拍马上位的家伙,心中的怨念可想而知。 但是,孔顺带着兵马到了预定地点之后,其表现却是相当的让人侧目。 军事上的事情,孔顺尽数拜托给了那位刘副将,并不胡乱插手具体军务,在个人生活上,也没有将他在城里时的挑剔与挥霍带出来,不仅如此,在士兵们因为前线的消息而变得人心惶惶的时候,也是孔顺站了出来,指天划地的发誓,表示大家都是河北的百姓,是自家人,他孔顺就算是死,也必然会把大家给安全带回平原城。 最后,这位有名的贪婪之辈,还举着袁谭的宝剑,许下了重赏,只要他们在这里坚守十日,无论是否与李易交战,回去之后每人都可以从大公子那里领到一石粟米。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孔顺开出了大价钱之后,四千士兵虽然士气依旧不高,但也就此安定了下来。 倒是刘副将心里纳闷,问孔顺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件事,结果孔顺坦言说这是他自己的主意,粮食也不用袁谭出,为了大公子,他计划自己筹粮奖赏士兵。 在这件事之后,刘副将对孔顺就非常尊重了,觉得所谓私德有亏,大节不损,说的就是孔顺这种人。 只是,如果刘副将知道事情真相,必然是要吐血的。 “你所言当真?” “句句属实,只要先生按时将兵马带到,剩下的事情,大将军那边已经做好了安排。” “好!好!你速速回去告知大将军,然后……然后就不要回城了,以免生出意外,这个赏你了,去吧,路上小心!” “喏,多谢先生!” 与孔顺说话的人,身份上是袁谭派来的信使,传递大公子密令,故而孔顺让刘副将等人回避,谁也没有多想。 然而,这其实是华彦的人,以华彦和孔顺的近臣关系,伪装一个袁谭的信使,骗取刘副将等人信任,简直不要太轻松。 将这个信使打发出去之后,孔顺的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虽然早就背叛了袁谭,但那时背地里的,他一直伪装的都很好,现在要堂而皇之的站到袁谭的对立面,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深吸口气,孔顺出去,将刘副将以及其他几个带兵的武官叫道身边,神色郑重道:“大公子传令,让将士们拔营出发!” 众人眼中都带着惊讶,刘副将问道:“莫非李易的先锋杀过来了?” 其他几个武官脸上不由多了几分紧张,他们都不想与李易打,虽然知道这件事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但本能的,内心多少都有着逃避的想法。 面对众人的紧张,孔顺却是自信一笑,说道:“大公子传讯,两天前,张辽就已经到了平原津,为魏延补充了兵力,现在领兵六千先行,已经直奔平原县城而来!” 众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张辽本身就很有名气,魏延这次也算是扬名了,而且,人家光是先锋探探路就有六千人,后面的兵马能少了么? 然而,更要命的消息还在后面,只见孔顺一字一顿,生怕众人听不清一般似的,缓缓说道:“而且,根据可靠的消息,李易本人也过了黄河,现在就在平原津。” “什么,李易也来了!” “李易可是大将军,身边兵马恐怕不下十万,这一旦打过来,可如何是好?” “我们不是已经向主公求援了么,主公援兵几时能到?” …… 听到李易的名号,所有人再也淡定不能。 张辽和魏延带给人的压力已经很大了,现在连李易这尊大神都冒出来了,叫他们如何能受得了? 也不怪这些军官们不争气,青州本身就不是核心战场所在,兵力只有一万五千,仗着黄河天险还能做做防守,可现在黄河天险被突破之后,面对李易那可能是他们数倍,乃是十倍人数的大军,这仗不管怎么打都是个输! 瞧着众人如丧考妣的模样,孔顺心中暗笑,不先把这帮人给吓得半死,他如何能在李易的面前争功? 孔顺是个小人不假,但小人最善于揣摩上意,上位者好色,小人的脑子里就是女人,上位者仁爱,他也会多关注民生,而李易虽然经常打仗,但世人都知道李易并非嗜杀之人,所以,孔顺觉得如果只把这四千人简单卖掉,固然是功劳,却不能让李易多么欢喜。 但是,要是让这四千人降了李易,李易对他的评价肯定会上一个档次。 一众将官还在乱哄哄的讨论着,不过刘副将却是注意到,孔顺这位名义上的主将,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惊慌之色,心中不由一动,问道:“我看先生神色从容,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其他人闻言,也察觉到了异常,纷纷看向孔顺,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猜想,莫不是袁绍已经派大军过来支援了? “李易确实不容易对付,但区区一个魏延还是翻不了天。” 在众人惊疑的不光中,孔顺取出一张地图,自信说道:“魏延六千先锋,我等纵然偷袭,也难取得太大战果,只可惜,魏延却是故作聪明,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竟然绕路东南,走了这一条山间古道,就在这里,那里你们应当有人去过,道路狭窄幽长,两侧地势险要,只要提前以两千兵马埋伏,莫说六千,就算是数万大军从那里经过,也得死伤惨重,所以……诸位应当明白了?” 当即,众人便凑到近前,拿着地图比划起来,更有了解地形的人,与众人小声解释了一下其中的要害,于是乎,不少人紧绷的表情开始变得舒缓,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兴奋。 他们畏战,不是他们软弱,而是因为实在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但现在魏延自己往死胡同里钻,将胜利拱手相让,他们岂有不把握住的道理? 至于平原津的李易大军主力应该怎么应对,那也得先打完了这一仗再说。 这时,被淳于琼评价为稳重的刘副将忽然问道:“如此紧要的事情,大公子是如何知道的,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孔顺心中微微一紧,不过他心理素质也不差,不但没有解释,反而不满道:“大公子是何等的尊贵?手段又岂是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可以轻易揣度?” 见孔顺这么说,刘副将便也将那一丝疑虑丢到一边,而且他怀疑的只是消息本身,至于孔顺,因为孔顺和华彦平素是最为维护袁谭的人,甚至还有舍命救袁谭脱险的事迹,刘副将从来都未怀疑过孔顺的问题。 眼看将领们有了战意,军心可用,孔顺取出袁谭的佩剑,大声道:“全军即刻拔营,赶忙东南小道埋伏,今日一战,便是我等扬名天下之始,任何胆敢懈怠,斩!” “喏!” 作为一只用做埋伏的人马,在行动上是非常迅捷的,没用多久,孔顺便抛弃辎重,带着四千兵马离开了山林,直奔新的埋伏地点而去。 行进途中,自然少不了安排斥候探路,只是孔顺借口军情紧急,他们到了地方后还得花费时间埋伏,故而斥候虽然派了出去,但因为兵马行进太多的缘故,斥候起道的效果非常有限。 四千兵马,急行军一个多时辰,当他们来到目标地点的时候,许多士兵都累得坐在了地上,孔顺与那些将领虽然都骑着马,可一路颠簸,也是颠出了一身的汗水。 刘副将用衣袖擦了擦脸,抬头看着前面的地形,只见当中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左边是悬崖,右边则是绵延很远的,十多丈高的大斜坡,相比于之前的山林,这里确实是一个打埋伏的好地方。 “将军,我们是在山坡上设伏,还是登上左边悬崖?这边似乎不好上去啊。” 孔顺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手搭凉棚,不断的来回张望,刘副将只当他是在确认地形,也没有多想。 很快,孔顺便往前面的小道上一指,说道:“我们上山崖设伏,居高临下方能破敌,至于如何上去,这个简单,我们从小道中穿过去,对面应当有条山道可以直连通崖顶,不过战马就上不去了,现在骑兵下马,将战马留在此处,确认山崖后面道路,我们再将战将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 众人不疑有他,当即就让队伍中的两百多骑兵下了坐骑,一些军官嫌来回麻烦,也舍了马匹,不过孔顺却是一直都不曾下马,考虑到他是个文人,又是主将,没人觉得有何不妥。 很快,留下几十号人在后面看着坐骑,孔顺带着其他人开进了小道,行进过程中,孔顺与众多将官都是左右张望不停,但那些将官们想的是怎么设伏最恰当,而孔顺想的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快看,那是什么?” 忽然,孔顺一拉缰绳,指着前面大叫了一声,众人先是一惊,旋即沿着孔顺所指看去,但前方道路上空荡荡的,除了碎石土块,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在众人纳闷的时候,孔顺再度叫道:“快快,来人与我将它捉住!” 说罢,孔顺一夹马腹,战马便猛的向前窜了出去,紧跟着,两个距离近一些的武官,以及负责护卫孔顺的士兵也下意识的跟着上前,可孔顺是骑马,他们是步行,几乎眨眼功夫,双方之间的距离就错开了七八丈之多。 刘副将一脑袋问号,他感觉孔顺冒失了,正打算喊孔顺慢一些,却见孔顺挥起马鞭,在后面猛的抽了一记,战马吃痛,一声嘶鸣,开始全力向前狂奔,双方距离再度拉开。 这一幕看的好多人都惊呆了,那些原本还在追着孔顺的人也不动了,因为孔顺这架势不像是要去捉什么的,反而有点像是……逃命? 莫名的,一种强烈的不安萦绕在了刘副将的心头,但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就听见后方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 “怎么回事?” 刘副将慌忙回头,可身后都是人,一时间根本看不真切。 刘副将正要着人让路,却见这支兵马竟然自己动了起来,开始向着他涌来,与此同时,人群中断断续续的声音,也将后方的消息传了过来: “小心,有埋伏!” “后路被断了,大家快往前跑!” “怎么会这样,我们怎么会被埋伏?” “快逃啊!” “将军,将军呢!” …… 虽然声音很乱,但刘副将还是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再联想到忽然找了奇怪理由离开的孔顺,刘副将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 “大家都镇定,不要乱!” “各部兵马,快快结阵,所有人听我号令!” 刘副将威望不够高,现在又是突发情况,虽然他也很想控制住兵马,让众人结阵防守,可最终不但不见效果,反而还被众人推搡着往前走出了好一段距离。 就在刘副将打算继续努力一下的时候,前方的道路上忽然传来了一阵“踏踏踏”的整齐脚步声,声音不算大,但不知为何,却仿佛有着某种震慑人心的力量,每一声都仿佛踩在众人心头,让这支混款的冀州军,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而刘副将也不喊了,因为他看到,不远的土坡上正有一面大旗缓缓出现,普天之下,能有那般旗号的,唯有李易一人。 第769章 袁绍的绝望 这场战斗来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 发现被人出卖引入埋伏,而且对方的兵力远远在自己之上,四千冀州兵马几乎顷刻之间就没有了战意,一个个如同待宰羔羊一般,任凭李易的兵马将他们团团围住。 最后,只有刘副将带着一批绝对忠于袁家的军官与士兵,向着李易的所在发起了一次冲锋,看似是想擒贼擒王,但他们自己都知道,那时不可能的。 几百具连弩齐射之后,看到那瞬间倒下的几十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首,冀州军军心彻底崩溃。 然后典韦高举天子圣旨,说明了李易立场的正确性,以及袁家的叛逆之举,让他们这些人不要再执迷不悟,在力和理面前,剩下的四千来人不出意料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刃,选择了向李易投降。 至此,李易以零损伤,取得了他渡河之后的首次胜利,袁谭一方也再一次受到了难以承受的沉痛打击,不过,这对于袁谭来说,只是一个开始,因为经过了两天的时间,李易后方的粮草辎重已经送到,兵力也再度得到了补充,既然后勤无碍,李易便马不停蹄,带着两万多人直接奔着平原的县城杀了过去。 且不说袁谭该如何面对眼前那种近乎绝望的困难,在他之前,袁绍却是先一步感受到了绝望。 因为,遇到困难的可不只有袁谭,在青州消息送到袁绍那里之前,并州就已经给袁绍送去了噩耗: 李傕与韩遂一路凯歌,短短数日时间,竟然已经逼近了晋阳。 此外,张扬为了表示自己是坚定的站在李易那边的,也主动派出了一队兵马,不过被挡在了壶关,虽然威胁不大,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高干的兵力。 按照当初李易给李傕与韩遂的命令,让他们不要在并州急于进攻,只要拖住高干,不让并州的兵力下来支援袁绍就可以了。 一开始两人确实是这么做的,反正平平稳稳的就能拿到功劳,他们也不至于非要脸对脸的和高干拼一身血。 起初双方就在上郡和太原的边界对峙,李傕与韩遂不断佯攻,声势浩大,很吓人,可就是不动真格的。 高干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所以,双方的攻防战初期倒是相当的默契。 然而,这份默契维持了没多久,就被打破了。 李易四十万大军兵临黄河,对外宣称的是百万大军,这个消息传到到并州之后,自然人心浮动,许多人都感觉到,袁绍怕是要完。 并州不同于冀州,冀州是袁绍的亲儿子,只要手里有资源,袁绍就优先扶持冀州,比如兵马待遇,对官员的重视程度,等等许多方面,并州都比不得冀州。 高干虽然也算是文武兼备,并不是泛泛之辈,但论本事论资历,距离一州刺史还是有些距离的,而他能够上位,主要还是因为他是袁绍的外甥。 所以,高干在并州的威望多少,其实就是袁绍个人威望在并州的延伸,现在李易大军打了过来,袁绍自己都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在冀州的威望都开始动摇,而并州,那就只能呵呵了。 