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一人往矣》 第一章 异人王一 民国十年,辛酉年。 前朝大清已亡国十年了,然而战火在这片土地上从未停止。 走了个大清朝,来了个临时政府,走了个临时政府,又来了个北洋军阀政府。 从民国元年开始到如今,短短十年,这片大地上的主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今日你当朝,明日就下野,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可无论谁打谁,到头来只有生活在这片神州大地的百姓依旧在受苦,今日不知明日事,明日不知何时来,吃的是猪狗食,干的是牛马活,活的却如行尸走肉,浑浑噩噩,不知终年。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头顶上的天换了一片又一片,日子却依旧没有变好,反而越活越糟了。 而能回答他们这个问题的人,此时还在乡野中,在城市里,在劳苦大众当中,慢慢寻找着答案。 ----------------- 江南,鱼米之乡。 连年战乱带来的天灾人祸,让这鱼米之乡多少有些名不符实,但相比于遭罪的中原,遭难的两广,这里也就好上不少,至少在这片小镇上,少有的能看见那么一两分朝气。 无他,因为此处有山,山中有异人,名左若童。 异人有玄门,名三一,三一门坐落于此,门中子弟多为一方乡绅,名家之后,彼此照拂之下,便是在这方圆百里内的军阀,绿林响马,也得给三一门几分薄面,不在三一门的地界过于放肆。受得三一门庇护,这附近小镇水乡的日子也算好过一点,能让一方百姓生活稍显安康,不受连年兵灾之苦,自然的,方圆百姓也为这位庇护他们日子的异人称之为仙人,号大盈仙人。 此刻,在小镇的一处地界上,一阵敲锣打鼓声传来,夹带着孩童的声音,引得众人围观。 打眼望去,只见几名衣衫褴褛,但也算得上干净的乞儿正在敲锣走街,引得众人围观同时,也能看到在这几名乞儿中间,有一年轻人,端的是高大壮硕,虽然衣装简朴,看不出是什么富人之家,但在这今日不知明日生的乱世,能够有这身材,就是去当个鱼肉乡里的大头兵,也能在死前吃上一顿好的,当个饱死鬼。 而最能吸引众人驻足停留,看着几名乞儿敲锣打鼓却不离开的,却是这名年轻人的气质。 看似样貌平平无奇,如乡野间跟在老农身边一块务农的憨厚长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周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少年人真正的朝气,这股朝气不同于自小不知苦难的富家子弟,也不同于儿时有那么一段无忧时光的稚儿。 他更像是一股生气,一股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生气。 哪怕在这有三一门庇护的地界,免受刀兵之祸的小镇上,也端的少见。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样难得的太平日子得益于三一门庇佑,得益于三一门招收的那帮乡绅子弟,豪强公子,但人力有穷时,总有照拂不到的地方,哪天再来一场大变王旗,谁能知道这地界往后的日子就好过呢? 眼下无非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趁着日子还算好过的时候多屯点粮,别兵灾一来,连条活路都没有。所以即使活在三一门庇护的小镇水乡上,看似安居乐业,但终究都在担心着有朝一日的兵灾,人人有着朝气的同时,却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暮气。 唯独此时在这跟各位看客拱手作揖的少年,当当正正的朝气蓬勃,看着这张朝气十足的少年面孔,看客们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笑容。 “各位父老乡亲,前几日在父老乡亲面前卖弄手段的鬼手王是我恩师,近日老头子乏了,在落脚处歇息。做弟子的只好服其劳,替他卖弄下自己这不入眼的手段,要是不入各位父老乡亲的眼,还望担待则个,最后,有钱捧个钱场,有人捧个人场,小子王一在此多谢了。” 作揖完毕,这名为王一,自称为近几日在这卖弄手段,引得附近三一门学堂稚子流连忘返的鬼手王之徒一个甩手,早已剪好的一叠纸人在漫空飞舞,却又在王一双手挥舞下好似活了过来。 它们各有想法,各有举动,从空中落下,站定,各行其事。 有的从王一带来的家伙事中掏出唢呐,配合着乞儿们放下的锣鼓,煞有介事的演奏起来,还别说,有那么点小曲的味道。 有的化作街头卖艺的武人,玩了一场小纸人的耍花枪和胸口碎大石。放在常人身上惊险十足的表演,却因为是纸人,反而多了几分生趣,引得看客们鼓掌,喝彩。 “王小哥,你这手段不比你家老头差啊!” “哎哟,这也叫不入眼啊,那你家老头手段得是有多高啊?” “不高不高,也就三四层楼那么高,我还得慢慢爬呢~” 憨厚的笑容,不断地作揖,引来众人的喝彩。 不一会儿,小几十个铜板也就从看客们手里甩出,落在乞儿捧着的锣面上,叮叮当当的,不绝于耳。其中,有富家公子更是豪气,抬手就是一枚银元掷出,端的是清脆响亮。 “谢赏!!!” 自然的,少年王一的声音也更洪亮了。 手艺卖弄完,热闹也看了,自然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王一也收了手段,跟这几名过来帮忙的乞儿收拾行当,准备分账。 “你一枚啊我一枚,我一枚啊你一枚,好了,猫崽子回去看顾好他们,我这边收摊了买好饭菜就过去找你们。” “一哥儿放心,那帮小崽子我会看好的!” 乞儿中年数较大,被称呼为猫崽子的看着手里串好的十几个铜板,也是胸膛拍的响亮。 “别乱花啊,饭菜我会带过去的。” 又叮嘱了一句,看着这个猫崽子的乞儿领着几个过来帮忙的兄弟离去,王一这才收敛了笑容,看着锦囊里躺着的十几枚铜板和三枚银元,笑了一下。 “还行,接下来这大半月的饭菜是有着落了,就是不知道鬼手王那老家伙现在跟左若童对上了没有。真的是够够了,捡了我这么一个传衣钵的,还非要惦记这个恶童李慕玄,难怪左若童要收拾你啊。” 王一数着锦囊里的小金库,嘴里却说着只有他听懂的话语。 他叫王一,是一名异人,是一名穿越者。 异人,顾名思义,异于常人,有着非人手段的人。穿越者,穿古越今,一倒霉蛋罢了。 他是21世纪的国人,却因为路遇卡车穿越天尊,被其一车头直接送到了民国元年元月,送到了这近百年前战火纷飞的岁月,还从一二十七八的大小伙摇身一变,成了一七岁稚儿,还是个无家可归的七岁乞儿。 在那战火纷飞的岁月,莫说他是七岁乞儿,就是二十七八的年纪,也难在这样的乱世里苟活。 所以一落地就遭了兵灾,食不果腹,朝不保夕,如一具行尸走肉,想过死,但自古艰难唯有一死。明知道生逢乱世,人不如狗,却总无法自我了断,就这样自个折磨自个,折磨到自己即将饿死,沦为他人盘中餐的时候,被一老头捡到,也就因此活了下来。
老头姓王,他也就随了老头的姓,又在民国元年捡到的,就单名一个一字,至于以前的名字,记住了也当记不住吧,想起了也是徒增烦恼。 而幸得老王头捡到,他因此活了下来,也就跟在老王头身边走街串巷,在这乱世中苟活。而随着跟老王头的了解加深,王一这才发现,这个民国是他知道的民国,也是他不知道的民国。 因为老王头是个异人,掌握着一手名叫倒转八方的手艺。 看似戏法,但确确实实是一门匪夷所思的手段,也许是因为被卡车穿越天尊青睐,本是普通人的王一被送到这民国乱世,成了一七岁乞儿的同时,倒也成了一先天练炁的种子。老王头看出了王一的根骨,兴趣使然,也就教了王一倒转八方的练炁法门。 老王头有慧眼,但不够亮,看出了王一是个练炁的种子,却看不出王一练炁的根骨有多好,所以在传了王一关于自己独树一帜的倒转八法入门手段后也就没了后续,就让他自己身边跟着,当个伺候自己的弟子。 就这样,寒来暑往,他也就在这民国元年苟活到了当下的民国十年,辛酉年。 随着自身修为的提升,脑子里除了不想记起的本名,一些关于异人在民国岁月的故事也就慢慢记起。 什么三十六贼聚义,甲申之乱,三一门往事,蜀中唐门约战比壑山忍众于东北,一人之下张之维张老天师,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自己脑海中记起。 也明白,在这乱世大潮中,这些看似惊天动地的事件只不过浪潮中的一朵浪花,翻不起什么大浪,左右不了时局形势。 这也难怪,若异人手段高深莫测,能够左右一场战局,这乱世早早就结束了,又何来的百年动乱,民不聊生,乃至于几近神州倾覆,亡国灭种呢。 只是有些事,只有经历了,身在其中才有资格发言。 活在太平年代的21世纪国人王一不懂,或者很难感同身受。但因缘际会,来到了百年前的民国,又几近生死,他懂了,也明白了当年先烈们为他们这些后世子孙做了多少牺牲,多少丰功伟绩才换来今日之太平。 既然如此,就权当自己来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民国吧,反正多了异人少了异人,似乎没有影响什么。那作为一个后世之人,来到了当下的乱世,在知道未来大势的前提下,要是不做些该做的事,见见想见的人,试着在知道大势下做一些成全之事,当个该死之人,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啊。 只不过这些想法他从未对外人说起,哪怕是收养自己,传自己手段的异人老王头也不说。 ----------------- 想法化作种子种在自己心里生根发芽,脚上动作不停,去酒馆里打了两份饭菜,一份送到小镇的破庙处,乞儿在的地方给那帮乞儿吃喝,看着他们吃喝完毕,又用体内的炁仔细检查了这些乞儿的身体,确认没啥问题,叮嘱了他们晚上被褥要盖好,王一这才拎着那份给老王头的酒菜,往镇外的一处民居走去。 老王头是名异人,全名王耀祖,有着一门练出门道来的独门手段倒转八方,加入了一个名为全性的门派。 但与其说是门派,倒不如说是一个教派。 全性,源自战国诸子百家之一的杨朱,讲究一个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理念是不取一毫而利天下,算是圣人之道。只是发展到如今,已经成了异人不学无术,凭着情绪乱搞事的教派,在异人的江湖里,属于人人得而诛之。你只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你就可以宣布自己是全性成员,你所做的一切就有了借口,有了理由。 自然的,异人江湖圈里的名门正派,世家子弟杀你,也就没有太多的顾忌,因为你是全性,这就够了。 王耀祖是全性门人,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多坏,最缺德的无非就是凭借着自己这手倒转八方,四处行窃。偷到富家子弟还好说,钱丢了也就丢了,偷到穷苦人家,那就是一家的买命钱,没了就等于没命。 以前王耀祖干这些缺德事干了多少王一不知道,但自从王一练炁入门,能够跟在王耀祖身边后,就因为这事他跟王耀祖闹了不少次。但他从来不是跟王耀祖顶撞的闹,手艺是他传的,人是他救的,真要顶撞了,人家废了自己手艺,打断手脚让自己自生自灭放在这个世道还真没人说他王耀祖的不是。 他只是每次在王耀祖从穷苦人家那里得手后,就用各种理由让王耀祖在当地转圜几日,他则是凭借着从王耀祖那里学来的手段,去找几个地主老爷,卖弄一下,把挣来的钱还给被王耀祖盗取的穷苦人家。 虽然这样做是作践自己,但没法子。 来到这民国乱世不是自己想的,活不下去的时候是王耀祖救了自己,谋生的手段也是他传的。 命数如此,出身,授业恩师他都没得选,唯一能选的,就是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就像当下,当王一知道这方圆百里都是异人中的玄门正派三一门庇护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鬼手王王耀祖到底还是命中有此一难,注定要跟三一门门长左若童因为一个熊孩子闹过一场。 这一场闹剧甚至导致了三一门门长左若童的身死,端的上是一个悲剧,只是这个悲剧在这命如草芥的乱世下,没那么重要就是了。 只是想归想,有些事该做还得做,自己这条命到底是王耀祖这个老混球捡来的,手艺也是人家传的,虽然人家没教全,但他也不是一窍不通,无非就是一个懒得教,一个懒得问,全靠自己悟罢了。 这样想着,王一足不沾地,脚不生尘,很快就来到了镇外的一处破败民房当中,推开大门,却发现民房中早已人去房空,愣了一下,王一便明白了。 “那看来就是今天了,难怪这段时间你窝在屋子里不出去,让我去卖艺,肯定是在想法子让李慕玄这个恶童拜你为师吧,这里面要是没有长鸣野干苑金贵这货在撺掇我都不信,正好,借这个机会教训他一下,顺带看看能不能修补吧。” 这样自言自语着,王一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轻关上门,扭头,大致辨别了一下方位,就化作一道残影朝着辨别的方向奔去,由始至终,王一手中提着的饭菜酒水都没有半点洒落,也没有沾上半点灰尘。 而在镇外的一处林子里,庇护着方圆百里的玄门正派三一门门长,大盈仙人左若童正一脸冷漠,将一名十岁左右,留着一头散发,正处在茫然和疑惑的稚儿护在身后,看着面前花甲之年,顶着一口烂牙的老头,还有在旁边看戏,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隐约间,有白汽从左若童身上冒出。 第二章 异人王一,拜见大盈仙人 小镇郊外的密林中,正有两方人马围绕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稚儿对峙。 一方人马以一青年男子,白发白衣,赤脚在地,气质出尘,模样绝美,长发飞舞。不知内里的打眼望去,确实犹如出尘仙人。在这青年男子身后也是站着一大一小两人,小的自然是那个被护在身后的十岁稚儿,大的年纪稍长,却对前方站着的青年男子毕恭毕敬,凡事以他为先。 另一方人马就很寻常了,为首是一个头发掉光,缺了颗门牙,看年纪已过花甲,有着作为一名花甲老人的暮气,但也算是矍铄,衣服什么的不算金贵,就一缝缝补补的麻布衣。倒是旁边站着中年人,一对八字小胡横于两边,吊角眼,挎着小布包,上绿下灰,脖子上缠着一块红布,双手负于身后,正在那看着这场好戏。 这场好戏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之前且说,这里有一玄门正宗,名三一门,门长名左若童,被称之为大盈仙人。 何谓大盈?大者,博也,广也,盈者,富足也。 意思就是这位三一门门长左若童,无论在修行上,品性上和为人师表,待人接物方面,都称得上绝佳的正人君子,为一方豪强不欺压乡里,鱼肉百姓,为一门之长教育弟子如何成才,引导弟子,不让其走上歪门邪道,再加上此人年岁不显却始终保持着青春相貌,就被称之为大盈仙人。 仙人嘛,众所周知的标签就是长生不老。 这些且不谈,作为开山立派的玄门正宗,自然是要收徒。而方圆百里的地方豪绅,地主世家慕名而来,在了解到这位大盈仙人的手段后,也会给三一门缴纳一定的学费,将家里几个不成器的娃娃送来。能学得左若童的一招半式固然可喜,就算学不成,在这里打磨好了性子,以后回家也能帮衬内外,操持家业,稳赚不亏的买卖。 合则两利的事,三一门也好,这些乡绅世家地主也好,哪怕是下方被庇护的小镇水乡都不会觉得不妥。 而这次,问题就出在一位李老板送来的幺儿身上。 幺儿名李慕玄,李老板家第三子。作为幺儿,家业内外都有父亲和兄长在操持,如不意外,这样偌大一份家业是落不到他头上继承了,他也理所当然成了一个二世祖。 平日里人憎狗厌,顽劣成性。 可偏偏又是个幺儿,再怎么顽劣,再怎么人憎狗厌也达不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巧合的是这位李老板也算家风较好的那种,经常会带着幺儿去给乡亲赔罪,赔钱,一来二回的,大家也都无奈了这个被宠坏,但是又没坏到没边的顽童,只是给这个顽童起了个绰号-恶童。 恶在前,说明人人都知晓其事迹之劣,童在后,又说明其恶迹不大,至少因为他的年龄,暂时做不得什么大恶之事。 可顽童总会长大,恶童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变成恶人。 李老板可以接受幺儿当个二世祖,纨绔子弟,但不能接受幺儿变成个十恶不赦的恶人,那样自己百年之后是不敢下去见列祖列宗的。 思来想去,李老板就想到自己认识的这位三一门门长左若童,就想着把这幺儿送到这里给左门长管教一下,一来呢改改他的性子,二来呢,万一哪天刀兵再起,自家幺儿能从三一门这里学个一招半式,也好在这乱世中保住自家基业,最不济也能保住香火不断嘛。 而因为家风和父亲,兄长溺爱的缘故,恶童李慕玄早早就见识过类似左门长这样的奇人异事,也对这样的世界心生向往,故而才改名为李慕玄,慕的就是三一门这玄门正宗。 拜师玄门自然要有考核,又因为这恶童李慕玄天生是个练炁,进玄门的好苗子,又听过他在家乡的种种事迹。苗子是好苗子,但法不可轻传,故而给这恶童李慕玄定下了三年考核,过了这一关就正式收入门下,传三一妙法-逆生三重。 而出事就出在这三年考核上面。 拜师,传道,授业,每一步都得慎重,这道理放在哪里都是对的。左门长这样做没人觉得有错,可问题是李慕玄是恶童啊,是被父亲兄长宠上天的恶童,自小到大,事事皆顺他心意,三年考核,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恶童李慕玄忍不下去了。 恰巧,在他忍不下去的时候,在三一门庇护的这小镇水乡上,三名不速之客出现。整个异人江湖人人喊打,得而诛之的全性门人,全性-鬼手王王耀祖,全性-长鸣野干苑金贵,异人王一。 鬼手,顾名思义,就是如鬼魂一样摸不着方向,分不清虚实,不知不觉就中了招。长鸣野干,鸣,叫也,说也,野,不入流也,在玄门修行里,指的是自己还未修行得道,就在那仗着修为瞎咧咧,乱说话,放在世俗里,那就是爱拱火,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分子。 许是命运使然的缘故,又或者说鬼手王王耀祖跟李慕玄合该有师徒孽缘。 在王一忙着给自己这个混不吝的师傅王耀祖擦屁股的时候,王耀祖跟恶童李慕玄对上了眼,又因为自己全性门人的身份曾经犯在三一门门长左若童的手里,念王耀祖一身修为不易,所犯的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事,就饶他三次不死。 也许是挟私报复,也许是有人从中作梗,总而言之呢,王耀祖不顾李慕玄是三一门考核弟子,硬是要收他为徒。 在王耀祖的一片赤诚和有人撺掇下,李慕玄也有些意动。 然后这事就被左门长知道了,立马就带着徒弟下了山门,来找王耀祖算账。在左若童左门长看来,不拜师不要紧,但不能看着一个孩子放着光明大道不走,去当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全性门人徒弟,这是在害他!尤其是这事还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 自然的,就有了当下这场围绕着恶童李慕玄拜师的对峙了。 ----------------- 这场对峙从一开始两方都站不住脚,左门长这边,恶童李慕玄并没有真正拜师,还在考核当中,照理说,李慕玄就算中途放弃,改投他门不学好,也没人能怪得了他左若童。可问题就出在他是左若童,是大盈仙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走上歪路而坐视不理!
这样对不起将孩子送到他这边的李老板!对不起孩子的父亲! 而对于鬼手王这边呢,他自家知自家事,人人喊打的全性门人不说,本身就是个不学好,靠着一身修为的鸡鸣狗盗之徒。只是临老临老,发觉自己一身手段除了那个捡来的憨厚傻小子学了点皮毛之外,连一个能传承下去的门人都没有,也不会有人想拜这样名声狼藉的家伙为师。 所以在看到李慕玄这天生的好苗子后,也做了一个决定,只传手段不拜师,只等他百年之后,自己这门修出道行来的倒转八方有个传人,日后能传承下去。 想法挺好,可鬼手王却忘了一句话,叫三岁定八十。 而且他要传手段的对象还是一个被宠坏的二世祖,一个恶童。 传手段,避不开言传身教,一个本身就长歪,需要掰回来的恶童,还拜了一个鸡鸣狗盗之徒为师,你做什么,说什么,都会对本身就长歪的恶童李慕玄而言带来影响。 所以两边就卡在这了,最后的决断权还得看当事人恶童李慕玄本身。 “鬼手王,我说过,我饶你三次不死,这些年你虽有劣迹,但也谈不上什么大恶,想来以为你开始改邪归正了,你要教这孩子,按理说我没资格置喙。但你是全性,这点就是最大的问题,要想教这孩子,可以,只要你退出全性,一切都有商量。” 左若童心胸豁达,也明白他没资格拦人拜师收徒,也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退出全性?这是要我死!异人江湖里谁不知道全性门人要敢退出全性,就得接受全性无休无止的追杀!”老头王耀祖气急败坏,在那骂着左若童。 “入全性是你自己选的,没人逼你。但你要收徒,就别想着还当个全性门人,若不然,全性也不可能一直传承到今天!” 道理是这个道理,要是凭借一身异于常人的高超修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全性门人还能收徒传艺,只怕不用十年,整个神州大地上都得是恶匪,恶人横行,虽然现在也差不多就是了。 这个道理左若童懂,鬼手王王耀祖也懂,但他懂了还能改,今时今日,他就不是异人江湖圈里人人喊打,得而诛之的全性门人王耀祖了。尤其是看着眼前左若童那淡漠,连跟自己多说一句都觉得浪费时间的语气,他脑子一冲,就破口大骂起来。 “妈的,左门长,我今天收徒算是第三次犯在你手里。可我鬼手王一大把年纪了,想给自己找个传人有错吗!左若童!今儿我就话撂这了,要么你当场把我毙了,不然这孩子想学我就教定了!” 拍着胸膛,一副气急败坏,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而在鬼手王身后不远处,站着在那看热闹的全性门人-长鸣野干苑金贵也适时出声搅局。 “老王头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记得你身边不还带着个拖油瓶嘛。人家虽然学艺不精,但至少算是老实,你这几年名声没那么差不也是他在后头给你擦屁股吗,你这收这娃娃不怕伤了人家的心?” 就这样一段话,直接挑起了双方的情绪。 对于左若童这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大盈仙人而言,那就是你王耀祖已经误人子弟一个,还知晓了这些年鬼手王之所以没那么劣迹斑斑全依靠这个门人给他擦屁股。你鬼手王误人子弟,害了一个还不够,还要害第二个? 而这话对于鬼手王而言更是气恼。 “别跟我提那个蠢货!教了他这么多年倒转八方,他真把自己当成个街头卖艺的货色!我鬼手王的倒转八方跟机云社那帮家伙的能一样吗!娃娃,我看好你!你不是那个蠢货,他也不配当你师兄,我办完事就回山下置业,我就在山下终老了,你左若童有本事就把娃娃一辈子关在山上!” 鬼手王这段狠话,也彻底将双方对峙的火药桶点燃。 尤其是左若童,这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大盈仙人此刻开始调动自己体内的真炁,运转着名为逆生三重的功法。 白发无风自动,白汽在周身浮出,气力聚于掌心,就准备将这个绕其三次不死的全性门人鬼手王王耀祖毙于掌下。他鬼手王虽有天赋,但对于他而言,无非就是两三回合的功夫。 看着左若童露出杀意的表情和动作,鬼手王王耀祖和身后看热闹的长鸣野干苑金贵也知道这事难善了了。各自做好了应对的姿态,在鬼手王脚下的石子正缓缓漂浮,而在苑金贵肩上挎着的布包内,似乎也有东西在抖动,随时准备飞出。 见双方即将大打出手,处在这场事件中心的恶童李慕玄正欲开口,试图缓和双方的气氛。 就在他开口之际,一枚银元夹杂着尖啸声飞来,横亘在对峙的左若童和鬼手王中间。 银元划过,既断了左若童积蓄起来的势,也破了鬼手王此刻运转的倒转八方力场。 然而横亘在两者之间的银元也很突兀悬浮在半空,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就沿着原路返回,顺带将两者的目光引了过去。 “左门长息怒!” 一声稚气未脱的少年声传来,只见银元原路返回的方向,一少年郎追风赶月而来。 左手拎着打好的酒,包好的热菜,一步一跨之间,就是十米之隔。 而更让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意外的是,少年郎行进之间,足不沾地,脚不生尘,手里拎着的酒也没有因为少年郎的赶路而撒出来半点。 这样精密的控制力,配合少年郎此时的年纪,着实少见。对于跟左若童对峙的鬼手王王耀祖就更不用说了,赶来的少年郎他认识,少年郎耍的手段他也看懂,唯独没看懂的,是少年郎这手段感觉怎么比他还高深? 少年郎自是知晓这里会发生什么的王一,只是他没想到鬼手王跟左若童发生冲突的地方有点远,差点就没赶上,让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身形站定,脸不红气不喘,王一看着此时正在打量自己的左若童,也毕恭毕敬持晚辈礼,朗声道。 “异人王一,拜见大盈仙人。” 第三章 问话李慕玄 王一作为突然杀出的程咬金,在赶到左若童跟鬼手王王耀祖对峙的现场同时,身位也站在王耀祖前面,替他挡住了左若童的气势。 之后,也是将手中的酒菜放下,不卑不亢向左若童持了个晚辈礼,报出了家门。 “异人王一,鬼手王是你什么人。” 看着此刻站在自己面前,替鬼手王挡下自己气势的少年郎,他的身份左若童心中已有答案。只是看着在王一身后已经惊到说不出话来的王耀祖,左若童还是没法相信心里那个答案。 你鬼手王王耀祖要真能教出这样的徒弟,又怎么会成一个人人喊打的全性门人呢?更别说刚才还在后方拱火的长鸣野干苑金贵呢,此时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小王八蛋,你说你这时候来干嘛呀,你晚来一步,说不定就有个师兄带着你练倒转八方了,你家老王头这次可是差点给你带···” “您是真不怕死还是假不怕死啊,这时候拱火,真不怕左门长现在就把你给收咯?”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一打断发言,同时苑金贵也能感受到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正朝他这边看来,让他打了个冷颤。不单单是左若童,就连王一这个平日里自己常用来打趣,羞辱,瞧不上眼的小东西,此时也回头悠悠望着他,神情漠然,看自己如看死物。 这一下是真给他吓着了,至少他那拱火的话语不敢说完,悻悻然闭上了嘴,坐看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鬼手王啊,他算是我师傅吧,我也算是他徒弟。”教训完乱说话,爱拱火的苑金贵,王一也笑呵呵回应着左若童的问题。 “他也算是你师傅?” “嗨,民国元年,我七岁。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在我要沦为他人盘中餐的时候,他捡到了我。供我吃穿,传我手艺,侥幸活到了当下,这份恩情,不算弟子算什么呢?” 左若童颔首,他明白王一没有说谎,这些年世道不太平,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易子而食是切切实实发生在自己眼前的,王耀祖让王一活了下来,又传了手艺,不管王一愿不愿,他都得认这份恩情。 “弟子确实算是个弟子,可惜师傅不像个师傅,你现在这一身的手段,他王耀祖最多就是一个带你入门而已,剩下的,都是你自己练的?为什么?” “左门长您也看到了,我要是跟着他练,他现在指不定在哪犯浑呢,搞不好现在早就成您掌下亡魂了。” “七岁,确实,这个年纪的娃娃懂点事也知道善恶是非。你又是在死人堆里活下来的,贵生,独自修行,想不到他鬼手王也有打眼的时候,不过也是他咎由自取,若他知进退,明是非,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两人一问一答,句句都往王一身后的鬼手王王耀祖肺管子戳。 这时候鬼手王王耀祖哪里还不晓得,那个自己民国元年捡来的乞儿,是个比李慕玄还厉害十倍的天生练炁种子。自己就教了他倒转八方如何入门,之后的时间里,他全靠自己修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藏住了那份天赋,还不让他发现。 而且人家也没说错一句,要是王一不藏拙,早早让鬼手王发现自己捡来一个好苗子。那往后的时光里,他鬼手王指不定仰仗着王一这个好苗子在哪招灾惹祸呢,自己的德行好不好,他自己还不知道? 可清楚归清楚,此刻鬼手王还是觉得气不过,手指指着背对自己的王一,硬是被王一和左若童一问一答之间气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只能手指指着王一,嘴里念叨个不停,“你!你你你···” “老王头你别说话,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就行,这些年下来,我除了藏拙之外,哪件事对不起你过?” 王一的一句反问,让鬼手王王耀祖闭嘴了,因为王一没说错。而且,看着王一此时展现出来的手段,已经让自己看不明白了,心里那因为一时脑子过载,非要收李慕玄为徒的心思也就淡了许多,不管怎么样,他王一学的就是自己传的倒转八方,这是根,改不了! 而且人家手段比自己还高明,既然身边藏着一楚霸王,又何必去垂涎那吕奉先呢? 用话语镇住了鬼手王,王一这才看向左若童,笑呵呵道。 “左门长,我以前听老王头说过,他犯在您手里,可饶他三次不死,今天这是第几次?” “第三次。” “那您把他当个臭老头放了如何?反正现在我手段比他高明,他也一大把年纪了,有我看着,他犯浑不到哪里去,也不敢犯浑。只要他敢犯浑,我就把我一身手段给废了,看他痛不痛心。”
“之前怎么不用这招威胁他?” “那不是之前年纪还小,手段还没压过他吗,被他废了手段打断手脚我不亏大了。” 这话一说,连左若童自己都笑了,确实,对付鬼手王这种没传人的老家伙,自废武功确实是个好办法,尤其是眼前的王一还是独苗,倒转八方的手段却青出于蓝胜于蓝。 “你倒是个明白人,就是可惜你这身天赋。”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意味着这场冲突算是告一段落了。而作为一门之长,左若童对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维护王耀祖,回答自己问题的王一也就有了爱才之心,毕竟靠自己修行把倒转八方这门江湖卖艺的手段练到这境界,还是这般年纪,确实才情过人。 若不是因为爱才,惜才,他左若童又怎会给鬼手王三次不死的机会呢。 “没啥可惜的,这世道,活下来不容易,有吃有穿有手艺,虽然人是混账了点,但我这不是一点一点给他还债了嘛,总能还清的,就是我这臭小子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 “能让我跟您身后这小家伙说会话吗?毕竟这祸事根子出在我们这边,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总得给这老头子一个交代,也得给左门长一个交代不是?” 闻言,左若童回头看着被自己拉到身后的恶童李慕玄。这个娃娃也是第一次看到一向温和待人,为人师表的左若童动怒,也看到了王一那好似神仙的手段,一时之间脑子里都迷糊了,还没搞懂这件事归根结底,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 当然,也不能指望这年纪的二世祖李慕玄能懂这些道理。 而有自己在这看着,哪怕眼前这叫王一的年轻人想做点什么事,也逃不过他的法眼,真当大盈仙人这名号只是美名啊。 左若童侧身,将护在身后的李慕玄推了出来,同时也想看看王一怎么处理这件事。 ----------------- 密林之内,一大一小两个少年人大眼瞪小眼对视着。 王一是个穿越者,虽然这个民国不是他知道的那个民国,但真要说变得陌生也没有。从民国元年到当下的民国十年,这十年间发生在这片神州大地上的事,出现的人,一桩桩,一件件,都没有变,他也就明白,该来的依旧会来,该发生的依然会发生,有异人没异人都不重要。 只是从21世纪来到百年前的现在,切实感受了一场人间炼狱,也知晓了未来大势,真要想苟活到太平世道到来,凭现在的手段和对未来走向的了解,总有办法。可要是这样,当下他就不会站出来了替鬼手王摆平这件事了,既然来到这民国乱世,他也想为终结这个乱世尽自己的一份力。 只是在做之前,他也得了断一些事,比如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慕玄。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他这个未来之人夺了眼前李慕玄的拜师机缘。自己现在这么一显摆,王耀祖那边收徒的心思淡了,他李慕玄会不会拜师王耀祖难说,而左若童还会不会收李慕玄做弟子也不好讲,毕竟他不收,李慕玄父亲也不好说什么。 他怕的是,两边都不收,最后李慕玄脑子一轴,直接拜师他人,变得比原本更恶劣了也说不定,这样的话,他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 而良心,是他能够在这乱世中活到现在的根本,依旧算是个人,不是个鬼! “小家伙,你也别紧张,事情呢我也大概了解了,这事说破天我家老王头都不占理,就没见过这种求着别人拜师的,这么作践自己,早干嘛去了你说是不是?” 说话间,又刺了身后鬼手王王耀祖一句,给他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但谁叫自己收了个楚霸王还非要打着灯笼找吕奉先呢,活该被嫌弃。 李慕玄看着笑眯眯跟自己说话的王一,呆呆点了点头,又是一发对鬼手王王耀祖的暴击。 “看来你也明白啊,那行,现在咱就把话说清楚,问明白。你现在当着左门长还有老王头的面,想清楚,想明白了,再给我回答这个问题,你,到底是想拜入三一门,还是想拜鬼手王王耀祖为师!” 话语犹如洪钟大吕,震得此时只有十岁左右的恶童李慕玄嗡嗡作响,看着王一身后带着期盼眼神的王耀祖,再看了看旁边看着自己的左若童,李慕玄呆住了。 第四章 离开 到底是想拜入三一门还是要拜所谓的鬼手王王耀祖?这个问题答案还用想吗? 年少的李慕玄在反应过来后,脑子很快转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却能够在自己仰慕的三一门门长左若童面前谈笑自若的少年人王一,眼中多了几分艳羡和嫉妒。但还是用自己年少无知被吓到的样子做伪装,思考如何回答王一这个问题能回答的漂亮,不伤两边人的感情。 只是李慕玄永远都是这样,总是想太多,且总是因为想太多,一旦事情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就会有情绪,然后被情绪左右,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他这个混账毛病,在旁边看着的左若童知道,看过一人之下漫画的王一也知道,连李慕玄自己也知道,只是自知者难明罢了。 就像现在,老老实实回答自己心中那个最真实的想法就好了,可李慕玄呢,他还在演,想着怎么回答合适,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一个答案罢了。 王一就这样笑眯眯背负双手,在那看着李慕玄这个恶童表演,自己算是抢了李慕玄的机缘,成了鬼手王王耀祖的徒弟,如果可以,他挺想还给他一份机缘,让他能够好好拜入三一门下,被左若童这位老师把他那性子掰回来,只是这一点终究还需要李慕玄自己明白,自己努力。 “我···我认为。”纠结了许久,李慕玄还是开口了,只是他话还没说完,王一就打断了。 “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你在思考这问题这么久的时候,不就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了吗?”王一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李慕玄,像是要把他看穿。 “不是的王大哥,我只是不想伤了王老前辈的心,所以我才···” “伤啥心啊,都一大把年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这点破事就伤心,那早几年气还喘的顺时干嘛去了,这时候才想起要收徒弟传衣钵啦?要不是我命衰,他命好,今天这破事闹起来,指不定他就到这了。” 扎心的大实话脱口而出,直接让鬼手王捂着胸口,指着王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发火,但不敢发火,还是那句话,手里握着楚霸王,谁还惦记吕奉先呢,王一一身倒转八方的手段来自于自己,却又在不声不响中青出于蓝,对于需要传人把自己手段传下去的鬼手王来说,那就是一切皆可忍!更别说王一跟鬼手王朝夕相处这么久,还能不知道这老头的底线在哪,这段话伤不了他。 数落完鬼手王,王一这才继续刺激着李慕玄。 “一个三一门还是王耀祖的问题,就只有两个答案,有什么好模棱两可。你模棱两可不就是觉得自己都在三一门山下书院这么久了,这时候跑拜师鬼手王,这不是亏了吗?然后又看到我对左门长不卑不亢,左门长对我也是赞赏有加,又觉得不是那么亏,就是不知道今天这事,你在我心里印象如何? 不是,你才多大啊,11还是12?想那么多作甚?所以你这关,我只能说对不住,我们福薄,当不了你的师傅师兄,左门长,这孩子还是您这样的名师来调教。”依旧是没给李慕玄把话说完的机会,王一对着一侧左若童作揖。 话说完,扭头就走,连停都不带停的,鬼手王王耀祖也在王一这一通对李慕玄心理剖析的话语中,变得有些失落,任由王一将自己拉起,准备离开。 但他这番动作在自打记事起就没吃过亏的李慕玄眼里就不一样了,不给自己一个回答完看着对方表现的机会,似乎在这个叫王一的人眼中,自己怎么表演不重要,只需要给他一个回答就够了,可我这不是还没有回答吗! “你他妈的···你妈的不知从哪蹦出来的野种!你算什么东西!在那高高在上的指摘我!我拜不拜鬼手王你说了算吗!啊!我还就告诉你,我李慕玄就看不上你这街头卖艺的倒转八方了!” 情绪一上来,李慕玄也撕掉了他近两年多来在三一门这边的伪装,只是原本被动成为这个撕掉李慕玄伪装的恶人,从左若童变成了王一。王一脚步停下,嘴上带着笑容转过头,看着刚刚发泄一通的李慕玄,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股被我抓到了吧的得意小表情。 “哟,这少爷脾气,不像老王头你之前跟我讲的懂事听话知分寸啊~”话语中的揶揄之意鬼手王能听懂,他也怔怔看着之前一直算是个好孩子的李慕玄,也是无法理解刚才那番夹枪带棒的粗鄙之语是怎么从李慕玄嘴里说出来的。 “对,我说了算,你也没说错,倒转八方这门手艺确实是街头卖艺的,只是我家老头有那么几分天赋,把这街头卖艺的手段练出了名堂,再加上又收了我这个天赋还算可以的倒霉娃儿,这才又练出了新的名堂。但说到底,还就是街头卖艺的手段,你看不上正常。 但这不就得了吗,把心里话说出来就是了,非要在那演。”王一一点都不生气,只是看着已经调整过来情绪的左若童,继续以晚辈礼拱手,“左门长,这孩子真性子差不多就这样了,您自己看着来吧,我们这就走,老王头我看着,不会在让他犯您手里。” 说罢,王一按着鬼手王的肩膀,都不给他任何解释,就带着他离开。而从头到尾,他都懒得去管那个跟着鬼手王过来的苑金贵。 看着不一会儿就没影的王一一行人,发泄完自己刚才心中情绪的李慕玄这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的他这才慢慢偏过头,看向左若童所在的方向。 只见这位外貌年轻到过分的大盈仙人此刻就这么站在那里,表情不喜不怒。 “门···门长。” “气撒完了?” “啊?” “水云,带这小子上山。”
“啊?” 跟在左若童身后,名为水云的弟子看着这场闹剧,看着这个两年多前被送到三一门山门下院的李慕玄一反常态,没有往日的懂事听话,知分寸,就已经觉得这小子拜师三一门之事要黄了,可做徒弟的还能不懂,自家师傅让他领着李慕玄上山,就知晓师父已经有了收徒的心思,只是他不明白,这小屁孩性子别扭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值得去收的? 徒弟不晓得师父的想法,但也只能照做,过来牵着呆滞住的李慕玄,跟在左若童后头,朝着山中三一门方向走去。 ----------------- 小镇的另一处郊外民居中,破房,破屋,烂椅子,坏桌子,但除了破,好歹也算干净,被褥啥的都有。 抹布一擦,买来的酒菜放下,很识趣的给坐在自己面前的王耀祖倒酒,王一也没有了刚才在左若童面前对王耀祖的阴阳怪气。 “来来来,师傅您喝酒,吃菜,之前那些话别往心里去。您也看到了,强扭的瓜不甜,那小子其实就是被左若童,左门长考核整的钻牛角尖了,一时半会想不开才会来找您拜师。” 这到嘴边的酒被王一这话一吐槽,顿时没了滋味。 鬼手王王耀祖表情复杂,眼神也复杂看着面前这个对自己态度也算是毕恭毕敬的少年郎,想了一会,还是把酒喝下,酒杯放在桌子上猛敲了一下。 “唉,你是不是也挺瞧不起我的啊?” “师傅,不要问这种傻问题,瞧不瞧得起您都是我师傅,没你把我捡走,传我手艺,现在这顿饭菜咱爷俩也吃不上,但您这几年背着我做那些事吧,您自己心里也清楚。” “好了好了!老头子知道自己是个浑人行了吧!我也没指望你觉得我那混账事有多对路,今儿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师傅请讲。”王一正襟危坐。 “手段是我传你的,但老头子这双招子还在,你前面那几年藏拙也藏不住,我养了你九年,第几年开始藏的?” “第四年。” “就是说你用四年,凭借我传你入门的倒转八方,然后赶上我了?” “没错。” 也算是为了确定自己回答的含金量,王一放出气场,运转倒转八方。一个全新的力场以王一为中心释放出来,无声无息将整个房子笼罩,里面的一切事物,包括此时摆在桌上的酒菜都悬空漂浮起来,却又缓缓回到原位,没有一点散乱。 鬼手王王耀祖看了王一良久,什么话都没说,他只是拿起王一打来的酒,直接就往肚子里灌,将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好!好!好!没想到我鬼手王混账了大半辈子,没想到在快要入土的时候捡了个乞儿,倒是把我这老头子心愿给了了。 你说的对,我是个混账,干了一辈子混事,终究老天还是待我不薄,这顿酒菜吃完,我出门办点事,办完了我就回来,老头子就在这呆着了,顺带把以前造的孽,能还给还了,不能还的,等老头子死了下地狱,给那些被我害苦的当牛做马都行!哈哈哈!酒没了,赶紧去给我打,今儿我喝个痛快!” “得嘞。” 王一很高兴鬼手王王耀祖解开了心结,应和了一声,起身就出门去小镇上给鬼手王打酒了,以他的脚程,来回不过十分钟罢了。 只是当王一把酒菜打回来时,却发现人去屋空,徒留下桌上包装好的饭菜还有一封鬼手王潦草的书信。 ‘徒弟,嘿,收养你这几年只听你叫我师傅,我也没叫你徒弟,现在看了你的手段,老头子更没脸叫你徒弟了。今天就厚着脸皮叫你一声吧,老头子我是个混账人,这点我心知肚明,也知晓这几年不是你在背后给我收拾,我这几年名声还能更差。 今天这一场劫难你也算是点醒了我,想要传衣钵首先当师傅得有个师傅样,不然怎么教都是误人子弟,徒弟跟师傅一个混账样了,这手段怎么传的下去嘛,早晚得没。 你自小有想法,明是非,知对错,没被我带歪,这是你自己的功劳,老头子不敢抢。老头子只感激你把我的手段学明白了,还吃透了,你这份情老头子得还,得去还之前欠下的债,顺带,手段你学明白了,估摸着老头子这边几招压箱底的绝活你也看不上,但怎么说也是我走南闯北大半辈子的经验所得,你就看着学吧。 老头子滚去当人人喊打的全性门人了,你也别老是以老头子的徒弟自居,老头子不配,但这倒转八方的手段,还需你替老头子传下去了,顺带,布包里还有几张银票跟一点家底,放心,干净钱,够你衣食无忧,开宗立派了。’ 王一看着桌子上压着几张银票还有一百枚左右,沉甸甸的袁大头。 在这战火稍稍平息的民国十年,也算是一笔巨富,足够他在这小镇水乡置办一套产业,衣食无忧了。 掂量着这份来自鬼手王王耀祖的情意,王一也是一声叹息。 “您这身子骨还去给人还债,我来还不就行了,怎么说都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何必呢。” 虽无奈,但王一也知道自己拦不住,哪怕自己能追上也劝不回来。 叹气之余,他也只能认下这份情,将打包来的酒菜自己收拾了个干净,接着就是在床上盖上被褥,这一晚,他就不打坐修静功了。 一夜无话,这是属于王一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而在第二天,王一起床收拾房屋之际,昨天以为了却李慕玄跟鬼手王,跟三一门之间孽缘的左若童却来了。 第五章 倒转八方?人体磁场! “左门长?” 日头初上,阳光照在王一这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日光透过树叶打在飘然出尘的左若童脸上,让他更像一位遗世而独立的谪仙。 只是王一不明白左若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昨日他充当恶人,将李慕玄的本性给逼迫了出来,这对于旁边看着的左若童而言,他也就知道了接下来该怎么调教李慕玄这个恶童,让他拜入三一门。李慕玄别的不说,在练炁一道上的天赋,最差也是陆瑾那个水平,未来异人圈子里有实力的十老,只是路走歪了,一步慢,步步慢,赶不上来。 可如果真能拜入三一门下,又有左若童调教,毕竟在为人师表这方面,他左若童确实是屈指可数的师门长辈。但要是连左若童在看到此刻李慕玄展现出来的本性后还不没法把李慕玄掰正,那他王一也没招了,只能说李慕玄命该如此,注定要成为所谓的全性恶童。 “我这次不是来找鬼手王,他也不在这,我是来找你的。” “哈,我这小门小户的,难得左门长登门啊,您请进。”王一虽然不明白左若童为什么会登门来找自己,但作为晚辈,该有的礼数他都得有。 开门迎客,接着就是烧好热水,给左若童倒上一杯。 “只有一杯热水,左门长担待。” 左若童也不在意,只是低头看了一眼王一的双脚,还是如昨天看到的那样,足不沾地,脚不生尘,显然已经成了王一倒转八方已臻化境的某种被动技能。 “后生可畏啊。” “什么?” “没有名师教导,依靠着自身修行将倒转八方推到这样一个层次,当不上一句后生可畏吗?” “也是瞎琢磨,只是没想到瞎琢磨琢磨出一点小小心得。” 王一九真一假的回答着,倒转八方这门手艺之所以被看做街头卖艺的手段,无非就是它以自身为中心,构建出了一个力场,在这个力场里,自己甩出的力可以为其所用,让其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出现,故名为倒转八方。但随着民国纪年结束,整片中华大地昂首挺胸迈入新时代,随着时代的发展,倒转八方也就有了个新名称:人体磁场。 关于力方面的认知,知识的普及,让这门消弭在人间的街头手艺焕发新春。王一说自己是瞎琢磨,确实没错。 但他本身是一个21世纪回到民国的穿越客,或许在21世纪他平平无奇,回到民国也是平平无奇,可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很多在民国年间雾里看花的异人手段也就有了新的认识,说瞎琢磨没错,但站在巨人肩膀上瞎琢磨怎样都比雾里看花来的轻松点。 就像异人圈里有一个行业叫禽兽师,过去,甚至在民国年间都是异人圈里的鄙视链底层,因为他们的手段只能沟通,控制大众理解内的动物,飞禽走兽鱼。其沟通,控制的动物与动物本身的智慧程度成正比,消耗的力气和炁成反比,属于鸡肋的一种手段。 大多时候只能作为一种奇技淫巧,或者在战时充当斥候。可随着时代发展,人们对于生物的定义更广,从大众理解的动物到微生物,原核生物的时候,这门手段就有了质的飞跃。 作为原核生物的细菌,本身不具备任何智慧,只有一定的生物本能。无论作为单独个体还是群体,都不具备任何智慧条件,这就减少了沟通的难度和消耗炁的投入,但作为细菌,原核生物作用在人体上的效果又是极为显著的,这也就让禽兽师这个异人流派在21世纪有了升华,成了全新的流派——生物师。 只是时光冉冉,禽兽师这个流派没有等到时代带来的红利就已经消散在长河中,只有那么几根独苗。 王一记得,在一人之下这个世界的21世纪后服务于国家的半个国企——哪都通公司里,就有这么一号人物,叫老孟,一个行走的人形生物兵器。 王一也是如此,在民国年间大家都在修倒转八方,只有他修的是人体磁场。又因为穿越客带来的修炼天赋模板加上站在历史下游的眼界,让他早早就走出一条不属于鬼手王王耀祖的新路。 “你不用自谦,瞎琢磨琢磨出门道来,配得上这一句,开门立派也担得起。我也不是来刨根问底,谁都有秘密,我只是想看看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有什么好看的?”王一疑惑,他现在也不是什么身轻气清,神莹内敛的仙人之姿,无非就是在练炁上有那么一点小进步罢了,他不信左若童看不出来。
“一个从练炁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年轻人不值得我看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王一正襟危坐,直视左若童审视的双眼。也是,到底是玄门高人,走过的路比自己吃过的米还多,自己当下想做的事,就算猜不透,也能看出个一二。 左若童端坐着,直视王一的双眼良久,这才叹了口气。 “修道之人最是贵生,何必。” “若不是王老头搭救,我是一个已死之人,活下来的人总得做点事嘛。” “那你知道你做的事一定是对的?” “我知道。” “原因?” “不能说。” 王一不想欺骗眼前这位长者,只是这个秘密说出来对于当下的左若童而言,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理解的。亦或者就算能理解,一个三一门在这煌煌大势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也罢也罢,既然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要走哪条路,我多说无益,但承了你人情,我也暂时收李慕玄做记名弟子,开始调教他的性子,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直说。” “镇东街有个破屋,里面住着十个乞儿,麻烦左门长行个方便,让我跟这十个乞儿一起在洞山先生门下学习,至于他们的生活开销,我这边一应承担了。” “给他们谋个出路?” “谈不上谋个出路吧,只是给他们一个像人一样活着的机会,人微言轻,做不了太多,就从眼下能做到的做起便是了。” “明天去找我弟子洞山报道,至于那十个孩子,我这边替你管了。三一门这点还是做得到的,也不会让你难做,需让他们知道机会来之不易。” “小子王一在这里谢过左门长了!” 王一就要躬身一礼,却被左若童侧身躲过不受。 “这是两件事,我承你一个人情,帮了你一件,另一件,需你承我一个人情,就在这还了吧。” “啊?” 王一不解,但看着左若童站在那里,无风自动的飘移白发,还有周身隐隐散出的白汽,王一也明白了。 “左门长,犯不着吧?” “既是后生可畏,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想知道你这后生已经走到哪了,好回山门里教育弟子。” “唉,那左门长,咱们去院里试吧,这里我刚打扫完。” ----------------- 没人知道在这破落小院里,有这么一号名为王一的后生,跟玄门正宗的三一门门长,大盈仙人左若童交过手。 至于结果如何嘛,嗨,后生虽可畏,可前浪劲未退。 咱们的大盈仙人左若童可是完好无损的走出了院子,停下脚步,看着身后一瘸一拐进屋的身影,左若童回头,低头看着自己正在缓缓修复的手掌,也是摇头叹气。 “唉,王耀祖,你端的是好运气啊。” 说罢,左若童左门长这才带着些许不甘离去。 很快的,在这个小镇水乡的洞山书院,在那位左若童门长弟子中,学贯东西的洞山先生学堂里,也多了十一张新面孔。 这十一张新面孔里,有大有小,最为特殊的,是他们带着一股朝气,一股不同此刻学堂内对求学有些厌烦的生气。 因为对于洞山书院里的这些学子而言,大多数家里还算殷实,即使在学院里成就不高,回到家里总有自己一口饭吃。但这些新面孔不同,他们抓住的是能够改变自己人生的救命稻草,他们不敢有任何懈怠,生怕会因此错过一场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 慢慢的,在这些新面孔里又多出了一张老面孔和一张新面孔,老面孔洞山先生知晓,那是被自己师父左若童收为记名弟子的恶童李慕玄,现在的他还是那个恶童,但似乎有了点长进,该放纵的本性自由放纵,在不知收敛时,也会有那张新面孔的弟子将其拉住。 这个新面孔洞山也知道,他叫陆瑾,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 中西知识皆有传授的洞山学院里,似乎也随着这些生面孔的到来,多了那么几分生气。 第六章 七月 日子在这个小镇水乡一天天的过。 王一这名异人也算是在这个三一门庇护的小镇水乡这里定居了下来,跟他作伴的,除了之前配合他一块街头卖艺的乞儿外,没有他人。自己呢,也不怎么上街头卖艺了,时不时在小镇里干点力气活,跑个腿,挣点零散钱。 虽然谈不上什么收入颇丰,但足以温饱,时不时还能接济一下这些被三一门和自己收留的乞儿。当然,夺了机缘,又还了一份机缘的李慕玄也会来找自己麻烦,而在李慕玄身后总是跟着陆瑾,这位异人圈里四大名门世家的陆家小少爷。 对于这两个小家伙这番举动,左若童也是听之任之。 就像王一说的,他是鬼手王王耀祖的弟子,但不是所谓的全性门人,自己一个正式徒弟和一个记名弟子去拜访一位异人,他管不着。 而李慕玄每次来呢,都是带着一股子怨气,想来找王一麻烦。 只可惜,他那没有正式入门练炁,只是修的拳脚功夫,王一就是不用炁,靠着跟在鬼手王身边学来的一招半式也能将其轻松制服。 每次制服后,李慕玄总是骂骂咧咧的离开,也没说自己到底服没服,而陆瑾则是在李慕玄离开后对王一赔礼道歉,又时不时用好奇眼光打量着王一。 不同于李慕玄那暂时还没收入门下的记名弟子,陆瑾在最初试炼考核中就已经过关,被左若童传下三一妙法逆生三重。功法虽难,但对于生在名门世家,自小耳濡目染的陆瑾而言倒不是太大问题,所以早早就练炁成功,逆生三重也开始入门。 而练了炁,入了门,陆瑾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叫做王一的异人师兄,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又跟自家师父一样,捉摸不透。 “小陆瑾,下次要是还好奇呢,就等你这位李慕玄师弟走了之后咱俩悄悄过两手,没事,很快的。” “不要,王师兄,我打不过你。” 小陆瑾也不傻,自己练炁入门满打满算也就一年有余,修行一途天赋根骨再好,一个入门一年多的跟一个练了好几年的过招,完全不用看都知道结果是啥。 “哈哈,你倒是挺懂事,算了算了,不打趣你了,赶紧追上你那个师弟吧。” 笑呵呵摆了摆手,王一目送着这位未来的异人圈大佬离去,这才在那自言自语。 “左门长这是拿我当李慕玄性子的磨刀石啊,什么时候磨透了,什么时候就能正式拜师三一门了。看这情况,李慕玄是当不了全性恶童了,想来左门长应该能避开那个死劫吧?算了算了,不想了,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王一能理解左若童的做法,既然生活在三一门庇护的小镇水乡,又承了人家的人情,这种举手之劳该帮就帮。 背着双手回屋,看着挂在墙上的民国台历,看着上面的日子,王一也漠然不语。 第二天,镇上的洞山书院。 “洞山先生,我要请假,出一趟远门。” “嗯,可以,多久回来。” “快则半月,慢则一月。” “整个七月啊?介意问问去哪吗?” “嘉兴。” ----------------- 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即便是在这连连遭灾的民国年,苏杭这一带也还算是和平。 或许是因为一战的阴影刚消,战胜国在建立的凡尔赛-华盛顿体系之下,正在消化重新分割到手的蛋糕。 但可笑又可悲的是,作为战胜国的一员,中华民国却不在吃蛋糕的名单里,她是被切的蛋糕。 只是这次因为近两年爆发的各种抗议游行,让这个作为鱼肉的国家稍稍在案板上挣扎了一下,让列强下刀时谨慎了许多,也给这片大地上的穷苦百姓多了那么一两口喘息的时机。 可只要是为鱼肉,终究是要被刀俎切的,无非是从快刀子割肉变成钝刀子割肉罢了。 不是没有人意识到这点,但有的人作壁上观,粉饰太平,有的人为虎作伥,附庸在列强身上一块吸食着这片中华大地上四万万国人的鲜血,也有有志之士,正在四处奔走,寻找一条救国之道。 王一是未来之人,他知晓在民国的第十年,改天换地开始于此。 他也知道道路是崎岖的,结果是美好的,但这是一个相同却又不相似的民国。这片大地,这个世界都存在着名为异人的少数群体,他们有藏于世间,有路见不平的,可也有为虎作伥的。 毕竟就连自己曾经生活的那个21世纪,在那个岁月静好的年代里都有混账玩意通敌卖国,更何况在这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民国乱世,难道就没有附庸在军阀,列强手下的异人为虎作伥?难道每个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的玄门正宗,异人流派里就没有败类?