在这个背景下,随着李易攻打袁绍的事情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并州许多人都开始思考,一旦河北变天,他们应该如何自处,如何延续家族兴旺。 但答案只有一个,赶紧往李易那边站队,越早越好,不然等李易打过来再投降,那就晚了。 只是袁绍还没倒,积威犹在,寻常人轻易不敢做这个出头鸟。 但是,这种气氛就像是一股股阴云,不断的在并州酝酿聚集,直到黑山军张燕打着李易的旗号,以奇兵攻破了沾县县城,之后并州的形势便急转直下。 先是平周,谷远等县城改旗易帜,响应李易,并请求李易驻军,或者安排官吏。 这时高干虽然愤怒,但还能勉强承受,因为袁绍也不是让他每城固守,一些城池的易主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方式上有些差别,他以为应该是被李傕派兵攻下,可哪想,人家连一个兵都没派,那些县城自己就挂起了白旗。 但很快,让高干惊恐的事情就发生了,中都,京陵两城居然也降了李易。 此时高干驻军在界休,这里多山地,可以凭借地形对李傕的大军形成阻碍,中都和京陵两城刚好就在高干的后方,这两地一投降,立刻就断了高干的粮道,让高干的位置从战场前线,转而成为了孤悬在外的一支孤军。 这种时候高干除了撤兵没有第二种选择,因为中都和京陵的城中并没有多少兵马,虽然断了他的粮道,暂时还拦不出他的大军,可是,只要李傕派一支几千人的兵马绕过去,他的退路就会真的被堵死了,然后都不用李傕攻打,只要围城半月,他的兵马就会因为缺粮陷入绝境。 只是,高干退兵,李傕和韩遂会让他说走就走? 虽然李易的军令不让他们与高干硬碰硬,但这种送上门的机会都把握不住,他们的前半辈子就算白活了,而且,鲁肃也支持他们出战的决定。 于是高干就悲剧了,他一路退,李傕与韩遂就像是膏药一样,死死的黏在了后面,一路尾随追杀,后来顺势太大,高干受不了了,想要转头与李傕决战,但李傕立刻固守,摆出一副对耗的模样,高干无奈,只能继续撤兵,结果李傕又咬了上去。 双方一路上追追赶赶,甚至高干本人都是连番遇险,最终,等高干逃到晋阳的时候,跟着他的只剩下了不到不到四千人,。 李傕与韩遂追到了晋阳,见晋阳城池坚固,而且原本晋阳还有一些留守的人马,高干进攻不足却防守有余,便没有热血上头强攻晋阳。 现在并州的情况比李易预计的要好太多,李傕几人一合计,给李易去了一封信说明现在的情形,然后李傕带着一万人守在晋阳城外,震慑高干,韩遂则分兵去攻占周遭城池。 在高干从界休撤兵之后,便已经失去了对并州地方上的掌控,各地城池少有愿意继续为袁家效忠,基本是看见李易的旗号就主动开门投降,偶尔有个别县令是袁家的坚定支持者,但在城中的百姓、兵丁、官员、世家都站在李易那边的前提下,仅有的抵抗也是很快就土崩瓦解。 袁绍了解到并州的情况之后,简直是又惊又怒,当众大骂高干不争气,没有把控好后方,稀里糊涂的就败了,坏了他的布局。 只是骂归骂,正事还是要做的。 冷静之后,袁绍开始与众人商议对策,现在高干个人已经明显无力继续应对并州局面了,想要让并州好起来,除非袁绍加派援兵, 可是,袁绍现在哪里还有多余的人马? 尤其是幽州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公孙瓒见李易势大,再一次活跃了起来,不禁将易水以北的城池尽数收服,还不断的招兵买马,南下的意图明显。 最后审配经过一番计算,得出结论,如果非要支援并州,最多也只能派出五千兵马,但是,就算派了五千过去,估计也是杯水车薪。 然后众人再议,议了半天也没有个妥当的办法,最后,袁绍不耐烦了,来了一句明日再议,让众人先回去自己想想。 结果到了“明日”,还没来得及再议,青州袁谭的告急文书就一封连着一封的往袁绍这里送,从平原津失守,蒋奇全军覆没,到确认李易本人去了平原,预计兵马不下十万,一次比一次的事态严重,每一封信的末尾都是请求袁绍速速发兵救援。 然而,袁绍看到最后,只觉得天旋地转,出现在脑子里的只有两个字——完了。 不仅仅是袁绍,中军大帐十几号人,所有人都是呆愣愣的,好半天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并州的局势恶化还可以勉强说是肌肤之痛,反正李傕兵力有限,暂时打不到冀州来,狠狠心,起码能拖一个多月。 但平原那边就严重多了,更危险的是李易本人也在,平原肯定守不住,然后不管李易是绕过来打袁绍,还是去抄袁绍老家,其后果都是灾难性的。 这种局面真的太严峻,严峻到了所有人都徒呼奈何的地步。 于是,袁绍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了过去,虽然后来被救醒,但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不能理政。 袁绍年纪也不大,现在才四十出头,虽然也是一方的大诸侯,可自从董卓那时候开始,袁绍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整天不是跟这个斗就是跟那个斗,好不容易快要成为河北霸主了,李易把水搅浑不说,还顺手按了他一把。 袁绍身上背着的压力实在太大,平时还不显,现在河北东西两路局势的迅速恶化,一下就将他给击倒了。 袁绍这一病,对于整个河北集团来说,毫无疑问是雪上加霜,幸好袁绍的几个谋士在关键时候还算靠谱,及时的将两地战报以及袁绍本人的身体状况封锁,不然绝对会动摇军心。 后来经过军中医师的诊断,袁绍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袁绍身体本身没什么大问题,病疾全都在心里,有点积劳成疾的意思,袁绍心里如果舒坦了,再休息休息,这病自然也就去了。 医师说完就告退了,可是,审配等人却是再度束手。 舒坦,都火烧眉毛厉害怎么叫袁绍舒坦? 有人忍不住,硬着头皮去求见袁绍,可袁绍一句计将安出,就让他们低着头退了下去。 转眼,已经是第二天了,这天,袁绍早上起来,感觉精神好了一些,腹中也有饥饿之感,正准备洗漱,然后用些稀粥,却是忽然发怒,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等帐内就剩下袁绍自己的时候,袁绍再次来到水盆前,低下头,他不是洗脸,而是看着水盆里自己的倒影发呆。 袁绍作为世家公卿之后,看人素来都是先看仪表姿容,然后再问出身,不难想象,他对自己的仪表也是非常在意的,而且非常满意,嘴上不说,心中却也自诩风流。 可是今天,看着水中的倒影,袁绍忽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脸上的皱纹竟然那般多了,皱巴巴的,鬓角也白了,散乱着,看上去就像是深秋的枯草一样让人不喜。 最最让袁绍接受不能的,是明显开始便的凹陷的眼窝,眼眶也是发暗,透着青色,看起来死气沉沉,找不到半点精神气。 袁绍闭上眼,片刻后睁开再看,但倒影中还是那般,袁绍有些无法接受,这还是那个十八路诸侯盟主,四世三公的袁绍袁本初么? 忽的,心中再度涌起怒火,袁绍一把抓住了木盆,想要将盆子给扔了,但他只是稍稍用力,很快又将木盆放了下去。 适才无端发怒已是不该,现在又对着一个盛水的盆子发火,他几时变的这般不堪了? 最终,袁绍叹了口气,用清水将面孔擦洗干净,又自己梳理了头发,然后孤零零的坐在了床榻边上。 袁绍知道,自己虽然确实是不舒服,头晕头痛,但还远远不到不能理事的程度,他现在这样,更多的是在逃避。 他知道这么做很没出息,他也不想这样的,可他已经尽力了,现在真的没办法了,那么的文臣武将都看着他,等着他拿主意,可他却拿不出来。 这种情况让他怎么办,让他承认,说自己就是不如李易,真的没办法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袁绍都想过,要不不打了,干脆投降李易算了。 只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袁绍自己否定,他丢不起那个人,他并不鄙视李易的出身,也承认李易确实厉害,可他就是无法接受将来某天见了李易,要低头哈腰的样子。 堂堂四世三公之后,无论如何都不能活的跟狗一样。 这次在隔着黄河对峙,袁绍内心深处就有着一个念头,豁出一切,与李易好好斗一场。 赢了,他是英雄! 败了,虽败犹荣,他一样是英雄! 奈何,局势崩坏的实在太快了,李易连正面交锋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让袁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他都不敢想象,今后世人提到他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评价。 袁本初,四世三公? 在大将军面前,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第770章 袁绍想回家 袁绍正为心事烦忧,却被一个正在接近的脚步声打乱了思绪, 袁绍不满有人无视他的命令,但一抬头,眼中的几丝不快立即便为惊讶,脱口道:“公与?” 来人正是沮授,而袁绍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袁绍让沮授与张郃在西线防备徐晃,所以,正常来讲沮授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不待沮授答话,袁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的煞白,不存丝毫血色。 “请主公放心,西线一切安好,徐晃过不来的。” 沮授也顾不得含糊,赶忙解释了一句,袁绍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要是因为一个脑补出来的误会将袁绍给吓出了问题,叫他情何以堪? 听到沮授这么一说,袁绍的表情稍稍凝滞,跟着就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苍白的脸上也渐渐的恢复了些许血色,只是方才的惊吓确实不小,袁绍依旧是心有余悸。 不过很快的,袁绍脸上的不自然就被喜悦替代,他赶忙起身,紧紧地拉着沮授的手臂问道:“既然西线无碍,那么先生赶来见我,莫非是有良谋相授?” 沮授进来时候双手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罐米粥与两样小菜,被袁绍这么一拉扯,米粥险些洒了出来, 将托盘稳住,沮授心中已经是叹息连连,往日的袁绍是多么的沉稳大气,可现在,已经进退失度了,虽然眼前形势严峻,袁绍这般反应情有可原谅,但是,袁绍可是他们所有人的主心骨,袁绍自己一旦动摇,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还如何自处? 沮授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示意了一下手中之物,说道:“属下听闻青州有变,便连夜赶了过来,一夜奔波,腹中饥饿,恰恰主公也未用饭,属下便厚颜找了过来。” 袁绍这才注意到,沮授的模样也不太好,估计是到来之后直接找了自己,连洗漱都没有。 “哎哎,是我着急了,来,坐下,你我二人也许久不曾同案用饭了。” 袁绍将沮授带到一旁坐下,沮授则是动手盛粥,同时有些感慨的说道:“是啊,这半年多来,主公一直都在四处劳累奔波,在邺城安住的日子一共也没几天,主公……辛苦了。” 沮授一声辛苦,却是让袁绍一阵心酸,特别是他又想起了李易。 虽然李易也经常往外跑,但李易比他过得滋润的多,关键李易还年轻,他在河北都能不时的听到有关李易的风流韵事。 可他呢,年纪已经大了不说,各种事情又忙又累,真有时间,他也不会折腾,而是选择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 沮授可不知道自己一句感慨,竟然让袁绍感慨万千,将粥给袁绍盛好,沮授自己也取了一碗,虽然事情紧急,但也不差一碗粥的时间。 很快,袁绍就先吃完了,沮授见状,也将碗中剩下的划拉进了嘴里,然后取手帕擦擦脸,看着袁绍紧张的模样,决定先给袁绍一个好消息压压惊。 “属下刚刚过来的时候,刚好北方北方传来情报,公孙瓒为度过易水,征调民船,强拉青壮从军,但手段粗暴,与主公对百姓仁厚全然相反,所以,易水北岸有数县百姓不堪公孙瓒暴戾,已经形成民乱,虽然仓促之间人数还不确定,但数月之内,易水方向当安然无恙,还请主公安心。”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若搁在往日,袁绍说不得要嘲讽公孙瓒一二,但他见沮授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虽然心中稍宽,但也仅仅是稍宽罢了, 谁都知道,李易才是他现在的大敌,只要没有李易,公孙瓒反手可灭。 袁绍忍不住问道:“平原那边可有消息?” 沮授摇摇头,刚刚他听审配讲了,袁绍已经当众放话要杀了袁谭这个不孝子,但大家心里都知道,那只是说说罢了,无论是平原还是袁谭本人,对袁绍来说都是难以割舍的。 只是,想到面前的局势,沮授还是一狠心,直言道:“主公,其实到了如今的情形,平原落入李易之手,其实已经成为定局。” 此言一出,袁绍脸色当即就难看了起来。 的确,眼前的形势确实很糟糕,糟糕到无论袁绍本人,还是他麾下的文武,全都无法拿出一个妥当的法子出来。 但是,没办法归没办法,所有人心里都是在想着如何挽回局势,是在努力的! 可沮授一张嘴就说平原丢定了,都不愿尽力去争取一下,这算是几个意思? 虽然并没有直接训斥沮授,可袁绍眼中已经没了忽然见到沮授的欢喜,身体也是下意识的微微后仰,无一不透露着不悦和疏远。 沮授也不知是没有察觉袁绍的反应,还是本身就不在乎,他自顾自的用手指蘸着清水,在桌案上划出了黄河以北的大致轮廓,然后点了点青州和并州。 “我军初衷乃是以黄河天线据守,将李易拦在黄河以南,可现在并州与青州接连变故,黄河天险便再也不是李易的阻碍,反而成了拖累我军的断肠药!” 沮授的语气很重,指着并州说道:“主公要救并州,除去增派援兵,别无他法,青州同样如此,而且援兵少了还是抱薪救火,并无分毫作用,这点青州尤甚。” “但主公为了防备徐晃黄忠,不可能拿出太多兵马,所以,如果主公执意于并州青州,那么,最后很可能就会变成主公主力一再分兵,而并州青州艰难抵抗之后,依旧落入李易手中的局面。” “主公请看!” 沮授伸手划了划,道:“这两地丢了,而主公主力又因为增援而被削弱,这时李易以青州与并州兵马向中间合围,再算上南岸的徐晃黄忠……那时面对的,可是不下四十万大军的围攻啊!” 