王一是不信的,所以即便早早知道结果,他还是忍不住动身走一趟,要是无事发生还好,如果有不长眼的,他也不介意见见血! 所以在确定日子将近,王一自然就得先做准备,来洞山学院寻求洞山先生的准假允许,得到了准假允许,王一收拾好行李直接动身离开,很快就来到这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嘉兴县城。 这时候的嘉兴县城还不是后来的地级市,但也确实不小,至少依靠脚力想要一整天走完这座县城有点痴人说梦。 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门大楼,王一也是踏步,带着期待,向往,崇敬还有些许复杂的朝圣心情,就这么大踏步走了进去。 ----------------- 七月是酷暑的天气,也是梅雨的季节。 这不大不小的县城内,正上演着这个时代屡见不鲜的一幕。 人来人往,拥挤不堪的街道上,摊贩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而夹杂在这招呼生意的叫卖声中,是数个衣着破烂,年纪在八九岁之间,头上插着,绑着草标的乞儿,而在这些乞儿身前,是一名妇女在招呼着过往的行人。 “卖孩子,会跑会跳的孩子诶,看看吧,男的带回去做苦力,女的当个侍奉丫头也是极好的,不贵不贵,一百铜元一个。” 路过的行人不为所动,只管眼前事,知晓自己要被卖掉的娃娃们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失声痛哭,时不时引来街上阁楼两边的窑姐们指指点点,也有面露可怜的。 如果说年纪尚幼的乞儿还可能有人要,那在卖乞儿的对面,几乎衣不蔽体的老乞丐浑身泛着恶臭,蚊虫在其头上,四周飞舞,犹如等待猎物死去的秃鹫。可以说,这些老乞丐的今日,就是那些卖不出去的乞儿,他们的明日,而可悲的是,即使是作为老乞丐的明日,这些乞儿都不一定能活到那个岁数。 瓢泼大雨突然而至,打乱了此刻镇上那乱中有序的节奏。 兴许是这里的人们都习惯这个梅雨季节,在雨势变大之前,要么披上蓑衣,要么撑起了雨伞,盖上油布,匆匆往家里赶,原本还算热闹的集市,在这场瓢泼大雨下一哄而散。 行人脚步匆匆,摊贩且走且停,不时还有喝骂声传来。 忽有马蹄阵阵,由远至近,那是一队顶着雨势准备出城的骑兵。 他们背带斗笠,挂着纯正的毛瑟步枪,腰间还别着德国大镜面,就是盒子炮,毛瑟手枪。 这样的配置可不是什么大头兵能有的,最次都是一个团长的卫兵才有可能配置这些。 骑兵打马顶着雨势在街道上穿梭,挥舞的马鞭时而击打空气,时而鞭笞在倒霉的路边行人,唯独没有拍在马背上。 没有谁会去惹这些有枪的骑兵,被打到的也只能暗呼倒霉,脚下动作不停,赶紧躲闪,想着这帮瘟神赶紧走。本就纷乱的街道在这一队骑兵的扰乱下更乱了,鱼贩子的车躲闪不避倒在路边,装在桶里的鱼洒落一地,引得鱼贩子第一时间抄起手里的刀,盯着每个过来的人。 掉在地上,被雨水泡软,又被泥土和大脚踩烂的包子几乎跟大地融为一体,而躺在街边好似死掉的老乞丐也在这时惊醒,直接扑了上去,将这烂在土里的包子扣起来,塞进嘴里。 而在街上稍稍宽敞处的广场上,有穿着得体的富家少爷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吃着热腾腾的手抓饼,漠然看着这习以为常的一切,旁边的管家则是很仔细用手帕帮他擦着嘴,一窗之隔,竟是两个世界。 瓢泼的雨势下,有一人打着伞,从行色匆匆,慌乱躲雨,躲兵的人潮中逆流而上。 他所过处,似乎有着一股看不见的力道,一双看不到的手在梳理着这些躲雨又躲兵的行人,却没有人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行人们没有之前那样慌乱了,骑兵们也跟他侧身而过,前方没有过多阻碍,他们也不需再次挥鞭。 街上抠食的老乞丐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新鲜肉包,肉包铺老板发觉自己碗里多了三枚铜板,带着不忍之色,却又不得不卖儿卖女的妇人被人潮连同自己儿女挤到一边,看顾着要卖出去的儿女时,没来由发觉自己兜里多了一枚银元,她赶紧收好,拔掉孩子头上的草标,带着孩子匆匆离去。 鱼贩子洒在街上的活鱼不知何时蹦跳回桶里,鱼贩子也顾不得是龙王爷抬举还是怎地,赶紧推着车子往城外赶。 骑兵匆匆出城,街上散乱的秩序似乎又变得有序了,只是老乞丐吃完了肉包子依旧在那躺着等死,卖儿卖女的妇人跟孩子倒是不见了,车上的富家少爷依旧看着这一幕,没有一点感觉。 只有一个打着雨伞,穿着马褂和短打的少年郎出现在这即将风云汇聚的县城之中。 第七章 见一眼未来 七月,嘉兴县城,南湖酒家。 一戴着斗笠,穿着马褂,短裤,扛着竹鱼竿,提着鱼篓的少年郎就这么走进了这家食宿一体的酒家。看到少年郎进来,负责迎来送往的伙计也走上前,很熟稔的从少年郎手中接过递过来的鱼篓,招呼对方坐下,还在那打趣道。 “哟,一哥儿,又去南湖那里钓鱼啊?个头还不小嘞,老样子?南湖醋鱼,辣味土豆红烧肉加一道青菜?” “那是,咱西湖醋鱼吃不起,就吃这个南湖醋鱼过过嘴瘾呗,老样子,做好了送我房间。” “嗨,一哥儿客气。” 少年郎自然是来到嘉兴县城的王一,早早就来到这改天换地最关键一个节点的王一,花了点钱,在南湖边上的一个酒家直接包月。得亏这几年鬼手王不管自己在街头卖艺上的那点收入,时不时还能碰到几个地主老爷豪绅甚至鬼佬的,表演的好,人家打赏的也阔绰,自己攒了一笔还算可以的小金库,再加上鬼手王离开之前留下的那一笔,这才能让王一有经费在这玩包月套餐。 这一个月吃喝全包总共花了王一近10个银元,只能说这两年发生在这片大地上的仗少了,老百姓能够喘口气,虽然还是有很多人活不下去,但至少在这边,暂且算得上太平,10枚银元包个月,也不算多贵。 住下来之后,王一就做一件事,把自己当做一个来这边旅游,看风景的游客,融入到这座县城里。 每天天一亮,就是在县城里瞎逛,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给自己换上了一身长衫,配合他自己多年练炁带来的气质,看起来确实像是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孩子。他就以这样的伪装在这座县城里看似毫无目的,却又在到处踩点。 例如离开县城有几条路,在这县城附近驻扎的军阀叫什么名,掌握多少人马,隶属于哪个大军阀名下,这些都是有说道的。这年头的军阀数不胜数,你只要手里有枪,手底下有个千百来号人,又拜好了山头,那你就可以说自己是一个小军阀,可以在人家给你划分的地盘里作威作福了。 他王一虽然练炁有成,但到底是血肉之躯,这一身的手段,放在冷兵器时代还能当个万人敌的猛将,可在如今这热武器飞速发展的近现代,他要是这么不知死活的冲阵,百来号人摆好阵型,枪管子这么一抬,他也是个马蜂窝的下场。 踩好了点,搞清楚这边驻扎的军阀来路,接下来王一就彻底代入游客这个角色了。 包了一艘小渔船,每天都是带上一份当日的时报,然后带着钓竿和鱼篓,就在包的那艘小渔船上在南湖湖上畅游,他是个不合格的穿越客,他只记得在这一年,在这个月,在这个县城,在这片湖上会发生一件改天换地的大事,可他却忘了具体的时间。 所以他只能采取笨方法,一边在湖上以钓鱼佬的身份畅游,以防万一;另一边,就是每天看时报,看看那十里洋场的那片地头,各国租界还有当下北洋政府的各种举措,毕竟这会海内外都因为这场世界大战结束带来的伤害,引发了很多解放运动,新思想,新文化什么的更是络绎不绝,作为当下的既得利益者,北洋军阀也好,租界列强也罢,都得一边声明自己的正统,一边派武力盘内盘外两方面打压。 这些藏在暗流的阴私勾当,想要在第一时间看明白,你要么就身在局中,要么就得嗅觉灵敏。王一不是,他虽然没有记住这几十年风风雨雨的每件事,但站在时代下游回望,对比下即将发生的大事件,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就像现在,七月已经过半,王一在南湖这边巡游了那么久,依旧没有等到那艘大船,就明白那件事发生的时间大概会在下旬。但要说因此就放松下来,王一也不敢,只是没有像之前那么草木皆兵而已。 所以才有了早上这一幕,拎着从南湖里钓来的大鱼,吩咐伙计按照名菜西湖醋鱼那样,给自己整一道南湖醋鱼,顺带洗个澡,放松下身心,然后在自己入住的房间,王一一边吃着伙计做好,送来的饭菜。 只是吃到一半,王一耳朵微微一动,就打开窗户,看着街道远处脚步匆匆正往这边赶来的巡捕,眉头微皱。 “最近巡逻的频率有点高啊,看样子那边也是有能人啊,只是现在排查频率和烈度还不算高,啧,希望一切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去吧。” 就着米饭,看着下方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过的巡捕,除了引发一点街面上的骚乱倒也没啥,但王一却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得劲,他也说不上来。 但很快的,随着日子的接近,这座不大不小的县城里也开始有不速之客聚集了。 ----------------- “你们这里谁是老板!” 午饭时间,在众人都忙碌着的时候,酒家门口一阵骚乱,紧接着就是不客气的大喊。正在算账的掌柜看着眼前这荷枪实弹的巡捕还有一个目光凶狠,看起来就是个练家子的大汉,心里暗骂一声狗腿子,但还是得从柜子里掏出十枚银元,一路小跑过去。 “我是我是,老总辛苦老总辛苦,有什么吩咐?” 在巡捕头子面前点头哈腰,手里也不声不响将这十枚银元递了过去。 手掂了掂重量,巡捕头子也暗道一声懂事,又不着痕迹看了旁边这个大汉一眼,大汉对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小动作视若无睹,反倒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神,扫视着场上每个正在吃饭,或者不敢看这边发生什么事的人,在楼下吃饭的王一,也是他要观察的目标。 “什么吩咐?长官有命令,查乱党!” “哎哟!老总啊,这查乱党怎么查到我们这来了,我们这可是正当生意啊。” “但你们这三教九流聚集,谁晓得乱党会不会来这,过去,把你们这段时间的客人名册拿过来。” 被巡捕头子戴上这么大一顶帽子,老板哪还敢说什么,只能把入住房客登记名册拿上,思考着是不是还要多拿点孝敬下巡捕头子旁边这位,心里则是苦恼今天这一天算是白干了。
可恼归恼,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名册递上,巡捕头子在那里一页一页的翻,老板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打鼓,而那个跟着巡捕头子过来的面相凶狠大汉,也是在酒馆里一圈一圈的巡视。 被他盯着的人,皆不敢跟他对视,王一,也没有例外。 一圈下来,巡捕头子那边没从名册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当然,他也不可能用心找,也没那个本事找,抓乱党的胆子他们可没有,但借着抓乱党大肆捞钱的胆子,那是大大的有。 今天这一条街走下来,他们收到的孝敬能让他们去窑姐那里,大烟馆那里潇洒好几天了。 “走。” 搜索无果的大汉回到巡捕头子旁边,就说了一个字,这边明白事理的巡捕头子也将名册还给老板。 “行了,兄弟们,收队,去下一家,老板,有什么异常记得汇报啊!” “诶诶,一定,一定。” 老板点头哈腰的在门口目送这帮瘟神离开,刚才鸦雀无声的酒馆就逐渐恢复了动静,只有王一,匆匆吃过饭菜后,也就上楼,从打开的窗户望着这帮远去的,在另一头闹地鸡飞狗跳的巡捕队伍,还有那个自始至终没啥动作的大汉。 王一明白,那个大汉,是个异人。 “这身板和身形,多半是横练功夫,还见过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他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如果只是单纯的军阀在配合那帮列强进行大搜捕,他能理解。他就是怕有异人掺和其中,现在时局动荡,异人圈子里的流派不像太平之后那么旗帜分明,黑白灰的都有,门派众多,手段各异,天晓得这些掺和其中的异人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手段,虽然早已知晓结果,但王一还是不敢赌。 “那话怎么说来着,第一幕里只要有一把枪,那第三幕结束前这把枪就一定会响?看样子我就是那把枪了,就是不知道我这枪一响,要有多少人哭了。” 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巡捕队伍,王一脸色也慢慢变得冷淡。 之后的几天里,这些巡捕隔三岔五就来骚扰一次,他们也知道竭泽而渔的道理,没有次次都要骚扰的店家要孝敬。但这段时间这么一闹,街面上但凡有个店面的店家哪还有生意,都是做个过日子温饱而已。百姓更是叫苦连天,之前保护费你们也收了,现在我们就想过点太平日子都不让我们安生?真要逼我们造反? 县长也知晓这段时间他们做得过了火,跟豪绅还有地方军阀打了个招呼后,这才稍稍安稳了下来,但巡捕的巡逻频率还是比以往高了。 至于王一,他这段时间里就按照之前那样,在那艘包下来的渔船上呆着,让船家带着自己围绕着南湖转悠,一圈接着一圈,像是在做着什么布置,但只有自己知道。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不知不觉就这样来到了七月的二十三号。 王一依旧在渔船的船头上躺着假寐,斗笠盖在脸上,蓑衣披着,任由此时细小的雨滴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船家也习惯了这个财大气粗的租客这般好似诗人的作态,配合着这连绵细雨,在南湖上唱起了渔歌。 不知不觉间,一阵阵雾气在这平静的湖面上升起,将整个湖面笼罩。 细雨绵绵,天是阴天,层层雾气笼罩在这南湖湖面上,就连泛舟的船家也不自觉收起了歌声,只是全神贯注,看着湖面上升腾而起的雾气,小心翼翼的划着,生怕撞了船。 层层雾气笼罩在南湖湖面上,犹如眼下这个世道,身处当下这一世道的每个人都不知这个世道未来该走向何方。 ----------------- 忽然的,正在船头假寐的王一突然站起,就这么站在船头,目视前方。 一艘红船透过重重雾气,与此刻正在船头上站着的王一擦肩而过。 王一就这么站在船头,目光一直盯着这艘跨过雾气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红船,泪水不知不觉间落了下来。 目送着这艘红船离自己而去,王一哂笑一声,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看着这湖面上慢慢的雾气,振袖一挥。 一阵风不自觉从湖面上吹起,吹起了满湖的湖水,吹散了这浓浓的雾气。而他也在振袖一挥吹散这满湖的雾气同时,也对在船家说道:“船家,劳烦你再绕回去,难得的风景,不多看两眼可惜了。” “小哥,绕回去也不是不行,但您瞧最近这湖面上多了好多巡捕,碰上了也打扰你兴致啊。” “放心,他们碰不上的。” 王一就这样稳稳站在船头,双手背负在身后,淡淡回应了船家一句。 既然金主发话了,船家也就无所谓,开始调头,跟着刚才擦肩而过的那艘红船方向,再次回到湖面上。 而此时在湖面上也正如船家刚才说的那样,十来艘巡捕临时征用的乌篷船正在湖面上游荡,似乎在找着什么人。但无论是那艘渔船,还是远远跟在身后,王一站在船头上的那艘小渔船,在这些巡捕眼中都像是看不见,碰不到一样,互不相交。 王一就这样站在船头,用自己的方式为这艘红船保驾护航,直到目送这艘红船在远处上岸,离开,他这才招呼船家在另一边靠岸。 红船完成了它的使命之后,就这么停在了港口。 王一也上了岸,在远处目送着船上下来的每一个人离开。 湖面上突然升起的雾气散了,连绵细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打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荡漾着王一的心神。 第八章 送君千里 ‘咣当!’ 县城的巡捕房大营,从巡捕房局长到一众小队长正如鹌鹑般站在那里,低眉顺眼的,任由眼前这个穿着军服,腰间配枪的中年男人将整个巡捕房局长办公室弄得一团糟。 而在这个中年人身边,站着一个同样穿着军服,相貌算得上周正,就是眉眼间有着一股邪气,手里拿着一把打开保险的手枪,跟随着中年人的移动,瞄着自己眼前这帮低眉顺眼的巡捕。 “就这么十来个,甚至连二十个都达不到的乱党,你们搜了这么多些天!一个都没找着?真当我曹瑛好欺负是吗!” 中年人名为曹瑛,是驻守在县城的一个小军阀,背靠掌控苏、皖、浙、闽、赣五省的北洋大军阀孙大帅,算得上心腹,只是因为犯了众怒,被扔到这边来休养。这次,原本想靠着抓乱党这个功劳看看能不能回孙大帅那边的权力中心,可谁能料到,这些天下来,一个都没有找到。 “曹军长,这不能怪我们啊!上头发来的电报都说了,乱党只是从上海离开,可能在我们这边聚集啊,但也只是可能啊,不是百分百会在嘛,那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呵,怀疑我耍你们?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老子是曹瑛!孙大帅的头号干将!我收到的消息跟你收到的能一样?对于那帮乱党,我们早已在他们可能聚集的县城都发了通牒,布下天罗地网,就算老子这里没有,其他地方也该有点消息吧,为什么连其他地方也没有?那帮乱党还能上天不成!我不管,一定是你们在玩忽职守,耍老子!” 一声喝问,将整个巡捕房大营里外三层包围的大头兵也配合举起枪,子弹上膛,拉栓,瞄准。对于他们这些当兵吃饷,鱼肉乡里的大头兵而言,打死几个巡捕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更别说他们的军长还是这位曹瑛曹军长,谁不知道这位军长的宝贝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 听到子弹上膛,拉栓的声音,这帮巡捕都跪下了,声泪俱下,在那不停的磕头,表示他们没有玩忽职守耍这位大军长的想法。 而在这位曹瑛曹军长旁边笑嘻嘻看着这场闹剧的年轻人,此时也是乐呵呵举起手中的枪,对自己的父亲询问道,“爹,我可以开枪了吗?” 闻言,正在发火的曹瑛曹军长皱眉,倒不是他觉得自家宝贝儿子这样做不对,连忙开口道:“儿子,你爹现在算是刚下野,得顾及点孙大帅的名声,这样吧,只能杀一个,可不能杀多了,等爹抓了乱党,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给爹留两个乱党交差就行。” “哦。” 曹瑛的儿子曹少璘很是乖巧回答着,如果不听对话内容,俨然是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 而得到了自己父亲的允许,曹少璘也举着手枪在这些跪地求饶的巡捕头子,枪瞄着谁,谁就在那躲闪,甚至将旁边的同僚拉过来挡枪,而曹少璘看着眼前这一幕,也觉得颇为有趣,好笑,一旁的曹瑛也看着自己儿子这番动作,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周围的大头兵也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早已司空见惯,脸上没有露出半点不忍的表情。 “爹,我想到一个好玩的,你说让他们自己选一个出来给我打死好不好啊?来,你们自己选,猜拳还是打架都行,选一个出来给我打死,快快快!” “好!不愧是我曹瑛的儿子!” 与这对杀人如麻,甚至当做乐趣的父子作对比,是这些巡捕头子们在极度恐慌之后做出的生存斗争,最终,作为巡捕房的局长被推了出来,伴随着一声枪响,尘埃落定。 “好啦,接下来就是你当这个局长,带上你的人,给我把县城的交通要道都给我封死!发了的车给我叫回来,还没发的给我停下!雷悦!你也跟上去,养你这么久是让你吃干饭的?” “大帅息怒,我这就去。” 名为雷悦,是之前在南湖酒家跟王一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异人,虽然他没发现王一身上的端倪,但王一也能看出这个叫雷悦的异人,身上练的是横练功夫,硬桥硬马,刀枪难伤的那种,也就是传统武侠中那些经典飞檐走壁的侠客一类。 嗡声嗡气回了一句,这个叫做雷悦的异人提着把朴刀就跟在巡捕大队还有两队列兵就离开了巡捕房大营。 虽然时代已经改变,热武器成了主流,但对于眼前这个练就一身横练功夫的雷悦而言,他还是习惯手里的刀。倒不是他看不起枪械的威力,只是他很有自信,自己这身横练功夫能在百步之内,顶着枪林弹雨杀入军中,当然,这个枪林弹雨也是有限制的,那就是对面拿的都是毛瑟步枪这种。 这要是对面架着一挺机枪,他想都不想,直接脚底抹油,枪林弹雨和枪林弹雨之间,亦有差距。 只是他想着,抓乱党而已,拿枪没意思,还是拿刀舒服。 ----------------- “跟上!跟上!” “快点!晚了小心自己的小命!” 街面上,混乱,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枪支碰撞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看着举着火把一路穿街过巷的大头兵和巡捕,各家各户都是关闭大门,只从窗户上一点小缝隙看着外面,不知道当下又在作什么妖。 火车站自然是不在县城里面的,是在郊外,只是不算远,跑步过去的话也就几里路。 而就在这支由异人雷悦带领的大头兵和巡捕组成的队伍在踏入林道,想要赶往火车站的时候,异人雷悦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还未等他举手高声预警,身后跟着的大头兵和巡捕就已经乱了。 “诶!我怎么眼睛看不见了!” “妈了巴子,哪个王八蛋拿枪顶我!是不是你!” “他妈的,说谁呢!就你有枪老子没枪?弟兄们抄家伙!” “都别吵!都别吵!给我在原地站着!” 听着身后自乱阵脚的队伍,异人雷悦一声大吼,犹如洪钟大吕,却没有半点镇定心神的效果,眼前这些人该乱的乱,该吵的吵,就连一身横练功夫的雷悦此刻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只得咬破舌尖,持刀站立才保持一定的清醒。
这种不知不觉着了道,还影响五感的路数,他听自己师门长辈提起过,被称之为术士!而术士一行对于他们这些横练起家,硬桥硬马的异人流派来说最是棘手,明白个中凶险,当下,雷悦赶紧朗声道。 “是哪一路的术士高人跟我开这个玩笑,铁手门雷悦在这领教了。” 说完,雷悦就静气凝神,横刀在手,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袭击,但良久,只听到一个不知方位的声音在回响。 “铁手门?没听说过,也不重要了,大家立场不同,你要抓乱党,我要保乱党,就这么简单。” 声音这么年轻?武侯派还是术字门的?听着这年轻不像话的声音,雷悦心中大震,眼下困住这百十来号人的手段太匪夷所思,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招,还是说,从一开始自己就被盯上了?想到这,雷悦冷汗直冒,赶紧示弱。 “好说,我今儿领教了阁下的高招,甘拜下风,还望阁下高抬贵手。” “那就看你懂不懂事了,我劝你一句,最好别乱动。” 说罢,这个声音不再出现,而雷悦也是神经绷到了极致,生怕中了算计。但很快的,雷悦才明白这算计不是针对自己的,是针对自己身边这些大头兵和巡捕,因为他们手里有枪!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这些早就陷入恐惧之中的大头兵和巡捕矛盾被进一步激化。 “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老子开枪了!”子弹上膛和拉栓声音不绝于耳。 “来啊!你开枪啊!你开枪我也能先打死你!” ‘砰!’ 在这重重压力之下,也不知道是谁扛不住压开了第一枪,紧接着枪声不绝于耳,伴随着阵阵惨叫在这林道上响起。连雷悦这个有着一身横练功夫的异人也不得不移动身子,躲在树干之后。 接着,雷悦就感觉腰间传来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推了他一把,这一推,就将雷悦推出了这片困局。 急忙找个地方躲着的雷悦,借着火光,能看见此刻乱了阵脚,迷了心智的大头兵和巡捕此刻在不分敌我的开枪,火并,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身上都是七八个枪窟窿。 枪声响的时间不长,等到这些大头兵和巡捕回过神来时,刚刚还百来号人的队伍,此刻就剩下三四十了,而且其中大多都是巡捕,倒下的基本都是曹瑛的士兵。看着眼前的尸横遍野,这些活着的巡捕和大头兵早已失去了心神,看着这周遭黑暗的林道,嘴里不停喊着。 “有鬼!有鬼!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了!” 带着鬼哭狼嚎,朝着县城大门奔逃而去,而在郊外的最后一列火车,此时也已经发车,缓缓驶离了县城。 只有异人雷悦,握着手里的刀,看着眼前的一地狼藉和尸体,冷汗不知不觉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裳,而耳边也传来一个声音。 “好自为之!” 咽了口唾沫,摸了摸自己的大平头,雷悦这才收敛心神,离开了这一片是非之地。 ----------------- 直到这名叫做雷悦的异人离开许久,在这已经没有动静的树林阴影中,王一这才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刚才这个为他们这些军阀大头兵还有这个异人雷悦布下的杀局,自然是他的手笔。当然,他不是术士,但不代表着他没有类似术士的手段,只是没怎么展现出来罢了。 看着这满地因自己布下杀局而死的尸体,王一倒是没有一点不忍或悲悯的神色。在民国元年来到这世道开始活到现在,比这样还惨的事他都见了,更何况这些被自己亲手杀死的。这里面的每个人,放在后世,十年起步,死刑封顶,他也算是提前超度了。 ‘呜!’ 远处,一阵火车出发的汽笛声传来,王一望着汽笛声传来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这才抹去自己在这片树林里的所有痕迹,朝着县城走去。 ----------------- 密集一阵的枪声在郊外响起,没有谁会去当这个好奇宝宝,去凑这个热闹。 但还没等县城那边的曹瑛曹军长有所行动,两道人影就在兔起鹘落间出现在这片案发现场。 借着火光,能看到两人身手矫健,一中年人一年轻人,中年人穿着中式的长袍马褂,年轻人穿着的西式衬衫和西裤,看着这一地尸体也是眉头皱起。 “这里好像是那个曹瑛的地盘,这些人是曹瑛的兵,三叔,你说是哪家子弟这么大胆,弄死这些大头兵啊。” “光达!没有证据的事别乱说,也有可能是全性妖人所为!” “知道了三叔。”被自己长辈一顿呵斥,这个名为光达的年轻人看着死一地的大头兵还是笑出声,“呵,不管怎样都杀得好!这帮曹瑛的爪牙,跟人沾边的事一点都不干,多少无辜人死在他们手里,要我说啊,就应该把那曹瑛也给···” “陆光达!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让太爷现在把你送出国!” “我知错了三叔。” 见自家侄子口服心不服的样子,陆三叔也不由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读的书多,懂得道理也多,但现在多事之秋,咱们陆家再鼎盛也抵不过那百十来条枪,几门大炮一通炸,有些事,近在眼前能帮就帮,有些事咱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知道你不服,怎么偌大个国家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也不服啊!可又能怎样呢,有强权没公理就是如此,你要真想出口气,那就做好准备,这趟祭祖后就出国,把洋鬼子那边的知识都给我吃透了,吃明白咯,最好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到时候你回来,一身本领不比练炁上的成就差,说不定那会乾坤已定,更需要你这样的家伙为国出力,你明白了吗?” “知道了,三叔!” “走吧,进城的时候低调点,他曹瑛还不敢对我们陆家怎么样。” 说罢,叔侄俩就起身往县城赶去,而这,只是发生在王一离开县城之后的一段小插曲罢了。 第九章 传功 民国十年,辛酉年,八月。 告假一月有余的王一又回到了三一门山门下面的那个小镇水乡,县城那边的骚乱并没有影响到这里,而他在县城外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毕竟事情发生在城郊,那个叫曹瑛的军长虽然大动肝火,来了个全县城大扰民,但终究还是没有做过火,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属于避灾,要在这县城里搞出满城风雨,说不定真要被军法处置了,他背后那个坐拥五省的大军阀孙大帅也保不住他。 至于始作俑者的王一,嘿,你异人雷悦要找的是一个无名术士,关他这个练倒转八方的异人王一什么事? 在享受了难得的七月末尾之后,王一就回到这座小镇水乡,继续自己在洞山书院的学业还有日常的修行。 王一很清楚自己作为一个时代下游的穿越客长处和短板在哪。 作为一名穿越客,他多少吃了点穿越客福利,在这个存在异人世界的民国乱世,有着万中无一的根骨和天赋。又因为处在时代下游,他站在巨人肩膀上放宽的眼界,让他将鬼手王王耀祖教给自己的倒转八方玩成人体磁场,并以此衍生出新的套路和招式。 而他的短处也在于这里,他从民国元年被捡到,民国二年开始修行,至今九年,一身修为虽说超过了王耀祖这个授业恩师,但个中道理他很难理解清楚,真的全靠摸索和瞎练,能活到现在只能说确实是穿越客自带点天赋托底。可要将其汇总,并发扬光大,甚至衍生成一个流派嘛,那他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他肚子里的墨水啊撑不住他这么玩,只能从这个时代的文化人身上找补。 洞山书院就是最好的选择。 洞山先生,书院的院长兼老师,又是三一门门长,左若童的门下弟子,因为修行逆生三重出了岔子,一身修为尽失,成了普通人。超凡入圣的路虽然断了,但自身底子还在,又依托三一门的数百年经营,自己又是留学归来的高知分子,这年头,能够留学归来的读书人,含金量确实高,虽说也有不学无术的,例如这个时代最著名某个姓胡的文化败类。 可人家的不学无术也是相对于他所在的圈子,对于当下文盲率高达80%的乱世,这个不学无术也是顶中顶的人尖子。 话题似乎扯得有些远了,总而言之,有三一门门长左若童大开方便之门,让王一在洞山书院沉淀文化,他那一身修为也就能在日积月累中慢慢梳理,将其变成真正属于自己,而且能传下去的东西。 同时,也算是补补课,将穿越之前学生时期落下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重新补足,这对于他以后要做的事,也有一定帮助。 这也是王一这些年来难得的宁静岁月,以前跟在鬼手王王耀祖身边,过的是走街串巷,虽说温饱不缺,但总归是在讨生活的路上。 现在呢,在小镇靠近郊外的地方有间遮风挡雨,避免风吹日晒的小破房,平常呢,还有这些跟自己玩得好,算是半收养的乞儿跟自己玩玩闹闹,自己也能客串一回老师,将他们在学堂上理解不了的知识点,掰开了,揉碎了讲给这些乞儿听,偶尔,还会给他们讲讲以后天下太平之后的世道会是怎样的,当然,是以讲故事的模式,而不是类似预言。 王一不指望这些孩子能听懂,但也要让他们对这些发生在未来天下太平后的故事有印象。假如他们这里真的有人能活到那个天下太平的未来,也许就能明白,当初那个教他们知识点,给他们展望未来的一哥儿对他们有着怎样的期望,让他们能够将所学到的东西,所经历的磨难化作财富,用来建设未来的国家。 当然,现在说这些为之过早,王一也只是多做打算罢了。 而他在洞山书院这里,用课后的闲暇时间教学堂里的学子知识,教他们一些最朴素的核心价值观也被洞山先生这位院长兼老师看在眼里。 作为左若童的弟子,虽说修行路已断,但对师门的感情可是一点都没断,如果没有三一门资助,他也没法去海外留学,学到那么多当下自己国家学不到的知识。 ----------------- 三一门山门内院,门长左若童坐在首座,看着自己这位在求学之路上另有成就的弟子,面色和蔼。 “洞山,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啊。” “师父,您还真沉得住气啊。”面对自家师父的关怀,洞山先生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拐杖,逆生三重修出了岔子,废了修行不说,也让他一条腿落下了病根,只能拄拐辅助。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师父什么时候没沉住气过?你这次来,是为了那个叫王一的少年郎吧。” “是啊师父,关于王一的事,我也听山门里的师兄师弟还有师叔们说了。虽被鬼手王传了手艺,但他自己持身以正,路没走歪,一身倒转八方的手段还比王耀祖高,对自己诚,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样好的苗子,师父你怎么忍得住呢?咱三一门也不排斥带艺投师啊!” 洞山不理解,在他看来,这王一在学堂里是学霸,年纪上又可以当学堂一众学子的大哥。平日里对待这些学子也跟弟弟一样,该教的教,该说的说。修行天赋就更不必说了,还会做人,让那个在自己学堂里的刺头李慕玄都老实当左若童记名弟子到现在,这恶童也是一句怨言都没有,比刚来之前好了太多,他不明白自家师父这个对逆生三重传承看这么重的人,会没有收徒的心思。 “唉,洞山啊,有些话呢为师不方便告诉你。我知道这孩子根骨好,甚至比陆瑾,李慕玄这两个娃儿还好,比为师都好,也对自己诚,知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正因为如此,为师才不敢收他为徒。” 听着自己弟子说出王一的种种好处,左若童也是一声叹息。 洞山说的这些他何尝不知,那一次在院子里的交手,虽说王一输了,但那是输在年龄上,不是输在修为上。 他左若童看似驻颜有术,但内里已经是个花甲之年的老头了,在一人之下的世界里,只要踏上修行,除了那些不可以常理度之的天之骄子外,年龄越大的练炁士,就是比这些小年轻要厉害,要不然一人之下又怎能被一众粉丝调侃为老年人的热血番呢,更别说他左若童也是不可常理度之的天之骄子之一好吧。 而就是自己这样一个修为和年龄都在王一之上的天之骄子,在第一次真正试探王一身手时,都要多上那么几分认真才把王一击败。倘若自己真能收王一为徒,传三一妙法-逆生三重,假以时日,以王一的天赋,说不定真能帮助自己踏足到那困扰几代门人都不知在哪的逆生三重第三重的境界。 说到这里,那就要说道说道三一门的玄门妙法-逆生三重的理念了,虽然很多一人之下的漫画粉丝都知道,但还是得多唠个五毛钱的。 在一人之下的世界观里,所有修行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万物有灵,灵从天地之间的先天一炁而来,炁入肉身,化作四肢百骸,五官,大脑,而其中有了思想,有了灵魂的生灵,那就是人。动物也可以有灵,只是它们的条件很苛刻,一旦有灵,能够练炁,在进境上要比很多修行人快上太多,强上许多。而万物有灵这种方式呢,也就被称之为先天化后天。 逆生三重,三一门的妙法就在于一个逆字,将后天的肉体再次逆练回最初先天一炁的状态,而根据逆练的程度,又将其分之为三重,也就是现在的三一妙法逆生三重了。
练至第一重,力大无穷,刀剑难伤;练到第二重有所小成时,肉体开始炁化,身体机能全方位提升,大成的时候,断肢重续,内脏复原都是寻常,而至于理念中的第三重,就是后天化先天大成,自身连接天地,也就是所谓的得道成仙,白日飞升了。 但这个理念上的第三重,除了三一门的开山祖师达成之后,后续门人到死都没明白到底怎么走,也想不通为啥祖师爷自己飞升成功之前,不给门人弟子留点信息,好让他们能够修行逆生三重,光大门楣。 可从三一门开山祖师创立一直传到左若童这一代,明面上记载也就只有祖师爷成功达到三重。而之后的历代门长,其中也不缺乏像左若童这样才情惊人的,却也都跟当下的左若童一样,一直困在逆生三重的第二重迟迟不得寸进,找不到如何踏入第三重的门槛。 他们不是没有过其他想法,在门中找不到破开三重的办法后,就外出游历,但这一出去,就没再回来。 历代先人的例子在前,这也让如今一直困在二重境界的左若童很是苦恼,他倒不是苦恼自己踏不进第三重,他只是在苦恼这个第三重境界到底存不存在,这些年的潜修让他在隐隐之中有了方向,却没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能够替他验证,而且逆生三重还有个特点,那就是有进无退,退就是以散功,修为尽失为代价。 王一,是他这么多年来见到的第一个能够帮他验证逆生三重第三重境界可行性的年轻人,尤其是在那一天院子里交手之后,左若童就更加笃定王一能助他修行。 只是奈何,王一是个好苗子,但那天的一问一答,左若童就看出来王一志不在修道练炁这一途,对他而言,修道练炁只是辅助手段。 那问题来了,修道之人不以羽化飞升为目标,而是将其当做一种手段,那这修道之人是要修仙道还是修人道呢?答案不言而喻,而当下又逢民国乱世,内外交困,左若童大概也就知道王一不会在这里呆久,他要做的事,如果自己真收了王一进三一门,搞不好会祸及师门,断了传承。 如今早已不再是异人耍威风的天下了,三一门?他有几个师? 有了这种种限制,他左若童就再怎么想收徒,也得忍住这股欲望。自己逆生三重没练成也就没练成,可要是三一门因此遭兵祸,导致灭门,断了传承,那他死了也没脸去见三一门的师门长辈。 但这些话,他只能憋在心里,没办法跟眼前这位弟子说明白,说了也无用,还给人家增加负担。 眼见左若童欲言又止,洞山何等聪明人,也大致猜到了左若童当下迟迟不敢收王一为徒的原因,但聪明人总有聪明人的做法,于是,他给左若童出了一个主意。 “师父有师父的苦衷,那做弟子的也不好多讲,但师父,其实弟子有个想法,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 “说。” “是这样,您现在收了李慕玄做记名弟子,他现在性子也算磨出来了,没之前那样乖僻了,天赋也在那摆着,确实不错,虽然比王一差了一点点,但不是还有陆瑾那小子嘛。 您看咱这样成不成,咱让陆瑾和李慕玄向王一学艺,王一将他那套独树一帜的倒转八方交给这两小子,由您这边通过这两小子来验证咱们的逆生三重,他呢,也能通过这两小子学咱的逆生三重,咱们就通过这两小子,隔空交手,彼此之间不相见。 这样,即使将来那王一真的在外惹出了事端,外人也很难将其引到咱三一门身上,山门得以保全,师父的玄功也能在这样隔空验证中得到精进,您看如何?” 洞山先生向左若童提出了一个差不多两全其美的办法,而左若童闻言,也只是深深看了洞山一眼。 “洞山,你这是将两个孩子当做交易的筹码啊。” “师父明鉴!洞山只是不想看师父在逆生三重这门妙法上面蹉跎时光!” 左若童看着此时要向自己下跪的弟子,抬手虚扶,一股力气就阻止了洞山下跪,他也知道自己这位弟子是好心。 “起来吧,我不怪你,只是这件事你我都做不了主,需征得那两个孩子还有王一的同意,不然,就此作罢!” “师父,我晓得,那我这就去让师兄把陆瑾还有李慕玄这两小子叫来?” “嗯,去吧。” ----------------- 小镇水乡郊外民居,难得的午后时光,王一躺在椅子上纳凉,看着此刻跪在地上的恶童,不对,现在应该说顽童李慕玄,还有站着的白毛小子陆瑾,还有后面赔笑的洞山先生,脑壳一阵发疼。 “所以说左门长同意这两小家伙跟我学我这独门手段了?” “师父没说同意,他说这事得这两孩子自己做主还有你点头才行,而且你放心,这件事不影响之后咱们的相处,无非就是一个询问。”洞山先生也赶忙在那解释着,他也知道自己这举动很唐突,但就是忍不住。 “说是这么说,但洞山先生,你看这小子就不像是来征得我同意的,是来求我同意的啊,怎么一段日子不见,你还是这德行啊,李慕玄。” 王一看向跪地磕头的李慕玄,就是一阵头疼。虽说因为自己,李慕玄算是得偿所愿拜入三一门,但他那全性恶童的名声可是深入人心,就连现在,王一也不确定这小子是不是被左若童磨好了性子。 “这不是觉得这样说不定能让王大哥你心软同意嘛,王大哥你要不喜欢,那我起来等你回话就是。” 这边王一刚吐槽完,跪地磕头的李慕玄连忙站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仿佛刚才跪地磕头,要道德绑架的不是他一样。 “你这家伙,还真是磨出来了啊,就是有点不要碧莲。” “脸还是要的,但这得分对象,对王大哥你我还是可以稍稍撒泼一下。” 得,看这样子王一就知道,以后确实没有全性恶童李慕玄了,反倒要多出一个三一顽童李慕玄。 “那你呢,小陆瑾,你也想学我这独门手段吗?” “想,但王大哥不传我传师弟的话,我也没意见,师弟要是想教我,我也会来跟王大哥知会一声。” 相比于李慕玄此时的顽童心性,比李慕玄提前入门两年,又生于名门世家的白毛正太陆瑾,倒是不卑不亢回答了王一的问题,自幼生活在家风极好的家庭中,让陆瑾不想对眼前这位兄长有所隐瞒。 看着眼前这两个小子,王一手指在桌上轻敲,陷入了沉思。 但他的沉思时间不长,也大概猜到了他们拜师自己的原因,既然这样,那他就做个顺水人情,替现在不知人在何处的鬼手王王耀祖来个代师收徒,全了这老小子的念想。 “好,那我就替我那不知道在哪里的师父鬼手王收下你们,你们也不用拜鬼手王为师,也不必拜我为师。因为我只授业,解惑,传道这方面,还是让左门长来吧,将我的话带回去,让左门长定夺,左门长若能答应,传艺的礼物意思一下,自己商讨好时间,我来教。” 说罢,王一也不去看这两小家伙的表情,转身,就回屋里睡大觉了。 第十章 授业 “倒转八方,简而言之,就是以一人之力倒转天地八方···通俗点来说,当你对敌时,无论对手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他们无论从你哪个方位攻击,他的力道都会被你所用,化作你用来反击,攻击对手的力量,跟武当的太极有异曲同工之妙。” 院子里,王一换上一身短打劲装,在那复述着当初鬼手王王耀祖教他倒转八方时的口诀,要领。而在他面前,则是坐着一排小萝卜头。 为首的两个自然是现在正式拜入左若童门下的三一顽童李慕玄和后来被誉为一生无暇,来自异人四大名门世家的未来陆家家主,陆瑾。 这两个是这个院子里除了王一之外最大的两个小鬼头了,陆瑾生于宣统元年(1909),李慕玄生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而王一按照当时在七岁的年纪回到民国元年(1912)往前倒推,他是光绪三十一年生人(1905)。 年岁上,李慕玄是比陆瑾大两岁,但李慕玄还是得叫陆瑾一声师兄。没办法,谁叫他从出生开始就被宠坏了呢,虽然因为王一的干预,将自己的本性暴露出来,让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好好磨练了下性子,这才有了改变。不过也改变不了入门晚的事实,他李慕玄也只能认栽。 但李慕玄也跟陆瑾打了个赌,哪天两人学艺有成了就比一场,重新定一下师兄师弟。 对于这样的赌注,陆瑾不置可否,左若童也乐见其成。 至于在陆瑾和李慕玄身后这帮小萝卜头吧,他们有的是洞山书院学生,虽然没有过三一门的内门考核,但也被父辈寄养在三一门这边的洞山书院,学点学问,会点把式,也不算白浪费了钱。还有的,自然就是那些跟王一半收养的乞儿了。 秉着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王一也没有专门给陆瑾和李慕玄开小灶,干脆就把洞山书院的这帮小家伙都拉来了。 对此,左若童没意见,洞山先生也自然没啥问题。 而对于这帮小家伙而言却是不一样了,能在洞山书院学习,或多或少都在家那边见过所谓的江湖奇人,他们也知道三一门就是这样一个门派,但他们确实没想到这个跟他们一块在洞山书院学习的大师兄竟然也是一位江湖奇人,而且从洞山先生的表情上也不难看出,自己这位大师兄手段还不低。 都是大户人家或者在街头上乞食的孩子,别的可以不会,察言观色这点得有。前者是家风教育,后者是为了生存。 如今,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接触除了三一门之外的手段,这帮孩童心性的小萝卜头又怎能放过呢,一个个都跑来王一这个院子里听课了。而且有洞山先生打的理论基础,他们在接受王一复述关于鬼手王那独树一帜的倒转八方口诀和要领时,也不是在发呆。 只是王一这边话刚说完,心性算是磨练好的李慕玄就先发话了。 “师兄,您这说的好像是您师傅王耀祖的倒转八方啊,听洞山先生还有师父说,您师傅王耀祖的倒转八方跟您的好像不一样?” 在左若童的调教下,如今的李慕玄不再是以前那番在人前扮演着他人需要的角色或者表现了。在左若童引导下,李慕玄开始遵循自己的内心,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出来,而不是用自己的小聪明去试。这样做法虽然有时候在与他人相处上会有些不愉快,但至少话一说开,对自己对他人都好,至少都知道彼此是否值得深交,按照左若童的想法,之后再把李慕玄带在身边出去外面磨练两年,这根苗子就算长成了。 “所以你是想学我的倒转八方咯?”对于李慕玄的直言不讳,王一也不生气,就在那笑眯眯反问着。 “洞山先生是这样说的,如果是王耀祖的倒转八方,虽然有值得称赞的地方,但终归比不了师兄你的才情。” 说着,李慕玄也看向在一旁旁听的洞山先生。这位学贯中西的好先生此刻正在老实记着王一这边的口诀要领,准备带回三一门给自家师父阅览,谁能想到还会被点名。快不惑之年的他坐在一边,看着一众小萝卜头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满身不自在。 “哈哈,你小子倒是会想,不过啊,你们要是想学我这个呢,就得先给我把基础打好,万丈高楼平地起。先把我师傅王耀祖的倒转八方理念搞懂,再来学我的这个。不过你既然话都问到这了,那我就来给你们展示下我师傅的倒转八方还有我这个青出于蓝的倒转八方之间有何不同吧。”说罢,王一背负双手,用眼神示意着在陆瑾,李慕玄还有那帮小萝卜头脚下放着的小石子,“捡起你们旁边的小石头,朝我用最大力扔过来。” 这种展示套路很卖弄,但也确实实用。 至少对于此刻心性不定的这帮小萝卜头而言,没有什么比亲眼目睹更具有说服力了,而且扔石头什么的,在他们看来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 王一这边话刚说完,就有兴冲冲的小家伙捡起小石子朝王一这边丢了过来。有了第一个带头,自然的,剩下就更无所谓了,一时间,一阵密集的石头雨就朝着王一这边覆盖。而相比于这些小萝卜头扔的小石子,陆瑾和李慕玄的更是加了点力道,他们也想看看,师承王耀祖的王一,他的倒转八方跟王耀祖之间有何不同之处。 对于陆瑾和李慕玄心里那点小九九,王一很清楚,所以他站在原地,不声不响运转起传承自鬼手王王耀祖的倒转八方,一个无形力场以他为中心展开。
然后,这帮朝王一扔石头的小萝卜头就发现,他们扔出去的石头在王一面前被弹开了,不仅被弹开了,在空中互相碰撞,然后在院子里乱飞,时不时还有一些甩到他们身上,好在力道都不算大,护住头部就没事。 “我家老王头的倒转八方就是如此,跟我之前说的那样,一旦练至大成,无论你面对是单挑还是群殴,对方打在你身上的力道都会化作你的武器还回去。但同样是倒转八方,我的跟我家老王头就不一样了,还是同样的扔石头,来。” 显露一下身手,王一继续在那说着,邀请这帮小萝卜头来上第二波攻势。 而刚才被他用无形力场弹开的小石子此刻又鬼使神差出现在这些孩童的脚下,让他们再次朝着自己投掷。 这一次,同样是无形力场,却有着不一样的变化。 密集的石头雨朝着王一落下,却又诡异的停在王一身前三寸的距离,既没有弹开,也没有掉落,就这么牢牢黏在了半空。并在众多目光注视下,开始围绕着王一做不规则运动,好似给此刻的王一裹上一层壁垒,之后又在王一的控制下,缓缓落地。 “哇!!” 一个简单的套路卖弄就引来此刻院子里的一众小萝卜头哇声一片,这种亲眼目睹的奇异手段最能收获人心,至少对于此刻的他们就是如此。 “看懂了吗?” 演示了两种方式,王一也开口,这个问题不是问这帮小萝卜头,而是在问最前方的陆瑾和李慕玄,还有旁听的洞山先生。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洞山先生,陆瑾,李慕玄都是内行人。他们更能明白王一这两种方式应对投掷来的石头雨看似简单,实则内有乾坤。 用通俗点理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弓弦一松,箭矢能射到哪,射到谁有时候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倒转八方却能够打破这个常识。 民间异人的倒转八方说明白一点,就是一个指东打西,把自己甩出去的力道控制起来,让它顺着自己心意变化方位。但人力有穷时,你不可能无休无止控制着自己甩出去的力道,所以到了鬼手王王耀祖这里,就有了新的思路,我不需要控制自己的力道,我控制别人的力道不就好了? 在这样的思维启发下,鬼手王王耀祖一时间闯出了名头,虽然大恶不做,小恶不断,但犯在左若童手里时,看到鬼手王这独树一帜的倒转八方,左若童这才有了惜才之心,给了鬼手王犯在自己手上三次不死的机会。 而之后到了王一这里,因为自带的穿越客光环,再加上站在历史下游的眼界和格局,倒转八方在王一手里也就变成了人体磁场。 他既不借自己之力,也不借他人之力,而是真正意义上达到倒转八方理念中,以人力倒转天地八方之力为自己所用。 刚才应对两波石头雨的两种方式,在没有练炁的小萝卜头眼中看不出区别,但在这三人眼里,王一先后两次的真炁运行路线完全不同,第一次还能看到真炁运行的轨迹,第二次却只看到无所不在的先天一炁在围绕着王一转动,替他挡下了第二波石头雨,这可不是一句简单的倒转八方能说明白的。 所以当王一问他们三人看懂了没有,洞山先生,陆瑾和李慕玄都迷糊了。 这时候,陆瑾和李慕玄才明白自家师父还有洞山先生给他们两个是争取了怎样的福利,这样的奇门功法,真不比他们现在学的逆生三重差到哪去。 想到这里,陆瑾和李慕玄抬头,互相对视一眼,就朝着面前站着的王一就要深深跪下,磕头。 但王一闪身,避开了他们这一跪,一股力道也阻止着陆瑾和李慕玄下跪。 “我这里不兴这一套,皇帝都没了,除了父母和恩师,没人值得你们这么跪。好了,理念和基础我都讲了,如何筑基,如何打磨自身,这些找洞山先生就行了,这点上,学我的跟学三一门没区别,你们自己好好钻研,什么时候入门了,什么时候就来找我,我再慢慢教你们下一课,解散。” 说罢,王一也不再多留,转身就往房子里走去。 ----------------- “师兄。” 就在王一进屋的时候,陆瑾叫住了他。 “何事?” “您说让我们打磨基础,磨练根本,但恕陆瑾愚钝,跟师兄相处这些日子,为何从未见过师兄您在磨练根本?难不成倒转八方是一门只修性,不修命的功夫吗?” 闻言,王一也是展颜一笑,看着这位未来的陆家家主,笑道。 “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你确实有在思考了,师兄我也可以告诉你,以前的倒转八方,哪怕是到我师傅王耀祖手里,也是重在修性,次在修命,虽然我家老王头修性这方面也修的不咋地,但到了我这,那就是性命双修的功夫。我每日的一举一动,都是在磨练根本,打熬性命哦。就是我这法子暂时不适合你们,所以我就没说,好了,练功去吧,我去睡了。” 笑着指了指陆瑾一下,王一这才转身,关门睡觉。 只留下若有所思的洞山先生对着王一的房子鞠了一躬,在其所在位置留下一本册子后,就带着陆瑾和李慕玄,还有一众小萝卜头离开了院子。 第十一章 平淡与相见 山中无岁月,修行日月长。 这句话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放在当下的王一身上也算适用。 从嘉兴回来,算是了却一件心事的王一就这样回归日常。作为学生就在洞山书院这里吸收来自这个时代的知识,不断夯实自己的基础,可以说,这是他两世为人以来,除了作为21世纪时高考之后,最为用功的一段时间。 来到这个百年前的时代,侥幸被鬼手王王耀祖捡到,活到了现在,让王一更加明白知识的重要性,也更珍惜此时还能够这样安逸,休闲的学习时光。站在历史下游的他很清楚,这应该是这个世道,这片土地最后难得安逸的几年了。 之后这片土地,自己这个民族,这个国家要经历怎样的动乱,他一清二楚,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坐视不理。但要想入局,要想做点自己想做,能做的事,眼下的积累就很重要。 他现在就是如此,两个身份,一个身份是洞山书院里年纪最大的师兄,跟着山长洞山先生学习,同时也作为助教,督促书院里这帮小萝卜头的学业,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算是在洞山书院这里打工,每个月有十个银元的工资。 另一个身份呢,就是在小镇郊外,当初鬼手王王耀祖盘下的那个院子里开课外班,教的是一些拳脚上的功夫,还有关于鬼手王王耀祖的倒装八方基础。 这玩意呢不像学习,能不能入门全靠天分, 呼吸,吐纳,筑基,得炁,走不到最后一步,都不算是一个真正的异人。 好在这些被送来三一门这个洞山书院的小萝卜头早早就有心理准备,进不了玄门,学点强身健体的手脚功夫,见见手段也是极好的一件事。 王一这个大师兄不同于洞山先生这位山长,洞山先生虽然教书育人,为人师长也让他们尊敬。但终究跟他们差了太多年纪,终归会有拘束,但王一不同啊。 论年纪,大不了他们多少岁,可跟在王耀祖身边,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了世面。再加上来自21世纪的灵魂,接受过信息大爆炸的轰炸,脑子里装着的东西,可比他们这些可能最远只去过省城的家伙多太多了。 毕竟当下的交通可不比后世,你家底再厚实,出远门的方式就那么几种,马车和火车。 而铁路这种大国之血管,在当下这个时代,在这个国家加起来就这么几根,加起来连一万公里都不到。所以这里的很多人,这一生要是没有什么大变故的话,可能除了省城之外,哪都去不了吧,所以他们对现在王一口中说出的故事都带着好奇。 他们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大不了他们几岁的师兄,既是玄门天才,又在这样的年纪已经走过了大半个中华,这不太可能啊。 但从王一口中说出的故事又是那么真实,听着就不像是在胡说。 不止是这帮小萝卜头,偶尔来旁听的洞山先生也有类似的怀疑。 倒不是怀疑王一讲述各地景色,风土人情的经历,毕竟有鬼手王这个人人喊打的全性门人师傅背锅,王一有这些经历也还说得过去,他疑惑的,是王一的谈吐。 一个七岁被鬼手王捡到的孩童,就算有鬼手王帮忙启蒙,但这份谈吐,可不是靠经历就能积累的。教育,师长,这些才是关键,但一想到王一的天赋,洞山先生也没有过多深思,毕竟谁都有秘密,更别说自己还跟师父左若童密谈过,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心里装着的事很大,大到他咽下心中的这份怀疑。 而对于王一而言,眼下的日子,真的很好,很舒服。 以前虽然跟在鬼手王王耀祖身边走南闯北讨生活,但因为鬼手王本身的全性门人身份,很少能在一个地方呆上超过一月的时间。 眼下不比后世,后世虽然太平,但随着时代发展,大乱和大治之后,很多异人门派断了传承,后世虽然国泰民安,但异人的数量相比于当下这个民国,基数上少了许多。眼下虽然乱,但全国各地都有一定数量的异人门派在当地讨生活,这些异人门派中人虽然参差不齐,有好有坏,但谁叫王一是鬼手王的徒弟,鬼手王又是全性门人呢,在一人之下的世界观里,在这片土地上,中华异人圈里有一个共识,就是全性门人,人人喊打,已经在上千年的演化下成了一种正确。 顶着鬼手王弟子的名头,他可没少跟着鬼手王拎桶跑路。 现在这样能够在一个地方定居,上着学堂,吃着一日三餐,老实修行,做着功课,确实来之不易,他很珍惜。 他可以在这难得的安逸岁月里,学习知识,找洞山先生,甚至是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解答自己在修行上的疑惑,然后再自己沉淀,将其变成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毕竟他那学自鬼手王王耀祖的倒转八方,早已在他手中变成了人体磁场,只是如何将这门变成人体磁场的手段传下去,就需要自己来摸索了。 整个下半年,王一就呆在这个江南小镇上,除了看看时报,提取当下时局变化的要点外,就剩下打磨自身的修行,顺带教这帮洞山书院的小萝卜头关于倒转八方的入门修行。
只是练炁这一水磨工夫没有太多捷径可走,纯纯就是吃天赋,天赋里有,那你要么就是先天异人,要么就是后天异人,天赋里没有,就是掌握了练炁吐纳的法门,也只是一个强身健体的呼吸法,除了会几手功夫之外,其他神异的手段是一概学不会。 而整个洞山书院,到头来也就只有陆瑾和李慕玄学会了倒转八方的入门功夫,李慕玄原本就跟鬼手王王耀祖有这么一段孽缘,倒是陆瑾成了无心插柳柳成荫的那一个。 剩下的这些小萝卜头,在最初的新鲜劲过去了之后,也慢慢没了兴致,对于王一开的这个课外小学堂,也只是当做一个闲暇无事过来听讲的兴趣班,只有陆瑾和李慕玄在这里跟着王一学倒转八方。 当然,王一也不是一味付出而无所获。 洞山先生之所以想让陆瑾和李慕玄来王一这学倒转八方,无非就是想替自己师父左若童分忧,给困扰三一门数百年岁月,迟迟不得要领的逆生三重第三重寻一份希望。王一那世间罕见的天赋连左若童都自愧不如,只是作为一名得道真人,他不会去专门让王一另投他人门下,即使王一的天赋能够帮助自己窥得逆生三重第三重的难关,他也不会去做这种事,所以才有了当下这场陆瑾和李慕玄过来找王一学艺的戏码。 这半年的时间,王一教导着陆瑾和李慕玄如何运转倒转八方,如何理解这门在科学理论日益发展的后世演变成人体磁场的奇异手段同时,也不免从陆瑾和李慕玄这两小家伙有心或无心的逆生三重功法演化中获得灵感,或者说这两小家伙就没打算藏着,直接将自己逆生三重的功法,体内真炁的运转路线就这么堂而皇之展现在王一面前。 之前也说了,王一作为一名穿越客,吃了一个穿越客的buff,有着世间罕见的天赋。 逆生三重这门玄门功法虽说入门难,修行难,但对于王一的天赋而言,真不是什么问题。都不需要这两小家伙提点,只是通过这两小家伙的体内真炁运转路线,王一在下半年的时光里,就已经在跟这两小家伙的相处中学会了逆生三重的功法,还后来居上,逆生三重的功法进度很快就跟陆瑾这个入门将近三年的小家伙齐平,甚至开始有超过他的势头。 陆瑾和李慕玄是同年拜入三一门门下的,只是在见面左若童这位门长筛选这关,陆瑾过了关,提前入门,开始修行。而李慕玄虽然天赋不错,但因为自身的性子,被左若童放到山下小镇的洞山书院这里磨砺三年,然后就发生了前面左若童和鬼手王抢李慕玄那一档子事。 虽说现在李慕玄有个不错的结果,但终究是入门晚,年岁虽长于陆瑾,但二者之间天赋不相上下,入门晚,进度自然就慢,在逆生三重这方面的修行上自然比不过名门世家的陆瑾。可饶是如此,陆瑾和李慕玄这两个天之骄子,看着王一只是从他们两个的功法真炁运行路线上就学会了逆生三重,还后来居上赶上陆瑾的进度时,两小只一样被震惊的说不出话,也终于明白为啥当时洞山先生说啥都想让他们两个跟王一学习,还得叫王一一声师兄的原因。 就眼下王一所表现出来的天赋,展现出来的修为,当得起他们这一声师兄。 而对于洞山先生这位曾经的三一门高徒而言,那就更是惊喜了。 在确定王一在逆生三重上的功法入门,而且进境飞快的消息后,洞山先生第一时间上山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师父左若童。 没有任何意外,左若童在知道这一消息时也是露出跟洞山先生的同款惊讶表情,但也只是惊讶。 “知道了,洞山,那边你看顾着点,有什么事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诶,师父,那我出去了。” 洞山先生很兴奋,仿佛此刻他才是那个重新修得三一妙法的那个人,拄着拐杖就离开了左若童的房间。 而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只是盘坐在那里,惊讶过后,那张驻颜有术,谪仙一般的面孔才露出几分忧愁。 “鬼手王啊鬼手王,你说你大恶不做,小恶不断的,怎么有这样的运气,捡到根骨这么好的一个徒弟呢?半年,入门,一重大成指日可待,在我三一门历代门长中,也就只有祖师有这天赋吧。那你会是像祖师那样窥得三重门径,飞升成仙呢,还是跟我一样,困在二重之境久久不得寸进?左若童啊左若童,你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三一门呢。” 坐在房间里的左若童扪心自问,却也无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而在这样难得岁月静好的时光里,民国十年的下半年就这么过去了,年关将至,只有王一一人独居这个小院子里,也在年关将至的时候,迎来了一位故人。 离开许久,渺无音讯的鬼手王王耀祖回来了。 第十二章 登门 民国十年,辛酉年,腊月二十九,除夕。 在三一门庇护下的江南小镇上,也洋溢着过年该有的气氛。 这岁月,世道苦,虽说这两年国内依旧有战事,但终究是北洋军阀之间的争端,尚未将其祸延到整个中华大地。而在三一门的庇护下,这座江南水乡小镇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但到底还是能过下去。 这不,年关将至,整个小镇都是张灯结彩,家家户户把这一年来辛苦挣来的钱掏出来,用在这年关上,希望来年能过个好年。 小镇如此,山上的三一门也是如此。 三一门的门人成分复杂,有来自地主世家的子弟,也有因为天赋好,福源厚被带到山上的孤儿。 有家的门人自然早早告假,回去跟家里人团圆,说说自己这几年在山上修行的故事,以三一门为家的,则是采买过年置办的年货,一大家子在三一门和和满满过个好年。 山上如此,小镇如此,自然的,在三一门庇护下,定居在小镇边缘的那座小院子里的王一也是如此。 陆瑾和李慕玄也不是没有邀请过王一去他们家里过年,毕竟对于陆瑾和李慕玄来说,王一无论是在修行还是修为上,都是一个除了师父左若童之外值得尊敬的长辈。明明年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一身修为,却超出他们良多,还教会了他们除了本门功法之外,独树一帜的倒转八方手段,算得上半个师父。 于情于理,作为名门世家的陆瑾和出自商人家庭的李慕玄都得好好答谢王一,给王一奉上该有的传功之礼。 只是王一谢绝了,他传给陆瑾和李慕玄的,是源自于自己便宜师傅鬼手王王耀祖那独树一帜的倒转八方手段,还没有进阶到自己这边的人体磁场。鬼手王那独树一帜的倒转八方手段虽说惊艳,但也不是独步天下的玄门功法,即便没有鬼手王,只要倒转八方的门派没断绝,随着时代发展,依然会有后人将其演变成鬼手王那样调动天地八方的倒转八方。 他只是提前让陆瑾和李慕玄学会了在时代下游的新·倒转八方罢了,更别说,这倒转八方本该是李慕玄的机缘,只是被自己这个穿越客截了胡,自己无非就是物归原主而已。 更何况,今年这个年,他也不是一个人过。 ----------------- 民国十年的腊月二十九除夕夜,在王一定居的小院里,王一正给离开半年归来的鬼手王倒酒,吃着桌上自己做的一手热菜,爷俩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 “来来来,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桌上,王耀祖很开心,在那吆喝着让王一倒酒。看着离开半年,回来后整个人精气神都像是换了一个人的鬼手王,王一也很开心。 鬼手王-王耀祖这个人怎么说呢,在一人之下的漫画里,是一个在三一门往事篇中有着承上启下作用的配角,因为他的出现,间接导致了李慕玄从有可能的三一门顽童变成全性恶童,在后面,还导致了三一门这个传了近千年的玄门破落,甚至不复存在。 但真要说是问题都出在他身上嘛,也过于武断,有失偏颇。 在收了李慕玄为徒之后,他也算是全身心教导着李慕玄,只是王耀祖连自己怎么活都没活明白,教了李慕玄手段,却没有教他如何做人,只知道三令五申,让李慕玄行走江湖时不要报自己名号,却不说为什么,再加上李慕玄那没有被矫正过,磨练过的恶劣心性,才导致了后面的种种悲剧发生。 现在好了,王一截了李慕玄的胡,替鬼手王将那份与三一门的因果担了下来,在他的斡旋下,李慕玄,鬼手王,三一门都有了个交代,彼此之间的孽缘应该是没有了。鬼手王也因祸得福,在看到自己那独树一帜的倒转八方有王一这样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之后,也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离开半年,要去为自己年轻时候犯下的混账事赎罪,其中因由,王一明白,无非就是想让王一以后把他这门独树一帜的倒转八方手段传下去时,少那么几分祸端。 都说鬼手王大恶不做,小恶不断,可小恶做多了,也会变成大恶。以前鬼手王不懂,等看到了王一这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手段后,鬼手王懂了,自然也就想让王一以后的日子轻松些。 他已经是胸口都埋进黄土的老人了,唯一的念想就是有个好传人把自己手段传下去,现在好传人有了,自然就得为传人考虑以后的事。 糊涂了大半辈子,临老临老想明白了,也是一件幸事。 “师傅您这半年的游历,倒是让您变了不少啊。” 看着鬼手王如今的改变,王一也替他高兴,这几声师傅,叫的也顺口。 “谁叫我运气好呢,没想到我鬼手王糊涂混账了大半辈子,等到黄土埋脖子的年纪,才发现原来我心念念一直要传下手段的好传人就在我身边,还这么快就帮我开枝散叶,把手段传给了另外两个好小伙子,老天爷待我不薄啊。” 鬼手王自顾自连喝了三杯,对于王一没有经过自己同意,将倒转八方手段传给陆瑾和李慕玄这档子事,他是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开心。
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浑人,真要让他教导陆瑾和李慕玄,就他一个全性门人的身份,陆瑾背后的名门世家陆家和山上的三一门门长左若童就不会放过自己,而且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他鬼手王虽然有所怨恨,但对于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的修养和眼光还是佩服的,让自己来教徒,只会误人子弟。 而现在王一代师传艺,还有左若童这位三一门门长在一旁指导,他就知道自己一直心念念的倒转八方传承断不了了,这样的好事,对于在外奔波半年,只为自己以前犯过的混账事赎罪的鬼手王而言,当浮人生一大白。 “既然老天待您不薄,那过完年就别在外面瞎晃悠了,虽然现在还谈不上兵荒马乱,但世道终究不算太平,一大把年纪了,就在这住下呗。我虽然能帮你传手艺,但倒转八方这门手段到底是您这边演化出新的流派,个中一些道理,经验,我是肯定没您深,我只是天赋好,走了点捷径,年后那两小子回来,您也在旁边帮忙提点提点,反正有左门长看顾着,不会误人子弟的。” 又给鬼手王斟满一杯酒,王一也在那提建议。 这番建议也有自己的一片私心,因为王一知道,鬼手王时日无多了。 岁数到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呢,是鬼手王这些年来走南闯北,犯下一些糊涂事的同时,对自身修行也不是很过关。在倒转八方这门手段的打磨功夫虽然到了,但对于自身‘命’的修行却没有多上心,早早就落下了病根。以前仗着自己年轻,修为傍身,还能当做无事发生,但随着年纪上来,这些年轻时没有注意而落下的病根,也在悄然侵蚀着鬼手王现在的身体。 如果王一没有记错的话,鬼手王患上了肺结核。 肺结核,又叫肺痨,也被称之为富贵病。 在古时,基本上算得上绝症了,因为这种病虽然能治,但也分早晚期,早期的话,家底殷实的人家肯花钱请名医,再配上各种昂贵的药材慢慢调养,是能根治的。至于普通人,那就只剩等死这一条路了,所以才被称之为富贵病,因为没钱啊,就只能等死。 哪怕是在当下生产力发展的近现代民国时期,不论海内外,也算是一种不治之症,王一依稀记得,肺结核是到了21世纪初叶前后那段时间,才算是被彻底抑制下来,不再成为人们谈痨色变的一种绝症。 所以在当下,鬼手王的生命其实已经在倒计时了,所以在原时间线中,鬼手王才对李慕玄这个敢违逆左若童话语,毅然向自己拜师的李慕玄那么宠,哪怕他知道那是李慕玄一时气血上头不过脑做出的决定,他也心甘情愿。无他,因为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现在他和李慕玄,三一门之间的孽缘被自己了断了,王一他自然不想看着这个在民国元年,将自己从死人堆里捞出来的老人客死异乡,死在外面奔波的路上。 正在喝酒的鬼手王闻言,也突然放下酒杯,沉默了下来。 “这几天我会把倒转八方一门的心得和压箱底手段都写出来,你拿着这些教那两个小子就是了,不懂的就去问左若童左门长,他是一代宗师,你又入他的眼,会帮你解答的···” “这事您也要假手于人啊?”王一不解。 但鬼手王抬头,深深看了王一一眼,王一就不说话了。 为什么要假手于人,鬼手王心里明白,王一心里明白,无非还是那个问题。他鬼手王是全性门人!这个身份,注定了他背着全性门人犯下的孽,他要想留下来自然是可以的,可这样就会把全性门人招过来,别的不说,就之前那个跟他混在一起的全性门人,绰号长鸣野干的苑金贵,一张带节奏造谣的嘴巴,这要是让他把他鬼手王王耀祖在这边教导名门世家陆家子弟陆瑾和三一门门徒李慕玄手段的事宣传出去,众口铄金,又是一个互联网不发达,完全靠嘴巴造谣的时代。 王一自然可以置身事外,毕竟他只是鬼手王的徒弟,不是全性门人,但作为学到鬼手王那独树一帜倒转八方手段的陆瑾和李慕玄,还有作为全性门人的鬼手王自己,就得给全性,给正道一个交代了。 但如果这里没有鬼手王,只有王一这个代师传艺的家伙在,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鬼手王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不该来的,只是离开半年,挂念着王一,也看到天下之大,却发觉自己毫无归去之处时,这才鬼使神差的又出现在王一面前。 一老一少就这样端着酒杯,相顾无言,而在门外,却响起了一个不应该在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你鬼手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让我来替你教弟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鬼手王还是这样一个精明的人?” 声音响起,鬼手王蹭地一声站起来,望着紧闭的大门,表情带着惊讶。倒是王一没那么多想法,快步上前,开门,就看到三一门的门长,大盈仙人左若童一身红衣,赤脚,身后还跟着一位弟子,拎着礼盒,站在门口。 “左门长,新年快乐。” 看着这位德高望重的大盈仙人,王一执晚辈礼,道了一声新年祝福。 第十三章 三年 在民国十年的除夕夜,王一和鬼手王王耀祖爷俩吃年夜饭的院子里,迎来了三一门门长左若童这位不速之客。 将带着礼物的左若童和弟子迎进来,让这位前辈坐在客座,王一和左若童身边那个叫水云的弟子则是候在一旁,听着这两位长辈之间的谈话。 “水云师兄,左门长这是要作甚?大过年的,总不能这时候上门找我家师傅算账吧?他最近也没干啥混账事啊。”因为代师传艺,教陆瑾和李慕玄这两位三一门高徒的缘故,王一也算是跟三一门有那么点一衣带水的缘分,虽没有上过三一门,但对于经常下山为山上门人置办,采买的三一门弟子也算熟悉。 这位叫做水云,经常跟在左若童身边的三一门门人就是其中之一,而在三一门内,山下小镇定居的异人王一算是半个三一门门人的身份,对于三一门门人也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我上哪知道去,师父只是让我备好东西,就让跟着他下山来找你了,估摸着他也没想到鬼手王过年会回来吧,这不刚好碰上了。话又说回来,要是鬼手王这半年真在外面干啥混账事,你觉得师父不会派人跟你说一声?” 水云语气带着几分酸,入门这么多年,也侍奉师父左若童这么久了,他还真没见过自家师父对一个人这么上心。每次陆瑾和李慕玄从山下回来,左若童都会让这两小子演练一遍功法,再演练一遍王一传的倒转八方,接着就是指点,开小灶,然后还跟这两小子说,下次过去找王一上课时,把这些东西讲给王一听。 虽说三一门门人基本都知道王一的修行天赋当世顶尖,比起自家师父还犹有过之,但这不是还没过门嘛!师父您老人家咋能这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但这也不过是三一门门人泛起的小想法罢了,得益于左若童作为一代宗师的教诲,他们最多就是吐槽几句左若童对王一这半个三一门门人的区别对待,但真要上纲上线也不至于,更别说王一也没有主动招惹他们这些三一门门人,没必要弄出矛盾。 “呵呵,倒也是啊,所以这算是事赶事,赶上了?” “大概吧。” 两人的悄悄话并没有逃过坐在主客座上的鬼手王和左若童,或者说,以他们的修为,这么近的距离,所谓悄悄话完全就是在他们耳边大声沟通。 左若童也明白王一跟自家弟子水云之间这样大声密谋的小心思,无非就是想说大过年的,没必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僵。他只是看着坐在主座上的鬼手王,自从上次因为李慕玄要拜师鬼手王闹出矛盾,牵出了王一这个人之后,他左若童也确实跟鬼手王有半年没见了,再次见面时,左若童也能看出鬼手王如今的不同。 戾气少了许多,疲态多了几分,如果说以前作为全性门人的鬼手王是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混账,那现在的鬼手王就是个和蔼老头,这样的变化确实是左若童没想到的。 一个心仪的传人真能让他改变这么多?左若童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开口说道。 “王耀祖,再怎么样也得给我这个客人一杯水酒吧?” “哦,瞧我这脑子,左门长,请。” 听着左若童不再以江湖诨号称呼自己,而是名字时,王耀祖也是惊讶,但也很快反应过来,给左若童倒上一杯水酒。 虽说王耀祖几近古稀之年,比左若童这个外表年轻,内里花甲之年的一门之长年纪上大上那么几岁。可二者之间的身份,修为上的差距,都让王耀祖不敢在左若童面前炸刺,不然当初因为收徒李慕玄这件事跟左若童闹矛盾时,王耀祖也不会说出‘你今儿除非把我毙在这里,不然李慕玄这徒弟我收定了的混账话。’ 因为王耀祖很清楚左若童有这个实力把自己打死在当场,只是后面出了王一这档子事,大起大落之下,也让王耀祖一朝悟道,重新审视自身。但悟道归悟道,面对左若童,王耀祖还是显得很气弱,明明他是主人,却在左若童面前很是踌躇。 喝了一杯王耀祖的水酒,看着王耀祖一大把年纪坐立不安的样子,左若童也是无奈叹了口气。 “这孩子说的对,虽说他是代师传艺,但倒转八方的根终究在你这里,个中一些道理,不应该假手于人,更何况我借助瑾儿和慕玄跟这孩子做了一笔交易。这次下山也是想着王一这孩子一个人在山下过年,多少有些孤苦,这才贸然上门,没想到正好撞到你回来。既然撞上了,那就把话说明白吧,瑾儿和慕玄多门手段,我不反对,可这门手段不该由我来教,得你来传,三个月,我个人允许你在三一门山门附近呆三月,再之后,就看你自己表现了,打扰了你们爷俩聚会,告辞了。” 左若童来的匆匆,去的匆匆,毕竟山上还有一大家子门人等着他回去。 让弟子水云放下礼物,左若童就带着弟子离开了,只留下还没从左若童告知的这个消息中缓过来的王耀祖。 王耀祖起身,略显佝偻的身子就这样望着左若童带着弟子离去的背影,怔怔的说不出话。他还是第一次从左若童的话语中感觉到了尊重,这还是他作为全性门人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左若童这位玄门高人话语中得到尊重,以往见到左若童,他都是选择退避三舍,唯独这一次不一样,而这一切,源自于自己在民国元年捡到的王一,也源自于自己在这半年一朝悟道,为过去赎罪的改变。
“娃儿,刚才我没听错吧?左门长让我在三一门的地界呆三月?” “是啊,您没听错,我都说了,代师传艺是一回事,但这手段怎么教给徒弟,还得您自己来,假手于人,说出去也丢份啊。好啦,今天除夕夜,我陪您好好喝一杯。” “好!好!” 看着此时王耀祖这高兴的模样,王一也露出笑容。 爷俩就在小镇零零散散的爆竹声中,度过了民国十年的除夕夜。 之后的日子里,王一和王耀祖这对爷俩,就像一对在这小镇上定居多年的爷孙,在那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面对王一这个将自己的倒转八方青出于蓝胜于蓝的传人,王耀祖是一点都没有藏私,将自己对倒转八方的所有理解都倾囊相授。这也让一直靠着天赋吃饭和站在时代下游眼光自己闷头练倒转八方的王一重新梳理了下自己这些年对倒转八方的感悟。 加深了对力之一道的理解。 倒转八方之所以在一人之下的世界观里,在后世被称之为人体磁场,说到底就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科学理论的进步,对倒转八方中调动天地八方之力这个概念的重新认识。 就像前面举的那个关于异人流派中禽兽师的例子,在微观生物这个理论没有提出来之前,全世界跟禽兽师相关的异人流派,先天和后天的对生物认知基本都局限在飞禽走兽虫鱼这些,这种认知上的偏差让禽兽师这个流派成了异人圈中的鄙视链底层。久而久之,禽兽师这个流派就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直到后世微观生物的提出,才让这个流派重新大放光彩。 倒转八方也是如此,在宇宙四大基本力-强核力,弱核力,电磁力和引力没有提出来之前。倒转八方对于力这个概念很模糊,最多也就是到引力的门槛,怎么也进不了门。 直到王一在民国元年被王耀祖捡到,自带当世顶尖的天赋,又有着时代下游的眼光托底。所以当王一倒转八方入门之时,他就将倒转八方中力这个概念集中在电磁力和引力这两个上面。 电磁力无处不在,宇宙,天地是一个巨大的磁场,而人体也是一个小磁场,引力更是构成一个星体的基本要素。 有了这大方面上的基本认知,王一在入门倒转八方时,想的就只有一件事,如何调动自己这个身体的小磁场,又如何将自己这个小磁场与天地这个大磁场连接起来。 在一身可能也就比张之维这个一人之下世界观钦定的修道第一人略输一筹的天赋托底,再加上来自后世的眼光配合,王一在没有任何关于玄门修炼的基础理论下,凭借着天赋和科学眼光,大致摸索出了一条将倒转八方变成人体磁场的套路。 在这样的套路支持下,王一才做到了嘉兴县城郊外,给那些兵痞子布下一个类似风水炁局的招式。 无他,他只是用自身的炁,扰乱了那条必经之路的磁场,从而影响了踏入这片磁场中每个人体内的磁场,让他们的情绪和认知都出现了错乱,才有了那堪比术士的诡异手段。 毕竟所谓风水,用科学的话语来描述,就是一个磁场,这块地的磁场乱了,在这块地域的人,他们自身的磁场也会受到影响。 而在一人之下的后世现代篇中,除了王耀祖这位倒转八方开创新河的前辈之外,就只有两个人掌握的人体磁场给王一留下了印象,一个就是李慕玄,一个是跟冯宝宝有关联的哪都通公司创始人之一,徐翔。 李慕玄先不谈,这货要不是有王一搅局,按照拜师王耀祖的历史轨迹发展,之后会犯错导致三一门门长大盈仙人左若童的身死,三一门的解散,自己灰溜溜跑出国,在一个海外孤岛纳森岛上了却残生,一身倒转八方的天赋全都浪费了。反倒是徐翔,这个苦命人,才是令人惋惜。 因为在甲申年孩童时期认识了容颜不老的冯宝宝,在冯宝宝的指点下,阴差阳错踏上了异人修行之路,又因为早早参与到国家建设当中,得到指点,天赋虽然平平无奇,但得益于科学理论的指导,从一开始修的就是人体磁场,一个本该起步最低都是异人圈子里十佬级别的异人,却为了庇护冯宝宝,在八十岁就早早离世,全都是累的。 这些后世现代篇的故事,王一自然不会跟王耀祖说明,毕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后的故事会是怎样展开。 他只是将自己这些年对倒转八方在科学理论指导下的全新认知告诉给王耀祖,看看能不能为这位老人延上那么几年寿命。 可惜,王耀祖的世界观已经被定死了,对于王一展现出来那完全不同于自己倒转八方的新手段,新看法,王耀祖除了惊讶之外,无法表达出其他看法,或者建议,他只能指导王一在倒转八方基础上的修行。 就这样,过完了元宵,省亲归来的陆瑾和李慕玄也在左若童示意下,也以弟子礼拜了王耀祖,让他和王一指点他们两人的修行。 而在这样难得岁月静好的日子中,三年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第十四章 远行 时光荏苒,随着王一和王耀祖过完民国十年的除夕夜,又有了左若童这位玄门高人的默许,王一和王耀祖就在三一门所庇护的江南小镇这边度过了难得岁月静好的三年。 但这个小镇上的岁月静好不代表世道就太平了,从民国十年开始到民国十三年年末,名义上作为这片土地话事人的北洋军阀政府,在背后各自的势力支持下,打了两场内战,史称直奉大战。 战火从关外烧到关内,好不容易喘一口气的国人又一次在军阀大战的战火中苟延喘息,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 两场大战,奉系一输一赢,随着第二次奉系的胜利,作为名义上的中央,北洋军阀政府换了主人, 这让好不容易缓口气的中华大地又一次元气大伤,国内新的格局形成,但也只是暂时的。 个中两场大战中间的各种龌龊事,即使是身在民国年间,活在当下的王一,也不是事事俱悉。这些信息,既有王一处在时代下游的先知眼光,也是这三年间不断外出,又回来的王耀祖告诉自己的。 三年的时间里,王耀祖并没有一直在这个三一门庇护的江南小镇里呆着,即使他知道左若童已经默许,让他在这个小镇上了却残生,他还是拒绝了。 在这期间,王一不是没劝过王耀祖,说有些债,可以让他这个当弟子的还,没必要这么累,他就老实在这里好好教导陆瑾和李慕玄,把倒转八方这一门手段传下去就好了。 “这些债,是我这个全性门人鬼手王欠下的,自然就该由我这个全性门人去还,你,陆瑾还有李慕玄,就该干干净净的活下去,好好将我这门手段传给后人。”这是王耀祖给王一的回答,听着王耀祖的回答,看着王耀祖在回答自己时的眼神,王一就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了,也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他。 而在这样不断外出,回归,为自己过去犯下的罪孽赎罪的路上,王耀祖,这位一心只想将自己这门倒转八方手段传下去的全性门人,也走到了自己生命的终点。 ----------------- 民国十四年,年初。 在三一门庇护的江南小镇一处院子里,床榻上,行将朽木的鬼手王王耀祖躺在上面,盖着被子,一旁则是王一端着药碗,看着床榻上几乎皮包骨的王耀祖,叹了口气,将药碗放在一旁。以他如今的修为,自然能看明白此时王耀祖的状态很糟糕,左右也就是呼吸之间就会死去。 按照原先的历史轨迹,王耀祖不该这么早走的,最起码还能撑到抗战爆发前后的前夕。 但随着这三年不断为自己过去犯下的罪孽赎罪,让王耀祖无法再用修为压制体内的痨病,提前步入了生命的终点。王一放下药碗,看了一眼门外,陆瑾,李慕玄还有左若童就在院子外等着,回过身,俯身在气若游丝的王耀祖身边。 “师傅,您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已是风中残烛的王耀祖望着在自己身前的王一,三年的时间,这个自己在民国元年捡到的乞儿,如今已长成了个大小伙子,双眼的精光也在告诉王耀祖,眼前这个弟子,他的修为早已不是自己能看清的,这让王耀祖很欣慰,他笑了。 “没什么未了的心愿了,我王耀祖这一辈子作恶多端,得了这个痨病也是我罪有应得。只是老天待我不薄,让我在临老之际,从死人堆里捡到你这么一个弟子,也因为你,我的倒转八方多了两个门人,哈哈,我王耀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当初你不是没劝过我,但我王耀祖造了这么多孽,总得还的,就是不知道我三年来赎的罪,能不能庇护着你还有门外那两个小子的今后。真要说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那就是没法看到我倒转八方这门手段发扬光大的一天。” 听着王耀祖的话语,王一也是无声叹气。 他知晓王耀祖这三年来瞒着自己做了太多事,无论是为过去的罪孽赎罪还是全性方面的关系,他都帮自己挡了太多,在异人的江湖圈子里,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全性门人鬼手王-王耀祖收了一个叫王一的徒弟,更别说还将倒转八方的手段传给了三一门门人的陆瑾和李慕玄了,无他,无非就是想让王一,陆瑾还有李慕玄这三个得了他手段真传的弟子,能够以干净的身份活下去。 他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做不了,身处在这乱世,很多事真是身不由己,这个道理他明白,却又真的不想明白。 “放心吧师傅,等到天下太平了,倒转八方这门手段啊,说不定也会成为玄门一道,到时候,入倒转八方门下的,都得拜您这位祖师呢。” 听着王一这宽慰的话,王耀祖释怀的笑了。 “哈哈,我这个祖师啊就不要拜了,徒弟啊,我走了,就没什么人能拦得了你做事了。我只求你一件事,以后你行走江湖,莫要说你是王耀祖的弟子,这个名头对你,没意义。” 如同历史轨迹那样,临终前的王耀祖,最后的要求依旧是这个。 面对王耀祖的眼神,王一点了点头。 而在王一的回应中,王耀祖带着笑容,与世长辞。
王一跪在地上,对着这位在民国元年将自己从死人堆里捞出来的老人,重重磕了三下响头。听闻着院子内传来的动静,在院子外守候的陆瑾和李慕玄,也是如此,朝着院子里王耀祖的方向跪下磕头,而自始至终,作为一名看客的左若童,也只是看着陆瑾和李慕玄这样,仰天长叹,感慨一句造化弄人。 七天之后,在三一门的山头上,多了一个坟头。 墓碑上刻着恩师王耀祖之墓,生年不详,卒于民国十四年,辛丑年正月二十三,弟子王一立。 这就是全性门人王耀祖的一生,生前仗着一身修为和天赋才情创出来的倒转八方,大恶不做,小恶不断,获得一身骂名,漂泊天涯,孤苦伶仃。死后也没有什么朋友过来拜祭,只有王一这个徒弟,还有那个一直瞧他不上的三一门门长左若童为他料理身后事,也许连王耀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这一生会是以这种方式收尾。 王一站在王耀祖坟前,旁边放着行囊,在王耀祖坟前默默磕了三个响头,起身,背起了行囊就要离去。 他要离开了。 王耀祖既然已经离世,这个被三一门庇护的江南小镇,他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正如那句话说的,父母在世人生尚有来处,父母走后人生只剩归途。 王耀祖谈不上自己的父母,但若不是王耀祖将他从死人堆里捞出来,供他吃穿,传他手艺,他早已变成他人盘中餐。无论王耀祖在外面怎么作恶多端,至少在对王一这件事上,他没有亏欠王一什么,所以即使自己有很多想要做的事,在王耀祖还在世时,他都得克制一下,现在,王耀祖不在了,他也该去做些他这个后来人在这个时代该做,能做的一些事,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只是王一刚走到山脚下,就在当初王耀祖,左若童,自己,李慕玄相遇的那片密林里见到早早就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左若童,在左若童身边的,还有陆瑾和李慕玄这两个小伙子。 三年的时光,也让陆瑾和李慕玄这两个毛头小子长成了大小伙子,尤其是李慕玄。 这个本该在历史轨迹中因为没有好好管教,在父辈,王耀祖这个不称职师长纵容下,成了一个全性恶童的家伙,如今也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朝着左若童这个大盈仙人的方向靠近。 “左门长。” 对于出现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左若童,陆瑾和李慕玄,王一并不惊讶。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离开,只是没想到会是以王耀祖的离世这个方式打开罢了。 “走得这么匆忙吗?” “也不算匆忙吧,承蒙左门长照顾,这三年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我师父的心愿了了,左门长您这边这两位高徒也在这三年里进步神速,我的任务完成了,再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得去做我该做,想做的事了。” 王一和左若童在那打着哑谜,话里的意思,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阅历还不算丰富的陆瑾和李慕玄自然听不懂,只能这样看着王一淡定自若跟左若童交流。 “会回来吗?” “不知道,但左门长您传给我的手段,我一直在练,困扰您那么多年的答案,我现在暂时无法给您,但只要我找到答案,无论我在哪里,都会第一时间将这个答案告知与您,这是我给您的保证。” 所谓的答案,无非就是在这三年代师传艺的日子里,借助陆瑾和李慕玄,还有洞山先生提点,习得的三一妙法——逆生三重了。 以王一自带的穿越者天赋,三年的时间,足以让王一将逆生三重这门神异的玄门功法一重修至圆满,踏入二重的境界。这样的进境不可谓不快,即使是左若童也不得不佩服王一在练炁一道上的天赋。但王一似乎也跟自己一样,在踏入逆生三重的二重境界之后,迟迟没有往前迈步。 虽然二重与二重之间亦有差距,但只要未曾踏足三重,无非就是一个早晚的功夫罢了。 如果王一参不透如何踏入三重,最后的结果就是跟现在的左若童一样,一直困在二重境界,不得寸进。只是王一比左若童好的一点在于,王一还有一门倒转八方手段撑腰,不像左若童,因为中年时期练功出了岔子,如果不参透三重,等待左若童的,就是一个功毁人亡的下场。 “你有这个心,我很欣慰,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不强留。只是在走之前,帮我一个小忙可以吗?” “左门长但说无妨。” 得到了王一的回应,左若童也看向被自己叫来,跟在自己身边的陆瑾和李慕玄。 “瑾儿,慕玄,你们上来。” “啊?” 突然被左若童叫住,陆瑾和李慕玄也是一愣,但还是走到左若童身前,与王一对视。 而看着站在陆瑾和李慕玄身后的左若童,王一也是一怔,明白左若童想要干什么的王一也不由想到在一人之下民国时间线的故事,看着自己面前左侧的陆瑾,哑然失笑。 第十五章 两巴掌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陆瑾和李慕玄,祭拜王耀祖之后准备远行的王一也明白了左若童想要做什么。 只是王一想到可能发生在不久后,在陆瑾所在的陆家老太爷八十大寿寿宴上,属于异人圈子年轻一代的戏码,此时正在以另一种方式提前上演,自己还充当了那位龙虎山冒姓张氏小天师,一人之下世界观钦定第一人张之维的角色,王一就有点想笑。 更别说对面还有陆瑾这个小子,次次挨打都有他!只是王一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展开,陆瑾和李慕玄一起来找他试招。 站在陆瑾和李慕玄两个小伙子身后的左若童,此时也开口解释。 “三年前,在这片林子里,若不是你突然出现,想来如今在我身边的只有瑾儿一人。慕玄本性不算坏,当时我也只是想通过三年在洞山书院的磨练,打磨一下慕玄的性子,但我得承认,在我知道王耀祖要收慕玄为徒时,无论是处理方式还是心态上都乱了分寸,现在想想,我都有些后怕,如果不是你当时出现,慕玄现在估计已经拜王耀祖为师了,我也可能会因此愧疚一生,让一个孩子就这样误入全性门下。” 左若童说着自己的心里话,这让在前方跟王一对视的李慕玄不由回头,看着身后脸上露出愁苦神色的左若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三年的磨练,被左若童带在身边的调教,早已让李慕玄这个恶童明晓了事理,知道自己当初一念之差,差点酿成大错。但他确实没想到被他视作仙人的恩师左若童,会将这份过错归咎到自己身上,还在这里坦白了出来。 闻言,李慕玄就忍不住回头,想要朝着左若童跪下,却被左若童摆摆手阻止,继续在那说着。 “这三年的朝夕相处,想来你也清楚瑾儿和慕玄在三一门修行的进境。瑾儿出身名门陆家,天赋本是极佳,又得益于家族的熏陶,在逆生三重的进境上自然比同龄人强。慕玄天生心性多变,只要做到了对自己诚,也是修行逆生三重的好苗子。再加上这三年有你这个外门的师兄传他们倒转八方手段,在外面刺激着这俩小子,即使回到山门,他们也是在偷偷下私工,磨练着自身。这点我很欣慰,就连山门的师弟,弟子都觉得瑾儿和慕玄是三一门的绝代双骄,但有些事就是过犹不及,修行更是如此。 三年的时间,虽说我不知晓你在逆生上的进境如何,但一个从踏入修行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的人,还有那连我都妒忌的天赋,想来你从来没在这俩小伙子面前展现过你的真正实力。今天就当满足一下这俩小伙子的好奇心,让他们意识到他们跟你之间的差距吧。” “师父!” “嗯?我说的有错?为师一直都在讲,修行一道,尤其是我们逆生一道最重要的就是心诚,骗别人可以,唯独不能骗自己。你们这三年来偷偷下私功是为了什么,为师不知晓,你们自己也不知晓?现在人家要离开了,你们不说,那就让为师亲自替你们说。” 被左若童道破心中的想法,陆瑾和李慕玄不由害臊起来,只是还没等他们说出什么,就被左若童一个眼神和反问给摁住了。 面对如师如父的左若童,陆瑾和李慕玄自然不敢反驳,也没法反驳。 只是转身,两双眼睛都放着精光,直视着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王一。 就如左若童所说的那样,陆瑾也好,李慕玄也好,都是年轻人,多少都有点比较的心理。 在三一门里,他们两个是山门年轻一代的翘楚,师兄弟都称呼他们两个为三一门绝代双骄。但陆瑾和李慕玄知道,眼前这个大不了他们几岁的王一,是个天赋和修行都在他们之上的家伙,如果不是天赋当世顶尖,自家师父又怎会破例,在没有经过拜师礼这样的仪式,就让他们和洞山先生将逆生三重传给王一,如果不是当世顶尖,王一又怎能在没有任何人指点的情况下,三年的时间就将逆生三重第一重修至圆满,还迈入了二重,这是当下陆瑾和李慕玄都未曾做到的事啊。 只是王一这三年的时间很低调,除了代师传艺,教他们倒转八方的手段之外,大多数时候还向他们取经,去夯实自己的基础。 修行一道,无非就是性命二字,性是精神,术法上的磨练,命是自身根本的打磨,沉淀,都是水磨工夫。 在王一手里早已变成人体磁场的倒转八方,在性命双修这块比起三一门的逆生三重甚至犹有胜之。毕竟人体自身是个小磁场,天地更是一个大磁场,王一每天都在调理自身的小磁场,让其时不时能跟天地这个大磁场共鸣,同调,在这样借助天地打磨自身的修行下,在性命双修这块,当下年轻一辈中,能够超过自己,或者跟自己并肩的,可能超不出三个。 只是这些王一不会主动跟外人说起,而且因为人体磁场自身跟天地共鸣修行的伪装性,即使是朝夕相处的陆瑾和李慕玄,他们都察觉不到自己跟王一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平常的互相喂招很难看出什么,他们只知道王一肯定比他们两个联手要强,但到底是强上一点还是望其项背,他们察觉不出来。 他们看不出来,不代表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看不出来。 只是这事情他希望陆瑾和李慕玄两人自己悟,但造化弄人,王耀祖的提早离世,让王一没有了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的理由。祭拜完鬼手王,王一就要去游历四方,做自己该做的事,左若童没有任何理由强留王一,就只能带着陆瑾和李慕玄来拦人,将这俩家伙心里的小秘密挑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陆瑾,李慕玄,你们两个一起上吧,记住,用出你们所有的手段,最好把我当做什么杀父仇人那样来动手,因为,你们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听着左若童的话语,看着此刻目光炯炯望着自己的陆瑾和李慕玄,王一也是哂笑一声,就这样背着行囊,对这两个小伙子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霸道的话语。 这霸道的话语,就连左若童都愣了一下, 但很显然,对于此刻年少不懂事的陆瑾和李慕玄而言,这样的话语最能刺激他们的好胜心。尤其是看着王一完全没有什么起手式的准备,就这样被一手背着行囊,另一只手腾出来,好像就这样跟他们两个过招的模样,明知是计谋,但还是踩了进去。 刚才两人还因为左若童一语道破自己内心中的小心思而愧疚,但现在,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火起。 就算他们深知两人联手也不一定能在王一手下讨得了好,但也能让王一手忙脚乱一阵,至少不该像现在这样看不起人。 “师兄!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作为代师传艺,教他们另一门手段倒转八方的王一,陆瑾和李慕玄叫王一师兄没有问题。 一声师兄,代表着他们对王一这位代师传艺的尊敬,而此时此刻,随着功法的运行。 在陆瑾和李慕玄身上,周身有着白汽浮现,两人的肤色也开始有些变白,这是运行逆生三重功法的体现。陆瑾和李慕玄在逆生三重的修行上,也是一重即将圆满。而除了这浮现在周身的白汽之外,陆瑾和李慕玄脚下,小石子无风自动,开始悬浮,这则是王一代师传艺,将倒转八方传给这两家伙的功法体现,但关于进阶的人体磁场,王一还没有教全,毕竟连他自己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他也不敢误人子弟,但也给这两家伙提出了人体磁场的概念,只是现在看来,他们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概念。 也是,不是谁都跟王一一样,接受后世现代化发展,互联网信息爆炸的冲洗。陆瑾和李慕玄对于科学理论方面的学习,还是在洞山书院,从那位留洋归来的洞山先生那里学到,不成体系。 ----------------- 看着眼前将功法运行到极致,手痒难耐,渴望打架的陆瑾和李慕玄,王一依旧没有先动手。 他只是单手伸出,一个食指对着蓄势待发的陆瑾和李慕玄,俏皮道:“你过来啊~” 只是一句话,就彻底点燃了陆瑾和李慕玄。 随着两道黑影电射起步,十米的距离,对于此时的陆瑾和李慕玄而言,可谓是是瞬息及至。 但就在陆瑾和李慕玄出手之际,身后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左若童就已经别过头,无他,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结局。 十米的距离,对于修行有成的陆瑾和李慕玄而言自然是瞬息及至,但就在他们两个的拳头即将呼在王一身上的时候,陆瑾和李慕玄在这时却感觉面前站着的王一似乎离他们更远了。十米瞬息及至的距离,在这一刻却变成了咫尺天涯。 陆瑾和李慕玄只感觉在他们接近王一的那一刻,天地变了。 眼前的王一身形在他们眼中不断放大,还带着莹莹笑容看着他们两个。 而王一就这样,保持着笑容,单手伸出,后发先至。 那腾出来的单手,就这样不轻不重在拍在陆瑾和李慕玄的胸膛上。 没有什么疼痛的力道,只是在王一这两下后发先至的攻击打在陆瑾和李慕玄胸口上的瞬间,陆瑾和李慕玄只感觉他们这几年修炼有成的真炁在这一刻全散了,他们又变回了那个还没拜入三一门门下的孱弱孩童。 刚才冲的有多快,现在在王一这印在两人胸口的两巴掌,就让他们回的有多快。 两人在地上滑行着,回到左若童脚下,看着低头俯视自己的师父左若童,陆瑾和李慕玄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声师父,就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而左若童这才抬头,看向此时依旧对自己持晚辈礼的王一。 “左门长,不知道这样的效果,您满不满意。” 左若童审视了眼前的王一良久,最后才感慨道:“后生可畏啊。” “那左门长,有缘再见了。等这两小家伙醒来,就替我跟他们说声抱歉。” 完成了左若童的要求,王一不再久留,背着行囊,就准备离开,但在这时,左若童还是叫住了王一。 一封印着陆字的红色请柬就从左若童手里飞到王一手中。 “来之前瑾儿放在我身上的,今年八月是瑾儿的家族,陆家陆老太爷八十大寿。作为代师传艺的师兄,瑾儿回家也不少提起过你,这份请柬,于情于理都得给你一封。到时候寿宴,你要有空的话,就来一趟吧。” 陆家陆老太爷寿宴?看着手上这封请柬,王一没想到这个时间距离这么近。 这样一来,自己也就可以见到那位在这个一人之下世界观里,钦定天下第一的第一人张之维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穿越者王一,跟张之维这个天命之子之间,到底谁更胜一筹。这样一想,王一觉得自己接下来这一年,也不是一点期待都没有。 将这封早已备好的请柬收好,王一再次谢过左若童。 “左门长,请告知陆瑾,届时我王一一定会到场,再见。” 第十六章 游历 历史上的民国十四年这一年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海外的先不说,就说海内,军阀内部,直系和奉系两次大战,随着第二次直奉大战,奉系的胜利。名义上的中央大权就落入了奉系军阀手里,直系随着这场大败一蹶不振,算是半退出历史舞台。 民国十四年的开始,无非就是奉系为代表的军阀划分胜利果实,以及在奉系一派的军阀背后支持的列强重新瓜分国内的蛋糕。 军阀之间的内斗,让万民在战火中受苦,自然不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 只是随着奉系一派的军阀胜利,大有入关坐大之势后,社会各界,包括异人圈也有些蠢蠢欲动,想要拥护一波,来个从龙之功。无他,这世道太乱了,从前清体面退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来年,年年都在打仗,就没有消停过,谁都不想再打下去了,谁上台都行,赶紧让大伙喘口气吧,上台之后再怎么糟糕,总比现在一片乱要好得多。 想法是好的,可惜大多数人还是没有看清时势,谁上台都无法改变当下民国沦为列强鱼肉的现实。 亦或者说,他们不是没看清,而是觉得沦为列强鱼肉的不是他们,他们是跟列强一起鱼肉民国的那一批人,自然是无所谓。 当然,也有看清形势的,只可惜随着三月份,来自BJ的一封电报,那位覆灭前清,终结两千年帝制的国父永远离开了人间而陷入一片低迷。 这时,刚刚祭拜完王耀祖,拜别三一门,如今已是孑然一身,在外游历的王一也听到了这则消息。对此,他也只能长叹一声,望着京城的方向鞠躬默哀。 到底还是形单影只的独行侠,纵使一身的武力能挡万军,可面对当下这乱局,他哪怕有着后世的眼光,他也是无从下手。也知晓此刻自己应该去哪,可看着当下的时局,王一才明白,他这个后世之人,哪怕带着历史下游的答案回到当下这个时代,似乎也派不上任何用场,他就算见到了想见的人,跟他说明白发生在之后的种种事又能如何?形势比人强,纵然知晓未来,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改变,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其自然,什么都不做,任由历史发展,反正历史早已给出了答案。 “唉,这穿越自带个修行者天赋的buff还真是屁用都顶不上,还不如给我整台能够联网的电脑呢,直接带着电脑去找先生,也比现在啥事都做不了的强啊。” 在靠近县城官道上的一处酒馆内,王一拿着一份上星期的时报,看着上面的新闻,满是感慨。 他拜别左若童,离开三一门庇护的地界后,已经在中华大地上游历了两月有余,而今已是五月中旬了。 在这两月有余的时间里,他也算是彻底见识了这个时代下普通人活着有多辛苦。 直系和奉系之间的军阀大战虽然以直系落败告终,但人家退出的是舞台,手里的家伙,兵可都还在,地盘也有一些。这些军阀,打不了比自己厉害的,但欺负这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那是比谁都狠,就连王一,都差点着了道。 这些年被王耀祖养着,传着手段,虽然王耀祖挺混账的,但在吃穿上可没亏待了王一,再加上自身的天赋,如今已是二十岁的王一也是个大小伙子,一米八的身高,放在人群中都是鹤立鸡群的一个。这样好的壮丁,那些兵痞军头会放过? 而且王一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你要抓我当壮丁?我正好拿你来练手。 一手扰乱人体磁场的人体磁场杀人于无形,让自己游历过的地方,那些作恶多端的军头死于非命却又找不到凶手是谁。只可惜这样的手段派不上啥大用场,治不了根,解决不了当下的问题,反倒是解决了王一的温饱问题。 当年王耀祖在离世前,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老本都给了王一。 小百枚的袁大头还有一张银行的银票,只是这些是王耀祖留给自己的棺材本,不到万不得已时,王一不会动用,直接将其随身携带。这些棺材本不能用,王一在外游历的时候,就只能捡起当初跟着王耀祖走街串巷的老本行,用倒转八方这门手段卖艺讨生活咯,赚钱嘛,不寒碜。 只是当下这时局乱的啊,他这卖艺讨生活都没啥生意,时不时还要碰上几个兵痞来找自己麻烦,没办法,他就只好把目标锁定在这些鱼肉百姓的兵痞,军头身上,从他们身上捞油水。 麻匪张麻子说得好啊,谁有钱赚谁的。 王一奉行的就是这一条。 “客官,面来了。” 就在王一感慨自己这一身穿越者天赋还没有个联网的电脑有用时,小二也将一碗热腾腾的青椒炸酱面端了上来,旁边还盛着一碗汤。
“谢谢,小二哥,劳烦问一下,前面是哪里有住店的地方啊?” “哦,客官,再往前走二十里,就是普城了,那里就有住店的地方,而且还有保安团,保安团团长杨克难可是这十里八乡有数的英雄好手啊。”说到这位叫杨克难的保安团团长时,店小二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在那竖着大拇指。 “听这话,小二哥你们是普城人啊?” “那是,不瞒您说,在这官道上开酒家的,要是没有来头的看顾着,这生意也做不下去啊,老话不是说的好嘛,车船店脚牙···” “诶诶,打住打住,自砸招牌的话小二哥就别说了,你再给我来个猪肘子和一壶茶,我吃完还要在这坐一会,一共多少,先结账。” “好嘞客官,一共十五个铜板。” “这里是十六个,多一个算你的。” “谢赏!” 从怀里掏出六个铜板,递给小二,王一就在那用起了午饭。 他现在的地界靠近粤闽一带,相比于中原地区的直奉大战搞得民不聊生,这边还算好点,治安也还过得去,毕竟北边有个北洋军阀政府,南边也有个能跟人家打擂台的。 不一会儿,在王一吃着炸酱面的时候,小二也将猪肘子和一壶热茶跟茶杯端了上来。 吃完午饭,王一就坐在那里喝茶解腻,顺带看看窗外的风景,脑子里也回想着刚刚店小二说的话。 “普城,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有那么点耳熟啊。” 王一念叨着普城这个名字,总感觉在哪听过。就在王一念叨的功夫,原本还有些稀疏的酒家此时也变得热闹起来,有赶路的贩夫走卒,他们三两一桌,各点一碗阳春面,然后一块点一盘小肉菜就算午饭。 生意一热闹,店小二也没得空过来这边跟王一搭话,在那忙碌着。 “小二,给我来五碗面!大碗,有肉的!” 马蹄声传来,人未至,声先到。 王一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蒙着眼,骑着大马的汉子停在酒家外。汉子留着不修边幅的络腮胡,马鞍上挂着双刀,身形壮硕,看起来邋遢,但年纪上比起自己也就大个四五岁左右。只一眼,王一就清楚,这个蒙眼骑在大马上的汉子,跟自己一样是个后天修行的异人,还是一个专练外家功夫的异人。 “来了客官,您请进。” 小二赶紧出来招呼,而汉子也下马,似乎注意到王一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朝王一这边看来。但也没多好奇,只是看了一眼,就径直入店,在小二招呼的位置上落座。 汉子看起来是饿极了,酒家上菜的速度很快,两个成人巴掌大的碗面刚端上桌,他就哐哐往嘴里塞。吃的速度比上菜的速度还快,不到半个钟的功夫,五碗肉面下肚,吃撑了的他也只是将碗放在一旁,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对此,店小二和老板也没急着上去结账,任由这个汉子在那呼呼大睡。 “小二!” “来了,客官~”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酒家里的客人也变得稀疏了,毕竟这只是一个酒肆,不提供住宿的业务。只是刚好开在必经之路上,做的就是一个回头客,吃过饭,稍稍打盹了一会,贩夫走卒就得赶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王一这样不用为生活奔波的。 就在这个时段开始显得寡淡的时候,又有客人入店,只是这次相比于之前那些贩夫走卒,这次进来的可不是什么好人,至少从面相上看就是如此。 一个个满脸横肉,拿着家伙,就这么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大声招呼着店小二。 看着这次进店的客人,早已学会察言观色的店小二和老板也是暗暗叫苦,今儿怕是生意又得白做了。可脸上还是得有笑容,迎了上去。 七八个满脸横肉,手里拿着家伙的汉子就这么坐了三桌,吃着店小二送上来的饭菜,一边打量着酒家内的客人。 还没等这边消停呢,一位穿着对襟,穿着黑裙,朴素素雅,却又一身狼狈的女士,背着个孩子,身旁还有八九个孩童也进了酒店。这些孩子跟这位女士一样,都是一身的狼狈,但身上的衣服也表明这些孩子跟这位女士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至少都是有家底的。只是不该这么狼狈,也不该就这样在官道上游走,这可不是什么太平岁月,这位女士跟这八九个孩子,看起来就像是逃难的。 这个狼狈,但脸蛋也算白净的女士,带着八九个孩子鱼贯入店,落座。而王一靠坐在窗边,看着酒店内的众生百态,嘴角咧起笑容。 他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第十七章 普城 民国十四年,五月。 相比于时局动荡,刚刚停下战火的北方,南方的浙闽粤一带稍显太平,但也只是稍显而已。 随着直奉大战的结束,直系倒台,奉系登场,北洋军阀此时格局已经明朗,天下人都知道接下来这中央是由奉系一派的军阀说了算。而在这场军阀大战中,皖系一派的军阀倒是稳坐钓鱼台,开始接收落败的直系一派一些地盘,插上自己的旗帜。 而这新官上任,自然要烧三把火。 只是在这民国乱世,无论是哪个派系的军阀上任,烧的那三把火都是对着劳苦大众,三把火烧的还千篇一律。 无非就是师爷说的那套,拉拢豪绅,巧立名目,缴税捐款。 钱到账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七成是豪绅的。 当然,其中也不缺乏一些军阀,钱我要,威我也要立。而从古至今,杀人立威一直都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很不幸的是,一座在后世没有太多纪录,名为石头城的县城,就成了皖系一派的军阀之一,曹瑛杀人立威的舞台。 为了逃离军阀曹瑛的杀戮,私塾女教师白灵带着被她保护,逃出石头城的学生,前往数十里外的普城,投奔开牛肉面馆的表哥铁牛。 只是逃到快要接近普城的时候,白灵这个大人还扛得住,她的学生早已饥肠辘辘,不得已,只能带着学生们进入在官道旁边开着的酒家,用自己身上仅剩的一个铜板,在老板和店小二的善心下,给她和学生们上了一碗超大份的肉面。 有了吃,这些学生也暂时止住了哭声,专心对付自己的五脏庙,他们也懂事给自己老师匀了一小碗。 没办法,当他们在老师的掩护下逃出县城时,看到那些倒在兵痞枪口下的街坊邻居,这些孩子就已经知道,石头城,他们的家乡已经回不去了,亲人,也见不到了。 白灵望着这些安静吃面的孩子,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她自己也不知道未来还能不能好了。 窗边,王一不着痕迹看了女教师白灵还有她那些学生坐的那一桌,再撇过头,看着那个吃饱喝足就趴在桌上睡大觉的汉子,脑子里也大概回忆起了一些东西。 也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过也是,一人之下世界的民国,跟他所在那个世界本质没啥区别。无非就是多出了异人这个元素还有证实了外星文明真的存在罢了,但这些对于历史影响不大,也不需要刻意去关注,没意义。 “小二!” 就在王一坐看接下来会发生的故事时,在这位女老师带着学生进来之前,就已经进入酒家落座,一看就是不是好人的江湖混子头目就开口了。 “来了,大爷,是要结账吗?”店小二心里暗暗叫苦,他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所以抱着侥幸心理上前问话,“一共是十个铜板。” “结你妈的账!” 一声怒骂,暴起,对着店小二肚子就是一脚,将其踹的往后倒退,而在另一桌坐着的小弟也是机灵,接过自家老大踹来的店小二,就朝着店门外甩去。这一脚和这一摔要是摔实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店小二是下不来床了。 而其他的手下也在店小二被甩出门外的第一时间起身,手拿着家伙,将店门窗户锁住,一时间,酒店内慌作一团,而这位老大这才开始发话。 “打劫!不想有事的,就乖乖的,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留下吧。” 劫匪人多势众,一个个都是满脸横肉,手拿家伙。 这年头,枪比刀好使,只是这穷乡僻壤的,刀也能解决问题。 显然,这批劫匪是惯犯,这一套流程早已用过了多次,娴熟的不能再娴熟了。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这些在店里吃饭的行人和老板,他们这一天的辛苦钱也被一一夺走。哪怕是王一,也没有第一时间想着出风头,将自己的行囊解开,把一个小袋子装着铜板也递给了这些劫匪。 “哼,你还算老实,老实坐着,我们一向求财不求命。” “老大,都在这了,除了这家店还有赚点,剩下都是穷鬼,没啥油水。” “老子本来就不指望这些穷鬼有油水,就是冲着这家店来的。” “老大,那边怎么办?就一个女人和一堆小孩,看起来像是逃难的,跑的也匆忙,啥油水都没有。” 话语间,这帮劫匪的头目也将目光投向被女老师白灵护在身后的一众小孩,一帮劫匪,就这样拿着刀,用目光打量着女老师白灵和这些孩子,不一会儿,就露出令人厌恶的笑脸。 “呵,看样子今天这单生意还是有赚头嘛,女的水灵,这几个小孩也算健康,女的咱们兄弟爽完之后,连着小孩一同卖到窑子那边,还能给咱们赚个好价钱,哈哈。” 三言两语间,这帮畜生就将女老师白灵和这些学生的命运定下。 听着这些畜生劫匪的大声密谋,女老师白灵面如死灰,那些同样被打劫的行人,对着这个接下来即将遭遇厄运的女子,还有她身下护着的孩童,也投去麻木,同情的目光。 在窗边被额外照顾,坐着的王一听这些畜生的话语,也是微微摇头。 ‘看样子危城拍的还是太保守了啊,这年头的劫匪,哪会只求财不求命的呢。不过这样也好,下起手来我也不用有啥负担,就是轮不轮得到我出手。’ 王一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就目光投向在自己身后,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汉子身上。 闷雷般的呼噜声传来,打断了这帮劫匪的笑声,也让酒店内被打劫的气氛变得有那么几分滑稽。 劫匪们循声望去,就看到在王一后面的桌子上,留着络腮胡,不修边幅,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大汉在那打呼,刚好在他们大声密谋要将女老师白灵和一众孩子卖掉的时候。这帮劫匪也是互相看了一眼,搞不清楚情况。 对于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江湖悍匪而言,眼力劲是必须要会的。 刚才他们暴起打劫,自然是注意到这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家伙,但他们没有选择叫醒让他交钱。无他,就是这个家伙看起来太壮实了,一看就是不好惹的那种。他们求财不求命,白灵和这些学生只是意外收获,犯不着在这小破酒家里闹出点什么意外。 可当呼噜声传来,他们这些当悍匪的,也得尊重一下自己职业不是。 劫匪头目一个眼色,就有小弟提着刀走到这个汉子旁边,一刀背狠狠拍在桌上,将这个汉子从熟睡中惊醒。
当这个汉子站起时,在汉子旁边的这个劫匪才清晰意识到汉子的高大,整整比自己高出一个肩膀。 这家伙的身形让此刻手里拿着真家伙的一众劫匪都有点犯怵,别真碰上硬茬子了。 “喂!打劫,交钱!坐好!” 不识趣的劫匪看着此刻这个汉子半睡半醒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是一通大喊。看着这一幕,王一也是啼笑皆非,这个倒霉蛋显然不知道把一个有起床气的异人叫醒是什么后果,尤其还是这种以横练肉身功夫起家的异人。 闻言,这个被叫醒的汉子只是扭头看了这个劫匪一眼,接着就是一巴掌甩在这家伙的脸上,直接将这个劫匪拍倒在地,然后就是蹲下身,一拳接着一拳,拳头跟肉体碰撞的沉闷声,让酒家内的一干人等都看呆了。 只有王一坐在那里,看着这个汉子的表演。 他的拳脚虽重,但力度却控制的极好,伤而不死,无非就是让这个倒霉蛋一段时间见不了人罢了。只是这手段,太仁慈了点,难怪会被自家师兄骂。 随着一轮舒展筋骨的拳脚表演结束,这个汉子才回过身,看着被刚才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呆的其他劫匪。但这时候气氛都到这了,不打起来也说不过去啊。 “杀!” 一声杀为自己壮胆,手里拿着家伙的劫匪就这样朝着手无寸铁的对手群起而攻之。 只是他们过于高估了自己和对手之间的差距。 一人之下的世界观里,异人流派大体分为两类,玄门与非玄门。 所谓玄门,就是指龙虎山,全真,上清,武当和少林这类佛道祖地,他们的道统传承之久,开山祖师都是在当时的异人圈见证中飞升成仙的大佬。简单而言,能够拜入这些玄门门下,按照祖师爷传下来的东西修行,是有机会能成仙的,只是这个机会属不属于自己,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而非玄门呢,指的就是蜀中唐门这类专业杀手,传承之久的流派了。 这类就是明确告诉你,我们门里的手段只能让你当个人间万人敌,想成仙啊,去别家看看。 这一类非玄门呢,传承下来的手段众多,有像唐门这样专门培育刺客,杀手的,也有像燕武堂这类,朝着大侠,军中高手方向培养。眼前这个正在戏耍一群劫匪的汉子,显然就是一个练外家功夫的异人,而这类异人的武艺跟这种只会几招庄稼把式,仗着人多势众,手里拿着家伙和一口恶气打劫的劫匪对比,完全就是大人暴打三岁小孩。 这种宛如武侠小说和电影里的动作效果,让王一突然想到,如果一人之下的世界观也有金庸的作品,想来就是这位老头在年轻时亲眼见过这些异人之间的交手,并将其当做素材,写进自己的作品了。 而且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金庸这老头年轻时家族也是江南一带的高门大户,只是屁股坐不太正,早早就润去了外面,有才无德,大体如此。 酒家内,王一看着这个男人把这群劫匪当小孩耍,那戏弄劫匪的样子,将一旁那个女老师白灵护在身后的一众学生逗得哈哈大笑,他则是双手交叉抱胸,暗中调动着人体磁场,一个无形无质的力场顿时笼罩了整个酒家。 每次这个男人要拿这些劫匪跟桌椅板凳来个亲密接触时,这些桌椅板凳就总是很巧合被一股力道推开,让这些劫匪只能跟地板亲密接触。 几次巧合之后,男人也没了继续戏耍这些劫匪的兴趣。 赏了他们一顿十天半月都没法动手的拳脚后,这才把他们扔了出去。 “多谢大侠饶命,多谢大侠饶命。” 看着自己等人死里逃生,这些劫匪哪还顾得及手里的家伙,赶紧千恩万谢,互相搀扶的逃离。 一场有惊无险的闹剧就这样落下帷幕,被劫匪抢走的钱物归原主,店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被打砸,就连那个被踹了一脚,甩出店外的店小二,身上也是一点伤都没有。他自然是一点伤都没有,因为从一开始,王一就在暗中观察着,在那个劫匪头目暴起伤人之时,就暗中调动真炁,帮店小二卸去了身上的力道。 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大侠也从兜里甩出六个铜板,支付了自己的饭钱后,就继续蒙着眼,骑着大马离开。女老师白灵也带着学生朝普城的方向继续前进,而王一,则是将小钱袋放回兜里,看了一眼劫匪离去的方向,悄然消失在店门口。 ----------------- 是夜,距离普城十五里处的山路,白天被打跑的劫匪正互相搀扶,彼此之间唉声叹气,步伐踉跄。 “老大,这样回去我们怎么跟王头领交代啊!” “不用担心,王头领接了普城那边那个刘老板的活,现在不在山上,咱们这次打秋风没打着,回去修整个十天半月再出来捞就是了,怕啥。只是下次咱们招子得放亮点,尤其是你,别跟个傻子一样见人就喊打劫!” “是是是,老大,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在他们前方,一个声音传来。 “恶意抢劫,蓄意奸淫,拐卖妇女儿童,知错不改,屡次再犯,各位,你们已经有取死之道了。” “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黑暗中,没有人回答这个劫匪头目的问题,在这民国年间的夜晚,夜盲症依旧普及,而在这种山路,即使没有夜盲症,打着火把也只能看清自己前方三四米的地方。听着黑暗中这个声音,这些家伙都紧张起来,尤其是听到那所谓的取死之道,他们自己哪还不清楚碰上索命的狠人了。 “一,二,三···十,正好十个,你们也正好十个,就当做你们的上路钱了。” 依稀的火光中,王一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中不知是笑是哭。而在王一摊开的手掌上,十个铜板无风自动悬浮了起来,随着王一的话音落下,悬浮在他手掌上的十枚铜板就化作流光,在这些玩意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已经洞穿了他们的脑门,带着点点血迹,连同他们藏在身上的几枚银元,数十枚铜板一同落入王一手中。 “难怪都说资本的原始积累都是充满血腥的,老马确实没说错啊。”铜板在空中甩了甩,将沾上的血迹甩掉,王一这才看向普城的方向,“那该去见识下这个正宗的狗军阀了,应该赶得上。” 王一说着只有自己能听懂的话语,这才朝着普城的方向前进。 至于这些被自己暴尸荒野的劫匪,不好意思,对于这种畜生,他一向是管杀不管埋~ 第十八章 我不吃牛肉 黎明时分,普城。 就在昨天,普城这座小县城刚刚接收了一批从另一个县城石头城那边为躲避狗军阀曹瑛追杀而逃难至此的难民,其中就有之前王一见过的女老师白灵和她的一众学生。 她带着学生投奔在普城开面馆的表哥铁牛,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也跟普城的保安团说明了狗军阀曹瑛那以杀人立威取乐的可怕,给这位保安团团长打个预防针,免得以为这个狗军阀曹瑛是个好说话,好伺候的主。 就这样一通为了接收难民的忙碌过后,普城面馆的老板铁牛,此时也从床榻爬起,趁着天微微亮的功夫,开门,做面,熬汤。 而在这时,老板铁牛也看到了一位穿着一身白净的衣服,骑着马出现在店外的不速之客,看其打扮,还有马背上挂着的弓箭,铁牛心想生意来了,赶紧出门,迎了上去。 “这么早啊客官,这附近的店铺还没开门,不如客官到我店里吃过早饭再说?” 男人戴着墨镜,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座县城,这才看向这个带着憨厚笑容招呼自己的小民。墨镜之下的眼神多是玩味,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入了店里,男人落座,而店长铁牛显然是个很健谈的人,招呼客人坐下后,也很自来熟的跟他聊起天。 “客官,咱们这边山连山,在这打猎的总是容易迷路。” “不好意思啊客官,有点乱,小孩昨晚不舒服,睡晚了点,请坐请坐。” “这些孩子也是苦命,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要不是我表妹机灵,现在估计连命都没了。石头城也是坎坷,怎么就被那个狗军阀曹瑛给盯上了,闹的是鸡犬不宁,尸横遍野。” “狗军阀?”这位进店的客人第一次主动发话,看着此时给自己端茶倒水的老板铁牛,一脸好奇。 “曹瑛不就是狗军阀吗,正宗的狗军阀!他那个王八蛋儿子曹少璘更是个狗东西!畜生中的畜生!” 男人又一次笑了,“畜生中的畜生?你跟他有很大的仇吗?” “对啊!想我表妹在石头城教书教的好好的,那混账王八蛋进城就是见人就杀!搞的我表妹带着一帮没爹没娘的孩子在路上流浪,要不是还有我这个表哥在,我表妹跟这些孩子下场如何,我都不敢想!他妈的,这种不是人的畜生最好一辈子无儿无女!免得继续祸害人!” 老板铁牛在那过着自己的嘴瘾,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伸出的一只手还在摸着在椅子上睡着的小孩。而在两人身后,被这动静闹醒的女老师白灵,此时正看着这个听自己表哥过嘴瘾的背影,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表哥,别说了,我来招呼吧。” 强忍着恐惧,女老师白灵止住了自己表哥的疯狂作死行为,朝着这个已经回头过来,用玩味表情看着自己的恶人走去。 可惜老板铁牛并没有发觉自己表妹的异常,这时的他也是灵机一动。 “客官,听我说了这么久也饿了吧?做碗面给你。铁牛牛肉面,你一定得尝一尝。” “好,不要放葱花。” “好的。” ----------------- 天刚破晓,面馆老板铁牛开始忙弄自己招呼来的第一单生意,在那做着牛肉面。面馆内,女老师白灵坐在军阀之子曹少璘旁边,看着在曹少璘旁边熟睡的学生,身子止不住的发抖。曹少璘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把他人生死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喂,我问你,我看起来很像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吗?” 听着曹少璘这明知故问的问题,女老师白灵却只能看着在曹少璘旁边熟睡的学生,违心的摇头。 “那不就完了,所以我是不是一辈子无儿无女啊?我究竟错在哪了?” 曹少璘不厌其烦的问着这些早就有答案的问题,无他,他很享受这种感觉,明明这些人恨不得把自己剥皮拆骨,却又不得不违背着良心,在那说着自己的好话,苦苦哀求自己。 这样连番追问直接这位刚带着学生从石头城逃出来的女老师白灵破了防。 “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人!” 闻言,曹少璘笑了,“嘿,亏你还是个教书的,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怎么为人师表啊,有强权就没公理,这不是必然的吗?手里有权,人就怕你,人就得听你,那些不怕的···嘿嘿嘿。”带着笑声,曹少璘继续折磨着眼前的白灵,“我跟你玩个游戏吧,输了,我转头就走,赢了,你们全部都要死。”
这样作弄的话语让白灵心里升起一点希冀,而曹少璘也收敛了笑容,缓缓转身,看着门外正在弄牛肉面的老板铁牛,此时的普城,已经有了稀稀疏疏的镇民上街,人声开始热闹起来。 “就赌你表哥弄的牛肉面里,有没有放葱花。” 看着正在面馆外弄早餐的表哥铁牛,白灵已经乱了分寸,而曹少璘则是在旁边不断用言语折磨她的精神。 “你要不要先选?你不选我选啦,他刚才一直在骂我,所以啊,我敢肯定他面里一定放了很多葱花,嘿嘿嘿。” 恶心的笑容让白灵不知所措,而因为曹少璘背对着门口的缘故,白灵这边也看到在自己表哥弄牛肉面时,已经有新的客人上门了,一个在白灵眼中看着有些眼熟的客人。 就在曹少璘说话的功夫,铁牛牛肉面做好了。 面馆老板铁牛端着一碗牛肉面,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行囊的客人,一同迈入了面馆。 对于这个突然进来的另一个客人,曹少璘一点都不在意,他只是看着带着笑容,端着面碗,招呼另一名客人坐下,就朝着自己径直走来的铁牛,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放在桌上。 “客官,铁牛牛肉面,趁热吃。” 说罢,铁牛就转身,准备去招呼另一名客人的面。而曹少璘脸上带着笑容,低头看向这碗牛肉面,看着面碗中没有一点葱花的牛肉面,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而在一旁的白灵则是长舒一口气。 只是还没等她庆幸自己等人逃过一劫,曹少璘再一次笑出声,带着好笑的表情,看着眼前的白灵,笑道:“我不吃牛肉!” 可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却接过了曹少璘的话头。 “我吃啊~” ----------------- “砰!砰!砰!” 平静的小县城普城,三声枪响惊醒了小县城里的所有人,也惊到了普城的保安团团长杨克难。 伴随着保安团成员的破门,原本只开一扇门的面馆大门全被破开,但当保安团团长杨克难和一众团员看着面馆内的景象时,却都愣住了。 面馆内,女老师白灵正在安抚惊魂未定的学生,面馆老板铁牛正拿着锅铲,对着一个脸上带着戾气的年轻人不断猛击,而这个年轻人却只能躺在地上,用手挡着的同时,还不断大喊。 “我是曹瑛的儿子!我爹是曹瑛!” “打的就是你!” 年轻人越是这么叫嚣,老板铁牛下手就是越重。 而保安团团长杨克难则是将目光从这几人身上移到另一处,一个头发长到盖住眉头,穿着亚麻色长袍马褂的年轻人,正在专心对付着自己面前的牛肉面,还从一旁的料碗里挖出一勺油辣椒,放进去,吃的不亦乐乎。 看起来,他好像是这里面最正常的一个,如果能够无视此时在他旁边悠悠转动的三枚子弹头,还有放在一旁的黄金小手枪的话。 似乎是注意到保安团团长杨克难的目光,年轻人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将面汤喝完,满足打了个饱嗝,这才对着正在暴揍曹少璘的老板铁牛竖起大拇指。 “老板,你这牛肉面确实好吃嗷!” “那是,大侠你要是觉得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来一碗,放心,你救了我铁牛和我表妹跟这帮孩子的命,不要钱!” “大早上都没怎么运动,吃不了这么多,面钱我放这了。” 从怀里掏出一枚铜板放在桌上,王一这才起身,朝着对自己不断打量的普城保安团团长杨克难就是拱手一礼。 “在下异人王一,见过杨团长。” 话语间,悬浮在王一身旁的弹头就这么掉在了地上,不再转动。而一旁的老板铁牛也不再暴揍曹少璘这个军阀之子,躺在地上,挨了一通毒打的曹少璘,也是用怨毒的眼神,盯着这个完全没有正眼瞧过自己的年轻人,一言不发。 如果不是因为他出手,眼下自己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他还可以跟这些愚民慢慢玩,把他们都玩死! 但现在,他只想直接兵发普城,把这一座城的人都杀了! 第十九章 危城 普城,保安团的院子里。 保安团的成员正在安抚在院子外聚集的县民,而在院子里,王一坐在那里,喝着茶,与这位神似普通市民刘先生的保安团团长杨克难聊天。 “我拜师的时候,师父跟我说过,天下异人无非就分两类,一类就是像我还有那位马锋兄弟那样的外家功夫,另一类,就是像王小哥这样注重术之一道的异人了,倒转八方我见过,但是像王小哥这样用倒转八方接子弹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杨克难话语中带着点唏嘘,毕竟自从热武器开始兴起,发展。外家功夫一系的异人在战争中的地位骤减,毕竟你二十年的苦修也挡不住一个普通人手里打出的子弹,而以术法一道作为修行的异人也没好到哪去。 术法再高深,同样也是肉体凡胎,一颗子弹就能带走。无非就是相比于外家功夫这一系的异人,术法一系的异人要解决起来付出代价多一点罢了。 这个代价对于普通人组成的军队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 他不是没见过一些修为有成的术法异人,或者是外家功夫的前辈接过子弹。但像王一这样年轻,用的还是倒转八方这门手段接子弹的,这还是第一次见。 因为在异人圈子里,倒转八方这门手段谈不上多高明,更多是一种用来施展暗器的手段,不像眼前的王一,能够拦截子弹,还能将弹头当作玩具那般把玩。 “自己瞎琢磨练出来一点心得而已,杨团长没必要这么惊讶。”王一说了句客套话,杨克难无所谓,但在客厅里的,可不止王一和杨克难。 “兄弟,你这样说话就显得我那会很白痴啊。” 略显调侃的声音响起,来自客厅中的第三个人,这个人王一也认识,就是那个在官道酒家里,路见不平的异人汉子。 汉子名叫马锋,曾经是一名镖师,现在跟王一一样,四海为家,遇到不平事都会出手管一管。 他比王一早一点在普城落脚,在王一出手制服曹少麟之后,钓鱼回来的马锋也看到了王一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家伙,毕竟作为异人,记忆力方面还是很靠谱的。 而听着保安团成员还有面馆老板,女老师白灵的说法,马锋哪还不知道这个跟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家伙,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异人高手。这样一想,自己当时在酒家里教训那些劫匪时,那些以各种巧合躲过一劫的桌椅板凳,马锋也就明白了原因。 合着自己还是个小丑啊,反倒是人家一直照顾自己的面子,没点明。 只是他也不是那种厚脸皮的人,自己也点出来了当时自己跟王一在那个酒家的偶遇。 “嗨,马大哥也是在见义勇为,我也不能喧宾夺主不是,就只好帮马大哥收拾一下手尾了。” “行啦,这种话就不要对我说了,我是个不成器的习武之人,玩不来这些花花肠子。咱还是说回正题吧,这个曹少麟,你和杨团长打算怎么处理?” 马锋的快言快语倒是把作为主人的地方保安团团长杨克难给问住了。 作为一名异人,还在这个军阀割据,混战,列强环伺,内外交困的世道里,做的一地县城保安团团长,这位杨克难自然有着自己的为人处世之道。 不然也不可能护得县城一方平安,在这军阀之中左右逢源,让这座名为普城的小县城一片祥和。 作为一个练武起家的异人,他心中自然有公义,但作为一个有家室,还有护得县城一方平安,他要考虑的,是这座县城数万百姓的生命。 军阀曹瑛,军阀之子曹少麟,他们以杀人立威的作风,即使远在普城,这位杨克难,杨团长也是早有耳闻。更别说,距离普城数十里外的石头城这才刚刚遭了灾,他们普城也刚刚收容了一大堆从石头城逃出来的难民。 但这年头的老百姓你不能去要求他们太多,但凡有一口吃的,他们真的不在乎头上这片天到底是谁在掌管,他们只想活下去,活的不那么辛苦就行。 所以即使收容了来自石头城的难民,普城的老百姓都抱着一种侥幸心理,觉得曹军已经在石头城食饱喝足了,应该不会来找普城的麻烦。 可这份侥幸心理呢,随着今早发生在面馆里,面馆老板铁牛暴打曹少麟这位军阀之子,他不堪其辱说出自己身份这一刻就被打碎了。 此刻整个普城的县民聚集在保安团院子外面,就是想知道他们这位保安团团长要怎么处理曹少麟这档子祸事。 而聚集在保安团院子外面的县民,自己也在那提建议。 有提议大伙凑凑钱,花钱消灾;有提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这位军阀之子弄死了事,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好人,大伙下手起来不用顾忌太多,毕竟他只有一个人;也有的,则是提出这祸事谁惹出来的,就让谁去平,目标直指铁牛面馆的老板铁牛还有他收留的表妹一行。
这些话杨克难也就听听了事,见过世面的他心里很清楚,从曹少麟这位军阀之子出现在普城开始,就说明他们这座小县城也上曹瑛这个狗军阀的掠夺杀戮名单了。至于什么曹少麟只是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做掉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呵呵,他杨克难能把全家性命担保,在普城十里外就有一支曹瑛的部队在驻扎。 现在这个情况,只不过是因为王一的出手,提前将曹军,将曹少麟的险恶用心曝光出来罢了。只是这个道理,他这个见惯了军阀烧杀抢掠的人知道,马锋知道,就连眼前这个叫做王一的年轻人也知道,可却没办法将这些道理直接告诉给县民。 因为即使说出来,他们也会自欺欺人,觉得自己是在危言耸听。或许只有等到曹瑛这个狗军阀的部队杀进县城,抢了他们的财物,侮辱他们的妻女孩子,他们才会明白跟这些狗军阀妥协是换不来太平日子。 但现在事情就卡在这了,放了这个曹少麟,人家一样会秋后算账,可不放这个曹少麟,光是普城中的县民,他就没法交代。 王一扫视着杨克难脸上的表情,旁边的马锋也在等着杨克难的回答。 故此,王一就先开口。 “杨团长,恕我多一句嘴,虽说普城在你的照拂下左右逢源,保得一方平安。但你我都知道,这年头,一座县城怎样都得有个能遮风挡雨的靠山,保护费嘛,给谁交不是交,只要能做事就行。普城这边,难道就没有吗?这边可是南方,也有个政府在啊。” 王一话语中的政府,自然指的是在粤省,由中山先生生前组建的军事政府,虽然相比于目前占据中央大义的北洋军阀政府实力欠缺,可王一记得,从今年开始,秉承中山先生遗志,开始第一次合作,并在今年六月组建一所属于他们的军校,准备北伐。 而在这所军校前四期就读的,那可是在后来响当当的一方将军,当的上一句将星云集。 虽说现在才是五月,但王一相信那边筹备工作已经在进行了,于情于理,身在普城,还是一方保安团团长的杨克难不可能放着近在眼前的这尊大佛当摆设啊。 “看来王小哥游历的地方不少啊,你说的我也知道,但怎么说呢,这边这个政府他们不收我们的保护费,而且他们的宗旨跟我们县城本地的刘老板不对付···” 杨克难隐晦的回答着,王一就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军阀割据,混战,烧杀抢掠的滤镜过于深厚,导致这位杨团长对于南方这边这个军事政府不收保护费这一套感到陌生,不敢相信这边的军队。再加上现在正是第一次合作的蜜月期,就普城这些本地豪绅,能给此时蜜月期中的政府有啥好脸色。 咋地?请你们来分我家田地?那老子还不如把全部家当送给曹瑛这个狗军阀呢! 这大概就是普城本地豪绅的内心真实想法了。 “明白了,看样子是我的莽撞把普城放在大火上烤了。” “王小哥别这么说,你能问我刚才那个问题,想必你也明白,有没有你出手阻止曹少麟,都无法改变他和他那个狗军阀父亲要对普城下手的事实。你只是救下了铁牛和他的表妹,阻止了一场悲剧发生而已。 说到底啊,还是这世道太乱,枪这玩意的出现,让我们异人不再有古时的风光。哪怕是换个时代,哪怕是五代十国那会,莫说他曹瑛有千人大军,就是万人大军,我也可以直接杀到他大营里,跟他好好聊一聊!” 说到如今进入热武器的时代,杨克难还是不免叹了口气,话语中的落寞啊,王一能理解。 确实,自己练了这么多年武,结果现在你告诉我,大人,时代变了,现在谁还比武功啊,比枪啊!枪啊! 一朝直接把异人打的怀疑人生,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句话变得可笑起来。 “杨团长,祸事是我引起来的,自然该由我来解决,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去见见这位被关起来的曹少麟吗?这个所谓的少帅?” 说到少帅这两个字时,王一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无他,虽然他看不起这个时代的所有军阀,但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代,能够称之为少帅的人物,少之又少。 这个以杀人为乐的狗军阀之子曹少麟,确实担不起这个名头。 不过这样也好,他要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帅,王一现在躲都来不及,又怎会选择跟他好好玩上一局呢。 第二十章 人体磁场初显威! 普城,地方保安团大院专门关押犯人的牢房里。 被面馆老板铁牛用锅铲打的鼻青脸肿的军阀之子,顶着所谓少帅名头的曹少璘正用怨毒眼神盯着牢房看着自己的保安团成员,他要把这些人都记在脑子里,等到自己父亲的大军杀到,要让他们一个个死的很难看。 牢房外,被曹少璘这个以杀人为乐的军阀之子盯着,这些保安团成员也是浑身不自在。 他们不是后天修行的异人,但跟在杨克难这个以练武起家的异人身旁,也端的上是一个武林好手,手上多少都沾有几条盗匪的性命。可老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 曹少璘这个少帅名头是假的,但军阀之子身份却是真的,哪怕只是一个拥兵不过万的军阀,那也是一个军官。双方社会地位上的天然差别,让他们这些练武的保安团成员面对曹少璘这个少帅之子的眼神就很不习惯,尤其是他们也听说曹少璘父亲曹瑛这个狗军阀以杀人立威的恶名。 不知不觉间,他们就在曹少璘那怨毒的眼神中退缩了,而看到这些保安团成员的退缩,曹少璘就笑了,笑的很开心。 “嘿嘿嘿,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我喜欢,嘿嘿嘿···” 曹少璘那得意的笑声还没笑完,王一就在杨克难还有马峰这两位异人高手的簇拥下走了进来,看到王一进来,曹少璘也止住了笑声,直接扑到牢房前,握着栏杆,死死盯着王一这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 就是他!就是这个家伙!如果不是这个家伙从中作梗,面馆老板,那个女老师,还有面馆里的小孩都会成为他的枪下亡魂。他还能继续玩弄着这些不知自己身份的愚民,直到自己父亲的大军压境! 只是曹少璘这怨毒的眼神中却又带着几分色厉内荏,个中缘由,也只有曹少璘这位当事人和王一明白。 异人,他不是没见过,他爹曹瑛手下就养着三个以外家功夫起家的异人,其中一个更是翘楚,都当上了军中的上校。 但当时王一在面馆里展现出来的手段,还是超出了曹少璘的认知。 因为曹少璘是亲眼见到自己朝着面馆老板铁牛打出的三发子弹,伴随着王一那句‘我吃啊~’话音还未落下,那三发子弹就在面馆老板铁牛的身前停下,接着就拐了个弯,在王一面前浮动,而王一则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紧接着,曹少璘就感觉自己身上突然传来千斤重担,压着他在地上爬不起来,然后就是死里逃生,怒从胆边生的面馆老板铁牛拿着锅铲对他一顿胖揍,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王一! “尤其是你!你以为你在当英雄?我告诉你!等我爹的大军一到,我就让这座城鸡犬不留,我要你亲眼看着这座城的人都死在你面前,我要让你记住他们那怨恨你的眼神,我要让···” 曹少璘不断放着狠话,却又伴随着王一从兜里掏出他从曹少璘身上缴获的那把金手枪戛然而止。 只见王一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曹少璘,熟练地退出弹夹,检查弹药,然后塞回去,上膛,打开保险,就这么把枪口对着此时正在放狠话的曹少璘,时不时还眯着眼,似乎是在瞄准。 两世为人,这还是王一第一次握枪。虽然上辈子在21世纪只能在影视作品里看人开枪,但这一世,从民国元年活到现在,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而就在王一举枪瞄准曹少璘的时候,曹少璘不敢说话了,因为他从王一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这家伙是真的敢杀自己,而且不会有一点心理负担。 他曹少璘是嗜好杀人,但不是傻子,谁能杀谁不能杀,谁能惹,谁不能惹他要是不懂,早就跟着他爹死八百回了,真以为军阀和军阀之间是一团和气啊? 可是在意识到自己害怕之后,曹少璘恼羞成怒,眼前之人只是区区一个贱民!就算是异人又如何,他爹手下的三个异人不也是他曹家的三条狗!他怎么敢! “你敢杀我?你不敢杀我!你不能杀我!我爹是曹瑛!杀了我,整座城的人给我陪葬!!” 回答曹少璘这个军阀之子威胁的,是王一手上的枪。 “砰!砰!砰!” 依旧是三声枪响,响遍了整个大院,同时还有曹少璘的哀嚎声。 三枪,两枪打在栏杆上,一枪打在曹少璘的耳朵,让他成了一只耳,只能跪在地上,捂着流血的耳朵在那哀嚎打滚,不见刚才那耀武扬威的模样。 而王一却是一脸嫌弃看着自己手中这把从曹少璘手中缴获的黄金小手枪,再嫌弃的看着曹少璘。
“妈的,我还以为这是真金呢,原来也是跟你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也是,谁家大帅这么豪气,给自己儿子拿真金打造一把手枪啊,连那位一统东三省,即将入关的张大帅都没给自己儿子搞这玩意,你爹曹瑛又算哪根葱,敢给你配?再说了,金子这玩意也不适合造枪啊。几位以后招子放亮点,这玩意啊,中看不中用,就跟他一样。” 谈笑间,王一运转功法,手中的黄金小手枪就这样浮在王一掌上,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分解成一个个零件,又在众人面前重新组合起来。 这不经意露的一手,也让身边的地方保安团成员看王一如看神仙,怎么自家也是异人高手的团长没这手段呢? 王一提着枪,走到此时只有一门之隔的牢房面前,蹲下看着这个跪在地上捂着耳朵的军阀之子,此时的曹少璘俨然没有刚才那股嚣张气焰,看到王一走到自己面前,也忍不住的往后退,直到贴在墙边,退无可退,这才畏畏缩缩的说道,“我爹,我爹是曹瑛···” “原来,你也怕死啊~还以为你不怕死呢,我还是喜欢你刚才那桀骜不驯的眼神,要不你恢复一下?” 王一答非所问,用漠视的眼神,玩味的语气,打趣着这个军阀之子。就像这个军阀之子曾经对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那样,只是此时此刻,角色互换,曹少璘才体会到那种生死都在他人手中掌握的那种绝望感,那种残忍。 可曹少璘此时连威胁王一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知道,王一真的会杀了自己,就跟杀鸡一样。 “大胆!” 就在这时,从后方传来一声大喝,紧接着就是破空声。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众人,只看到一点寒芒先至,随后枪出如龙! 一名穿着暗红色长袍马褂的汉子提枪突然杀到,长枪如龙,直指王一空门大开的后心,而在这名汉子两边,也有两名刀客带着一众好手联袂杀出,一部分缠住地方保安团,一部分则是跟着这名汉子一起,要将此时蹲在牢房前,羞辱曹少璘的王一斩成碎肉! 突如其来的偷袭,让众人都有些手忙脚乱,无暇他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一置身在杀局当中,而跟在杨克难这位保安团团长身边的异人马锋,也在看到这名持枪杀向王一的男人一时失了神。 面对这四面八方的杀招,王一依旧保持蹲着的姿势,用玩味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着一门之隔的曹少璘,他要让这个军阀之子彻彻底底体会一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长枪有进无退,带着如龙的气势直指王一后心,四面八方则是利刃加身,无论怎么看,王一都是必死的局面。 曹少璘脸上满是大仇得报的得意神色,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王一被切成臊子的下场,强忍着疼痛,赶紧开口,“给我留他一口···” 话还没说完,曹少璘脸上那得意神色又转变成惊恐,比川剧变脸还快的速度,也逗笑了此刻蹲在他面前的王一。 能看见,一袭亚麻色长袍马褂的年轻人手中握着黄金小手枪,蹲在牢房前,打量着只有一门之隔的军阀之子。而在他身后,一杆长枪,数把利刃就这么定在了年轻人周身三尺之地,不得存进。不仅不得存进,这些武器的主人发觉自己双手被牢牢粘在武器上,进不得,退不得,也收不得。 不单单是这些围杀王一的好手,就连刚才分出来那一部分缠住地方保安团成员的杀手,他们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那样定在原地,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这一瞬间就将一场杀局化解,消弭的手段,让此刻在场的敌我双方都意识到那个站在牢房前,羞辱军阀之子的这个年轻人有多可怕。 王一施施然起身,不急不慢地转过身,看着这些杀进来的杀手,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各位好汉来的有点晚啊,你家少帅刚被我打掉一只耳朵,这要是回去,你们可都得被枪毙哦~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在下王一,异人王一。” 伴随着王一的话语,是看不见的千斤重担落在此时杀入院子的杀手身上,让他们被迫下跪,只能抬头看着站在阳光下的王一。 在阳光下,他们看不清王一的正脸,却觉得他好似一尊从太阳中走出的神祇,要将这世间的邪魔妖祟统统净化! 由倒转八方转职的人体磁场,也在王一手中,第一次在异人江湖里展现出它该有的风采! 第二十一章 七天 普城的地方保安团大院里,一众意图劫狱,隶属于军阀曹瑛手下的三位异人高手和一众杀手,此时都被迫松开自己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只能勉强抬头,看着那个站在阳光下,看不得正脸的白衣年轻人。 而回过神来的地方保安团成员,身为团长的杨克难和游历至此的散人异人高手马锋,更是看着眼前的王一如看神仙。 无他,眼前这位年纪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他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太过匪夷所思了。明明是一场由外家功夫异人高手针对他的杀局,却被这个年轻人在谈笑间消弭的无影无踪,无声无息间展露出来的神仙手段,更是技惊四座。 ‘这他妈是倒转八方?!’ 早年游历江湖,见多识广的保安团团长杨克难看着眼前这被压制住的一众杀手,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倒转八方嘛,他见过,说到底就是一门借力打力,卸力的功夫,跟武当的太极有异曲同工之处。接子弹这种事看似玄乎,但换做他杨克难来,也能接住子弹,毕竟修行外家功夫的异人,一身修为全在身体上,练的就是一个身体机能全方面提升,单独一支枪对于异人而言,只要有防备都不是什么威胁,让异人在时代中落幕的,是火器的成建制出现,这才是原因。 可眼下王一展现出来的手段,已经超出了杨克难对倒转八方的认知了,反正他是没见过哪门哪派的倒转八方有这手群控,把敌人压制着动弹不得。 ‘这他妈是哪来的妖孽!’ 跟这位保安团团长杨克难有类似想法的,是在王一面前被迫半跪下来的那名手持长枪的汉子,他的修为要比随行的其他人高一点,至少其他人是双膝跪地,被身上的千斤重担压得连抬头都困难,而他则是半跪,勉强能抬头,看着这个在阳光下看不清正脸的年轻人,脑子里也在疯狂搜索这段时间,在异人江湖圈中出名的青年才俊,但怎么搜索,都找不到一个叫做王一的家伙。 搜索不到也就算了,关键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年纪和展现出来的修为手段完全不成正比。 一般来说,异人的修行基本上跟年纪成正比,只有那么几个天之骄子成反比,但再怎么成反比,都有个度。他倒好,眼下展现出来的手段,比起自己已故的师父都要强!这次少帅踢到铁板了! 这是这个汉子在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千斤重担后,唯一得出来的想法。 因为眼下的世道不比后世,在这民国乱世,异人江湖圈里的很多门派不玩什么大隐隐于市这种套路,都是直接打开门做生意的。上层的达官贵人,一方军阀都跟这些异人门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远的有在京城以押镖为主,大多数横练外家功夫起家的异人开的燕武堂;蜀中唐门,专门接暗杀生意,只要出得起价钱,唐门这边信誉拉满,使命必达;江西的龙虎山,河南嵩山的少林,湖北的武当,浙闽两地的灵隐寺和三一门。 这些异人门派结交的,都是这片土地上真正掌控一方的人物,远不是他现在伺候的这个所谓大帅曹瑛可比。 自家少帅要真是惹到了这些大派子弟,他家那位大帅都得亲自带人去登门赔罪。 但要只是这样处理也就好了,毕竟这些大门大派在跟一方权贵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同时,也就免不了互相之间有一些龌龊。乱世之中,为了门派存续,再加上时代的局限性,这都是免不了的,贸然用后世眼光去评价这个世道的一些行事原则,多少带点道德绑架的味道。 怕就是怕碰到那种小门小派,门人只有两三个,但练的都是一方通天手段的异人子弟,这些人一旦惹上祸事了,秉着就一个原则,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而眼下这个自称王一的年轻人,显然就是后者,这就麻烦了。 他好不容易在这乱世中谋得一身官职,不再寄人篱下,甚至还有可能闯出一片天地。这要是真让这个年轻人把曹少璘杀了,再去摘了自家大帅的脑袋,他又得被打回原形,过上那种四海为家的流浪日子,他不想,可却又不知为何,一想到曹少璘和曹瑛这对以杀人立威为乐的父子能够身首异处,心中不免有那么几分欢喜? 可眼下不是思考为什么自己心中有欢喜的时候,为了保住自己的仕途,他得认怂,至少得让曹少璘这个玩意活着! “在下张亦,领教了王少侠的手段,只是王少侠,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欠考虑了。你的手段之高,我张亦游历江湖多年都未曾见过,我们护驾不力,导致少帅身死是有死罪,可我们的大帅曹瑛不是什么愚人,你是可以一走了之,但这座城为因为王少侠你的行为而陷入刀兵之祸,就连你的师门也会被牵连,王少侠,需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真要有心查,你的师门来历,不难查。 可若您放了少帅,就凭您现在展现出来的手段,即使大帅心头再愤恨,他也不会为了今后担惊受怕过日子,贸然动这座城的百姓,也不敢去找您师门的麻烦,少帅虽然欠磨练。但我家大帅可不会,这件事也只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还请王少侠三思而后行!” 话语中,软硬兼施,给了王一台阶,给了普城地方保安团一颗定心丸。 话刚说完,张亦就感觉自己身上的千斤重担消失了,但他却不敢有其他动作,等着王一的下文。 “看来张亦先生是个明白人啊,那好,咱们就好好聊聊?起身说话吧。” 得了王一的允许,张亦这才敢站起,也终于看清楚了王一这个年轻人的模样。 这也太年轻了吧! 这是张亦看到王一这张脸后得出的第一个想法,王一回到民国元年是被打回了七岁的年纪,而今已是民国十四年,整好二十岁。修为有成的他也不像大多数普通人那样面黄肌瘦,配合他在三一门地界洞山书院三年的熏陶,虽然相貌平平无奇,但一身气质,足以给他加上个二十分,达到中人之姿的模样。 这般年轻的年纪,这般高超的修为,让张亦更是清楚今天他们是带不走曹少璘这个玩意了,只能服软。 “王少侠明鉴,我说的皆是肺腑之言,少帅惹到了您,教训给了也就给了,大帅那边在知晓王少侠的手段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可王少侠要是非杀少帅不可,那恐怕这件事就很难善了了,杀子之仇,大帅会做出什么举动,我等都不敢保证。” “张亦先生,别在我面前称呼这玩意为少帅,什么档次啊也敢用少帅这个名头,听着恶心。另外,师门方面呢也不用你替我操心了,就我一根独苗,我师父年初的时候就过世了,我给他立的还是骨灰,那位曹军阀就是想掘坟鞭尸估计也没得办法了。”
‘妈的,咋还碰上这种独行侠滚刀肉了呢!’ 听着王一那调侃的回答,张亦心头更是一紧,他不觉得王一会骗自己,只是这样的话,这事就更难办了。 “不知家师是···” “鬼手王,王耀祖。” “你是全性?!” 王一说出王耀祖的诨号时,张亦也好,一旁静看事态发展的保安团团长杨克难,马锋,还有依旧跪在地上另外两个异人高手也是心中一惊,看着王一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 “我师父是全性,不代表我是全性。虽说他老人家临走前一直告诫我不要提他的名字,但出门在外,总要碰到寻根问底的人,纸包不住火,与其等你们去查,还不如我自己说。而且,我是不是全性,会影响我们之间的谈话吗?” 王一给出了回答,这个回答张亦,杨克难和马锋都能接受,确实,异人江湖圈里还没听说过不敢认的全性门人,而且王一说的话也在理。 “那王少侠到底想要如何,还请明示,我们也好给大帅一个交代。”张亦也知道现在不是搞清王一到底是不是全性门人的时候,曹少璘才是关键。 “人,你们是别想带走了,但你们也可以放心,我给你们七天的时间,让你们把你们那位曹大帅给叫过来,在这之前,他会在这牢房里吃好喝好睡好,直到尘埃落定,现在,带着你的人,哪来的回哪去吧。” 说罢,王一也解除了压制在这些杀手身上的重力场,让他们恢复自由。 这就是结合了科学理论后,从倒转八方转职成人体磁场的威力。 以前古人对于力这个概念没有一个准确的认识,习得倒转八方者,属于站在宝山前却不得而入,这个问题一直持续到后世建国,生产力飞速发展,这才得到了改善。 但修行呢,有时候最怕的就是碰到知见障,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在一人之下的世界观后世里,倒转八方基本改名为人体磁场了,可为什么没有人达到像王一这样的高度? 天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大多数倒转八方修行者都是老前辈了,他们的三观早已定型,就算他们知道倒转八方转职成人体磁场后威力会大有不同,可三观定型之后,很多修行上的认知就会跟之前起冲突,别到时候人体磁场没转职成,自己就先走火入魔,散功而亡了。 至于年轻一代的修行者嘛,那王一确实不知道。 至少在他穿越之前,一人之下这部漫画才连载到李慕玄回忆三一门往事的中间部分,现代故事线则是在开唐门锈铁篇的现代后续,没有什么笔墨描写这方面。 唯二两个年轻修行者,哪都通公司的华北负责人,徐三徐四,这两位是徐翔老爷子的儿子,可惜是先天异人,异能与生俱来,路线给锁死,他们也没那个堪比无根生的天赋,能够进行后天修行。 所以目前,只有王一成了第一个将倒转八方转职成人体磁场的修行人,也许未来陆瑾和李慕玄也会走上这条道路,但也只是也许。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王一那样,带着21世纪那信息大轰炸下的眼光格局,来到这民国乱世踏上修行路。 用辩证,科学的角度来修行倒转八方,成功在穿越者金手指天赋的加持下,将倒转八方转职成人体磁场。只是王一的金手指只给他带来修行天赋上的加持,没有给他带来智商的加持。 宇宙四大基本力,强核力和弱核力这玩意除了物理学大佬能玩明白之外,他王一作为21世纪后世一凡夫俗子,实在是不得要领。只能专注在电磁力和引力上面,这两个基本力王一虽然也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但至少有个大概方向,能玩得动。 刚才那一手,就是引力的表现,用无形真炁覆盖整个大院,控制着大院里的引力,将其加持在这些杀手身上,让其动弹不得。 -----------------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就在张亦带着人准备离去的时候,王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了一句,这也让张亦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王一,不知道这位爷又想干嘛。 但王一并没有话想跟张亦说,反倒是把目光聚焦在张亦身旁,那个同样跟着自己杀进院子,试图劫狱的异人高手身上。 这个异人跟张亦一样,也是外家功夫的修行人,名叫雷悦,出身于铁手门。 而张亦也注意到,在王一将目光聚焦在这个异人身上时,名叫雷悦的异人脸色很不对。而王一则是笑眯眯的模样,开口道。 “铁手门,雷悦是吧?我认得你,三年前,在嘉兴县城,咱们有过一面之缘,还记得我当时对你说过的话吗?” 一听到王一提起三年前的往事,异人雷悦顿时冷汗直流。 从一进院子听到王一的声音开始,他就已经很不自在了,这里面,只有他在三年前,在县城外追捕乱党的路上领教过王一的手段,那话语间,就让一众兵痞和巡捕互相残杀,直到发疯的手段,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他一直以为这是来自术字门或者诸葛武侯一派的术士手段,结果你现在自报家门,告诉我你是全性门人王耀祖的徒弟?你他妈骗鬼呢!谁家倒转八方还能搞出一手风水炁局的技能啊! “王少侠恕罪!我也是身不由己!还请王少侠···” 异人雷悦的告饶之语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自己喉咙处传来一股力道,将他死死掐住,不仅如此,周身也有无形的力道将他锁住,让他动弹不得。 一瞬间,窒息感直冲脑门,让他异人雷悦眼前一黑,却又说不出告饶的话语,嘴里不停发着嗬嗬的声音,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张亦,他们三个异人中的首领。 可惜此时,面对眼前这个展现出神仙手段的王一,张亦也是有心无力。 而王一则是抬手,手掌对着异人雷悦虚握,稍稍抬起。 就看到这个被王一隔空锁喉,制住身体的异人雷悦凌空浮起。 “好自为之,这句话我三年前就告诉你了,机会,我已经给过了,你不珍惜,现在又碰上了,那就去地下,跟那些枉死在你刀下的无辜百姓道歉吧。” 随着王一隔空虚握的手微微收紧,雷悦脖子处也传来断裂的声音,接着就是脑子一歪,没了气息。 一股恶臭也从雷悦身上传来,那是人死之时,无法控制自身肌肉排泄出来的污秽。 王一随手一挥,驱散了恶臭,然后才说道:“可以了,你们带着这玩意走吧,记住,你们只有七天的时间。” 第二十二章 给你指条明路(新书,求收藏,求月票,求投资啊!!)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今天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从未想过倒转八方能有这样的手段,王少侠算给我开了眼,有你这手段,我这心啊,也是放下了一半。” 大堂里,普城地方保安团团长杨克难此刻也在对王一说着夸赞之语,在见识了王一那玄门手段之后,杨克难就知道,如今悬在普城数万县民头上,来自军阀曹瑛的这把屠刀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他不管王一这手段是不是倒转八方,既然王一说是,那他就当做倒转八方来看待。 而王一刚才那镇压全场的手段,让杨克难这位见证异人在热武器兴起中落幕的中年人心中也多了几分激动。 “没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啊。我师父已经过世了,临走前最大的心愿就是他传给我的这门手段能够传下去,没了来处,只剩归途,又要行走江湖,游历四方,手上的家伙不硬,碰上不顺心的事,都没法管,那就真是白费了我师父在我身上下的一身苦功了。” 王一的谦虚让杨克难心中腹诽不已。 他虽然护佑普城一方平安,许久不在江湖上走动,但师门关系还在,全性门人鬼手王是什么角色,他还能不知道?一手倒转八方虽说能堪称江湖一绝,但你鬼手王的倒转八方要真有你王一这一半的能耐,以鬼手王的性子,早就去找三一门的那位大盈仙人左若童麻烦了,哪还会见到左若童就自觉退避三舍呢。 但王一这样自谦,他也不会戳破,也只是感慨一句鬼手王这货运气真好,收了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弟子做传人。接着,杨克难也想到了刚才王一对那位隶属于曹瑛这个狗军阀手下的异人张亦放出的话语。 “王少侠,你给他们七天的时间,若是七天后曹瑛带大军杀到,你可有把握?” “杨团长不必担心,若他曹瑛真的是一方军阀,手下拥兵过万,兵强马壮,我也不是什么热血上头的浑人,非要为普城招惹这档子祸事。可他曹瑛只是一个马前卒,仗着那位孙大帅的虎皮耀武扬威罢了,我这门手段啊,连我师父都不知道我练到了什么程度,他曹瑛要真的敢来,我也不介意效仿武圣关羽只身闯敌营,阵斩颜良的故事。只是这样做,终究是落了下乘啊~” 听到王一说效仿武圣关羽在万军中阵斩颜良的故事,杨克难心中稍有安慰。不管王一是不是在放大话,但至少以当下来看,这座城里,包括刚才杀入院中的那三个异人,他们五人联手,也绝不会是王一的一合之敌。 这样的一个年轻翘楚,他好像除了相信之外,也别无他法。 是夜,白天因为曹少璘这个自爆身份而闹出风波的普城恢复了平静,虽然县城中百姓依旧人心惶惶,但鉴于对杨克难这个保安团团长的信任,他们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日子还得过,最多就是睡前向漫天不知道在不在的神佛求保佑,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而在保安团的院子里,王一自然是被杨克难这位保安团团长留下来住宿,用过了晚饭,王一就坐在屋顶上,望着此刻夜还未深人已静的县城,还是叹了口气。 “只有身在其中,才能知晓当年的不易啊,先生,你当年到底是怎么做到让他们站在你们这边,改天换地的呢···” 王一只能在这个屋顶上,望着粤省的方向,说着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话语。 曹瑛这个狗军阀很可怕吗? 在这个民国乱世,诸如曹瑛这类的狗军阀多如牛毛,但真要说可怕,那还不至于。 是,曹瑛手里是有兵,有枪,可这些兵全都是纸糊的玩意,打仗的胆子那是没有,但凭借手里的枪鱼肉百姓,掠夺财富的胆子,他们有,而且还很大! 当然,军阀里也不是只有这些玩意,像北边的直奉两派系大佬,他们手下确实有精兵强将。但这两个派系的大佬至少懂得爱惜羽毛,不会对自己基本盘上的百姓玩绝户这种手段,也就是曹瑛这种流寇军阀,才会这么干。 这样的军阀,你只要以雷霆手段镇杀头目,剩下的基本作鸟兽散,带着手里的枪,要么上山为匪,为祸一方,要么换上一层皮,另投他门。 他是能够把曹瑛镇杀,强行将这些流寇一样的匪兵驱逐,可那样一来,留下的只不过是异人王一行侠仗义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是挺有英雄色彩的,可王一不喜欢,他更想看到的,是普城百姓揭竿而起,一同打倒狗军阀曹瑛的部队,将曹瑛和他的儿子绳之以法这样的故事。 只有这样,普城的这些老百姓才能明白,这些鱼肉乡里的兵痞也会怕!也会知道疼是什么滋味!也会死! 不然他王一就算杀了曹瑛和曹少璘又能如何,他能把万余人都杀完吗?做不到的,哪怕是张之维这位钦定的天命之子都不敢说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楚云飞那话怎么说来着,就是三十万头猪!抓上七天七夜也抓不完! 这些兵痞流寇不是猪,他王一也只有一个人。他救得了普城一时,可他一走,谁又能保证这些作鸟兽散的兵痞流寇不会卷土重来,到时刀兵灾祸再起,悲剧依然会发生。因为说到底,他们怕的是王一这个人,而不是普城这一城的百姓。 正是因为想到这些,王一才惆怅。 “王小哥,你这大晚上的叹气,让我心里很没底啊。” 就在王一叹气时,身后也传来声音,正是那异人马锋,他拎着酒坛和两个碗就爬上了屋顶,坐在王一身边,把碗递给王一。
“不了,我不喜欢喝酒。” “得,那就只能我一个人喝了。”说着,马锋就给自己倒了一碗,一碗酒下肚,马锋这才继续开口,“是在想白天的事?” “算是吧,曹瑛不足为患,我想的是除掉曹瑛之后的事。” 话说到这里,王一就没打算往下说了,毕竟他那个想法对于当下这世道而言,还是很离经叛道的。但王一不说,不代表马锋听不出来,四海为家游历江湖这么多年,他哪还猜不透王一的想法。马锋深深看了王一一眼,他想不通这个年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会有这般想法,但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跟王一一同看着这县城的夜晚,独自开口。 “巧了,我也在想事情,不过我想的是往事,你想的是将来。王小哥,不介意听我说一下我的往事吧,跟白天那位叫张亦的异人有关,他是我师兄···” 说罢,马锋也没有征求王一的意见,继续自顾自说着他和他师兄张亦的过去。 马锋和张亦自幼被镖局收养,两人的名都是师父起的,自小亲如兄弟,在晚清最后那几年,两人也接过师父衣钵,带着镖局一帮师兄弟,在这乱世中勉强度日。之所以如今天各一方,也是源自于一趟镖。 这趟镖是当时一个当朝大员的,他们师兄弟带人护送这位当朝大员走马上任,镖很简单,回报很丰厚。但问题出就出在跟着那位当朝大员走马上任的货物上,当时马锋和张亦都没想到在那货物里,竟然有着一个被掳来的女人。 在运镖的途中,他们遭遇了强盗,强盗头目虽然有些身手,但面对两个外家功夫的异人,这点身手不够看,不到一会的功夫,就只剩强盗头目一人,还被斩断了一只手。 “老天爷!你为什么没天理!这样的狗官,骗我钱财,杀我父母,夺我妻子!偏偏还有这么多人护着他!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回应这个被迫落草为寇当强盗头目的,是他那被放在箱子里的妻子,硬是从车上箱子里摔了出来,踉踉跄跄奔向自己的丈夫。 而在马车中的狗官也从车上下来,夺过刀,奔向这对苦命夫妻。 还没真正见识过世态炎凉的马锋胸中愤慨,就想放任不管,以那狗官的身手,上去只会被反杀。但明白民不与官斗的张亦却只能违心上前,替那狗官挡下了致命一刀,从而也导致了苦命夫妻惨死当场。若事情只到这里,那无非就是当做无事发生。 只是马锋气不过,想要替这对苦命夫妻报仇,却又被自己师兄张亦拦住。 争吵动手中,自然就恶了这位狗官。 马锋愤怒自己师兄的不作为,当场弃刀离开,而张亦尽心尽力将这位狗官护送到上任地,最后还是免不了被这狗官秋后算账。 至此,镖局被迫解散,恩师气死,镖局上下三百来口,全都成了游民,若不是张亦从军,闯出一番地位,他们师兄弟或许已无再见之日。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镖局发生了什么,我不怪师兄恨我,他就是杀了我,我都认。只是我游历江湖快十年了,到现在我都没有想明白,当年,我错了吗?王小哥,虽然你年纪比我小,但我能看出来,你想的比我多,比我深,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我到底有没有做错?” 不知不觉间,马锋手中的酒坛已经空了,马锋转过头,看着静静听着自己说起那段往事的王一,想要得到个答案。 王一静静听着,沉吟了一会,也给出了回答。 “错了,但也没错。” “你这我就听不懂了,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怎么还有错了但也没错的说法,你们练玄门术法的,都喜欢打哑谜吗?” “莫急,且听我慢慢说。马锋大哥,你跟我一样,都相信这世道不该如此,公理,正义,它是必然存在的!也必须存在!可这世道不是我们想要的世道,要想贯彻心中的正义,公理,要想跟这世道的恶人斗,你不仅要比这些恶人更恶,更聪明,还要玩得起,玩的赢!说你没错,是你坚信公理,正义,说你错了,是因为你没有谋定而后动,从那对苦命夫妻相聚开始,他们就活不成了,你当时最应该做的,就是忍住这股怒,跟你师兄安安稳稳,把这个狗官送到府上。 之后佯装离开,在当地潜伏下来,之后,找好时间,用你的刀,将这狗官的狗头斩下!高挂艳阳楼顶!” 王一平淡的说着杀人流程,却让一旁的马锋打起了寒颤,他不明白眼前这年轻人小小年纪,怎么杀性这般大。 但还没等他说话,王一就站了起来,看向远方。 “是啊,就该玩得起,玩的赢!老子今天就学学张麻子,斩了你这曹瑛的精神!马锋大哥,陪我走一趟吧?” “好啊,去哪?”马锋不疑有他,直接询问。 “去找你师兄张亦,去给他,指条明路~” 说罢,王一就从房顶一跃而下,犹如武林高手,在屋顶上飞檐走壁。 马锋虽然不懂王一的话语,但听着王一说要给自己师兄指条明路,他还是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一路赶到县城外围,马锋骑马,王一运转玄功,朝着距离普城十里外,张亦所率部队的营寨奔去。 第二十三章 子弹我都接得住 是夜,在普城这座小县城外的十里处。 由张亦这个异人率领的一部分军队在此安营扎寨,就像一开始那位普城地方保安团团长杨克难想的那样,当曹少麟这个军阀之子出现在普城的时候,有没有王一出手教训曹少麟都不会改变普城已经成为狗军阀曹瑛的下一个目标。 曹少麟出现在普城,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那杀人为乐的变态心理。 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王一恰逢其会出现在普城当中,而且那犹如神仙中人的玄门手段,直接以最暴力的方式,破解了曹少麟的阴谋。 曹少麟那玩弄人心的戏码是破解了,但普城的危机还没解除。 普城十里外,军阀曹瑛部队营寨处,铩羽而归的张亦此时正在将白天发生在普城地方保安团大院的事,一五一十写在纸上,并交给另一名异人,让他快马加鞭,送到在石头城休整的大帅,军阀曹瑛手中。 事关自身身家性命,又亲身体会了王一的高超手段,见证了同伴如同一只鸡仔一样死掉,这个平日里跟张亦不对付的异人这次也没有犯浑,领了命令,就赶去石头城。而张亦,则是作为营寨中的最高长官,开始让营寨戒严,以防不测。 营寨外,王一和马锋已联袂而至。 看着一旁徒步赶来的王一,马锋又一次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狗之间的差距更大这个事实。 同样是后天修行的异人,他马锋还是以锻炼自身的外家功夫起家,按理说,在命之一道的修行上,外家功夫一系的异人怎么样都该比玄门手段著称的这一系异人要强上那么一点。 十里之遥,他马锋就算不用马也可以快速赶到,但绝对没法像王一这样脸不红气不喘,最重要的是,马锋注意到从开始到停下,王一双脚是足不沾地,脚不生尘,这就很夸张了。 ‘奶奶的,这哪来的妖孽啊,还好是被鬼手王这个全性门人收为弟子,这要是拜入龙虎山,武当,三一还是少林和灵隐,那还得了?’ 马锋心里腹诽,但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等着王一这个行动发起人的意见。 王一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他在借助人体磁场这门玄门手段,观察着这座营寨,盘点营寨中的士兵数量。 “马锋大哥,你这位师兄很得那位曹瑛的信任啊,将近三千人的兵马都交给他一人掌管,他曹瑛也不过万余众,三分之一就这么交出去了。而且你师兄确实是个军伍行家,这个营寨有那么几分正规军的模样。” 王一点评着,在民国度过的这十四年,他见惯了军阀,深知这些军阀的内里都是流寇居多,也就北洋系的那些还有点看头,但也不多。 眼下这位叫做张亦的异人,行军打仗行不行他不知道,但这表面功夫确实很吓唬人。 “师兄他确实比我优秀,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在前面替我遮风挡雨。王小哥,如果你真要雷霆手段镇杀曹瑛,那师兄你能不能放他一马?他本性不坏,真的,只是这世道,好人难做。” 还没进营寨,马锋就先替自己师兄求情。 虽然跟王一相处不过一天,马锋也大概知晓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性格,真正意义上嫉恶如仇,胸有沟壑的那种,那种对恶的绝对不容忍,就连当初那个热血上涌自己看了,都会觉得自己有些保守,王一过于极端。 “他要真的是个为虎作伥的恶人,白天我又岂会让他这么离开?马锋大哥,你先进去见你师兄吧,师兄弟难得一见,那些当年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现在好好说,免得到时候没机会了。” “啊?”听到王一最后的话语,马锋愣住了。 “哦,不要误会,我是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接下来你还有趟镖要跑,没多少时间让你们师兄弟慢慢叙旧,去吧,马锋大哥。” “我进去了,那你干什么?” “我调整一下,想想怎么说服你师兄。” 王一卖了个关子,马锋也不好直接询问,只能骑着马从暗中走出,朝着营寨走去。 很快,营寨内,正在闭目养神的张亦就听到通讯兵来报。 “上校,营寨外有一个叫马锋的想见你,说是你的师弟。” “让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马锋就被通讯兵领入营中,人家也很识趣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师兄弟。 一别数载,师兄弟再相见,看着眼前这个当时因为意气用事连累镖局,让恩师气死的师弟。张亦还是恨不起来,当年那档子事,他也明白错不在自己师弟那里,毕竟自家师父从小教他们的,就是习武之人不可好勇斗狠,要见义勇为,锄强扶弱。 只是当时那世道,好人难做。 “师兄!” 听着马锋依旧喊自己师兄,张亦也没了郁气,手中拿着的一枚水煮蛋就扔了过去,顺带还有一个酒坛。 接过蛋和酒,饮上一口,这才等着张亦说话。 “白天就在那看到你了,只是当时那情况,我也不好跟你相认。没想到一别数载,你我兄弟竟然会因为一个年轻人而再见,你不会是来找我当说客的吧?白天那个王一的年轻人话你也听到了,他那手段,这事已经不是我能做主了,是他和曹瑛大帅之间的事。”