袁绍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之前光顾着为面前的难题担忧了,却没有往太远的地方去想,当然,也可能是他潜意识里不愿去想,但现在沮授直接戳破,摆在袁绍面前的已经不是青州与并州本身那么简单了。 张张嘴,袁绍正打算问计,却见沮授从青州斜着一划,点到了邺城,又道:“方才那只是其一,如果李易打下平原之后,不以优势兵力与主公决战,反而绕路,先取邺城,虽然主公距离邺城不远,但有南岸黄忠徐晃牵制策应,主公轻易不得退兵,反而主公后方粮草调度,全赖邺城统筹调配,军中诸多将官的家眷也在邺城,如果邺城丢了,这十万大军如何自处?” 袁绍脸上肌肉一阵抽搐,之前的情况他还可能是故意不去想,但李易不打他而去打邺城,这就有些出乎意料了,但想想看,却是非常有可能。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袁绍伤的还不够深,沮授又补充道:“就算李易不取邺城,北上攻略渤海、河间、巨鹿……” “住口!” 袁绍猛的暴喝,打断了沮授的猜想,然后一脸狰狞,怒道:“他敢北上,我便分兵断他后路!” 沮授不为袁绍威势所动,低着头道:“徐晃与黄忠,兵力实数至少十万,李易作为首脑,在平原的兵力只多不少,要断其后路,起码得调动五万人,而五万人一动,黄河这边又该如何? 袁绍张着嘴,还想辩驳,最后却是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沮授的那些话,将袁绍最后的自信的扯了开来。 或许沮授只是说实话,为袁绍讲明事实的严重性,为袁绍做出正确的选择做铺垫,但对于袁绍而言,沮授这么做却无异于用小刀一点点的刮他的面子,刮他的肉。 闭着眼,紧紧握着拳头,袁绍咬牙问道:“公与能算到李易种种动向,必然是有妙计教授于我,是也不是?” 沮授自然感觉到袁绍在生气了,但他不在乎,直言道:“属下无能,李易兵马太过强盛,非寻常人力能够扭转,属下无法为主公退敌,但是,主公依然有着胜算,只是那胜算……三分人为,七分天意。” 袁绍最先听到沮授说没有办法退敌的时候,差点就骂人了,好在沮授的话风转变的够快,又给了袁绍的希望。 “还请先生速速道来!” 袁绍眼中再次出现期待,在这之前,他身边的人对眼前的问题可是一筹莫展,而沮授既然敢说,想来是有所倚仗。 沮授看着袁绍,轻声道:“属下有两策,其一便是……降了李易。” 袁绍表情愣愣的,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沮授倒是不慌不忙,缓缓解释道:“主公难道不知勾践灭吴之事?” 不等袁绍回答,沮授便继续道:“李易以布衣之身成就今日伟业,确实厉害,但其弊端也是明显,没有亲眷帮衬,联姻世家也多是惧其权势,更重要的是,李易现在还没有子嗣,中原对于李易,便像是平地起高楼,虽然壮阔宏伟,却少了根基,起时迅猛,但坍塌却也容易,而主公四世三公,威望加于海内,只要主公留得有用之身,一旦李易内部生变,便是主公再起之时。” 随着沮授的诉说,袁绍的表情也渐渐缓和了下来,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但是,沮授接下来却说了一句残酷到让袁绍绝望的话。 “只是,这些都有一个前提,要看李易是做吴王,还是做高祖,前者便罢了,后者……” 剩下的沮授没说,但袁绍知道,必然是斩草除根。 沮授看着袁绍,想知道袁绍对此是什么态度,只是过去许久,袁绍始终未发一言,沮授知道,袁绍是不可能做这个选择了。 沮授暗暗叹息了一声,其实,他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如果袁绍投降,李易或许会对袁绍下手,但袁绍的子嗣应该可以保全,最起码能保全一部分。 可纵然沮授,这种话也是无法说出口的。 于是,沮授再道:“属下还有一策,请主公下令,烧毁码头与河岸船只,然后尽起黄河南岸兵马,日夜兼程,奔赴青州与李易决一死战!” “什么,放弃黄河?” 袁绍已经知道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可他却觉得沮授的脑子坏掉了,不然怎么可能出这么疯狂的主意? 对于袁绍的质疑,沮授不为所动,解释道:“还是之前的缘由,李易没有子嗣,只要主公能将李易击败,甚至将李易杀死在青州,徐晃黄忠纵然趁机打过了黄河,最终也只是一盘散沙罢了,而且,主公兵力虽然不如李易,但如果尽起黄河兵马,与李易东路一支主力对抗,数量上纵然不如,却也绝对不会相差太大,所以,这是有胜算的。” 袁绍低着头想了片刻,忽然问道:“如果兵马全数去了青州,却没能杀掉李易,以后又该怎么办?” 沮授不禁苦笑道:“胜了,自然是万事大吉,可如果在青州败了……都败了,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这……” 袁绍表情纠结,无言以对。 从道理上讲,沮授说的确实是一个法子,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这也很糟糕,毕竟是主动撤出黄河防线,然后押上所有去和李易赌命。 这不是智者该做的选择,奈何局势如此,这已经是为数不多的,存在胜算的选择之一。 只是,对于战胜李易,袁绍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不说别的,单单是那连弩就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防备。 这一去,到底是搏命,还是送死? 见袁绍迟迟没有表态,沮授忍不住说道:“主公,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还有大公子在青州牵制,调动兵马还来得及,可一旦大公子落败,李易大军开始动作,徐晃和黄忠有了准备,主公就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啊!” 沮授对着袁绍郑重下拜,希望袁绍可以采纳他的建议,这也是沮授连夜赶路来见袁绍的主要目的,只是袁绍依然在纠结,依旧不见决定。 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袁绍忽然问道:“邺城存粮能支持大军多久?” 这个问题突兀,听得沮授一愣,然后猛的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看着袁绍,脱口叫道:“主公难道想回邺城!” 第771章 投降 “主公,平原城池已被我军团团围住,适才一队人马试图从西门突围,被末将拿下,经过查验,他们是奉命向袁绍求援。” 许褚将缴获的书信递给李易,他在李易渡河后自然追了上来,虽然名义上依旧负责李易的保卫工作,但李易却是将他安排下去带兵了,让许褚也沾点军功,不然今后怎么给他封侯? 如此被李易特殊优待的还有不少,都是忠心耿耿,但因为种种原因,功劳并不大的人,现在全都被李易开小灶照顾了。 李易接过书信打开看了看,袁谭虽然言辞恳切,希望袁绍来救他,但同时也说明了另外一个情况,如果事不可为,冀州那边腾不出人手,那么请袁绍不要挂念,他会死守平原,争取将李易拖在这里。 最后袁谭还加了一些表示孝心的话,给人的感觉倒是不差,比李易想想的要好上不少。 李易不置可否,抖了抖手中的纸张,对一旁的魏延问道:“这也是文长卖过去的吧?都现在了,咱们的大公子竟然还在用。” 李易身后众文武失笑,气氛很是轻松,全免没有半点攻城时候的紧张。 那天在孔顺的配合下埋伏了四千人之后,李易一路进军,直抵平原县城,一直到城池被围,袁谭还在发蒙,甚至直到现在也没能搞清楚他城外的四千兵马是怎么没的。 在这种情况下,平原县城的人心之糟糕可想而知,不等李易开始进攻,就已经产生了逃兵,甚至淳于琼手下一个将军还派人出来联系李易,表示希望归顺大将军,愿在李易攻城时候里应外合, 不过,这种投诚只是小事,李易身边人都知道平原已经拿定了,因为想卖掉袁谭的,不仅仅只是孔顺,还有一个蹲在城里的华彦,这可是袁谭的亲信。 看着前方的城池,李易对着孔顺招招手,后者连忙一脸狗腿的跑到李易身边,躬着身,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孔顺这模样有点贱,李易看不上,但人家对他确实是有功的,所以,李易还是接受了他,而且,李易还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考虑,孔顺这种人毫无节操底线,当不得风流名士,那就干脆让他当个恶犬好了,万一今后看谁不爽,自己又碍于情面不好亲自下场,那就放这养的恶犬出去咬人,岂不美哉? 所以,李易表面上一直都是将孔顺当做功臣来看待的,言谈接触上从未有过半点轻慢厌恶。 “稍后我去城下看看大公子,毕竟我与袁本初乃是旧识,若袁谭愿意投降,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愿……你就在西门打出暗号,协助仲康夺城吧!” “喏!” 孔顺重重的应了一声,然后又补充道:“主公真乃仁义之主,当初是主公相助于袁绍,救他性命与华雄刀下,袁绍残暴不记旧情,主公却念念不忘一面之缘,甚至对其子嗣也心怀怜悯,主公,仁义啊!” 孔顺的马屁够狠,拍的李易直咧嘴,其他人也是纷纷侧目,还有些人想说孔顺几句,只是考虑到这家伙是在吹捧李易,否了他,就是否定了李易,这才没有开口。 李易倒是没有高兴与不高兴的想法,只是感慨马屁这东西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甚至一瞬间都有了让这家伙去给他编史的想法,但旋即,李易便打消了这荒唐的念头。 历史嘛,可以适当引导,进行适当的艺术加工,这是合情合理的,但是,让孔顺这种人执笔,丫的怕是直接改写,甚至直接创造历史了,比如让刘表屠个荆州,袁绍杀的河北十不存一,都是极为可能的。 李易虽然也没多少节操,可基本做人的底线还是有的,更不屑与某些人同流合污。 “去吧,这件事办好了,回头我送你一个大宅子。” “喏!” 孔顺也知道过犹不及,对了李易道了声谢,便舔着脸凑到了许褚身边,许褚也不待见这个家伙,但破城需要人家帮忙,也没什么招。 等两人离开,张辽忍不住来到李易身侧,小声说道:“主公,孔顺如此卖主求荣,阿谀谄媚之徒,这也……” 张辽脸色纠结,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毕竟他还是第一次打人的小报告。 李易倒是明白张辽所想,呵呵笑了笑,说道:“文远的意思我明白,如果我还是当初的南阳太守,自然是容不得这种人的,但是,今后要面对的是整个天下,治理天下,固然要严,但也要适当的宽一宽,水至清则无鱼,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李傕郭汜等人我都敢用,难道还差区区孔顺华彦?” 张辽一时无言以对。 李易愿意招揽韩遂,没一个人有意见,可对于李傕郭汜,不少人都或明或暗的表示了不认同。 虽然跟着李易干的是改朝换代的事,但那是因为大汉自己没了气数,自己走到了尽头,众人对大汉并没有仇恨,反而还有着相当的感情。 作为明面上对大汉伤害最大的董卓及其部下,自然有很多人都想让李傕郭汜去死,甚至是五马分尸都不能解恨。 李易起初也不想留他们,但随着后来位置越来越高,站在天下的角度,从利益上考虑,他倒是能容下李郭二人了。 不然怎么办,四十万大军打河北还不够,再打一次长安? 真当打仗不要钱啊! 拍了拍张辽的肩膀,李易笑道:“放心吧,文远,左膀!右臂!我还是分得清的。” 李易都这么说了,张辽自然不能继续说啥,躬身道:“主公胸襟,属下不及万一!” 李易呵呵一笑,道:“好了,你在这里压阵,恶来,随我去看看大公子愿不愿意以和为贵!” 说罢,李易轻轻拍了拍坐骑,马儿很很是顺从的越出了军阵,开始往前小跑,紧接着典韦也带着一百多名亲卫,举着大旗跟上。 现在李易的个人安全问题基本已经不是问题,但排场同样重要,甚至不在前者之下。 此时的城楼上,看到李易纵马而来,虽然只有区区百十来人,却是叫上面守军忍不住的紧张,发出了一阵刀枪碰撞的声音。 纵然袁谭与淳于琼也不能保持镇定,甚至他们眼中的茫然与惊恐比普通士兵的还要多。 很快,李易来到城前,眯眼一看,虽然他之前并没有见过袁谭,可观察上面人的装扮,还是一眼就找到了袁谭,招了招手,笑道:“大公子,你我虽是初见,但相知已久,不知大公子可愿下城,与李某饮上几杯水酒?” 袁谭一手紧紧的抓着女墙,但即便如此,手臂还是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被气的。 做了个深呼吸,袁谭一指李易,怒道:“襄侯仁义,天下皆是,然而今次无端兴兵进犯我冀州,是何道理?” 袁谭本来是想直呼李易名字的,但终究还是不敢,依然以襄侯称呼李易。 李易也不生气,道:“大公子莫非不知道,李某此来可是奉圣旨行事,而且,大公子口口声声说冀州,但是,这里可是平原,是青州地界啊。” 登时,袁谭脸色涨红,正想要找借口反驳李易,但李易可没有跟他打嘴仗的意思,直接继续说道:“蒋奇先以五千冀州精锐败亡,然后大公子在城外设伏,那四千兵马也被我降服,如今城内守军不过六千,而我却有大军四十万,以大公子智慧,应当明白何为以卵击石,平原城是挡不住我的,所以,与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让城中将士徒劳死伤,实在不是智者所为,如果大公子审时度势,主动打开城门,岂不大善?我也可以在这里保证,之后绝对不会为难大公子,以及大公子家眷,但是,如果大公子冥顽不化,破城之后大公子处境另说,只是城中的六千兵马便再也不是平民百姓,而是我手下的俘虏了,大公子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当为那六千将士想想,如何?” 李易的话并不是威胁或者恐吓,他只是最简单的实话实说罢了,然而,越是实话威胁才越大,城头上许多人都在偷眼看着袁谭,想让袁谭能开门投降。 李易过河到现在,他们已经折了差不多一万人,真的不是他们不愿意拼命,实在是面对一场必输的战争,谁愿意上? 城头上,袁谭紧咬着嘴唇,投降两个字他从来都没想过,这点傲气他还是有的,而且他也知道,袁绍那边应该自顾不暇,他多半是指不上了,既然如此,为了大局,他也要将李易拖在平原。 双方隔空对视了几个呼吸,忽然,袁谭从旁边夺过一张弓,拉弦扣箭,怒道:“逆贼,受死!” 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袁谭臂力也是不差,这一箭竟然真的奔着李易去了,然而,李易动都没动,一旁太史慈长枪一点,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箭矢被弹飞了老远。 李易神色始终未变,只是摇摇头,也不再说话,直接拨马回走,同时,一个亲卫却是加快速度,直奔军阵,然后很快的,隆隆的战鼓声就响了起来。 城头上,袁谭也鼓起勇气,拔出长剑,对着左右军士怒吼道:“李易已然恼羞成怒,破城之后,尔等皆是难易保全,今日想要活命,唯有随我死战!” 袁谭方才射箭,本就不指望能够伤到李易,他只是想激怒李易,促使李易放几句狠话,好让他用来激励将士,然而,李易却是看都不看他,直接走了,这让袁谭很失望,也很羞愤,虽然他的言语中满是豪情,可城头将士眼中的战意真的很少很少。 淳于琼正打算要响应一下袁谭,可在他开口之前,城南和城北方向,也转来了战鼓声,这让两人的面色不由一变。 如果李易集中一处强攻,他们自然是将兵马聚集在一处,方便防守,可如果李易打算四面开花,城中的兵马就完全不够用了。 现在唯一能让袁谭感到庆幸的,就是李易到来的时间太短,还没能来得及打造攻城器械,否则平原这座小城,怕是一天都坚持不了。 这时候的袁谭已经顾不得继续鼓舞军心了,只是等待李易到底想要如何攻城,可是,袁谭等了一会,只见李易左右军阵变化,虽然摆出了一副进攻的姿态,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攻城,而是在准备冲锋。 就在袁谭疑惑这个问题的时候,李易本阵的战鼓声骤然停了下来,然后南门与北门方向也恢复了安静,之后也没有喊杀声传来,之前的战鼓声就仿佛不存在一般。 战场就这么忽然恢复了安静,只是这种安静却无法带给人安宁,反而处处透着一种诡异。 忽的,淳于琼脸色一变,转头往身后望去,袁谭不由看向他,问道:“将军怎么了?” 淳于琼定定的站立了片刻,咽了咽口水,艰难说道:“西门,西门方向怎么好像有喊杀声?” 袁谭闻言一惊,正要倾听,可典韦单人单骑,再度来到了城门前,举刀指着袁谭,喝道:“城头上的人都听着,西门守军已经弃暗投明,打开城门,迎我主大军入城,今日袁谭败局已经,尔等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入城后格杀勿论!” 说罢,典韦还极其嚣张的策马挨着城墙跑了一圈,城上无数将士伸长脖子张望,却是无一人敢对典韦动手。 袁谭更是惊呆了,下意识的说道:“不可能,西门的可是华彦,他对我最是忠心,还曾经救我性命!” 典韦这时恰巧回头,再度叫道:“尔等莫要不信,好好想想吧,之前的四千兵马是如何被我主生擒的,哈哈哈……” 在狂浪的笑声中,典韦拍马远去,袁谭的脑子却是忽的空明,将许许多多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魏延做生意的时候,华彦为魏延说过好话。 埋伏李易,是华彦的主意。 这次请命防守西门,也是华彦毛遂自荐。 想到这里,就仿佛是为了告诉袁谭事实一般,他也听到了背后那越来越清晰的喊杀声。 慢慢的,袁谭的脸上出现极为不正常的紫红之色,他身子动了动,似乎是想转身去看后面的情况,然而,刚刚转到一半,就“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大公子!” “大公子!” …… 淳于琼等人见状,赶忙上前,生怕袁谭有个好歹。 袁谭惨笑了一声,用力将众人推开,他身体没毛病,只是一时气急攻心,他真正难受的,是内心! 看看左右众人,有人在他身边满脸关切,但更多的,却是站在原地,虽然面有不忍,脚下却无动于衷。 甚至,还有些人似乎想离他远一点,仿佛是在躲避瘟神一般。 惨笑一声,袁谭眼中带泪,猛的一甩手,将佩剑远远的扔出了城墙。 然后,袁谭嘴唇动了动,便转身踉踉跄跄的下了城楼,众人虽然没能听清楚袁谭的话,但所有人都知道,袁谭投降了! 第772章 再压一压 外有十倍强敌,内有叛贼作乱,这样的情形,对袁谭的打击是致命的,让他不得不做出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选择。 然而,对于城内其他人,无论是冀州兵马也好,平原百姓也罢,都是松了口气,因为这仗真的没法打了。 李易那边倒是没有太多想法,反正这一战必胜,袁谭降与不降差别并不大,唯一的好处就是避免了巷战,最大程度的保留了城池本身与内部建筑的完好,省去了战后重建的麻烦,那些可都是李易的负担。 随着袁谭的投降,在许褚从西门入城后,其余几处城门也鲁肃打开,李易的几万兵马入城,虽然不时也会爆发一些冲突,但规模都不大,而且缺乏组织,很快就被李易这边以人数优势扑灭,渐渐的,整个平原城池便彻底的落入李易掌控。 对于城里的那些冀州兵,虽然李易说了不将他们当俘虏对待,李易自然不会食言,但也不可能立刻给他们自由,这些人全都被收缴了兵器,打乱编制之后,让他们在城外筑营驻扎。 带兵在百人以上的军官,则被李易格外照顾,全部留在了城内,完全断绝了他们与兵马联系的通道,最大程度的减少了冀州兵变乱的可能。 等这一切全部安排好,确保没有隐患之后,李易方才进城,不过,经过东门的时候,忽然想起,刘备也曾经在这里做过县令,心中一动,对典韦说道:“稍后将县志与我取来,我想看看刘备的事情。” “喏!” 典韦心里纳闷,但还是毫不迟疑的答应了,反正这种小事,交代下去自然会有人做的妥妥当当的。 继续往前,李易看到了来迎接他的华彦,捎带着孔顺,李易嘉奖了两人几句,便由两人引领着,往袁谭的住处走去。 现在平原换了主人,最好的地方自然不能继续让袁谭占着,这不是李易小气,而是脸面问题。 李易到的时候,原本热闹的大宅已经满是肃杀,地上还有几句尸首没有处理,看衣服模样,都是袁谭那边的人,不用猜都知道, 肯定是想要阻拦许褚,双方发生了冲突。 下马踏过台阶,李易一眼就看到了被许褚命人围在院子中的袁谭及其家眷,男男女女一共几十号人,跟着袁谭,这些平日都是人风光无限之人,可此时却是无不战战兢兢,神色惶恐无助,与待宰羔羊一般无二。 能依旧保勉强持风度的,也只有袁谭,以及一直跟着袁谭的淳于琼。 只是,在李易接近之后,这两人也不淡定了,双目赤红,面容狰狞,完全就是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不过,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李易,而是华彦与孔顺两个叛徒。 那两人看到袁谭,也是大为尴尬,孔顺低着头,以袖遮面,算是没脸相见。 但华彦的道行明显要深一些,虽然心里也是羞臊的厉害,可瞧了瞧边上的新主子,一咬牙,指着袁谭道:“袁公子,见到大将军还不行礼——” “啪——” 华彦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易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虽然李易收了力气,但华彦依旧是感觉撞墙了一般,脑浆子都快散了,疼的他龇牙咧嘴,但只敢哆嗦,却不敢叫疼。 原本袁谭脸上涨红的都要溢出血了,他是真的没想到,被他倚为心腹的人,竟然是这么个卑鄙无耻的东西,竟然还要羞辱他讨好李易,幸好李易还算有些风骨,没有任由华彦胡闹,不然真被华彦挤兑着向李易行礼,他还不如死了的好。 不过即便如此,袁谭依旧是恨恨的瞪着华彦与孔顺,暗暗诅咒卑鄙小人一定不得好死! “你二人弃暗投明,乃是天意所指,大势所趋,也是民心所向,乃是必然,但是,大公子未曾辜负你二人,你二人却对不住大公子,同样也是事实,自己做人稍稍偏差一点没关系,但心里一定要有谱,做官,更要牢牢记住这点,不然今后对不住的,就是万千百姓,对不住百姓就是对不住我,我是绕不得你们的,记住了么?” 李易看了一眼袁谭,然后不温不火的与两人说着,两人心里怕的要死,赶忙拜道:“多谢主公教诲,属下记住了。” “好了,下去吧。” 闻言,两人如蒙大赦,再度道谢,然后便猫着腰,躲到人群后面去了。 李易摇摇头,缓步来到袁谭面前,打量着这位曾经名列前茅的贵公子。 虽然李易打过不少胜仗,抓过不少俘虏,比如刘表、袁术等人的家眷,但只有这一次,他才有了面对俘虏的那种感觉。 对于李易的靠近,袁谭不受控制的稍稍低头,然后察觉不对,又赶忙抬头,却见李易虽然在打量他,但神色平静至极,完全不像是看待一个对手,就仿佛他是个普通人一般。 袁谭先是不忿,不满,毕竟他可是四世三公袁家之后,但旋即就是一阵泄气。 早几年前,若是李易见到他,即便不是点头哈腰,也必然礼敬有加,可现在,李易身份已经远远高过他,甚至高过他的祖辈,而且人家还是自己一手打出来了,比他这个凭借父辈余阴的大公子,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而且,相比之前城楼上那种满心愤懑以至于吐血的情况,现在袁谭的心情虽然依旧无法平静,但他已经能够正视自己的失败了。 深吸口气,袁谭对着李易微微躬身,略有些不自然的说道:“袁谭,见过……大将军!” 这一次,袁谭算是真的低头了。 李易和他身边人都没多少感觉,认为袁谭如此乃是理所应当,可淳于琼和那些袁家的家眷却是一阵心酸,这可是袁家的大公子啊,淳于琼更是想将袁谭拉起来,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动。 “大公子无需如此。” 李易轻轻抬手,目光略过袁谭身后,说道:“大公子可以放心,府中女眷人丁,我不会叫人冒犯,除公文书信之外,其他私财,稍后大公子也可叫人整理带走,毕竟大公子已经放下刀剑,使城池免于杀戮,我李易虽然不才,但这点度量还是有的。” “多谢大将军!” 袁谭再度微微躬身,相比之前,这回稍稍显得有诚意了一些。 李易轻轻摇头,道:“你切莫忙着谢我,因为我还要问大公子,今后是搬到襄阳居住,还是随我就此西进,到邺城一游?” “要打邺城!” 淳于琼忍不住失声惊呼,然后袁谭也反应过来,脸色异常难看。 李易只是笑笑没有言语,他从来都没想过跟袁绍对耗,或者说拉拉扯扯打上几年,那么,直取邺城,断袁绍后路,然后将袁绍困死在黄河岸边,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淳于琼怒视着李易,大声道:“襄侯莫要太过小觑了旁人,邺城城池高大坚固,非是平原可比,存粮也足够十万大军五年之用,此外,更有数十万百姓感念袁家恩德,愿为袁家死战,襄侯此去,怕是要砰一鼻子灰,某劝襄侯还是见好就收,否则将来碰一鼻子灰,为时晚矣!” 见淳于琼这般慷慨激昂的对自己说教,李易心里非常奇怪,历史上袁绍败于官渡,许攸那厮固然不地道,可淳于琼这家伙责任同样不小,算是无能将军的代表人物之一,结果这家伙都敢对自己嘴炮了。 可惜手头没有三国演义,不然李易真想丢一本给他看看。 李易转着乱七八糟的心思,并没有兴趣理会淳于琼,但他没有,却不代表旁人会干看着,典韦当即站了出来,面露嘲讽,道“败军之将,还敢大放厥词,谁给你的底气,也不嫌臊得慌!” “你!” 淳于琼心里火气蹭的就起来了,想他成名的时候,李易这妖孽就不说了,典韦肯定还在家种地呢,就这也敢讥讽他? 淳于琼正要反驳典韦,却感觉衣服被人拉了拉,回头只见袁谭不断的冲他摇头,淳于琼顿时冷静下来,跟典韦吵架肯定没好果子吃,只能冷冷的哼了一声,回到了袁谭的身后,闭着眼,权当看不到典韦。 其实不止淳于琼憋屈,袁谭又何尝不是,他们或许能在心里承认李易的厉害,毕竟李易自己说过是鬼谷门人,不管真假,他们现在权当是真的,输给鬼谷门人也不算太丢人,可典韦这种最底层出身的莽汉,他们是真的看不起。 深吸口气,袁谭再度对着李易拱手,艰难说道:“大将军当真如此,一点余地也不愿意留下?” 李易呵呵一笑,反问道:“大公子乃是公卿之家,这点难道不该比我更加明白么,而且,李某自问还算厚道,若是换了旁人,大公子今日安有命在,妻女还能保全?” 袁谭惨笑一声,对着李易再一次躬身,低声道:“多谢襄侯,袁谭愿往邺城。” 袁谭的确是恨着李易的,毕竟李易是来夺他家业的,但这声谢谢也有几分真心,因为李易的态度确实足够厚道,最起码暂时是如此的。 “如此,甚好!” 点点头,给许褚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袁谭带走,李易自己则是打算继续到里面看看。 这是,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响动,只见一个骑兵直接纵马奔至府门,翻身下马,在亲卫的引领下,一边奔向李易,一边说道:“主公,东阿紧急军情!” 一听到是军情,李易当即停下了脚步,原本正往外走的袁谭与淳于琼,也不动了,但李易面色从容,这两人却是紧张的很,生怕听到袁绍那边也传出什么祸事来。 典韦接过密信,确认无误后交给李易,李易打开一看,不禁微微蹙眉,思索片刻,将密信递给张辽,说道:“袁绍聚集大量船只,点燃之后撞向黄忠水营,我方人员无碍,但奈何火船太多,铁锁不能完全阻拦,最终仍是有数十艘船只被焚毁。” 张辽等人一听自家的船被烧了,先是心里咯噔一声,但马上就察觉了其中的不对。 早在李易第一次击败袁谭的时候就交代了,水火无情,让他们一定要提防袁绍挖黄河大堤,以及顺着北风放火烧船。 故而,在李易控制的码头,周遭都布置有数道铁锁,外来船只不清楚道路根本是进不去的,除非就是数量实在太多,硬生生的“挤”了进去。 袁谭与淳于琼倒是没想太多,一听袁绍烧了黄忠的船,袁谭暗喜,淳于琼更是哈哈大笑道:“不义之师,必有惨败,这只是开始罢了!” 李易依旧没有搭理淳于琼,只是往那边斜了一眼,然后典韦便骤然暴起,猛的扑向淳于琼,后者连反应都来不及,只觉得下巴似乎痛了一下,然后眼前一黑,登时昏死过去。 “将军,淳于将军!” 袁谭大惊失色,赶忙俯身查看淳于琼的情况,同时忍不住对李易怒喝道:“大将军此举岂不有失风度?” “风度?” 李易低头瞟了一眼淳于琼,摇头道:“莫说现在是阶下囚,就算平时,他也没那个资格。” 袁谭脸上满是无奈,明白是淳于琼叨叨叨的让李易烦了,这才故意让典韦教训他。 李易不再管袁谭那边,转身对张辽说道:“虽然东阿船受到了一些损失,但袁绍的船只怕不剩几艘了,彻底没了反击之力,难不成袁绍是想……放弃黄河防线?” 说最后的时候,李易语气有些不确定,不管袁绍面前的局势是如何艰难,哪怕黄河防线真的已经是鸡肋,但其本身意义重大,真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张辽虽然有智谋,却不以智谋见长,并不敢轻易猜测,稍作权衡,说道:“属下这就加派哨探,探查河北大营动向,一旦袁绍有所动作,立即报于主公。” 李易点点头,道:“可以,不过也不用太过惊慌,以现在情况,袁绍不管是坚守黄河,还是退回邺城,都不能改变战局,甚至,如果他退守邺城对我方还更加有利,方便将之一网打尽。” 张辽眨眨眼,一拍脑门,也笑了起来,又为李易补充道:“既然如此,是不是让徐黄二位将军那里做些反应,适当逼迫一二,促使袁绍回到邺城?” “可!” 李易颔首,又道:“联系李傕,如果兵力允许,确保高干没问题的前提,做出往冀州进兵的姿态,还有公孙瓒……唉,公孙瓒那边就算了,找张燕吧,让他也动一动,一起给袁绍施压,不管回不回邺城,都让他喘不过气来!” 