张亦先发制人,马锋也只是摇头。 “不是,我就是想来见见你,跟你,还有曾经的那些师兄弟们说一句对不起,当年,是我太冲动,才害了整个镖局。对不起!师兄!” 说罢,马锋就要朝着张亦跪下,却被张亦阻止,将其扶起。 “行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这世道就这样,由不得你我任性。既然不是来当说客,那你也听师兄我一句劝,留下来别走了,跟我一起在曹瑛这里打天下,有我一份功,就绝对不会少你的。” “师兄,真要跟着曹瑛吗?白天王小哥的话你也听到了,他曹瑛也不过是扯虎皮的货色,干的这些事也不得人心,就算没有王小哥收拾他,也会被其他军阀收拾,没前途啊。” 马锋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说,但这次张亦也没有生气,听着马锋的话,也是叹气回应。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但这世道就是这样,咱们外家一系的异人不像那些玄门高徒,能成为达官显贵的座上宾,咱能依靠的就是一身功夫。可这年头,杀死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用枪,你师兄我行军打仗还算有点天赋,勉强能混。 我也知道曹瑛干的那些事,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只能限制我管的这些人,剩下的,无能为力。而且,不跟曹瑛,我还能跟谁?单干?师弟,哪怕是当军阀,你也得拜码头啊。不跟着曹瑛,要想单干,也不会有人收的,因为曹瑛是孙大帅的人,懂吗?” 听着自家师弟发自内心为自己考虑,张亦也跟着说出自己心里话。 马锋所言不差,他这位师兄本性不坏,有良心,可这世道良心不能当饭吃,他得面对现实。所以很多时候,他张亦也时常会在夜间拷问自己,问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只是没人能给他个答案。 马锋正打算再劝说自己师兄几句,让他就算没得选,也不要当曹瑛的马前卒,跟王一作对。 他算是看出来了,王一的手段高超已超出他们认知,无论王一跟曹瑛之间胜负如何,夹在中间的张亦下场都不会好到哪去。 只是话还没出口,营寨外,王一的声音传来。 “原来张上校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啊,不枉我来这一趟。听马锋大哥说,你和他的名字都是尊师起的,锋和亦,虽然没见过这位老前辈,但老人家确实会看人啊,一眼就瞧出来你们两兄弟的心性。” 王一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在营寨中回荡,这也让隶属于张亦旗下这些士兵们第一时间集合,朝着张亦所在的营寨聚集,且开始摆好阵型。 光是从这点看,张亦确实有两把刷子。 张亦跟马锋走出营寨,就看到在众多士兵外,大步流星朝着营地走来的王一。 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打量着张亦和马锋,也打量着这些聚集在这里,人均一把毛瑟步枪的士兵。 “他跟你一起来的。” “是的,王小哥让我来找你叙旧,师兄,我没骗你我不是说客,但王小哥是说客。” 闻言,张亦再次看向王一。 “王少侠,你这单枪匹马光明正大闯我军营是很不智的行为,若你还在普城,还守在曹少麟身边,我确实不敢动你,但你现在一个人闯我营地,难道是想赌我良心发现吗?别当那不智之人啊,王少侠。” 张亦看着王一还朝着营地走来,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示意。 簇拥在张亦身前的卫队士兵也举枪瞄准,保险打开,子弹上膛。 这举动无非就是想吓唬王一,让他老实停在营地门口,这样一来,王一想走,他也留不住。但要是继续往营地里走,接下来的事,他不做也得做了。 因为在张亦看来,王一此刻的举动就是在找死。 冷兵器时代,这样单枪匹马闯敌营确实可以搏得百骑袭曹营,功震天下英的名声。可在热武器时代,这种做法叫做找死! 但凡事总有例外。 “别这么说啊张上校,刚才你和马锋大哥的话我都听了,我可是专门来为你,为马锋大哥指一条光明正大的路子走啊,别拒人于千里之外嘛~” 王一依旧大步上前,一点都没有把张亦身前的卫队士兵枪管放在眼里。 “别怨我!” 看着王一这不知死活的举动,张亦也只能挥手下令,一旁的马锋更是无法阻止。 “师兄!” 压过马锋声音,是张亦身前卫队士兵那排列整齐的枪声,黄澄澄的弹头脱离枪口,就这样朝着站在原地,完全就是把自己当作一个靶子的王一飞去。 但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幕,让此刻的张亦和马锋突然相信,也许这个世上真的存在仙人。 百来颗几乎同时射出的弹头就这么齐齐停在王一身前三尺之处,弹头悠悠旋转,环绕着王一一圈后,就调转了方向,对准了王一眼前,这些将子弹打出来的主人。 这一幕,对于这些当兵吃饷的大头兵而言,完全无法理解。 对于明白个中厉害的张亦和马锋而言,那更是头皮发麻! “你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王一操控着这些被自己控制的弹头,笑着回答道。 “异人王一,一个路过的好人。” 第二十四章 起义 军营内,王一就这样站在张亦这位上校的营前,在他前方是属于张亦的卫队士兵,士兵后方是瞠目结舌的张亦和马锋。 他们这个表情让王一很受用,却又摆出一副明知故问的疑惑表情。 “张上校,马锋大哥,这些士兵不知内情也就算了,你们白天不是刚见识过我的手段吗,有必要这么惊讶?” “刀枪···和子弹,那是一个档次吗。” 张亦话语中带着几分苦涩,看着此刻在王一身前,在王一的意志下不断转动方向的弹头,心中五味杂陈。 白天王一展现手段,定住了袭来的刀枪,镇住了他们,张亦虽然惊讶,但他能接受。 异人江湖圈里卧虎藏龙,出现这么一两个妖孽也属正常。 可是接子弹,这真的超出张亦认知了,如果子弹能够好似刀枪暗器那般容易接住,当年中英第一次战争时,就不会有那么多异人前辈在英军的火枪队下惨死。 当年那批抗击英军的异人,其中不缺乏横练功夫极其高深的前辈,金钟罩铁布衫,那是真练到了刀枪不入,周身有着一层护体罡气。可他们高估了自己的功法,低估了当时早已超过晚清的海外列强火枪队,两三轮齐射下去,任你护体罡气再厚,也逃不过一个功破人亡的下场。 更别说像眼前王一这样,将射向自己的子弹收为己用,化作武器,光是这一手,就已经超出了太多太多异人了。 再说刀枪,哪个不需要人力去驱使,哪个不需要水磨工夫去将其变成自己四肢的延伸。怎么可能如火器这般,可以成建制武装在普通人手中,哪怕是一个没有任何训练过的普通人,只要拿着枪,对着一个毫无防备的异人,就能轻松带走他。 可眼前的王一呢,却视自己卫队士兵手中的枪支如玩具,这将百来颗弹头挡下不说,还将其变成自己的武器,收发由心。 张亦已经能看到自己这些卫队士兵汗流浃背了,身为普通人的他们哪见过这种神仙手段,没有当场下跪缴枪,已经是他训练有素的成果了。 “你们下去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我营中。” “是,上校。” 卫队士兵如蒙大赦,赶紧散开,他们可不想跟这种活神仙作对。 而王一也是将身边这些弹头扫到一边,跟在张亦后边,进了营中。 说起来,王一还是得感谢当下这世道积贫积弱,这些军阀手中虽然有枪,但除了那些大军阀,剩下的小军阀,有那么五六挺轻机枪,两挺重机枪加上十门迫击炮,脸都得笑烂了。 这要是张亦这个军营里全是一水的美式装备,全是自动步枪对着自己,王一才不会装这个逼,直接开润,头都不带回的那种。但都是这种打一发就要上膛一发的步枪,嘿,王一还真不带怕的,以他如今的修为,再配合人体磁场的特性,借用此时还没诞生的美国五五开队长一句话:我可以这样跟你耗一整天。 入了大营,落座,张亦看着眼前的王一也是开门见山。 “说吧,你王少侠深夜上门,也不是专门给我个下马威的。” “我不是说了吗,张上校,我想给你,还有马锋大哥指一条光明正大的路走啊。” “呵,想不到你不仅手段高超,还是个有心计,能言善辩的家伙,你真的只有二十出头吗?” 听着王一的话语,张亦也是气极反笑。 说到底,王一无非就是撺掇自己当个二五仔,背刺曹瑛。 背刺曹瑛先不谈,对这个草芥人命的顶头上司,张亦下手不会有半点心理负担,说到底他还是有良心。但就像他刚才对师弟马锋说的那样,他曹瑛再怎么不堪,那也是孙大帅的人,而孙大帅又是北洋一系的大军阀。 别看北洋一系之间内斗,互相之间也有军阀头目被杀,可那都是他们之间的恩怨。 可若是他张亦背刺曹瑛,另投他人门下,那就是打孙大帅的脸。恶了孙大帅,在如今依旧是北洋一系当政的中央,他张亦就无容身之地,没有一个军阀会收他,甚至还会动手打他,把自己送给占据五省的孙大帅处置,讨个人情。 刚才的夸奖,也是张亦说的反话,他也想换个活法活着,可惜他不能。在张亦想来,所谓正大光明的路,根本走不通。 王一也能听出来张亦的反讽,但他也没有给出一个正面答案,反而是背起了诸葛武侯的《出师表》片段。 “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 暗示到这份上了,张亦和马锋又不是肚子里没墨水的大老粗,哪还不明白王一的意思。 “你让我投诚南边这个政府?!” “诶,不叫投诚,叫起义。”王一纠正着用词,继续说着,“张上校还是过于醉心军事,对眼下这时局变化还是不太敏感,北洋这边打得火热,轮番上台,南边也没闲着,可是一直在积蓄力量,厉兵秣马,秉承先总理遗志,想要将我中华秋叶海棠归于一统啊。” “你是南边的人?” “我是一个想要看到天下太平,国富民强的人。北洋不行,无论谁上台,说到底都是洋人的狗,你就算真能改换门庭,也无非是从这个地方被人戳脊梁骨换到另一个地方被人戳脊梁骨罢了,这活法,有意思吗?” “为什么是我?” “因为马锋大哥说你是个好人,只是被这世道左右了,我也能看出来你是个好人,好人,不该这样被这恶世道拿枪指着。所以我给你换个活法,一样是打天下,北定中原,民众箪食壶浆,夹道相迎总比避之如虎狼,蛇蝎来的好吧?” “说的倒是轻巧,你自己也说了,北洋再怎么换人上台,都是洋人的狗。可现在的形势就是国家积贫积弱,列强环伺,就算是洋人的狗,打狗不也得看主人吗,北洋兵强马壮,远的不说,就说那位即将入关的张大帅吧,他手下的军队,堪称强军。”
听着王一的说辞,张亦显然有些意动,但这要想策反他,还不够! “一群当兵领饷的士兵,跟一群为了某个信仰,理想去搏命的士兵,两者之间所能展现出来的战斗力是不相等的。北洋一系兵强马壮不假,可他们没有大义。” “他们入主了中央!兵强马壮,这就是大义!” “民心所向,才是大义。” 王一不咸不淡的反驳道,他也不想这么文绉绉跟人家对话,但这个时代,跟这帮在时代洪流中摇摆不定的人聊天,大白话人家还不乐意听嘞。 张亦被王一这连消带打一番话说的沉默了,但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就算,就算我起义,你凭什么认为南边的会接纳我。” “张上校,我刚刚都说了,你对时局不太敏感,关注不多。南边现在可是一直在谋划着北伐,算算时间,最多明年这个时候,就是集结大军,挥师北上,到时候,北伐军势如破竹,那时候你再想投诚,也得看人家要不要你,别到时候兵败被俘,落得一个清算身死的下场。可现在你要是配合我搞定了曹瑛,领兵起义,待遇可就不一样了,而且有句话叫千金买马骨,我想张上校也听过。 南边筹谋北伐已经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了,但这个时候想来没有多少人看好南边,这时候正好有张上校这么一个不满曹瑛残暴,鱼肉百姓的有志之士起义投军,嘿,个中机缘,我想张上校能在曹瑛这里爬到上校这个位置,想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吧?张上校,富贵险中求啊,你想功成名就,干出一番事业,又不想被老百姓在背后戳着脊梁骨,到最后变成自己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总要做个选择,付出代价,路,我给你指出来了,怎么选,看你自己咯~” 说完,王一也是把腿架在桌子上,身子靠在椅背,双手抱头,闭目养神起来,将时间交给张亦和马锋这对师兄弟。 显然,王一说的这些话语,张亦确实听进去了,脸色阴晴不定,他在纠结。 因为这种事他也必须纠结,若是早些年镖局被迫解散那会,那他说不定就已经答应了。因为那时候他没得选,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但现在,曹瑛虽然不得人心,可他也没打算在曹瑛手底下干一辈子,借助曹瑛为跳板,跃入北洋嫡系是迟早的事,他的才能胜过曹瑛十倍,只不过不像曹瑛那么运气好罢了。 可王一也告诉自己,北洋一系没几年能蹦跶了,这时候还在北洋一系里面打拼,真的有种辛亥前入宫当太监的黑色幽默。 一旁的马锋也是用希冀眼神看着自家师兄,他已经被王一说动了,他恨不得替自己师兄答应下来。如果南边真如王一所说,那他给自己师兄当马前卒,去闯一番大事业都不是什么问题。可这个选择,他没法替自己师兄做。 “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样?在这杀了我?” “没那么严重,只不过这样一来,我就只能采取下下策,自己来跟你头顶那位曹大帅掰掰手腕了。而作为这位曹大帅的心腹爱将,张上校,我想到时候你我都做不了主彼此的生死了。” 台阶递了,刀子也拔了出来。 王一这番话直接让张亦脸色一黑,大爷的,修为高了不起是吧? 还什么做不了主,就刚才他在营前亲眼见证王一挡下子弹这一幕,张亦就知道自家那个曹大帅没啥胜算。 刚刚王一也说了,当兵领饷的士兵和为了某个信仰,某个目标而作战的士兵,二者间战斗力是不相等的。很不凑巧,曹瑛手下这些兵就是前者,哪怕是他自己掌管的这三千兵,之所以刚才还能护在自己身前,纯粹是因为他平日里奖罚分明,训练有素的结果。 王一只要把他刚才在自己面前展示的手段展现在曹瑛大军面前,打出第一轮死伤,这些为了钱财而聚集在曹瑛麾下的兵痞就不会有再战之心。一堆溃兵,能拦得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脚步? 异人之所以在热武器时代落幕,退出时代舞台。 无非就是因为异人相对于全世界大多数普通人而言,人口基数少,其次,火器的成建制化,飞速发展,直接抹除掉了异人与普通人之间的差距。 正面战场上,面对荷枪实弹的军队,异人只有败亡和逃走两个选择。 虽然也确实有修为高深的异人能玩单人冲阵,但那是建立在兵多枪少,部队没超过一个阈值。 很不凑巧,他那个上司曹瑛虽然兵过万,也有枪,但大多数是汉阳造,小部分毛瑟步枪,再配上五挺轻机枪,十门迫击炮。 这样的配置打一场小规模战斗没啥问题,但用来对付王一一个人,就是高射炮打蚊子,偏偏这只蚊子却能叮死人! 只是王一不想将这场普城危机演变成由他这个名叫王一的异人行侠仗义故事,这样是下下策,没有一点作用,才会有今夜这一行。 这个想法,王一不会表现出来,他只能通过迂回,策反张亦的方式来间接达成自己的目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亦也不是什么不识趣的主,而且,王一的话也确实说动了自己。 如果能换个活法,不被老百姓戳脊梁骨活着,有什么不好? 而且,他真的怕自己有朝一日,变成他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这种煎熬的日子,他受够了! 习武之人就是这点好,想好了就做,不带一丝拖拉。 “好,那就请王少侠教我,告诉我,该如何换个活法!” 听到张亦给出的回答,王一笑了。 这事,成一半了! 第二十五章 狗军阀曹瑛 “这样写可以了吗?” 军营里,当张亦在王一半是诱惑半是威胁的话语下,终于做出了选择,背刺曹瑛,把曹瑛这个隶属北洋一系的小军阀做投名状,去投南方正在筹划北伐的北伐军。 而要让南方这边的北伐军相信自己,他自然得派出可靠的人,将代表自己身份的印信和此刻为何要选择背刺曹瑛的原因写明白。 军营里的兵自然不可信,唯一能帮自己将这份信件送到的,就只有自己的师弟马锋。 言简意赅将曹瑛的兵力部署,武器装备还有他即将要血洗普城这件事说明后,张亦也把这封信的内容给王一过目。 毕竟这整件事都是以王一这家伙为主导,自己师弟马锋太实诚,玩不来这些。 “意思表达清楚就行,不过马锋大哥此去还差点东西做点缀,你这样子,到了也见不到想见的人,张上校,你这边有军装吗?” 闻言,张亦也将代表曹瑛这支部队的军装取出,丢给马锋,顺带还把自己的配枪也交给自己师弟马锋。 而看着这一身刚好合适的军装,王一和马锋也就知道,这位张亦心里一直惦记着马锋这个师弟,连军装什么的都替他备好了,实在是用心良苦。 “现在先别穿,到了地方再穿。” “好,不过王小哥,我到了那个叫黄埔的地方后,我应该找谁?” 马锋也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这个问题也把王一给问住了。 能找谁?总不能直接找先生和总理吧?那也不是马锋这咖位说见就能见到的啊。 思来想去,在王一脑海中也蹦出一个名字。 “你到了那里,就找一位姓蒋,字湘耘的将士,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军校里,大概就比我大个四五岁的样子。马锋大哥,记住,你这一趟一来一回,只有七天的时间,成了是七天,不成也是七天,这也算我委托您的一趟镖吧,至于镖钱。” 王一摸索了下全身,也将那把从曹少璘手里缴获的镀金手枪拿了出来。 “虽然不是纯金,但壳子是金的,还是能卖个好价钱的。” “镖钱,王小哥已经给过了,让我和师兄冰释前嫌,给我师兄指了一条明路,就这两个,这趟镖我马锋一定替你送到!” 马锋这也明白为啥之前王一会在自己入军营前,给他卖了个关子,说自己接下来没啥时间跟自家师兄叙旧了。 黄埔在羊城,而他们现在所在的普城在闽系一带,两地相隔数百里,在这道路交通极为不便的民国,没个十天半月是不可能到的。但现在时不我待,他必须连夜出发,中间甚至还要换马,乘坐火车,由不得他在这跟张亦彻夜畅聊。 对着王一抱拳一礼,马锋快步走出大营,朝着营寨外奔去。 大营里,就剩下王一和张亦两人。 “王少侠,我还是不太理解你刚才对师弟说的话。”目送着自己师弟为自己前程奔波,张亦收回心神,也给王一抛出问题。 “就别叫我少侠了,这世道,大侠真的不顶啥用,就跟马锋大哥一样,叫我一声小哥吧。” “那好,王小哥,为什么你刚才说成与不成,马锋都得七天之内回来?” “成了,那就是北伐军与张上校你内外夹击,诛杀曹瑛,让普城提前进入北伐军的庇护之下。不成的话,就是我一人独创敌营,将曹氏父子毙于掌下,但之后普城这数万百姓就不好在这地界生活了,还得仰仗你收拢旧部,带着马锋大哥还有普城地方保安团,将这一城百姓护送到北伐军所在的范围里啊。” 说到这里,张亦哪还不明白,打从一开始,王一就没打算杀了自己。 无论自己最后答不答应,他都会给自己留一条活路,送自己一个锦绣前程。 自己在赌,王一何尝不是在赌,他在赌自己到底是不是良心未泯。 想到这里,张亦也只能对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几乎一轮的年轻人,拱手深深一拜。 “这种俗礼就算了,马锋大哥这边在做事了,张上校,你这边还得配合一下我呢。” “但说无妨!” 王一扭头,对着张亦朗声一笑。 “借你营中的枪给我耍耍~” ----------------- 是夜,在夜深人静的普城街道上,突然的,一阵重物落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普城街道上响起,将入睡的普城县民和地方保安团都给惊醒了。 披上衣服出来的地方保安团团长杨克难和一众团员走出大门,就看到在街道上密密麻麻洒满了枪支弹药,借着火光大致一数,足有千来把。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杨克难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能在这普城中做到这种事的,只有王一这个年轻人。 他也听说过,在道门之中有一种叫做五鬼搬运的手段,以自身真炁滋养精灵,让其帮助施术者将货物转送到百里之外。可王一练的不是倒转八方吗?倒转八方里有这手段? 那自然是没有的,这里的千百来条枪和弹药,全是王一自己一个人从十里外的军营处搬来,空投到普城的街道上。 “杨团长,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曹瑛既然要血洗普城,总得让普城的老百姓有那么一点自保之力吧。” 王一略带气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杨克难循声望去,也看到王一脸色带着苍白,汗水打湿了衣服。
千百来条枪,再加上弹药,加起来接近五吨的重量,自己一个人从十里外的军营一路搬运过来,空投到这里,着实消耗了自己不少力气。 虽说自己主修倒转八方,辅修逆生三重,二者都在王一手里成了性命双修的功法,可说到底,王一今年才二十岁。再怎么天赋异禀,金手指再怎么给力,也得讲究个基本法。 这一趟五吨重的枪支搬运,好悬没把他的腰累断。 更别说,异人本质上就是玻璃大炮,后世强如百岁高龄的老天师都能被陆瑾破防,更别提王一这个小年轻了。 原来你也会累啊。 看着王一此时的虚弱模样,杨克难心中不免升起这个想法,王一此时的虚弱,让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是个二十左右的小伙子罢了。 “可你把枪扔到街上又如何?他们没玩过枪,怎么敢反抗曹瑛的军队?” “杨团长,他们是没拿过枪,但他们见过人开枪杀人,就算不敢开枪,壮壮胆也是极好的。夜深了,杨团长,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没有再回应杨克难这位保安团团长的疑惑,王一运转功法,人体磁场作用自身,开始调息自己此时的状态。 转身,就回到客房中歇息。 而杨克难也只能看着满地的枪支弹药,无奈叹了口气,招呼众人回屋。 一夜时间过去,正如王一说的那样,这些从军营那边搬运过来的枪支弹药早已不见踪影,全都成了普城百姓手中的一杆枪。 专门起个大早起来的杨克难,看着空空如也的街道,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王一弄出的这档子事是对是错,主导权早已不在自己手中了。 而经过一夜的调息和休息,换了一身衣服的王一状态已经恢复完毕。 照例去牢房看了一眼被自己打掉一只耳朵的军阀之子曹少璘,这个以嗜好杀人,给自己冠上少帅名头的家伙,现在看到王一犹如见到了鬼。只会蜷缩在牢房角落,不断用我爹是曹瑛这样的无力话语来威胁王一。 王一没再去看这个小丑,走出保安团的大院,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笑了,胜算六成了。 在王一发枪给百姓之后,日子突然又归于平静了。 普城老百姓拿了枪,也没有大声喧哗,继续过着自己的日子,而王一也跟个没事人一样,没事就去铁牛面馆里吃面,仿佛那晚洒落在普城街道上的枪支弹药只是一场幻觉。 而在这样的流逝中,王一定下的七天就过去了两天,远在几十里外石头城驻扎的狗军阀曹瑛,也终于将大军开到了普城。 ----------------- “啪!” 军营内,马鞭破空的声音响起,狠狠打在半跪在地的张亦背上。 “他妈的废物,我养你们是干嘛用的!连我儿子都照顾不好,丢了只耳朵也就算了,还丢了一千多条枪!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枪毙你!” 狗军阀曹瑛是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在民国这个年代,也算得上高大。但光从面相上看,真的不像是一个嗜好杀人立威的军阀,对此,也只能评价一句咬人的狗不叫。 “大帅息怒,这件事委实怪不得张上校,那个叫王一的异人手段我们领教过了,那根本就不是人!虽然张上校看护不力,丢了枪,但那些枪再怎么样他一个人也用不完,只会落到普城那帮贱民手中,大帅,还请想想,就那些一辈子没摸过枪的贱民,他们拿到了枪又如何? 若是拿钱,那还能理解,那是贪,拿枪,是反,他们没这个胆啊大帅。还请大帅看在张上校劳苦功高的份上,让他戴罪立功吧。” 曹瑛身旁,被张亦早早叫走去给曹瑛送信的异人也赶紧上前为张亦说情。 倒不是他跟张亦很熟,他和那个被王一捏死的异人雷悦一直跟张亦不对付,但说到底都是在曹瑛手下混饭吃。 现在死了一个,唇亡齿寒下,他不得不出来保张亦,不然到时候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大帅息怒,是属下无能!” 张亦也深知曹瑛的脾气,半句推诿的话都没说,就是在那说自己没用。 看着张亦这识趣的模样,曹瑛也是哼了一声,没有在这方面多追究。 他虽然嗜杀成性,但也不傻。 也不是没见过在孙大帅身边的异人高手,比起自己收的这三个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知道有些异人确实可以无视子弹,但他确实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么不好彩,出来杀个人就撞见了一个。 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曹瑛沉吟了片刻,反而问道。 “你说这个叫王一的,我能不能收服?他要什么,钱,权,还是女人?都可以给他,有他在,即便是在孙大帅那里,我也能更进一步。” 没想到曹瑛还有这一出想法的张亦和另一名异人对视了一眼,面色都很尴尬。 要真是这么简单,他们至于现在这么麻烦吗? 看着身旁这个异人不敢说话,张亦也决定给曹瑛这个狗军阀添上一把火。 “大帅,他要你和少帅死。” “他找死!” 闻言,曹瑛顿时怒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传令,兵发普城,张亦,你打前锋,我倒要看看这个异人王一,他能挡得住多少子弹,多少炮!” 第二十六章 独挡万军 民国十四年,五月十四,普城。 地点,普城,一座在闽系一带的小县城。 事件:军阀曹瑛将血洗普城! 普城内,王一照常去那家在县城城门附近的铁牛面馆打卡,原因无他,老板铁牛做的铁牛牛肉面确实好吃。 而对于这位救了自己一命,救了表妹和一帮学生一命的王一,老板铁牛也以最大诚意回报着。 每每都会在店里靠窗给王一留一张桌,每次王一来吃饭,总是给王一加足料,加大份量,但却只收王一普通份量的钱。 如果可以,他连钱都不想收王一的,但王一却坚持给,他也没办法。毕竟以王一的手段,他可以把钱送到自己身上任何一个地方。 相对于老板铁牛的无奈,被他收留的表妹还有所带的一行学生,倒是很欢迎王一。对于这些小小年纪就遭遇兵灾的学生而言,王一就像话本里写的,说书先生里说的大侠那样,行侠仗义,手段高超,子弹都能接得住,对于这些孩子而言,那就是神话。 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孩子,王一也很开心。 ‘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终将是你们的。’ 孩子们朝气蓬勃,对一切事物充满好奇的眼神,缠在自己身边唧唧咋咋的问着很多天方夜谭的问题,让王一越是明白这句话的份量,明白这句话中对年轻人抱有多大的期待。 想到这些,看着这些孩子的眼神,王一就知道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是有意义的。 ‘咻!’ 破空声打破略显热闹的白天,接着就是两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住了普城中的百姓。 在爆炸声过去不到一会,反应过来的普城百姓也开始四散奔逃。 “曹军!是曹瑛的军队来了!孩他妈,快跑啊!!” 纷杂,慌乱的人声,脚步声在普城街道上响起,而王一则是不急不慢将碗中的面汤喝完,这才起身,看着此时将这些孩子护住的老板铁牛和女老师白玲。 “看好孩子们就行,他们可是这个国家的未来,剩下的,交给我就是了。”看着欲言又止的女老师白玲,又将目光看向因为炮声同样陷入慌乱,但却又对王一抱有希冀眼神的学生。 “哥哥在外面行走的时候,听过一位先生说过这样一句话,我辈读书人,当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我希望你们记住这句话,这个世道会变的,会变成我们从未想过的样子,我希望你们能在白老师身边好好读书,不要让以后的孩子再碰上曹瑛这样的事。” 王一温声细语的说着,对于这普城外近在咫尺的曹瑛,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他也没法给这些孩子说太多的大道理,在这个世道摸打滚爬活了十四年,他早已明白在这个世道,这些读过书的孩子大多都早熟,这一番话他们或许现在不懂,但随着年纪的成长,他们就越是能够王一说这番话的原因。 这番话也会在这些孩子心中种下一颗种子,在不久的将来,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说完,王一就转身朝面馆外走去,似乎想起什么,五枚铜板从自己怀中飞出,依次落在桌上。 ----------------- 普城外,军阀曹瑛的部队早已集结完毕,看着普城城门那被自己两发炮弹轰塌的碉楼,曹瑛显得有些得意。 普城是座小县城,所谓的护城河,城墙这种东西是没有的,唯一的一座碉楼还是普城豪绅刘老板的手笔。 但这碉楼面对炮弹的轰炸,确实派不上什么用场。 曹瑛看着自己的手笔,心中很是得意。 虽然知道张亦还有自己身边这个异人大概率不会骗自己,那个叫王一的年轻异人很厉害,子弹都接得住。但他这里万把人,几千条枪,五门迫击炮,你异人王一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个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能躲,你身后这座县城的百姓能躲?老子还真就不信你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家伙。 曹瑛自认为拿捏住了王一的心理,像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还是一个异人高手,想着全都是行侠仗义的虚事,只要抓住了这一点,管他能不能挡子弹还是炮弹,都得成他曹瑛的阶下囚! 想的很好,可王一很早之前就放弃了这种幻想,所以曹瑛这想法注定是落空了。 冒着大火的碉楼下,王一的身影出现。 明明只有一个人,走在那里,却让人觉得在王一身后有着千军万马。 看到王一出现,曹瑛也是第一时间抬手示意,包括此时的张亦在内,都下令让自己手下的士兵枪举起,瞄准着王一。 百来米的距离,即使枪法不准,这么一轮万发子弹齐射下去,总有那么一片地方是王一躲不开的。 看着王一这番举措,张亦这位打定主意要跟王一一块背刺曹瑛的二五仔也是心中一紧。 因为王一每次都不按常理出牌啊! 之前只身闯敌营也就算了,现在还要一人独挡万军?现在年轻人都这么虎的吗?你但凡把曹瑛放进去,利用普城的房屋地形优势玩刺杀都比现在这样在开阔地形跟军队叫板来得好啊。 虽说军队皆是兵痞流寇,但举枪瞄准,开枪杀人这种事,他们还是熟的,更别提因为数量优势带来的胆气加持。 想到这些,张亦的心也悬在了半空。 “你就是王一?真看不出来你有什么手段。” 曹瑛打量着这个站在百米外的年轻人,想到之前张亦还有另一名异人高手的说辞,军中士兵的说法,半信半疑。无他,太年轻了,年轻的不像个高手。 “人不可貌相,就像我也想不到以杀人立威,教出一个嗜好杀人的儿子,狗军阀曹瑛会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 王一朗声回应。 “呵,嘴巴倒是挺利的。给你个机会,把我儿子带出来,在我手下做事,不然,普城上下,鸡犬不留!” 哈,这种展开王一倒是没想到,所以他还很假模假样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才反问。 “我有个问题,就算我把你儿子带出来,你真的放心我在你手下做事吗?不对啊,你不应该是个傻子啊。” 当异人就是这点好,隔着百来米,也不需要用个大喇叭跟别人对话,吐气开声,就能当个人形大声公。王一反问的声音之大,就连举枪瞄准的士兵都能感受到王一话语中那股真实的疑惑语气,这让他们哪怕在举枪瞄准,都有些忍不住。 “妈的!放!” 被王一用这样反讽的语气嘲笑,曹瑛再也忍不了了,一声令下。 一直处在待命中的部队自然不会违抗命令,张亦也没得选。
八千来条枪,一轮齐射,就是八千多发子弹,相当于后世现代高科技武器系统中,金属风暴一秒钟一万八千发的近半数目。 当然,这八千多发子弹也不可能全都打在王一一个人身上,这不现实,但分润到王一这个区域的,至少两三千发还是有的。 只是王一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代表人体磁场的无形真炁发动,在王一周身形成一个半径三米的力场。 所有射向王一这个区域内的子弹,也在进入这个力场范围开始,子弹上的力道被吸收,转移,从而表现出来的,就是往常肉眼看不见的弹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形,并以看不懂的轨迹在王一这个力场中移动。 这在那晚惊到张亦和一众士兵的一幕,此刻又一次震惊到了曹瑛这个狗军阀还有他的部队。 但相比于张亦那晚的表现,曹瑛到底也是个杀人无数的狠人,继续下令。 “机枪手呢!给我对着他扫!炮手!给我往他身后轰,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挡!” 有着曹瑛这个主心骨下令,被王一这一手惊到的诸多士兵也反应过来,开始端出他们的大杀器。 大正十一式轻机枪。 这是一款在六年后开启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在东亚战场上出场率极高的轻机枪,诞生于1922年。在眼下这片土地上,一个军阀手里有这么几挺,那确实能当得上一方小头目了。 更别说曹瑛这边还有五门迫击炮,更是让他底气足了许多。 轻机枪的扫射,配合第二轮的齐射,一瞬间就给张开人体磁场挡子弹的王一带来极大压力。 在后世的现代中,原时间线的晚年李慕玄虽然荒废了光阴,但也是凭借着倒转八方,护佑着主角团,顶着一支现代化武装部队的自动步枪扫射外加火箭筒轰炸。 只不过当时的李慕玄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将倒转八方转职成人体磁场,所展现的威力,无非就是卸力,却没有将弹头控制住,化作自己的武器。 饶是如此,那个百岁年纪的李慕玄,依旧是顶着这样一支现代化武装部队的弹幕射击,庇护着主角团前进了数十米,给了主角团一个可以近身作战的机会,自己才吐血无力倒下,晕厥。 王一自然不是李慕玄这种有了知见障的修行者,倒转八方在王一手上是真正转职成了人体磁场。 但面对眼前这样的火力覆盖,虽然装备上比不过后世的现代化武装部队,但是量补足了质,轻机枪加上这些士兵不间断的齐射,让此刻张开力场防御的王一不断后退。这些子弹带来的动能,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掉的,更别说对面可没给自己喘息的时间。 可王一也不是莽子,不会头铁到一直用力场去防御子弹,来消耗自身真炁。 他抬手,朝着旁边被炸出一个口子的碉楼这样一吸,散落一地的青石砖块就朝着王一这边飞来,在王一前方化作了一面城墙。 有了这面城墙做缓冲,这些子弹第一时间只会先打在这些青石砖上,之后才会有漏网之鱼越过这面城墙,打在王一的力场上。这样一消一挡,王一身上的压力也就少了许多。而他,也将目光盯向了在曹瑛命令下,准备越过自己,直接轰炸自己身后普城的迫击炮手。 一只手张开力场防御自身,另一只手操控着被自己力场控制的子弹,猛地一挥。 数百发子弹化作一面墙,直直朝着迫击炮手所在的位置飞射而去。 按理来说,像迫击炮手这种士兵单位,在战场上不可能直接放在最前方,基本都会在战壕或者沙袋掩护中进行发射。只是这次他们面对的是王一一个人,在针对异人作战方面,曹瑛没有过多的经验,他们也没有。 完全就是大刺刺摆在人前进行炮弹发射,一点军事素养都没有。 这就给了王一机会。 在王一的人体磁场加持下,这数百发子弹比发射时更快的初速度和穿透力,一瞬间就将这几名炮手打成了马蜂窝,顺带的,连他们面前的迫击炮都变得千疮百孔,无法再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打中炮弹箱,给他们来一场华丽的殉爆。 数名炮手倒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迫击炮被王一毁了。 只是在防御中做出的一手回击,就让曹瑛头皮发麻,这一刻,他真的有点恨自己儿子踢到这块铁板了。 可越是如此,曹瑛就知道他跟王一之间必须死一个,毕竟张亦都说了,王一要的,是自己和儿子的死。 “别管那些迫击炮,继续射击,我就不信他能一直撑下去!” 王一自然是不能一直撑下去,人力有穷时,人体磁场虽然精妙,但归根结底,王一只是个凡夫俗子,一身真炁总有用尽的时候,只是人体磁场的特殊性,让他真炁的利用率和回复速度大大提升罢了。 他也知道,再这样撑下去,顶不住的是曹瑛那边。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士兵可没有像他这样坚定的信仰和理想,但这不是王一想要的,是时候让曹瑛觉得产生一种优势在我的错觉了。 王一这样想着,身子在止不住的后退,面前用来挡枪的城墙开始剥落。 随着城墙的剥落,王一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嘴里处的殷红也让曹瑛大喜过望。 “我就知道,你扛不住!给我开枪,谁把他杀了,大洋一百枚!” 有了金钱的驱使,这些因为钱财权而聚集在曹瑛手下的兵痞流寇,他们恨不得把自己手中的栓拉式步枪拉成自动步枪。 但这一切都在王一的计划当中。 随着青石砖组成的城墙不断掉落,王一也退到了县城大门门口,看着继续射击的曹瑛部队,王一也是发了狠,直接将此刻自己周身力场控制的弹头,全都朝着这些士兵发射了过去,跟这些士兵来一次对轰。 但这次王一的动作有了前摇,这帮兵痞流寇再怎么没军事素养,也知道子弹来了得躲起来的道理。 这一轮对射,王一只造成了百来号人的杀伤。 而王一也装作强弩之末的模样,转身就朝县城内奔去,为了这场戏演的再真一点,他甚至让一枚子弹打在自己肩头,爆出点点血花,脚步带着踉跄,奔向了县城。 “哈哈!他中枪了!给我杀进去!这座城,这个人头,老子曹瑛拿定了!” 这一刻,军阀曹瑛真觉得优势在我了。 纵使你异人王一一身神仙手段,还不是在老子这支部队下败走? 随着王一的败退,军阀曹瑛的部队,以将近三百人伤亡的代价,攻占了普城。 第二十七章 藏怒 军阀曹瑛的部队攻占了普城,但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 普城,讲茶大堂。 军阀曹瑛坐着,两边都是他的卫队士兵,张亦和另一名异人高手一左一右护着。 在曹瑛面前,是前倨后恭的以刘老板为首的一众普城地方豪绅,地方保安团团长杨克难则是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普城这边是没有县长的,或者说保安团团长杨克难兼着县长的职位,这也是普城百姓难得在乱世中有一片安宁的原因。 “我儿子呢!” ‘被王一带走了,他还托我给曹大帅带话。’ 杨克难被五花大绑,但也没有一点害怕,他也清楚,在曹瑛这种狗军阀面前,怕解决不了问题。 “说!” “王一少侠说,若曹大帅您伤普城百姓一人,他就卸下曹少帅身上一根骨头送到您面前,人身上一共有206块骨头,他可以慢慢卸。若您非要如此,他就把曹少帅的子孙根先摘下来送到您面前,要是再不听劝,那他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干,就盯着您一个人,让您断子绝孙!” “他敢?!” 这片土地上,断子绝孙无疑是最好的威胁。 在听到杨克难转告王一的威胁,曹瑛怒不可遏,就要掏枪打死眼前的杨克难,却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张亦拦住。 “大帅,少帅的安危要紧啊!!” 有着张亦这个好手的拦截,曹瑛的扳机迟迟没有扣动,却是盯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直视自己的保安团团长一言不发。 曹瑛膝下就曹少璘这么一个独子,就只望着他传宗接代。 在杨克难转告王一的话语威胁时,曹瑛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想过这个儿子不要了,大不了再纳几房姨太太,虽说人到中年力不从心,但频率多了还是有那么一两分中奖的机会不是?可后面的话也让曹瑛冷静了下来。 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做,就盯着自己一个人搞,非要自己断子绝孙? 这句话可操控空间多了,是针对自己以后可能未出生的子嗣,还是针对自己的子孙根,都不好讲。前者他曹瑛也认了,反正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可要是后者,这连活着的趣味都没了,还得被同行嘲笑自己是民国第一个太监军阀,那他妈是真比杀了自己还难受啊。 而刚才王一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和狠厉,曹瑛相信王一做的出来。 “他妈的!这哪家的子弟,手段这么狠!张亦,你知道吗!” 愤愤不平坐在椅子上,曹瑛认怂了,但也想通过张亦这边寻根问底,看看能不能从自家孙大帅那里迂回一下,不然下半辈子天天生活在提心吊胆中,生怕一觉醒来子孙根没了的那种日子,想想都害怕。 “查过了,他门派就他一根独苗了,连授业恩师都已经过世了好几个月了。” 张亦老实回答着,这些话也做不得假,当时王一自报家门的时候,一大堆人在场。 “艹!哪来的癫佬!老子是杀他全家了还是怎地,这样死咬着老子不放!” 从其他人眼神中证实了张亦的说法无误后,曹瑛只觉得憋屈,独行侠,手段高超又嫉恶如仇,碰到这种不要命的主谁都头疼。只是曹瑛不明白,这年头不干人事的军阀多了,像北边那个即将入关的张大帅手下,就有一个本家,张宗昌,绰号狗肉军阀。 他那个本家啊,那叫一个五毒俱全,开大烟馆,赌馆,窑子,天高三尺,地深三丈。 自己跟这位比起来,都得喊人家一声爸爸,结果倒好,人家现在依旧在自己地界借着本家张大帅的名头逍遥自在,自己却是受着断子绝孙的威胁,没天理啊! “把这家伙给我押下去关起来!看着他就来气!” 指着被捆住的杨克难,曹瑛也只能无奈叫人带走,自己一个人在那生闷气。 而看着这位大帅的闷气,那个之前被张亦支开,又在王一手中死里逃生的异人这时也凑上前来,给曹瑛献策。 “大帅,虽然少帅被这个王一控制了,但这座城都打下来了,没道理只是看着啊,弟兄们也不答应啊。” “你想说什么?我儿子可还在人家手上呢!” “这我自是晓得,但那个王一也说了,只要我们不伤城中百姓,少帅自是安然无恙。他们这种侠义心肠的,虽然手段狠辣,但主打一个言而有信。 咱们可以不伤城中百姓,但不代表咱们不能拿城中百姓的财物啊,还有王一之前从张上校手中夺走的那些枪,都可以收回来,而且,我们在抢钱收枪的时候,也可以让手下们说,别怪我们,要怪就怪那个多管闲事的王一。” 脑子这么一转,这个异人就给曹瑛献上了一条算是不错的毒计。 曹瑛狐疑看了这个心腹手下一眼,反问。
“这管用吗?这帮贱民会信?” 原来你也知道你不干人事啊? 听着曹瑛的反问,这个异人也是心里腹诽,但还是继续解答曹瑛的疑惑。 “多少会信的,毕竟保安团都被大帅您关起来了,至于信多少,那就要看刘老板他们和张上校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话语间,就是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一旁的张亦,而第一时间向曹瑛这个狗军阀滑跪的本地豪绅刘老板等人,也是在听了这番话后,连着对曹瑛点头哈腰。 “一定一定,小人一定帮大帅将这件事办妥,说实在,要不是这个王一搅局,少帅现在还安然无恙在我府上呆着,等着大帅的大军,是小人的疏忽,才让少帅遭遇此难。” 刘老板等人不断对曹瑛等人点头哈腰,却没有看到曹瑛他看着这些豪绅如死物的眼神。 呵,还在府上做客? 若没王一出手,你们这些家伙早已被自己儿子带着张亦的部队全部送走了,他都不会记得普城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随着曹瑛的命令下去,惶恐不安的普城也迎来了新一轮灾难。 张亦带着曹瑛的部队,挨家挨户上门,将普城百姓中所有看起来值钱的东西全拿走,包括之前王一从张亦军营中借来的枪。 其中,也不缺乏有血性的想要反抗,但都被眼疾手快的张亦给制住了,同时,也严令手下人除了放话和动手外,不得杀人! 反正有曹少璘这个少帅的安危顶着,这些兵痞流寇也确实不敢造次。 到了这一步,张亦似乎看懂了王一想要做什么。 郑伯克段于鄢,自己虽是习武之人,但教育这方面当年师父可没给他们落下,只是他不明白王一这样做真的能成吗? 在普城百姓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们仅有的那一点点财物,都被曹瑛手下士兵运到了当地豪绅刘老板的府上,虽是准备装箱带走。 而不幸中的万幸便是,虽有百姓在护住财物中受伤,但至少确实做到了没人因此而死。 是夜,曹瑛都不敢在刘老板府上下榻,而是带着从普城百姓和刘老板等一众当地豪绅搜刮来的财物,装箱运出城,在城外安营扎寨。 无非就是怕不知藏在哪的王一来上一波刺杀,就普城这些楼房,藏一个人,不难。 即便是在营中休息,曹瑛身边也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将其围得水泄不通。 张亦这个被王一策反,呆在曹瑛身边的二五仔也在营中喝着闷酒,心里想着的,是赶往羊城黄埔的师弟马锋,不知道他有没有将自己的信件送到南边的政府手中。 就在张亦买醉的时候,王一的身影也从空气中显现出来。 对于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自己营中的王一,张亦已经习惯了震惊,眼前这人那完全超出自己认知的倒转八方,就是哪天把一座城搬起来,他也觉得可以接受。 “钱,他们抢走了,你给普城百姓发的枪,他们也拿走了,眼下,好像就只剩下南边那边援军到来这条路可解了吧。” 王一施施然坐在张亦面前,那亚麻布做成的长袍马褂上还带着点点血迹,那是王一白天为了演戏做足刻意受的伤,不过无伤大雅,擦伤罢了。 “如果他们不这么做,我给普城百姓发枪干什么?”王一给张亦倒了杯酒,神秘兮兮的说着。 “可枪也被收走了啊,你不会指望普城百姓开出第一枪吧?他们现在,对你可是怨恨滔天啊。” 王一笑了。 “我从来没打算让他们去开这第一枪,这不现实。但张上校,你知道吗?他们对我,是怨,对曹瑛,是怕。张上校,你可知在怨与怕当中,还藏着什么吗?” 张亦不解,而王一则是继续说道。 “藏着怒!我得把他们心里的怒给勾出来!枪被收了又如何?枪被收了就是告诉他们,你们本可以反抗,守住自己的一切,是你们自己放弃了。只有这样,下一次反抗的机会再出现时,他们才会牢牢抓住,抓紧!” 张亦听着王一的话,就连手中的酒杯都忘记倒进嘴里了,只是怔怔看着王一那双眼,良久后,才吐出两个字。 “癫佬!” “你说什么?” “我说曹瑛说的不错,你这家伙就是个癫佬!要把曹瑛跟这满城百姓都搞癫!” 王一笑了。 “这世道成了这个样子,也许有时候真的需要一点癫劲,才能把这世道换个模样。我现在就怕曹瑛还不够癫,他不再癫一点,我又怎么能给普城百姓再发一次枪呢。” 话语落下,张亦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失神。 等他反应过来时,王一早已消失不见,只有放在桌上的酒杯,告诉张亦,王一曾经来过。 第二十八章 焚城 时间就这样在王一和军阀曹瑛的对峙中悄然流逝。 手里握着曹少璘这个军阀曹瑛的独子,加上军阀曹瑛攻占普城前王一展现的手段,入城后由保安团团长杨克难转告的威胁。 让军阀曹瑛除了将普城百姓财物掠夺一空外,完全不敢做进一步的动作,甚至为了自身安全,只能憋屈的在普城外安营扎寨,让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自己。 这正是王一想要的,不然后面要真在城里打起来,以他的身手,也不可能将城中百姓全部护住。 军阀曹瑛自是不知自己从来到普城开始就落入王一算计当中,他一边让人昼夜不息的保护自己,一边也让张亦派人将普城内外方圆十里都翻了个遍,想要找到自己那被王一藏起来的儿子。 可他哪能想到灯下黑,哪能想到自己视作心腹爱将的张亦早早被王一策反,就等着时间背刺他呢。 更没想到王一带着他那个儿子,就藏在曹瑛在普城外驻扎的军营当中,看着曹瑛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犹如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着。 本身就是一个以杀人立威为乐的主,不然也不会养出曹少璘这样一个嗜好杀人的儿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次攻占普城,虽然掠夺了财物,但从头到尾,主动权都掌握在王一手上。 这种憋屈感,伴随着王一这如芒在背的威胁,让曹瑛脑中那根弦绷得很紧。而为了缓解这种症状,曹瑛就把目标对准了自己营中的兵痞流寇。 我不能杀普城里的百姓,那我折磨自己的兵总没问题吧? 五天的时间,曹瑛军营里的士兵,有不少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被曹瑛找到借口。 轻则打骂,重则当场枪毙。 五天时间,光是死在曹瑛自己这个军阀手里的士兵,就不下五十个。 但好在曹瑛脑子还算清醒,并没有拿那些护卫在自己身边的卫队士兵开刀,拿来泄气的都是军中的边缘人。 可哪怕是军中边缘人,那也是自己人。 看着不断被丢出大营外草草埋葬的尸体,一时间,军中大营也有股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放在以往,作为军中最清醒的张亦早已站出来阻止曹瑛了。 但现在张亦打定主意要背刺曹瑛,自然不会去管这烂事。 天要使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他巴不得曹瑛现在再疯一点,再癫一点,这样他到时候背刺起来,能收拢的士兵也会多一些。 至于他们的成分,呵,张亦有的是办法去慢慢筛选。 时间就这样在王一不断折磨曹瑛的神经中,来到了从曹少璘这个军阀之子被王一逮住之后的第七天。 也是王一那晚在军营中,跟张亦还有另一位异人马锋商量的七天之约最后一天。 这一天,无论马锋能不能从南边将援军带来,王一都得出手,把曹瑛这个狗军阀给解决掉。 曹瑛的军营内,曹瑛所在的大营依旧被卫队士兵包围着,这五天,曹瑛也是不敢随意离开大营一步,只有时不时在营中响起的枪声,被抬出来的士兵尸体,告诉这支部队的所有人,他们这位大帅现在很癫,没事别在他面前晃悠,不想死的话。 也是得益于曹瑛这番举动,王一这才很好带着曹少璘这个曹瑛的儿子,在这里进行灯下黑的操作。 在这片营寨的边缘处一个军营里,有一个穿着军装的士兵躺在床上,不得动弹。 而一名士兵扛着步枪,带着两个馒头跟一碗洒了肉末的粥,走了进来,坐在这个士兵旁边。 “还记得那天你爹手下来劫狱时我说过的话吗?我给你爹七天的时间,七天时间,尘埃落定,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这件事啊,该了了。” 说着,就将这个趴在床上不得动弹的士兵翻了个身。 趴着的士兵自然是曹瑛一直没有找到的儿子曹少璘,而说话之人,则是王一。 但此时的曹少璘听着王一这温声细语,还有王一手上的肉粥和馒头,脸上满是恐惧,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因为为了防止曹少璘乱动弹,王一在把曹少璘从狱中带走的时候,就把他四肢关节还有下巴给卸了。两人伪装成攻占普城,面对王一自己甩出来的流弹打伤的士兵,藏在张亦所管理的这部分军队营中。 位置又偏,再加上王一的遮掩,曹瑛这几天来打杀士兵的举动,根本没有人在意。 此时王一这番温声细语,还很热心帮曹少璘吹凉勺子上的肉粥,送到曹少璘嘴边,却被他偏过头扭开了。 从王一的话中他哪里还不明白,这他娘的是断头饭啊!
吃了自己就完了! “哎呀?你还嫌弃上了?你知不知道,就这么一碗肉粥,两个馒头,多少老百姓一年到头都不一定吃上。算了,不吃就不吃吧,到时候跟你爹一块上路的时候,别怨我没给你饭吃啊。” 说罢,王一也不再多言,手掌在曹少璘后颈处那么一捏,曹少璘就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 曹瑛这边呢,自然也从张亦和另一位异人心腹那里听说了王一放的七天之约。 现在时间也确实来到了第七天,但王一还是没有露面,儿子也还是没有找到。 随着时间的消磨,曹瑛的耐心也到了极限。 这段时间里,耐心和神经虽然被王一折磨,但曹瑛依旧记得自己作为一个狗军阀的人设。 不间断的从普城百姓中,将一点一滴的财物搜刮干净,就连当地豪绅刘老板一众也没有放过。 争抢过程中,难免有擦枪走火的时候。 然而一直在暗中监视的王一,除了在百姓上会出手之外,对于这些跟军阀沆瀣一气的豪绅,那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任由那些遭受曹瑛压迫,打骂的士兵在这些豪绅府上发泄。 当然,一些人伦惨剧他还是会管的,但是作为豪绅地主的刘老板死活吧,王一只能交给老天了。 在这样的搜刮下,曹瑛也算是致敬了那位狗肉军阀张宗昌,在普城做到了地深三丈。 给普城百姓留下了一座空荡荡的县城。 王一就这样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曹瑛在这第七天,还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还差一把火啊,曹瑛,给给力,别让我看不起你···” 王一躲在人群中,盯着曹瑛所在的大营,在心中自语着。 随着日落西山,夜晚降临,这七天之约也即将过去。 曹瑛,这位在自己营中躲了五天的狗军阀,也终于走出了大营。 “大帅,普城的所有财物都在这里了,属下无能,还是没有找到少帅!” 张亦和另一名异人心腹半跪在地,向曹瑛请罪。 而憋屈了五天,疯狂了五天的曹瑛,在出了大营后,也没有之前那样的癫狂,相反,还很冷静。 看着朝自己请罪的张亦和另一名心腹,他也没有再进行责骂。 “算了,跟你们没关系,这次老子认栽了。异人王一是吧,手段我领教了,我这个儿子也算是没了,但你要想我曹瑛断子绝孙?呵,你还不够格!大不了老子把一身家当都舍出去,让孙大帅把他身边的高手借我一个,不行就去找唐门!我就不信,你异人王一还能是天下第一不成!” 到了这一步,曹瑛也算彻底想明白了,也想出了办法。 可曹瑛想出了办法,张亦就不好了。 因为这代表着曹瑛不再接受王一的威胁,要对普城这数万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这不行! “大帅,三思啊!现在少帅还没找到,可这···可这不代表少帅就出事了!要为少帅考虑啊大帅!” 曹瑛看了上前进言的张亦一眼,从张亦脸上的表情,话语,确实感觉到张亦的真诚,脸上那阴鸷的神色也有了缓和。 “你有这个心,不枉我看中你,这事了了之后,我会把你推荐给孙大帅,在我这,你屈才了。” “大帅!” 张亦朝着曹瑛磕头。 “你说的有道理,怎么说少璘都是我儿子,要是我连自己这唯一的儿子生死都不管,也没法混了。不过,再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张亦,集结人马,你带队,进城。” “啊?” 张亦抬头,搞不懂曹瑛这时的想法。 而曹瑛也是望着不远处的普城城门,阴狠道。 “既然他王一不让我伤害城中百姓,好,儿子在他手上,我认栽!但是他们互相踩踏,踩死了,就跟我没关系了吧。给我放火,把这座城给烧了!” 曹瑛的脸上,涌现出疯狂的神色。 命令一下达,张亦不管再怎么不情愿,至少现在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带齐自己的人马,举起火把,朝着普城方向进发。 而随着张亦分出一部分人,带着火把进入普城之后,不一会儿,普城方向就传来城中百姓的哭喊声,士兵的喝骂声。 紧接着,就是点点火光在普城方向亮起。 人群中,王一看着普城方向亮起的点点火光,咧开嘴,笑了。 事啊,成了九成! 第二十九章 枪在手 随着军阀曹瑛一道放火烧城的命令下达。 即便作为二五仔的张亦再不情愿,此刻也得领兵举火杀入城中。 在张亦的命令下,他让人将普城中所有百姓赶到县城讲茶大堂外面,聚集在一起,而他,也不得不违心下达放火的命令。 早就被曹瑛这段时间不断打骂,枪毙折磨欲仙欲死的兵痞流寇们也将这段时间曹瑛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怒气,转移到这些手无寸铁的普城百姓身上。 他们高举着火把,拿着从普城县城里搜刮来的桐油,火油,骑着高头大马在县城街道上狂奔,将手中的火把就这样抛入民房当中。 在这湿热,闷热的时节。 火把与桐油一点就着,霎时间,熊熊大火从普城四面八方升起,开始弥漫。 而放完这一把火,看着火势慢慢扩大,开始朝着这座小县城弥漫的兵痞流寇们,则是骑着高头大马,或三五成群,举着枪,借着火光,打量着这些被他们赶到县城讲茶大堂的城中百姓。 看着对他们这些兵痞又恨又怕的百姓只能依偎在一起,看着他们在这世间仅有的一处栖身之所就这样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而他们却只能像被赶的羊那样挤在一起,因为畏惧他们手中的枪,连哭都不敢哭的撕心裂肺,只能在那任由泪水和情感扭曲自己的脸庞。 这些兵痞流寇很开心。 对!就应该是这样! 凭什么这帮贱民在他们进城之后屁事没有,而他们却要遭受曹瑛的打骂,枪毙? 这难道不该是这些贱民,还有那个癫佬异人王一的错吗?关他们什么事?他们只是一群当兵领饷的玩意啊! 既然我们不好过,那你们这帮贱民也别想好过! 这就是这些兵痞流寇的想法。 他们不仅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他们三五成群,或者骑着高头大马聚在一起,用手中的枪指着这些手无寸铁的普城百姓,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而他们就要在这里,坐等着火势扩大,直到将整座普城给覆盖! 这样一来,他们这些人仗着骑马,枪械的优势,可以在火势不可收拾的时候率先离开。而这些慢他们一步的普城百姓,就会因为火势过大,开始躲避,救火。 在这样的火势下,势必会引发踩踏事故。 就算最后一把大火没法把这些普城百姓烧死,但一座被烧毁的县城,大量一时间无法掩埋的尸体,在这样的炎热时节,势必会引起一场瘟疫。 瘟疫一出现,普城这座城也算是彻底从历史中被抹去了,就连这些普城百姓都得成为流民,说不定哪天他们还能在窑子里见到某个普城的流民呢。 想到这里,这些兵痞流寇就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他们的笑脸,在这火光之下是如此面目可憎,如此令人厌恶! 张亦听着耳边传来的刺耳笑声,看着这些兵痞流寇在火光下的模样,握着缰绳的手攥紧,几乎要将手中的缰绳揉碎。 他现在终于明白王一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因为王一必须打破普城百姓们对这些军阀,对这些兵痞流寇的幻想! 无论你们如何妥协,如何将自己身上仅剩一点财物献上去,他们都不会满足。 只会一点一点榨干你身上的一切,直到把你整个人嚼碎,吞进肚子里,然后去祸害下一个城。 面对这样的压迫,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反抗,要么等死!当然,也可以选择加入他们,成为像他们这样的食人恶鬼! 张亦不想当这样的食人恶鬼,却又不知该如何做,但随着跟王一的接触,看着王一一点点逼着普城老百姓们亲手打碎自己心中对这些军阀,兵痞流寇的最后一丝幻想,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而这些兵痞流寇,曹瑛之流的军阀也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他们以为这些百姓不过是待宰羔羊,任由他们鱼肉。 是,他们可以是羊,也可以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 现在,羊皮被他们这些兵痞流寇亲手剥下了,接下来要展现的,就是作为狼的尖牙利爪!而现在这群狼在等,在等头狼的呼声。 ----------------- “很不甘心,是吗?” 在兵痞流寇的笑声中,在普城百姓的哭咽声中,在大火炙烤房屋的火光中,王一的声音悠悠响起。 伴随王一声音响起的,是那突然施加在这些兵痞流寇上的重力,让这些骑着高头大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看着普城百姓众生百态的兵痞流寇在这一瞬间全都跌入尘土。 他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对于王一的声音,他们很熟悉。 这个五天前在普城城门口,一人独挡万军,弄死他们几百个兄弟的异人王一,他出现了! “你们明明已经一退再退了,钱拿走,鸡鸭牛羊也拿走,可他们还是不满足,最后,连你们唯一的房子都给你们烧了,还要让你们在大火中活活烧死。你们,真的甘心吗?” 王一的声音在大火中回荡,却迟迟没有出现在普城百姓面前,因为王一也在等,等普城百姓给的回答。 “我不甘心!” 作为王一在普城出手救下一命的面馆老板铁牛,他第一个回应了王一。 不仅回应,他还直接站了出来,看着他面前这些街坊邻居。 “我不甘心!我知道!我知道这些天你们都在背地里怨我,怨杨团长,要不是杨团长鼓动大家收留石头城的难民,要不是我收留了我表妹,这天大的祸事轮不到咱们普城!” 面馆老板铁牛越说越激动。 “可乡亲们!你们看到了吗!有没有石头城的难民,咱们普城都逃不过曹瑛这个狗军阀的魔爪!我们都已经给他们跪下了!身上的东西都给他们了,他们还是不放过我们!难道我们普城非要变得跟石头城一样,到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后悔?!别忘了!二十多年前,咱们的父辈也是难民!也是当初的普城乡亲们收留了我们,才能在这里安稳度日啊!” 没有什么比受害者现身说法更具有说服力,尤其是面馆老板铁牛的最后一段话,更是戳中了普城百姓的心房。 是啊,他们如今的惨状不就是当年自己父辈等人的现状吗? 只是那时候父辈们还有得选,能在普城落脚,可现在呢,一旦成为流民,天下之大,何处是他们的容身之处? 就算在普城的废墟上重新生活,谁又能保证就不会有下一个曹瑛过来? 有了铁牛第一个响应,就会有第二个普城百姓响应。 他们不是不知道王一,铁牛说的这些道理,只是当逆来顺受成了一种习惯后,要改变是一件很难的事,好在,一切都来得及。 一时间,群情激奋,响应者无数。 但也有脑子清醒,或者说懦弱的,在其中点出了一个致命问题。
“可是,他们有人,有枪···” 一时间,刚才还响应面馆老板铁牛的声音也变小了很多,但很快的,王一再次出声。 “人,你们也有,枪,你们曾经也有,只是你们自己把它给扔了;现在,我再给你们。” 随着王一的话语,这些被王一用人体磁场中的重力场压制的兵痞流寇,他们手中的枪就这样脱手而出,稀稀散散落在普城百姓面前,亦如最开始王一将枪扔在普城街道那样。 而王一,也从火光中走出。 他的神仙手段,他那一如既往的平淡表情,让这些百姓不由后退了几步。 王一无视他们的举动,只是走到他们面前,俯身将一把汉阳造步枪捡起,熟稔地拉栓,上膛,然后瞄准其中一个兵痞。 “大侠!王大侠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我投诚!真的,我投诚啊!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这名兵痞哪还不知道自己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不对,应该是斩旗立威的那杆子旗。 一时间,即便身不能动,但还是声泪俱下,屎尿齐流,在那朝着王一告饶。 王一扭头,看着身后这些普城百姓,这时,王一看到了。 他看到这些普城百姓眼中那希冀的光芒,他们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还是在那等待着,等待着王一开出第一枪。 王一笑了。 笑的犹如春风扑面,笑的犹如山花烂漫。 “各位乡亲,看到了吗,他们也是人,他们也会怕,也会死,也会知道错。但这个错不是他们知道自己错了,而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随着王一的话语,是扣动的扳机,是响起的枪声。 求饶声戛然而止,这个兵痞脑门上一个枪洞,血液混杂着脑浆从洞口流出,死不瞑目。 至于他为什么死不瞑目,王一懒得去想,这世道,死不瞑目的人太多了。 枪声响起,目睹着同伴的死亡,更多兵痞流寇慌了,他们不断向王一,向王一身后那些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普城百姓求饶。 他们这般作态,更是应了王一刚才的话。 他们也会怕,也会知道错,知道错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要死了! 手中的枪被王一丢出,被看着王一开枪杀人的面馆老板铁牛愣愣接住,摸着自己手里的枪,铁牛看着王一,一言不发。 “现在,枪又回到了你们手上,我现在也要出去,去弄死曹瑛那个狗军阀,连着他儿子一起。你们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也可以选择跟在我身后冲出去,去曹瑛的大营里,拿回属于你们的东西,路就在你们脚下,怎么选,看你们自己。” 王一不再言语,而是转过身,朝着张亦看了一眼,这才跨过这些被自己控制住的兵痞流寇,朝着普城外走去。 而随着王一的离开,这些原本王一通过人体磁场手段压制住的兵痞流寇,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正在逐渐减轻。 为了自保,为了活命,他们开始拿出玩命的力气挣扎,想要起身,想要从这些百姓手中夺回他们的枪! 就在这时,刚才接过王一丢来的枪,第一个回应王一的面馆老板铁牛,也是握紧了手中的枪支,按照刚才王一的方式拉栓上膛,朝着自己面前的一个兵痞流寇扣动了扳机。 又一个兵痞死了,第二个同伴的死,让这些兵痞流寇挣扎更剧烈了。 但铁牛没有去管其他的兵痞流寇,只是看着王一逐渐远去的背影,怒骂一声。 “艹!跟他们死过!” 说罢,他也是大跨步跟了上去。 有了铁牛这第二个开枪的,自然的,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看着挣扎愈发激烈的兵痞流寇,普城百姓也终于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攻守易形了,该轮到他们这些兵痞流寇去死了! 愈来愈多的百姓捡起了地上的枪,在跟上王一的步伐前,都会杀死一个兵痞来壮胆。 枪声从一开始的稀疏,到后来的密集。 张亦就在一旁,亲眼看着在王一这头头狼的带领下,这些温顺如羔羊的普城百姓,正在慢慢变成狼。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必须站出来了,不然,万一被哪个老百姓打黑枪,自己真是没处说理了。 “够了,各位乡亲父老,他们还有点用!现在火势还不算大,留他们一命,再让保安团的朋友看着,先把城内的火势控制住再说!至于我的罪,到时自有王一少侠为我定夺,我张亦不逃不躲,就在这等着!” 看着场上唯一一个没有被王一用人体磁场控制住,披着曹瑛军服的张亦,普城百姓皆是疑惑。 好在杨克难,这位在普城百姓中深得人心的保安团团长站了出来。 他已经看出来张亦是跟王一一伙的,只是这个时候,解释起来太麻烦。 “各位乡亲,要是还信得过我杨克难的话,那就按照张亦上校的去做,留下一部分人帮忙救火,剩下的人,跟我来!” 朝着张亦无声点了点头,杨克难也拿起枪,跟了上去。 有了杨克难这个保安团团长的背书,普城百姓们也自发分成两拨。 一拨在张亦的带领下,开始将那些随着王一的远离,脱离压制的兵痞流寇控制起来,并指挥他们去救火。 被枪在背后指着,任凭他们再怎么不甘,也得去做这玩命的事。而更多的,则是紧紧跟在远去的王一身后,朝着普城城门外奔去。 ----------------- 普城外的曹瑛大营。 骑着高头大马,眺望着普城燃起大火的曹瑛很开心。 但开心不到一会,就听到普城那边传来稀稀拉拉的枪声,这时候还不知道个中情况的他,还以为是张亦终于控制不住,让手下朝普城百姓下杀手了。 这很好,不然他到时候怎么放心把张亦推荐给自己的顶头上司孙大帅呢,他得让张亦跟自己一样,杀了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才行啊。 可曹瑛的笑容,也随着借着火光和夜色的掩护,从黑暗中走出的王一慢慢凝滞。 也随着一个个出现在王一身后的身影,曹瑛那凝滞的笑容开始变得呆滞,继而是疑惑,接着是惊恐和震怒! 那是一个个拿着枪的普城百姓,他们齐刷刷站在王一身后不远处,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曹瑛和他的爪牙,似乎要将他们撕成碎片! 而王一扭头环视着身后一个个跟上来的普城百姓,这才转过身。 看着已经面露惊怒之色的曹瑛,振臂一呼,道。 “枪在手!” 身后众多普城百姓也在这一刻福至心灵,回应着王一。 “杀曹瑛!抢大营!” 这一刻,王一能从曹瑛脸上看到,他,害怕了。 第三十章 东方红 “杀曹瑛!抢大营!” 王一身后,这些拿起枪,跟上王一步伐的普城百姓福至心灵,喊着这句口号。 从一开始的参差不一,到后来的震耳欲聋,声势之浩大,让不远处曹瑛所率部队都有些胆寒。 之前也说了,像曹瑛之流的军阀谈不上什么正规军,他们大部分都是兵痞流寇,只为钱财而聚。拿枪跟在曹瑛身后与其他军阀开片的胆子那是没有,但顶着曹瑛的名头,大肆鱼肉百姓,搜刮乡里的胆子那肯定有,而且还很大。 这样的部队跟在大队伍后面捡捡人头还行,真要跟别人玩起命来,跑得比谁都快! 他们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这样的一群手无寸铁百姓这里感到害怕,他们的眼神,让他们不敢直视,不敢拿起手中的枪。 而他们这样肉眼可见的害怕,更是印证了王一的那段话,更是给这些喊着口号为自己壮胆立威的普城百姓打了一剂强心针。 原来他们真的会怕! “怕什么!他们只是一群贱民!拿了枪就不是了?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杀了他们!” 曹瑛看着周遭自己的兵流露出害怕表情,原本就被震住的他更是恼羞成怒,一边喊着,一边掏出枪,就随机抽选了几个士兵给打死,以振军心,其中,不缺乏这段时间一直尽职尽责保护他的卫队士兵。 鲜血,枪声还有曹瑛的凶威算是暂时镇住了场,让这些兵痞流寇重新大起了胆子,在曹瑛的命令下,开始朝着这些在王一带领下朝着他们走来的普城百姓开枪。 但这次,王一不陪他们玩了。 人体磁场全力运转,释放出一个以王一为中心,半径十米的无形力场,虽然做不到如后世百岁高龄的老天师张之维那样,一手金光咒将整个龙虎山后山道观覆盖,但也可以像后世现代篇中,晚年李慕玄护佑主角团那样,庇护住围在自己身边的普城百姓。 只是晚年的李慕玄不比王一,不夸张的说,王一现在的修为差不多跟晚年李慕玄相当,甚至因为自身修习的正宗人体磁场,还略胜晚年李慕玄一筹。 再加上人体磁场的特性,不会让子弹只挡不卸,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曹瑛这支部队最为关键的迫击炮早早就被王一给毁了,现在就是汉阳造步枪配毛瑟步枪,加那么几挺大正十一式轻机枪罢了。 这些枪的火力,最多就是跟后世一支现代化武装部队差不多,还没算那些大火力武器。 这样的火力规模在王一面前,确实不够看,曹瑛这支军队,也不够看。 子弹朝着王一这边如雨水般打来,却都被王一张开的力场一一挡下,这一次,王一不跟他们周旋。挡下的子弹在王一力场中打了旋,卸去力道之后,又被王一将这股卸去的力道重新施加在弹头上,朝着曹瑛所在大营方向激射而去。 子弹掠过,带起的是一阵哀嚎。 而随着王一手段施展,在王一身后的普城百姓也终于大起胆子,手中拿着的枪也是参差不一朝着曹瑛所在方向开枪。 他们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对于开枪这件事虽然知道怎么开,但要是说打得准嘛,那确实为难他们了。 两边对垒,一边枪声稀疏,一边是错乱复杂,看起来就是菜鸡互啄,但怎样也应该是错乱复杂的这边占优势才对,但事实是,在王一这个异人的掩护下,枪声稀疏的这边正在压着枪声错乱复杂的那边,让他们节节败退。 王一重点照顾曹瑛那边的机枪手,谁敢过去摸那几挺轻机枪,王一这边吃下的弹头就朝着那边招呼。 人死了一茬接一茬,哪怕躲在掩体后方,在王一施加动能的弹头下,也是无济于事。 枪声响起还没五分钟,军阀曹瑛这边的机枪手就熄了火,没人敢去摸那几挺轻机枪了。 王一虽然没有打过仗,但也知道兵法的本质就是恃强凌弱,以弱胜强之所以会被记载,无非就是例子少,值得专门记录,好让后世之人不要踩前辈的坑。其次呢,打的就是一口气,谁的气泄了,谁在战争中就占据下风。 王一这边,他身后的普城百姓已经在曹瑛所率部队搜刮下,一无所有,甚至连栖身之处都要失去,他们就只剩下这条命。而曹瑛那边,一个个都是贪生怕死之徒,是色厉胆薄之辈,再加上王一这个打破战场平衡的异人,曹瑛这边已经是破绽百出。 但这还不够,如果真要护着这些百姓进入曹瑛的大营,进入近身战,以这帮混球的尿性,一个临死反扑,这边还是会死不少人的。 只是随着从曹瑛后方传来的阵阵马蹄声和脚步声,王一知道,这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 在曹瑛专心指挥自己手下兵卒应对王一这边的压制时,从他们后方,一阵破空声传来,紧接着,在曹瑛军营内就响起数发炮弹落地爆炸的大火,炸死炸伤者无数。 这一通炮火,直接把曹瑛给炸懵了。 “哪来的炮?” “大帅!大帅!我们后方出现数量不明的部队,他们朝我们杀过来了!” “老子看得见!” 曹瑛怒骂着,他当然能看见。 因为此时后方急速赶来的部队已经离他大营不足五百米了,而且相比于他手下这帮乌合之众,这些部队行军之间错落有致,完全就是正规军的样子,而这样的军队,他只在孙大帅的嫡系那里见过,更重要的是,曹瑛能明显感觉这支部队跟孙大帅的那批嫡系不同,至少在精气神方面是不一样的。 可他还是没想通这支部队打哪来的,以他的脑袋根本想不到会是来自南方。 只是在他疑惑之际,这支出现在自己后方的部队已经杀入营中,将他的部队冲散。 面对这样一支正规军,曹瑛手下这帮玩意怎么可能有反抗的能力,本来前面就顶着一个王一,后面又来了这样的一支部队,没有别的,当下作鸟兽散,要么投降,要么跑路。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难度的歼灭战,轻松到连这次算是单独领兵作战的将领都感到诧异,这北洋一系的部队就这么不经打? 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对士兵下令。 “收拢敌军残部,清点营中百姓财物!另外,分一批人,去救火!” “是!” 在这名年轻将领身旁,是之前带着张亦的信去求援的马锋。 他跟着这支军队一路从南边急行军赶来,一路看着这支军队对沿途百姓,村镇秋毫无犯,这种纪律严明的部队,他马锋在江湖游历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心中对于之前劝自己师兄起义跟着南边的王一更是佩服,难怪他笃定南边会赢,这样的部队,北洋一系就是背后站着英美列强也打不赢,因为优势从来不在他们那边。 “马先生,还请告知你那位师兄在哪,避免误伤。” “我师兄?我师兄应该不在这里,如果这一切顺利,我师兄现在要么在普城,要么就是帮助将军你收拢曹瑛残兵。” “马先生,你还是称呼我蒋团长即可,这次我也不过是执行军令,谈不上什么将军。” “但你未来必定会是一名名将!” “那就谢你吉言了。” 这边赶来的援军以雷霆之势冲垮了曹瑛的部队,正面带着普城百姓跟曹瑛军队火并的王一一方,压力也随着曹瑛部队被冲垮而消散一空。 看着如今已尘埃落定,王一望向身后紧紧跟着自己的普城百姓,他们还没有从这突然的转变中缓过来。 “去吧,去大营里拿回属于你们的东西吧,这些援军是真正的军队,可以信。” 普城老百姓眼睛不瞎,光是站在这里,看着这批不知从何而来的援军在杀入曹瑛大营后,都是优先对付这些残兵,而不是第一时间去大营抢夺财物,就知道他们跟曹瑛的部队不一样,但听着王一这样说,他们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因为他们真是被这些兵痞整怕了。 “去吧,总要去接触的,杨团长,他们就交给你了。” 王一看向跟着自己的保安团团长杨克难说着,杨克难也点头回应,但又很快反应过来。 “王少侠,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我得去收个尾,就先不跟他们碰面了。” 说着,王一散去了力场,走向人群中,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 曹瑛从昏迷中悠悠醒来,刚才一发炮弹刚好落在他附近,把他震的摔下马,之后就人事不省,亦或者说,他不想醒,想试试能不能通过装死逃过一劫,只是没想到装晕变真晕。 等到再次醒来时,发觉自己已经被捆住手脚,被扔到了自己原本军营的不远处。 那边传来一阵阵人声,显然是援军在打扫战场,并将曹瑛大营里从普城百姓手中掠夺来的财物归还给普城百姓。 还没等曹瑛反应过来到底是谁绑了自己时,他就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曹少璘,也是同样被捆住了手脚。 “儿子!” 到了这一刻,曹瑛还是喊了曹少璘一声,可惜曹少璘看着自己这位父亲,没有一点父子重逢的欣喜。 “哟,醒啦,还以为你要多睡一会呢,毕竟上年纪了,嗜睡很正常。” 那令自己闻风丧胆的声音再次响起,曹瑛转身,就看到王一坐在地上,笑吟吟看着自己。 到了这一刻,曹瑛到底还算有几分骨气,梗着脖子,说道。 “自古成王败寇,落你手里老子认了,你手段高。要杀要剐痛快点,让我们父子俩在地下团聚!” “哟,这会反倒是有点骨气了啊,不过,谁说我一定要杀你了?” 嗯? 曹瑛一愣,但看着王一那戏谑的眼神,顿感不妙。 只见王一从兜里掏出他从曹少璘那里缴获来的镀金手枪,将它放在地上。 “这是我从你儿子手上拿的,打了不少发,现在我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子弹。你儿子喜欢玩游戏,那我也跟你们父子玩个游戏,就赌这把枪里有没有子弹,如果有,你们父子挑一个出来死,如果没有,我把你们转交给那支部队,让他们来处理你们,总比在我手上强吧?” 话语一出,曹瑛和曹少璘这对父子都愣住了。
但看着王一那戏谑的眼神,他们也知道自己没得选,左右都是要死一个,死儿子不如死自己,说不定还能保住自己儿子一命,传宗接代啥的。 还没等曹少璘开口,曹瑛就抢答了。 “我赌有!来吧,开枪打死我!养不教父之过,少璘有今日都是我害的,杀我就是了!” “这么着急送死啊?那我赌没有。” 说着,王一就拿起手枪,对着曹瑛扣动扳机。 枪口传来空弹的卡膛声。 竟然是没有子弹?他赌赢了?!曹瑛听着这声音,如闻仙乐,只有曹少璘面如死灰,他知道王一是在玩他们父子,就跟他当初玩死那些被自己枪杀的百姓一样。 曹瑛笑了,王一也笑了,只有曹少璘哭了。 “哈哈,我不喜欢开枪!” 曹瑛的笑容凝固,两枚铜板从王一手中飞出,直接洞穿了曹瑛和曹少璘父子脑门,任由父子俩尸体倒在草堆里,这才将两枚铜板收回手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起身,施施然离开。 至于这对父子,呵,他可没想过给他们一个体面,他们不配! ----------------- 这一夜是比较漫长的。 带着张亦的书信,成功从南边北伐军那边叫来援军,以摧枯拉朽的势头击溃了曹瑛以及一众爪牙,这场小规模战役甚至连需要记录的意义都没有,顶多就是在战报上寥寥写上几笔就行,完全没有一点含金量。 但对于普城百姓而言,却是一场值得记录在县志里的故事。 而且他们也清楚看到了北伐军跟曹瑛这狗军阀部队之间的不同之处,秋毫无犯,还会帮他们扑灭城中的大火,清理垃圾,掩埋,处理尸体。 这些在后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在这个时代,对比那些军阀所率领的部队,那就是妥妥降维打击。 亲眼见证两者之间的不同,王一也明白为啥80万打60万能被人家一锅端的原因了,除了指挥方面的差距,还有二者为何而战之间的差距,这些道理王一都懂,但懂确实没有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面对这样一支军队,普城百姓也对其回应了最大的热情。 他们从曹瑛大营那里拿回来的鸡鸭牛羊,米面取出,为这些为他们这一城百姓忙活一夜的士兵做饭做菜,让他们在一夜辛苦后,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老百姓就是如此,所图不过有一处安身,有三餐温饱,孩子有书可读,这就够了。 你给他们这些,他们就会竭尽所能,用自己最大的热情去回报你。 普城,还算完好的铁牛面馆内。 王一正在对付着碗中的汤饺,面食被老板铁牛优先照顾忙活一夜的北伐军,剩下一些馒头还有昨天包好的饺子,王一也不讲究,要了一份牛肉饺子后,就在那大口大口对付着。 而张亦此时也带着师弟马锋从门外进来,一眼就看到王一在那大快朵颐。 “王小哥好兴致啊!” 一进来,张亦就是满面春光。 正如王一之前所说,明眼人都看出南边意图北伐,这次提前出动也算是小试牛刀。而作为在当下大多数不看好他们北伐时,能够提前起义,投诚,顺带送上曹瑛这么一块点心的张亦,自然被当做典型。 再加上张亦本来就没做什么恶事,大多数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再加上自身确实在领兵打仗方面有那么几分天赋。 在营中算是被直接划到了那位蒋团长手下担任一个营长,而张亦也从自己师弟马锋那边听说了这位将士的事迹,难得的将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虽然官职从上校变成营长,但张亦很开心。 能够做人,谁他妈想当个不人不鬼的家伙。 “忙活了一夜,总得犒劳下自己啊,还有面没?有的话给他们也上一碗,算我账上。” “王小哥你这说的哪话!收你们的钱?我铁牛还要在普城里呆呢!” 老板铁牛佯装生气,但手中捧着两大碗牛肉面就端了上来,马锋一碗,张亦一碗,只是张亦看着自己面前的这碗牛肉面,感慨良多。 “事我也听杨团长给我们说了,你也是身不由己,但人不坏,这事啊,也算过去了。以后,踏实当个好人吧!” “谢谢,谢谢。” 张亦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普通人的一番话而哽咽,可就是忍不住。 马锋看着自己这位在时代中随波逐流的师兄,也明白他身上背负了什么,感慨一声后,看着王一碗中的汤饺,先是愣了一下,但却是明白了过来。 三人就这样心照不宣的吃着,直到张亦打开话题。 “王小哥,团长跟我说了,接下来部队会在普城驻扎一段时间,直到相应的部队过来。而他也从我和师弟那里听说了你之前的一系列安排,想要见见你,你要去吗?” “不了,我就不过去了,我在这里面又没有起多大的作用,一锤定音的,是那位蒋团长,不是我。” “可没有你,现在这局面也不可能这么好啊。而且,以你这年纪,这番谋划,不如跟我和师弟一块投军,以前没得选,现在能光明正大干大事业,有你在旁,何愁大事不成?” 张亦惦记上了王一,没办法,都是人,脑子差太多了。 可马锋止住了张亦的劝说,不着痕迹指了指王一面前的牛肉饺子。 张亦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但王一还是和颜悦色的回答张亦的问题。 “不了,我去的话,怕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杀一个一直想杀的人。” 张亦被噎住,不敢再问。 但想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咨询王一。 “既然王小哥这样说了,我也不勉强,只是能不能给我和师弟支个招?我相信,即便是意图北伐的南边,估计也不是铁板一块吧?” “张大哥的脑子确实比马锋大哥好使,活该当马锋大哥的师兄。只是过于瞻前顾后,反倒没马锋大哥干脆,想来这就是尊师为二位起名锋和亦的原因,锋者,有进无退,一往无前,合该练刀,亦者,从者也,往往随波逐流,身不由己,二者结合,尊师无非就是想二位互帮互助,希望作为师兄的张大哥在举棋不定时,可以听听作为师弟的马锋大哥意见。” 王一像个老神棍一样忽悠着师兄弟两人,却也说到了点子上。 一边说着,王一也用手指沾着面汤,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我的建议是,去到那之后,打听到这一位的消息,然后无论何时何地,你们都要保护他!让他有一支可以动用的武装部队!而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就更要保护他!即便是你们死了,他都得活着!若有幸二位得见天下太平,前途一片光明,若是不幸战死沙场,若有后代,只要后代不作孽,一世安康,福延子孙。” 看着王一如此郑重其事的叮嘱自己,张亦和马锋也本着对王一的信任,对他点了点头。 在这点上,王一信得过这两人,他们别的不说,大是大非拎得清,在这个时代,拎得清是非就是最大的本事。 “我知道你们疑惑,但信我,只要你们能见到他,跟他接触,你们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说这段话。若你们还是不信,那就请记住,我是他的学生。” 张亦和马锋两脸懵逼,不是,你不是师父全性王耀祖吗? “我听过他的课,看过他的书,却从未跟他见过面,说过话,可在我心里,我就是他的学生,我也不需要先生一定得知道我。” 张亦和马锋从未见过王一这番模样。 憧憬,思念,缅怀和激动。他们很难想象王一这样一个异人年轻翘楚会流露出这样真挚的情感,而这样的情感,更让他们相信了王一的话语。 说到这里,外面已是天光,旭日从天边升起。 而王一看着照破夜晚的黎明,脸上笑容更甚。 起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张大哥,马锋大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要走了,不用送我。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张大哥。” “但说无妨!” “还请转告你们团长一句话,过刚易折,有些事,有些答案,不需要自己去证明,时间会给出答案,还请他记住,希望这能帮到他。诸位,希望有朝一日,我等都能见到这片土地国泰民安,山河一统。异人王一,就此别过!” 说完该说的话,王一就这样潇洒转身离开了。 他来到普城,很突然,他的离开,也很突然,没有给人一点反应和挽留的时间。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就没入人群中,消失在张亦和马锋的视野里。 张亦和马锋站在店门口,看着早已不见踪影的王一,久久不语。 “异人王一···”张亦念着王一的自我介绍,而后洒脱一笑,“师弟,也许跟这位王小哥相比,他才是真正的异人,而我们啊,都是凡夫俗子。” 说罢,张亦也不再纠结,只是牢牢记住王一写在桌上的那个名字和转告自己团长的话语后,就将桌板上的水迹擦掉。 而王一呢,他迎着升起的旭日,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嘴里却哼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歌谣,犹如一个旅人。 “东方红~太阳升~” ----------------- 后记,公元1996年,位于闽系一代,在并入城市的普城公园中,立有一块石碑。 石碑上刻着城市前身为普城的县志。 民国一十四年,五月,军阀曹瑛携其子入普城,掠夺财物,意图焚城,将普城与一城百姓葬于大火之中。 恰有名为王一的异人路过此地,闻此事,挺身而出,带领众乡民与北伐军剿灭军阀曹瑛于城外,事后,异人王一不知所踪,特此纪念。 石碑上,是一座雕像,雕像是个年轻人。 一身简简单单的长袍马褂,坐在桌前,对付着碗中的面条,在他旁边,是一群孩子,而年轻人看着这些孩子,表情温和。 第三十一章 江湖小栈 异人,顾名思义就是异于常人的人类。 其中又分为先天和后天两类,先天异人生而带有奇异之能,得天独厚,却又被限制了发展,只有极少数先天异人能够突破先天带来的限制,更上一层楼。 而后天异人却没有这种担心,当然,作为代价,后天异人从普通人到异人这一步需要付出很多很多努力,根骨,天赋,运道,缺一不可。即使踏入了异人这个行列,也不一定代表着未来成就就能高过大部分被自身先天异能限制死的先天异人。 但值得一提的是,在古籍中记载所谓成仙得道的异人,基本都是后天异人。 最远的有轩辕黄帝驭龙飞升,近的有龙虎山正一张道陵,终南全真吕祖吕纯阳,武当张三丰,茅山上清魏夫人,嵩山少林达摩,杭州灵隐道济。 异人在中华大地上的追溯之远,可以到炎黄二帝与蚩尤争中原的时期,而真正有具体事迹记录的,是在商周时期,以两朝为代表掀起的阐截大战,被后世异人将其这一事迹编辑成册,名《封神演义》或《封神榜》。 之后,异人的身影就在史书中活跃着。 例如霸王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这句诗可不是形容词,是陈述句。 只是项羽学不会跟作为大多数的普通人妥协,他连身边的范增都容不下,又如何能称霸天下呢?所以最后算是失道寡助,只能乌江自刎,只留下一个羽之神勇,千古无二的评价。 而在悠久的历史中,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中华异人也学会了如何在这个大多数普通人占主导的大地上存身,留下种种脍炙人口的传说同时,也慢慢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在这样的岁月里,相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人口基数极少,鼎盛时期不过两万余人的异人们,也总结出了一条异人之间最基本的道理。 那就是异人与异人之间是会互相吸引的。 无论你在普通人当中隐藏的有多好,当你暴露出自身手段的那一刻,种种因缘际会,都会让你跟其他异人接触到。 而在这个道理下,异人与异人之间,异人与普通人之间联系也就越来越密切,两千多年的融合,让异人不再是一个披上一层神秘面纱的群体,他们在历史中扮演过武将,帝王,大侠,能臣。 彼此之间留下的传承也能互通有无,但碍于人前,总归是有些不便。 于是乎,一个专门用来接待异人,作为异人与当时一方势力,霸主交流的中转站,一个新的势力就这样应运而生。 ----------------- 民国十四年,六月,夜。 在这当下乱世,野外夜间赶路是行人最不喜欢的一件事。 无论是那些已经吃惯尸体的野兽,还是那些以过往行人为目标的盗匪路霸,都有可能让这些夜间赶路的行人成盘中餐,刀下鬼。 而此时,在了无人迹的野外,却有一座灯火辉煌的酒楼在营业。 哪怕是这深夜,依旧能听到从酒楼中传出的觥筹交错之声,远远望去,颇有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鬼市之风。 酒楼名为江湖小栈,既是酒楼招牌,也是一方势力。 这就是上文提到的,一个专门用来接待异人,作为异人与一方势力之间交流的中转站,一个诞生在明朝年间的新势力。 这个名为江湖小栈的异人势力规矩不多,就三条规矩。 一,就是永远中立,不掺和任何异人之间的争斗,哪怕是王朝争霸,也不会下场。 二,只要价格公道,可以从江湖小栈这里打探到任何你想要知道的消息,前提是你得能联系上江湖小栈。 三,就是江湖小栈会根据客户提供的信息确定是否提供服务,如果不提供,咨询费原数奉还,并为这名客户保留下一次的优先服务权。 这三条规矩,是江湖小栈的立身之本。 当然,不是没有艺高人胆大的想要去打破这三条规矩,可惜这样的人要么偃旗息鼓,要么从此销声匿迹。 也是,这手上要是没点干货,中立这个立场可不是谁都能站的,碰上拳头大的,一句话的事,就能将你这所谓的江湖小栈变成自己的客栈。 除了这三条规矩之外,江湖小栈跟普通客栈没啥两样,无非就是业务范围广了些,接待的客人多了些,一些分店开的偏僻了些。 此时,在这热闹的江湖小栈门口,一道人影走入。 眼尖的小二也在这时凑上前,问道。 “客人,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小二哥,看你店里这热闹的样子,不会没房吧?” “哟,客人应该是第一次来吧?您可能还不知道,在我们江湖小栈这里从来没闹出过没房接待客人的笑话,无论店里多热闹都是如此。” “那敢情好,一盘红烧肉加辣,一碗米饭,一盘青菜,一碗冰镇酸梅汤,这天气,喝点凉才舒服。然后给我一个房间,不用多好,你看着来就行。” “得,客人会点啊,请进,掌柜的,客人一位,良房一间!” 小二迎客入店,只是看着此时店里人满为患,没有一张空桌子时,小二也犯了难。 是不是让客人去房间里用餐呢? 但还没等小二开口,他身后这位客人就朝着店内一处走去。 在那张桌子上,坐着一个五大三粗,但外形丑陋,肤色惨白的汉子。 明明小栈内宾朋满座,却唯独他这里一人一桌,且看着桌上那完全和其他人色香味俱全不一样的饭菜,显得好不凄凉。