第773章 兵临城下 对于河北大营的异动,无论是李易也好,还是在黄河前沿的蒯越荀攸也罢,众人虽然都有所猜测,隐隐察觉到袁绍可能会退守邺城,却是大大的低估了袁绍的态度之坚决,以及撤兵之果断。 李易那道继续给袁绍施压的消息刚发出两天不到,算时间还没送达各方将领手中,李易便接到了最新的情报,袁绍从黄河撤军了,河北各部兵马都开始向着邺城聚集。 袁绍的果决让李易多少有些惊讶,理所当然的将之当做了袁绍在困局前爆发出来的定动力,根本没去想,其实是袁绍自己的心态有些崩了。 于是,李易便再度以更快的速度传讯各部,告诫他们穷寇勿追,决战之地在于邺城,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心急就去追击袁绍,因为不同于平原陆地,说撵着打就撵着打,这里还隔了一条黄河,只要袁绍想,他就有非常充分的时间来布置埋伏。 但李易内心深处也不是很担心,几路兵马,不是有一流智者出谋划策,便是久经沙场之辈,除非遇到特定的特殊情况,犯这种军事常识性错误的概率非常低。 更为关键的是李易人多,只要袁绍敢留人埋伏,就算能让李易这边吃个小亏,但回头李易就能把袁绍的人给吃下。 以双方的实力对比,就算一换二也是袁绍换不起的。 在这之后,李易的大军在平原停短暂留了两天,便开始转向邺城行军,虽然事情发生的稍稍有些突然,但攻打邺城本就是计划之内的事情,倒也不算意外。 一天后,李易率七万大军进入清河,正式踏入冀州,然后分兵攻略沿路城池,更换地方官员以及各处守备兵马,他要彻底抹除袁家在河北的影响,尽可能的避免有人在后方捣乱。 同一日,徐盛领兵从高唐出发,也进入清河,与李易并行向着邺城方向推进。 为了占领沿路的城池,李易这边的行军速度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但是,在确认了袁绍是真的退守邺城之后,徐晃黄忠等人的动作就要快的多了。 的确,李易让他们穷寇勿追,但他们的驻兵的地方只要过了河,距离邺城根本就不算远,即便是稳扎稳扎,也很快的就接近了邺城。 这段时间里最为安静的反而是李傕,倒不是李傕不想参与邺城的这一决战,而是李傕清楚,他准备来说暂时还是个外人,李易那边自家几十万人马上就把袁绍围住了,他带个万多人过去,本质上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反倒是在协调配合上有很多的麻烦,甚至可能会起到一些负面效果。 所以,李傕写信,比较隐晦的向李易表明了自己的意思,然后分出一直人马进入了常山,也没有四处征战,只是在当地作为震慑,如果有人敢在这时候去邺城支援袁绍,那就是他们的攻击目标。 然后张燕有样学样,也开始往赵国与巨鹿方向派出兵马,那些都是冀州的核心地带,也是袁绍的核心势力所在,张燕过去后,发生了不少的厮杀。 相比李易主力的畅通无阻,各地城池鲜少有抵抗的发生,李傕和张燕虽然在局部战斗上总的来说没有吃亏,但阻力明显不小,尤其是张燕,因为出身问题,旁人就算打不过他,也不愿意投降,觉得污了名声。 最后还是李易了解到了张燕的难处,下令把周仓调了过去,并在名义上将张燕编入了他自己所在了东路军的系统中,算是为张燕正名,同时也再一次向张燕做出承诺,他麾下的黄巾旧部极其家属,今后都会有合理的安置,甚至还会给他们准备好田地,只要今后奉公守法,与寻常百姓完全没有区别。 在被李易各方面照顾之后,张燕那些人也再度恢复了热情,慢慢的,在赵国与巨鹿一带站稳了脚跟,基本截断了北方对于袁绍的支援。 不过,这也与河北的整体形势变化有关。 此时袁绍从黄河撤兵的消息,还有平原失利,袁谭投降,种种的负面已经瞒不住了,或许袁绍可以在嘴上说,他并没有在黄河战败,只是战略转移,事实上他的主力也确实没有败,但在外人来看,这与袁绍本人战败没什么区别,一时间,在李易这个有心人的推动下,到处都是唱衰袁绍的声音,除了那些一直死忠袁绍的人,其他不是太过坚定的,甚至根本就是骑墙派的人,自然就不愿意在为袁绍卖力了。 袁绍撤兵时候下令各地给邺城送兵送粮,还派出了许多的使者,可响应他的只是少数,更多时候都是使者被拒之门外,甚至心黑一点的,干脆将使者绑了给李易送去,当做是投名状。 尤其是随着李易的大军不断的向着邺城一步步接近,这一情况也越发明显,甚至,在李易距离邺城还有五六天路程的时候,因为徐晃黄忠等人的合围,已经让邺城在实质上成为了一座孤城。 而李易的行军,在许多人看来就像是袁绍生命的倒计时,只等李易到达邺城,便会发起总攻,为袁绍敲响丧钟。 但是,袁绍本人,以及一些袁家的死忠却没有放弃,自袁绍撤到邺城之后,邺城便开始不断的修建工事,试图将李易阻挡在城外。 只是修筑工事不比其他,徐晃与黄忠达到邺城的时候只比袁绍晚了五天,而邺城外围的布防只是刚刚开始,还没有形成规模,徐晃等人自然不会干看着,立刻就通过小股部队在邺城周围开始了扫荡,等到李易所率领的东路主力到达邺城的时候,邺城四周已经是一马平川。 于是,邺城内外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连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此时邺城的守军有差不多十万人,存粮也足够多,正常来讲肯定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拿下的,即便攻城的是李易也是一样。 但是,李易为了振奋士气,初期的攻城必然是极为惨烈的,如果一个不小心被李易突破了城墙,顺势杀进去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因此,袁绍自然是不敢有分毫疏忽,日夜巡视城防,不敢有半点大意,现在的他可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邺城就是他最后的资本了。 而李易呢,李易到了邺城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召集各路主帅,以及各营的将军,他现在在邺城周遭围了三十多万人,自然不可能塞一个营里,而是分了几十座大小营盘,看似松散,实则密不透风的将邺城给围了起来。 李易找这些将军们了解了之前的情况,确保做到心中有数,其中黄忠深感自责,毕竟在东阿损失了几十条船,但李易却没有怪他,像袁绍那般“换家”的自毁方式,黄忠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李易自然不会苛责。 然后,李易就开始了攻略邺城的会议,只是这份会意的主题如果传到外界,一定会让人惊掉大牙,因为李易并没讨论如何攻克城墙,如何突破城门,一上来就是城门或者城墙破开之后,如何以最快速度击破守军,怎样才能最快的拿下城池。 甚至李易自家的将军们许多也是一头雾水,等有人实在忍不住好奇,发问之后,李易只是神秘的告诉众人,他有神器,有崩山裂石只能,邺城城墙,弹指可破,所以,他们只要考虑如何拿下城池就可以了。 对于李易的话,众人自然深信不疑,立刻就将重点放在了邺城内部。 早在李易第一次来都青州的手,他就给手下人布置了一个任务,让他们暗中绘制类似邺城、巨鹿、南皮等河北大城的地形图,为将来可能的战事做准备。 这种信息虽然重要,却不是机密,再加上那些弃暗投明的家伙们的帮助,李易的沙盘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非常详细的,邺城内部的立体模型。 但要说遗憾,也有,因为李易空有地图,却不知道城内的布防情况如何。 最初李易有想过在攻打邺城的时候,让华彦和孔顺这两个内鬼帮帮忙,只是这两人太不争气,迫不及待的就把袁谭给卖了,让他在面对邺城的时候,失去了可靠的内部信息来源。 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那种冷不丁的跳出来表示要投诚的,要提供信息的,李易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信任非常有限,与那些人商量如何夺城,更加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李易麾下还是有能人的,虽然没有城内兵马布防,但经过了两个日夜的推演,再结合手头上的信息,倒也拿出了一个可行性非常高的,比较万金油的行动计划交给了李易。 李易看过之后就乐了,什么计划,归根究底就是十二个字,“对内不留破绽,对挖以势压人”,凭借人数优势,一点点的横推过去。 笨办法,却也是极为实用的办法。 于是,在李易到达邺城的第三天,三十万兵马出迎列阵,李易也第一次出现在了邺城城门之外,时隔数年,再度与袁绍相见。 邺城城头上,袁绍一身金甲,身后月白披风,迎风而立,倒也威风凛凛,风采丝毫不逊往昔。 在接受了现实之后,袁绍的身体情况倒是开始好转,哪怕听到了袁谭被俘的消息,也没有太过动容。 毕竟他自己都决定撤兵了,袁谭在前期失利,后期又被人出卖的情况下,选择投降虽然看起来稍稍屈辱,其实也是明智之举。 最关键的还是因为袁谭是他儿子,只要袁谭还活着,哪怕窝囊了一些,总比战死了要好。 “袁将军,一别数年不见,将军苍老了!” 正想着事情,城下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袁绍一看,正是李易在遥遥的向他拱手致意。 袁绍身边人觉得李易的话里有讽刺袁绍的意思,纷纷面露不满,袁绍则是在微微失神之后,哈哈笑道:“多谢襄侯关心,不过今日再见襄侯,老夫却是不禁想起当初盟军之中,襄侯只因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便孤身请战,斩杀董卓大将华雄,那般壮举,虽然英雄豪气,却也不免稍稍鲁莽,不过今日再看,襄侯锋芒依旧,但沉稳更多,老夫也就欣慰了。” 李易说话的时候自然是意气风发,袁绍虽然气势稍弱,却也自有一份从容在其中,若非城内城外汇聚了天下大半的兵马,任谁也不相信这两人立刻就会兵戎相见。 李易没有立时再开口,袁绍的话虽然客气,却让他感觉被压了一头。 略微顿了顿,李易取下佩剑,举起问道:“袁将军可还记得此剑?” 袁绍蹙眉想了想,最后摇头道:“恕老夫眼拙,不识此剑。” 李易却是笑了,说道:“易斩杀华雄,将军便以此剑相赠。” 袁绍顿时恍然,不怪他记性不好,实在这种小事,一般谁会刻意去记住? 只是袁绍不知道的是,那把剑李易确实留着,却是放在家里,今天这一把是他随便找的,反正袁绍肯定认不出来,就算能认出来,隔着那么老远也看不清。 “原来如此,哈哈,难得襄侯还一直带在身侧,便是老夫,也感到几分荣幸啊。” 这次说话,袁绍语气中却是不禁带上了几分唏嘘,当初他也想过招揽李易,只是态度不是太过坚决,更没有许诺什么高官厚禄,所以当时李易走便走了,他并没有多想,只是等到后来李易办的事情一次次让他惊艳,袁绍才终于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一个怎么样的人物。 只可惜,他明白这点的时候已经已经太晚了。 李易可不管袁绍的唏嘘,虽然心里的确有着与袁绍叙旧的想法,却也绝对不会选在这种时候叙旧。 李易抖了抖长剑,朗声道:“当日我助袁将军斩将破敌,将军赠我宝剑,本是互不相欠,但我非是无情之人,故而,平原城破,我睹物思人,终不忍对大公子下杀手。” 李易这话说的太过直白,完全不给人留面子,就算是袁绍,也笑不出来了,尤其是他已经预见到,李易下面的话,肯定更加刺耳! 第774章 破门 果然,李易脸上的笑容渐渐灿烂,大声问道:“昔日情分已了,今日你我刀兵相见,袁将军可曾想过,城破之后当如何自处?念在相识一场,我劝袁将军不如让士兵放下刀剑,开门迎我天兵入城,然后不仅可以使得城内百姓免遭战火,袁将军更能于朝堂之上延续四世三公之名,岂不美哉?” 李易这话就比较过分了,满满都是看不起袁绍的味道。 袁绍左右文武目中满是怒火,一个个瞪视着李易,似乎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袁绍还是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哈哈一笑,反问道:“既然如此,襄侯何不直接收兵,为河北免除兵祸,今日襄侯固然兵马强盛,可我邺城之中,也有三十万冀州儿郎,战事一起,这邺城城下,怕是要多上几十万的冤魂,襄侯大军还有几人能够回乡,与父母妻儿团聚?襄侯素以仁义闻名,于心何忍?” 袁绍的话语明显夸大,根据李易拿到的各种数据,袁绍在现在的人马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原本负责后勤,比如运送粮草的民夫脚力,被袁绍给临时武装了起来,以及一些冀州世家对袁绍的支援,后者良莠不齐,强的很强,弱的非常弱,前者的战力短时间内是根本起不来的,所以,袁绍的真实战力也就在十万出头的样子,口中的三十万,明显是吹的。 李易没有去戳破袁绍的谎言,反而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略微沉吟之后,再度说道:“袁将军所言有理,只是征战乃是国之大事,岂能轻言废弃?不如这样,今日就由袁将军下城与易一决高下如何,若是袁将军能胜得一招半式,我立即退兵,有生之年再不带兵北上,当然,如果我侥幸胜了袁将军,也请袁将军下令开城,如何?” 这次,袁绍的连终于黑了。 在洛阳的时候就李易就有千斤之力的名声,但李易真正动手的次数却少的可怜,仅有的几次,也是远距离的一击必杀,所以,李易的武力渐渐的也就被人忘记了,直到上次一个照面就结果了颜良,这才让世人忽然想起,这位大将军李襄侯,其实也是一位盖世猛将。 而袁绍呢,虽然也有武艺,可年纪大了,近来身体情况又不太好,李易却说要找袁绍单挑,这就像是小伙子拳打敬老院一样,不仅是欺负人,还有些无耻了。 “李易欺人太甚!” “主公不可答应,李易奸诈,城下必有诡计!” “有胆量,让文某来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 袁绍左右文武纷纷对李易怒斥,李易也不恼火,他只是看着袁绍身边人,听着他们说话,然后确认了两个人的身份,一个是文丑,一个是张郃。 催马上前几步,李易目光转向文丑,大声道:“文将军说要与易大战三百回合,很好,李某人接下了,而且将军也不必有多余顾虑,为表诚意,我可让身后兵退后五里,如何?将军何时下城一战?” 方才文丑只是说气话罢了,不想李易竟然要真的与他打,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同时,城头上的许多官员与士兵也下意识的看向了文丑,被这么多人看着,文丑眉头一挑,当即就想应战,可这时袁绍、审配,以及沮授,却是齐齐低声道:“不可!” 