小二看着客人朝着那一桌走去,刚准备叫住人家,但人家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桌客人面前,很自来熟的说道。 “兄弟,你看这周围都满座了,就你这空着,不介意我跟你搭个桌吧?” 汉子抬头,看着这个跟自己搭话的人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搭配上他本就丑陋的相貌,足以让人退避三舍。可客人却没有回避这个丑陋汉子的眼神,还很自来熟的笑了笑。 “你不说就代表你答应了,小二哥,别给我找座了,就这,饭菜做好给我送来就是。” “得,您坐好,饭菜一会就到。” 眼见客人落座,小二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忙活去了。 也是,在这荒山野岭的,能进来这家店的,又有几个是常人?没点手段,连门都进不来。 不然为啥这家江湖小栈会开在这荒郊野外,因为从一开始,这家江湖小栈接待的,都是能够无视夜间凶险,赶路的奇人异士,也就是常人口中的异人。 没点手段的,都看不到这里有家店,也进不来。 当然,世事无绝对,也确实有普通人误打误撞闯进来。 但江湖小栈也不会因此大惊小怪,将其当做普通客人接待就可以了。 而且像这样的普通人,按照仙侠故事来讲,就是有仙缘的普通人,指不定会被刚好入店的哪家异人流派看上,收为弟子。 进入江湖小栈的客人自然就是王一了。 在普城一事落幕后,他就告别了张亦和马锋,继续踏上旅程。 他原本想去南方转转,但是走到一半,却又调头了。 原因无他,他不敢赌自己忍不忍得住。 虽然给先生送去了张亦和马锋这两个异人好手,也给那位蒋团长转达了良言,但很多事是说不准的。 他怕自己真到地方了,会忍不住留下来,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掌毙那个跟那位蒋团长同姓的校长,会忍不住跟先生倾诉来自后世的一切。 可这是不对的,因为蝴蝶效应这种东西王一不敢赌。 有了这个顾虑,强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后,王一也意识现在去向他们坦白来自后世的一切也是有弊无利,且不说信与不信,而是因为当下形势就是敌强我弱,告知了不代表就能改变。 至于掌毙那个光头嘛,这事王一确实能做到,他相信在那个家伙身边确实有那么几个能人异士护着他,可他现在还不是日后那位名义上的总裁,在他身边保护他的能人异士,不见得手段就有多高明,自己不是没机会弄死。 可这时候弄死了他,还真他妈没啥屁用。 原因只有两个字,大义! 这个大义啊,有时候真他妈艹蛋!有他就憋屈,没他还不行。 王一是后世之人,所以知晓这个类人玩意在后面干了多少畜生不如的事,所以杀他那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可对于这个时代认识他的人而言,这货形象目前还是伟光正的那种。 自己若是提前把他给毙了,还他妈的给他留个好名声?! 他妈的,这种他妈的给这类人玩意上美谥号的事,他他妈的怎么干得出来呢,这不比他妈的杀了自己还难受? 这事就算自己告诉给他们,他们也相信王一的说辞,一样会阻止王一这样做,无他,不教而诛,不受其利,反受其害。 没有这家伙后面达成名义上的一统,天晓得当下这局势还能糟到什么地步,会不会有更多无辜的黎民百姓死在战火当中。 想到这些,王一也只能选择眼不见心不烦,半路调头离开,正好八月是异人名门四家中,陆家陆老太爷八十大寿,他行囊里还有陆瑾早早就给自己的请帖,也好去凑凑热闹,目睹一下那位钦定的一人之下世界之子,未来天下第一人,龙虎山未来第六十五代天师,张之维的风采。 顺便看看陆瑾那小子在学了自己传授的倒转八方后,会不会复刻原时间线,被张之维一巴掌打哭的名场面。 只是赶到半路,腹中空空,又凭借自己的手段看到这里有家江湖小栈。 为了休息,为了祭祀自己的五脏庙,也就略施手段,走了进来。 至于这个长相丑陋,性格孤僻的汉子,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长得丑咋啦,人家又没长的不像人。 再说了,自己刚来到民国元年那会,什么样的死人样没见过。 巨人观,吃所谓观音土胀破肚皮的,那一个个都在自己面前呢,那会可真是睡在死人堆里的生活。 这种日子都过来了,一个大活人有啥可怕的? 所以就有了现在的故事。 王一对面那名被迫跟自己拼桌的汉子此时也用好奇目光打量着王一,想从王一眼中看到他跟其他人审视自己时一样的眼神。 可惜王一只是对着笑了笑,顺带拿着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后,也准备给他来上一杯。 “喝吗?” 朴实无华的询问,对待常人一般的态度,却让这个汉子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王一。 “别这样嘛兄弟,待会红烧肉上来,这菜虽然好吃,但是也腻啊,得喝茶解腻的。” 王一没有一点不适,毕竟是自己强硬上来跟人家拼桌,确实不太好,但他也没想到人家会是个社恐,挺反差的。 就在王一喝茶打磨时间的功夫,从旁边的客人桌上,也传来一阵阵话语,说的还是他王一的故事。 听到别人在说自己的故事,王一笑了。 第三十二章 白鸮梁挺 “你说这鬼手王啊,他这是烧了哪门子高香,竟然能让他收到王一这样的一个弟子。” “可不是吗,我听在南方游历的长辈说了,好家伙,一手倒转八方在那王一手里玩出了花,子弹都当石子接了。” “听你这么说,那这王一手段确实高明啊,子弹这东西咱们也不是没接过,也挡过,但那家伙好像庇护一城百姓直接跟那个叫曹瑛的军阀部队放对?是个狠人!” “是啊,就是不明白他怎么会拜鬼手王这个全性门人为师,他这天赋,拜入哪家名门正派都不得把他当宝?非要去拜全性的鬼手王,唉~” 客栈内宾朋满座,觥筹交错。 来自天南海北的异人聚集在此,基本都是以中青一代为主,有的可能跟王一一样,是受邀去参加八月的陆家陆老太爷八十大寿的,有的自然是自己门派业务要做。 至于为啥没见到老一代的面孔,原因也很简单。 老一代基本算是一个异人门派里的师门长辈,轻易不得出远门,就算是来参加陆家老太爷的八十大寿寿宴,也不会跟小辈同行,会晚上那么十天半月才到。 只不过当下在这个江湖小栈内的异人讨论的并不是一个月后的陆家老太爷寿宴,反而是不久前刚刚在南方一带搞出点事的王一。 正如王一所想,他这个全性门人鬼手王弟子的身份,到底还是被爆出来了。 他也相信,张亦,马锋还有杨克难自己见到的这三位异人不会轻易告诉别人自己是鬼手王弟子这件事,都是老江湖,都知道王一身上带着全性门人弟子这个标签在异人江湖里行走会有不少麻烦。 而自己在普城干的事虽然不算什么大事,可只要有心人去查探,王一这个鬼手王弟子身份根本藏不住。 这跟原时间线中,被鬼手王收为弟子,并出师行走江湖的李慕玄不同。 李慕玄虽然不听嘱咐,每每行侠仗义碰到所谓的异人同行,都会自爆身份。但人家看在李慕玄行侠仗义的份上,都没有专门去满世界说这件事,要不是李慕玄当时脑子一热,在江湖小栈里,当着众多名门正派的面,说自己加入全性,这事啊,真谈不上多大。 可王一不一样,他对异人江湖圈虽然感兴趣,但如非必要,他不会去瞎掺和。 只是在普城,以一人之力独挡万军这件事说出去确实很吓人,哪怕这所谓的万军水分很大,可王一的名头也确实打出去了。 有好奇心的人就会想,这个叫王一的异人是何许人也,谁家弟子?然后这么一打听,身份自然而然就爆出来了。 也就成了此刻在江湖小栈中歇脚的众多异人弟子讨论的话题。 无非就是为王一这个人感到惋惜。 独挡万军这种事,在这个热武器发展,异人落幕的时代,对于这些修行人而言,确实是一件说出去很提气的事。奈何做这事的人是全性门人鬼手王的弟子。 “嗨,要我说啊,咱也别现在就给这个王一下定论,他是救了一城百姓不假,但谁又能保证他下次出名声不会是杀了一城百姓呢?各位,他可是鬼手王这个全性门人的弟子啊,师父是全性,这弟子还能跑得了?救一城杀一城这种事,那全性干的还少了?” 有替王一这一身天赋惋惜的,自然也就有看他不爽的,这不爽也纯粹是嫉妒,更多是恨屋及乌,因为王一身上带着全性门人鬼手王弟子的标签。 全性这个团体吧,你说他是个门派,倒不如说是个教派更为合适。 而全性这个教派吧,你要说混全性的都是恶人,浑人,那大伙多少会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告诉你不必这么极端,还是有那么几个异类,算是好人的那种。 但你要是说全性就是个粪坑,什么玩意都往里装,所谓的异类好人也不见得有多干净,最好全杀了!那大伙就会颇有同感的点点头,说一句啥时候动手跟我说一声,我们也去帮帮场子。 你瞧,大伙观点就是这么直接,他们不认可全性里都是恶人这个观点,认可还是有那么几个异类好人的。但真要让他们碰上这几个异类好人,下起手来也不会手软到哪去,最次都得是废了这一身的手段。 你算得上全性里的好人不假,但谁叫你跟全性混呢? 自己立场在全性,就别怪他们这些人手黑,路是自己选的,后果就得自己承担。 所以,当有人提出这不一样的观点时,也没多少人反驳,也觉得有那么一番道理,毕竟有很多例子摆在他们前面。 “所以啊,大伙也别这样替那个王一惋惜,我还就不信他不知道自家那个师父是个什么德行。都说他鬼手王仗着手段只偷钱财不害人性命,嘿,这话大伙信吗?谁家没有个人有失手的时候,你要是发觉有人偷你财物,你会就此作罢?还不得高低教训一手,我就不信他鬼手王次次偷都没人发觉,也不信他鬼手王只偷高门大户不偷穷苦人家,那这样,他鬼手王入的就不该是全性,是盗门! 可他鬼手王是全性啊,他手上也沾血,只是比起那些更恶心的全性门人来说,少了点罢了,可沾了血,多和少有区别吗?不都是血?那王一,也就是我没碰上,碰上了高低都得跟他动个手,他要是误入此途,只是鬼手王弟子也就罢了,大不了老子跟他赔罪,一命抵一命,可他要是全性,嘿,正好坐实他的名声,各位同道到时候也看清这个王一真面目,早点叫人,把这祸害给降了!” “诶诶,这位师兄不要这么激动,咱还是想想八月准备给陆家老太爷带什么贺礼吧。” 有人唱反调,有人当和事老,中止这个话题的讨论。
而王一则是坐在那里,喝着茶,听着他们的讨论,没有站出来反驳一二。 人家虽然话糙了点,可也没说错什么,王一是被鬼手王养大的,手段也是人家传给自己的,不是自己将倒转八方转职成人体磁场就能抹掉的。 鬼手王对自己确实算不错,吃穿什么都没少了自己,不然自己也长不了这么大个。 可王一也没有因为鬼手王对自己的好,因为鬼手王身边都是那些还算不错的全性门人,就改变了对全性的看法。 那些所谓还算不错的全性门人,无非只是在王一面前展现出自己善的一面,可不代表在王一看不见的地方就没作恶,别的不说,早些年鬼手王身边就有个叫麻姑的女性异人。 她见着自己啊,那是一口一个一哥儿叫的甜,把自己当做子侄看待。可当王一知道这女人在外干的都是跟《天龙八部》里,四大恶人叶二娘的勾当后,就在一次鬼手王外出的时候,找了个时间偷跑出去,跟在那个麻姑的身后,亲手了结了她! 为此,还先让了她三招,之后再将其一掌击毙。 至于为什么要先让三招,无非就是王一自己清楚,他不会因为这个麻姑将自己当做自家子侄那般好就忽视了她的恶,可也不能将这份她对自己的好当做理所当然。让她三招,是还她对自己的债,亲手了结也不是因为个人私仇,而是公义。 至于会不会因此翻车这点,呵,没那个底气,王一也不敢先让她三招啊,他又不是大傻子,算算时间,还是鬼手王因为要收徒李慕玄跟左若童起冲突的前段时间。 那会自己的修为确实超过了鬼手王,只是鬼手王还不知道罢了,正好赶上了那段冲突,他就顺势跳了出来,以此入局。 在这点上,王一处理的要比本来要被鬼手王收为徒弟的李慕玄要好。 这个混账小子,自小到大都被保护的太好了。 在家为幺儿,父兄宠着,出门是鬼手王徒弟,鬼手王心疼,溺爱这个自己唯一传人,到死才以祈求的语气想听李慕玄喊自己一声师父。而且在李慕玄学成出师游历江湖的时候,也再三叮嘱,莫让他在外面说自己是他的弟子,无他,鬼手王比谁都清楚全性干了多少混账事。 只是这样过度的保护,让李慕玄并没有看清全性的本质,还以为全性大多数都是跟鬼手王那样大恶不做,小恶不断的家伙。 哪怕到后来被人一激,就脑子一热喊出自己现在正式加入全性,是个地道的全性门人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至于为什么在后来狼狈逃出国,窝在海外孤岛上等死,或许就跟三一门往事篇里,左若童这位一代宗师身死,三一门解散还有他终于了解全性本质有关吧。 说到底,李慕玄就是恶童,从来没有真正扛起过事,见过疾苦,见过世间最丑陋的事,所以真碰上事了,就只想逃避。 不过大哥不说二哥,王一当时在知道那个女人是个民国版叶二娘时,心态也没好到哪去。 只是成年人的灵魂,来这里的第一年就见惯了生死,才让他能够毫无心理负担把那女人杀了。 所以现在王一只是在那听着,然后看着店小二把做好的饭菜送到自己桌前,给自己灌了一口冰镇酸梅汤后,就将那盘大份的加辣红烧肉朝着被迫跟自己拼桌的社恐汉子推了推。 “兄弟,抱歉跟你拼了个桌,虽然你看起来喜欢粗茶淡饭,但偶尔换换口味也是可以的,一起吃点吧。” 说着,王一就自顾自动起了筷子,没有一定要人家吃的打算。 他就想吃顿饱饭,睡个好觉,然后到时间就去陆家拜寿,顺便打卡下少年陆瑾被少年张之维一巴掌打哭的名场面后,就去忙自己的事,这些事,就任由这些人去说吧,没啥好反驳的。 但还是那句话。 异人与异人之间是会相互吸引的,尤其是现在,这一客栈的都是异人。 王一不去找事,事不代表不会来找他。 就在王一默默对付自己面前的美味佳肴,准备吃饱上楼睡觉时,也有人注意到了跟这个相貌丑陋的汉子拼桌的王一,端起酒,就走了过来。 “兄台好胃口,好涵养啊。跟梁挺这么一个丑汉坐一桌都能吃得下饭,在下墨守,墨筋柔骨门。喂,梁挺,没看到这位兄台在这吃饭吗,找个角落呆着,别在这扰了师兄我跟这位兄台吃饭喝酒的兴致。” 说罢,抬起一脚,就朝着这个名为梁挺的丑汉蹬了过去。 明明身形比这位叫墨守的师兄高大,可这名为梁挺的丑汉却任由他一脚将自己踢开,一言不发,就要离开,而这叫墨守的男人也准备坐下。 听到自己拼桌的这个社恐丑汉名叫梁挺,王一这才抬起头,看着名叫墨守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坐下,看着这个社恐丑汉那懦弱,对这习以为常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就是梁挺啊。’ 这个社恐丑汉名叫梁挺,他还有个绰号,白鸮,白鸮梁挺,是未来的全性门人,恶贯满盈。 只是眼下,似乎还不是。 想到这些,王一就看着眼前这个自报家门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也放下碗筷,抱拳一礼。 “在下王一,异人王一,师承全性门人,鬼手王-王耀祖。”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江湖小栈内觥筹交错的众多异人此刻都变得安静了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个坐在那里不卑不亢自报家门,刚才还在他们口中讨论的全性门人鬼手王弟子。 异人王一。 第三十三章 小栈风波 白鸮梁挺,将来的全性门人,是一个大恶之人,也是一个可悲之人。 说他是大恶之人,是因为他以屠灭自己门派墨筋柔骨门为开端,公开宣布自己加入全性。 至此之后,行事乖张,毫无迹象可寻。 所犯之事,包括并不限于在无仇无怨的新郎面前虐杀新婚妻子,杀其家人,最后徒留新郎一人在深仇大恨中含恨而死;无缘无故灭一家老小满门,徒留一根独苗存活,亦或者当着父亲丈夫之面侮辱妻女,却又不将其杀死。 种种恶行,种种恶业,可以说是罄竹难书。 可以说,就梁挺在从灭自己门派开始入全性之后,所犯下的种种恶行恶业,跟日后那些倭寇相比都不为过。 但说他可悲,也不是没有道理。 白鸮是一种猛禽雪鸮的别称。 以白,雪来命名,就可以知道,这种猛禽特点就在外观上如白雪般白净,再加上作为一种猛禽,外观上更是凶猛。 雪鸮这样的外貌特征放在猛禽身上,从人的视角来看,自然是威风八面,道上一声好俊的鸟儿。 可若是放在人身上,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梁挺,就是这样一个可怜人。 从生下来开始,他的样貌就如猛禽白鸮那样凶厉,浑身肤色却是不健康,病态的白。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具失去血色的尸体在世间游走。 因为这丑陋的模样,从生下来开始,他的父亲从未正眼瞧过这个儿子,或者说根本没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只是当做一个捡来的畜生,动辄打骂,连自己的生母也受他拖累,成了父亲打骂中的一员。 无法忍受丈夫无休止的打骂,生母就将孩童时期的梁挺送到附近的异人流派,墨筋柔骨门中做仆人。 异人门派墨筋柔骨门,王一知道门派是以机关术和符箓之道闻名于异人界,但关于这门派的渊源,还是在洞山书院读书时,听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给自己普及江湖诸多异人流派时提了一嘴。 这门派源头可以追溯到诸子百家的墨家,但他们拜的祖师却是公输班,也就是鲁班。 这位祖师虽然也是机关术大师,但他所代表的理念跟墨家南辕北辙,这事当时王一听左若童讲解时,也能看到这位大盈仙人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模样,显然每每说到墨筋柔骨门这个门派源头和祖师爷时,左若童虽然修养高深,也一样绷不住。 但王一想到这墨筋柔骨门门中上上下下对梁挺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反倒是比左若童更容易接受墨筋柔骨门这奇妙的源头追溯设定。 所以,被自己生母送入墨筋柔骨门的梁挺,他的处境并没有得到改善。 因他相貌丑陋的缘故,门中师长,门人皆以欺辱他为乐,将其当做一个呼来喝去的机关人,梁挺的人生无非就是从一个地狱送往另一个地狱罢了。 他从来就没有在他人眼中得到过尊重,没有任何人正眼瞧过他,把他当做一个人来看待,哪怕他在墨筋柔骨门中展现出了自己那足以将门派传承发扬光大的大师天赋,也是如此。 在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无止尽打骂,恶语相向的环境中成长,梁挺接近崩溃,他已经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了,如果是,为什么自己的父母,师门,所接触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用人的眼光看待过自己,难道···难道只有自己做出他们想不到的事,他们才会正眼瞧自己吗? 当下这个时代,心理学还不是一门成熟的学科,梁挺也没有那个运气碰到能开解自己的人。 所以他就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以某件事为导火索,梁挺灭了自己的师门,从师门长辈的双眼中第一次看到他们对自己有除了鄙视之外的情绪,那一刻,梁挺觉得自己对了! 所以他灭了自己的师门,又在自己生母前杀了生父,之后就是一个全性门人,白鸮梁挺犯下的诸多恶行,血债。 他就这样,一生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最后在这世道的无间地狱中沉沦,失去了自我,直到那一次跟随未来全性掌门无根生,帮助一位被他祸害过的唐门弟子阻击日寇时,从那个唐门弟子的眼神中,梁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道。 之后,就是被含怒的唐门子弟用手刺洞穿眼眶,贯穿大脑,梁挺不闪不避,在笑声中结束了自己悲哀,可恨的一生,那位唐门弟子也在大仇得报后,以身殉国,死在日寇异人的围杀中。 这般下场,确实不得不让人感慨一句世道无常。 ----------------- 王一脑海中闪过关于眼前这个被自己师兄一脚蹬倒在地上的梁挺生平,原因无他。 在一人之下关于全性这个教派,这些门人的描绘中,全性门人白鸮梁挺,算是一个费了不少笔墨描绘的角色。 因为他的恶,他的孽,皆是这个对他充满恶意的世道,一点点浇灌出来的。 恨他,杀他,皆不为过,只是也不能单单只是恨他一个,或许,也该恨这个世道。 但既然在这里碰上了,如果可以的话,王一也希望能够帮他一把。至少现在,这个在自己师兄这番侮辱之下,依旧没有反抗的梁挺,或许还有得救,若是再往后大错铸下,王一见到了,那也只能叹息一声,然后动手镇杀了。 王一这样想着,但此刻,在这座专门接待异人的江湖小栈中,没有人把目光聚焦被一脚蹬倒在地上的梁挺,全都把目光聚焦在自报家门的王一身上。 “嘿,老话说的没错,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王一,你到底是人是鬼!” 看着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有着一股正气的王一,如果不知根底,真的很难将他跟鬼手王这个全性门人联系在一起。
这问话既有调侃,也有反问,无非就是想当面问问王一,他到底是不是全性。 自全性诞生以来,还没有哪个全性门人不敢认自己的全性身份,也没有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去冒认自己是一名全性。 “我站在灯火下,身正而影正,自然是人。” “既然如此,你这一身修为又何必去拜那鬼手王为师,平白恶了自己名声?” 得到王一肯定的回答,有人就此作罢,但也有不依不饶的中生代追问着王一为何拜师鬼手王这件事。 “呵,我在京城乞食讨活的时候,在天桥下听过一位相声先生说过这样一段话,大致意思就是那些劝你大度的人啊,你得跟他离远一点,免得遭雷劈的时候把你自己也给劈了。这位师兄说的轻巧,可那时我年岁尚小,无依无靠,几近饿死,若不是他把我从死人堆里捡到,早已是白骨一堆,又何谈今日。 师兄你张口就是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的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话语,却从没想过我是不是有的选?我虽被鬼手王收为弟子,传了手段,但也是明事理的,这些年没少劝,没少阻止,他老人家临走的前几年,也幡然醒悟,为自己过去造的孽赎罪,若是在座的诸位这几年有行走江湖,多多少少都会听到他在做的事。 但错已铸下,有些孽能还,有些孽也早已成了无头公案,刚才之所以一言不发,也是因为他老人家确实犯下大错,该骂该说,甚至波及到我,我都没有出声就是如此。只是一码归一码,若在座诸位门中有跟我家老头结过怨的,我人就在这里,不闪不避,什么手段我都接了,没有怨言。 可要是给我泼脏水,日后在江湖上说我是全性弟子,或者空口无凭说我来路不正的话,那我就要跟各位讨教一下手段了。若是觉得我会跟全性同流合污,那我也在这把话跟各位说明白,真碰上了全性,我是当杀则杀,当废则废,我也不怕被你们盯着。” 一席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王一这不卑不亢的态度,也让在场的其他异人没有一个发难的由头。 而王一这般光明磊落的作风,还有他的解释,也只能让这些刚才还在讨论王一和鬼手王,全性之间关系的人悻悻闭嘴,落座。 一场可能产生的风波,也算是随着王一这样处置暂时消停了下来。 李慕玄,好好学学! ----------------- 楼下这样的动静,自然也被老板告知给此时刚好在这熟悉业务的江湖小栈少掌柜,刘谓。 异人圈子里也给这位江湖小栈少掌柜送上一个美名:须臾透满城。 两层意思,一层指这位少掌柜手段高超,片刻之间就能将江湖小栈的触手渗透一座城,为客户提供他想要的情报;第二层呢,自然是指这位少掌柜的轻功手段了得,毕竟干情报的,能不能打不重要,跑得快最重要! “异人王一?有意思,把他这话记录下来,找个时间放出去,既然跟全性这样划清界限,也得承担下后果,这祸事你要是过了,别说是你,就连你那个师父鬼手王,死后名声也能好点。” 摇着纸扇,居高临下看着王一的少掌柜刘谓,也在那吩咐道。 一场闹剧就此打住,而王一看着这个刚才过来找自己喝酒的墨筋柔骨门门人,也笑着反问。 “怎么,这位师兄,你还要跟我喝酒吗?” 玄门里,对于年岁比自己大的,无论男女,皆称师兄。 名为墨守的墨筋柔骨门门人自讨没趣,回到自己那一桌,只是看着此时王一招呼那个被自己蹬倒的梁挺,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出口。 “梁挺!注意你的身份,身为我墨筋柔骨门的门人,什么时候要跟这种立场混沌的家伙一桌了?给我滚到那边去吃!还不快滚!” 看着梁挺望着王一愣神的模样,这个叫墨守的同门师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哪懂得,此时的梁挺正因为刚才所有人看向王一的眼神,而陷入了一种迷醉,他也想让在场的所有人用看王一的眼神看着自己。一时之间,就没听到同门师兄的喊话。 可这位同门师兄哪里会想到这些,在他看来,就是梁挺这个在门中被他们呼来喝去的东西也敢落自己面子?找打! 这样想着,抬手,一条绳索就从他袖子中飞出,如游蛇朝着梁挺疾驰而来,看这架势,是想要在梁挺身上抽上一下,然后再把捆起来扔到一边。 而面对这位同门师兄这样的举措,暂时痴了不知外界反应的梁挺先不说,在这小栈中坐着的其他异人同道,最多也只是眉头一簇,却没有出手阻止的想法。 但他这一击还是落了空。 那本该抽打在梁挺身上的绳索,此时却在空气中碰到了什么阻力,拐了个弯,径直朝他这个主人飞来,还不受他的控制,将他捆了个结实,连嘴巴都给封住了。 动手的,自然是看不惯这做法的王一。 “墨筋柔骨门的同门情谊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而且这位师兄,你是没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吗?我何时立场混沌了?” 王一站在那里,神情冷漠,无形真炁从他体内释放而出,开始朝着四周弥漫。 而看到自家师兄弟被王一出手教训,在那坐在一起的墨筋柔骨门门人也是纷纷站起,朝着王一这边怒目而视。 反倒是其他吃饭喝酒的异人,也在这时露出一副看热闹的神色,有的还提前起立,将桌椅板凳搬开,坐等好戏上场。 第三十四章 救赎之道 江湖小栈的一楼内。 王一抓住这个墨筋柔骨门的弟子话语中漏洞,后发制人,动手反制住这个门人,让发痴的梁挺躲过一劫同时,先声夺人,先把大帽子给这家伙扣上。 联系他刚才的自证之语,其他在酒楼里吃饭的不相干异人此刻也乐得看场好戏。 不仅很自觉给王一跟墨筋柔骨门的门人腾出一片空地,彼此之间也在窃窃私语,交流着王一刚才的出手。 “看清他怎么出手的吗?” “没有,这王一,手段确实高超。” 这就是王一这门被他转职成人体磁场的手段好处之一了,异人圈中,玄门手段术法数不胜数,但归根结底,都是要靠异人自身体内修行的真炁来运转,而这真炁在玄门术法映衬下,也有了属于运转玄门术法的颜色。 而倒转八方也好,转职的人体磁场也罢,一身真炁主打的就是一个无色无形,如果没有第一时间戒备,或者独门手段感知,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 若不是如此,王耀祖也没法凭借被他练出门道的倒转八方获得鬼手王这个江湖诨号。 “师弟!师兄!” 看到自家门人被王一教训,那些跟墨守这名墨筋柔骨门弟子坐一桌的同门师兄弟也是直接。 这在江湖小栈中聚着的墨筋柔骨门算上王一旁边的梁挺,一共六人。 当下,就分出一人过来帮这个叫墨守的同门解开被王一反制在他身上的机关绳,剩下三个,也朝着王一这边冲来,使出自己的手段。 朝着王一围攻而来的三位墨筋柔骨门人,身形皆是壮硕。三人先是将不躲不闪的王一包围,接着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就朝着甩来,想要遮住王一的视线。 但这些衣物根本就近不了王一的身,随着王一展开的力场一阵摆动,用来遮蔽王一视野的衣服就这么被甩出了店外,而这三人,也展现出了自己的机关手段。 墨筋柔骨门机关术表现手法之一:机关兽! 在这三名率先朝王一攻来的墨筋柔骨门门人身上,都有一层与自身身形贴合的内甲,平日里用于护身,而在对敌时,调动体内真炁,激活这套与自己性命相连的内甲。就可在呼吸之间,化作一头猛兽,在他们对敌时给对手来上一次突袭! 只是王一这展开的力场,绝了他们近身战的念想,他们也只好上来就掏底牌,将自身的机关兽激活,与王一拉开距离,让他们的机关兽替他们破开王一这个力场。 三头机关兽,依稀能看出熊狼狗的模样,最大的不过一米有余,最小的就跟平日里见到的土狗差不多。 并没有像一些作品中,对于机关兽那种较为夸张的描写。 不过也是,你异人就算再怎么手段通天,到底还是人,总要遵循下能量守恒定律吧。那三人身上的内甲就那么大,再怎么材料特殊,扩展延伸,也不能迎风见长,变成跟自己身形差不多的机关兽吧? 这种堪比纳米科技的手段,你墨筋柔骨门要是有也不至于被梁挺灭门啊。 “这墨筋柔骨门的机关兽看似奇技淫巧,但一身的手段全在施术者身上,王小哥,莫要过于专注眼前啊。” 酒楼内,那些乐得看一场好戏的其他异人中,有好事者看着墨筋柔骨门玩五打一的武斗不过眼,当下便在人群中高声提醒,却引来另外两个加入战局的墨筋柔骨门门人的敌视,却找不到目标。 不过王一也不需要提醒,他虽没有丰富的打斗经验,在拳脚功夫上的修行不如这些名门子弟。但早些年在死人堆里讨活,给了他一颗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留三分警惕的慎重心。 这也就让他无论在面对什么样的对手时,第一时间应付的手段就是张开力场,借助力场带来的加护,先跟对手拉开距离,从而通过对手攻击自身力场的手段来判断自己接下来是该近身搏杀还是以势压人。 现在看来,这墨筋柔骨门的手段新奇,但大部分加在机关术和符箓之道上了,自身的锻体功夫虽有,但没有了机关术和符箓之道作为依仗,这近身搏杀的锻体功法就聊胜于无了,毕竟他们现在连王一的防御都破不开。 哪怕是多了两个同门加入战局也是如此,五个人将王一包围,释放出自己的机关兽,借助机关兽朝着王一这个展开的力场释放出毒烟,刻画符箓,都没有在王一这个力场上形成一丝一毫的破坏。 毒烟进不去,而他们随身携带,用来对敌的符箓,也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明明刻画在符纸上的真炁还在,但甩在王一的力场上,却没有半点波澜,犹如一张普通的符纸。他们摸不着头脑,却又无可奈何。 而且,这本来就是一场意气之争,源自于那个叫墨守的墨筋柔骨门门人的一句出言不逊。理本身就不站他们这边,他们也不可能把王一当做全性那样来对待。 一来一回下,事就僵在这了。
以王一为中心,他张开的力场护住自己,梁挺还有他所在这一桌饭菜。 而在外面,是这五名墨筋柔骨门门人的机关兽,无论如何施展手段,都无法破开王一的力场。 想要就此认栽,可看着王一那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喝着冰镇酸梅汤的模样又不甘心。想要收招给自己一个台阶吧,他们也发现自己放出来的机关兽,现在已经被彻底黏在了王一张开的力场上,挣脱不开。 王一看着在自己力场外,不断调动体内真炁,想要将机关兽从王一力场中抽出的五人,突然有些理解张之维这个天命之子了。 难怪他年少轻狂啊,这一下山,发觉原本应该是龙虎山上年轻一代第一人,摇身一变成了天下异人江湖年轻一代第一人,这逼格,一下子上升了好几个台阶,搁谁谁不心态膨胀啊? 眼前这五人就是如此,机关术,机关兽配合符箓一道,再加上自身锻体功法,确实有说法。 可谁叫他们碰到了王一呢,不说自己穿越者开挂吧,就倒转八方成功转职的人体磁场,对于他们机关一道而言,那就是天克,根本没得打的那种。 王一没有就此罢手的想法,他就这样跟这五个性命修为都不如他的家伙慢慢耗,杀杀他们的威风。 顺带的,也朝终于回过神来,刚才被一脚蹬到地上的梁挺招招手。 “梁兄弟?你还不过来坐吗?” 还在回味着刚才酒楼内众人对王一投去目光的梁挺看着王一叫着自己名字,依旧没有起身。 他那在原生家庭和师门双重环境下无时无刻不被PUA的心理,早已让他对自己本身的存在价值产生了怀疑,直到这时,王一看不过去出手替他出了口气,他依旧没有太多的感触,只是愣愣看着王一,想从王一看着自己的眼神中看出一点其他人看待自己那样的态度。 他已经不相信这个世道,还有人会把他当做一个真正的人来看待了。 ‘造孽啊~’ 看着梁挺那呆滞的模样,王一也是心中感慨,运转功法,一股无形力道就托着梁挺起身,坐到了自己面前。桌上依旧有着那没动多少筷子的美味佳肴,而腾出一片场地看戏的诸多异人,也明白这场意气之争没啥看头了。 从头到尾人家王一就是在耍着墨筋柔骨门这五人玩,两边实力水平完全就不在一个档次,还想看打戏?散了散了! 对于这场闹剧,众人没了心思看结局,把桌椅板凳搬回原位,就继续自己的吃喝,时不时也会瞄一眼这时完全被王一拖住,只能在那被动跟王一玩真炁消耗的墨筋柔骨门五人,互相讨论着这几个家伙能撑到啥时候,王一的修为到底到什么水准。 这点就是异人圈里的独到之处了,异人传承手段众多,各门各派之间都有自己压箱底的招式,根本就没有一个统一的战力体系。 一旦异人与异人之间展开厮杀死斗,除了像眼前这种一眼看去双方实力悬殊的,人数上的优劣,死斗的环境,智谋,都可以成为获胜的砝码之一。 并不是说修行早的就一定稳赢修行晚的,一期的也不一定就能赢四期的。 ----------------- 王一坐在那里,将大半菜肴推到梁挺面前,顺便扫视了下酒楼内其他异人,没多少个上来劝的。 颇有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势,但这就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缩影,异人的圈子也不免俗,还是专注当下吧。 “梁兄弟,你肚子不饿吗?” “我能吃吗?” 梁挺还是没有从王一眼神中看出跟其他人看待自己那样同样的情绪,但看着眼前这些菜肴,梁挺也反问着王一,带着试探,害怕的态度。 “有谁规定你不能吃这些吗?” “有。” “谁?” “我爹,他们,还有师父。” “他们有告诉你原因吗?” “没有。” “你有做错过什么事吗?” 梁挺闻言,思考了一下,反问,“我被生下来,算吗?” “不算。” “那就是没有。” “那我就不明白了,梁兄弟,你既然什么都没做错,生而为人,他们吃的美味佳肴,你凭什么吃不得?” 梁挺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王一口中那句生而为人,他那张麻木呆滞的大脸第一次有了情感波动,看着眼前像是说一句再正常不过话语的王一,嘴巴微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那被苦痛,恶意折磨的人生,让他早已习惯这一切就是如此的思维方式,面对此刻王一的反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简单点来说,王一一句话把他CPU给干烧了。 第三十五章 白鸮梁挺,字架海。 生而为人,这句话放在后世,无非就是一句深夜网抑云用户的日常评论语。 但在眼下这个世道,这句话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那真是降维打击! 吃的是猪狗食,做的是牛马活,活的却如行尸走肉。这样一段在旧时代影视题材中反复出现,并伴随那个年代百姓生活现状的话语,对于王一这个后世之人而言,那就是摆在自己面前,血淋淋的现实! 梁挺差不多就是如此,他唯一好的,就是墨筋柔骨门给了他一个栖身之所,但也仅仅只是给他一个栖身之所罢了。 从他记事以来,他就没从他人话语和态度中感受到一点作为人的尊重和看待。 直到在江湖小栈这里,王一的出现。 王一不需要做什么释放善意的举动,他只要将梁挺当做一个正常人来看待,把他放在平等的位置对话,这就是对梁挺最大的善意! 对于梁挺这个即将溺毙在世道之恶中的人而言,王一的话语,态度,眼神,在此刻,让梁挺意识到,原来,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自己活着的事,还有人将自己当做人来看待。 身子在颤抖,梁挺伸出手,拿起桌上的馒头,筷子夹着菜和肉,大口大口往自己嘴里塞,混着自己脸上滴下来的泪水。 王一默默看着这一切,尽可能不让自己脸上露出可怜的表情,梁挺不需要别人对他的可怜,他只是需要有人肯定他是个人,这就够了。 梁挺他就是一面世道的镜子,世道恶,他就恶,世道善,他就善。 “哈,到底是全性鬼手王的弟子啊,这行事作风就是异于常人。没想到,你还会可怜梁挺这个丑汉,他生来这个样子,不就是前世造孽,今生受难的真实写照吗?你这样可怜他,让他在这世上多苟活,也是在害他!” 哪怕此时败局已定,被王一牢牢用力场黏住,体内真炁即将消耗殆尽的五名墨筋柔骨门门人,在看到王一这样无视他们,可怜着梁挺这个在门中被他们各种侮辱的丑汉时,也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忍不住出言嘲讽。 这话一说完,就连一旁在那吃饭的看客也不由皱眉。 一人之下这个世界中的修行之人,对于前世今生不是很感冒的,你平常没事说两句还行,但你要拿来人身攻击,那我们就得攻击你了。 王一听着这话也是摇头,这梁挺日后会不会作恶先不说,就他在原来历史轨迹里把墨筋柔骨门灭了这事啊,这灭的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但王一的重心可不在这五人身上,他也没有刻意去堵住他们的嘴,这事还得梁挺自己来。 果然,听到同门这熟悉的PUA话语,梁挺进食的速度也变慢了,这已然成了梁挺的心理疾病。 “你在这世上活着,是因为他们而活吗?” 梁挺愣住了,怔怔看着王一。 “作为同门,他们对你可曾有过丁点同门情谊?” 梁挺摇头。 “我再问你,门中师长可曾有劝阻过他们?” 梁挺依旧摇头。 “我还问你,你的父母可曾善待过你?” 梁挺还是摇头,但又沉思了一会,“我母亲,她对我好过。” 这让王一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梁挺当下还知道谁对自己好,没有对自己生母过多怨恨。 确实,毕竟梁挺生母也没想到把梁挺送入墨筋柔骨门是将他送进了另一个受苦的地狱。 而这三个回答,不仅是回答给王一,回答给梁挺自己,也是给此刻看着这场戏的酒楼内众多异人。 他们虽然惊于梁挺的相貌,但相比同门和生父,他们更多是惊讶而不是厌恶。对于墨筋柔骨门他们在酒楼内排斥梁挺的做法,无非就是秉着一个行走江湖,莫要多管闲事的心理。 但不代表他们是非不分。 尤其是在看到王一三问梁挺时,梁挺的摇头否决后,更是皱起眉头。 因为这事放谁身上谁都受不了,到现在梁挺还没炸,他们也只能对梁挺说声佩服。 到了这一步,众人也似乎明白王一要干啥了,不过他们也乐得吃瓜看戏。刚才王一也说了,劝人大度,天打雷劈。 “这不就结了,生父弃你,师门厌你,一个生而不养,一个养而不教,那你为何还要遵循他们的想法而活呢?” “那我该怎么做?” “谁欺负你,谁羞辱你,那就打回去呗。” 说着,王一慢条斯理喝着碗中的酸梅汤,撤掉了自己的力场。 一直被迫调动体内真炁跟王一消耗的五名墨筋柔骨门的门人,此刻也是脱力坐在地上,汗水打湿身体,连调动自己的机关兽都费劲。他们也听到了王一最后对梁挺说的话,看着此时被王一点醒,正转身朝他们看过来的梁挺。 梁挺那被冠以白鸮之名的相貌,此刻在灯火照耀下,显得格外传神,让此刻完全没有正眼瞧过梁挺的这五个门人心中发怵。 “梁挺!你想倒反天罡啊!我们可是你的师兄!就不怕回去之后,师父他老人家把你送进千机洞里!” 看着在王一话语鼓动下,朝着他们走来的梁挺,梁挺虽然相貌丑陋,但生来得天独厚,体型壮硕,是那种一看就是横练功夫的好苗子。 在他原来的命运轨迹上,梁挺将师门的机关术和符箓用在自身,将自己变成一个复古的机关改造人,虽是邪道,但确实让他实力跻身到大师之列。若不是最后悟道求死,那场阻击日寇异人的战斗结果如何,却是两说。
而此刻,这五个同门真炁耗尽,要想恢复还得一晚上的功夫,筋疲力尽之下,与常人无异。看着梁挺那迎着灯火走来的体型,那如猛禽白鸮的相貌,只能搬出师父来压他。 但对于梁挺这种在世道压迫下容易走极端的人来讲,一旦有人将他从摇摆不定的状态中点破,他就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之前无人开解,自己走向了极端之恶,后得遇无根生这位全性掌门,帮他找到了自己的道,虽然那时已经晚了。 这次,虽然没有无根生,王一也做不到无根生那样帮他寻道,但至少他让梁挺在那走向极端恶的路上拦了一手,让他有回头的机会。 “千机洞,早就被我重修过一次了。” 王一不懂这个墨筋柔骨门所谓的千机洞是什么,毕竟这门派消失的太早,虽说后世有传承留下,但地位早已一落千丈。只是从这五个门人表情上就不难看出,这玩意类似于少林那种弟子私自下山要过的铜人巷,既是刑罚,也是磨练。 他们并没有认识到,梁挺虽相貌丑陋,可也是天生的练炁苗子,尤其是在机关术和符箓一道。 没有任何名师教导,硬是在千机洞中,将墨筋柔骨门的传承一一学会。 这下,该轮到他们自食恶果了。 本身气力就被王一消耗一空,面对此刻气势汹汹的梁挺,这五个同门更是凄惨。 他将这些年在墨筋柔骨门千机洞中刑罚学来的机关术,符箓,一一用在了他们身上,却又因为自身的手段高超,让他们伤而不死,品尝到了梁挺在那所谓千机洞中的痛楚。 惨叫声此起彼伏,王一心善,一个挥手,周遭吹起一阵狂风,将这五个门人之前甩出的衣物吹拂而起,组成一道帘布,挡住了视线,免得恶心到其他人下饭。顺带的,也朝上方看着这场好戏的江湖小栈少掌柜刘谓拱了拱手。 “王小哥,路见不平可以,但我这到底是吃饭休息的地方,可别砸了我们江湖小栈的招牌啊。在下刘谓,江湖小栈少掌柜。” “少掌柜放心,这事不会让你难做。” “王小哥侠骨柔肠,身为全性鬼手王弟子却走正道,这点我自然佩服,就是你这样出手,怕是跟墨筋柔骨门结下梁子咯。” “我师父已去,自己又四海为家,这梁子结了也就结了。不过与其说我跟墨筋柔骨门结下梁子,那你还得问问墨筋柔骨门的意见,问问他们要不要跟我这个孤家寡人,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家伙结梁子。” “王小哥倒是个妙人,喝酒吗?” “不了。” “那倒是可惜,这世道啊,喝点酒,醉着看舒服。” “我倒是认为,这世道啊,清醒着才更好看清以后要怎么走。” 一问一答间,梁挺那边也消停了。 那五个同门惊讶于梁挺的话语,惊讶于梁挺的手段,但好在梁挺还算克制,确实没有下杀手,只是他们这模样,没个两三月功夫,是下不来床的。而比起身上的痛楚,他们依仗的五个机关兽则是被梁挺拆成了碎片。 没有了依仗的机关兽,他们一身战力就得打个对折,说不得,后面只能在江湖小栈里住着,让自己师门长辈过来接他们回去才行。 而这一通对门人的拳脚反击,也算是出了梁挺这么多年心中的一部分气,让他心头那股极端执念散了许多。 看着眼前用言语帮自己心中那层迷障的王一,梁挺就要下跪。 但一股力道挡住了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天地君亲师,这皇帝都没了,生父弃你,师门厌你,能让你跪的只有你那位陪你受难的生母,除了她,以后没人值得你跪,我也一样,咱们皆是人,平辈相交就是了。” 王一力道轻柔,却又不容梁挺拒绝,他也只能顺势起身,坐在王一对面,询问道。 “那我接下来该去哪?” “你想回师门?” “不想。” “那好,我正巧有份陆家老太爷寿宴的请帖,若是梁兄想不到要去哪,不如跟我一路,见见这异人江湖的风采?” “你说了算。” “既然这样,那咱们算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我也没啥见面礼能送你,就送梁兄你一个字吧?虽说新文化提倡废除孔学,但是活在当下,有名无字确实不合时宜,想来也是梁兄你的心病之一,今天就帮你去了。 梁兄既名为挺,挺者,挺身而出也,不如你的字就叫架海,取自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希望有朝一日,梁兄你能如这句话那样,世人不再以你相貌而置喙你,每当谈起你时,都会因你所做事迹,以这句话称赞你。” 在这新旧思想冲击的时代,一个人有没有属于自己的字,是一件比较特殊的事。 常常被用来区分所谓的上层人士和贱民,这个褒贬不一的习俗,直到建国后才被慢慢废除。 但对于当下,王一虽然无所谓,但也需要去适应,甚至用一用这种手段。 给梁挺取字,无疑是将他的关系与自己拉近的一招妙手。 “那王一,你的字又是什么?” 有好事者看着王一这一举动,也多了一嘴。 王一也笑着看向那位好事者,朗声道。 “有啊,我名王一,字小明~” 一时间,满堂皆静。 第三十六章 陆家陆光达 次日,江湖小栈,梁挺就跟着王一离开了。 他这一走,算得上是叛出师门,但昨夜在江湖小栈中那么多异人在场,也从王一与梁挺的一问一答,从梁挺那五名同门话语态度中明白了缘由。 这样一个将自己当作物件来使唤的师门,又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若是传了手段也就罢了,可梁挺那一身的手段,皆是从墨筋柔骨门那用来刑罚弟子的千机洞中得来的,虽有联系,但却不多。 他墨筋柔骨门若是以这个理由去找梁挺麻烦,根本就站不住脚。 这就好比金庸作品里的张三丰,他是少林弃徒,可在他流落江湖,直到在武当山悟道这段时间,也没见少林寺的人去找张三丰麻烦,收了他那一身在少林学到的手段啊。 无他,少林要脸,张三丰为啥成少林弃徒,少林自己还能不知道?更别说当时还有另一个当事人,北侠郭靖之女郭襄在场。 郭襄要是把张三丰为啥成为少林弃徒的原因在江湖上这么一嚷,少林千年大派的脸就丢尽了。 故而少林不去找张三丰麻烦,郭襄也不到处乱说,彼此之间主打的就是一个心照不宣。 墨筋柔骨门虽然不比少林是千年大派,但也是传承久远,这种自个儿打自个脸的事,他们不会去干。 而且他们也跟少林一样,江湖小栈里有这么多在场知晓个中来由的异人在。 这边墨筋柔骨门敢出手,那边,以江湖小栈为发起人,就会把这件事传遍整个异人江湖,让墨筋柔骨门在异人江湖里社会性死亡。 一个门派,面子有时候比里子还重要,面子沾了灰,里子就得沾上血。 “异人王一,确实是个妙人啊,日后这异人江湖有热闹看咯,不过他怎么会有陆家老太爷寿宴的请帖呢?你去查查。”江湖小栈的少掌柜刘谓目送着王一和梁挺的身影消失在天边,也对旁边的店老板吩咐道。 “少掌柜?这是不是有点不妥?” “怕什么,咱们江湖小栈是做什么买卖的您还不清楚?这叫有备无患,黎叔,我有预感,这个人指不定要在异人江湖里搅出一番风云呢,搞不好,连我们都得被卷进去,先备着吧。” “既然少掌柜都这么说了,那我这就吩咐下去。” 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就这样过去了,王一带着当下在迈向极端之恶刹车的梁挺,也顺着水路一路游历,让梁挺多看看这世间百态,练一练自己那个敏感脆弱的心。 用比较科学的术语来讲,那就是脱敏治疗。 梁挺既然是因为自身相貌丑陋而遭致种种恶意,才最后变成那个无恶不作的白枭梁挺,那就让他多去看看这世道,多的是比他因相貌丑陋而遭致诸多恶意的人。 这法子放在太平盛世很难,但在这命如草芥的乱世,你能找到的例子数不胜数。 方法很奏效,当梁挺亲眼看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迹象就发生在自己眼前时,看着那些想着下一顿能吃到什么的流民麻木的眼神,对王一和梁挺这两个人都不甚在意的模样后,梁挺那颗脆弱而敏感的心也慢慢变了。 ‘原来这世上多的是比我惨的人?’ 这样的想法在梁挺内心中出现后,梁挺的心病就算解了一半,剩下的,就只能看他自己了,王一自己也没什么本事能帮他开解,只能给他提供途径。 所以在王一带着梁挺游历江湖,磨磨蹭蹭赶往江南陆家老太爷寿宴的期间,梁挺手上也多了一本薄薄的书籍。 书籍名字也很简洁,就四个字,《狂人日记》 这书的作者是谁大家都不陌生,他无法搞定梁挺的心病,但这本书的作者可以,所以王一在游历江湖,跟异人接触的时候,从来不敢玩鲁迅先生曾经说过这个梗。 因为他跟鲁迅先生生活在一个时代,人家还是江浙人士,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天晓得以他老人家的地位,会不会在异人圈里也有人脉关系。 自己这边随口一句口嗨,人家到时候找上门兴师问罪,那他就坐蜡了。 当然,这也只是笑言,他老人家心眼没这么小,但自己也得给人家尊重啊。 就这样,在带着梁挺游历江湖,磨蹭的时间里,时间也来到了民国十四年,八月。 这个八月对于常人而言只是个普通的八月,但在异人江湖圈里,则是有那么一件盛事,那就是异人名门四家中,陆家老太爷的八十大寿到了! ----------------- 高陆吕王,异人江湖圈中的名门四家,传承久远。 异人江湖里,其实并不缺乏类似这样的名门世家。像作为汉末三国乱战时期的季汉丞相诸葛武侯,就有后人以武侯为名,传下术士一脉,传承近两千年。跟武侯派类似的,自然就有道教正一魁首的龙虎山,龙虎山开山祖师爷名张道陵,而龙虎山历代天师,都姓张。然后就是蜀中的唐门,也是跟龙虎山差不多的情况。 只是相比于上面一家为一派的传承,高陆吕王这四家情况又有所不同。 四家之间,同气连枝,一致对外,但互相之间却不通婚,彼此独立。 其中,吕家和王家是以家传手段传家,陆家和高家则是以家风传家。 吕,王二家的家传手段,前者名如意劲,后者名神涂,虽不是通天飞升之道,但放在异人江湖里也算是独树一帜的宗师手段了。 而陆,高这两家则是以德行,教育为重,德行教育让族中子弟先立起最基本的是非善恶,之后,若是族中有子弟天赋在修行一道上,那么就会将其送去诸多交好的异人门派当中,由门中师长对其考验,看看能不能入他们门下学艺,王一之前在三一门的陆瑾,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在拜师学艺出师之后,陆家和高家的弟子都会向所学手段师门发下重誓,若要代师传艺,绝不会将门中手段传于族中子弟,所选弟子,皆与自己非亲非故。 这个重誓,跟陆,高两家的家风一同,让他们在异人江湖中传承千年而不倒。
也正是因为陆,高两家这千年如一日从未被打破的誓言,再加上两家子弟自小受到的家风教育,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异人门派也都乐得收陆,高这两家的子弟为徒,天赋高不高先不说,就俩字,省心。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讲,陆,高这两家有点像是异人江湖圈里,各家异人门派的人才储备基地和种子库。 谁家要是门派传承快要断了,后继无人了,那就到陆家和高家去转一转,指不定就能找到个能传衣钵的苗子。或许,这才是陆家和高家最早起家时能立起来的缘故吧,因为异人江湖需要这样的家族存在,作为一个以防不测的手段。 就这样,四家皆以各自的手段,德行,在异人江湖里扎根。 高家定居关外,吕,王二家定居于京津之地,陆家定居于江南。 平日里四家之间不怎么走动,但谁家有个大事,其他三家最少会有两家前往,就像这次陆家老太爷的八十大寿。 王一和梁挺来到陆家定居的小镇,看着街道上过往的行人,王一也不得不佩服陆家这以家风传世的手段确实得人心啊。 前两个月走江湖没怎么撞到的江湖异人,在这小镇里,就这么扭头瞧热闹的功夫,就有五六个年轻异人对自己颔首打招呼了。 也是,这个时段能出现在陆家地界的,基本上都是收到陆家老太爷寿宴请帖的。 门中长辈自然会带着年轻弟子出来走动走动,算是给年轻弟子见见世面,历练一下。 他们虽不认识王一,但想来也是将王一看作某个门派的弟子,至于王一身旁的梁挺吧,他们虽然惊讶于梁挺的相貌,但也没有想太多。 在这点上,梁挺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但王一还是得感慨这货的命是真苦,但凡梁挺他妈换个门派送,梁挺也不至于成后来那个样子,只能说时也,命也。 而因为王一身旁梁挺这壮硕体型和相貌的缘故,这几个对王一颔首的异人子弟也没有主动上前,反正能来这的基本都是收到陆家老太爷寿宴请帖,到时候在寿宴上自然会见到,也不急于这一时。 王一也是如此想的,他来,无非就是回应陆瑾的邀请,顺带看看那位钦定的世界之子,四十岁成天下第一人的未来龙虎山第六十五代天师,张之维的风采,而且王一也确实很好奇,张之维这个四十岁成为整个异人江湖圈公认的天下第一,中间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事件。 两人也就在陆家定居的小镇上看着江南风景,时不时找家摊子吃点零嘴,只是王一在咬开自己调羹中的包子皮,在喝包子中的热汤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怪叫了一声。 “哦草!他妈的我忘带礼物上门了!” 正在对付自己笼中灌汤包的梁挺抬头,看着一惊一乍的王一,也是有点被吓到了。他认识王一两月之久,从最初见面到刚才,王一在自己面前都是一种万事云淡风轻的模样,这突然间的一惊一乍,让梁挺好不适应。 如果王一能听到梁挺的心声,那自然就会回答,咱俩对事的看法不一样,哥们看你,看世间诸多不平事云淡风轻,是因为哥们早些年都被这种事整麻木了,再怎么突破下限的事都见过,你这才哪到哪啊,要不是你刚好有名有姓有戏份,又正好碰上,我也没法帮到你啊。 只是对类似梁挺这样的事云淡风轻,不代表王一就没有少年心性,被卡车天尊一车头送到这个时代之前,他也就二十来岁,穿越年纪老是老了点,但至少心态是年轻的。 这突然反应过来上门给老人家贺寿,结果除了把人带来了,其他啥都没带,丢份啊。 想到这里,王一也将主意打向了被他这一惊一乍唬住的梁挺身上,带着油光的手一伸,就搭在梁挺肩上。 “梁兄,你说咱都认识两个月了,兄弟我求你个事呗?” “说。” 梁挺依旧惜字如金,只是看着王一那油光的手在自己肩膀上乱蹭,他手在隐隐发抖。 “用你那机关术,给我整个小玩意,给人家陆老太爷送个礼,不然到时候一大堆人送了就咱没送,山珍海味摆在眼前,一堆眼睛盯着,吃的也不自在啊。” “还有这种好事?” 梁挺听明白了,但在听到王一说到因为没送礼可能受到很多注目礼时,这货眼睛直接冒光,连说话都不那么节省了。 王一:? 不是,你咋又犯病了啊! “哈哈,这位兄弟倒是有心了,不过我陆家向来以诚待人。太爷八十大寿,邀请诸多同道来贺寿,无非就是想借这个寿宴在如今这个苦世道给大家冲冲喜,去点晦气,心意到了就行,礼送不送无所谓。” 在王一找着梁挺搭把手的时候,他这话语也被一位经过,正在张罗自家太爷寿宴事宜的陆家子弟听到。 闻声便朝王一这边走了过来。 一身西装背带裤,平头,书生气满身,但双眼有精光,跟王一一样,也是个修行之人,而且相貌堂堂,端的上十里八乡俊后生。 “想来这位师弟也是刚到这边,太爷的寿宴还有三天才开始,不若随我一道去我陆家酒楼歇息?在下陆光达,师承京城燕武堂,拜师李书文,未请教。” 听着这个比王一大不了几岁的陆家子弟报上名字,王一扭头,狐疑的看着眼前来人。 陆光达,这名字耳熟啊,在哪听过来着?还有这张脸,嘶,也有点面熟啊。 王一皱着眉头,脑子里想不起来关于陆光达这个名字的具体印象,但还是抱拳行礼。 “在下王一,这是我朋友梁挺,受邀前来为陆老太爷拜寿。” 说着,王一也从怀里将那份请帖取出。 只是王一动作还没完成,倒是眼前的陆光达看着王一,带着惊讶和好奇的情绪。 “你就是王一?瑾儿堂弟口中那个真正三一门年轻第一人的王一?” 王一:? 不是,我什么时候变成三一门第一了? 这事化作骨灰的鬼手王知道吗? 第三十七章 陆家寿宴开幕 陆家酒楼,这是陆家的产业之一。 作为一个传承悠久的异人世家,高,陆这两家以家风传世的名门世家,会比吕家和王家更世俗化一点,对很多新思想,新文化接受程度更高。 这点放在后世现代最为明显,四家之中,高家因为地处关外,对战争之苦感受最深,所以早早站队,吃上了国家饭。陆家次之,但也在京城有着不小的产业,之后才是王家,审时度势,早早转型,最后才是吕家,虽然在外有产业,但核心并不在城市,还是在祖地的吕家村。 而在近代,扎根江南的陆家发展也不逊色,除了在异人圈子里享有盛名之外,在军政商三界都有子弟扎根,不然想要在这个乱世苟活到太平时节,困难重重。 多少异人门派就是因为未来那十四年的国难,就此断了传承,哪怕后世有弟子继承,但一些核心的东西还是丢了。 经典例子就是一个叫三魔门的道家门派,名为三魔,但指的是道家中的斩三尸。 立意之高,功法之玄,在众多异人门派中也算翘楚。 奈何十四年抗战,一身玄门妙功,终究不敌鬼子的火力,老中青三代基本牺牲在这场抗战中,虽有后人留下,但终究是缺了前人引路,最后也入了全性,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全性妖人。 话题扯得有些远了,回到现在。 在街上偶遇陆家子弟陆光达,年纪比王一大不了几岁,但这名字,让王一总感觉在哪听过,面相也眼熟,但就是记不起具体。 可这也不怪王一,他虽是身穿,但被返老还童,打回七岁的年纪在民国生活了十四年。 虽早早明心见性,知道自己只要活下来,就该做什么的他,只能强制自己去记住这段历史上几个关键节点,好让他提前布局,尽可能帮助到与他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先烈。 其他的,王一实在记不住那么多,毕竟当时朝不保夕,天晓得自己哪天睡下去就成别人的盘中餐了。 只是本着对陆光达这个名字的熟悉感,再加上人家的热情,王一跟梁挺就跟在陆光达身后,被他安排在陆家酒楼的一间上房里入住。 之后就被邀请到酒楼的二楼吃点心,看风景,聊天。 王一也从陆光达口中知道自己为啥成了所谓的三一门年轻第一人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当时祭拜完王耀祖后,两巴掌把陆瑾和李慕玄这对师兄弟打翻的缘故。 王一是全性鬼手王的弟子,又代师传艺传给陆瑾和李慕玄倒转八方同时,也将自己关于人体磁场这个理念也传给了陆瑾和李慕玄。 这些东西在左若童的三一门这边,在陆瑾背后的陆家这边都不算什么秘密。 但就像之前说的那样,王一是全性鬼手王的弟子,但不是全性。 若是你鬼手王传艺陆瑾和李慕玄,那这消息还没传到陆家那边,左若童就要提前上演一波大盈仙人下三一门,荡尽群魔了。 可若是你王一,那就是另一回事。 更别说王一也通过陆瑾和李慕玄,学会了三一门的逆生三重,这都是左若童默许的。 所以,对于王一这个不在三一门中的外门大师兄,陆瑾是佩服的。 师承全性鬼手王却在走正道,一身天赋之高,将倒转八方练成自己看不懂的样子不说。在逆生三重的进境上也是后来居上,远超过自己。最后在游历江湖之前,用两巴掌,把被并称为三一门双骄的自己和李慕玄打翻。 那两巴掌,直接把陆瑾和李慕玄在山门中有些自得的心态打回原形。 在没跟王一真正交手之前,他们只知道王一修为比他们高,天赋比他们好,但好到什么程度,他们不知道。 直到左若童让他们两人去挑战要游历江湖的王一,王一的两巴掌才让陆瑾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狗之间的差距还大。 直到现在,陆瑾还是无法理解自己跟王一之间的鸿沟有多大,但不妨碍放假回家的他,在家族面前吹嘘王一的强。 那真是吹到家族子弟耳朵都起茧子了,而且陆瑾并没有直接告诉族人王一师父是鬼手王这件事,这件事只有家族长辈和三一门那边知晓个大概。 所以,对于陆光达这些跟陆瑾同辈的子弟而言,王一就是一个左若童专门藏在三一门内的不世瑰宝。 都很想看看在老太爷寿宴这天,这个在陆瑾口中说的犹如当世年轻一代第一人的王一到底是何等人物,让自己老弟/老哥都已经吹到准备撺掇老太爷招为东床快婿的地步。 “小孩子不懂事,说着玩的,陆哥莫要较真,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算我真的是当世第一又如何,这世道,一个人的当世第一只是个噱头罢了,太平时节是美名,盛名,乱世之下,只是虚名。” “想不到王兄弟还是个有大局眼界的人!就凭你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陆光达交定了!” 陆光达听着王一的话语,如遇知音,而一旁低着头,对手中《狂人日记》如痴如醉的梁挺也抬头,听着王一与陆光达的对话,似懂非懂。 而陆光达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望着窗外因为陆家老太爷过寿而喜气洋洋的小镇百姓,望着下方陆续在陆家子弟,仆人接待下入住的异人门派弟子,一方乡绅,叹息一声,便开始说着自己的忧愁。 “王兄弟你刚才那话真说到我心坎上了,所谓当世第一,真就只是个噱头罢了。要说当世第一,我华夏异人一脉源远流长,传承之久,岂是海外那些连自己史书都没有多少的列强能比的。可你看看,洋务,戊戌,辛亥,世俗王朝在变,我们异人圈也在变,但到头来,国不国,家不家,黎民水深火热,当朝者对列强卑躬屈膝,我等异人空有一身手段,却又报国无门,王兄弟,我心里憋屈啊!” 陆光达开头就是一阵忧国忧民的口吻,直接给王一整不会了,不是,陆家有你这号人物吗?
照你这思想觉悟,还师承燕武堂,拜师李书文,你陆家站队不应该比在关外第一时间遭难的高家晚啊?更别说你还是陆瑾的堂哥,陆瑾这小子别的不说,大是大非拎得比谁都清,不然日后也不会有个一生无暇的美名。 陆光达并没有看到王一此时的疑惑表情,或者说,他只是想找一个同龄人倾诉自己心中的苦闷。而王一正好跟他频道对上了,他就直接开口。 “不瞒王兄弟你,我现在其实很迷茫,因为太爷八十大寿过后,我就要回京城办理手续,准备出国了。其实早在三年前那会,我就该走了,只是故土难离,我也不知道到时自己一走,还有没有归国之日,所以就一直磨磨蹭蹭到现在,终究还是拖不下去了。” “哦?不知陆哥你在京城就读的学校是?” “燕京大学,物理学系。” 当陆光达说出自己的专业时,王一脑袋感觉轰的一声炸开了,陆光达,物理学系,一切都连起来了! 好嘛,原来在一人之下这个民国以及后世,是你这家伙牵头,让邱小姐生下来的啊! 难怪陆家在后世世俗圈里地位不差,敢情是你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原因啊。 只是你这咖位练什么刚拳无二打啊,去找术字门拜师学术式,到时候也不用拿算盘算的自己头皮发麻不是? 但王一也知晓术式这玩意不是说练就能练的,这玩意对心态要求很高,不是你数学好,脑子好就一定能练术式这方面的手段。说不定还会因此,容易在术式推算中走火入魔,变成一个沉迷于虚幻之中的植物人。 只是随着陆光达说出自己的大学专业后,王一对这位就比自己大上那么一两岁的大拿肃然起敬。 就凭他这个名字,就凭他未来为国铸造国之重器这点,这是多少个张之维都没法比的。 “王兄弟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 陆光达也注意到王一看着自己的眼神变得炽热,感觉要把自己融化了一般,顿时就不自在了。 “没什么,只是佩服陆哥你这忧国忧民的思想。但我就是不懂,出国留学,将海外列强那最先进的知识学到手,吃透它,之后归国建设国家,这有什么好迷茫的?” 陆光达摇头,指了指自己和王一还有旁边的梁挺。 “王兄弟,咱们三个是什么人?” “异人啊。” “我学的又是什么?” “物理,燕京大学理学院,科学之道,强国富民之道啊。” “没想到王兄弟对科学二字也是有点了解,是啊,我出自名门陆家,拜师燕武堂,师承八极宗师李书文,学的却是科学啊···” 陆光达没有再说,但王一也反应了过来,原来根子在这上面了,这也难怪在后世作为‘邱小姐’之父的陆光达此时会迷茫了。 说到底啊,用后世一个网络梗来概括就是:道长一边叫我相信科学,一扭头,直接御剑飞行下山了。 陆光达就是如此,他生于名门陆家,自小耳濡目染,知道异人的存在,自己也拜师了燕武堂,师承李书文,学的一身八级拳,所有东西都在告诉他,这世界存在着仙人,异人门派中就有好几个典籍记载仙人飞升的门派。从这点上来看,仙的存在,让这个世界蒙上了一层唯心的色彩。 但从青少年时期接受的西式教育又告诉他,所谓的仙人和上帝其实跟佛教口中的阿弥陀佛一样,只是个用来愚民的口号罢了。 科学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你没有科学推动生产力发展,就活该落后挨打。更别说整个近代就是一部屈辱史,一人之下的近代也是如此,甚至因为异人自发抵抗列强入侵,却又在列强的强大火力下死伤惨重,让这份屈辱史多增添了几分悲哀色彩。 这些都在告诉陆光达,你瞧,你所了解出现过仙人的异人门派,在列强的坚船利炮下,一点作用都没有,什么唯心,统统都是假的! 原生环境和教育环境的两种理念把陆光达夹在中间,心性要是不坚定,这会说不定都疯魔了。 陆光达现在也差不多,一方面,他忧国忧民,知晓只有科学才能如今这个积贫积弱的国家强大起来。 可前面又不是没有人做过尝试,洋务,戊戌,又是师夷长技以制夷,又是变法的,最后还不是一败再败,打赢了赔款,打输了割地赔款。你让陆光达还能相信科学强国吗?可要说不信吧,依靠异人手段护国救国,列强的火力会让华夏异人们明白为什么他们是列强,自己是鱼肉。 明白了陆光达的问题所在,王一就能对症下药,因为他自己本身将倒转八方转职成人体磁场的过程,就是最好的答案。 “都说聪明人容易钻牛角尖,看来陆哥也没法例外。不过我倒是认为,正是因为敌强我弱,陆哥你才更应该需要远赴重洋,去美国那边把他们最精尖的技术和理论统统学到手,吃透!如此,才能布局于未来,让我中华民族不再受列强之苦!而且陆哥,你可知道我这一身手段叫什么吗?” 王一言语激烈,情绪亢奋,也让陆光达一时间没察觉到王一当中的语病,他为什么笃定自己会去美国留学?反而被王一后面的问题吸引了注意力。 “我知道,陆瑾都跟我说了,倒转八方嘛。” “不不不,倒转八方,是我师父鬼手王的手段,到了我这里,它有另一个名字,叫人体磁场。修的是宇宙四大基本力,强核力,弱核力,电磁力和引力~” 当王一将力这个概念用宇宙四大基本力来概括时,陆光达看着王一那得意洋洋的笑容,霎时间瞳孔地震,这是哪来的惊世智慧,用这种角度来解读倒转八方?! 而王一也是张开手,第一次在他人面前,真正展示自己作为人体磁场的手段。 第三十八章 异人民国往事,布局未来(上) “我那会刚被鬼手王捡到,跟在他屁股后头在江湖游荡时,在南边一个洋学堂里听到一堂课,那堂课的老师正好在讲牛顿的万有引力。那个时候我倒转八方刚刚入门,恰巧听到那位先生讲这个,当时就在想这个万有引力是不是就是倒转八方中所指的,天地八方之力之一呢?为了印证我这个想法,我花了一块大洋,从这个洋鬼子那里手抄了关于力的书籍,将宇宙四大基本力的相关书籍手抄,带在身边,时时研读。” 陆家酒楼的二楼包厢内,王一九真一假向陆光达解释着自己如何将倒转八方转职成人体磁场的过程。 不这样解释,陆光达是无法相信自己从一开始就是把倒转八方往人体磁场这方向转职的,要是自己生来就有这般惊世智慧,会吓到这位未来的‘邱小姐’之父。 说着,王一也将自己手中的无形真炁开始演示,就笼罩自己和陆光达还有梁挺,让他们在这包厢之中,感受人体磁场中引力和电磁力带来的种种妙处。 随着王一的施展,陆光达和梁挺时而感觉自己身上有着千斤重担压着,时而感觉自己身轻如燕,连同面前的桌椅都开始漂浮。等到一切恢复如初之际,又感到体内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头晕目眩,胸口犯恶心,情绪也变得极度焦躁。 这种种神奇表现,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倒转八方就能概括的。 梁挺此时还一知半解,没有明白王一这番展示是为何,但对于陆光达这燕京大学物理系,主修核物理方向,全国也就13名学子考进去的天之骄子而言,他可太明白这些表现都分别对应着四大基本力中的哪个了。 “宇宙四大基本力,引力摸不着看不见,却能清楚感受到它的存在,电磁力虽不得要领,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通过对一些术法,风水炁局的典籍了解,也大概有了方向。唯独这强弱核力,到底不是陆哥你这种高材生,它们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它们。” 功法收回,王一感慨一句后,再看向此刻完全被王一这手人体磁场原理震惊到的陆光达。 “陆哥,现在你还认为这出国留学是该去还是不该去呢?” 到底是名门世家出身,陆光达在震惊于王一以科学角度来解读倒转八方之后,也慢慢收回心神,几次深呼吸,让自己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留学陆哥你该去,而且是带着将海外那边最先进的科学理论学到手,吃透的使命去的。我知道,往前数,不知有多少爱国志士在强国富民这条道路上出师未捷,但问题从来不是出在他们身上,是出在这里。”王一此时也是豪气丛生,指了指自己脑袋,“若非如此,为何当下新文化盛行,都在提倡打倒孔家庙,无非就是这套东西跟不上时代了,该扔就扔,别抱着当个宝贝似的,就像梁哥手中这本书说的那样:从来如此,便是对么?” 指了指最近梁挺一直爱不释手读着的《狂人日记》,王一念出了鲁迅先生那句名言。 陆光达看着眼前这个犹如换了个人的王一,看着他那双如烧起来的双眼,也有了共鸣。 他为何迷茫,无非就是想不明白为何历史流长的泱泱华夏,如今怎会成了列强宰割的鱼肉!心中那股郁气,那股愤怒,就如此时的王一一般。 所以,他也很认可的点点头,点评着这句话。 “确实,周叔当初弃医从文就是因为意识到这个问题,不把国人脑子里的病治好,纵使再怎么变法,洋务,都是枉然。我只是没想到,这样的话语竟然是由王兄弟你说出,还由你来开解我,这书真是白读了。” “周叔?陆哥你认识这位啊?”王一捕捉到陆光达话语中的重点,表情瞬间呆住。 “我陆家扎根于江南千年,这江南有名有姓的还真没有我陆家不认识的。” ‘那他跟我们一样···’ “对,也是异人,跟我一个师门,只不过我是八极,他是形意。你既然知道他弃医从文,也不想想,习武的,哪个不对药理有研究。” “你说的有道理,我曾听闻鲁迅先生跟野猪打过?”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是头吃了太多死人,成了气候的玩意。周叔当年差点没被那玩意吃了,后来还是叫了师门长辈过去,才把那孽畜给做了。” 我尼玛!王一此时只想爆粗口,照陆光达这说法,那杀拳也不是样子货啊,说不得也是外家功夫的异人高手。 感觉自己吃了一口异人民国往事大瓜的王一只觉得小心脏在不争气乱跳,可一想到鲁迅先生在知天命之年早逝,又多了几分悲伤。 一个习武起家,还是外家功夫的后天异人竟然在知天命的年纪早逝,无非就两种原因。练功出了岔子,伤了根本,亦或者是心病难医。王一更认为是后者,说到底,就是看着国家生灵涂炭,自己写了半辈子文章,最后还是没有在有生之年看到国人觉醒,忧愁而死。 至于另一位,估计跟正史一样,累死的。 要知道,从一穷二白到在世界之林中昂首挺胸,那一代人,可是真真吃了三代人的苦,这份苦,不是靠一身真炁就能扛得住的。 “王兄弟,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到一些事,一时走了神,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王一没有在这个问题过多纠结,那都是以后的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给陆光达这位未来打造国之重器的大拿心里埋下一颗种子,这才好在未来生根发芽,长成庇护国家的参天大树。
“说到我到底该不该去留学这件事,得王兄弟你开解,我现在已经没了迷茫,只有担忧。王兄弟,你说就算我将那些最精尖的科学理论学透,吃透了,学成归来,那时也正好乾坤已定,吏治清明,我等海外学子学成归来的东西,能够帮助国家赶上这些列强吗?” 陆光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王一问这个问题,只是来自习武之人的直感,让他觉得自己能从王一的回答中得到答案。 “不能。” “什么?” “陆哥,咱们是修行人,咱们就用修行人的说法来做例子。修行一道,一步慢,步步慢,除非你是天纵之才。但修行可以这样,是因为这是人与人之间的比较,可国与国不同,人口,经济,军事,一环扣着一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我们国家积贫积弱之久,从明清开始的海禁让我们自绝于世界,直到前清道光年间那场与英国人的战争,才将我们从天朝上国这个虚幻中打醒,这时候,我们才意识到了差距,才想着奋起直追。 可自道光开始,我们一路追,一路输,输了国威,输了经济,输了民心,甚至连我们民族脊梁都给打断了!列强从我们这里搜刮了多少金银珠宝,早已数不清了,这样的我们,凭什么能够师夷长技以制夷呢?” 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作为后世之人,见识过国家经济腾飞的王一对这个再清楚不过了。 哪怕是后世国力飞涨,用七十年走完了人家两百年走的路,但中间付出了多少代价,王一想不到,也不敢想。可即便如此,在很多核心技术方面,还不是被老美和一众小弟卡着喉咙? 不然回到这个时代的王一就不会感慨,自己一身穿越者自带的修行天赋还不如一台能够联网的电脑好使。 因为一台能够联网的电脑,只要在合适的时候交给合适的人,给这个国家带来的帮助,远远比自己飞升得道要大得多。 毕竟王一对飞升得道没有一丁点兴趣,但现实就是王一没有一台能联网的电脑,只有一身修行天赋,还有来自后世的眼光格局。 他手里的牌就这些,自然就得换种方式来打! 眼前的陆光达,就是他要先赢下的第一份筹码!至于张之维嘛···咦?张之维是谁? “还是以刚才我们修行人的说法为例子,要想超过一个起步比你早的天纵之才,无非就那么几种方法,要么得到前辈高人的传功灌顶,抹去自己与天才之间的差距,要么,就得另辟新径,弯道超车,曲线救国!” “王兄弟你的说法有意思,那放在一国之中,这又是怎么个说法?”陆光达也被王一这种类比引起了兴趣,也接过话头,让王一给自己继续解释。 “放在一国之中,很简单,前辈高人传功灌顶,无非就是让一个强大的国家来援助一个贫弱的国家,只是这点放在我们这里不适用。” “为何?”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要想让我们这个国家变得强大,那得是多大体量的援助才行啊,而且,人家会这么好心援助我们?庚子赔款离咱可没多远啊。” “那弯道超车,另辟新径,曲线救国又是什么说法?” 陆光达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有些事就是这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哪怕有血淋淋的教训在前面摆着,有些时候就是没得选。 后世难道先生不清楚慈父给的都是糖衣炮弹吗?但人家玩的就是阳谋,阳谋这种东西吧,就是你明知道是个坑,还得往里跳,因为你没得选,这个国家需要这层糖衣。 这点,哪怕王一现在去找先生摊牌,陈述利害也没用,因为国力如此,没得选择。 王一能做的,就是从现在开始布局,这样一来,哪怕按照历史轨迹出现该有的糖衣炮弹,吃是要吃的,但吃多吃少,自主权也许就在自己手里了。说不得,还能反过来要求人家吃下自己的糖衣炮弹呢,当然,能不能成,这事还犹未可知。专注于当下才是关键。 “这三种说法其实都是一种方法,就是发掘我们自身有的,别人没有的,以此来破局!” “我们自身有的?”陆光达眉头一皱,动用自己的惊世智慧,还是没有想到当下这个积贫积弱的国家有什么列强没有的。“王兄弟,你不会说的是人口,土地吧?那不跟前清一样,割地赔款,委曲求全了?” “陆哥,你这个知识分子演技真不咋地,还没街头艺人会呢,别逗我笑了。” 王一被陆光达这拙劣演技给逗笑了,自己前面这般豪气干云,脑回路抽了才会去教陆光达这些。王一指了指自己,指了指陆光达,指了指一旁已经听懵的梁挺,指了指楼下互相打着招呼的异人门派弟子,语出惊人。 “陆哥,我们这些在这片土地上传承千年不断的异人手段,就是海外列强没有,而我们独有的优势啊,还记得刚才我说我的功法叫什么吗?” 这时候,陆光达也终于脑子转过弯了,看着眼前一脸淡然,微笑模样的王一,他再次被王一这惊世智慧惊的瞳孔地震。 “王一,你这是要发癫啊!” 陆光达第一次郑重其事叫了王一的名字,以他的脑回路,哪还能不清楚王一说的是什么? 但作为一个理科生,陆光达却又不得不承认,以王一刚才那手人体磁场作为例子,将各家各派的异人手段与现代科学相结合,说不定,是能产生1+1大于2的效果,从而实现弯道超车。 只是这个想法之大胆,之癫狂,让陆光达都有些接受不来。 第三十九章 异人民国往事,布局未来(下) “王一,你这是要发癫啊!” 陆家酒楼的二楼包厢内,陆光达听着王一说出的惊世之语,忍不住站了起来,声音也控制不住变得大声,直呼王一的名字。 但好在他们是在包厢中谈话,陆光达声音再怎么大,也知道影响。 只是陆光达这一低吼,给旁边听着王一和陆光达聊天的梁挺整不会了。不是,聊得好好咋吼起来了呢? 王一笑着看这位未来核物理界的大拿,也能理解,毕竟他这想法对于当下这世道的异人门派而言,称得上一句离经叛道。 “陆哥,要想改变这样一个世道,不癫一点怎么行?不当一个常人眼中的癫佬,那我就成了常人,常人,是不会想到从宇宙四大基本力的角度来解读倒转八方,常人,就只能在这畸变的世道里,随波逐流,被动等待着太平时节到来。我如果不癫?那在我之前为何那么多倒转八方修行者,包括我那师父鬼手王,为什么都没有人将倒转八方真正意义上变为人体磁场,但自我之后,异人江湖里,倒转八方就可以更名为人体磁场了!” “癫佬!” 陆光达被王一的反驳弄得无言以对,看着眼前这个笑嘻嘻,双眼却有光的同龄人,也只能坐回椅子上,不爽的说了个癫佬。 对此,王一很是受用。 他已经明白王一话语中所谓的曲线救国是什么意思了,就是要将当下异人江湖里的各门各派,把他们那传承最少都是千年为单位的手段与现代科学相结合,在当下这个世道,在未来太平时节到来时,来帮助国家国力提升。 听起来天方夜谭,但陆光达在脑子里仔细推敲过之后,也明白这可能是当下唯一能够弯道超车,更好赶上列强进度的方法了。 因为王一没说错,有些技术不是自己学到了,回国之后就能直接应用到现实的,每一个科学理论从学术讨论落地到现实,中间需要不知多少次演算,试验,陆光达很清楚,当下的国力不支持他们这样做。但如果有了异人加入,或许,就能将中间这个过程缩短好几倍! 例如以机关一术闻名于异人江湖的墨筋柔骨门,但传承自诸子百家时期的机关术与现代科学结合,所谓的机械义肢,会不会更早出现? 这中间需要有人迈出第一步,也需要有人去接受来自现代科学的解读。 想到这里,陆光达目光转向一直在听自己和王一聊天的梁挺。 “梁兄弟,我之前还没问你,你是哪个门派的?” “墨筋柔骨门。” “倘若有一天,王一兄弟要你将门派传承全盘托出,你会不会答应?” 梁挺看向王一,又看了看陆光达,答道:“我虽出身墨筋柔骨门,但一身传承皆是在门中千机洞内习得,他要,我给他就是,有什么需要答应不答应的。” 听到这回答,陆光达脑壳都疼了,又一个癫佬! 怎么有人把自己门派的根就这么给别人的啊! 他不明白梁挺为什么可以这么干脆,但陆光达的理智告诉他,只有这样,或许才能在未来,让国家更快走向富国强民的道路!至于到底是哪些异人门派的传承可以用来与现代科学相结合,王一没有给出答案,想来这答案也不可能有个具体的回答,都得根据到时候的情况来处理。 “陆哥,我看过一本书,书里讲的是战国时期,秦惠文王与当时老秦贵族对恢复商鞅变法之前的秦法时一段对话。秦惠文王言,大争之世,列国伐交频频,强则强,弱!则亡!当今天下,已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是列强纷争之天下,战国时秦惠文王之言,用于当下也不算过时,中华积贫积弱之久,已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你当我是疯言疯语,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许第一个提出这个想法的人,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怕就怕,第二个提出这个想法并将其实现的,不是我们自己人,是海外的异人,你不会是觉得,海外那些有传承的异人就不会变吧?当今世道就是如此,一步慢,步步慢!手里的家伙要变!脑子里的东西更要变!再不变,那咱真的要亡国灭种,列强亡我华夏之心不死!我不想有朝一日再来江南之时,江南已成了某个列强海外领土,那不叫游历江湖,那叫出国!” “他们敢!若真有那一日!我陆家绝对不会当亡国奴!只会在这江南之地流干最后一滴血!” 王一话语之严重,语气之真诚,都像是在告诉陆光达,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有可能会发生的未来!霎时间,就连梁挺都被刺激到了,他胸口起伏,看着王一,似乎是在询问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 “他们怎么不敢?陆哥,你是就读于燕京大学,学校内书籍众多,书上像这样类似的事还少吗?自唐末之后,五代十国乱战,北地燕云十六州从两宋到元,整整四百多年与南方脱节,若不是有明太祖再造中华!明太宗迁都顺天,弥合南北!南北汉人之间,早已离心离德,视彼此为仇寇!如今的中华,比起五代十国时期,处境只会更糟,不会更好!” “那王兄弟,你是要当明太祖还是明太宗,而我,是不是就是你的李善长?这位梁挺兄弟是你的常遇春?” “呵!皇帝都没了,而且我自己晓得自己几斤几两,这世道,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明太祖,明太宗。我更像是一个殉道者,为这国家,为这民族能够兴盛而付出一切的殉道者!这个心理准备,从我修行有成开始,就一直在准备了。” 王一洒脱一笑,喝着杯中茶水,看着窗外风景。 很难有人理解王一为何会有这样偏激,偏执的心境,想法。 但王一自己心里清楚,他是个俗人,是个庸人。所依仗的,无非就是这一身修行天赋,除此之外,别无他长,能在言语上压制住陆光达,靠的是来自后世眼光,靠的是纸上谈兵,可有时候,纸上谈兵往往能起到振奋人心的效果,但如何将这份效果持续下去,化作一场胜利,那就是其他人该做的事了。 陆光达眼神复杂,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淡然说出他日有朝一日要他去死,他会欣然赴死的王一,完全无法理解。 “王一兄弟,今日你我这番对话,可不是一个被全性门人鬼手王收为弟子的人能说出来的。王一,你心里藏着秘密,藏着大秘密!”