文丑虽然是火爆脾气,但也不是没脑子,马上就明白了他们的顾虑。 文丑与颜良的武艺在伯仲之间,李易能单对单干掉颜良,文丑多半也不是敌手,这点文丑自己也不能否认,真的出了好歹,他个人生死还算是小事,对军心的影响才是致命的。 想明白这个,文丑忍着抽自己嘴巴子的冲动,恨恨的在女墙上砸了一拳,闭眼闷不做声,权当是没有听到李易的邀战。 可是,李易却是来了劲,再次说道:“怎么,文将军不敢么,无妨,我听说张郃张将军也是一员猛将,武艺少有人敌,高览将军似也不差,你三人战我一人如何?如果再不行,曹孟德还在城中吧,那位夏侯将军可有着万夫不当之勇,怎么样,尔等四人一起来,我一个人接下,我们在就两军将士面前分出胜负,也免去将士们死伤无数,如何?” 刚刚还有人在声讨李易,觉得李易的邀战是挤兑人,但这时候所有人却都安静了。 一挑四,就算吕布在也不敢这么嚣张,可李易却是当着数万将士们的面邀战了,这不是疯了,就是李易有着绝对的实力与信心。 慢慢的,许多人的视线转移到了袁绍的身上,想让袁绍答应的额不在少数,文丑单挑不保险,可群殴还怕个啥? 虽然这么干不好看,但这是李易自己要求的,不能怪他们不道义。 这一刻,文丑和张郃也有些意动,期待的看向袁绍,袁绍却是冷静的很,虽然也有过片刻动摇,但理智告诉他,李易不是那么对付的,真让文丑等人下去,李易肯定没事,可文丑他们能回来几个就不好说了。 无视了几个将军的请战的目光,袁绍眯着眼睛,朗声道:“李易,休要逞口舌之利,今日你兵犯河北,人神共愤,我袁绍,守土保民,自有天佑,你若敢攻城,尽管来便是,袁某一并接下,莫要再动那些阴谋诡计,反而叫我看你不起!” 李易脸上不禁多了几分遗憾,他是真想让文丑等人下城来跟他单挑,然后当着两军将士的面,一刀一个小朋友,城内兵马的士气肯定立刻崩溃,可惜,袁绍比他想的要谨慎的多,这么大胜算的事情也不敢冒险。 既然激将不成,李易也不愿继续与袁绍多费口舌,他拉了一下缰绳,让战马沿着城墙缓缓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城上的河北儿郎,都听着!我李易不欲多造杀戮,尔等现在为袁绍守城,我不怪尔等,将来也不会视尔等为附逆之人,可是,在我破城之后,还望尔等不要继续再做抵抗,否则,任何人继续助纣为虐,格杀勿论!” 袁绍皱了皱眉,他感觉李易话语中似乎有着别的什么意思,但一时也想不明白。 李易说完了这些话,最后又看了一眼袁绍,直接转身往本阵方向而去,同时,跟随在后的典韦高举令旗,大喝道:“攻城!” 随着号令的下达,李易的军阵中当即响起了战鼓,城头上也紧张了起来,开始忙碌的调度,虽然为了这一战,他们早就准备了许多的滚木礌石,金汁火油,按说足够抵抗李易相当时日了,可真的开战,所有人,包括袁绍在内,都是不免一阵紧张。 而且,听到城池其他方向传来的响动,更是说明李易会同时在其他几个方向发起攻势。 就在袁绍越来越认真的注视中,李易的军阵有了动静,然而,那动静却是让袁绍有些……不可思议! 出阵的是霍峻,只带了一只五百来人的兵马,推着两辆宽高超过三丈,且上面覆盖有顶棚的古怪盾车,缓缓的向着城门方向行去。 此时双方大军几十万,霍峻这五百来人看上去就像是小蚂蚁一般,是那么的不起眼,盾车也是个王八壳子,没有爬梯,没有撞角,这样的配置,怎么看都不可能对坚固的邺城有分毫的威胁。 在接近城墙弓箭手射程之后,霍峻让队列停下,看向右边的那辆盾车,喝道:“吕蒙,可能为主公破城!” 盾车下藏着二十多个人,为首的正是第一次与袁谭交战时,意外出现在李易面前的吕蒙,对于吕蒙,李易自然是重点培养,只是没有功劳,吕蒙一直没有大的晋升机会,直到今天,吕蒙被李易钦点,成为了担任破城重任的先锋第一人! “纵是粉身碎骨,吕蒙也要为主公拿下城门!” “好!破门之后,我为你请功,现在,第一队,上!” 随着霍峻一声令下,吕蒙便与二十多名士兵推着盾车,开始向城门靠近。 城楼上,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是不解,因为这样一辆盾车,实在不像是会有威胁的样子。 等到吕蒙进入弓箭射程之内,副将请示文丑,文丑摇头,吩咐让人准备火油,等盾车靠近,便将之烧掉。 百步,五十步,二十步…… 很快,吕蒙等人推着盾车来到了护城河,早在李易到来之前这里就被徐晃带人给填上了,虽然不算平整,但足够让盾车过河了。 吕蒙最后确认了一下城门方位,拨了拨盾车内侧的木片,将空隙遮挡,然后对着左右之人沉声道:“听我号令,一,二,三,冲!” “冲!” 话音刚落,吕蒙等人便齐齐发出一声怒吼,然后原本迟缓的盾车就以远超之前数倍的速度迅速的向着城门靠近。 “快,放火油,烧掉他们!” 城上指挥的副将也没想到吕蒙等人会忽然加速,急忙对左右士兵下令,好在他们也是早有准备,几乎就在吕蒙他们到达城门下方的一瞬间,两盆火油正巧浇灌而下,盾车上瞬间燃起了丈余高的大火。 “快,不要管火,般炸药,快!” 对于头上的火焰与盾车内迅速上升的温度,吕蒙仿若不知,一脚踹开了盾车前面的挡板,露出了正面的城门,然后一个鱼跃从中窜了出去,落在了城门洞中。 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有零星火油落在了身上,虽然衣服是提前浸了水的,可好巧不巧的正好有火油落在了吕蒙的手上。 几乎是瞬间,吕蒙的手臂就焦灼一片,吕蒙脸上更是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喊出,可吕蒙只是伸手在怀中一抹,灭了火焰,也不管手背血肉模糊,对着伸手士兵叫道:“快!” 吕蒙的狠劲似乎也感染了众人,众人齐齐应喏,然后从盾车密封的舱室中取出了一个个米袋大小包裹递给了吕蒙,吕蒙则是忍着手背上的疼,在火油烧穿盾车之前,将八包,足足四百斤的炸药码放在了城门与城墙的间隙。 昨晚这一切,这时候火焰已经已经顺着火油蔓延了下来,吕蒙取出身后的两个火把,在火油上一擦,便丢到了那些炸药包上,然后越过了盾车前脸的空隙,身上再度多了几处着火的地方,周遭士兵要帮他灭火,可吕蒙却是直接叫道:“跑,快跑!” 说罢,吕蒙第一个就冲出了盾车,紧跟着,其他士兵也想起了稍后会发生什么,脸色一变,也跟着吕蒙从了出去,不过吕蒙身上已经着火,跑了几步便疼痛难忍,痛呼一声,直接跳入了护城河。 吕蒙等人的行动看上去非常古怪,吕蒙本人也就算了,那些士兵跑的就跟逃命一般,仿佛身后有着什么洪水猛兽,让文丑一时间都忘记了下令放箭。 “他们这是做什么?” 袁绍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也算是战场经验丰富,攻城守城都经历过很多,但今日这种情况却是他头一次见到。 文丑不知道如何作答,他看了看还在护城河扑腾的吕蒙,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已经彻底燃烧起来的巨型盾车上。 那几十号人的目的似乎就是把这辆盾车送过来,可是,这一个盾车又有什么用? 人都跑光了,还指望盾车自己破城不成? 纵然沮授审配等人虽然足智多谋,但也不明所以。 最后,袁绍看着水中的吕蒙,说道:“派人拿下他,李易诡计多端,说不定那盾车中有什么异样!” “喏!” 文丑领命,便要对一旁的副将吩咐,可就在这时—— “轰——” “轰——” “轰——” …… 接连不断的炸响自众人的脚下发出,剧烈的震动,巨大的轰鸣,让文丑的的表情在瞬间扭曲,然后紧接着,袁绍,沮授,审配,包裹文丑在内的所有人,瞬间就被城门涌起的巨量尘烟淹没。 袁绍等人几乎就在爆炸中心,因为烟尘遮掩,情况不知,可稍稍远一些的士兵,在爆炸之后却仿佛呆住了,傻掉了,所有人都愣愣的,偌大的城头竟然安静一片,与城门的烟尘滚滚,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直到有人猛的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城墙上直接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第775章 大事定矣 “主公,主公!” “来人,来人啊,护卫呢!都死了么!给我保护主公!” “主公!” 文丑惊慌的大声叫喊着,努力的大声叫喊着,试图寻找到袁绍的所在,可是,浓烈的烟尘让根本无法视物。 如此情形让这位河北猛将的内心极为惊慌,尤其是周围虽然看上去乱糟糟的,可落在文丑的耳中却是安静一片,竟然一丁点声音都听不到,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也正是这种安静,让文丑的神经几乎要发疯崩溃! 文丑并不知道,因为爆炸的巨大冲击,他的双耳中早就流出了血线,耳膜已经被震坏了,纵然侥幸能活下来,这辈子都再也无法听到声音了。 文丑摸了摸城墙,然后按照爆炸之前的记忆,向着袁绍的所在摸索而去,但刚走两步脚下就被绊了一下,文丑赶忙趴下查看,然后便看到了躺在地上,耳鼻流血,双目紧闭,正躺在地上抽搐呻吟的郭图。 文丑心中一惊,却没有去管郭图,继续半趴着往前摸索,然后又看到了蹲在地上,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捂着脑袋,似乎要挣扎站起来的张郃。 “俊乂!俊乂!” 文丑叫喊了两声,可张郃却是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文丑来到了张郃的身边,张郃这才转头,空洞的眼瞳中映出了文丑的样子。 张郃张了张嘴,也对文丑说着什么,可文丑同样是听不到。 这样的情形让文丑是真的要疯了。 张郃的视线慢慢转向了文丑的侧脸,伸手摸向了他自己的耳朵,伸出手一看,上面都是鲜血。 文丑愣了愣,也摸向了自己的耳朵,同样是一手血。 这个结果让文丑脸色一白,可他却是顾不得那许多,一咬牙,一边继续大声呼喊袁绍,一边继续往前寻找。 张郃的状态明显要差了许多,找了跟长枪撑着,这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勉强的跟在文丑的身后。 城头上的地方就那么大,虽然因为爆炸,让城头发生了一些倾斜,甚至崩裂,但文丑还是很快就找到了袁绍,只是看到袁绍的状态之后,文丑的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再度炸开了一般。 只见袁绍横趟在地上,七窍流血,动也不动,而袁绍的身上趴着沮授,可沮授的背上还压着一块断裂的女墙,不难想象,当时很可能是沮授将袁绍扑倒,不然袁绍的情况肯定更糟。 而且,最最让文丑冒汗的是,在两人身边的那一道自城门蔓延而上的,足足有半丈多宽的裂缝,只要稍稍偏上那么一点,袁绍和沮授都会落入其中。 俯下身,文丑费力的将那块女墙推开,平时轻轻松松的事情,现在做起来却让文丑腹中一阵翻涌,甚至是疼痛,极为不适,但他却是咬着牙,小心翼翼的将沮授与袁绍放平,确认了两人呼吸尚在,应该只是昏迷,稍稍松了口气,便准备背着袁绍离开这里。 这时,文丑被人拉了拉,他回头一看,只见拉他的是一脸麻木的张郃,而张郃面对的方向,却是城外。 文丑的身体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也看向城外,只见对面方向,正有一队队的,数以万计的士兵向着破损的城门汹涌而来,虽然耳朵依旧听不到声音,可那些不断招展的旌旗,刀枪上闪烁的寒芒,那些军卒一个个脸上的狂喜,霎时间让文丑仿若置身冰窖。 “快,放箭,守住守门,快!” 几乎是下意识的,文丑发出了这样的呐喊,可张郃却是示意他看向周围。 透过渐渐稀薄的烟雾,进入文丑视线的,不再是列队整齐手执弓弩的军士,不知什么时候,城墙上的守军竟然少了差不多一半,而剩下的也有大半是被吓傻的呆愣状态,只有那么极少数的人勉强能够保持表面的镇定,可即便如此,那些人脸上也满是惶恐。 然而,这还不是最绝望的,张郃又示意文丑看向身后,在东门和西门的方向,竟然也是烟尘滚滚,那情形,似乎和他们这里遭遇的一样。 “走!我背着主公,你带上先生,无论如何不能让主公落入李易手中!” 文丑大叫一声,俯身背上袁绍就要下城,可走了几步,却感觉不对,回头一看,只见张郃不但没有去背负沮授,反而丢下了手中的兵刃,然后靠着女墙,缓缓的坐在了地上。 面对文丑的回望,张郃也只是笑了一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文丑微微停顿,接着深吸口气,没有再要求张郃什么,一咬牙,直接下了城楼。 几乎就在文丑离开的下一瞬,李易的大军便如浪潮一般的冲到了崩裂的城门口,原本应该固若金汤,最起码能够抵挡李易几个月的邺城防卫,就仿若那崩坏的城门一般,根本没能对李易的大军形成丝毫的阻碍,刹那间,满城尽便透城而入。 这样的情形,不仅仅发生在南门,东门、西门、北门,都是如此,在李易宣布攻城之后不到半个时辰,邺城四门尽数告破! “恭喜主公,大事定矣!” 远处,重新回到李易身边的蒯越第一个向李易道贺,虽然他还不知道袁绍本人已经身受重伤,但现在的局面真的是,想输都难。 “恭喜主公!” “恭喜主公!” …… 左右文武都在对李易贺喜,纵然平素最淡定的人,此刻的脸上也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大事定矣可不是说笑,是真的定了! 李易心情自然也不平静,甚至激动的握着缰绳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片刻后,李易也不知道现在这场合该说些什么合适,干脆一指前方,说道:“走,随我为将士们助威!” 说罢,李易便一马当前离开本阵,然后典韦蒯越等人跟上,当一行人来到城门的时候,城门早就被控制,爆炸之后的守军本就是丧胆状态,而且主要将校死伤惨重,李易的兵马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就夺下了城门。 李易自然不会着急入城,他左右环顾一圈,问道:“吕蒙何在?” “主公,蒙在这里!” 话音刚落,护城河那边就有一个声音响起,李易策马而去,就看到了正要从担架上起身的吕蒙,连忙伸手阻止道:“躺好,不要起身。” 吕蒙此时的模样极为凄惨,先是被火给烧了一遍,然后又在护城河里泡的一圈,跟着又被爆炸给震得五迷三道,李易真怕这家伙就此一命呜呼,好在吕蒙看上去像是被烧了毛的落汤鸡,但精神头貌似还不错。 吕蒙确实激动,看到李易,直接叫道:“主公,我把城门给炸了,主公,轰隆一下就开了!” 说着吕蒙还想伸手比划,只是马上就被两边的士兵给按住了,他现在满身都是伤,不好好处理确实是会要命的。 李易哈哈大笑,道:“好好,十万将士都看到了,放心,这一功肯定少不了你的!” 