“是的,我心中藏有秘密,这秘密陆哥若是想听,我知无不言。” “我不想听,光是听你现在说的这些我就快道心崩溃了,再听下去,怕是书都快读不进去了,这可不是你王一想看到的。想来也是老子倒霉,自己撞上来,你他娘的王一,还真是一个天生的癫佬!” 陆光达罕见爆了粗口,脸上却浮现出笑容。 他本就是一腔热血的爱国青年,之所以会迷茫,也是为这个国家的未来担忧。 但现在跟王一这么一聊,迷茫没有了,充斥在自己内心的只有一股紧迫感,一步慢,步步慢,修行如此,强国也是如此,他们已经慢了太多,即使现在开始跑步前进,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能赶上。而从王一的话语中,陆光达明白,他们没有太多时间! 想到这里,陆光达也坐不下去了,他需要回去好好重新规划之后的留学之行,最好能将几个志同道合,天赋与自己不差的同学都给带上,至于留学的高昂学费什么,他陆家别的不多,在江南扎根这么久,最不缺财! “今日听君一言,如雷贯耳。想来太爷寿宴之后,我就立马动身赶回京城,着手办理手续出国,不知何时还能再见,这几天,王一兄弟和梁兄在陆家酒楼的消费,我全包,只能凭借这一点绵薄心意来感谢王一兄弟的点醒之恩。” 明白自己未来要做什么之后,陆光达也是一刻都坐不住了,有太多事要他回去好好规划。他知道王一在这方面帮不了自己太多,他也不需要王一来帮,他也有自己的傲气。 “不过是我一家之言,说到底,做决定还是陆哥你自己。至于相见之日,会有的,愿我们再相见时,已是中华腾飞之日。” “中华腾飞之日?好!就凭这句话,我死都死回国!” “陆哥,你可不能死,说句大不敬的话,这里所有人都死光了,你都不能死,我们还得仰仗你为国铸剑呢!你的物理学专业,有大用!” 到了这一步,王一也不管了,赶紧给陆光达心里继续种种子。毕竟现在,核物理这个专业大多都停留在理论上,将其变成武器,电力还得等个二十年呢。王一自然没办法推迟或提前实现这个技术,但如果可以,他想让陆光达成为第一批吃到这个蛋糕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少走许多弯路。 “为国铸剑?物理?你不会是说这个专业未来还有大发展?甚至应用到武器方面?” “为何不可能,我以宇宙四大基本力来解读人体磁场,光是电磁力和引力两道,就已让我受益良多,虽说我天赋异禀,但没有这些,仅凭倒转八方,就算我强,又怎能强到一巴掌拍晕陆瑾的地步呢?还是那句话,修行如此,强国更是如此,有些东西不可不防啊,我可不想看到这样的未来,因为这意味着我们输了。” 到了这一步,王一可以说是泄露天机了,一人之下的世界里,你可以知晓未来,但是将这个未来泄露出去,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王一取了个巧,他本身就是以一种妄言,推测的语气去说这些事,而听的人叫陆光达,他是一个核物理学的高材生。这些对常人而言需要事无巨细,和盘托出并列出证据的未来,在陆光达这里只需要点到为止,他就会自己在心中种下一个想法,并以最严谨的学术角度去推论,直到确定这个妄言推测之事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实之后,那时,陆光达早已上了贼船,去了美国,他只会更加发愤图强,将那些理论学到手,吃透。 说着,王一也将这段时间总结的倒转八方如何转职成人体磁场的心得扔给了陆光达,虽然这份心得连他自己都看不太明白,但对于陆光达而言,他反而是最快能领略到个中道理的人。 无他,因为他是理科生! “想要习得人体磁场,天赋是一方面,但最关键的是认知,陆哥,虽说你拜师李书文这位八极宗师,但远渡重洋,需处处提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多门手段,说不定就多条生路。这门手段在我手上跟在你手上,也许发挥出来的效果各不相同呢。” 陆光达看着手中这本只有十几页的笔记,能感受到王一对自己的一片诚心,他粗略翻了一眼,便将其收下了。 “虽然不知道你这妄言会不会成真,但我会留心。另外,宇宙四大基本力,强核力和弱核力我不建议你继续钻研,专攻电磁力和引力这两道即可。前面那两个,理论太不成熟了,想要将其应用到实际,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我回去之后,会让人将我这几年关于电磁力和引力方面的笔记整理出来,你好好研究一下。” “你瞧,这不就是现代科学与传统玄学结合的又一典范吗?陆哥。” “娘的!你这狗日的说话方式真像个全性,怎么说都有理!走了走了!” 陆光达逃命似的跑出了包厢,只留下王一和梁挺二人,但王一透过窗户看着陆光达狼狈而逃的背影,只是在那笑。 因为他知道,未来的种子已经在陆光达心里种下,他只希望在未来,真能长成庇护国家的参天大树,那他来到这个时代,也就有了意义。 “王一。” “嗯?”王一回头,只见梁挺看向了自己。 “将来的天下太平是什么样的?” “将来的天下太平啊?”王一想着那只存在于自己脑海中的后世画面,慢慢开口道:“国泰民安,山河一统,不会再有人被饿死,父母养得起孩子,孩子能够上得了学堂,人与人之间打招呼,也不是喊着小人,老爷这种称呼···” “会有这样的太平吗?” 梁挺疑惑,这两个月的江湖游历,心病正在慢慢消退,但是看着游历时那些衣不蔽体的难民,感受这世道之恶的梁挺却是怀疑。 “会有的,而且离我们不远。” “你怎么知道?” 王一不答,他只是看着窗外的小镇,在心里回答着梁挺的问题。 ‘因为,我见过。’ 第四十章 天命之子与穿越者 陆光达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在跟王一告别之后,很快的,就让仆人将他这几年的读书笔记给王一送了过来,顺带送来的,还有一封书信。 也正是这封书信,让王一明白陆光达为何会接受自己的想法了,因为他露馅了。 宇宙四大基本力,强核力,弱核力,电磁力和引力,问题出在强弱核力上面。这两个基本力的具体理论现在还没有正式出现,甚至可以说只是一个放在高等大学中,那些专家教授讨论的话题,王一可以说出电磁力,引力,唯独不应该出现强弱核力。 这两个力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南方一个洋学堂一位洋鬼子先生的书籍里,哪怕是陆光达,对这方面的研究都没有多精细,就连强核力和弱核力这两个名字,现在都没有个具体出来呢,只有个大概的理论猜想。 说到底,王一还是吃了理科生方面的文化亏,因为他穿越前是个文科生,对这方面真就是只听过,没具体了解过。 好在陆光达并没有纠结于这方面,甚至还在书信里表明,兴许这两个名字会让他到时候在留学时,能够获得那些科学界大拿的青睐。 看到这里,王一就放心了。 显然陆光达有一腔热血,但也不是什么冲动之人,他想不明白王一为何能说出这两个基本力,索性就不去想,他只需要知道王一跟他一样,都想强国富民就够了,路总是殊途同归的。以后若是有再见之日,想来王一会告诉他答案。 只是借着王一露的馅,陆光达也以此开始谋划自己未来几年,在海外留学的步骤。 所以说啊,永远不要觉得自己站在时代下游,就可以带着上帝视角对处在这个时代的人指指点点。跟这帮在这个时代做出一番伟业的人相比,除了站在时代下游的眼光外,一无是处都是一种夸奖了。 交代完这些后,剩下就是陆光达的读书笔记了。 这货还很贴心,将自己这些读书笔记用通俗易懂的方式中译中了一遍,显然,他大概也猜到了王一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只是带着后世眼光而来的自信,让王一的纸上谈兵更有说服力,不然陆光达也不可能被王一给忽悠住啊,人家什么智商自己什么智商,忽悠也得讲个基本法不是。 当然,这对于王一而言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他就在陆光达请他和梁挺住的这间包房里,通过这大白话的读书笔记还有陆光达的建议,专修电磁力和引力这两道。 而梁挺,他在听了王一和陆光达那番对话后,还有王一最后给他关于太平盛世的具体描述,他就时常跑到阳台边,读着手中这本《狂人日记》,看着街道上的镇民,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陆家陆老太爷的寿宴也如期展开。 寿宴连开三天,第一天是世俗圈的一方人物和异人界有名有姓的大派长辈一同到场,当然,异人界这边也不是所有都来,像作为玄门魁首的龙虎山天师,陆瑾师门的三一门门长左若童,这两位就没到场。 因为以他们的咖位,跟他们打交道的都得是一方巨头,但一方巨头也不会专门在人家寿宴上找这两位,都有各自的渠道。 所以这第一天的寿宴更像是走个过场,大家混个脸熟就完事了,就连陆家老太爷都只是出来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第二天也平常,因为是陆家专门应酬世俗圈的,这时候,出来主持大局的就不是寿星公陆老太爷了,而是他的侄子,陆宣。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陆瑾的父亲。 让一位晚辈替自己主持大局,无非就是释放一个信号,老太爷退了之后,陆宣是陆家的话事人。 陆家和高家这两个异人圈里的名门世家,他们的家族话事人选拔方式跟吕家,王家这两家以手段传家的不一样。 这两家对家族话事人的要求,不是一定要话事人有一身高超,可以压过家族所有人的修为。这两家更看重的是能力,话事人能不能够平衡家族里作为普通人的族人和修行族人之间的关系,这是最重要的。 因为异人基数少,后世太平时节,隶属于半个国企的哪都通公司记录在案的异人就一万五左右,还不算那些散人,从这个时代活下来的老一辈。 毕竟异人别的不一定行,但能活是公认的,只要不是自己出意外,一辈子无病无灾活个一百岁都是基本操作。 累到累垮的,都是因为肩上扛着责任,没得办法。 但就算把这些没有记录在案的算上,撑死也不过两万到三万之间,相比于十四亿普通人,异人这个基数真是小的没法再小了。 之所以王一能一直碰到异人,无非是因为他就是异人,他要做的事,注定跟异人界扯上关系,再加上异人与异人之间会互相吸引的定律,这才有这么多事。 而放到陆家来说,也是如此。 陆家扎根江南,枝繁叶茂,已是大族。 一代人里,怎样都会有五六个子弟是有修行天赋的。 若是因为子弟有修行天赋,能够成为异人而对其偏袒,就会导致大多数普通人的族人心中有怨,怨气一旦积累久了,这家就散了。 所以选家族话事人,最重要不是话事人是不是个异人,而是家族话事人能够让家族每个人都服你,这才是关键。 陆瑾的父亲陆宣,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前两天的前菜吃完了,接着就是第三天的正菜了。 陆宣这位陆瑾之父是未来陆家话事人的消息,不仅要对世俗圈的说明,也要跟异人圈的说清楚,这是给这位爷造势。 也是在这一天,王一结束了自己在引力和电磁力这两道的修行,换上了陆光达给他们送来的衣服,就跟着梁挺一道,拿着请帖,前往陆家赴宴。
“走吧,梁兄,带你去领略天下第一人的风采。” “你不是吗?” 梁挺耿直的发问,到现在,他也没看懂王一的手段,只是知道,王一很强,比自己还要强。 “嘿,不好说,不好说。” 王一卖了个关子,就这么走了。 但他心里明白,这或许是自己这些年唯一一次的放纵了,他是真的想看看这位天命之子张之维,是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当王一带着梁挺赶到的时候,这场单独面向异人圈的寿宴已经过一半了。 陆老太爷已经跟异人同道们宣布未来话事人是谁了,而王一远远望去,也看到在那位寿星公,八十高龄,精神矍铄,穿着一身红马褂,假模假样拄着根拐杖的陆老太爷,身边还坐着两个人。 一者年纪对比陆老太爷稍显年轻,一身宽松的蓝色道袍都掩盖不住的魁梧身形,剑眉虬髯,双眼神莹内敛,不怒自威,远远望去,不像是个道士,更像是一位沙场无敌的猛将,端的上在世张飞。 这位,自然就是当下龙虎山第六十四代天师,张静清了。 而另外一边坐的,王一自然也认识,对他而言,算是有半师之恩的三一门门长,大盈仙人左若童。 只是相比于张静清天师那放任年龄在自己身上彰显的自然,左门长则是开着逆生三重,青春常驻,一身出尘,确实有仙人之姿。 这卖相,确实鹤立鸡群。 除了这几位,旁边桌上的皆是这次过来为陆老太爷贺寿的门派掌门,一家之主。 在陆老太爷身边坐着的左若童,此时也看到姗姗来迟的王一,身边还跟着梁挺,关于王一和梁挺之间的事,江湖小栈那边已经跟他通报过了,他也知晓。 对着王一所在方向微微颔首后,左若童这才看向一旁的张天师。 “天师,我想,敲打你那孽障徒弟的事你得另寻他人了。” “怎么,左兄这是觉得你那徒弟不行吗?” 张天师讶异,陆老太爷和未来家主陆宣疑惑,他们是知道自己这个侄孙/儿子在修行一道上的进境,逆生三重配怪异的倒转八方,在三一门内与他那师弟并称为双骄,等等,三一门内? 陆老太爷和陆宣已经反应过来了,想来是那位戏言的三一门外门大师兄到了,当下赶紧配合着左若童。 “左门长说的没错,瑾儿虽天赋尚可,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恐怕不是天师高徒的对手。” 张静清天师懵了,不是,你们爷孙俩玩我呢?之前借一步说话的时候,不是说你家陆瑾天赋异禀,三一门绝代双骄吗?怎么吃个饭,看年轻人打闹的功夫,就变成天赋尚可,不是我那孽障徒弟的对手了?都没打过! “天师莫急,既然我说了另寻他人,就不是在消遣天师,拭目以待便可,说不得,几十年后,陆公这场寿宴会成为一段异人界的佳话呢。” 左若童卖了个关子,但早已知晓原因的陆老太爷此时朗声大笑。 “想不到我陆某人这把年纪了,还能因为一场寿宴成为后世一段佳话,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老人家抚着长须,丝毫不忌讳生死之事,倒是把一旁作为晚辈的陆宣整得尴尬不已。 都说七十从心不逾矩,你老人家都八十了还这么活跃,这么多人看着呢。 离得较远的异人年轻一代自然不理解长辈这边的闹腾,他们此时正互相拼着酒,比拼着年轻人之间的胜负心。 王一和梁挺来得晚,自然没有朝那边专门挤,随便找了个小门小派的桌子落座后,就和梁挺一同对付着自己的五脏庙。 顺带着,也打量着陆瑾所在的那一桌。 这一打量,就看到了一些跟原作不一样的地方。 陆瑾身边多了李慕玄这个师弟,两人一块跟其他三家的后人拼酒,吕家双壁,大哥吕仁,弟弟吕慈,王家长房嫡孙,王霭。这些都是形象鲜明,一眼就能认出的人物。至于身边其他的嘛,王一也只能通过自己一桌的路人甲乙丙口中得知了。 扎两个冲天揪的,是川蜀一带的门派,火德宗高徒丰平。 胖胖的,带着福相,还有一点凶悍气息的小虎妞,是关外出马一脉的高徒关石花。 剩下的那些,王一倒是认不太清了。 他的注意力,已经被陆瑾他们那桌后方,依靠在大树枝干上假寐的邋遢道人吸引。 邋遢道人身形高大,比王一只高不低,却又依靠在高枝之上,坐看下方众多年轻一代在那拼酒,算的是逍遥自在。 当王一把目光看向这个邋遢道人的时候,他也似乎注意到了王一的目光。 眼眸微抬,一道精光就朝着王一这边看来,王一也没有退缩,与他对视。 王一举起手中的茶杯以茶代酒,示意。 而这位邋遢道人也随着王一的示意,起了兴趣,翻身就从树上落下,动作之轻盈,可以说得上无声无息。 挥着邋遢的衣袖,朝王一这一桌走来。 他的动作之大,却没有引起此刻正在拼酒的陆瑾这一帮年轻一代的异人注意,就这么一个动作,双方修为高下立判。 ----------------- 邋遢的年轻道人就这样大步流星走向王一这一桌。 而在主桌那边坐着的张天师也看到了自己这个孽障徒弟举动,一双虎目,也随着自己孽障徒弟的路线,看到了那个对自己孽障徒弟发出邀请的王一。 “左门长所说他人,正是他? “是的,他有名字,叫王一,异人王一。” 第四十一章 抛砖引玉 夜晚的陆家大院,在这专门招待异人圈的陆家老太爷寿宴上。 以陆老太爷为首,左边龙虎山天师张静清,右边三一门门长左若童,陆老太爷之后的陆家话事人陆宣。两位异人界玄门的魁首加上陆家这两位东道主,此时的目光都没有集中在不远处的小一辈身上,在左若童的话语中,都朝着张静清天师那口中所谓孽障徒弟,身形高大的邋遢道人与王一所在的那一桌聚焦。 “天师,还未问过你,你口中这个孽障徒弟叫什么呢。”陆老太爷开口,算是打破了他们这一桌的沉默。 “张之维,张是冒姓。” 老天师摸着自己的虬髯,不咸不淡介绍着这个被他带下山的孽障徒弟。 一个冒姓张,就已经足以说明这个在老天师张静清口中的孽障徒弟,天赋是多么高,修为有多出挑了。 龙虎山奉张道陵为祖师,世代天师都得姓张,但姓张的世代天师不一定都是张道陵的血脉。 这就好比明朝第一太子朱标死后,朱元璋既没有立皇太孙继承大统,也没有立晋王,秦王或者燕王这与太子朱标一母同胞的几位兄弟,反而是让义子沐英又改回姓朱,立为太子,继承大统。 “哈,天师你也不厚道啊,这样的高徒,在你口中竟然成了孽障?” 陆家两位当家人打趣着,老天师张静清也很无奈。 但凡张之维不那么醉心修行,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他也不至于带着这家伙下山啊。 别人不知道原因,他自己还能不知道?这个被自己带上山一手养大的臭小子,可是最有可能继祖师张道陵之后,第二个能得道飞升的人!他比谁都宝贝这家伙,却又没办法。 修行一途,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怎么行呢?龙虎山家大业大,你张之维护得住自己,能护住整个龙虎山吗? 万一哪天意外发生,只剩你张之维活着,却因此产生心魔,修行一道就此断裂,那他张静清真是死都死不安心。 奈何人家天赋之高,连张静清都知道再给他几年时间,自己都说不准能不能压制这小子了。赶紧给他找挫折,结果龙虎山内除了自己和几个师弟之外,这货无敌。 后面偷偷带下山,去蜀中唐门走了一趟,好家伙,17岁的年纪,把唐门中生代好手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还咋教。 这就好比李渊教导李世民,说二凤啊,打仗切莫轻敌,天下群雄这么多,总有狠人啊! 23岁的李世民望着大营里被自己逮住的王世充和窦建德,对自己老爹的话陷入沉思。 张静清不是李渊,问题是张之维在修行一道的天赋比李世民打仗天赋还离谱,这就让张静清很难办了。 “天师莫要多想,说不得今日你便得偿所愿了。” 左若童也是一门之长,大致也明白了张静清心中想法,赶紧出声安慰。但他这话也让张静清陷入了矛盾,如果这叫王一的年轻人赢过了自家徒弟,那这个家伙天赋不是比张之维更离谱? 他妈的,还有高手?! 一时间张静清有种既想让自己徒弟赢,又想让他输的矛盾感,当下只能将这股无名火洒向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惹师父生气的张之维身上。 “这孽畜,带下山不带下山都能折腾老夫我!” 左若童听着张静清好似凡尔赛的语气,哑然失笑,你就偷着乐吧,我连人家师父都算不上,最多就是半个,我跟谁说理去! 主桌上一众长辈等着看好戏,宴席边缘,王一也跟这位异人界天命之子交谈起来。 “在下王一,这位是梁挺,我师承鬼手王,他是墨筋柔骨门,现在应该算弃徒。” “张之维,龙虎山,道号天通。” 对于王一说出自己师承这件事,张之维并没有其他异人那般情绪波动。因为他很清楚,若王一是全性,现在他就不可能出现在陆家寿宴上。王一也没有多此一举,问这种无聊问题,给张之维倒了一杯茶,顺带给张之维那边递过去一副碗筷。 张之维也不客气,拿过碗筷就开始对付着桌上的菜肴。 他只是不喜欢去跟陆瑾他们凑热闹,不代表他没有口腹之欲,只是这时候的他修为通天,性格还未有磨练。 对于陆瑾这帮自己一巴掌就能拍晕的家伙,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睡觉来的自在。要不是王一,他都不会从树上下来。 王一也觉得有趣,能够这般近距离与这位钦定的天下第一面对面。 他也不说话,就这样跟张之维默契对付着桌上的菜肴,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时代的金庸绝对见过张之维,张无忌和张三丰的模板绝对是套着张之维年轻和年老来写的! 年轻时是天下翘楚小张教主,老年时则是天下无敌的张真人。 这种见证历史在自己眼前诞生的荒诞感,让王一忍不住笑出声。 但王一并不知道,随着张之维在他旁边落座,后面还坐着个梁挺,可以说这小小的一桌,起码坐了三个大宗师的人物。即便三人只专心干饭,对于坐在这桌上的其他人而言,都是一种不小的压力,更别说还有主桌那边一众前辈的注目。 “你很厉害,整个大院里,就你还有你身后这位有点说法。” 张之维吃着菜,含糊不清开口。 能看出王一修为的人不多,左若童,张静清这类高人都能看出,但同龄人之间,第一个看出来的,只有张之维。 “没点说法是没法行走江湖的啊,话说,张兄你是哪年生人?” “光绪三十一年,元月,师父把我抱上山。” “巧了,我也是光绪三十一年,不过我是十月,厚着脸皮叫你一声张师兄?” “嗯,没事,待会吃完了要不要去过两手,你很厉害,我想看看。” “好啊,不过你得先忙完你的事咱们再动手,现在先吃饭,我饿了一天。” “行。” 王一和张之维两人,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着,一边咔咔往自己嘴里炫,颇有种你们不吃这桌子菜我们三人都包圆了的态势。 他们三人倒是吃的舒服了,在主桌上一直想看好戏的陆老太爷就不舒服了。 “这两孩子,怎么一点少年心性都没有了。不管了,左门长,天师,今天老头子我就随性一把,拿我家瑾儿给这两位少年英才抛砖引玉。” 陆老太爷起身,旁边的侄子陆宣也无奈看着自家老爷子这般举动,对两位玄门魁首赔笑。 “陆瑾!” “在!” 正拉着师弟李慕玄跟众多熟人拼酒的陆瑾听到自己太爷一声喊,赶紧放下酒碗。转过身,就看到自己家太爷望着自己。 “咳,之前你爹跟几位长辈商量好了,想借着太爷这贺寿,大伙难得聚在一起的功夫,让你们这帮小家伙互相过过手,也好以后互相之间有个照应。本来呢,是想着明天再跟你们说的,但你太爷等不及了,现在就想看到,所以你替太爷先开一场,跟天师的高徒过过招。” “好!” 陆瑾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自家太爷给卖了,很干脆的应了一声,反正有李慕玄替他挡酒,他就没喝多少,跟众人告罪了一声,就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朝着院子空旷处走去。 双眼四下打量,想看看所谓天师高徒到底是哪一位。 这么一打量,陆瑾就看到了边缘桌上干饭的王一,也看到了王一旁边一块干饭的张之维。
在看到王一和张之维两人眼神齐刷刷向自己看过来时,这一瞬间,陆瑾长大了~ 王一游历江湖之前,他就已经和李慕玄挨过王一的一巴掌了,那一巴掌直接把他俩的心态都给打回原形。现在王一旁边坐着的张之维他虽然不认识,但刚才的眼神,他还是明白的,这货也是个变态!最起码不在自家师兄之下! 自己被自家太爷给卖了啊! “嘿嘿,天师,老头子替你张罗了,你也该让人家入席了吧?” 陆老太爷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让张静清这位天师只能无奈叹气,然后吐气开声。 “张之维!” “弟子在~” 在王一旁边老实干饭的张之维只能无奈应了一声,抹了一把嘴上的油,看着盘子上的鸡腿,对王一说道,“别动,这鸡腿我舔过了,我的。” “好好好,不动不动,那这盘猪耳朵我拿了,去吧去吧,我也想看好戏呢。” 王一打着哈哈,目送张之维走到空旷处,跟陆瑾对视。 “你陪人家陆公子练练,对了陆公子,我这个徒弟,他的张,是冒姓。” 张天师给陆瑾提了一句,也算是给他一个心理准备。 “是~” 而张之维则是有气无力朝自己师父行了一礼,然后看着矮自己最少一个头的陆瑾,就这么大咧咧站着,道,“陆公子,来吧。” 看着眼前人高马大,一身邋遢道服的张之维,挨过一次教训的陆瑾早已学乖了。 再加上龙虎山冒姓张的含金量,陆瑾上来就是跟张之维拉开距离,仔细观察着大咧咧站在那里,好似破绽百出的张之维,这一打量,他人就麻了。 ‘开什么玩笑!这兄弟光是站着就超强的好吧!我跟他打?!我?’ 陆瑾内心心声不断,但表面上波澜不惊。 “冒昧问一句,小张道长你是几年生人?” “光绪三十一年。” “那我得叫你一声张师兄了,我是宣统元年生人。”跟王一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压迫感,陆瑾已经不想打了,而且看着在一旁看好戏的王一,还有身后的这帮长辈,陆瑾已经明白了,自己只是个添头,重头戏在这两个大神身上,既然这样,那他也干脆点,帮王一和这位张师兄造造势,想到这里,陆瑾转身,看向自家太爷。 “太爷,孙儿问一句,我可以请帮手吗?” 一句请帮手,无疑是陆瑾告诉在场所有人,眼前的张之维他一个人打不过,没个人帮衬他心里没底。 “哈,你小子懂事了啊,可以可以,请请请。” 陆老太爷听到陆瑾这话,并没有生气。为人处世嘛,总有需要人搭把手的时候,学不会怎么拉下脸,吃亏的只有自己。 得到太爷允许,陆瑾就开始给自己拉一个受害者,这个受害者目标也很明确,就是随着师父左若童还有师叔似冲一块过来给自己太爷贺寿的师弟李慕玄! 正在跟吕家,王家等一众年轻子弟看好戏的李慕玄在听到陆瑾这番话语后,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相处三年多,他还能不知道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师兄心里在想什么? 虽然自己很不爽人家年纪比自己小,入门比自己早,但那都是自己不懂事惹出来的祸事,这几年想明白了以后,他也认陆瑾这个师兄。虽然嘴上还是那么不饶人,非要让陆瑾叫自己一声师兄。 可也得分时候不是?这时候被他拉下水?一块上去挨巴掌?我可去你的吧! 想到这些,李慕玄当即就想往人群里钻,却早已被运转逆生三重功夫冲上来的陆瑾一把扣住肩膀。 “慕玄师兄~师弟有麻烦,你得搭把手啊!” “陆瑾!你怎么跟我一样不学好!你这名门陆家的家风去哪了!上去挨巴掌这种事,你自己一次不够还得拉上我跟你一块是吧!” 李慕玄咬牙切齿,在陆瑾旁边低声说着。 而陆瑾也趁机将李慕玄拉到自己身前,悄声道。 “你还没看出来啊,咱俩是添头啊,正戏可是王师兄跟这位张师兄的对决。挨巴掌这事我也不想,但咱俩不上去唱这出戏,下面就没好戏看了,难道你就不想看看王师兄的全力出手?” “想,但也不能挨巴掌啊!上次师兄一人一巴掌,师父扛着我们两个在三一门门口挂了半天才醒!还看屁好戏!” “也有不挨巴掌的方法啊,咱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陆瑾在李慕玄旁边附耳说着,听完之后,李慕玄看着陆瑾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表情惊恐,这货哪里学来的招数?! “真他妈近墨者黑啊!” “你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这事可以是可以,但还得加个条件,你得叫我一个月师兄!” “成!不挨巴掌啥事都成!” 师兄弟两人的一番私密悄悄话并没有浪费大家太多时间,打定主意后的陆瑾和李慕玄两人就走到院子中央,看着有些百无聊赖的张之维,双双运转玄功,逆生三重第一重的白汽在两人身上浮现,由王一代师传艺的倒转八方也在运作,两人周遭,沙尘浮动。 “张师兄,请赐教!” 二人对视一眼,朝着张之维异口同声说了一句后,就朝着张之维扑了过去。 而张之维呢,也如原作那样,撸起袖子,看着这两个家伙,就准备来个双重巴掌降临。 亦如当初王一对这两小子做的那样,同样的后发先至,同样的压迫感,而且作为龙虎山这道教祖庭,天生修行人的张之维,更带有一丝丝天威。 从张之维展现出自己的压迫感,做出跟王一一模一样的动作瞬间,陆瑾和李慕玄就知道了结果,所以,他们选择反其道而行! 张之维后发先至的巴掌还没落下,原本一往无前冲锋之势的陆瑾和李慕玄却强行中断了玄功运转。 二人在地上一阵滑行,当时张之维即将落下的巴掌离他们只有那么零点零一公分,但是在四分之一个呼吸后,形势瞬间逆转。 “了不起!佩服!甘拜下风!名不虚传!张师兄,我们输了!” 这一刻,陆瑾和李慕玄两人的干脆认输,态度转换之快,令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包括左若童这位三一门掌门。 他看着同样没有因为看到名场面而呆住的王一,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但随之而来的,是陆瑾和李慕玄在张之维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飞速拉开距离,凑到了看戏吃饭的王一身边。 陆瑾更是把吃瓜呆住的王一拉起,李慕玄也跑到其他门派名家子弟那边,招呼他们坐下,紧接着才听陆瑾出声。 “张师兄,这位是我们三一门外门大师兄王一!在座的,只有我们大师兄能跟你过招,你看如何?” 说着,陆瑾就在王一边上,露出老实乖巧的模样。 而突然被陆瑾架住的王一,此时看着主桌那边的左若童,陆老太爷,张天师,还有一众家主,掌门,再看了看周遭的异人年轻一代,笑了。 同样笑的,还有站在那里看着这场好戏发生的张之维。 只听他朗声道:“好啊~王师弟,切磋一场?” 王一抱拳,朗声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第四十二章 好劲口牙! 陆家寿宴,伴随着陆瑾和李慕玄两位三一门高徒在张之维面前表演了一波滑铲加猛虎伏地式认怂,最后顺势推出了所谓的三一门外门大师兄王一。 形势瞬息万变,完全不在一众想看王一和张之维比武的长辈预料中,更是让那些年轻一代的子弟有种莫名当傻子耍的既视感。 “喂,假正经!几个月不见,才觉得你顺眼了点,在你家老爷子寿宴上,这么埋汰你家老爷子和我们是吧?三一门外门大师兄?我就没听说过三一门有外门这说法!” 最先发脾气的,是吕家的小公子吕慈,这个时候他还没有什么疯狗的绰号。 他跟李慕玄一样,都是家里幺儿,父兄都宠着,但也没像李慕玄那样被宠上了天,他最敬重自己大哥吕仁。 可惜后来抗战爆发,吕仁在对付日本异人界的时候为国捐躯,为了担起家族重任,吕慈也就从那个小少爷变成了疯狗。 但现在嘛,他只是单纯的很不爽,你们师兄弟俩给这两位造势,把我们也消遣了这就说不过去了。 “吕慈,这回却是我莽撞了,宴会结束后,端茶倒水都行。各位有所不知,年初三月那会,我和慕玄师兄就被王一师兄一人一巴掌拍晕过,这回要是再让张师兄把我俩又拍晕,那可真是没脸见人了。打不过该认输就认输,而且,这样咱才能看一场好戏啊~” 原作中,陆瑾这个时间段还是很傲气的,因为原作中李慕玄并没有拜入三一门门下,没有成为陆瑾的师弟,也没有王一这个从一开始修为就在陆瑾之上的穿越者。在整个三一门里,陆瑾的地位跟张之维在龙虎山的地位没差。 所以才会有原作中张之维一巴掌把陆瑾扇哭的名场面。 但在王一介入的世界里,陆瑾从李慕玄被收为记名弟子开始,就知道了这货天赋不比自己差,随时都想干翻自己当师兄,练功是一刻都不敢懈怠。而在山门下的小镇上,还住着一个年岁不大,修为已经跟一些门派掌门不差的王一,他陆瑾又不是白痴,哪还能保持住那股三一门内我第一的傲气啊。 自然的,被王一拍晕再醒过来,得到了左若童这位恩师的提点,待人接物方面也就圆滑了些。 一番话语,又是给吕慈赔罪,又是解释前因后果的,让暴脾气的吕慈都没法说啥。只是一双眼睛盯着不卑不亢回应张之维邀战的王一,也想看出他的深浅。 至于其他年轻一代的子弟嘛,也跟吕慈差不多想法,纷纷投去好奇目光。但这次寿宴本就是陆家做东,主人家的都没说啥,他们这些懂事的,也不可能扫了人家的兴致。 “好了吕慈,既然陆弟弟给了理由,咱就当看场好戏是了。”吕慈身后的大哥吕仁发话了,吕慈也只好作罢。 一人之下对于名门四家里,陆,吕,王这未来三家家主都有个共识的评语,那就是吕慈不慈,王蔼不蔼,陆瑾无瑕有缺。 唯独这位在抗战中为国捐躯的吕家大公子吕仁,那是真仁,在吕家的地位等同于太子朱标,奈何时局动荡,英年早逝。 他的年纪大概跟王一,张之维相当,在这年轻一代中也算是哥哥,他站出来,年轻一代也自觉等着他发话。 “在来之前,我这边也听说了江湖小栈那传来的消息,王一,师承全性鬼手王,修倒转八方,却又与全性划清界限,是与不是?”、 “正是。” 对于这位吕家长兄,王一也很客气,点头回应。 “好,江湖小栈传出来的消息还是可信的。各位,咱们就看看这位王师兄与张师兄之间到底会给我们带来一场怎样的好戏吧。不过陆瑾,你和你师兄也别闲着,这位王师兄怎么变成了你们三一门外门大师兄,这其中缘由,你得好好讲讲吧,我们也不能平白无故被你这么消遣啊。” “那是那是,这些事之前师父和家里长辈都不让我跟外人说,但现在大家都在场,师兄也在,我和慕玄师兄就跟大家说个明白,免得日后见面了徒增误会。” 陆瑾待人接物圆滑,吕家长子吕仁也不差,两人这样一通对话,算是将这院子年轻一代的异人子弟心中不忿消散了许多。 主桌上,陆家继任家主陆宣,陆瑾生父和王家家主也是朝着吕家家主说上几句恭喜。 “老哥,你这两个儿子是真不错啊,不像我家这个傻小子,看来以后你们两家得多带着他一块玩了。” “别这么说啊,令郎也很可爱啊。” 王家家主翻了个白眼,“你们俩还不如不夸!” 众所周知,当你无法具体说出一个男/女生的优点时,一般都会说他/她可爱。 有了吕仁和陆瑾这两位未来家主的配合,这场抛砖引玉,为张之维和王一造势的戏也就来到了重点部分。 “梁兄,你也跟着过去他们那边吧,跟他们认识一下,没坏处。”
“他们会接纳我吗?” “不是谁都是墨筋柔骨门那帮有眼无珠的货色,你可是块璞玉啊。”一边说着,王一也朝着以名门四家为首的年轻一代弟子朗声道:“各位,这位是与我同行的朋友,叫梁挺,字架海,算是墨筋柔骨门的弃徒,但各位待会要是看的手痒难耐,渴望打架,可以找梁兄弟练练手,身为弃徒,他可有着宗师之姿哦,绝对会让各位受益良多。” 说着,也在自己身后的梁挺肩上拍了拍,把他朝人群那边推了过去。 梁挺,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年轻一代的子弟面前,没有受到什么带着恶意的目光,只有好奇和兴趣,这是他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别的不说,此子谈吐举止,确实跟鬼手王那浑人相差甚远,完全就不像鬼手王能教出来的,左兄,可否解惑?” 主桌上的张静清天师,一双虎目在王一身上打量。 从王一与张之维同桌吃饭,到刚才不卑不亢应战,再到给梁挺一个融入异人圈的机会。张静清都得承认,这孩子自己要是碰上了,也会起了收徒之心,难怪左若童对其青睐有加,但同样也有着跟左若童当时一样的想法,这货是鬼手王能教出来的? “照我当时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理由便是,王耀祖将他从死人堆里捞出来,供他吃穿,传他手段,所以,他得认王耀祖这个全性当师傅,没得选。” “还是有纰漏,耳濡目染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那就让这孩子到时候自己跟我们讲吧,天师且看,你想看的好戏来了。” 左若童指着此刻自觉清空院子场地,给王一和张之维留下比武的一众年轻子弟,各家门派,家主,也算是在左若童和张天师这一问一答之间大致明了前因后果,都提起了兴趣。 其中最感兴趣的,是立足于京城的异人门派机云社,门长和这次带过来的弟子廖天林,都对王一有了兴趣,无他,因为王一当前的手段叫倒转八方。 而在机云社这个九流异人抱团取暖的社团里,就有倒转八方的异人,连这位未来与全性掌门无根生结拜,称为三十六贼的机云社弟子廖天林,也对倒转八方这门手段略知一二。 ----------------- 陆家大院的院子场地已清空,王一看着在那等着自己的张之维,也是夹了一块红烧肉往嘴里塞,然后才朝着张之维欣然走去。 “没吃我鸡腿吧?”走到近前,张之维第一句话就让王一笑了。 “没有,谁想吃你舔过的鸡腿啊,我比较喜欢吃红烧肉,最好多放辣。” “那有时间去我们龙虎山,我们那边辣是道菜,很爽的。” “可以,千古皆变,唯吃永恒。” 两人如同朋友一般唠着家常,但没有谁敢出言打断。 因为此时所有年轻一代的子弟发现,当王一走到张之维近前后,一股无形的势从这两人身上释放出来,镇住了全场,也就只有张天师,左若童这几位玄门魁首可以无视。 可这样的表现,就已经告诉在场所有人,在座的年轻一代,都不是王一和张之维这两人当中任何一个的对手。 二者之势,犹如煌煌天威,让人生不起反抗之心,又犹如和风细雨,让人不由心生向往。 王一和张之维打量着彼此,又很默契看了看周围的场地。 “施展不开啊~”张之维很直接的说道。 “确实,我们俩交手,那真是翻台又饭桌,都别吃了。”王一颇为认可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 “先小露一手,然后换个地方打,不过速度得放慢点,免得他们没跟上。” “可以,那王师弟,拍个手如何?” 认可了王一的提议,比王一高出半个头的张之维伸出右手,朝王一示意道。 王一也同样抬起自己的右手,然后看着张之维说了一句。 “张师兄,有句话我想只有你能听懂。” “什么?” “张之维,我始终不信你是天下第一~” 张之维愕然,接着王一就趁着张之维这愣神的功夫,先声夺人,但速度却是寻常。 “哈哈,我现在也不信~” 反应过来的张之维也是朗笑,接着伸出的右手也跟王一的手掌碰上。 简简单单的击掌,却从王一和张之维之间迸发出一股强劲狂风,吹得大院内尘土飞扬。 狂风袭来,各家子弟也不得不施展手段,护住桌上菜肴,看着在狂风中的两人,也不由在吹起的风沙中眼神微眯,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他们与王一,张之维之间的差距。 更有甚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高呼。 “好劲口牙!” 第四十三章 我名张之维,嚣张的张~ 风卷尘沙起! 陆家大院之中,王一和张之维两人的初步试探,二者真炁碰撞之间引发的狂风,就已说明了一切。 “院外一战!” “好!” 以短暂卷起的风沙做掩护,两人一应一答之间,就如旱地拔葱,跃出了大院,随着二人离开,院内风沙消散。 “啊这?看样子这两年轻人实力超出我们所想啊,这院子限制了他们,叔父要不我们换个···嗯?叔父?” 陆老太爷退去之后,继任陆家家主之位的陆宣算是普通人,但除了无法练炁修行之外,各方面都是人中翘楚。风沙一散,他就知道这两年轻人不简单,都在忍着,当下就想提议让自家叔父转台。 只是当风沙散去的第一时间,陆宣就发现坐在主座上的陆老太爷此刻已经拎着拐杖跑到了院子门口,腿脚之麻利,可以称得上一句身轻如燕。 “还磨磨蹭蹭?那两年轻人留着时间让我们追上去看呢!王小哥!小天师!往东三里,是我陆家承包的后山,那地方宽敞,随便打!今儿老夫高兴!” 老太爷一边高呼,一边朝着自家后山所在方向小跑,他练炁天赋虽然一般,但到底算是个异人。在这年岁里无病无灾活到了八十岁这个年纪,对于常人来说,这是阎王不请自己去的年纪,但对于无病无灾到这岁数的异人而言,就是哥们还年青,至少还能再浪二十年! 拎着根拐杖,假装自己走不动路的陆老太爷在那放声高呼,一路小跑,后知后觉的其他人也赶紧跟上,陆瑾和李慕玄则是架着陆宣,都朝后山小跑而去。 到了这一刻,跟随自家长辈来贺寿的年轻一代子弟,已经没有一个怀疑之前陆瑾说过的话。 这两个人,无敌! 深夜,一众年轻子弟脚下生风,一个个犹如草上飞,在安静的街道上疾驰。而在他们前方的,是自己的师门长辈,各显手段,朝着陆家所承包的后山奔去。 三里之遥,不过是盏茶功夫都不到的时间,众人就已到达比武的现场。 陆家后山,说是山,其实就是个海拔不过几十米的小山丘。 种了些树,承包了几亩田,散养了些牲畜,给陆家闲暇之余放松垂钓之地,因为陆家的家风良好,这里也不是属于陆家专用,年节不好的时候,也给附近百姓来这里捡点柴火回去。 当陆瑾等一众年轻子弟跟着长辈赶到的时候,王一与张之维分站在溪水两端,隔水相望。 忽有夜风吹来,将王一和张之维身上的衣服吹得作响。 而赶来看到这一幕的人,陆瑾等一众年轻子弟还好,没啥过多感触,只觉得自己等人跟王一和张之维这两位同龄人之间隔了一层厚障壁。 但对于陆老太爷,张天师,左若童这些经历过异人最后盛世的前辈而言,这一幕,让他们仿佛回到了年轻那会。 那时候,中英第一次战争发生刚不久。 英军虽然船坚炮利,但相比于一战阴影刚刚消散的现在,异人并非无一战之力。 若不是当朝者无能,只想着委曲求全,只剩下异人和一帮爱国志士孤军奋战,结果会不会不一样,真的没法说。 但那时候已经是异人最后的盛世了,有大侠行走江湖,惩恶扬善,有玄门高人坐而论道,妙语连珠。之后,这样的景象,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国战失利,列强的热武器不断更新换代,逐渐消失在异人的记忆中。 而今,他们又一次见到了这样的盛景,哪怕仅仅只有两人,但这两人此时的绝代风华,宛若昨日重现。 “多少年了,我陆某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这样的景象了,想当初,我也是天下英才中的一个啊!” 年龄最大,亲身经历异人从盛世逐渐退出时代舞台的陆老太爷此刻老泪丛生,个中缘由,也只有张天师和左若童这差不多跟陆老太爷同一时代的后生才能明白。 陆老太爷感慨良多,早早就在这等着众人到来的王一和张之维眼见客人都到了,自然也不再掩饰。 陆家大院里施展不开,在这里,他们可以尽情放纵自身的才华。 无形真炁与龙虎山金光咒分别从两人身上涌出,一人周身真炁无色无相无形,却让其周身不染灰尘,一人周身金光大放,宛若神祇。 二人越过三丈见宽的河水,在河面中央交手。 初一交锋,就使得二人脚下的河水飞溅。 金光咒,隶属于龙虎山八大神咒之一,是龙虎山每个练炁有成的弟子都必须时时刻刻修行的基本功。 具有御敌化物,强身健体之功效。但其中,强身健体才是金光咒的根本,他是由确定飞升得道的龙虎山祖师张道陵创出,用来磨练修行之人命之根本的功夫,御敌化物只是附带功效罢了。 所谓大道至简,就是如此,越是最基础的功夫,越能展现出大道。 不说龙虎山最出名的雷法,光是靠着这一手金光咒,龙虎山就是当之无愧的异人江湖圈玄门魁首! 以金光咒护身,张之维就跟开启力场防护的王一进行拳脚上的比斗,而在拳脚的比斗上,王一落了下风。 这是王一从一开始就能想到的结果,他虽有一身不输于张之维的修行天赋,但被鬼手王收为徒弟,就是他不如张之维的地方。 不说鬼手王的人品好坏,单从掌握的手段来论,鬼手王把江湖异人卖艺杂耍的倒转八方练到了可以开宗立派的地步,确实有着一份才情。 但他那才情全用在如何将倒转八方推陈出新这方面上了,按照修行人的说法,修行一道性命双修才是关键,鬼手王修性不修命,就这还没有修明白。一身修为全在这倒转八方的手段上了,忽视了自身德行的修行,德行修行,也是性之一道。
而作为最关键的命之一道,却是什么都没修,到头来,手段虽然高超,连左若童都高看他一眼,给他三次不死的机会,但临了时,却倒在肺结核这痨病上,这就是不修命的体现。 性命双修,有命无性,还能在俗世混出个名头,因为在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猛人了。 还是那个异人历史中最经典的例子,霸王项羽,天生双瞳,又是先天异人,他这个先天就体现在命之一道上,霸王抗鼎这个典故已是耳熟能详,更别提后面那首垓下歌,第一句便是力拔山兮气盖世。 后世文人解读自然是将其当做形容词,但在异人记载的历史上,那就是一句陈述句! 若不是因为霸王在命上的修为得天独厚,就当时高祖刘邦手下能人众多,会在跟项羽的对战中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直到赢了最关键的一场。 所以性命双修,修性不修命,命之不存,性之一道就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无法长久。 王一很清楚这一点,从倒转八方转职后的人体磁场,在王一身上也变成了性命双修的功夫,能不能通天不好说,但确实谈得上一门开宗立派的手段,至少在此时跟张之维这学自龙虎山传承千年,立足根本的金光咒比拼上,他不落下风。 可差就差在底蕴上。 鬼手王算是一个散修,拳脚上的功夫几乎等同于没有,毕竟倒转八方最克制那些近身,横练外家功夫的异人。跟在鬼手王身边,王一是没办法学到太多拳脚上的功夫,顶多就是几招散手,外加最基本的桩功。即便是后面在三一门地界呆了三年,有左若童开小灶,陆瑾和李慕玄当陪练,但三年苦练,哪里比得上张之维那学自龙虎山传承千年的底蕴呢? 龙虎山八大神咒中,龙吞虎纳,白虎炼爪,青龙戏水,那都是一等一的外家功夫,只是没有武当张三丰祖师开创出的太极拳剑出名罢了。 张之维作为一人之下这个世界,作为钦定的天命之子,要是以为他只精于金光咒和五雷正法这两道,那就是大错特错!之所以在原作中看不到除这两个以外的手段,无非就是张之维无敌天下一甲子有余,没有人值得让他全力出手。 眼前的王一算是一个,但正如他最开始应王一邀请,坐在王一身旁点评的那句话一样,“整个大院里,就你和你身后这位有点说法。” 听听,这就是张之维的傲气,哪怕是作为穿越者,吃了穿越者buff的王一,在张之维眼里,也仅仅只是有点说法罢了。 但事实也是如此,王一那学自百家艺的散手,在张之维那三门外家功夫压制下,显得捉襟见肘,没有第一时间落败,是因为王一扬长避短,用人体磁场时时磨练自身命之根本,再加上基础桩功扎实抵抗罢了。只是单论拳脚,王一已经输了,他唯一能找回场子的,是张之维此刻还不知道自己这门人体磁场是一门跟金光咒不相上下的性命双修功夫,甚至在命之一道上,可能要比金光咒胜出一筹。 二人交手不足百招,张之维就找准破绽,并指成剑,直接点在王一的胸口膻中穴。 金光咒真炁入体,王一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周身覆盖的力场也随着张之维这一指逐渐消散,翻腾而起的河水落下,打湿了王一的衣裳。只有张之维,依旧是金光护体,衣服干净爽利,袖袍飞舞,已有后世无敌天下一甲子有余的天师风范。 “王师弟,承让了。” 王一不答,看着这场比武的众人皆已瞠目结舌,张天师抚着虬髯叹气,嘴里一句言不由衷的孽障就要脱口而出。身旁的大盈仙人左若童也是蹙起眉头,却没有第一时间出声,静待下文。 “王师弟不必觉得羞愧,自我修为有成以来,师父就多次带我下山去拜访诸多门派,会战各家门派的弟子。从我记事以来,王师弟你是第一个让我动用龙虎山八大神咒中的四种,且与我交手足足百招,就这一点而言,你足以自傲。我想今后数十年,再也不会有人像王师弟你这样让我动用八大神咒中的四种,值得佩服,王师弟,我想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你的。” 这嚣张至极的发言,确实符合一众书友对张之维这个天命之子的评价:我叫张之维,嚣张的张。 而且没有人觉得张之维这话是在自吹自擂,有这些想法的家伙早已埋在岁月中了,只有张之维依旧在绝顶上,俯瞰众生。 但这一次,却是有了意外。 “呵呵,张师兄,我觉得吧,你这个张不应该是冒姓张,而是嚣张的张。” 胸口膻中穴被点住,周身力场被张之维以金光咒驱散,王一意识依旧清醒,并没有像陆瑾那样因为被晃了上丹田就晕了过去。 此时虽被张之维点住,但王一还是抬头,对上张之维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同样的精光也从王一眼中迸射而出。看着愣了一下的张之维,刚刚被张之维用金光咒驱散的力场再次凝聚,牢牢锁住了张之维这点在自己胸口膻中穴的右手。 “张师兄,我也有句话想跟你说,张之维,你败过吗?” 伴随这句话,是王一轰出的中平一拳。 朝着因为点住自己胸口膻中穴,但同样空门大开的张之维胸膛。 一拳,凝聚着王一这十四年来,以科学之道结合自身修行天赋,将倒转八方转职成人体磁场的理解。 重重砸在了无法躲闪的张之维身上,将其轰飞! 这一飞。 天师瞪眼,抚着虬髯的手不经意扯下几缕。 这一飞。 大盈仙人舒展眉头,嘴角含笑。 第四十四章 人体磁场vs龙虎山八大神咒 张之维被打飞了。 这是张之维修行有成以来,除了自己那位天师之位的师父外,第一次被同龄人打飞。 尽管这一拳有自己大意了的成分,但他就是被打飞了,身子在半空中飞行,张之维脑海中出现了走马灯。 并不是只有人死之前才会有走马灯,像此刻第一次被同龄人打飞的张之维,也可以有走马灯。 走马灯中,是自己从16岁修为有成开始,自己师父带着自己下山,在各个异人门派中邀战诸多好手的记忆。 一开始老天师张静清还比较收敛,找的都是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结果发觉同龄人没一个是自己一招之敌后,就脸都不要了,开始让至少比自己大个五岁往上的中青代跟他过招,其中蜀中唐门一位叫李鼎的师兄给过他一点小惊喜。 蜀中唐门,是一个灰色门派,重术不重道,练的都是杀人伎俩,还不是那种光明正大的杀人伎俩,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杀人伎俩。但接单干活都有自己一套规则,跟诸多门派也是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关系。 那一战,那位李鼎师兄穿着唐门秘制的乌梢甲,挨了他十招才落败。 虽然事后师父一再警告自己,唐门擅长的从来不是正面厮杀,他们练的都是杀人技。这样的比斗自己虽然赢了,但也不能因此觉得唐门不过尔尔,日后行走江湖会吃大亏! 但当时的张之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就算自己取巧了又如何,只要性命上的功夫够深够厚,纵使唐门躲在暗处刺杀自己又如何,能破得了自己防吗? ‘孽障!须知深山藏虎豹!田野埋麒麟!莫要小觑了天下英雄!你真当龙虎山的金光咒天下无敌吗?!’ 张天师的训诫仿佛在自己耳边回响,张之维的走马灯也就此结束,被王一一拳打飞而惊愕的表情恢复正常,甚至在嘴角也挂上一丝笑容。 ‘师父啊,我想我这回真见到田野中的麒麟了,但他是麒麟,我又该是什么呢?我想知道个答案!’ 看似漫长的走马灯回忆,其实不过一瞬。 张之维就这样被王一这猝不及防的一拳轰出老远,落在了河岸上,沾上了尘土。 王一站在河水中,看着算是被自己偷袭打飞的张之维,没有任何放松,因为他知道,他这一拳根本没打出什么伤害,只是让张之维把他那天下无敌的心态稍稍拉正了回来,知道还有个穿越者王一能跟他这个天命之子过过手。 可在外界看来,王一这一拳可以说是让他们瞠目结舌。 龙虎山,天师首徒,冒姓张,这三个标签在异人江湖里可是含金量十足的招牌,尤其是最后这个冒姓张,这就意味着这位冒姓张的龙虎山弟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天师之位。而这样一位未来的天师,就这样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异人王一给一拳轰飞了?而且人家练的还是倒转八方!这种江湖卖艺的异人手段! 但让他们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只见被王一一拳轰飞的张之维若无其事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自己邋遢道袍上的尘土,然后就自发运转起金光咒。 能看见,那从张之维身上升腾而起的金光真炁此时像是受到了什么阻滞,无法将张之维笼罩,而是散在张之维四周,像是一团散沙。 这一幕,对于此刻看着这场龙争虎斗的众人而言更是惊悚,哪怕是陆瑾的父亲,陆宣,这位继任陆家家主之位的普通人也能看懂其中端倪。 “这?他破了金光咒?!天师,他破了你们龙虎山的金光咒!” 众人齐齐看向在场的张静清天师,龙虎山赖以成名的金光咒被破,这可不是什么好说法,一个处理不好,可是会给王一带来杀身之祸的。 而在其中,只有一人反应与众人不同,那就是三一门门长,大盈仙人左若童。 他看着张之维此刻周身无法汇聚的金光真炁,若有所思。 “这有什么,天底下哪有天下无敌的功夫,无敌的从来是人,若是金光咒被破龙虎山从此就无法生存了,那只能说明龙虎山到了该没落的时候罢了。诸位且安心,我此刻比谁都更想看到这场比武的结果。” 张天师抚着刚刚被自己抓下来几缕的虬髯,心平气和的话语,彰显出一代天师风范。 但同样的,他内心也没表面上那么平静。 金光咒可以被破,这是他修行开始,自己师父就告诉过他的定理。但时至今日,张天师只见过同门弟子之间互相破金光咒,真没见过外人破过龙虎山的金光咒,尤其是从张之维,自己这个最骄傲的弟子身上。 这一刻,张静清天师跟左若童一样,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娘的,这鬼手王哪来的泼天大运,能捡到这样一个娃娃当徒弟?! 有张静清这位玄门魁首发话,众人心也安定下来,毕竟他们也不想一场可为异人界后世佳话的龙争虎斗笼罩上不必要的血色。 视线也都投回王一和张之维比斗的现场。 张之维起身,看着周身短暂无法凝聚的金光真炁并没有想象中的慌张错愕,反而露出好奇神色,开始调动真炁,重新聚拢着周身的金光。 王一没有什么趁人之危的想法,就这样看着张之维不断尝试,然后将散在自己周身的金光咒重新聚合,笼罩全身。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王师弟,你这可不是一句倒转八方就能解释得了啊。” “我这一身所学确实源自倒转八方,但又脱胎于倒转八方,称之为倒转八方也可,要称呼别的嘛,那就得张师兄你赢过我才行啊。”
“哈,这下我就有不得不赢的理由了!” 张之维依旧信心满满,脸上一副手痒难耐渴望打架的表情,连远处看着的张静清天师都觉得陌生。 “拳脚上的功夫,咱们就不比了,这方面我胜之不武。” “那也是张师兄你赢了,若今日你我二人是生死之战,你要是拘泥于胜之不武这四个字,死的一定会是你。” 此话一出,远处的张静清天师虎目微张,看着王一,似乎在思考王一对张之维说这番话的目的。 “行,那就算我赢了,但在命之一道的比拼上,我刚才也算输给你了。点中胸口膻中大穴,被我以金光驱散周身真炁,还能对我进行反攻。这一点,我张之维目前暂时做不到,王师弟,你是这个。” 张之维倒也干脆,赢就是赢,输就是输,给王一竖起大拇指。 “呵,那这样一来,第一轮热身结束,我和张师兄你也算是一胜一负,胜点稳固。第二回合,就是性之一道上的比拼了,张师兄,切莫放水啊~” 王一站在河中,摆开架势,无形力场以他周身展开,直接将周围的河水排空,在王一周边形成一个三尺范围的真空领域,就连身上衣物的水分此刻也被跟着排了出来,环绕在无形力场周边,在对面张之维再次升起的金光映照下,犹如珍珠。 “这话该我对你说~” 张之维周身金光犹如火焰般熊熊燃烧,脸上露出的,是这个年纪,一个少年修行人该有的好战表情。 这对于张之维来说太少见了,对于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张静清天师更是少见,毕竟从16岁开始真正无敌于整个龙虎山年轻一代,半个异人江湖的张之维,是已经很难感受到这种心态了。 过于无敌,是会麻木的,但现在,王一唤醒了自己那颗好胜之心。 张之维出手了! 依旧是以金光咒作为主攻手段,龙虎山八大神咒,金光咒为一切之始! 但刚才说了,第二回合比的不是拳脚功夫,不是命之一道的根本,而是性之一道的手段! 只见张之维大手一挥,透体金光真炁朝着王一如浪潮般扑来,却又被王一这三尺之内,一尘不染的力场统统排斥在外,宛如岸上礁石,巍然不动。 但这并不是结束,只是张之维招式的开始! 扑打在王一无形力场上的金光犹如潮水退去,却又在王一这无形力场之上留下了星星点点。 随着张之维手指一挥,这些留在王一无形力场之上的光点就化作一根根金针,扎在王一这张开的无形力场上面,想从四面八方给王一这个无形力场施加压力。 而张之维空出的另一只手也是大手一挥,周身的金光真炁在他手中凝聚成绳,犹如《封神演义》中的捆仙索,就朝着王一这边甩下。 真炁化作的绳索无边无际,在张之维的操控下,将王一连同展开的无形力场缠上一圈又一圈,犹如一个藤球。而在藤球的脉络中,则是之前金光化形的金针,随着张之维操控真炁的不断收缩,慢慢渗透进去。 但这只是张之维的连招之一。 龙虎山八大神咒,有三大神咒是拳脚上的锻炼功夫,结合金光咒使用最佳,但既然说好了不比拳脚,那张之维就得拿出另外四门神咒来招呼王一。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祇灵···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此乃八大神咒中的安土地神咒,可用来召集山神土地,奉告上天,守护正道。 一人之下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正神,有的,只是身体的内神,还有以万民信仰之力,塑造出来,存于天地之中的化神,也就是所谓的神格。 龙虎山本就是道教祖庭,历朝历代对于龙虎山也是恩威并施,祭天封神一道,那可以说是龙虎山的祖传手艺。 以万民信仰之力聚起来,藏在天地之中的山神土地神格,对于张之维来说,那是信手拈来。不过,要是想要欺山赶海,那确实是夸张说法了。 而伴随着张之维驱使除金光咒之外的第二神咒,以王一所在区域为中心,周遭河水翻涌,地面翻滚,伴随着众人脚下一阵轻微的摇晃。在张之维两大神咒的施展下,王一似乎要在金光咒的包围下被活埋到地下。 这一幕,也让人认识到了为什么龙虎山那传承千年,始终为玄门正道魁首,八大神咒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是能够传家千年的手段啊。 “张师兄动静闹的挺大啊,但所谓山神土地,皆是人造,被我们人敕封的神,还想倒反天罡?本身存于天地之物,就给我从哪来回哪去!给我转!” 回击张之维这两大神咒齐出的,是王一那对所谓神明蔑视的话语。 随着这段话语的,是一股让此刻张之维都觉得天地倒转,头晕目眩的怪异感。 在这股怪异感中,张之维无法运转真炁,施展神咒,只能勉强站稳脚跟。 而在张之维两大神咒夹击下的王一,此刻崩散了包围自己的金光神咒,随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岸上,那由安土地神咒驱使而来的山神土地神格,也随之消散,归回原始,一切风平浪静。 只有在河岸对面的张之维,看着对自己做出搞怪笑容的王一,也是气极反笑。 并指成剑,接住了空中一粒水珠,朝着自己眉心一点。 霎时间,灵台清明,那股让自己天地倒转,头晕目眩的怪异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龙虎山八大神咒之一,清心神咒! 第四十五章 你名王一,一人为王的王 陆家后山,虽已是深夜。 但在场的众人都是修行人,就算不是修行人的继任家主陆宣,那也是自小丰衣足食的公子,夜盲症在他身上并不存在。 再加上今夜月色正浓,借着月光,还有一众修行人的小手段,王一和张之维这场比斗在他们面前可是清晰可见。 而由这两人在第二回合上,关于修行性之一道的手段比斗,更是让众人瞠目结舌。 张之维就不说了,他身上贴了太多标签,惊才艳艳属于基础操作,无非就是张之维个人的天赋,让这些贴在他身上的标签显得黯然失色罢了。 但与之比斗的王一,众人早已从陆瑾,李慕玄,陆家长辈和左若童这位三一门门长口中得知了大概。 虽佩服能在全性这个粪坑坚守本心,且走出一条正道,再加上才情惊艳。 可你这野路子跟人家天师府高徒打的不相上下,这就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当下两人施展出来的手段,都可以跟某些门派的掌门媲美了,这样的怪物有一个就已经很逆天了,结果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个! “喂!陆瑾,李慕玄,你们俩不是被这位王师兄代师传艺吗?你们快告诉我这是倒转八方吗?你们自己也在练,有没有这效果?廖天林,你机云社,倒转八方在你师门那也算一门手艺,给我们解释一下呀!” 陆瑾,李慕玄还有那位叫做廖天林的弟子,此时被众多同龄人包围,问着王一那所谓倒转八方的功夫是真是假。 机云社的廖天林无言以对,只能朝自己师父那边投去求助目光。 但他的师父已经开始抬头仰望星空,怀疑人生了,只是怀疑结束后,也朝他们当中修为最高的龙虎山张天师和三一门的左仙人询问,只有他们能给自己解答了。 “我们俩要是有王师兄那手段,刚才就不用上去一块给张师兄认怂了,我们的倒转八方虽说也算奇门,但没有奇到王师兄那种地步,不过···” 陆瑾和李慕玄被一众同龄人围着,也只能在那赶紧解释,一边解释一边也演练自己的倒转八方,证实自己话语的说服力,但解释到一半,两人也想到了什么,话就说到了一半,吊起众人胃口。 “不过什么你们倒是说啊!说出来我给你端茶倒水行了吧!”吕慈急了,开始给陆瑾示弱。 “师兄曾对我们两个说过,学会倒转八方只是基础,学到了也要将它忘了,只有忘的干净,才能从另一个角度去修行,到那时,就会明白为何他的倒转八方如此不同了。” “你这位外门大师兄不是没过门吗?怎么讲话起来也跟个术士似的,神神叨叨。” 吕慈听完,直接吐槽,但还没等陆瑾和李慕玄解释,之前跟王一相见恨晚,聊过国家未来的陆光达突然出现,给出了解释。 “不是神神叨叨,而是没有人像他那样,从一开始就是从另一个角度去修行这门所谓的倒转八方。他这门功夫,最忌讳的就是认知不清,一旦认知不清,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堂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知道师兄的倒转八方精髓?!” 看着突然出现的陆光达,陆瑾也愣了。 对于这位学富五车,即将出国深造的堂哥,陆瑾也是很敬重,但这个时间点,还有陆光达的解释,让他不理解。 “王兄弟来贺寿时是我接待的他,我跟王兄弟可是相见恨晚,聊了一天,受益良多,他也将他的修炼心得交给了我。之后我也因为王兄弟的启发,就一直在书房里钻研,没看到这几天寿宴都没见到我吗?” “所以师兄也给堂哥你传了他的倒转八方?堂哥你能理解?” “嗯。” “教教我呗?” 闻言,陆瑾也是欣喜,但回答陆瑾的,是陆光达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个堂弟。 这玩意连他这个物理学高材生都不敢瞎练,你这个文化课勉强算及格的家伙哪来的胆子啊! 面对陆光达这位堂哥看蠢弟弟的眼神,然后再看向此时依旧隔河相望的王一和张之维,一众同龄人也似乎明白了原因。 东西不是很难学,但想要成为王一和张之维这样的怪物,那还是练自己现在所学的吧。 陆光达的话语也算是让这一众同龄人躁动的心稍稍安定,接着就是把目光投向还没有分出胜负的王一和张之维。 “堂哥,你说师兄能赢吗?” “难,他的倒转八方虽然里子已经换了,但整个异人江湖,就他一个人在走这条路。这条路好不好走,怎么走,路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可人家小天师师承龙虎山,早就有祖师为他们后人走出一条通天大道,再加上这位小天师的天资卓越,只需沿着他们祖师留来的路,就能走到终点,见到新的风景,二者之间在修行上,有着最基本的落差。”
陆光达的言语也传到一众长辈那里,张天师抚着虬髯,看向陆老太爷。 “陆公,你家这一代的儿孙真是人才辈出啊。这位后辈面生,不知在哪求学。” “嗨,你说光达那孩子啊,他自小喜欢念书,虽然修行一道天赋上佳,但总是不上心。后来没办法,就让他在京城求学的时候去燕武堂那里试试,被燕武堂的供奉,李书文李大师收为弟子,在家也呆不了多长时间喽,寿宴办完,他该出国深造了。” “陆公,您把您的嘴角压一压,这么多人看着呢。”看着陆老太爷那比AK还难压的嘴角,张天师也是一阵无语,年纪大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这孩子文武兼备,目光独到,确实一语中的,只是有时候啊,前人留给子孙的路,未必就适合自己。” 张天师意有所指,接着就看向不远处的现场。 ----------------- 王一和张之维的比斗还在继续。 所谓比斗比斗,就是双方之间见招拆招。 在性之一道的手段比拼上,张之维用出了金光咒以外的手段,也都被王一一一化解,接下来,就轮到王一施展他的手段给张之维拆招了。 张之维面对王一完全陌生,仅仅只是昙花一现的手段,应对方式也很简单,金光咒护身足矣! 金光咒作为龙虎山性命双修根本,也是八大神咒中的基础。 金光咒练不明白,就是把其他神咒练的再好也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金光咒修为到了,也不需要动用其他神咒,见谁都是一巴掌,无非就是力大力小的区别而已。 “张师兄,小心咯~” 看着做好准备的张之维,王一一声提醒后,就是往前一个踏步。 伴随王一的踏步,由他体内释放出来的真炁,开始干扰方圆百米之内的磁场运转,将其化作自己的磁场领域。 就这么一个动作,在外界众人眼中就是不同景象,明明人就在他们面前没啥动作,但就是明显能感觉到王一和张之维所在区域充斥着一种不和谐的感觉,仿佛自成一片天地。 这一幕,陆瑾这些同龄人还看不明白,而不远处关注着这场比斗结果的张天师,也随着王一这一个大踏步,手上动作都停止了。 龙虎山传承千年,世代天师都会被先辈授以天师箓。 这天师箓不是什么秘传神功,只是将当初龙虎山祖师张道陵飞升成仙的所感记录下来,传至后世。 所以在这一刻,张天师看明白了。 “通天之道在眼前啊···” 话语虽轻,但周围都是耳聪目明之辈,纷纷看向张天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说,后生可畏,诸位,且看吧,往后这异人的江湖啊,估计就是两人的舞台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定义了王一今后在异人江湖中的地位。 张之维自然没听到自己师父的话,他此刻站在王一展开的磁场领域里,感受最深。 金光咒护持周身,但张之维能明显感觉到,在自己展开的金光咒真炁之外,有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不断扰乱自己金光咒的行炁路线,但又被张之维以自身强横的命之修为扛了下来。 这种力量不是破坏,也不是将其返本归元,化作最初的先天一炁。就是单纯干扰你,让你无法顺利运转体内的真炁,可只要脱离了这个范围,这通干扰就不复存在,行炁就会恢复正常。 很奇妙的手段,但更让张之维好奇的是,这股力量虽然有王一真炁的内里,但本源上是属于天地的力量,王一只是将其调用起来罢了。 而在这样一个被王一以自身真炁调动天地之力的领域里,王一就是这片领域当之无愧的王! 想到这,张之维也笑着出声。 “王师弟,你刚刚给我送了一句批语,说我这个张姓,不应该是冒姓张,是嚣张的张。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送你一句批语,你这个王,不是王一的王,是一人为王的王!” “过奖了张师兄,这还是我第一次全力施展我的手段,张师兄面不改色还能跟我说笑,你这个嚣张的张当之无愧啊~” “那我就再嚣张一点,王师弟,把你所有的手段都使出来吧!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恭敬不如从命!小心了,张师兄!” 王一也在张之维的话语挑战下,调动着自身真炁,全功率运转这脱胎于倒转八方的人体磁场! 磁场啊,给我转动起来吧! 第四十六章 手段尽出 这是王一第一次面对一个同龄人,毫无顾忌施展自己的手段。 方圆百米之内的天地磁场为他所用,听从陆光达的建议,王一不再纠结于宇宙四大基本力中的强弱核力,毕竟在这个时候,这两个力的具体概念都没提出来,他想钻研也钻研不明白,就当随缘吧。 而这三天,从陆光达送来的那份读书笔记里,王一将另外两个基本力,电磁力和引力了解的更透彻了。 该说不说,大拿就是大拿,自己学懂不是问题,能够让别人看懂,听懂,这才是能力的体现,这点,王一远远不及。 在这方圆百米之内,磁场变得紊乱无比。 这种天地之力在自己真炁操控下发生变化,使得任何一个踏入自己这片领域的人,会在第一时间被天地磁场紊乱干扰到自身的磁场运转,从而产生心烦意乱,情绪极端化,不冷静甚至出现幻觉的表现。 在这点上,王一这手就好比异人中的术士一道,摆出一个风水炁局,让在这个炁局当中的敌人受自己掌控。 而用异人中的术士流派术语就是。 坤字:土河车! 离字:没骨火! 坎字:水障壁! 巽字:刮骨风! 震字:惊蛰! 出现在王一领域之中的无名火,刮起的透骨寒风,空气中游走的电光,翻滚的地面,飞起的河水,全在这一刻朝着踏入王一这片领域的张之维攻去。 面对王一这层出的手段,张之维的应对很简单。 清心咒定心,净身神咒镇住身体内神,金光咒护住根本,任你领域之内千变万化,我自巍然不动! 张之维的金光犹如一团火炬,无论王一这边以磁场之力衍生出多少手段,都无法对金光咒之内的张之维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而张之维呢,则是看着王一这好似术士一派的手段,仔细观察,并道出其中的道理。 “以自身为眼,化方圆百米之内的天地之炁为己用,王师弟,你这手段可不比武侯一派和术字门的差啊,尤其是这以自身为眼,犹有胜之。” 张之维是个天生的修行人,除了龙虎山的手段外,其他门派的手段在他这里也是一学就会,一看便知。 原作中,张之维在陆家寿宴一巴掌打哭少年陆瑾之后,就直接跟左若童对话,说出了他对三一门根本功法,逆生三重原理的看法,甚至有那么一点想要解开逆生三重这门玄门功法秘密的冲动。连左若童都不由得想要邀战张之维,来确认一下张之维对逆生三重的看法是否正确。 王一这一套连招在旁人看来是匪夷所思,明明是叫倒转八方,怎么还有术士手段的衍生? 但在张之维眼中,他的看法基本跟王一一致,所谓倒转天地八方之力,那作为客观存在于天地之中的风水炁局,算不算天地之力?如果算,那倒转八方倒转天地八方之力中有类似术士操控风水炁局的表现,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很合理啊,他们龙虎山也有这类似手段啊。 “当不得师兄这般夸奖,我只是以我为支点,撬动这一块的天地之力罢了。可没法像术士一派,测吉凶,看前世今生未来。” 是的,王一以自身为眼,调动天地磁场为己所用的方式,与甲申之年诞生的异人界八奇技之一的风后奇门有异曲同工之处,以先天领周天,化吾为王。 这门功法被誉为八奇技,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一般术士对敌,都得在战场中寻找自己的主场,然后将对手逼到客场,主场作战,占尽优势。而风后奇门则是很霸道的告诉所有术士,跟我打架,哪哪都是我的主场!王一这个磁场转动,也是如此。 “吉凶不可辨,前世不可追,未来不可知,只有我们脚踏实地的当下,才是根本,须知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莫要着相啊,师弟。” “好说法,但师兄后面那段话,我比较喜欢加个奋字,奋斗的奋。”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哈哈,师弟,你确实是个异人,真该早点认识你!” 张之维重复念着被加了一个奋字而意思完全变得不一样的那段话,脸上笑容更甚。 王一也是如此。 都说年轻时就逐渐无敌于同代的张之维在修行比斗上过于傲气,殊不知正是因为没有任何能让他可以正眼相待的同龄人,才让张之维愈发醉心在修行上,对于所谓的比斗都是能躲则躲。因为在他看来,比什么啊,一天到晚都是我拍晕了别人还要教别人怎么修行,怎么就没人教教我呢?这般费心费力的事,一次两次就行了,哪还能天天来啊。 所谓高手寂寞,对于别人是夸张说法,对于张之维而言却是写实。 同代无敌,一身修为已逼近一些门派掌门了,能压住自己的除了贵为天师的恩师,就那么几位魁首能做到。但他也不可能去找人家练手啊,人家打赢自己是理所当然,互有胜负那都是落人家面子,背地里被人念叨的事。 他张之维就是想,张天师也不答应。 久而久之,就成了原作中看到的那种懒散性子。 但现在不同了,王一,这个本不该出现的穿越者来到张之维面前,给了张之维太多太多的刺激,这种刺激也让张之维找到了自己最初修行时的兴奋感! 这种兴奋感,配合张之维的话语,说他嚣张也不为过。可张之维展现出来的实力,凌驾于同辈人之上的强大,让这个嚣张从贬义变成了褒义,没有人认为张之维不该嚣张,没有人觉得张之维这个年纪不该嚣张,他们只恨这个嚣张的人不是自己。
尤其是对于在不远处看着这场龙争虎斗的众人而言,他们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这场王一与张之维之间的比斗。 神仙斗法! 尤其是在王一磁场领域中出现的丝丝雷霆,更是让他们觉得惊悚。 雷,在异人界修行人中,自古就有着一层神圣性,因为代表着天威。 哪怕是在以奇门遁甲著称的术字门,诸葛武侯一脉中,能够用出雷电的也是少数,但现在,他们在王一这里见到了。 磁场领域内,以磁场为根骨衍生出来的种种手段击打在张之维的金光咒上,强弱不定的重力波撞击着张之维的护体金光,让其摇摇欲坠。 可无论怎么摧残,张之维的护体金光犹如一团非牛顿流体,怎么都打不穿,造不坏。 见此,王一也撤掉了领域,周遭又恢复平静,只是这一地的狼藉,宛若灾祸之后的现场,都在诉说着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师兄,我还有一个手段,这手段你要是扛下来了,那我就只剩下压箱底的东西了。” “师弟尽管来吧,你要是拿出压箱底的手段了,师兄也让你看看我们龙虎山的五雷正法,属于我的五雷正法。” “好!” 王一撤去了所有手段,将一身真炁归于自身,而在王一口袋里,九枚铜板飞出,在王一面前浮动。 而张之维呢,也将护持自身的金光咒重新整理,让其变得更加凝实。 看着护在金光中的张之维,王一抬手,双指微曲压着拇指,做出一个好似弹脑瓜崩的手势。而在王一这个手势前方,一枚铜板悬浮,与王一这个弹脑瓜崩的手势有着那么一寸距离。 在铜板和王一的手指之间,有着电光在跃动。 这一幕,外行人看不明白,他们只知道王一在酝酿大招,肉眼可见的真炁正在王一手指上凝聚。 但作为全场唯一一个内行人,陆光达眼睛瞪得浑圆,看着这一幕,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电磁,动能,武器。 陆光达从未想过这三个词能联系在一起,至少此时还没有出国见识过现代科学所带来生产力飞速发展的他,很难有这样的战略眼光。 但对于王一这个后世之人而言,当他将倒转八方转职成人体磁场之后,这一招就是必须学会的。 而现在从王一手中展示的这一招,也给陆光达心里种下了种子,他日学成归来,为国铸剑之时,定要将这把国之利器给打造出来! “张师兄,小心了。” 一声预警,王一屈指一弹。 只见指间电光跃动,铜板就消失在众人全神贯注的视野中,连张之维也只是捕捉到一点影子,紧接着,在自己的金光咒上,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啪!’ 这个声音不大,但也是清晰可闻。 张之维微微抬头,就看到在王一刚才那狂风骤雨般攻击下都没出纰漏的金光此刻已有一道一寸见方的裂痕。 而王一放下的手指上,也有雷电炙烤过的焦黑。 张之维愕然,他的金光咒自修为有成以来,只有两次被破开过,一次是刚才,王一用人体磁场转动,干扰了自身的真炁运转,让周身金光凝而不聚,如一团散沙,但随着张之维认真起来,固化根本,王一想要达成刚才出其不意的效果,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这一次,王一用的不是干扰,而是暴力破局,直接在他的护体金光上打出一道口子。 这道口子还带有王一的磁场真炁,让其没办法快速修复。 “好!师弟,再来!让我看看你的极限,也看看我的极限!” “不多,还能再打八发。” 王一微微喘了口气,再次抬起手指,开始复刻。 自己到底不是真正的磁场颠佬,一人之下的世界也不是什么氢气世界,是有实打实的物理法则镇守。 他可没法像那位哔哩哔哩代言人那样,把超电磁炮当一个小技能来打。要是他有那位炮姐的本事,现在早就抄起一袋袁大头去日本,对那帮玩意玩上一波阎王殿前大点名了。 八枚铜板在王一面前依次排开,在王一几乎化作焦炭的手指下变成一发发电磁动能武器,击打在张之维的金光上。 这八枚铜板王一是收不回来了,因为即使没有打在张之维的护体金光上,它们也会在这超高速的飞行途中被高温磨灭。可以说,材料上的限制,让这九发电磁动能币没有发挥出应该有的效果,撞击在张之维金光咒上的,只是一点残余带着的动能。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一人之下的世界,既讲神功,更讲科学。 也许只有到了后世生产力飞速发展的现代,以他这门人体磁场衍生出来的电磁动能武器,才会真正的大放异彩吧。 这一点上,王一跟张之维一样,是这个时代限制了他。 九发铜板打完,王一体内真炁几乎消耗一空,而他作为弹簧的那两根手指,已完全化作了焦炭。 而与之对应的,是张之维身上的护体金光彻底破碎,完全无法再凝聚起来。 两人隔着小河望着彼此的窘状,也是相视一笑,紧接着,就在这个夜晚放声大笑起来。 他们的笑声之大,之狂,只有王一和张之维两人明白。 第四十七章 不一样的逆生三重 王一和张之维之间两个回合的比斗,各自比拼了性命双修上的手段。 命之一道上,凭借人体磁场借天地磁场来锤炼自身的特性,配合辅修的逆生三重,王一略胜张之维一筹。 但在拳脚功夫上,又被张之维赢了回来。 而在性之一道的手段比拼上,人体磁场对上龙虎山八大神咒,也是不分伯仲,至少目前在所有人眼中就是如此。 但比斗比斗,总要比出个谁高谁低,前面两个回合可以说是双方之间在文斗,主打就是一个见招拆招回合制。 可真要分出个高下,就只能武斗了,就得比拼两个人在性命双修这一道上走了多远,领悟的有多深。 眼下的情况是,张之维两次金光咒都被王一用两种不同的方法破开,两次都带有王一自己特有的磁场真炁,让张之维自身的金光咒想要再度凝聚已是千难万难。而王一呢,也不是一点代价都没有,电磁炮这玩意,修得人体磁场后,他能复刻,但不能完全复刻。 至少威力和材料方面的限制,让他无法打出后世那些影视作品表现出来的效果,九发已是极限,九发打完,自身的真炁也是十不存一。而且作为炮架的双指,也在这一发接一发的青春版电磁炮中,受到反噬,被上面的电光炙烤成了焦炭。 所以才会有两人的相视一笑,还笑得那么大声,那么张狂。 因为这是两人第一次遇到这种需要自己全力以赴的对手,都很开心,都很畅快。 只是笑声过后,两人也就要把压箱底手段掏出来了,张之维自然不必多说,龙虎山天师府非嫡传不能学的五雷正法,那是历经千年都依然在异人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只是刚才张之维的话语大家都听到了,五雷正法,那是只有钦定的天师继承人才能学的,当下第六十四代天师张静清春秋鼎盛,没必要这么早传这个吧? “各位莫要被我这孽障徒弟给诓骗了,按照天师府的规矩,我只传了他半部雷法,为阳五雷。所谓的五雷正法,估摸是这孽障自己偷偷琢磨的。” 张天师给出了解释,众人明白,而张天师自己心中则是感慨,想着前面几年带着张之维偷偷下山去找年轻一代切磋真是败笔。至少在今天之前,他真不知道张之维琢磨出了阳五雷之外的招式,也就是说,以往那些跟张之维交手的中青一代,甚至连张之维全力一半有没有逼出来都难说。 “天师谦虚了,小天师这天赋才情当世第一,至少在这位王小哥出现之前,我们确实想不到还有哪派子弟能与之媲美,能推陈出新,琢磨出自己的五雷正法,也是常理之中。就是不知道这个王小哥,他所谓的压箱底手段又会是什么,就现在来看,他之才情比之小天师也不遑多让,不瞒各位,我是真想拉王小哥去验验血脉,看看他这个王,是不是我们名门王家的王。” 四家中的王家家主看着王一很眼热,虽说他们王家护犊子,王蔼作为长房嫡孙也很受宠。但就像其他两家夸的那样,就只剩可爱了,修行一道虽有天赋,但比起陆瑾,吕家两位少爷而言,确实差了点,现在有个本家后生在自己面前大放异彩不说,还跟龙虎山的未来天师打的不相上下,这高低也得拉回去认认亲啊! 且不说这个王是不是他们王家的王,就算不是,也可以学学人家龙虎山,冒姓王嘛! “王兄打的一手好算盘啊,要这样的话,那我还得听瑾儿的建议,从我陆家给这位王小哥寻门亲事呢,要说亲,这王小哥可是跟我们家陆瑾,跟左门长的三一门亲啊,不知左门长可知王小哥那压箱底的手段是啥?” 陆老太爷中断了王家家主的如意算盘,顺带向左若童提了一嘴。 看着陆老太爷投过来的眼神,还有张天师等一众的好奇目光,左若童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之前张天师找他们借一步说话,想让借陆瑾之手敲打张之维时,那副假装无奈,但心里却爽到极点的语气了。 表面上的张天师:我这孽徒生性骄狂,修行过于顺利,再这样下去怕是得惹出泼天大祸啊!得请各位找个弟子好好敲打敲打他。 暗地里的张天师:我这徒弟啊,比我还厉害,以后出门在外,见到我这徒弟能照顾就照顾一下,出了事有我龙虎山顶着! 而现在,他左若童也可以学一学张天师,看着此刻与张之维同时运功的王一,朗声道:“逆生三重。” 众人其实心中早有猜测,毕竟陆瑾和李慕玄都当着一众同龄人说了,王一就是他们三一门的外门大师兄。 但猜测归猜测,还得需要左若童这位三一门门长的亲口确认。 ----------------- 就在左若童体验到张天师那向自己展示自己徒弟张之维的心情时,在小河两岸隔岸相视的王一和张之维也再次运转玄功,两人口中一段口诀就这么念了出来。 “···顺势堪避纪算祸,逆行方得元会功。”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 前者念的,是学自三一门玄门功法,逆生三重的口诀;后者念的,自然是龙虎山金光咒口诀。 现在情况是这样,张之维金光咒被王一连着破了两次,在王一的磁场真炁干扰下,他没法完整运转金光咒,但想使出自己压箱底的阳五雷和额外的手段,金光咒无可避免。所以张之维需要静气凝神,将自己体内被王一磁场真炁扰乱的真炁重新调动起来。 作为一人之下这个世界钦定的天命之子,张之维修行天赋自不必说,又自记事起就在龙虎山张天师身边言传身教,可以说,他是一个从诞生开始,就坐拥在一座金山中的天命之子。
而且张之维自身没有浪费这身天赋和与生俱来的财富,一身底蕴之厚,命数之深,连八奇技的风后奇门都奈何他不得。 在年轻的张之维身上表现出来的形式就是,当张之维念着金光咒,一点点驱散了王一留在自己真炁中的磁场真炁。浑身金光大放,将这周遭照的亮如白昼,却又在下一刻骤然收入体内,只在体表留下一层淡淡的黄光,若不是在夜晚,还真没法看出来。 而在张之维体表除了这层淡淡的金光覆盖外,一道道雷电在周身游走,雷电凌厉,多变,雷电带来的高温让站在河岸边上的张之维周遭升腾起一股雾气,配合着此刻张之维身上的雷电,映衬着他犹如那位道教尊奉的雷部最高天神—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主生杀枯荣,善恶赏罚,行云布雨,斩妖伏魔,号令雷霆,上照天心大道,下济幽冥群苦。 一人之下的世界没有正神,外星人倒是有,不过看着此刻张之维在以自身内脏五炁所化的阳五雷,所有人只能想到这位道教中的正神,他们现在很怀疑,这是不是以龙虎山某代天师为模板而创造出来的一位神祇。 与张之维这边将金光咒归于自身的返璞映衬内脏五炁所化阳五雷之浩大不同,王一那边念着逆生三重的口诀,将其运转自身,与自己所修的人体磁场结合,反倒是另一番风景。 远处,左若童一直在关注着王一运转逆生三重的表现,在左若童身旁,还跟着他的师弟似冲。 这位左若童的师弟似冲是三一门中除了左若童之外辈分最高的了,也是当前除左若童之外,与左若童另一位大弟子毋澄真是三一门中另外两个达到逆生三重中二重境界的人,只是比左若童还有一段距离。 在异人江湖里,跟那位大弟子毋澄真都有一个雅号,旷雅先生和维玄子。 他很敬重左若童这位师兄,也知道左若童没有经过与自己商量,默许让弟子洞山将逆生三重传给王一。 虽然他不会质疑左若童的决定,但对于这位门人口中戏言的三一门外门大师兄也是带着浓郁好奇心,只是左若童不让自己去跟王一接触,他才作罢。 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左若童不跟自己商量,也要将逆生三重传给王一了。 能看见,王一之前那因为连打九发青春版电磁炮,而被炙烤成焦炭的两根手指正在复原,死肉脱落,新肉长出,恢复原本的肉色。 而断肢再续,伤口复原,都是逆生三重中二重境界的体现。 只是王一的逆生三重的二重境界表现与左若童等二重修行者不同,达到逆生三重的二重境界,不仅修行者自身力大无穷,金刚不坏,还会让自身的内脏,血肉和骨骼出现炁化的现象,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肤色变得白皙,犹如白云那样。 但这些显性特征都没有在王一身上出现,他还是他,只是在王一周身散发的白炁,还有那仿若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的模样,让人不由得怀疑王一会在下一刻飞升而去。 像极到现在除了三一门祖师才达到的逆生三重第三重的境界,周身与天地共鸣,完美炁化,化作先天一炁。 “三···三重?不对,还是二重,师兄,这就是你一直不想告诉我的原因吗?他的逆生跟我们的都不一样!” 似冲很激动,三一门为什么立派不足千年,在如今异人江湖中的地位不比龙虎山,武当,上清这些玄门低?就是因为三一门的理念,逆生三重的种种妙用引得无数修行人趋之若鹜,千方百计都要拜入三一门门下。 不仅仅是因为逆生三重功法阐述明了,到了三重就是羽化飞升之道,还因为这断肢再续! 长生不老,是人类诞生文明以来就有的想法,但即使不能长生不老,但能延年益寿,哪怕死时都是全须全尾,寿终正寝的下葬,这样的结果也是可以接受。 只是三重之境,何其困难,到现在也就只有三一门祖师修成了,自三一门祖师之后,历代达到二重境界的门人都会外出寻求破境之道,却没有一个人能再回三一门。 而今,在王一身上这完全与自己等不同的逆生三重,让似冲觉得,似乎在他们这一代,能看到有人达到三重之境! 这怎能让他不激动! “是啊,跟我们不一样啊。” 左若童语气中带着也同样带着震惊,只是没有像似冲那般激动。 他记得自己有给王一开过小灶啊,怎么还能修成跟自己不一样的逆生三重了? 难道他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鬼手王啊鬼手王,你上辈子是挽天倾了吗! 左若童日常羡慕鬼手王这个全性浑人。 对于此刻左若童的失神,似冲的失态,一旁看得明白的天师张静清沉默不语。 有天师箓传承的他,很清楚所谓飞升得道是什么,也知晓三一门为什么这么多年,只有三一门祖师到达三重之境。 只是他不能说,也不敢说,说了就是毁门灭派的大事,这因果,他担不起。 思来想去,无非就是一句道可道,非常道罢了。 只是这样一句话,五千年来,又有多少人真能明白呢? 但现在,看着这个与自己好徒弟对峙的王一,在他身上与左若童等人不一样的逆生三重,张静清天师心中也不免升起一个想法。 ‘或许,这是否极泰来的征兆?’ 第四十八章 正负磁极阴阳手 金光咒,阳五雷VS人体磁场,逆生三重。 前者传承千年之久,是由飞升得道的张道陵天师留给后人一整套可通天的传承;后者中其一是随着时代发展应运而生,生于倒转八方,却又脱胎于倒转八方,其二虽有通天理念,但到底能否通天,都还是两说。 但这就是这样看似地位天差地别的两套传承,在张之维和王一身上都展现出了超乎在场众人想象的高光。 张之维自然不必说,在他之前,没有人见过能将龙虎山传承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弟子,也许在众人看来,哪怕是龙虎山的祖师张道陵在张之维这个年纪也不过如此。而后者的王一,更是让他们捉摸不透了,套着倒转八方这个皮的功法,三一门掌门左若童默许传下的逆生三重,二者结合,竟然能表现出这番奇景?委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此刻隔河相望的两人,张之维周身雷霆游走,在升腾而起的水雾中好似一尊俯瞰人间的雷神。而王一也不遑多让,逆生三重的运转,将刚才王一因为九发青春版电磁炮而几乎将体内消耗一空的真炁迅速补充完毕,宛若与天地一体的既视感,让他好似一位临凡的谪仙。 神与仙的对抗,让所有人都不由期待这场比斗的最终结果。 但两人并没有着急出手,而是在观察着彼此。 “是我刚才感觉的不对吗?我记得刚才王小哥在没运转左门长你传给他的逆生三重功法之前,因为之前那打在小天师金光咒上的招式,体内真炁应该消耗很多了,但现在却是神完气足的模样。” 在场观战的长辈中,有人提出了疑问,而在场也只有传承千年,修为与左若童不相伯仲的张静清天师可以解答这个问题了。 在传承底蕴这点上,左若童的三一门确实不如龙虎山。 “并不是错觉,我那徒弟我自己清楚。刚才王小哥虽然两次破了之维的护体金光,但并未伤及根本,再加上之维在性命双修上的修为远超当代,他这个年纪体内的真炁,早已不可跟一般修行人相比较,如果真要量化的话,他体内真炁犹如湖泊,虽看得见,却不知底,想要用寻常手段耗光之维体内的真炁,怕不是一件易事。” 到了这一步,张天师也看明白了。 想要让张之维意识到人外有人这个道理吧,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一个王一,他这辈子都别想用这种方式让张之维明白。既然没办法用这种方式教明白,那就索性不藏了,大大方方说出来,也算是一个提醒,给此时在这里看着这场比斗的诸多异人流派门长。 日后要是张之维有啥得罪你们的地方,要么来龙虎山找他评理,要么就最好别让他知道,要么就是张之维以后永远得罪不了你们,或者你们永远得罪不了张之维,不然的话,后果很严重! 说完,张天师又将目光转移到此时开启逆生三重与人体磁场的王一,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道。 “至于这位王小哥,虽然不清楚为何他学自左门长传授的逆生三重会跟左门长他的有所不同,想来左门长也不会藏私,其中关键,应该是出在他那门学自鬼手王,却又超出鬼手王的功法上。刚才储兄确实没看错,王小哥一次以技破法,一次以力破法确实消耗真炁,在真炁的量上,之维学自龙虎山的底蕴让他确实胜过王小哥一筹,虽胜过一筹,但王小哥自身真炁之量依旧远超当代,只在之维之下。 可他这门功法似乎有着奇效,在王小哥用体内仅存的真炁运转逆生三重修复己身开始,周遭天地之力也被他化为己用,将王小哥刚才以力破法破开之维护体金光的真炁在最快时间内补足,天地之间的先天一炁浑浊不清,贸然吐纳吸收只会伤及根本,可逆生却又很好弥补了这个缺陷。倘若我那弟子体内真炁犹如一面深不见底的湖泊,那这位王小哥就是源源不绝的泉眼,只要给他一口气,体内真炁消耗就可以在最快时间内补足。 这样的天纵奇才,也难怪左兄你要破例私传他逆生三重了,就是老夫我见到了,也会忍不住传他一手龙虎山的妙法玄功,甚至还会执意收他入龙虎山啊哈哈哈。” 一段话,告知了众人张之维和王一二者之间的不同之处,一个是蓝条长,可能长过对手的命,把暴击当平A使;一个是回蓝快,把技能当平A使;两者都是见到了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主。同时也是在佩服左若童这作为三一门一代宗师的胸怀,面对这样的一个好苗子,能够抛弃门户之见,传逆生三重,这点他张静清不如左若童。 说来也是,要比门派底蕴,传承千年之久的龙虎山怎样都比立派不足千年的三一门要深。 至于三一门的门派功法理念嘛,他张静清虽知道真相但也不会去挑明。 对于异人界将自己和左若童并称为玄门正宗两大魁首,他张静清也没有任何意见,因为张静清佩服的从来不是三一门,是左若童这个人。毕竟在左若童之前,也没见异人界把龙虎山的天师跟三一门的门长并称为玄门魁首,是到了左若童和张静清这一代才有的说法。 “天师谬赞了,我现在看着他如今的修为,已经开始后悔传他逆生三重了。”
“为何?” “我怕逆生误了他。” 左若童看着此刻风华绝代不输张之维的王一,脸上表情带着点点骄傲,也带着忧愁,回答了张静清这位同代天师的问题。 逆生三重如何从二重到三重,是一个困扰三一门历代门人的问题,连左若童自己都不敢说到了他这一代就能勘破秘密。之前传法给王一,也是听了弟子洞山的建议,想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可现在看着王一这般的惊才艳艳,连逆生三重到他手上都变得不一样,在惊喜过后,左若童反而开始担忧了。 只是他能当着此刻众多同道的面将这番话说出,大盈仙人这个名称,他左若童当之无愧,一生行事,可谓真人! 张静清看着此刻的左若童,也明白困扰在这位同道的心结所在。 可惜,因为天师箓的限制,他哪怕知道真相,也没法给左若童点明,只能用一句话来宽慰左若童,“左兄莫要自扰,须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未来不可知,且看吧,这两小子要动真格了。” 在众多玄门前辈谈话之间,王一和张之维动了。 一人周身雷电,一人仙气飘飘,皆在同一时间从所站之处暴起,以同代人都无法捕捉清楚的速度在半空撞击在一块。 既然是比拼二者在性命双修上的武斗,张之维自然不可能像第一回合那样在拳脚上让着王一,毕竟拳脚功夫也是自己修为的一部分。前面可以让着你,但现在可不行了,只是这次张之维却发觉王一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张之维眼下体覆金光,外御雷电,身怀武术,攻守兼备。 可这样一个全力出手的张之维,想又一次复刻自己在拳脚上的优势时,他那瞧着王一破绽百出的散手迎击出招时,二者双手还未接触,张之维就感觉到从王一的手掌上传来一股吸力,强横的将自己要点在王一胸口膻中穴的一击给带偏,就连自己身上自发攻击的雷电,也在王一体表处弹开,仿佛在王一体表上有着一层不可侵的领域。 异人是无法依靠自身修为浮空飞行的,只能依靠御物的手段,亦或者短暂滞空,滑翔。 二人在半空中也是短暂交手,以张之维的攻击被王一用他的方式拨开后,各自变化了方位。 落地,张之维感受着刚才王一拨开自己攻击的怪异触感,朝着王一一个抬手,阳五雷最基础的招式掌心雷就这么甩出,只是在张之维那深不见底的真炁支持下,一道掌心雷在他手中硬是打出了十万伏特的效果。 但王一也只是抬手,对着朝自己涌来的掌心雷屈指一弹,一个无形真炁的弹丸就从他手中弹出,与半路的掌心雷撞在一起。 肉眼可见的雷电在半空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连雷电的轨迹都开始扭曲,紧接着就在中间溃散,连同王一打出的无形真炁弹丸。 嗯? 张之维好似看懂了王一刚才那一招的原理,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 但下一刻,王一就已经欺身上前,朝着张之维大开大合的一掌盖下。 主动近身战,拳脚可是王一的弱项啊!难道? 张之维想到刚才自己面对王一近身战,本该拳脚占优势的自己却被带偏拳路,不由露出笑意。也不跟王一拉开距离,而是扎稳马步,一掌在前一拳收腰,进可攻退可守,他想再试试王一刚才那手段。 王一一掌朝着张之维用于防御的前掌盖下,若是寻常武者对敌,王一这一招的应对方式就是抓住顺手一带,然后收在腰间的右拳朝着中门大开的对手腹部打去,一招制敌。 但在王一手里,却换了种结果。 张之维那本该接住王一这一粗糙一招的左手又一次感到一股额外的吸力控住自己左手,强制被王一往旁边一带,结果反而是张之维空门大开了。 而王一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也朝张之维空门大开这样一推,张之维那收腰想要打出的右拳也感觉到一股斥力挡住了自己要打出去的右拳,并带着自己的拳头撞向自己的腹部。 这种怪异的连消带打,直接把张之维给打飞数米远,周身游走的雷电又无法对王一周身体表的无形力场造成破坏。 张之维被王一这种奇怪的近身战打退,但也只是在地上滑行了十几米就停下,他的阳五雷无法破开王一体表的无形力场,可王一这一套连消带打也无法破开自己返璞归真的护体金光啊。 “万法不侵的防御,配合逆生三重所带来的提升,接着就是这诡异的吸斥手法,难怪王师弟你敢跟我再比拳脚啊。逆生三重弥补了反应,速度和力量上的缺陷,而王师弟你这见所未见的攻击手法,就是练家子一个不小心都得翻船。王师弟,好手段,这门手法,有名字吗?” 张之维抬头,看着王一目光炯炯问道。 “有啊,这是我根据我自身功法想出来的拳脚功夫,叫正负磁极阴阳手~” 第四十九章 假想黑洞vs伪·五雷正法 正负磁极阴阳手。 这名字自然不是王一自己想出来的,借鉴的是自己脑子里那为数不多的后世记忆一部影视作品,可效果却是实打实的。 他以磁场入道,专修电磁力和引力两大基本力。虽然是个一知半解的文科生,但开着金手指,说着俺寻思,高低也算是修出了点名堂。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在拳脚上面的短板,鬼手王不会教自己这方面的东西,因为他自己也没有多高明。他也不可能去找其他全性去学,本身就半只脚踩在全性这个粪坑就够难受了,再去找其他全性门人,那不是往自己身上泼粪嘛。 人体磁场虽然有强化,调理自身命之根本的妙用,可拳脚功夫不是靠调理出来的,是靠打,靠练的。 王一知道自己缺了这么一环,所以他就以磁场最基本的正负两极作为突破口,结合学的散手,捣鼓出这么一套专门用在跟人近身战的手段。 虽说一般情况下,人体磁场也好,倒转八方也罢,都是对近身战好手的天克,但这不就碰到不一般的情况了呀。跟张之维这个变态打,没两手近身战上的功夫,真就成挨打的乌龟了。 之所以第一个回合没用,是因为那是单纯比拼拳脚和命之根本的厚实,用出来意义不大。同等水平下,面对张之维这种家伙,能抗住就不错了。 现在用出来,无非就是逆生三重这门同样性命双修的功夫会对使用者有个全方面的提升,反应,速度和力道都跟上了,正负磁极阴阳手就能发挥奇效。 “正负磁极阴阳手?好名字,好手段,不过王师弟?” 王一还没听完张之维的话语,雷霆已从王一背后的土地破土而出,直接撞击在王一后背,将其打上半空。 等王一反应过来,才发觉张之维这家伙不知何时将自身雷霆引入地下,给自己来了一手背刺。而张之维也是笑嘻嘻抬手,沐浴在雷霆之中的他朝着在空中成为固定目标的王一释放雷电,道道雷电宛若长了眼睛,想要化作囚笼将王一锁住,你周身覆盖不可侵力场又如何?把你困在空中慢慢耗,总有你真炁耗不住的时候。 呵,感受下科学的伟力吧! 一眼看出张之维想法的王一也是带着笑意,右手并指成剑立于身前,覆盖在自己体表的不可侵力场就开始拓展,化作一个牢笼。而原本应该将王一捆住,锁住,定在空中的雷电,也因为这个王一这个突然扩展的无形牢笼,在王一外面,沿着牢笼的游走,将这个无形牢笼的形状给显现出来。 这个牢笼好似一个球体,却让张之维释放出来的雷霆无法对王一形成有效的束缚,反而成了王一在半空中欣赏风景的观景房。 “法拉第笼···这家伙真不是在忽悠我,科学和玄学还能这么玩啊!” 牢笼的模样在场所有人都没看懂,只有混在同龄人那边的陆光达一眼就看明白其中原理。只是联想到之前王一跟自己说的惊世之语,陆光达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道理说穿了都很简单,只是往往就那么一层窗户纸,困扰了不知多少人。若不是王一是后世之人,对修行一道总是带着科学,辩证的眼光去看,再加上陆光达的读书笔记做辅导,他还真不一定能玩出这一招。 “堂哥,你在说什么啊?”陆瑾听着身旁陆光达的话语,疑惑询问。 “没什么,只是让你好好用功读书。”对于自己这个文化课及格,理化课胎教辍学的堂弟,陆光达也是无奈回了一嘴。 “用功读书怎么会从你嘴巴说出···” “不想你输所以才叫你用功读书啊!” 陆瑾和陆光达在那边一唱一和,王一这边呢,短暂欣赏了下风景,就在自己生成的这个法拉第笼上开了道门,施施然跳了出来。 眼见正主落地,张之维也散去了雷电,将其归于自身,王一这边生成的法拉第笼也自然消散。 两人依旧是不相伯仲,站在周遭因为这场比斗而弥漫的雾气中,犹如神仙中人。 “张师兄,你不是说要让我看看你的五雷正法吗?这怎么看来看去,都只是龙虎山的半部阳五雷啊。” 王一说出龙虎山的手段并不稀奇,千年传承,龙虎山门人又多在江湖上行走。这些早已成了招牌,就是没见过也听过,像半部雷法阴阳五雷为何而生,都算是人人皆知的趣闻了。 张之维不答,只是指了指脚下。 而随着张之维这一指,王一才发觉自己周遭范围内,不知什么时候密布了黑色泥沼的物质,明明之前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的。它们就好似专门等着王一落地,然后从泥土中渗出来,在不知不觉中将王一包围。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这些黑色泥沼就已经缠绕在了王一的不可侵力场上,带着雷法具有的破坏性,却以渗透的方式侵蚀着王一体表的不可侵力场,让他无法移动。 这一幕的出现,不仅镇住了王一,也惊到了看着这场比斗的所有人。 “阴五雷?天师,你不是说你只传了这孩子半部雷法吗?这阴五雷是···” “这下子龙虎山第六十五代天师之位板上钉钉了啊,天师,我们在这里先恭贺你了。” 看着这不知不觉从泥土中渗透出来,缠住王一的黑色泥沼。小一辈的不是很懂,但老一辈的哪还不知。 半部雷法分阴阳,皆以人体五炁而生。但其中,阴五雷却是属于后来者,是龙虎山某代天师为了那些早早就破了童子身,但却天赋异禀的倒霉弟子所创。 要说这阴阳五雷谁优谁劣吧,那确实不好说。可地位高低,却是很明显。 龙虎山非天师不可学的五雷正法是阴阳五雷的融合,阴阳一体,可以人身召天雷。可在习得五雷正法前要是先破了童子身,就只能学阴五雷,无法再学阳五雷,哪怕后面得了天师位,也只能以半部雷法走天下。可若是在童子身时就习得阳五雷,哪怕后续破了童子身,也能通过五雷正法将阴五雷习得,最后以真正的五雷正法成为玄门魁首。 为此,后世现代篇中,百岁高龄的张之维那位关门弟子张灵玉,就是因为自己破了童子身无法习得阳五雷而一直心有芥蒂,但也怪不得他,毕竟跟他产生瓜葛的那女子,啧~ 不过也因此习得绰号,一念之插张灵玉。
时间拉回现在,张静清天师的为人,大伙都知晓,说是半部就是半部。也就是说,张之维在没有张静清的提点下,自己通过半部阳五雷,将另外半部的阴五雷给钻研了出来,或许张之维现在还不懂如何将这阴阳五雷融为一体,化作真正的五雷正法,可有句话咋说来着,力大砖飞嘛,天晓得阴阳五雷在张之维手上未必就达不到五雷正法的效果啊。 听着周遭同辈人的恭维,贺喜声,张静清天师早已呆住了。 诶不是,你是真孽障啊!这技能也能藏到现在的啊? “五雷正法分阴阳,我得师父传我半部阳五雷,既然学会了阳五雷,触类旁通,学会阴五雷也是很合理的一件事嘛,你说是吧,王师弟?” 张之维带着得意和兴奋的笑容,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用出阳五雷之外的手段。而刚才王一那一套操作也让他明白,光靠阳五雷是破不开王一的防御,必须整点意料之外的狠活。 “确实,就凭你是张之维,所有不合理的事情放在你身上都很合理。所以,张师兄你应该勉强掌握了一点如何使用五雷正法的要领了吧?” 王一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在原作中,哪怕到了后面二张比武的戏份,张之维面对张怀义这个大耳贼,也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根本就没看过他的全力。就连后面悟出八奇技的炁体源流,张怀义也只能对着来找自己的师兄田晋中说出他所悟者,已超过无根生,不敢说超过张之维。 只是没想到原作中所有人都没享受到张之维全力出手的待遇,他穿越者王一享受到了,这就是穿越者面对天命之子必有的剧情吗? “当然,我肯定是没师父那么精通真正的五雷正法,但一些尝试和猜想都有所得,算是伪·五雷正法,但就算是伪的,也有那么一丝天威,我也不好把握力度,王师弟,你输了。” 张之维这样说着,同时也将自己身上缠绕的阳五雷打向天际,而被他钻研出来的阴五雷,此刻也在张之维的操控下,犹如倒放的雨水,正朝着天空缓缓升起。 “有位巨侠曾经说过,从来就没有赝品打不过正品的道理。我输没输,还得看最后啊张师兄,我也有一招压箱底不好把握的手段,你要不要接一下?” “好啊,不过咱们这是比武,不是见生死,师弟你这样我可不保证能收住啊。” “不用收,我也没打算把这招用在你身上,就以我们面前这条河为目标吧?” “可以,王师弟,给我看看你给我的最后一个惊喜!” 说着,张之维也不再将阴五雷用在腐蚀王一那不可侵力场之上,而是在他的操控下,全朝着自己阳五雷所打向的那片空域飞去。 如水银泻地,黑色泥沼形式存在的阴五雷,此刻全都飞入夜空中那片空域,接着消失不见。 而张之维并指成剑,指向天空,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两侧滑落,剑指在颤抖,好似无形之中有一股莫大的阻力阻止着张之维将这剑指落下。 夜空之中,隐隐有雷声作响。 这带着真正一丝天威的手段,也让在场看客都慌了,他们是来看一场龙争虎斗的,不是来见生死的。这两个,哪个出了事对于异人界都是一个损失啊! “天师!” “左门长!” 而当下,唯一能阻止这场比斗的,只有修为最高的张静清天师和左若童。尤其是张静清,毕竟他是真正习得五雷正法的天师,只有他才知道如何阻止张之维那一道带着一丝天威的天雷落下。 “不,再等等,老夫有分寸。” 张静清浑然不知自己正紧紧抓着自己的虬髯,一双虎目紧盯着现场,体内内脏五炁早已运转,随时准备出手。 而在现场,看着张之维在蓄力的王一,也是轻吐一口气,然后双手抬起。 两个隐隐可见的炁团在他手中浮现,伴随着这两个炁团的浮现,在王一周围的石块,河水,都以失重的形式悬浮起来,并围绕在王一身边。这诡异的手段,让心急如焚的众人更是一惊。 不明就里的还以为是王一运转功法造成的异象,但物理学高材生的陆光达哪还不懂,这他娘的是失重现象!引力的失重现象! 可他也看不懂,引力的失重现象会带来什么变化。 只见王一就好像张之维那般,有那么一股无形阻力阻止着王一将自己手中那两股无形炁团合并在一起。 二者之间的动作好似默契一般在移动着,这边张之维的剑指已经划到自己额头前方,一道雷蛇也在云层中突然掠过,蓄势待发。 那边王一也将两股炁团融为一体,伴随着两股炁团的融合,在王一双掌当中,一个只有一寸大小的黑洞缓缓浮现。 随着这个黑洞的浮现,那些环绕在王一身边的石块,水流好似找到了宣泄口,就这样朝着那个黑洞涌入,明明只有一寸大小,却好似神话中的归墟,吞噬着世间万物。 这一幕,超出了众人的认知,也超出了陆光达的认知,毕竟黑洞理论可是74年才正式提出的。 当然,还是那句话,这玩意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黑洞,他要真能搓出真货,现在他早已在喊我不吃牛肉了。 这只是王一基于引力场概念,用俺寻思之道搓出来的假想黑洞,威力比起真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这真是见所未见的手段啊,王师弟。”此时的张之维罕见露出疲态,显然在他这个年纪,以力大砖飞的方式玩这伪·五雷正法也不是件易事。 “还···还好吧,毕竟我也只是自己琢磨的,我这边准备好了,你呢,张师兄?” “见分晓吧。” 张之维淡然回应,在汗水浸湿的邋遢道袍下,是天通道人的长袖一挥,剑指划过。 而王一也对着河流所在方位,抬手一挥,手中这枚搓出来的假想黑洞就朝着那边飞去。 速度看着很慢,但那股附带的吸力,足以让半径五十米内的事物无法移动,朝着这个假想黑洞中卷入。 夜空中,惊雷炸响。 一道落雷,也在雷声响起之前,先一步落了下来,准确无误的撞击在这颗慢悠悠飞行的假想黑洞上! 第五十章 棋差一着 夜空中,一道雷蛇划破夜空,带着炸响落下。 其目标正是在河面上悠悠飞行的一颗只有一寸大小的黑球,从这颗深邃的黑球中,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不断吸收着周遭的泥土,河水。 而这道落在世间,一眼望去就有三米粗的落雷就这样直直命中这颗悠悠飞行的黑球,二者在相碰撞的那一刻,没有任何一点惊天动地的动静,这颗悠悠飞行的黑球被落雷挡住了飞行轨迹,庞大的吸力让这道落雷在空气中产生形变,以完全不合理的方式朝着黑球内部涌去。 如果说,五雷正法是横扫一切魑魅魍魉的光明,那此刻吞噬着一切的黑球便是极致的黑。 光与暗此刻以陆家后山这条小河为中心,在那互相拉扯。 从王一手中释放出来的假想黑洞带有这么一点吞噬的特性,在那吞噬着万物,但这些东西会去哪,王一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招第一次搓出来的时候,威力还没有那么离谱,仅仅只是吞了一张桌子后就自己崩溃了,连带着还把碎成一团木屑的桌子给爆了出来。 那还是民国九年的时候,现在过去了这么久,王一释放这招依旧需要大量的施法前摇,威力嘛,他自己也不知道。 毕竟在王一的想法里,自己有那个时间搓这个假想黑洞的前摇,还不如提桶跑路。想想都知道,能让自己掏出压箱底的假想黑洞来应对的敌人,怎么可能会给自己这么空闲的时间蓄势,也就是碰到张之维这个变态,自己和他的性质是比武,分高下不是见生死,王一才敢这么玩。 一招假想黑洞打出,王一只感觉自己体内真炁直接掏空,一股劳累过后的空虚感涌上心头。想要借助天地磁场帮自己回点蓝,却发觉周遭的先天一炁早已卷入了自己这招假想黑洞跟张之维的伪·五雷正法碰撞当中了,他和张之维所在区域短暂出现了先天一炁真空。 随着出现这短暂的先天一炁真空,王一和张之维也发现,他们两人打出来的大招好像也在拉扯中到了一个崩溃的临界值。 尤其是王一注意到,在不断吞噬张之维召唤落下的这道天雷过程中,自己这颗假想黑洞好像要吃撑了?而张之维这道落雷也就剩下个尾巴还在外面晃悠。 王一和张之维注意到了,自然的,早已跟这两个变态拉开距离的同龄人,观战的老一辈也注意到了。 毕竟从刚才给人带来视觉扭曲的僵持,到现在的恢复平常,也就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但怎么想都知道这种压箱底的大招哪有可能以稀松平常收尾的。 ‘坏事!’ 修为最高的张天师和左门长率先飞跃而出,早就蓄势待发的两人,一人释放金光咒化作绳索,将那些距离离得比较近的小一辈缠住,全往后带,一人直接逆生二重拉满,一挥手,周遭先天一炁在他控制下,化作一面炁墙,隔绝内外,把事情交给张之维和王一。 就在两位玄门魁首出手控场之际,伪·五雷正法与假想黑洞之间的僵持也终于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随着道道雷光在假想黑洞外面游走,犹如一道道龟裂的痕迹。 下一刻,没有任何一点防备,斥力,雷霆,就在河面上爆发,无差别扫向四周。 雷霆在半径三十米的范围内肆意游走,将草地变成焦黄,表面的一层泥土也被翻了出来。作为爆炸中心的那条小河最是凄惨,一个深三米,直径在五米左右的坑洞将这条小河拦腰截成两段,本就流量不大的河水在这场殉爆中被高温蒸发成了水雾弥漫,河水断流了整整十五秒,才有上游的河水慢慢将这个坑洞灌满,重新续上。 但却无法掩盖那个炸开的豁口。 隔绝内外的炁墙散去,被张静清天师等一众长辈护着的小辈,与左若童一起看着在水雾中慢慢散开的两人。 张之维身上那件缝补的邋遢道袍都成乞丐服了,脸也变得焦黑一片,只有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和一口大白牙还亮着。原本扎起来的发鬓散开,在静电下变成了爆炸头,看着好不滑稽,但至少头发还在,没有变成光头。往那一站,不知道还以为是丐帮哪个看戏的三袋弟子呢。 另一边的王一也没好到哪去,相比于张之维还能站着,王一只能毫无形象坐在地上喘气,调息,也跟张之维一样满脸焦黑。之前以磁场,引力场构建起来的不可侵力场早已没了踪影,衣服也是破破烂烂,一些地方还有点烧伤的痕迹。 只是相比于张之维的爆炸头,王一是平头青年,即便被烫卷了,也看不大出来。 一站和一坐,似乎就已经说明了这场比武的结果。 两人望着彼此的窘状不由一愣,紧接着就是放声大笑,笑声在林间回转,带着说不出的畅快。 张之维也学着王一那样毫无形象往地上这么盘腿一坐,等着自己体内的真炁慢慢恢复。 而王一也在笑声中很干脆的喊道。 “张之维,我输了。” “我知道。” 没有什么不甘,王一从看到自己的假想黑洞无法将张之维这道带有一丝天威的落雷吃掉就知道自己输了。
所以他认输的很干脆,天命之子就是天命之子,自己这个穿越者要想说赢就赢,那就太不给这个世界的天道面子了。 两人就这样坐在地上,毫无顾忌的笑着,全然不顾及外人的存在。 而被张天师,左门长还有一众前辈护着的年轻一代,却在看着不远处隔河相望,大笑的两人,久久不语。 许多年后,从当下这个乱世活到现代,并成为异人界一方巨擘的众人,都会在这个时间,相约在陆家祖宅的后山这里聚会。每每望着那道保持原样的小河,都会想起几十年前的这个夜晚,他们在这里见到了一尊仙和一位侠的惊世对决,那是他们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回忆。 ----------------- “天师,是不是该你出场了?” 看着在那肆意开怀大笑的两人,左若童也朝身旁的张天师示意。 “嗯。” 张天师闻言,也率先一步,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张之维走去,而一众小辈只能在旁边看着,不知道这位玄门魁首有什么话想要跟张之维这个变态说。 月色下,正在开怀大笑的张之维突然发觉周围变得暗了,一回头,就看到自己师父那虎背熊腰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后,一双虎目紧盯着自己。面对自己的师父,张之维心里下意识咯噔了一声,然后就听到自己师父那熟悉的开场白。 “孽畜!” 一声惊雷在张之维耳边炸响,张之维也顾不得自己早已疲惫空虚的身子,身体就下意识做出了反应,在张天师面前老实跪下。 也不知为何,张之维这次竟然从自己师父喊他的这声孽畜中听到了一点畅快的感觉。 “瞧瞧你干的这些好事,好好一个后山景致就这样被你炸成这般模样!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啊···”张之维小声嘀咕。 “你还敢顶嘴?!为师一直都跟你说过,须知深山藏虎豹,田野埋麒麟,现在,可还觉得为师有说错!” “我赢了啊,虽然只赢了一招···” “哼!你可还记得最早跟人王小哥比斗时,王小哥说的一句话吗!若今日是生死之战,你若拘泥于胜之不武四字,死的一定会是你!他这话没说错,你本就王小哥的功法不熟悉,别的不说,单就开始他以自身功法以技破你第一次金光咒那次,若是生死战,你已经死了! 今天,你确实是赢了,为师承认!但你赢的是分高下!若是见生死,就是他生你死!比试切磋,说得轻巧是以武会友,可拳脚无眼,对我等修行人更是如此,谁又能肯定自己不会因为一招不慎而导致一方身亡?这样的例子在江湖中还少吗!到了那时,为师又该站在什么立场上为你说理?这个后果你可曾想过!” 张之维愣住了,但随着张天师的当头棒喝,张之维回想刚才的比试,也确实没有说错。 一时之间,也怔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自己的恩师。 而教训完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张天师也转过身,对王一抱拳一礼。 对于张天师这位玄门魁首,王一可不敢受,赶紧挪着身子闪开。 “方才一言只是为了教训我这个心高气傲的混账徒弟,还请王小哥不要往心里去。今日你与之维这一战,却是了了我一桩心愿,原本想着这次要是之维再吃不到教训,就只好把我们山里那只老鼠揪出来了。却没想到天下之大,张之维这条居于云端的蟠龙也有一日能碰到王小哥你这头敢于咆哮的猛虎,我张静清欠你一个人情!” 一个来自玄门魁首龙虎山天师的人情?王一只觉得受宠若惊。 而听着刚才张静清口中的那只老鼠,估摸着就是现在一直还在下私功苦练金光咒,却未曾暴露修为的张怀义了。 他还替张怀义挡了顿打?真是··· “天师不必如此,我本就是想跟张师兄论论高低,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自己在这异人江湖里到底是个什么水平。若天师执意要欠下我这个人情的话,那择日不如撞日,就在现在还了吧?” “哦?王小哥但说无妨。” 张天师也来了兴趣,想着王一会向自己提出什么要求,金光咒?半部雷法?嗯···也不是不行,虽说龙虎山规矩森严。 但对于王一这样能跟自己徒弟相媲美的天骄,破一次例咋啦?他就是天师,他说的话就是天师府的规矩! 而且这样一来,王一也跟龙虎山有一份香火情在,万一哪天龙虎山出了祸事,也能因此让王一来助拳。 只能说天师不愧是天师,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有自己的考量。 “天师,有酒吗?” 可王一并没有提出这些张静清能想到的要求,只是单纯向他要了酒。 这一刻,张天师也愣住了,他也看不懂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尤其是看着王一脸上一副完全不在意这个人情的模样,张静清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这小子,不会是专门等着自己这一句话吧? 第五十一章 酒宴再起 张静清何许人也,龙虎山第六十四代天师,异人江湖里两大玄门魁首之一。 其身份地位,背后的底蕴,能让他说出欠一个人情这句话,对于异人江湖里的修行人而言,那是多大的一份的礼物啊。 人情嘛,可大可小,而此刻在张静清对面的是上清,武当,少林或者灵隐这样同样是祖师飞升得道的大派门人。那这个人情就真的只是一个人情,但如果形单影只的独行侠,小门小派,那就是一个在关键时候的救命药,治病良方! 奈何,他这回碰到的,是一个不算修行人的修行人。 这一次比武,王一天赋之高,他张静清都得承认。在王一之前,他认为当今年轻一代,也许只有自己这个弟子张之维能走出那条飞升的通天大道,在王一出现后,张静清也得在这当今年轻一代可以走出飞升大道的名单中,把王一这个名字加进去。 王一看似棋差一着输了,但张静清看得透彻,最后二人在性命双修上的比武,王一在命之根本上赢了张之维一筹,只是输在了性之一道的手段上。 这种输,是正常的,因为在张之维背后,是龙虎山传承千年的底蕴! 张之维自小生活在龙虎山,天师府中道藏不知多少,又有名师在旁,又有师兄师弟给他喂招,张之维能有如今的高度,既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可王一呢,张静清也从左若童那里了解到,王一跟张之维算是同一年生人,都是光绪三十一年的。之前原名不知,家世不知,流落街头,几近饿死,直到七岁那年被鬼手王捡到,这才在鬼手王这个浑人身边慢慢开始踏上修行之路,而这时候的张之维已经练出第一口先天真炁,在他身边打磨筋骨,开始锤炼性命了。 两人的起跑线从一开始就不在一起,一个名师在旁,时时为其指点迷津。一个只能靠自己琢磨,苦练,呆在鬼手王这个全性浑人身旁,虽早慧却不敢随意暴露手段,直到民国十年,暂时定居于三一门所在地界这才稍稍稳定一些,有左若童给他开小灶,传三一妙法。 而就是这样一个野蛮生长的年轻人,在这场比武中以棋差一着的方式干脆认输,既不自傲,也不遗憾,好似这场胜负结果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一样。 张静清不信王一不清楚自己跟张之维之间差的是什么,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可以缩减他和张之维之间的差距,从而可以在下一次比武上赢过张之维,进而扬名立万,开宗立派,没理由不放过才对。 所以,他真的是因为棋差一着才认输的吗?张静清到底是一代天师,只从王一的回答,就大概看出了端倪,只是暂时猜不透王一这样做的目的。 不过这样一来,他这个天师的人情好似就这么尬在了这里。 “天师慢来,我等都是为陆公贺寿而来,没成想能在这里看到一场足以在异人界后世传唱几十年的佳话。年少之人哪有不好酒,且让我借花献佛,为这场佳话添上一朵。” 好在此时在场不是只有张静清这么一个玄门高人,就在张静清因为王一这句话而延伸出许多想法时。这次一块来为陆老太爷贺寿,来自川蜀一代的异人门派火德宗储宗主开口了。 这一开口,也算是春风化雨,让张天师将这个人情没有这样因为王一一句话就这么送了出去。 而他也是笑呵呵的走出,嘴巴鼓起,一口金色真炁就从他口中吐出,落到焦黄的草地上,霎时间化作一团一米多高的金色篝火。而这位储宗主也是在那招呼自己这次带过来,在同龄人看完这场比武的得意弟子-丰平。 “丰平,过来给我搭把手。” “来啦,张师兄,王师兄,还有你们,都等一下啊,看我去把我师父的酒窖搬空!” 话还没说完,这个扎了两个冲天鬏,穿着红衣短裤且热情满满的家伙头上就挨了一记爆栗。 “为师还在这呢!当着我面说是吧!” 说着,也是拎着丰平的耳朵,就朝着自己释放出来的金色篝火走去。随着师徒二人的走近,原本一米多高的金色篝火一下升到两米,将这师徒二人笼罩,吞噬后,又变回原本的规模。 看着这匪夷所思的神仙手段,一众还没真正游历江湖的小一辈自然是啧啧称奇。而明白个中道理的老一辈也是在那看热闹,顺带给这些小辈解释。 “储兄他们火德宗的这火遁手段,真是百看不厌啊。” 张之维也同样来劲,就想凑上前看个究竟,却被自己师父的眼神制止。王一倒是淡定许多,反正他看也不一定能看懂,还是琢磨好自己身上这些手段就是,万一哪天自己能整出来类似的,再慢慢思考原因。 盏茶功夫过去,这团熊熊燃烧的金色篝火又一次突然升腾到两米之高,而刚才进入火中的储宗主和弟子丰平,也是挑着扁担,扁担两侧挂着篮子,篮子上装着两大坛酒,缓缓走出。 “各位前辈,我师父那珍藏多年的剑南春我都给你们搬来了!” “孽畜,你是一点都不给我留啊!” 师徒之间这别开生面的相处方式,也惹得在场众人嬉笑不已。
“有好酒,自然也得有好菜,陆公,且担待一二,容我施展下我家的手段。” 看着美酒在旁,与陆家同为名门四家的王家家主也在陆老太爷的许可下,施展起自己的家传手段——神涂。 神涂,乃异人流派中的丹青之术,而在丹青一道,整个异人江湖以两大门为首,一是秘画门,二就是神涂王家。 秘画门渊源不可考,但神涂王家嘛,倒是有个说法,说是传自琅琊王氏一脉,毕竟这个世家确实出过不少在丹青一道上的天才,书圣王羲之,就出自琅琊王一脉。 所谓丹青,就是绘画一道,关于这个流派到底有何玄妙之处,从古人的成语中就能窥探一二,例如说,画龙点睛,就是丹青一道的玄妙体现。 而此刻,从王家家主袖口中飞出一股百鸟图,在空中展开。 “去~” 一声轻语,百鸟图中的鸟儿也从画中飞出,在王家家主的指令下飞走,不一会儿,空中传来鸣叫,鸟儿托着在陆家大院的美味佳肴飞了回来,与火德宗宗主那从川蜀宗门带来的美酒落在一起。 众人皆是修行中人,对于在这后山吃喝倒也不甚在意。 好酒配好菜,再加上刚才看的这场龙争虎斗,搭配此刻的月色,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天师,我们这些长辈的还是坐远一点吧,我们在这,这帮小辈的不自在啊。” 左若童开口,而张天师也是意味深长看了左若童一眼,作为在座唯一一个跟王一相处三年之久的前辈,他不信左若童在这三年里没摸清王一的性子。 既然这样,他倒也想看看王一这年轻人如此这样干脆认输的原因在哪。 “嗯,之维。” “弟子在。” “刚才为师的话你也听到了,好好想想这次的比武。另外,给我把你那性子放开点,在山上怎么跟师兄弟们相处的,就怎么跟各家弟子相处,听到了吗!” “弟子明白。” 说罢,张天师和左若童这两位玄门魁首与一众前辈也把空间留给了王一他们这帮年轻人。 没有了长辈在旁,众人也都一下放松下来,这种对于长辈的敬畏,是刻在年轻人骨子里的,哪怕他们知道长辈不会在这场合说他们什么。 而看着地上的酒碗和菜肴,以吕慈,丰平为首的几个好事分子,也是眼球一转,就朝着此刻早已调息完毕的王一和张之维走去,上来别的不说,就是要跟这两位干了。 几碗酒下肚,张之维也听从自己师父的话语,将这些同辈当做山上的师兄弟看待。自然的,话匣子就放开了,那张大嘴巴,净分享他这些年在龙虎山上的趣事了,这随和的语气,放开的性子,也让众人明白。 这位来自龙虎山的张师兄不是性格内敛,只是他们在场的,没有一个修为能够真正入他法眼,又是一场被迫无奈跟着师父出来的宴会,才会有之前在树上假寐,不合群的模样。 而让张之维态度转变,不是他们,是正坐在那里跟陆光达喝酒的王一。 “你老实告诉我,你刚才跟这位小天师动手时,那招弹铜板的原理是懂还是不懂!” “不懂啊~”王一老实回答。 “不懂你也敢这么玩?你小子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哦,也不是无畏啦,就是先这样试了一下。” 说着,王一又掏出一枚铜板,将其夹在两指之间,随着磁场真炁在两指之间交汇,王一也慢慢松开铜板,让其悬浮在两指中间,然后收缩,屈指一弹。一道电光在指间跃动,铜板又一次化作流星消失在夜间。而王一也甩着冒烟的两指,运转逆生三重将其修复,顺便对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的陆光达说道。 “然后就这样搞定啦。” “嘶!”陆光达看着王一这番举动,只能倒吸一口凉气,给自己又灌了一口酒,然后才指着王一骂道:“我发现你小子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啊!这样瞎琢磨练都没把你练死,真是他娘的老天爷追着你喂饭吃啊!” “所以我才说你比我重要的多啊,这世上少了我王一或许什么都不会改变,但少了你这个燕京大学物理系高材生,对于今后的太平世道,还真不好说。” 王一给自己夹了口菜,看着月色,不知在想些什么,反倒是陆光达被王一这话整的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反倒是一旁的张之维,看着王一又一次玩出刚才的招式,也是见猎心喜,尝试着运转金光咒,学着王一的方式,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枚铜板,就想要复刻。只是始终不得要领,最后好似恼羞成怒般,直接玩起了力大砖飞,弹指神通。 成功让手中这枚铜板达成王一刚才那异曲同工的效果。 看着这一幕,陆光达愈发想喝酒了。 但看着此刻王一和张之维生龙活虎的模样,陆光达愣住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的他,也在王一耳边低声反问。 “刚才,你真输了吗?” 第五十二章 话当年(上) “刚才,你真输了吗?” 面对陆光达那渴望得到答案的眼神,王一也是觉得有趣。 对于这位的名字,以及这位未来可能做到的事,他对当下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陆光达很是尊重。但没想到这位年轻时也是这般胜负欲旺盛,不过也是,在这个世界的这位还是一名异人,拜师李书文这位八极宗师的横练外家功夫的异人呢。 只是这个问题嘛,王一没法给陆光达一个准确的回答,因为他确实也不知道再打下去,从分高下变成见生死,他和张之维之间谁输谁赢。而且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和张之维是不可能有见生死的一天,既然这样,他就是在借张之维的手来检验自己的手段,输和赢反而没那么重要了,目的达到便可。 所以面对陆光达想要得到这个答案的问题,王一也是俏皮一笑。 “如输。” 陆光达迷糊了,如输是个什么回答? “我赢不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这场比武之后,我想整个异人江湖都会知道我王一这号人物。有谁会因为我棋差一着输了张之维,就觉得我不过如此了吗?” 王一的反问让陆光达无言以对,因为王一没说错。如果真要给当下的异人江湖年轻一代做个排行榜,就刚才王一和张之维的比武结果,稳稳第一和第二。问题是这第一和第二单独拎出来一个,最差都能打后面第三到第五十,两个联手更是能直接去挑了一个小门派都没问题。 跟这两个变态比,排行榜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如果王一能听到陆光达的内心想法,也会反驳一句,也不是能打第三到第五十,毕竟未来第三和第四都是有含金量的。不过要是未来的第三和第四跟他们两个一块联手,那确实异人界没谁能拦住他们四个的一套连招。 至于让他和张之维联手嘛,王一确实没想过,也真的没想到后来他真跟张之维联手了,只不过挑战他和张之维的不是一个门派。 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在的情况就是,王一和张之维这场比武虽然以神仙斗法,却又以王一这样干脆认输的方式结尾后。看完这场比武的同辈人也明白最初陆瑾和李慕玄为何会如此干脆用猛虎伏地式向张之维认输,跟这两人比武,一点意思都没有。 但看完这两个变态的神仙斗法,要说没有手痒难耐那是假的,但跟这两个比武又没法学到什么东西,想了想,一众年轻一辈就看向了那个坐在王一那块,完全当个透明和社恐人的梁挺。他们可是记得王一说过,这位墨筋柔骨门的弃徒可是有宗师之姿啊! 虽然相貌上独特了点,年龄上感觉比他们也大了一轮,但也算是中青一代,当的上年轻一辈。 生性最是好动,好武的吕家二公子和火德宗丰平就主动去找梁挺这个社恐人挑战了。 这两位就是单纯的尚武,完全不在意梁挺的样貌,甚至还对这位被王一评价有宗师之姿的梁挺隐隐带有期待。 社恐人梁挺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当下欣然应允,然后很豪气的起身,说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接着,就是梁挺将自己从门中刑罚弟子的千机洞中所学招式用出,不需要机关术,也不需要提前准备符箓。光是以墨筋柔骨这个门派名字为基础的一身功夫,就把吕慈和丰平收拾的服服帖帖,挨了一顿打之后,就开始在梁挺身边大哥长大哥短,大哥教教我怎么玩你那套连招。 远处看着小辈们交流的老一辈,也是在那暗暗摇头,倒不是觉得梁挺可惜,而是感慨墨筋柔骨门的有眼无珠,这么好的一个苗子,硬是被逼成了弃徒。怎么说墨筋柔骨门也是个传承千年的大派了,没想到管教门下弟子心性这方面还没一些小门小派做得好。 而行事稳重的,如吕家大少爷吕仁,陆瑾则是向此时话匣子放开的张之维请教,很想知道这位是怎么在习得半部阳五雷雷法后,把阴五雷给摸索出来的。这个话题,王一也很想听,毕竟在他了解中,年轻时期的张之维可从来没有展现出这手段过。 “说到底就是个前后顺序的问题,我是童子之身,所以流程就是从金光咒-阳五雷,之后师父他老人家哪天高兴了,再把天师之位给我,我就开始修五雷正法。如果非童子之身,就是金光咒-阴五雷,再到五雷正法。我阳五雷两年前就融会贯通了,所以我就在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既然五雷法由人体五脏五炁而发。 我心肺主阳,为金火,修得圆满,那就顺带把脾土之炁调和好,看看能不能把肝肾之炁的阴五雷修出来,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五炁均衡,虽未至圆满,但勉强能引动一丝天威的天雷了。” 听听,满嘴的都是俺寻思,却将在场所有人除了王一之外都听得沉默不语,却又震耳欲聋。 不是,天赋好了不起啊!这种要人命的练法你都敢玩?! 看着在那喝酒,看着自己和张之维压箱底技能对轰的王一,再看着眼前这个表示出这很简单的张之维。一众同辈人也只能在心里暗搓搓骂着老天爷,老人家是不是专门给眼前这两人单开了一桌自助。而王一的关注点则不同,尤其是张之维说到阴五雷也能修五雷正法后,也忍不住开口。 “啊?破了童子身,主修阴五雷也能修得五雷正法?” “谁告诉你修阴五雷就不能修五雷正法了?只是相较于阳五雷的光明正大,阴五雷诡谲多变,不符合龙虎山传人在世人眼中的模样。历代天师中,不是没有未修雷法就破了童子身的,他们也知道阴五雷一样可以修五雷正法,无非就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好在我没这个担忧,我每天早上醒来啊···都是一柱擎天啊!”