吕蒙也是一脸笑容,让倒不是想争功,而是单纯的激动,他当时躲在水下,近距离的看着爆炸的冲击场面,那种刺激根本不是寻常事物可以比拟的。 看到吕蒙似乎有点兴奋过头,一旁霍峻轻咳一声,抱拳说道:“主公,刚刚吕蒙告诉末将,爆炸之后,城头上似乎有人大声呼唤袁绍,虽然言语不多,但声音极为悲切,想来袁绍的情况应当不好,只是末将带人上了城楼之后,发现沮授、郭图、张郃等人皆在,唯独不见文丑与袁绍。” 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变形的城楼,李易的目光中也多少有几分震撼,虽然作为穿越者,通过电视和网络无数次看到过蘑菇蛋那种大杀器,可是,现实中接触真正意义上的爆炸,他也是头一遭。 对于爆炸的威力到底该如何计算,李易自己也说不清,最初只是感觉凭借自己的所有存货,炸开城门应该没有问题,但能把袁绍的整个高层给几乎一锅端了,这却是李易没有想到的。 暗暗感慨了一声,李易问道:“张郃他们怎么样?” 霍峻答道:“当时只有张郃神智清醒,但耳鼻流血,伤到了耳朵,听不到我等言语,郭图沮授等人更是昏迷不知人事,具体伤势如何,属下也不好说,现在已经尽数送往华神医那里去了,不过属下这就派人过去询问,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告知主公。” 李易微微颔首,心中却是有些遗憾,沮授那些人也就罢了,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可以招揽,可张郃却是可以争取的,只是按照霍峻说的,就算张郃今后愿降,身体上怕是也不行了。 “现在城内情况如何?” 李易没有在张郃等人的事情上纠结,直接将注意力转到了战事上。 霍峻眼中也多出了几分兴奋,抱拳道:“爆炸之后,城内守军惊惧莫名,尤其是原本拱卫城门的精锐,根本不敢抵挡主公,只是刚刚魏将军传回消息,内城的后备兵马不明情况,倒是与我军厮杀不停,不过因为缺少有威望的将领坐镇,再加上他们根本没想到主公能迅速破城,所以今天天黑之前,当能彻底拿下邺城!” 李易轻轻点头,这个情况在他预料之内,袁绍之前根本就没想想过他能立即突破城门,防守布置都在城池外围,对于城内攻防战的准备近乎于零,而他这一方却一开始就是奔着巷战去的,这要是不压着打才不正常。 “如今形势大好,但尔等当再接再厉,切不可大意马虎,另外,传令各部,找到袁绍行踪之后,若非必要,尽量不要强攻,更不要害他性命,有些话,我还想当面与他说一说,对了,还有曹操那边,也不要动他。” 说着,李易转头看向喊杀声传来的方向,心中却是不免多了几分唏嘘,正所谓浪花淘尽英雄,三国里这些人,也只剩下袁绍和曹操了…… 邺城城中巷战的实际情况比霍峻告诉李易的要顺利不少。 初时李易大军入城,城中心那些兵马因为不明状况,凭借本能的组织反抗,倒是与李易的人马打的有来有往,可是,随着他们与袁绍中枢的联络断绝,尤其是城头那些守军投降或者逃遁,告诉了他们袁绍以及各部将领生死不明的消息之后,城内的士兵在看不到期望的前提下,抵抗迅速被瓦解。 少部分在自己本部将官的带领下继续抵抗的,也因为李易早有针对的巷战战略,被快速的分割击破。 到了下午未时,自南门和北门攻入的兵马,便已经杀到了袁绍的府邸门前,此时城中其他方位只有部分散乱的抵抗,唯有这里还留着一直成建制的冀州精锐在高览的指挥下,死死的守着袁绍的府邸。 劝降无果,张辽让人请示李易,得到了李易的许可之后,便立刻对袁绍的府邸发起了强攻,虽然最后的这支冀州军极为精锐,且为了袁绍,各个愿意死战,奈何双方实力悬殊,只是半个时辰不到,便被张辽攻破,高览战死,其中袁绍的家眷子女,尽数被俘获。 虽然张辽并没能在袁绍府中找到袁绍本人,但这一仗打到现在,已经基本可以划上句号,于是李易便带着亲卫入城,同时命人大肆搜捕,寻找袁绍的踪迹。 最后,等到快天黑的时候,曹操府中一个仆役向李易的人告密,说文丑与袁绍都藏在曹操的府中。 早在袁谭投降的时候,李易便已经知道,袁绍有心启用曹操,让曹操掌兵,但曹操却以身体不适,推辞掉了,所以,曹操并没有直接参与这场战事,再加上李易的特殊交代,在曹操自己没有做出什么挑衅的举动之前,李易的兵马自然不会主动去找曹操的麻烦,要找也得李易亲自去。 可现在既然曹操把袁绍藏了起来…… 赶在天黑之前,李易带着亲卫来到了曹操府门外,正要命人叫门,大门自己却开了,然后一个久违的身影走了出来,对着李易微微一笑,躬身道:“曹操,见过大将军。” 第776章 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曹操…… 北上冀州,李易最大的敌人自然是袁绍,这点毋庸置疑。 但是,最让李易在意的,却是曹操,蒯越等与李易亲近的人或许多少察觉到了一些,但正如李易对待刘备的特殊态度一样,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理解。 可对于一个穿越者而言,却是理所当然的。 李易不止一次的想象,再次相见的时候,曹操会以一副怎样的姿态来面对他。 横眉冷对,破口怒骂,甚至提起刀来,就如同关羽最后那般,明知必死,却也义无反顾的冲向自己。 这些都有可能,因为李易对曹操的伤害太大了,先是妻子儿女被李易所得,然后兖州基业被夺,心腹文武,宗族亲眷,死的死,俘的俘,兖州战后,曹操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夏侯惇。 这份仇恨已经大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换李易自己,他肯定无法承受。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曹操永远的消沉下去,根据李易在河北得到的情报,曹操自兖州战败之后,可能是因为袁绍的猜忌和不满,也可能是曹操自己的原因,曹操对外界的态度相当消极,平日除了跟着袁绍做一些文书整理的事情,其他时间多是在院子里种菜喝酒发呆,似乎他的雄心壮志已经湮灭了一般。 毕竟遭遇了那般的打击,一蹶不振是很正常的。 可是,今天见面之后,李易才发现,曹操身上似乎并没有那种蕴含着仇恨的戾气,否则他不可能如此淡定从容,而且,李易也没能从曹操身上看到的消沉的影子,否则,曹操此时不应该是对他含笑拱手,而是卑躬屈膝。 或许,这样子,才是曹操? 李易对着曹操看了半晌,呼出口气,也拱了拱手,想与曹操打个招呼,但迟疑半刻,最终却是直接问道:“袁绍与文丑在孟德府中?” 曹操看了李易一眼,然后低头道:“在!” 回答之后,曹操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轻轻叹了一声,脸上多了几分哀伤。 李易本想问曹操为何不替袁绍隐瞒,可看曹操如此模样,心中微动,问道:“他二人莫非有什么不对?” 曹操再度看向了李易,目光复杂,缓缓说道:“他二人到来不久,文将军便腹痛难忍,然后呕血身亡,本初现在虽有一息尚存,但恐怕也……” 曹操闭上了眼睛,眼中微微有些湿润。 对于袁绍,曹操是怨恨过的,但后来慢慢的,那怨恨也就淡了,时至今日,袁绍以这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惨败,更是让曹操对昔日老友充满了同情。 想到今日的战事,曹操忍不住说道:“大将军真的厉害!” 曹操的语气非常复杂,似是感慨,但也有着几分嘲讽,像是在嘲讽李易,也像是嘲讽他自己。 李易低声与许褚交代了几句,然后对曹操说道:“我让亲卫入内搜查一二,确保没有残兵潜伏,还望孟德勿怪。” “不敢!” 曹操应了一声,便站到了门边,主动让开了道路。 许褚下马,点了一队兵冲进了曹操的府邸,不过这些人身上杀气虽然颇重,但入内之后倒也没有折腾出什么大动静,约莫一炷香之后便折返出来,只是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夏侯惇,还有一个是被抬出来的文丑。 “确如曹操所言,袁绍伤重,文丑身亡,夏侯惇看见我等,虽然不满,却也没有抵抗,府中除了少许女眷,其余仆役都已经早早离开。” 许褚低声向李易说了一下里面的情况,李易点点头,先是看向了已经身亡多时的文丑,视线稍作停顿,说道:“至死不忘护主,如此忠义之人,之后便将他与袁绍葬在一起吧。” “喏!” 许褚领命,也多看了文丑一眼,虽然是对手,可如文丑这般,他同样是敬重的。 然后李易看向了夏侯惇,夏侯惇却是冷哼一声,撇过头不去看李易。 李易摇摇头,知道与夏侯惇搭话也是无趣,直接吩咐道:“也送到……不,先等等吧。” 李易本想说把夏侯惇送去襄阳,可想了想,打完河北,他就会称帝定都,搬来搬去怪麻烦的,还不如过段时间一步到位。 “喏!” 曹操与夏侯惇自然不是很明白李易的意思,但许褚却是大概猜到了一些,心中兴奋,连声音也大了许多。 李易呵呵一笑,翻身下马,对另一边的典韦说道:“恶来,东西给我吧。” 说话间李易伸手从恶来那边接过东西,便向着曹操走去,而曹操看清楚李易拿的什么之后,眼中不禁满是讶异。 李易左手提着的是麻绳窜在一起的酒坛子,约莫有十来个,右手则是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起先曹操还有些怀疑,但等到李易走近了,闻到其中透出的菜香,曹操确定,这真的就是食盒! 曹操眼中的疑惑很短暂,等李易来到他身边的时候,已经重新恢复了笑容,问道:“大将军莫非要与曹某一醉方休?” 李易灿烂一笑,道:“正是如此,孟德意下如何?” 曹操哈哈大笑,道:“好,有朋自远方来,理当如此,只是曹某事先没有准备,还望大将军勿怪。” 李易目光略显诡异的看着曹操,说道:“不怪不怪,若是孟德备酒,我可是不敢喝的。” 曹操自然听得出李易意思是说他可能下毒,抿了抿嘴,然后摇摇头,故作遗憾道:“可惜,可惜了……” 说罢,两人齐齐大笑。 很快,两人进入了里院,曹操回头看了一眼,见典韦等亲卫一个都没跟进来,不禁看向李易,但李易脸上没有丝毫异色,暗叹一声,继续微笑引路。 在李易的要求下,曹操并没有将李易带到正厅,而是去了安置袁绍的客房,然后李易发现,袁绍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至今依旧昏迷不醒,再看其脸色,纵然是李易也能判断出,袁绍时间所剩无几。 因为府内仆役都被曹操散去的缘故,这时自然没人来伺候,李易便与曹操自己动手,从食盒中取出碗碟酒菜摆了一小桌。 若是换个场景,两人这么做自然是极不地道的,不过此时此刻,曹操已经大概猜到了李易的一些想法,自然不会在意那些小节,而李易就更不在乎了,如果袁绍能听到他们接下来的对话,死后大概也能瞑目了。 李易在酒坛中找了找,挑了一个出来,取下封口,先主动给曹操倒了一杯,然后才给他自己满上。 曹操却是心细,略微低头看了看,忍不住笑道:“襄侯好生小家子气,居然用喝剩下的救来招待曹某人,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对于曹操的打趣,李易先是笑了笑,然后悠悠叹了一声道:“这半坛酒其实是特意留给曹公的。” 曹操一愣,既惊讶于这句话本身,但更加意外的却是李易对他的称呼。 李易轻轻拍了拍酒坛子,问道:“孟德可还记得刘备,刘玄德?” 曹操眼中再度闪过一抹诧异,但还是点点头,道:“自然是记得的,云长的结义兄长。” 李易端起酒碗,先是抿了一口,然后猛的一抬头,一饮而尽,眯着眼叹息道:“刘备本是英雄,只是因我算计,这才一蹶不振,徐州战时,刘备殒命之前,我邀他痛饮半日,然后仇恨尽去,甚至彼此引为知己,只是……唉,最终刘备还是去了,这半坛酒便是当日留下的,也是我与他说好,特意留给曹公的!” 曹操微微张着嘴,虽然依旧不明白,可心情却莫名沉重, 李易讲的是刘备,按说跟他没什么关系,可曹操心里却是涌起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让他心里很堵的慌。 曹操端起酒碗,同样一口饮尽,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易,本能告诉他,李易接下来的话一定很重要,而且可以解开他心中的许多疙瘩。 刘备是被李易一直针对不假,可曹操其实同样有着这种感觉,不提最后发生在兖州的那一战,在双方彻底敌对之前,李易明里暗里对曹操的限制和掣肘,极大的限制了曹操的发展,纵然曹操一度掌握了兖州,可他却始终都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与根基,这也是曹操在面对李易大军时无力抵抗的重要原因之一。 为曹操将酒满上,李易说道:“曹公眼中,天下何人可称英雄?” 不等曹操回答,李易便道:“我知道,曹公口中的英雄,必然是我李某人,放眼天下,世人也都会这么认为,毕竟以布衣之身,区区数年光景,征南逐北,成就今日伟业,莫说当世,就是遍数先贤,也难有人与我比肩。” 曹操轻轻点着头,虽然李易自己说这话有自夸之嫌,但李易说的却都是事实。 对于李易,曹操心中或许愤怒,或许不甘,但败给李易,却也服气,不然他今天绝对无法平静的面对李易。 “唉,唉……” 接连的叹息着,李易看向曹操,慢慢的,目光中竟然带上了几分敬佩。 曹操正想发问,却听李易轻声道:“我本庸人一个,既无智谋远见,更无宏图志向,能有今日成就,不过机缘巧合罢了,可你曹操,还有刘备,你二人却是不一样的,若是没有我李易,你们才是这三国乱世的真英雄啊!” “三国?” 曹操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疑问。 李易笑了笑,拉着曹操的手臂道:“来,再饮一杯,我与你讲讲,什么是三国……” 在曹操的府邸外,原本只有典韦许褚带着亲卫营的人,但随着天色渐渐暗淡,入夜,甚至直到午夜,李易还没出来,慢慢的,张辽、徐晃、黄忠、魏延、蒯越、荀攸等等许多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现在城内残余的冀州兵已经基本肃清,战事可以宣告结束,但战后的琐碎事情还有许多,众人多少都有事情要请示李易,起初被典韦拦下之后还不以为意,寻思着个把时辰足够李易与曹操叙旧了,却不想这一等竟然等到了深夜,让众人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焦躁和不安。 “恶来,主公那边当真不会有什么意外?” 张辽皱眉看着典韦,不时还向旁边的府邸中望上几眼,他是从下午就开始在这里等了,心中自然着急。 “安全自然是无碍的,除非曹操有本事对主公不利,可主公之前交代了,除非天塌下来,绝不许我等入内打搅,不然……擅入者杀无赦。” 典韦说这话的时候也有点不自然,以李易现在的地位,哪怕是睡觉的时候,边上都有侍女在守着,像这样长时间脱离周围人视线的情况是很少发生的。 只是李易下了死命令,典韦就是看门的,他总不能自己明知故犯吧。 张辽摇摇头,又看向蒯越,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的问询之意却是显而易见。 蒯越摊开手,无奈道:“文远莫要看我,今日之事,我也不甚清楚。” 话是这么说,但蒯越心里却是想起了徐州时候的刘备,当时李易就曾与刘备痛饮,而今天李易又是带着酒去找的曹操,很容易就会叫人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众人虽然着急,但也没奈何,只能继续等着,就算想回去休息也不方便,李易这位老大还在与曹操说事呢,哪有他们睡觉的份? 就在众人正低声说着事情的时候,一个骑兵骑马走了过来,在人群中瞧了瞧,然后翻身下马来到了糜芳的身边,将一封信交给了糜芳。 众人认得这骑兵是专门传递讯息的,当即便有人看向糜芳,瞧见信封样式,知道不是需要保密的机密讯息,便有人问道:“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荆州的。” 糜芳应了一声,笑着打开信,可看过其中内容,却是顿了一下,旋即摇摇头,又将书信折起来放好。 荀攸好奇问道:“子方,具体何事?” 糜芳叹了口气,道:“新野县令传书,张飞张翼德这半年来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让他瞧大夫,他也不理会,直到数日前,终于……唉,新野县令请问主公,其身后事应该如何办理。” 荀攸没想到是这回事,稍一沉默,然后说道:“定然不会亏待他们的,呵,其实遇上主公,也算是他们的幸事。” 糜芳正要点头附和,说说李易的仁义,可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寒意忽然从背后汹涌而来,瞬间笼罩糜芳周身,让他汗毛倒竖,牙齿打颤,根本不能言语。 艰难的转过头去,糜芳就见周遭同僚尽数如他那般,仿佛遇到了什么大恐怖,一个个脸色苍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曹操府邸方向。 第777章 大汉永昌(终章) 没人知道这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所有人都本能的察觉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事物带来的巨大威压。 想到危险传来的位置就在曹操的府邸中心,想到李易还在那里,很多人下意识的就要冲进去护卫李易,可是,即便悍勇如典韦许褚,此刻竟然连一步都迈不开,整个人就仿佛被定在了地上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也有人想大声呼喊,想召集兵马,然而,周遭数千士兵比他们还要不堪,那种无形的威压已经让许多士兵情不自禁的跪伏在地,能保持站立的,少之又少。 就在有些人承受不住,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忽然,那种盘踞在众人身上的威压骤然散去,只是还不等众人松口气,就听前方猛的传来一声闷雷般的炸响,然后一道金光自曹操的府邸中冲天而起,直入苍穹。 因为是黑夜,这乍现的金光让众人的双目刺痛,忍不住闭上眼睛,等他们回过神,再度仰头看去,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巴。 只见云层之中,一条百丈金龙正穿梭游走,时隐时现,忽而远遁东北,忽而流连西南,仿若闲庭信步,潇洒恣意,但一举一动之间又似有山岳之势,叫人不敢有分毫不敬。 在众人的仰望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金龙似是玩闹尽兴,也似乎是终于想起了他脚下的这些小人,龙首微倾,龙眼散发的淡淡金光也与众人的视线交汇,然后龙口微微张开,露出一道缝隙,那原本充满堂皇之气的龙首上似乎也多了一抹笑意,但不待众人看真切,金龙倏的飞驰而下,落入了那处府邸,而周遭的一切一切也都恢复安静,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可是,不管是李易的文武也好,还是那些士兵也罢,依旧无一人敢有分毫动作,虽然金龙已经消失,可残存的威压却依旧牢牢的占据着他们的心神。 良久,典韦最先有了反应,艰难的迈动双腿,他想要进去看看,李易还在里面,他真的是不放心,但典韦刚刚迈出一步,蒯越就死死的拉住了他。 这位平素素来淡定的军师,此刻却是激动的脸色通红,眼睛死死的看着院落的大门,一边牙齿打颤,一边却又坚定无比的说道:“不,不能进去,主公在里面,所有人都不能进去!” 典韦依旧不放心,正要开口,却听黑暗中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传来,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看去,很快,李易便出现在了门口。 李易还是李易,容貌未变,衣衫未变,相较平时,身上只是多了些酒气,可是,当众人看着李易的时候,心中却是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敬畏。 虽然李易的威望一直都很高,可从来都不像此时这般,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顶礼膜拜。 忽然,蒯越扑倒在地,高举着双手,几乎是以呐喊的方式,颤抖着,激动无比的,大声喊道:“吾皇,万岁!” 这一声“吾皇”就像是打开了某一个开关,下一刻,在场几千人齐齐拜倒在地,大声喊道:“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 听着耳边不断的呼喊,李易没有做任何的推辞,坦然接受。 刚刚,在最后的时刻,曹操说他今生有两件憾事。 其一,没能与刘备煮酒论英雄。 其二,没能与一位真英雄携手共事,无法看到今后的大汉河山,到底是怎样的锦绣模样。 曹操口中的真英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然后,曹操又请求李易一件事情,不是照顾他的儿女或者旧部,而是劝李易当断则断,大事之前切莫不可犹豫。 李易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嘴唇无声的动了动,随后转过头来,伸手轻轻一压,众人立刻禁声。 深吸口气,李易下令道:“张辽何在!” 张良赶忙上前,大声道:“末将在!” “三日后,你领兵五万,北上幽州,助公孙瓒平乱,然后派人护送公孙瓒入朝听用!” “喏!” “魏延,领兵三万入并州,与李傕韩遂合兵一处,剿灭高干残部,然后让李傕韩遂二人来我帐前听用!” “喏!” “虞翻,我手书一封,你入川拜会刘璋,明年二月之前,我要在长安为刘璋封侯!” “喏!” “徐晃,准备十万精兵,随时准备随我赴长安护卫天子……” …… 金龙翱翔九天,此景并非只有邺城一地可见,北至幽州,南自交州,但凡华夏子民生息之地,皆有人目睹金龙姿态。 有人以为金龙自北方而起,与李易北伐呼应,乃是吉兆,寓意大胜,当为李易庆贺。 有人认为金龙当属长安天子,寓意大汉中兴。 还有人认为,袁绍在北,金龙是为袁绍而生…… 对于金龙一事众说纷纭,直到李易一日破邺城,诛敌十万,袁绍败亡的消息传开之后,世人终于确定,金龙吉兆,是站在李易那边的。 之后接连不断的捷报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 十一月底月。 张辽过易水,易水北岸“乱民”直接归附,张辽不发一箭,收服易水北岸大半土地。 公孙瓒不愿入朝,与张辽交战,三战三败,最终被俘,但李易念公孙瓒多年戍边保民有功,免其罪责,封渔阳侯,永居长安。 同一时间,魏延领兵入并州,并州高干得知袁绍身死,自知抵抗无望,在魏延达到当日主动请降,并州平定。 然后,李傕韩遂奔赴邺城,面见李易,李易以二人为左右先锋,亲率十万大军,奔赴长安,向天子报捷。 李易行至河内,长安董承,王允,王子服,吴硕等人认为当今天子得位不正,密谋叛乱弑君,意图扶持所谓弘农王遗腹子上位称帝。 因为事发突然,长安守将郭汜不敌,无奈退出长安,直到徐晃援兵赶至,这才重回长安剿灭叛军,然而为时已晚,城中竟有万余人死于董承王允叛乱,六百石以上官员十不存一。 李易得知后大怒,勒令郭汜闭门思过,罚俸半年。 十二月底,李易大军进驻长安,拜谒天子,天子以李易多年为国奔波,征讨平叛无数,劳苦功高,而天子枉居帝位,不仅无寸许之功,反而无力政务,使天下战事不断,民不聊生,自觉有愧列祖列宗,有愧黎民百姓,故而天子下旨禅位于李易,请李易登帝位。 李易辞不敢受,天子二让,李易依旧不受。 一月中旬,交州士燮入长安进谏,天子见士燮年长,便以禅让之事请教,士燮认为李易可为天下之主,于是天子三让,但李易再辞,还是不受。 一月底,刘璋入长安,天子以刘璋为使,对李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度以天子之位相让,李易万般无奈,终于应允。 是日,满朝文武山呼万岁,有人请教李易新朝国号年号为何,李易却道:“我李易身为汉臣,为汉家百姓辛劳乃是理所应当,些许微末之功却被天子错爱,以帝位相让,已是万分惶恐,若再动大汉国祚,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朝堂文武只能作罢。 二月二,汉帝正式禅让,李易登基称帝,定都长安,并昭告天下! 李易以伏寿为东宫皇后,西宫皇后空缺,其余女眷,李易为表多年濡沫之情,无论出身高低,皆为贵人。 汉帝久居宫中,虽然无力平复乱世,但天下之乱,却非汉帝之过,李易怜其善念,授安乐公之位,永居长安。 张辽、徐晃、郭嘉、典韦、贾诩、黄忠、蒯越、蒯良、荀攸、蔡瑁、魏延等等三十余人,追随李易多年,或守土一方,或来往征战,劳苦功高,皆封万户侯! 其余李易旧部,亦有大小封赏。 李傕郭汜二人,以功劳计皆为万户侯,但二人坚决不受,李易无奈,各削其九百户,仅在万户侯之下。 大封群臣之后,有人重提国号之事,认为李易功绩不逊于饶舜,当立新朝,如此方能真正开创万世基业。 李易依旧不允,并亲天下: 王朝之事虽大,却不及民族万一! 不改大汉国号,是让天下百姓不忘根基! 不设帝王年号,纪年以大汉元年为始,是让天下百姓牢记汉家骨血,不忘延续华夏传承之重任! 如此,纵使江山更迭,汉魂永远不灭! 完本+感言「Рo1⒏аrt」 其实这个完本感言在当天就应该写的,可起笔之后,总觉得想说的太多,也太乱,便索性搁置了两天,现在才与书友们见面: 【关于‘化龙’】 最初,这本书我计划写一百五十万字,对照路线剧情,节奏还算得上紧凑,但写完“长安布局,杀贼扬名”我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再等写了荆州,我知道,这本书肯定要超200万了…… 然而,实际是300多万…… 抛开剧情内容与作者个人能力不谈,写作时长远超规划,让原本应该是享受的写作过程中出现了类似倦怠的负面情绪。 我认为,网文写作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作者沉浸其中,笑着与读者分享快乐,当写作成为了一种负担和包袱,作品质量必然下滑,也很难让读者满意。 许多读者觉得结局太过仓促,就有这方面的影响。 不过,以这种方式完结,其实也是计划之内的事情。 很久之前,我在群里以及评论区与书友们说过,打完河北就会完结,后期李易的优势真的太大了,拉出四十万人北上黄河,大势碾压,局部碾压,冀州顷刻土崩瓦解,有了袁绍做榜样,刘璋的低头是必然的。 至于说继续征伐,对外扩张,于李易而言是必然的事情,但我作为作者,却不会将这些部分呈现出来。 一方面,以当时的生产力,大汉需要的是休养生息,短时间内打不出太远,就算打出去了,战争成本也远超战争所得,当对外战争的收益不足以弥补成本,就是“好战必亡”这个词语应验的时候了。 再者,按照作者的写作方式,那些内容非要写的话肯定是要被404的。 故而,对外战争的内容一开始就是被我刨除在外的。 然后是曹操,按说最后应该有一段主角和曹操的对手戏,但我写了一些又删了,最终选择一笔带过。 之前已经有了刘备,主角和曹操的对话内容,基本就是与刘备对话的翻版,我写了写,怎么都跳不出那个圈子。 还有一点,主角需要龙气,所以,曹操与袁绍的结局在他们和李易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 这段我不想写,准确的来讲,作者不喜欢写曹操,刘备,袁绍这些人的“死”。 我不是单纯的曹操粉,也不是刘备粉,我对这些人物都很喜欢,也认为,对于大多数的历史人物,我们应该以一种尊重的态度去看待。 我们引以自豪的文明和文化是如何形成的? 其实就是这些历史风云人物的沉淀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何其不易,何其珍贵。 书中李易对刘备的打击很厉害,但那是处在对手的角度,事实上李易心里有谱,作者心里也有谱。 有这种心态作为前提,最后写到曹操与袁绍的末路,我实在不想亲手给他们划上句号,便在剧情上做了处理,在肯定了曹操与刘备的英雄之后,转换画面,让这一段成为空白,留作遐想。 或许,曹操与李易把酒言欢,如刘备那般带着遗憾与欣慰,洒然而去。 或许,李易一声轻叹,亲手终结了两人的一生? 结局或许不如意,也显得仓促,但对于作者而言,也算是顺其自然的认真安排了。 【关于新书】 作者肯定是有新书的,最初计划是写西幻,但担心转折太大,短时间内驾驭不了,便准备先写一本影视同人过度一下,为那本西幻做铺垫。 这只是目前的打算,具体怎么做,是否会有变化,还要和编辑沟通之后才能决定。 至于为何没有继续在三国这个题材上下功夫,正如之前所说,写作是个快乐的事情,快乐从何而来,自然要趁着还有想法的时候多多尝试新鲜事物,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的纯粹且简单。 不过,我可以向大家保证的是,后续作品的题材可能会变,但作者肯定不会故意给大家放“毒”。 不同读者眼中的毒点肯定有所不同,我特别说明一下,我指的主要是针对作品中的女性角色,不会出现绿帽,送女这一类的大雷,借用某位作者的话,不是主角的,写她干嘛? 所以,请大家放心,新书剧情上或许有起伏,或许有着种种不足,但这类毒点肯定不会出现。 最后,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