最后一句张之维是压低声音说的,对于眼下这个性子跳脱的张之维,王一也只能竖个大拇指以表认可。 同时也知道,阴五雷不能修五雷正法也是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导致。想到这里,王一也不由觉得好笑,总觉自己作为后世之人,有着站在历史下游的眼光,了解当下异人界的部分未来,没想到也会犯这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毛病。 “这孽畜!阴阳五雷,都需得以一方为尊,修得圆满了,才能去调和另一方,真当谁都跟他一样在命功之上有这般修为吗!” “天师,说这话时先用手捂一下嘴巴吧,做个抚须的动作也成啊。” 被身旁的左若童点破自己此时的心情,张天师也不觉得尴尬。至于张之维话语中自己啥时候传天师位给他,殊不知,张之维如今在龙虎山传承的道上表现越出众,越超纲,他张静清就越不可能传天师位给他。 但左若童出声,张静清也正好借此打开话题。 “左兄,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你,是关于王一这个年轻人的。” “天师请讲。” “你我都知道,我辈修行人,都有一个红尘炼心的过程,意在降服心猿,收服意马,这样方能在修行一道上走得更远。这孩子我也听左兄你说了,在民不聊生时几近饿死,被鬼手王收养,却能在意识到全性皆是放纵随性之辈后,保持本心不变,想来红尘炼心这一关在他这里早早就过了,那他从修行开始就已明悟自己的道是什么,在这里,我也想问问左兄,在座的就你跟这孩子处的时间最长,可否告知,他修的道,是什么?” 张静清作为一代天师,人情世故这方面自然娴熟。 在听到王一用讨酒来换自己的一个人情时,他就想到了许多,心中也大概有了答案,只是想从左若童这里求证一下罢了。 “天师不已经猜到了吗···” 左若童淡然回答,而在他们这边坐着的都是一家之主,一门之长。从张天师与左若童的对话中,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一时间,都尬在了那里。 倒是年龄最高,既是寿星也算长辈的陆老太爷开口。 “老话说得好,不聋不哑,不做阿家翁。眼下这世道这么苦,这么乱,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当然,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有时候看着听着便是,脚长在他们自己身上,难道我们这边劝了,他们就能听进去了吗?天师,我卖个老,听我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牛马,这世道啊,终归是他们年轻人当家做主,且在这里看吧。” 陆老太爷能明白张天师这多一嘴的原因,龙虎山传承千年之久,可要说历代天师中有天赋能超过眼下这个张之维的,说不得天师位传到这位张之维手里,能够再现当年张道陵创龙虎山时的辉煌,真正的执道教牛耳而不是玄门魁首。这样一个宝贝,谁能忍心让他在这乱世中被埋没啊。 但人老了,经历的事情多了,陆老太爷八十岁的高龄,亲身经历了异人最后的盛世,也见证了这片土地的衰落,民不聊生,兵灾连连,饿殍遍地,对于他这个岁数的人而言,那真是见惯的风景。 若要说对天下太平的期盼,像陆老太爷这年纪是最想看到的。 因为只有天下太平,家族才能继续传承下去。 但天下太不太平,看的不是他们这些老人,是年轻人。 陆老太爷的话语一出,张天师也只能沉默,最后也是叹了口气。 “都说知行合一,到了我这般年纪,降了心猿,却终究无法泰然处之,陆公,受教了。” 说罢,这一桌的老一辈也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在那吃着喝着,但那竖起的耳朵啊,也在时时监听着王一那边的动静。 ----------------- 这时,在王一这边,跟梁挺和张之维讨教过后,自然也就有来找王一的。 但他们要问的不是王一的手段,因为他们也明白王一一身修为手段全靠自己摸索,虽天赋惊人,但说到底年纪摆在那。自己练会容易,教导别人却是千难万难,谈不上开宗立派。 他们更想知道的,是王一接下来的打算。 这场比武,对于王一而言就是在异人江湖圈里扬名立万,他们想瞒也瞒不住。 这份荣誉,让王一无论在世俗还是异人圈里,都能谋得一份安身立命之处。只是看王一这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更是让他们好奇。 年轻人嘛,总是会对捉摸不定的未来抱有幻想和期待。 眼见有人提问,王一很开心,因为这才是他刚才干脆认输的目的所在。 “我未来的打算啊,且容我卖个关子,听我说一个关于我的故事,也许你们就知道我想干嘛了。” “师兄你的故事?”陆瑾和李慕玄捧哏,自然也就引来了众人的关注。 “是啊,我的故事,很短,就是我这个名字,王一的由来。” 王一将碗中的酒喝光,脸上也露出回忆的神色,说起了从前。 第五十三章 话当年(下) 人这一生,对未来的期待是有阶段性变化的。 明太祖朱元璋曾有一句话,说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 不过这句话到底是不是明太祖说的已经不重要了,只是通过史书去看朱元璋的前半生,就会发现这句话用的很贴切。 王一不是朱元璋这样的雄主,但他刚来到这个乱世的时候,他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活下去,想方设法的活下去。 伴随着那段最初的回忆,王一也向这帮同龄人讲述自己从一个盛世太平人在这乱世不如犬的世道中,那一点点转变的心态。 “民国元年元月,时局动荡。中山先生于应天电告全国,改国号,宣布临时政府成立,史称中华民国。 而那会在京城的街头,人心惶惶,没有人在意一个横遭变故,流浪街头的七岁稚儿。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当一个乞儿,当一个乞丐的滋味,你要跟野狗野猫抢食,你要学会跟路过的大爷乞讨,你要学会护住自己手里的这点残羹剩饭,你要学会连睡觉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能活下来! 那个时候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活下来,有那么一口饭,一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给我住,就够了,真没啥别的要求。好在我命还算好,当时有个姓秦的老板变卖了家业,开了一个厂,厂里正在招一些能干零碎活的娃娃,我去赌了一把,很顺利就被招了进去。 但说是命好,倒不如说这秦老板心善,不忍看到四城里,至少他那地界有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娃娃在街上流浪。听人说,他还有间茶馆,早些年也是那吃喝无忧无乐的八旗子弟,京城四城里见到了这位都得喊声秦二爷,但为了实业救国能开这个厂,那茶馆兼地皮,也算是半卖半送给了人家, 那一天,是我第一次喝上了热汤,吃上了馒头,洗了个澡,还因为懂那么点字,被这位秦二爷选为那帮娃娃的头,算是个孩子王,一个月,给我1元钱诶,你们知道当时一斤猪肉多少钱吗?” 王一最后的一段话,把在场听着王一讲述过往的同龄人都给问住了,因为里面即使是张之维,自小也是被张静清抱上龙虎山,在龙虎山长大,衣食住穿,可能会苦点,但绝对不会少了他的。 所以他们回答不出来,王一也知道他们回答不出来,他只是笑了笑。 “那会啊,一石大米(80公斤)约6.25元,一斤猪肉才两毛八。那秦二爷对我们这帮娃娃很照顾,在厂里吃,在厂里住,衣服缝缝补补无所谓。我那会领了钱,就去整了两斤猪肉,一点猪下水,花了我五毛钱,让厂里的掌勺师傅受累,给我们这帮娃娃整了一桌,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吃到香喷喷的肉,红烧肉! 也就是那会啊,我吃着吃着觉得自己力气变大了点,个子长高了点,后来我才知道,我不知不觉得了炁,但那会我哪里懂这些。我那时候还幻想着,多存点钱,再长大点,去私塾买两本书,教这帮喊我哥哥的弟弟们读书写字呢,然后努力活着,活到世道太平了,日子就会好过起来。可这样的生活啊,我过了还不到一个月,我的幻想就支离破碎了!” 王一说到这里就没说了,但众人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基本上都是宣统年前后出生的,陆光达更早点,是光绪末年出生。 对于那段距离自己不远的事也从自己长辈口里说过,无非就是那位临时大总统窃取胜利果实,以手段逼迫宣统帝退位,再用手段在京城里安插党羽,排除异己,将京城打造成自己的大本营,并逼迫国父辞去临时大总统职位,让自己上台。 可父辈口中,史书上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后,是多少人的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死于非命! 他王一以前只能领会其意,不能领会其神,因为他从来就没有体验过,也没有身在其中。感同身受这词,听着传神,可真能感同身受吗?很难的。 “秦二爷的厂子,他辛苦经营十余年的厂子,就被那个逼着国父辞职,自己上台的临时大总统的手下党羽,用轻飘飘的一张纸,几十杆枪就给拿走了。然后再给这个秦二爷丢上那么一袋银元,大概也就一百块吧,然后就这么把他给赶出去,把他从那个属于他的厂子里赶出去了!连着我们这些娃娃一起。 这个用自己几代家业,想为这个国家尽一份力的秦二爷,就这么失魂落魄的走在街头,犹如丧家犬。可他在那时还给我们这帮娃娃每个人结了第二个月的工钱,呵,他是一个好人,可这世道却不让好人活下去。” 陆光达,张之维他们就这样静静的听着,连着在远处一直注意这边动向的老一辈也是如此。 王一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座都是修行中人,耳聪目明之辈,更是这个乱世中人,王一说的这些,他们看到过,甚至已经开始习惯。
“厂子被收走了,我们又成了流浪街头的乞儿,可手里捧着一元钱的乞儿,那就是一堆肉!谁见了都想咬一口!有丐帮盯上了我们,要抢走我们手里的钱,我们不想给,所以就打了一架。那一架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群野狗跟一群小狗在抢食,抢到最后,有人跑了,有人死了,有人跟在他们那边,所以最后我带一个跟着我的弟弟,揣着兜里的两元钱也跑了,就在四城里流浪。 时间一点点的走,日子一天天的过,京城里大变王旗,我跟这个跟在我身边的弟弟,再怎么省吃俭用,钱还是花光了。我们就只能乞讨,越乞讨,越吃不饱,因为我得了炁。而那会京城四城的大街小巷,天天都有饿死的流民,只是流民再怎么死,都跟那些高门大户无关就是了。” “不对啊,天天都有人死的话,再怎么说也是京城,总得···总得有人管管吧,那会那个大总统刚上位,总得注意下形象不是?” 不懂人间疾苦的李慕玄提出了疑问,也是众人的疑问,这也是合理的怀疑。 但此时,同样听着王一讲述往事,扎根在京城的异人流派机云社弟子廖天林表情却变了,连着在远处听着这一切的机云社社长也跟着叹了口气。 因为他太清楚那会是怎么管的了。 “有,他们当然有管,因为也就是那会,我才知道这京城里啊,还有一个叫做‘收尸人’的行当,连下九流都算不上,混十流的也看不起。” 收尸人,这个行业顾名思义,就是给那些客死他乡的异乡人,街上无人认领的尸体,收殓,送去义庄或者是乱葬岗集中处理的,当然,也有拿尸体到鬼市上贩卖,或者干些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在那会啊,这个行业还有一层别的色彩。 “他们前面推着独轮车,车上摆着杀猪刀,案板,秤杆和秤砣,后面拉着驴车,就这样在那些流民饿死的巷子,或者是刚死人却又没钱安置的那些人家那里逛着。对着那些死在他们面前的流民,就蹲下来挑挑拣拣,好的扔到独轮车上,坏的丢后面的驴车里。 然后又去那些家里娃娃早夭却没钱下葬的人家家里,当着娃娃父母的面,对放在地上的娃娃指指点点,跟父母讨价还价,最后用五分钱收走了娃娃的遗体···” 王一没有说后面,但听着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结果。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我跟我身边的这个弟弟会变成案板上的一块肉。不对,我那时候哪还有肉啊,都瘦的快脱相了,只能当骨头卖。” 王一自嘲的笑了笑,可他那笑声此刻在听故事的人耳里,却是那么的震耳欲聋。 他们很想说什么,但却发觉他们没有任何一个立场可以说在这个故事中,遭难人和收尸人做错了,哪怕是那些知道孩子遗体会被怎么处理的苦难人。 “那个时候京城已经是十月了,北方凉的早,我跟我那个弟弟已经快半个月没吃到什么东西了,两个人就这么依偎蜷缩在街头,当着一个收尸人的面。我年纪大点,得了炁,饿的更狠,就在我实在扛不住,准备睡着的时候,我那个弟弟看了我一眼,我到现在都记得他看我那个眼神,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哥,你等一下啊,我给你讨块肉骨头来。’ 然后他就勉强站起来,颤颤巍巍走到那个正在案板剁骨头的收尸人面前,趴在案板上,说‘爷,给我哥扔块肉骨头吧,不要两脚羊的,我这身骨头肉就给您了,成吗?’” ----------------- 面无表情的收尸人在案板上挥舞着剁骨刀,一点点分拆着要今天要卖出去的骨头,肉块,然后把没人要的头骨扔到一边。 而在收尸人对面,七岁的王一就这么依偎在墙角,麻木吃着自己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仅仅认识一年不到的弟弟,用自己一身的骨头肉给他换来那块腿骨肉。 “后来的故事,我想你们都了解了,鬼手王在京城那里捡到了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中我的,但他把我捡了,我活了下来。所以就随了他的姓,至于后面这个一,就是让我时时刻刻记住,我这条命,是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弟弟,用他那一身骨头肉换来的肉骨头才活下来的!” 不知不觉间,夜已深,王一旁边的酒坛也被他喝完了,这是他第一次喝了这么多酒。 他坐在那里,看着这片黑夜,那平淡,毫无波动的面孔,就好像刚才这个故事中人不是自己一样。 放下手中酒碗,王一看着面前这些衣食无忧的同龄人,笑着反问。 “关于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的我也算修行有成,今夜我与张师兄这场比武也会让我在异人界扬名立万,你们说,我接下来的打算,会是什么呢?” 第五十四章 道别离 “你们说,我接下来的打算会是什么?” 王一反问着听完他这个故事的众人,众人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就像王一说的那样,他一开始真没那么多想法。如果他开局不是以流落街头来到这乱世,而是直接拜入龙虎山或者三一这样的玄门正宗。 那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想这么多,做这么多。 因为那样的他就是山间逍遥客,人间疾苦虽能见,但终究离的远了些,做多做少,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去指摘他什么。 但谁叫自己没那好命嘞,偏偏就被扔到这乱世街头求活,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就算他知道了答案,他也想试试,看看能不能避开所谓的天机,内景,去给答题者多透露点解题思路,试一试让答题者把这个答案答的更好些。 因为答案答的越好,在这乱世之中死的无辜人就会少上那么一些。 所以他每一步都算是在如履薄冰吧,因为他得一点一点试探,试探怎样的漏题,能够不引起天机内景的反噬。也许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但至少有个底,也不会变得更糟。 这次这场比武,赢不赢不重要。 赢了,声势那么大,异人界都会知道你龙虎山千年传承培养下的高徒,打不过一个在外面野蛮生长的独行侠。 确实,这对龙虎山来说无伤大雅,毕竟不是每一代龙虎山天师都是异人界里的第一。但后面有些事啊,你今天落了人家龙虎山的面子,后面在需要龙虎山这个玄门正宗牵头办事的时候,就会时不时给你来点惊喜,这些惊喜也许不是出自龙虎山的本意,但他们也没法阻止。 这些道理啊,拜这个世道所赐,他明白的很早。 “王师弟,为兄给你一句建议,这也是我们龙虎山第四十二代天师得到的教训,那就是除非亡国灭种,否则,异人不干国事。王师弟,你慎重啊。” 面对王一的反问,在场虽然都是十五六岁到二十岁左右的同辈人。虽衣食无忧,但该懂的道理都懂,听着王一反问他们的问题。他们知道了大概的答案,却没有任何理由去劝王一放下。 只有张之维,他勉强有那么一个跟王一一样的立场,因为他跟王一一样,是孤儿。 只是一个自小被抱上龙虎山,一个自小就在街头讨活。 二者的际遇,犹如镜中反面,所以张之维能理解。因为在张天师屡次带他下山去找其他门派弟子切磋时,这样的世道一角他见过,只是从未深入其中罢了。 所以他只是劝王一多考虑,而不是放下。 听着张之维的劝告,王一笑了。 你瞧,这就是王一的目的了,若不能让你这位龙虎山未来天师去设身处地的思考,他这场棋差一着的落败就没意思了。 至于张之维口中这个四十二代天师嘛,名张正常,活跃在元末明初期间。 依托着元朝君王加封的天恩浩荡,承认的天师之名,近百年经营之下,那会的龙虎山颇有祖师张道陵时期的威势,又在元朝末年早早下注朱元璋,等到大明初立,就上赶着去进京面圣,好让龙虎山在世俗圈的威势能够持续下去。 结果碰到老朱这个前后不一的主,一句‘天师,天岂可有师乎?’直接逼着这位天师在大明开国皇帝面前跪下,任由他剥夺掉他们龙虎山历代传承的天师名号。给他上了个大真人的称号。 那一波来自老朱这个开国皇帝的君威打击,再加上老朱后面明里暗里动用世俗圈力量,直接给当时的龙虎山整的欲仙欲死,无论在世俗圈还是在异人界,地位都掉了个档次。让这位四十二代天师,一代天师,洪武十年就没了。 若只是如此,也就算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熬吧,熬到老朱一走,新君继位,估摸着龙虎山的地位就能回暖不少。 结果后面发生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明太宗朱棣开创了大一统王朝时期地方藩王干翻中央的先河,那位妖僧姚广孝又作为当时的全性掌门,带着那帮无法无天的家伙帮助朱棣干下了这件大事。 一时间,全性这个教派因为掌门姚广孝的缘故,那是风头无两,别说龙虎山,就连其他名门世家,门派在那时都得绕着点全性走。 来自大明先后两代雄主的君威铁拳,也让异人界众多门派得到了个教训,也就有了刚才张之维的这番话。 “我很慎重啊,如果我不慎重,现在已经是个刺王杀驾的浑人了,也没法在这跟大家喝酒聊天。只是再怎么慎重,有些事身在局中,是必须去做的,这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而是必须去做的选择!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那些把这个世道搞成这样的玩意,一个,一个的弄死! 至于异人不干国事嘛,要真是这样,那为什么燕武堂和机云社要扎根京城呢?又为什么在各方权贵之间游走,去谋一份看家护院的差事?” 王一浅笑着戳破异人界各家流派那层心照不宣的窗户纸,让张之维也尬住了。
连远处听着的机云社社长,此时也不由几声干咳,掩饰在众人面前的尴尬。 但此时尴尬的又何止机云社社长一个呢,在座的前辈,就算是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也免不了俗。他三一门又不是什么遗世而独立的仙宗,终究是扎根在俗世,人总是要吃饭的,要吃饭,就得学会妥协和审时度势。 只是对于跟王一坐在一块的这帮同辈人而言,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这层心照不宣的窗户纸被捅破,让他们这帮涉世未深的同辈人颇有种滤镜被打碎的幻灭感。 这种事王一能理解,毕竟谁不会想到后面发生的事超出他们所想,老一辈无非以为这又是一场改朝换代罢了。 老一辈想法根深蒂固,王一不敢奢望他们能做出什么大格局的事,大是大非上能拎清就是最好。 但这些跟自己一辈的同龄人,只要有那么一个提前想通了,站到自己这一边,对于后面他要做的事都有不小的帮助。 例如最简单的,在国难当头之下,自发组建起来的正道联盟。有时候因为形势所迫而组建跟有人牵头先组建,带来的效果是天差地别的。 只是这些离的太远,王一也只能徐徐图之。 好在,时间暂时还站在他这边。 “那王师兄你呢?既然你心中有这么多对世道的怨,难道你就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听着吕家大少爷吕仁的反问,王一笑了,等着就是你这句问!你不问,我怎么把我藏在燕国地图里的匕首亮出来呢。 “这方面的心思?我要说没有,你们肯定不信,毕竟我就一个人。但北边这批人嘛,既然你们听了我的故事,就该知道我跟他们有着深仇大恨,他们配让我对他们动心思吗?如果有时候因为大势所需,我即使再怨再恨,见到了也会出手相助,因为他们一时半会活着,比立马死了有用。但要说一路同行吧,说不得日后黄泉路上送他们的,就有我一个呢。”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剩下的留白,就应该留给他们自己去填。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剩下的他们自己会填上去。 因为王一此时已经通过自己的故事,还有之前跟张之维的这场比武,给这些同龄人心里留下了一个印象。 一个被世道逼迫到只能跟在全性门人身边讨生活的可怜人,一个早早就明悟本心的修行人,一个毫无牵挂,心中有沟壑的聪明人。 这些他有意无意被贴在自己身上的标签,都会变成此时一颗颗打在这些同龄人脑子里的子弹,让他们自己去找答案。 王一的优势就在于此,他了解这帮同龄人的秉性。 尤其是这些同龄人唯一的一个女娃,关石花。 她可是关外出马一脉的高徒,从清末到民国纪年结束的这近百年时间里,关外是个什么样子,遭遇了多少苦难,身为关外人的关石花最是明白。 而看着众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王一也知道过犹不及,不再多说。 只是默默从梁挺旁边拿过酒坛,就往自己碗里倒酒。 这是他修为有成以来第一次喝这么多酒,酒虽好,却没法灌醉现在的自己。 篝火在一旁燃烧着,照着此刻围在篝火旁饮酒的一众同龄人脸上表情明灭不定。 王一喝着酒,也不多说,远处的老一辈们也在王一引起的这个沉重话题下,没有了刚才的觥筹交错。 良久,张天师也是意味深长望了左若童一眼。这时候,他才明白刚才为什么左若童提议让他们这些老一辈的离远一点,给这帮年轻人空间了,合着是在给王一搭台啊。 左若童无视张天师的眼神,若无其事的喝着酒。 而此刻王一那边和老一辈这边的沉默,就是这个陆家寿宴后半夜的主题。 所有人心里都在王一这番浅谈辄止的话语下勾起了想法,老一辈的想着往事,年轻一代的想着今后,毕竟,他们都是要从老一辈那里接过衣钵的。 只有张之维盘着腿,双手搂在袖子里,那天生修行人的气质衬托着他宛若一尊出尘谪仙,在那重新审视着对自己举碗喝酒的王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王一身边的酒也喝完了,后半夜还很漫长。 王一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也算打破了这后半夜沉默的氛围。 “诸位,夜深了,咱们还是回去休息吧,只希望他日我们有缘再见时,彼此之间还能像今夜这般喝酒,不为脚下的立场而形同陌路。” 说着,王一就要先走,却被陆瑾喊住了。 “师兄,你还没说接下来的打算呢。” “接下来的打算啊,那就是再回一趟京城,看看能不能找到昔日的故人。而我要做的事,暂时也只能先在京城。” 王一在那说着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南下暂时搁置的他,就只能先北上,开始为接下来的两年去布局了。 第五十五章 张之维的动摇 陆家陆老太爷的八十大寿寿宴结束了。 一夜过去,从天南地北赶来为陆老太爷贺寿的各家门派掌门也带着随行弟子向陆老太爷辞行。 但相比于来时的兴高采烈,道别时,一些弟子已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左若童曾说过,拜入三一门的,除了像陆瑾,李慕玄这样家庭殷实的世家,商贾子弟之外,多的是贩夫走卒出身的弟子。 他们也许不像王一这样命衰,生来就是孤儿,又因为生活在这些宗门的地界里,日子再怎么苦多少都还能过得下去。 火德宗的弟子丰平,他就是这些贩夫走卒出身的弟子一个缩影。 王一说的这些事,他们见过,听过,但从来没想过原因在哪。 而现在,王一通过这些留白的话语,让他们自己去想,自己去思考,自己去找原因。 只要有一个人想通了,悟透了,找到了原因。届时,不用王一再去做什么,他们也会自发来找自己,站在自己这边。 这就是个阳谋,而他们这些长辈还不敢去说,因为越说反而越会激起他们的抵触心理,更想去查个究竟了。 所以现在这些老一辈看着此时正在跟陆光达,张之维寒暄的王一,眼神和表情都很不对劲。 无奈,感慨,可惜的表情皆有。 只是他们没有任何立场去指摘王一什么,只能趁着天色还早,赶紧领着自家不成器的弟子回宗门,没啥大事就不出来晃了,交给时间来解决。 “王一,你到了京城就直接来燕京大学找我。关于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们需要做一个计划表,好好琢磨琢磨。” 王一笑着点头答应,之前跟陆光达的对话无非就是让他下定决心出国留学。 但出了国,除了最核心的核物理之外,王一这边也需要很多东西让他帮自己去多留意,只是一时半会没法在这里说清。 就在陆光达这边依依不舍跟王一道别时,左若童带着自己师弟似冲,李幕玄这个弟子就朝王一走了过来。 “左门长。” 对于左若童这位照拂自己良多的前辈,王一很尊敬。 左若童看着朝自己行晚辈礼的王一,也看了旁边犹如护卫的梁挺一眼。他自然不会带有色眼镜去审视梁挺,只是沉吟了下,也直接当着梁挺的面开口。 “你要去京城?” “是。” “既然如此,把似冲还有慕玄也带上吧。” 啊? 话语一出,王一抬头,表情疑惑。 同样疑惑的还有跟在左若童身旁的似冲,李幕玄还有后面偷听的陆瑾。 三人之间想法各不相同。 对于似冲这位三一门里辈分只在左若童之下的前辈而言,他想的自然以为是自家师兄让自己去给王一当护道人保驾护航这种表面想法。但很快就否定了,就昨夜王一和张之维之间的比试,到时候真碰上敌人了,谁给谁保驾护航都是两说。 既然不是给王一保驾护航,似冲就将目光锁定在左若童身侧跟着的李幕玄身上。 这个跟陆瑾并称为三一门双骄的娃娃,当年入门之时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呢。 不过若不是因为李幕玄这个恶童闹出的动静,今日他也不会见到王一这个被门中弟子戏称的三一门外门大师兄,也明白为何自己师兄要把逆生三重传给王一,即使他知道王一日后可能在异人界搞出一场大风波也是如此。 “慕玄。” 左若童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喊了李幕玄一声。 “弟子在。” “你可还记得为师这次带你出来,在来陆家的路上,你与似冲师叔一共见到了多少个全性门人?” 李幕玄愣了一下,而王一也听明白了左若童的良苦用心。 “弟子记得,此行耗时七日,似冲师叔带我共碰到了六名全性门人。” “那你认为这六名全性门人品行如何?” “师父,这六名全性门人虽为恶,但在面对师父和似冲师叔时,也有认错悔改。既然恶迹不显,过往已知,在弟子看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罪···罪不至死?” 李幕玄如实说着自己对被似冲制服那六名全性门人的看法。 想法有些天真,但一旁听着的王一已经明白原因。 说到底还是因为李幕玄这家伙被保护的太好了,唯一碰到的一个全性还是鬼手王这个浑人,他根本不知道,在全性这个教派里,像鬼手王这种全性门人都算是好人了。 不是谁都能像自己这样跟在鬼手王身边,却能够保持本心,藏住自己的。 至于左若童带着李幕玄在路上碰到的全性门人吧,罪不至死或许没错,但要是李幕玄后边没有跟着似冲和左若童的话,这个罪不至死就很难说了。 “这就是我想让你带上慕玄还有似冲的原因了,我不能一直在他身边护着他。瑾儿我不担心,但是慕玄,我想跟在你身边,他会看到更多,明白更多。” 说着,左若童就要朝着王一一礼,却被王一侧身躲过。 他比谁都清楚,这只是左若童的一个说辞罢了,他更担心的,是自己。
“左门长言重了,我想这事应该征询慕玄师弟的意见。” 王一将选择权交给已经明白左若童意图的李幕玄,这位对左若童当做恩师的家伙,也只是思考了几秒,就给出了回答。 “师父,我想看看修行人眼中的全性到底是什么样子。” “嗯,似冲,这一路上需要你多提点提点他们了。” “师兄放心,我晓得轻重。” 半百老头的似冲也答应了下来,这就是他敬重左若童的原因,他对于拜入三一门门下的每个弟子,都是这般尽心尽力,为他们的修行去考虑。 就在左若童将李幕玄这个三一顽童交给王一带着去京城时,张之维也从张天师那边溜了过来,双手插在道袍袖口里,朝着左若童一礼。 “左门长,可容我跟王师弟说两句?” “张师兄,但说无妨。” 张之维指了指陆家大院外,示意道:“王师弟,借一步说话吧。” 说着,就朝着院外走去,而王一也跟上。这时候,张天师也走到了左若童身旁,两位玄门正宗的魁首并肩而立,看着远去的王一和张之维。 ----------------- “王师弟,我只有一个问题很想知道答案。” “张师兄但说无妨。” “昨夜,你的认输是故意为之?” 张之维双手藏在道袍袖子里,好似一个与世无争的修行人,只是看着王一的眼神出卖了他。 也是,再怎么天生修行人,说到底张之维还是个人,一个跟王一同龄,二十岁的年轻人。就算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对于从小无敌到大的张之维而言,不是不能输,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输里面掺杂了别的东西。 “若是没有,想来张师兄听着昨夜我那番话之后也不会相信这个说辞。但最开始我那句‘始终不相信你是天下第一’确实发自内心,也是想跟你争一争高低。后面发生的事,张师兄你身在其中,感受最是明白。 我认输,无非就是明白再打下去没有意义。你我不见生死,想要分出一个真正的高下,就得交给时间,看看我们在性命修为上的功夫随着时间的推移彼此之间会精进到什么地步,那时才能真正分出高低。” 王一也很干脆回答了张之维的问题,张之维也只是看着王一,再次发问。 “那王师弟你这不是告诉我,你已经认输了?今日一别,你去京城,为你心中的想法奔波,你再怎么能修行,一旦俗事缠身,总归是落了下乘,可我在龙虎山,每天都是修行时啊。” ‘你这是在变相的劝我别作死?太棒了啊张之维,就该是你劝我。’ 王一心中暗喜,但已过了红尘炼心这一关的他,也是指着自己和张之维。 “每天都是修行时?张师兄,你在龙虎山上的修行是修行,我在世俗中的奔波就不是修行了吗?” 张之维愣住,而王一再问。 “像你我昨夜最后那一招压箱底的手段,你我能打出多少?我的话是九次,九次之后,体内真炁,周遭先天一炁也罢,都到了强弩之末,再用,恐怕不用对方动手,我就先死了。” “我的话,跟你差不多。哪怕是带着一丝天威的伪·五雷正法,那也是天雷,凡夫俗子岂能不付出代价。” “是啊,我们终究是凡夫俗子,人力有穷时。可师兄你知道吗,像昨夜你我二人的那压箱底手段,去掉张天师,左门长这样的玄门魁首之外,已是在这异人江湖中独步天下了,有多少修行人穷极一生,可能才达到你我昨夜那般。 但对于海外列强而言,无非就是一轮齐射的功夫就能做到了,甚至远远胜之,连消耗都算不上。你说除非亡国灭种,国难当头,否则异人不干国事,可眼下正是亡国灭种的前兆啊。” “事态已经严重到如此?” “师兄,龙虎山地界之内老百姓日子过得如何?” “世道虽苦,但勉强能过。” “那看来天师带张师兄你下山时也没有让你去看过龙虎山地界之外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你这次回去,若有闲暇,就去龙虎山地界之外看看吧。你这身衣服刚好,看起来不像道士。” 早晨的凉风袭来,吹拂着王一和张之维两人的衣袖。 张之维站在那里深思良久,看着眼前的王一,却是对着他微微躬身一礼。 “王一,我输了。” 不是输在彼此的手段上,也不是见生死,而是张之维明白,他无法在经历了王一那样的故事后,能够这么早明悟出自己的道。如果说,张之维一开始的道,就是修行,就是想知道祖师张道陵当初飞升得道的道是什么,那现在他有点动摇了,那真是自己想要追寻的道吗? 王一站在那里,理所当然的受了张之维这一礼。 陆家大院门口,张天师和左若童并肩而立,在看着张之维对王一这一礼,张天师也是一声叹气、 “飞蛾扑火啊。” “天师。” 左若童看着张天师,道。 “你我修行人,哪个不是在飞蛾扑火?” 第五十六章 全性寻衅 王一离开了。 从最初祭拜完鬼手王的游历江湖,到来到江南参加陆家老太爷寿宴,满打满算也就过了五个月。 而从最开始的形单影只,在陆家大院这里认识了一众异人界年轻俊杰后再度启程,王一身边也多了三个人。 梁挺,未来的机关符箓两道大宗师。 似冲,李慕玄;一个三一门的前辈,逆生三重的二重境界虽不如左若童这位走到尽头,但断指再续,龙虎之力和金刚手段放在江湖上也是一绝。 李慕玄,三一顽童,入门虽晚,但早早就在山下打好了基础,厚积薄发,与陆瑾一块,在逆生三重的第一重即将大圆满,随时准备冲关第二重。 这样一行四人行走江湖,如非必要,是不会有人想要跟他们结下梁子,尤其是在王一与张之维比武之后。 ----------------- 民国时期的铁路线很少,基本都集中东北,华中,华南,华北等地势平坦,人口稠密,经济相对发达的精华区。 这些地区修筑铁路的施工难度小,造价低,便于列强统治和中央掌权。 王一一行四人从陆家大院所在地区离开,到达京城,一路上要搭乘沪杭线,沪宁线,津浦线,京津线。光是在火车上消耗的时间,就差不多要48个小时,更别说还有在路上赶路的时间,真要到京城,估摸着也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而在这赶往京城的路上,因为左若童这位一代宗师的委托,王一并没有带着李慕玄他们走大路,反而专找些山野小路来走。 这点别说李慕玄了,就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似冲这位老前辈也有些疑惑,他大概明白王一的意图,却又不是很懂他这样做有没有用。 王一在路上消耗的时间,足够让他跟张之维这位龙虎山天师首徒那场比武传遍异人界了。毕竟江湖小栈,这个异人界与世俗圈的信息中转站其中一个功能,就是充当江湖小报,说说最近异人界发生的盛事。 与张之维这场比武,声势那么大,江湖小栈不可能不说。 两个年纪轻轻修为就在几个有数的玄门高人之下的天骄,任谁都得考虑一下招惹人家的后果是什么啊。 似冲这个想法放在名门正派,世家上面确实好使,但是全性嘛··· “似冲前辈,我能向您请教个事吗?” “王小哥,你我虽不是同门,但我师兄对你有传功之恩,瑾儿和慕玄又算是你的师弟。咱们之间不必如此客套,不如就跟慕玄一样,喊我一声师叔,我称呼你名字这样比较方便。” 左若童是一代宗师,对于门户之见这方面的观念不算太重,三一门也允许带师学艺。但他似冲做不到左若童那样的高度,他是一个俗人,为门派未来而考虑的人。 见识过王一那完全与他们不同的逆生三重后,似冲对于王一这个戏言的外门大师兄可是百分之一百二的热情。 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他们三一门能从王一这里找到如何从二重破关到三重的关键之法,好让三一门的玄门地位在玄门正宗当中更上一层楼。 “那好,似冲师叔,你对全性门人怎么看?” 用来招待贩夫走卒歇息的茶肆中,王一坐在那里,询问着似冲对全性的看法。而在他们面前,则是放着凉茶,梁挺望着周围,捣鼓着手里的一个物件。而辈分最小的李慕玄,则是去跟老板结账。 “全性啊,看情况吧。毕竟他们自己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在我们这些人面前晃悠,但要是碰到的话,小惩大诫是必然的,若是劣迹斑斑的,那就当场掌毙便是!” 似冲想起自己当初二重小有所成行走江湖的时候,他那会也碰到过一个找他麻烦的全性,那家伙不懂逆生三重到达二重境界时的玄妙之处。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价,把他右手斩落,却被自己运转逆生三重,将断肢再续。 就是这样的小小露一手,让那个全性门人再无战意,只能向自己求饶,放他一条生路。 “看样子,师叔还是把全性想的太好了啊。我的看法则跟师叔你不同,若是在非常时期,我也许会忍全性一手,但这个忍的前提是必须要让全性知道,我不是怕了他们,而是他们暂时还有用,之后能不能留存下来,是要看他们自己的表现。至于平日里嘛,我要是见到了,有一个,我就杀一个!” 话音未落,似冲这边刚想劝劝王一这样做法是不是有些太极端时。 王一已是突然暴起,人体磁场运转,将刚准备掏钱跟老板结账,打包好路上点心的李慕玄拉回自己身边。同时斥力运转,崩碎了面前和身下的桌椅,木屑在斥力引动下犹如散开的利器,朝着四面八方喷射而去,将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在这个茶肆中休息的旅人,主人全都囊括在内。 本就是草木搭建的茶肆哪挡得住王一这一套连招,当下就从中崩断,塌了下来。 稻草与尘土飞扬,王一护着三人离开了这间茶肆,在王一旁边,是惊魂未定的李慕玄,还有表情麻木的梁挺,似冲这位老江湖也明白了王一暴起出手的原因,紧盯着被王一震塌的茶肆。 “大侄子,这么久没见,就是这样招呼你这些叔叔伯伯的?亏我还在他们面前说你好话,给你准备上路的点心。” 倒塌的茶肆中,并没有人员伤亡,那些在茶肆中休息的旅人,店老板一个个都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 伴随着店老板的话语,在他们身上的面皮,肌肉犹如橡皮泥那般变化,不一会儿,一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王一面前,而似冲也在这些人中见到了一个熟人,那个自己行走江湖时教训过的全性门人,那个被自己打掉一只眼睛的独眼龙。
“是你?!” “老家伙,这么久不见,记性挺好的啊。” 那名全性独眼龙见到似冲认出了他,也是对着似冲狞笑,完全忘记了当初似冲饶他一命的恩情。 王一对这个独眼龙没印象,他只是看着为首那个说话的熟人,李慕玄也认识的陌生人,出声道。 “苑叔,今天我还叫你一声叔。不管今天这局是不是你撺掇的,你现在转身就走,不要有一刻停留,我就当你从来没在这里出现过。” 眼前这个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人叫苑金贵,跟鬼手王一样,算是全性中大恶不做,小恶不断的一类,也是一个小团体。但后来随着自己暴露手段,让鬼手王幡然醒悟后,在三一门地界定居的三年时间里,除了鬼手王之外,王一再没见过其他全性门人,想来当时鬼手王已经知道王一身上带着这个全性鬼手王弟子标签会对王一有影响。 尽可能让王一的存在感在一些熟悉的全性门人眼中淡去,苑金贵,作为当时李慕玄要拜师鬼手王与左若童产生冲突的见证人。 他也知晓王一的手段已远超鬼手王,他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只是以他那‘长鸣野干’的外号,没有将王一手段高超这件事在全性当中乱讲,想来鬼手王当时也是付出了不少代价。 只可惜随着鬼手王的死,这家伙还是没忍住。 在王一与张之维比武声名远扬的这段时间,纠集了一堆全性好手,在这里埋伏王一他们。 “哟,几年不见,口气见长啊。难怪老王头这么藏着你,不让我到处乱说。可惜现在老王头不在了,当初我跟他保证的话就不作数了,你这样一个有天赋的大侄子,当叔叔的怎能不向其他叔叔伯伯炫耀呢?这不,他们也想过来见见你这位老王头宝贝徒弟的风采啊。” “苑金贵,你跟他废话什么,他自己不都说了吗,往后见到全性的,要么废要么杀。要不是打听到似冲这个老家伙带着一个宝贝徒弟出来乱走,老子也不会听你的。现在人齐了,动手便是了。” 听着这个独眼龙全性门人的话,王一也确定了今天这个埋伏局既是针对自己,也是针对跟自己随行的似冲和李慕玄。 只是王一不明白,以苑金贵这种只喜欢挑拨是非,却不敢动手的家伙,怎么敢组这个局的?难道他是觉得自己那个炼器师的身份很好用? “大侄子,你别这么看着我,叔叔我啊跟你没仇。我干的那些事要找我寻仇的也轮不到你。谁叫你身边跟了两位正宗的三一门门人呢,他们跟我身后这些是有仇的啊。刚才你对我说的话,我也还给你,带着你的人扭头就走,别停,叔叔我也当做你没出现过,不然,叔叔认得你,手里的法宝可不认得你啊。” 说着,苑金贵露了一下身后隐隐抖动的布袋,半是威胁半是调侃的说着。 似冲还好,梁挺无法从脸上看出心中所想,只有李慕玄,这个到现在还没经历过真正江湖险恶的家伙,看着眼前这帮凶神恶煞,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的人,无法跟刚才和和气气跟自己伸手结账的市侩小老百姓模样联系在一起。 当然联系不到一起,模样都变了! 注意到李慕玄这般被吓住的模样,王一对于左若童这位宗师的良苦用心也是感慨。 如果没有自己出现,当时拜师鬼手王的李慕玄会不会在日后醒悟过来后,后悔自己当初脑子一热拜师鬼手王的决定。 可惜没如果。 现在左若童把李慕玄托付给他,无论是对左若童的感恩,还是自己当初抢了李慕玄的机缘,他都得帮衬李慕玄一把。 “慕玄,这就是左门长要让你跟着我去京城的原因。你被保护的太好了,无论是对这世道,还是对全性,就连似冲师叔您,都过于高估了全性这帮家伙的下限,他们可不会认您的饶命之恩,只会在您落单的时候,找到机会,就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讲的围杀你,然后回去吹嘘。” “小东西挺懂的嘛,听说左若童还私传你逆生三重,虽然不是正式入门三一,但也算有香火的。这样吧,看在鬼手王的面子上你可以走,但手给我留下一只。” 独眼龙全性门人听着王一对他们全性的评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手中的屠刀指了指王一的左手,又指了指这次集结起来的二十来号全性门人。 关于最近异人界中王一跟龙虎山天师首徒比武棋差一着的事他们也听说了,只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刚才王一的手段他们也看了,很强,但没强到打不了的地步。 说明那场比武还是有含金量的。 但无论怎么说,此次行动都是二十人包围四人,优势在我! 王一无视这家伙的威胁,只是转头看向李慕玄。 “慕玄,你我都受过左门长的传功之恩,今日,我就教教你面对这样的敌人,逆生三重要如何对敌。还有,不要把全性想的跟自己一样好,或者一样坏。” 说罢,王一手一挥,无形力场将似冲,李慕玄和梁挺包住,体内真炁运转,逆生三重开始运转。 周身有白汽散出,看着朝自己包围过来的全性门人。 其威势,反而让这些全性门人有种不是他们包围了王一,而是他们被王一包围了的怪异感。 第五十七章 有枪不用用武功? 乡野林间,面对二十余人的全性好手围攻,王一还在那不慌不忙跟李慕玄说着道理。 同时,运转逆生三重,肤色没有任何变化的他,只剩下周身散出的白汽告诉众人,他现在运转的功法是逆生三重。至于为什么王一的逆生,跟左若童,似冲,陆瑾和李慕玄这些的正牌三一门门人逆生不同,王一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从他得到左若童传法逆生三重之后,基本没怎么动用过。 除了上次在普城佯装不敌,刻意让自己在背后挨了一枪那会,后面基本不出场了,也就跟张之维比武时,作为辅助自己压箱底手段时用了出来。 这一路上,似冲和李慕玄也不是没少问过王一这方面的问题,但王一也很直白回了一句,我不知道,我练完逆生它就这样子了。 只能说,王一这欺骗性十足的逆生三重确实很有用。 原本看着王一一手将似冲三人护住,自己一人对敌,一副要将这里包围他们的二十多个全性好手都吃了时。 半是撺掇半是参与的苑金贵就有点打退堂鼓了,他也算是看着王一长大的,从未见过王一这么有锋芒过。 至于这些本身就跟三一门有旧怨的全性好手就更不用说了。 之所以敢这样在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还在时,这般明目张胆的围杀似冲和李慕玄,无非就是觉得你左若童就是再怎么修为盖世,现在在三一门也是鞭长莫及。老子到时候把你这师弟和徒弟人头一剁,尸体一扔,就算满世界嚷嚷着是我们这几个干的,你左若童还能把全性灭了不成? 至于那些被牵连而死的全性门人,嘿,死道友不死贫道,全性自己杀自己人多了去了。 “本以为你这个跟天师首徒较量过的娃娃有多厉害呢,原来一身手段都在鬼手王那老家伙传你的上面了,这逆生三重也是学艺不···” 算是这次围杀行动带头人的那名独眼龙全性门人看到王一没有太多变化的肤色,周身升起的白汽,还以为王一的逆生三重只在一重小成的境界。 只是话还没说完,王一就在他眼中形成了一道残影,同时在他们这个慢慢收缩的包围圈中,一声肉体碰撞的闷响传来。 就看到本该在包围序列中的一个全性门人已经从原地消失,王一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而这个全性门人嘛,不知何时已经飞到了刚才倒塌的茶肆那里,胸口凹陷下去一大块,并有一根木杆穿胸而过,完全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两眼翻白。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但这只不过是临死时的一点反应罢了。 “你···”独眼龙惊怒,但你字还没说完,王一就已杀到自己眼前,势大力沉的一拳就朝他胸口砸来。 这回他倒是反应过来了,真炁运转,覆盖在自己手中屠刀之上,形成刀芒。 只是这道刀芒不是用来进攻,而是被他当做护身盾牌。 刀芒连着手中的屠刀都被王一一拳打碎,拳头去势不减,砸在他的手掌上,将手掌砸的变形,紧接着才印在胸口。 护体真炁,刀身,手掌,三重卸力,才堪堪将王一这一拳的劲道卸去七八分,剩下的力道砸在这个独眼龙全性门人胸口,震伤他的肺腑,让其七窍流血,怪叫一声飞了出去。 王一看都不看这家伙的死活一眼,依靠着逆生三重带来的力量和速度全方面提升的优势,将目标转向下一个全性门人,用拉扯打法把对方自以为人数上的优势一点点抹平。 包围圈还没形成,猫戏老鼠的戏码还没开始,自己这边就是一死一伤,伤的那个还不知道生死如何。 若是一般的乌合之众,王一这一套先声夺人就足以让他们起了退却之心,但全性这帮家伙不同。 王一下手的狠辣让他们明白,这个在鬼手王身边长大的年轻人很了解他们这些人,不会学那些名门正派放他们一马。说要在这里杀了他们,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当下,狠劲就被逼上脑门了。 一旦狠劲上来,以命换伤,给其他人创造机会这种事,他们做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带怕的。 王一竖掌成刀,杀到另一名全性门人面前,在他未反应过来之前,朝着他肩膀砸下。 他的拳脚功夫依旧是个弱项,但逆生三重带来的全方面提升,让他面对这些好手就是打王八拳他们都是只能被动反击,主动防守。 王一这一击,意图明显,但他就是挡不了,直接让这个全性门人骨断筋折,身形都矮了数寸,王一的掌刀更是砸到了他的心肺处,眼见着就是活不成了。 但这名全性门人倒是个狠辣的,趁着临死前的反扑,将身体变得柔若无骨,好似金蛇缠绕,将自己的上半身都缠在王一砸死他的右手上,双脚也缠住王一。 想用自己的身躯来拖住王一那神鬼莫测的速度,他甚至连喊一声都做不到。 而其他的全性门人,包括苑金贵在内,这个在异人界这么多流派中都算是极为稀少的炼器师,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一甩布袋,自己用性命手段炼制的法宝就这么朝王一这边甩了过来。 九发尖锐物光是飞出发出的尖啸声,就让听到的人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无法集中精神。
却偏偏这些朝着王一围杀过来,又是毒雾,又是刀光剑影的全性门人不受影响。 王一没有一点身陷险境的紧张,只是那被这个全性门人用命缠住的右手朝着这帮围杀过来的家伙一挥。 犹如皮革,布匹撕碎的声音响起。 同时,一股殷红呈环形散布,蒙住了这些全性门人的视野。 而以全性门人作掩护,朝王一飞来的九发尖锐物,王一也没有硬接,借助这个空档拉开了距离。空出的左手朝着这九发尖锐物虚空拍下,左手手中蕴含的磁场真炁拂过,这九发本该朝着王一五脏,四肢袭来的尖锐物就这么在空中一阵摇晃,落在了地上,淡去了光芒。 打眼一瞧,原来是九发棺材钉。 九枚棺材钉落在了地上,远处操控法宝的苑金贵也是一口心头血喷出。 “这不是鬼手王的倒转八方!” 一声厉喝,双脚早已变了方向,一双草鞋发光,带着他就要逃离,却被一发后发先至的石子击中后心,穿胸而过。 苑金贵在惯性下踉踉跄跄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这边作为杀手锏之一的苑金贵说倒就倒,那边同伙用命换来的机会也随着蒙住的视野稍纵即逝,当剩下这些全性门人视野恢复时。才发现刚才王一用来蒙住他们视野的,是那个全性门人的血,这个全性门人临死前用自己身体作为枷锁锁住了王一的一手一脚,却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强度。 在逆生三重最基础的龙虎之力,刀剑难伤的加持下,王一只是用力一扯。 这个全性门人的身体就被王一扯成了两段,内脏混合着血液变成了王一手里的烟雾弹,蒙住了他们。 交手不到十个回合,二十余人的队伍就被王一除掉了五分之一,而且手段之残酷,跟他们全性门人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这种视觉上带来的冲击感可太足了,他们不是没见过全性门人被名门正派杀死过,但那些名门正派下手虽狠,倒也干脆,给他们这些全性门人留个全尸,或者说体面。 哪像王一这种,一掌一拳都是奔着把你打烂来的。 他们怕了,可事已至此,他们退没得退,求饶更是没机会,只能给自己壮胆。 “一起上!三一的逆生也不是生生不息的!我就不信他在真炁耗光之前能杀了我们!” 这个理论是没错的,但只是实际操作起来,完全忽视了双方之间的差距。 这场围杀持续了盏茶功夫,场上围杀王一的二十余个全性门人就只剩下一个站在那瑟瑟发抖。 而在王一周遭,被王一打死的全性没有一个是体面的。 要么就是骨断筋折,身体扭作一团,要么就是缺胳膊少腿,连头都没了,只剩躯干。 而站在那里的王一,身上依旧是白汽袅袅,不染鲜血。 “王一!你手段是我们全性鬼手王教的,功是三一门传的。但你跟这两门手段都没有真正的师徒情谊,你这样杀我,我不服!有能耐···有能耐就用这两门手段之外的功夫杀我!” “好。” “砰!” 本就是死前图个嘴巴上的痛快,却没想到王一面对这种奇怪的要求还会选择答应。 且不说这是不是王一在诓骗自己,但在听到王一一声‘好’的回答时,这个全性门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只是还没等他说出下文,一声枪响在这林间响起。 后脑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窟窿,血液混杂着脑浆滴落,额头一个食指大小的洞口,带着些许焦黑,脸上微微浮起的笑容还没凝固,一双无神的眼睛中,倒映着是王一的面无表情,还有他右手上那把镀金的手枪,正散着最后一缕硝烟。 身子缓缓倒下,他算是这二十余个围杀的全性门人中下场最好的那个了,至少死相是最好的。 王一将这把在普城时,从那个狗军阀之子曹少璘手里缴获的小手枪收起,蹲下身,捡起那九枚苑金贵以性命相连的手段炼制的法宝棺材钉。 这才散去覆盖在似冲三人身上的力场,看着此时完全被这场杀戮震慑住的李慕玄,又看向旁边一样懵了的似冲。 这半百小老头到底是老江湖,虽然惊讶王一的杀伐果决,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全性嘛,死有余辜。 只是对于之前张天师评价王一跟张之维比武时那段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咳!’ 一声带着痛苦的咳嗽声响起,原来是之前那个用自己一只手掌,一身护体真炁和武器挡了王一一拳的独眼龙全性门人。 看样子确实命大,没有死,但也是十条命去了九条半,这时醒来,确实不合时宜。 “哦,运气不错,捡了一条命啊,正好,有事问下你。” 王一看着这个一身真炁被自己打撒,手掌废了一只的独眼龙全性门人,想到刚才他们用来伪装的手段。 一时间也没有送他一程的想法,反倒是朝着他走了过去。 第五十八章 收获良多 “小王八蛋!老子这回算是栽在你手里了,只是你也别得意,这里的人你可都没杀光。” 靠在树干上,一只手掌被废,周身护体真炁被破,胸口凹陷但还有一口气的这个独眼龙全性门人看着王一施施然朝自己走来,也没有死到临头的害怕,甚至还在威胁着王一。 “你竟然指望苑金贵会帮你们报仇?” 王一撇过头看了倒在不远处苑金贵的尸体,已经没有尸体了,只有衣物,还有一个被打成两截的稻草人偶。 作为异人流派中都算稀有动物的炼器师,在没搞清楚对方手里有多少件性命相连的法宝和对应功能时,杀起来确实有点麻烦。 但一个用来保命的法宝被废,一个对敌的法宝被缴,对于苑金贵一身修为都是不小的打击。而且以王一对苑金贵的了解,这货只会找个地方躲起来,最多就是找人在全性里放话,说自己杀了二十余个全性门人这件事,但全性本就是个松散教派,有多少全性门人会因为这件事找自己麻烦,苑金贵自己也没数,再怎么添油加醋也是如此。 所以王一这个反问直接把独眼龙给问懵了。 “狗东西!要杀就杀,别这么多话!” “回答我一个问题,给你个体面。” “你是想问我们那伪装手段是吧,体面不体面都是个死,干嘛告诉你。再说,你自己不会长嘴去问?” “问江湖小栈,要花钱。” 一句简单直白的回答,直接让独眼龙又一次尬住,但他也是打定主意想在临死前最后让王一不痛快一把。如果此行只有王一和梁挺再加个李慕玄,那王一确实可能要掏这笔钱,好在多了似冲这个老江湖。 “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面人刘那捏骨画皮的手段,能够将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无论另一个人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除非是相熟之人,或者修为高深者,不然只有自己本身就是这门手段的传人,或者有面人刘的独门符纸,才能破解。” “女的也能?!” 有似冲这个老江湖在一旁解释,王一也没有刚才那股杀伐果断的冷血气质,反而是被似冲口中这门捏骨画皮的功能给震住了,这确实触及到自己的知识盲区了,这全性该说不说,确实是人才济济啊!这手功夫真可以学! “咳咳,无非就是缩阳入腹,捏点假的出来罢了,真要行男女之事自是不能。”似冲略有些尴尬的说着,也搞不懂王一干嘛对这偏门功夫这么好奇,还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这个面人刘也是全性吧,似冲师叔。” “自然是全性,他的问题在无论是谁,只要找到他,价钱给足,不问因由,都会出手。为此,搞出了不少混账事,只是就如鬼手王那样,大恶不做,小恶不断,他顶多就算是一个递刀的,一般没有过节,基本上不会找他麻烦,因为说不定哪天就可能要让他帮忙。” 似冲话里话外之意,就是想提醒王一。 刚才这般杀戮,虽残忍,但这些家伙要围杀他们,怎么弄死都不过分,只是对于面人刘这种,处理起来最好别这么极端。 “说起来,连我都没发现刚才苑金贵他们的伪装,王一,你怎么发现的?” “我那门功法,在这方面有独特之处。若是常人被用上这手段,我真不好分辨,奈何他们是修行人,骨肉皮相好变,一身手段可不好消,师叔,你跟他认识,给他一个体面吧。” 从似冲这里得到了答案,王一也就没有继续在这跟这独眼龙耗的心思,走到一边捡起苑金贵用来替死的稻草人偶,还有从他那夺来的九枚棺材钉,王一就去找在这方面也算了解的梁挺,看看这都是什么门道。 至于李慕玄,这场杀戮就让他自己消化消化吧,反正还有似冲这个老江湖跟着,他知道怎么开导李慕玄这孩子。 而似冲呢,也只是看着这个曾经被自己饶过一命的全性门人。 “我得谢谢你,你让我重新认识了你们全性,你让我知道了碰到你们全性,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师兄这一趟让我跟着,慕玄有没有学到东西我不知道,倒是我学到了。” 说罢,一掌拍在这家伙的天灵盖,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体面。 ----------------- 全性围杀的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王一等人也就继续上路。 只是这一路上,见识了那场王一对这二十余个全性门人厮杀的李慕玄变得沉默了。 他是第一次见识到王一这个跟他和陆瑾朝夕相处三年,一直以和善亲人的王一另一幅面孔。 虽已知晓王一的过往,可看着王一这杀伐果断,暴力的手段,还有那帮全性门人以命换伤都要跟王一死过的狠辣,对他而言都是不小的冲击。 但真正对他那三观来上重重一拳的,是半道上见到那些赤条条,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们的脸李慕玄刚才才在以苑金贵为首的那二十余个全性门人的伪装身份上见过,也是,捏骨画皮这门手段可以把一个人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但总要有变形对象的数据才行啊。 只是李慕玄哪能想到这帮围杀自己和似冲师叔的全性门人这般狠辣,普通人也不放过。也难怪那个面人刘有这样一门独家手段,也得人人喊打了。
虽说异人不对普通人下手这条铁律,在这个时代可不通用,甚至在过往的历朝历代,都没有存在过。 这一点,哪怕是名门正派也是如此,只是他们作为名门正派多少还会顾忌一下门派脸面,仇恨不大还好,还能讲究个冤有头,债有主。 可要是毁门灭派的深仇大恨,所谓祸不及家人都只是一句废话而已。 异人之间互相厮杀不能干涉到普通人,哪怕是作为异人的家属也不行!这条死线,这条铁律,可是后面国家配合公司一次又一次重拳出击,才让名门正派和全性都学会了听话,遵守! 但对于活在当下的李慕玄而言,这个从小就没吃过亏,没见过世道邪恶的富家少爷,那就是一次针对心灵的冲击。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脑子一热要拜师鬼手王时,左若童那一脸震怒,甚至要把鬼手王和苑金贵镇杀当场的模样。 自己那时候的糊涂,为一时之气做的决定,真要落实下去了。 今日被王一杀死的全性门人,就是他李慕玄的未来,同时,对于王一也更是佩服,能够在鬼手王身边,跟那些全性门人厮混了这么久,依旧保持着本心。 “师兄。” 津浦线上,想明白自己师父良苦用心的李慕玄也叫了闭目养神的王一一声。 “嗯?” “谢谢。” “还是谢左门长吧,没他看出你心结所在,我也没法对症下药。只是这道理,你还得慢慢悟,左门长让你跟着我,还让似冲师叔随行,不是只让你看到全性真正一面的。” 看着心性开始有所成长的李慕玄,在李慕玄对面坐着的似冲也是老怀大慰。 三一门后继有人啊~ 自家人知自家事,三重能不能成,他这辈子是指定没戏了,只能指望左若童这位门长亦或者是王一身上。但总得有个万一,若是连王一都参不透三重的关键,自家师兄也没冲关成功,门派的传承延续就只能落在李慕玄还有其他弟子身上了,至于陆瑾嘛···就是想当也当不成,只能在三一门做个举足轻重的挂名长老,毕竟人家家里真的有家业要继承。 似冲老了,总会想点自己以后的事,三一门是自己的家,他又怎能不考虑三一门的未来呢? 而既然被李慕玄叫醒,王一也懒得继续修静功,看向自己对面坐着的梁挺,他正看着放在桌上,自己从苑金贵那里夺来的九枚棺材钉。 那个替死稻草人偶是废了,但这九枚棺材钉却是完好无损。 苑金贵自以为自己修的还是倒转八方,殊不知已经成了人体磁场,九枚棺材钉之所以没起效果。无非就是王一不讲武德,说是用逆生三重杀敌,但一手磁场真炁扰乱了这九枚棺材钉上面的真炁脉络运作,让其暂时失灵,断了苑金贵的控制权。 对于苑金贵这种炼器师而言,法宝被破,就得想着逃命或求饶了。 但这九枚棺材钉功能完好,材质特殊,妙用王一却是不知,可想起自己那打一招就得浪费一枚铜板或者大洋的招式,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九枚棺材钉回收利用一下。就算发挥不出上面原有的功能,但给自己当个循环使用的弹药也不错啊。 “梁兄,如何?” “还需要点时间,这九枚棺材钉是一套,功能各不相同,但彼此之间相辅相成,主攻心神,破人真炁,污其根本。一着不慎,就是天师那般的修为,也不好说,这是专门针对性命双修功法打造出来的法宝。 再给我点时间,我试着在保留它们原有的功能上,让它们不再作为一个整体,这样虽然威力上会弱上几分,但就算哪天被对手得到了,被用在自己身上时,只要不是九枚齐出,问题都不算太大,最好再能造出来一个反制的。” 到底是机关符箓两道大宗师,虽没展现手段,研究的也是法宝这类相似却不相同的物件,但也基本能看出一二。 嘴上说着是天师那般的修为,但苑金贵跟龙虎山没啥过节,倒是跟三一门过节颇多。这玩意是苑金贵专门给左若童这位三一门门长量身定制的,只是没想到碰到王一这个不讲理的。 而梁挺这位有着宗师之姿的机关符箓两道大宗师,已经开始尝试逆向破解和完善了。 连梁挺自己这个社恐都没注意到,当他在沉浸在这方面的研究时,话也多了不少,整个人都变得自信起来。 “别勉强自己,那苑金贵我虽不知他能炼制多少法宝,但想来有个定量在那。现在被我破了一个,收了一个,就是想再捣鼓出来这样一套东西,也得是三年五载的功夫。” “怕是不止,炼器师法宝被破,被收,损的是根基,恐怕下半辈子都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咯。” “那不是更好?” “也是。” 包厢内,一老一少在那笑着,年纪稍大一点的梁挺还在那细细研究着这九枚棺材钉。年龄最小的李慕玄看着这一切,突然莫名期待王一这趟北上京城之行,会给他带来怎样的体验。 第五十九章 故人来 京城,上午十点左右,一列火车缓缓开进了京城的前门火车站。 蒸汽袅袅,车上车下人头涌动之际,王一一行四人也来到了月台,依靠着自身的修为,从拥挤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也是好在他们身上没有什么行李,一路上都是轻装简行,花销虽然多了点,但好在舒服。 出了人潮拥挤的火车站,第一次出远门的李慕玄看着这座六朝古都的冰山一角,也是啧啧赞叹。 “这就是京城啊,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来京城,人可真多···” 从李慕玄的视角望去,长长的骆驼队将来自外地的货物通过城门运进京城,也将从京城这里采买的货物运向各地。 而在城门周边,沿墙而摆的小商小贩在那吆喝叫卖,老百姓们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在其小摊前挑挑拣拣,跟摊主商量着价钱。 除了这些之外,也有时不时列队扛枪从街上走过的大头兵,开着的大烟馆和赌档,一副繁花似锦的景象,好不热闹。 而城门之上的城楼,犹如一尊巨人,俯瞰着脚下的世俗人潮。 所谓我说前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中的前门楼子,指的就是这座城楼。 至于后面的炮轰宛平城,并不在这边。 “慕玄,你也是三一门的高徒了,别出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本来就是没见过世面啊,我爹又不可能带我出远门出这么远,这京城,估计我爹还有我那两个哥哥也没来过几回,师叔,您能把嘴巴合上吗?” “孽畜!” 在火车上想明白一些道理后,李慕玄也就调整好了心态,恢复了之前的心性。 一句大实话的回答配合真话吐槽,直接让似冲这个半百老头有些破防,下意识学会了龙虎山张天师的口癖。 “两位···” 梁挺下意识轻喊了一声,朝着前方站着,望着前门楼子的王一一个眼神,李慕玄和似冲也停止了打闹。 他们都从王一口中知晓了他的过往,这座六朝古都,汇聚了天下英雄,一方政要的京城,对于王一而言,是伤心地。 如今一别多年,重临故地,心中想法是什么,无人可知。 王一心中想法是什么?要说伤心,那确实有,感慨也多些。 毕竟两世为人,上辈子只从电视里见过京城的一角,这辈子虽然也来了京城,可给王一留下的,只有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而今再临京城,那番景象是没那么容易见到了,但真要说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各人心里自有评说。 “走吧,先去找个落脚的地。” 收拾了下心中的想法,王一这才招呼身后三人离开,朝着在火车站外等活的人力车夫那边走去。 对于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初来乍到的似冲三人也跟着王一的脚步走。 “哟,几位爷,这是有地要去啊还是让小的给您几位寻个地落脚啊?” 看着王一一行走来,眼尖的一名车夫就脱了小毡帽就要鞠躬行礼,却被王一抬手止住,顺带往他手里塞了四枚铜元。 “老哥,先寻您打听个事。” “这位小爷请问,这里的兄弟都是老资格了,我这问不出的,他们也能给您个准话。” “早些年,四九城里有位被称为秦二爷的人物,您知道吗?” “秦二爷啊?嘶,那确实知道这位。这秦二爷确实是人物,早些年兵荒马乱那会,他能散尽家财,开厂办事,整个四九城,多少穷苦人家没受过他的好。就是这年头不是好年头啊,这么好的一号人,怎么就···唉!说岔了。这秦二爷我确实知道,他如今也还健在,身子骨也算硬朗,听说他这几年他又挣了一笔,准备把那被收购的厂子再收回来,这位爷,您这是?” “哦,早些年流浪那会,没秦二爷赏口饭,现在早不知道埋在哪个黄土堆里了。现在回来了,算是衣锦还乡,再怎么说也得见见这位秦二爷不是?他现在住哪?” “那自然是住自己的宅子啊,不过这会啊,他应该在他那老朋友王利发王老板的茶馆那坐着,几位爷?茶馆走一趟?那儿也正好有地落脚。” “那就麻烦老哥您了,受累,载我们四人一程吧。” “可以,冲您这态度,一口价,20个大子!” “您说了算,到地付钱。” “得嘞,弟兄们,来活了!” 说话间,四人就各坐上一辆人力车,正准备出发时,有报童举着报纸,从他们这边小跑而过。 “卖报卖报!大侠燕子李三高徒李潜龙落叶归根!为大明朝皇室子孙,为表恩德,不日升任京城区警察局局长!”
“那小孩儿,报纸给我来一份。” “好嘞,爷,一共三枚铜板。” “多的一枚算你辛苦费,跟几个小伙伴买点水润润嗓子吧。” 拿着《晨报》,四位人力车夫也载着王一他们前往刚才话语中那位王利发老板的茶馆。 京城大,人力车夫赚的都是辛苦钱,八月份的天气,在京城也是酷暑。不一会儿,四位车夫皆是大汗淋漓,坐在后面的王一见状,也是暗中运转玄功,让这四位车夫轻松一些,脚步也变得快一些。 半个钟头后,就到了目的地。 付了钱,道了声谢,看着这从没来过的茶馆,王一带着几分忐忑走了进去,还没到门槛呢,就听到这茶馆传来的话语声。 ----------------- “我就不明白了,这闹来闹去的大清国到底还是亡了,之前那个临时大总统想要再当一回皇帝也没当成,死了!这天下没皇帝了,咋这世道还是这样呢?” “嗨,四爷,你这一辈子啊,就是不服软,可这世道啊,你不服软活不下去嘞~” “王老板,你就莫说我了,咱这帮老伙计啊,也就秦二爷本事大!我这半辈子啊,参加过义和团,跟洋人打过几场仗,凭自个气力自食其力,还算温饱,但也没啥大本事。只有秦二爷大志向,现在还想着拿回自己的厂子,我佩服!” “佩服个屁!我秦某人无非就是不想看着我那辛苦办起来的厂子被他们祸祸了!你拿我厂子,拳头大,我忍。可这厂子拿了就得好好给我办下去啊!弄成这个样子,我心疼,心疼厂子,更心疼那些好不容易因为我这个厂子有那么一口饭吃的娃娃!这厂子,就是花再多钱我也得拿回来!” 挂着万国旗的茶馆内,十来张桌子,门可罗雀,就那么三个半百老头在那唠叨着过往二十年的辛酸事。 掌柜王老板一身洗的发白蓝色长衫,一脸愁容,双手揣在袖子里,听着另外两位故友的唠叨。 被唤为常四爷的则是穿着蓝色马褂,内里一件白色短打,缠着黑腰带,穿着黑裤,一顶草帽摆在桌上,旁边靠着一根扁担。 头发有了点点斑白,年上的风霜也比同岁人多了些,但这身子骨啊,还算硬朗,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受欺负的主。 至于剩下这位,一股子书生气,拄着根拐杖,精神头也不错。话语间,都是对这世道,对当朝者不公的愤怒。 就在这三位半百老头互相说着辛酸事之时,王一走了进来。 意外到来的来客也打断了这三位的聊天,王老板看着有客人来,也得先上去招呼。常四爷看着来的人年轻,精气神也不像那些不学无术的二流子,更不像什么兵痞少爷,也没刚才那么大的气性,只有秦二爷,在看到王一走进来时,那愤世嫉俗的脸也愣了一下,接着就是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走进来的王一。 “这位小哥,可是要喝茶?小哥是一个人还是等朋友?先坐坐,来。” “谢王老板,四位,再给定两间上房,可能要在您这包个月。” “哟,那敢情好,小哥你先坐,我给你算算。” 没想到一大早开门能迎来一桩大生意,王老板也是喜笑颜开,当下也只能先舍下两个老伙计,去柜台办事。而王一也没有过多话语,只是看着自己面前这位身子骨还算硬朗,精神还算矍铄的秦二爷,慢慢朝他走去。 而秦二爷也是如此,微眯的眼睛一直打量着王一,慢慢跟自己记忆里的模样重合,手里拄着的拐杖在抖,人也慢慢站了起来,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王一,这才开口道。 “你···你是大娃子?” “是啊,秦二爷,我是大娃子,我回来看您来了。” 看着秦二爷认出了自己,说出了当时自己在他厂里讨活时的外号,王一也不多话。 撩起下摆,就朝着秦二爷这位半百老头跪下,磕头。 如果不是这位,自己可能在来到这个世道的第一个月就已经死了,这个恩,他一直都记着。 “好!好!好孩子!没想到我秦仲义当了这么多年的好人,总算看到一个有好报的了!好啊!哈哈哈!” 秦二爷笑着笑着就哭了,常四爷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幕百感交集。 柜子那打着算盘的王利发老板也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茶馆外,似冲,梁挺,李慕玄三人看着这一幕,就这样站在外面,没有进去打扰王一。 茶馆里,只有秦二爷那带着悲凉,带着欣慰,带着痛苦的笑声在响着。 也有王一跪在地上,磕着三个响头的声音在回荡。 第六十章 来者不善啊 夜晚的裕泰茶馆有些热闹。 王老板亲自下厨,将前几天自己茶馆改良开业之后,常四爷送来的两只黄羽鸡其中一只给剁了,整了一桌的全鸡宴,再配上两坛好酒,款待了来他这边包月的王一四人。 当然,这都是付了钱的。 坐在一起的,除了王一他们,就只有秦二爷,常四爷和王老板这三位半百老人了。 秦二爷坐在主座,听着王一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挑挑拣拣说了一遍。那些伤心事就不跟秦二爷说了,他也就说了自己命好,被高人看中,拜师,还有三一门提点,现在也算是修行有成这些话。 “这些年苦了你啊,没想到当年招进来这么一批娃娃,现在就剩你了,还好,还能剩下一个你···” “二爷,人王小哥再苦,到底也是熬过来了。异人我知道,我刚从牢里出来参加义和团那会,没少跟洋人打过。那会啊,全靠义和团里有这些高来高去的异人,才勉强打了几场胜仗,只是可惜,咱老祖宗传下来的功夫再高深,也抵不过洋人的坚船利炮。” “诶,四爷,今天大伙难得高兴,别说这些扫兴的事了。” “我的我的,我自罚三杯。” 众人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而王一看着因为再见到自己,好像再燃起斗志的秦二爷,也给他敬了一杯。 “二爷,我之前进来的时候,听到您说你要自家宅子和王老板后面这仓库给抵了,换之前的厂子?抵了之后您住哪?” “我孤家寡人一个,祖上别的没留给我,就是基业多了点,没了这两块,我在胡同口还有个小屋,够住了。那厂子在那帮狗东西手里,只会饿死人,看着他们这样糟蹋我的厂子,作孽!” 王一明白秦二爷的脾气,也知道他是个真正的大好人。只是这想法碰上这世道,会被戳的支离破碎,还有最起码二十五年的苦日子要熬呢。他可不想看到这位已经知天命的长辈后半生以一个悲凉,惨淡的结局收尾,这不该是他的结局。 “二爷,这些年我跟着我那不成器的师父在外游历,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商人啊,只要不跟上面掌兵的有关系,或者背后没个洋人撑腰,再怎么实干兴邦,到头来都是给他们当钱袋子,看你一旦来钱了,就把你吃干抹净不带一点剩的。您若是还想要办厂,就听我一句,先忍上这么一两年。” “忍上那么一两年,世道就会变好了?” “不会,但至少那个时候,我或许有办法让秦二爷您好好办一个厂,真正在做好事,还没人敢找您麻烦。” 话语一出,桌上一下安静了下来。算得上人情世故老练的秦二爷看着王一,安静了半晌后,也点了点头。 “这些年都过来了,再过个一两年也不成问题,你长大了,有想法了,我听你这个年轻人一回。” “二爷,说不得到时候还得您带着我做事呢。” “哈哈,你这孩子还跟以前那样会说话。” 一场久别重逢的宴会也就这么结束,这会虽说京城也有夜市,夜生活,但不属于在座的众人。送走了秦二爷和常四爷,王老板继续在自己柜台上算着时间关门,而王一他们也各回各房,只是王一在上楼前,跟秦二爷要了前两年的京城《晨报》。 房间内,似冲,李慕玄和梁挺三人一天的舟车劳顿后,洗漱了一阵,之后就各自打坐调息,修行静功。 王一则是在阳台那支张桌子,点着煤油灯,民国时期的京城是有发电厂,也有电灯,但那不是裕泰茶馆这小宾馆能装的。 就连煤油灯都是一般家庭才能有的奢侈品。 借着煤油灯,还有一身可以在夜间视物的修为,王一将今早从报童那买的报纸,还有从王老板那拿的前两年报纸,按时间排序,从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号外!逆徒大逆不道,大侠燕子李三一家三口皆被逆徒李天然所杀!北郊李宅付之一炬!》 登报时间:民国一十二年五月初七。 《号外!大学者根本一郎声称日本才是儒学正统,在帽儿胡同建孔子学院,招收学生!欢迎各界学者前来辩经!》 登报时间:民国一十三年六月初七。 接着的,就是王一今早买的这份报纸了。 王一看着专门被自己抽出来的三份报纸,看着上面过时的,没过时的新闻,也跟脑海中那为数不多的后世记忆串成一条线。 然后拿着旁边的纸笔,开始根据这三份报纸上的新闻,还有自己脑海中一些想法一同写了下来。 将其做成一个留白的思维导图,一式两份,都放在自己身上藏好。 ----------------- 第二天,燕京大学校门口。
比王一一行先一步来到京城的陆光达从校门口走出,就看到王一在那等着自己。 “王一,你让我等的好苦啊!” “来京城的路上碰到了几个全性,耽搁了点时间,陆哥,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那去我住的地方吧。” “陆哥不住校舍?” “总要有点私人空间的嘛。” 两人皆是修行之人,陆光达很想从王一这里知道更多的细节,脚程自然加快,王一自然也得跟上。两人就在街头上一步十里,却又没有让任何人觉得不妥的情况下穿梭,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片宅区。 这片宅区王一有印象,他乞讨那会,这里还是前朝王公贵族的地,现在大清亡了,这片地啊,也就换了个主人,少有几个贵族还能留个体面,继续在这窝着。 只是他没想到陆光达在外面租住的地方会是这里。 “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安静做研究,那会外面乱糟糟的,在校舍又不好打扰舍友,就只能从家里拿笔钱在这租一个屋子了。都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堂前燕倒是从旧时飞到新时了,就是这寻常百姓家堂前燕也看不起啊。” “陆哥,伤春悲秋的话你就没必要说了,说多了也是自寻烦恼。不过话又说回来,看陆哥你刚才那脚力,看样子是把我给你的东西练进去了啊。” 王一想到初见到陆光达那会,知晓了这货的名字后,第一时间就把自己人体磁场的心得给这位大佬,毕竟这玩意的修炼,不能以他自己作为例子。得让这位物理学甚至是未来核物理学专家来研究,捣鼓出一条细化的修行道路才行。 “前半句我听进去了,后半句就算了。老子可不是你,我看着你给我那份心得上面满是写着俺寻思,大概,也许这些字样就头疼,练的时候那是如履薄冰。也就像你这种只有想法,没有实际操作的家伙才敢这么练!” 说到这里,王一也算听明白了,陆光达已经确定自己当时是在忽悠他了。只是那两个不属于这个时代出现的强弱核力的学术词汇,还有那结合未来走势的说辞镇住了他,才让陆光达选择相信。 他不会去问为什么王一能说出这些东西,这些看法可不是一个早年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后期跟在鬼手王身边这样的经历就能解释得通。 但来自武者的直感和作为一名理科生的理性告诉陆光达,王一这些话语可以信,但具体怎么实施还得等自己到美国后根据实际情况来。 “哟,陆公子,少见你在这时候回来啊,没课了这是。” 就在陆光达调侃的时候,从两人面前的偏门打开,一个穿着长衫戴着圆帽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戴着副小墨镜,身旁还跟着一位花甲老头,膀大腰圆,眼有精光。 只是一眼,王一就知道这老头是个外家功夫的高手,还是位沙场悍将,水平要比之前被自己一个人解决的那二十多个全性要厉害得多,至少自己要拿下这位肯定要费不少功夫。 “是啊,功课做完了,课本上的东西也学差不多了,后面要出国。正好赶上朋友过来看我,就带着他过来了。蓝先生,您这要去哪呀?” “还能去哪,内阁那边又一堆破事找我麻烦,得去收拾啊,回见了两位。” 没过多寒暄,这位被陆光达称之为蓝先生的男人就跟王一擦肩而过。 陆光达这边也领王一进了偏门。 “这宅子以前是个公主府,现在成这位蓝青峰,蓝先生的。这位啊,算得上京城里的一方巨擘,前朝那些个王公贵族,现在在皇城里住的那些,都跟他有关系,他身边那位前辈叫于万山。戊戌那会被称之为京城四岳之一,一身功夫只在我那恩师李书文之下。听我老师说,当年谭公入狱,就是他在镇守,跟大刀王五拼了一场,胜负不知。” 听着陆光达的介绍,王一望着身后关上的偏门。 “原来京城还有蓝先生这号人物啊,就是不知道浦东有没有个叫张麻子的···” “张麻子?那都是民国八年的老掉牙了,听说在川蜀那边失了手,早没了。这位蓝先生是民国十年就在京城声名鹊起了,一年不到的功夫,就把这位于万山老爷子都请到自己身边,王一,你要真想在京城布局,我这边出国后,这屋留给你?反正钱我是提前交够了,还有一年的房租在这呢,你过来放心住,正好,也跟这位蓝先生搭上线,说不定他能帮到你。” “跟这位搭上线?怕不是来者不善哦。” 王一跟在陆光达后头在这大院里七拐八拐,这才来到陆光达住的房间,听着陆光达给自己支招,王一也不由打趣道。 “来者不善?王一,你才是来者。” 第六十一章 买情报 “这是什么?” 在这座公主府一间偏房里,陆光达看着王一早就做好留白的思维导图,一脸懵。 因为王一的思维导图太简单,以技术作为一个总结,在这两个字后面划出几个箭头,分别指向军工,医药和生活。 “陆哥你去海外留学最需要留意的三个领域。” “军工我还能理解,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专业也是物理学。但是医药,生活?生活又可以细化很多方面,你让我一个人把这些全学了?我?” 陆光达自认自己是个天才,但王一这张破思维导图完全就是脑门一拍就想出来的东西,他学个屁! “我倒是想你能全学了啊,但这不现实啊。就像我说的那样,是让陆哥你去留意,不是让你去学,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不是你我一两个人就能完成的事,需要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但这些人能不能信,信不信得过,都得看陆哥你自己。所以我的建议是,这张图你要收着,哪怕是到了地方,也不要在第一时间分享出来,最起码等个一年半载,因为这事急不得。” 王一指着桌子上这张完全没有任何细节,连个大致框架都先天残疾的思维导图,在那用很郑重的语气说着。 “说句心里话,甚至对于陆哥你,我把这张图交给你都有些担心。” “怎么?怕我变心?” “没错。” “你不相信我!”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是现实与理想落差过大的问题。陆哥,你觉得这前门楼子九丈九高吗?” “高,至少我到现在为止没见过比这还宏伟的···城楼?” 听着王一突然转移的话题,陆光达似乎明白了王一的意思,狐疑不定看着王一,却没有再说话。 “陆哥,有些事就是这么残酷,身在局中看不清,站在外面则是一目了然,差距就是如此之大,大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我想你学校应该有世界地图,看看那里的地理优势,猜到这个结果,不难,难的是如何去接受这个结果。能给你的建议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也只能靠陆哥你自己摸索,靠我这边继续努力了。” 有理有据,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让陆光达选择相信。他也很郑重其事将王一这张很抽象的思维导图收入怀中,看着准备起身离开的王一,叫住了他。 “修行一道讲究财侣法地,既然你要在京城布局,侣暂时不用考虑,法你自己也有,这财与地,你有想法没?要是没有,我这便给太爷那边拍个电报。” “陆哥,我们是我们,陆家是陆家。我们没有任何义务要求你的家族在这件事上帮我们,财与地,我自己来想办法,陆哥,你什么时候出国?” “也就下个月的功夫了,先坐火车去浦东,再转轮渡。” “那我们下个月去送你,走了。” 说罢,王一就起身离去,倒是陆光达在背后喊了一声。 “诶!到时候我这房子给你留着啊!这段时间去哪找你!” “裕泰茶馆。” 朝着身后摆了摆手,王一也从刚才进来的偏门离开,走到街上。而身上那股被偷看的感觉也随之消失,王一偏头,看向自己身后这座宅子屋顶,有一个黑影闪过。 ‘这会竟然还没被送去旧金山?算了,刚才那些话你想听都听不见,就不管你了。’ 王一这样想着,背着双手,就在街上闲逛。 想着自己刚才回答陆光达的问题,既然北上来京城布局,一身修为且不说,最起码要在这鱼龙混杂的四城里站稳脚跟才行。站稳脚跟就需要一块地盘,一群能听自己做事的人,顺带还得得到京城这片地头蛇的承认。 不然刚才陆光达就不会说,让自己去跟那位蓝先生接触一下了。 但王一想了想,还是算了,因为这位蓝先生身上到底是什么颜色,他上辈子看了这么多遍都没怎么猜透,现在就剩下点印象记忆了,就更不敢瞎猜了,一个不好被背刺了,那才是最大的损失。 蓝先生这个选项划掉,那剩下的就那么几个,要么给皇城里的那些人当狗,要么摆擂台,邀战群雄。 这样一看,王一好像只剩后面这个选项了,自己修为虽高,但京城卧虎藏龙不说,还不都是本地异人,东交民巷那么大块国中之国,那里要是没几个海外的异人,他王一自己都不信。 这种木秀于林的事,他王一可不会做。 一个个选项在王一脑海里生成,又不断被王一划掉,在这思考中,王一也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巷口,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没想到这想着事情还能走到这啊···” 眼前的巷口自然没什么特殊,但在王一的记忆里,那是他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用自己一身肉给他换来一根肉骨头的地方。他就是坐在右手边这面墙,看着那个‘收尸人’在那处理自己那个弟弟的尸骨血肉。
后来虽然鬼手王捡到了自己,但那时候‘收尸人’早已推车赶往下一个地点,他连收尸都做不到。 现在故地重游,什么都没变,唯独少了那些饿死的流民和走街串巷的‘收尸人。’ 但王一知道,这些情况要不了多久就还会出现,只是在这之前他能做到什么地步,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着走着就到了这个地方。 ----------------- “一贯道九阳真人履凡尘!闲人退避!” 尖锐的声音由远到近,王一循声望去,只见在自己后面有一队人马在人群的簇拥下缓步前行。 队伍居中,是一个穿着紫衣道袍,手拿拂尘,看起来就是一副仙风道骨的道长,想来就是那个所谓的一贯道九阳真人了。而簇拥着这位所谓九阳真人的,是两边穿着略微简陋道袍的道童,他们分成两队,一队拿着黄土,一队拎着水桶。 黄土铺地,净水泼街。 整的有模有样,而随着这一队所谓一贯道九阳真人履凡尘,周遭的平民百姓也在这时拥了上来,一贯道九阳真人队伍所过之处,无不跪拜。 更有甚者跑回家中,再出来时,手中一手擎香,一手持金。 对于这些朝他们焚香跪拜,上贡献金的平民,他们也不介意多停一会。 一边享受他们的跪拜,一边从他们手里把他们为数不多的金银变成自己的所有物,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符交到人家手上,而这些百姓也是如获至宝,不断朝这些一贯道的道人磕头。 王一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幕,看着这些所谓的一贯道队伍从自己面前走过。 他们并不在意王一这个鹤立鸡群的家伙,只是继续做着自己的事,香烟袅袅,充斥着整条街道,每一个在烟雾中的百姓一脸如痴如醉,好似进入了仙境。 王一看着这些百姓,抬手一抓,一团烟雾就在王一手中环绕,化作一团烟球。 “蛊?” 磁场真炁掠过,几只细小到几乎肉眼没法看清的小虫子从烟雾中掉了下来,落在王一手上。看着这几只虫子,王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异人流派中的蛊师。 抬头,看着这些沉浸在烟雾中的百姓,王一振袖一挥。 磁场真炁化作一阵清风,将这迷人心智的烟雾吹散,随着烟雾的消失,沉浸其中的百姓也都恢复了清醒。只是他们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感觉这次的天宫一行好像短了点。 京城,江湖小栈二楼。 王一喝着给他准备的茶水,忽然的,一股浓浓的酒气传来。 “都说刘少掌柜有个雅号叫须臾透满城,原来雅在这啊,隔老远就能闻到你身上的酒气。” “王兄勿怪,漫漫人生路,总得给自己整点乐趣。” “话倒是不假,只是刘少掌柜,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有这么巧?” “巧肯定是没有了,是我跟我爹申请,专门负责对接王兄你的生意。王兄在陆家寿宴与天师府天师首徒的比武,这一个月的功夫,足够传遍整个江湖了,谁不想看看你王一到底是何许人也,接下来要做什么,一人击杀二十余名全性这事都干出来了,再干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也不奇怪啊你说是不是,王兄?” “行了,高帽就不要给我戴了,刘少掌柜,我是来找你做生意的。” “愿闻其详。” “三个生意,一,我想知道全性面人刘的具体下落;二,我想要京城包括江湖小栈在内的势力分布,具体的就不需要了;三,帮我打听一个流派,禽兽师;一共多少钱。” 听完王一的要求,刘少掌柜只是坐在那摇着扇子,左手伸入摇扇的右手袖口内,一张纸条随着刘少掌柜抬手,就轻飘飘落在了王一桌上。 “势力分布这个我就不收你钱了,毕竟你要的不是具体到方方面面那种。至于禽兽师这个流派嘛,你找我们江湖小栈打听不如去一趟天桥那边的机云社,那是九流中人报团取暖的地方,管的可不仅仅是京城里的,京城外的也管。三个生意,就做你这个全性面人刘的吧,收你十个大洋,不过分吧?” 十枚大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刘少掌柜面前摞成一块。 “劳驾,面人刘的消息我想尽快拿到。” 王一的话语还在房间内回荡,人却早已离开。 而刘少掌柜摇着扇子,喝着茶,轻声细语道:“不是猛龙不过江啊,只是京城这地头,过江猛龙可不止你这一条啊王一。” 第六十二章 一贯道 京城,天子脚下,皇城首都。 各方势力集聚于此,其中鱼龙混杂,派系林立。而在这众多复杂的派系中,又以四个势力为四城代表。 一,燕武堂。 这是一个天下众多外家功夫,横练异人的集结处,庇护着京城内各大镖行,武馆,又有京城四岳之一,刚拳无二打的神枪李书文坐镇,真正的外家大宗师,纵横至今,无一败绩。 二,机云社。 如果说燕武堂是众多外家功夫,横练功夫起家的异人抱团取暖之地,那机云社就是天下下九流艺人抱团取暖的地方。 戏子,巫师,盗门,娼妓,杂耍,走卒等等。 机云社和燕武堂,与其说是门派,倒不如说是松散联盟,分内外,外部的基本上就是普通人,会个一招半式的好手,内部的,自然就是有门有派有修行的异人。 王一回到裕泰茶馆,在阳台上看着这份刘少掌柜给的京城情报,也算是明白自己找他买三个消息最后只需要付一个消息的钱原因在哪了。 禽兽师这个流派,确实不如找机云社来的方便,但王一现在关注的不是机云社,而是在这张纸上的第三个势力:一贯道。 一贯道,多为三教中人,却又不是真正的三教中人,基本都是像野茅山这类的修行人。 平日不修善果,只爱招摇撞骗。 说白了,就是邪教,江湖骗子。但偏偏因为这个一贯道的中高层都是有那么点修行的散人混账,这般装神弄鬼的事总能起点作用,能让一些得病的百姓通过对他们烧香拜佛治愈。久而久之,一贯道就在四城扎根了下来。 又很守规矩,没有捞过界,其他势力对这个装神弄鬼的一贯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在这个一贯道教的背后,似乎还有着外国佬的影子。 眼下京城里还有东交民巷这个国中之国,只要不是什么踩底线的事,想来这个一贯道教可以过的很滋润。 至于第四个势力嘛,王一看着纸上那最后一行,就四个字:东交民巷。 将这张不花钱就从江湖小栈那拿到的信息放在一旁,手上一枚大洋在手指间翻动,脑子也在飞快思考。 无论自己要干什么,钱和地盘还有靠山都是必须要有的,如果可以的话,王一甚至希望这个靠山就是他自己。当然,这里面要操作的地方很多,得慢慢来,还得看老天爷给不给机会,现在的当务之急嘛,就是钱和地盘了。 想到这里,王一起身下楼。 茶馆内依旧没啥生意,正应了王老板那句话,改良改良,越改越凉, 似冲师叔在跟常四爷下棋,李慕玄凑到梁挺旁边坐着,看着梁挺正在用茶馆后院的一些木材正在捣鼓什么玩意。 一切都是那么的日常,直到王一下楼梯的脚步声传来。 “似冲师叔,梁兄,慕玄,走,我带你们逛逛这晚上的京城。” ----------------- 京城,天桥。 天桥之所以叫天桥,是因为在有皇上的时候,皇上祭天要从这里的一条汉白玉拱桥过去,所以才得名天桥。 现在皇上是没有了,但依托着天桥,一个新的生态圈形成了。 一条天桥,除了对付肚里五脏庙的吃喝之外,最多就是九流中人,唱戏的,说相声的,玩杂耍的,整猴戏的,你能想到的节目都能在天桥这里看到。 李慕玄到底是少年心性,对于此刻王一带着他过来看的这花花世界,也是赞叹不已。 这些手艺人手上的功夫,可不比他们这些修行人来的差。 毕竟对于修行人来说,这些手艺只要看懂了原理,那学起来就是信手拈来,但对于这些手艺人来说,这就是吃饭的家伙,砸了就得饿死! 王一没有理会李慕玄的啧啧赞叹,他在那几个玩猴戏的手艺人那里看了两眼,略微失望的离开。 就在王一带着三人逛京城天桥的时候,人群中也传来一阵前呼后拥的声音。 “九阳真人!” “九阳真人请你显现神通,救救我家孩子吧!” 人群中的骚乱吸引了李慕玄等人的注意力,王一领着三人,跨过人群,来到前方。 就看到早上自己见到那个仙风道骨,自称为九阳真人一身紫衣的道人正站在那里,和颜悦色的看着这位朝自己下跪的妇人,在他两边,左右护法拦着这名妇人,不让她随意靠近。 “徒儿退下,莫要动手。” 名为九阳真人的道人倒是会说话,一声话语,两个道童松手,九阳真人也上前,扶起这位妇人。
“九阳真人,您之前说我孩子疫鬼缠身,需喝你祈福过的符水。最初也确实有好转,就是这几日又变严重了,真人,难道是疫鬼没有驱除干净吗!真人,你瞧,都在这了,您要是觉得还不够,我再去借!” 听到这里,别人还不懂,作为修行人的似冲和李慕玄哪还不懂,无非就是招摇撞骗,装神弄鬼那一套罢了。 平白看了一场污了自己眼睛的猴戏,两人愤愤就要转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李慕玄也注意到站在自己旁边的王一此时身体在颤抖,两眼翻白,一副得了癫痫的模样。 “师兄?!” 看着王一突发恶疾,李慕玄直接被吓住了,声音之大,更是让此时正在用自己手上的符纸忽悠面前这名一贯道信徒的九阳真人也不由朝王一这边投过来目光。 恰巧,也与停止发作的王一眼神对上。 在跟王一眼神对上的瞬间,这位九阳真人也是心里咯噔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晴天霹雳在自己脑门边上炸响! “呔!吾乃关圣帝君座下五百校刀手!哪里来的山野毛神,竟敢打着天庭的旗号在这人间招摇撞骗,讨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位有点修行的九阳真人完全没反应过来,第一想法就是,碰上同行了?! 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更是让他措手不及。 只见王一一个抬手,人体磁场发动,看不见的力场展开,一瞬间就制住了这位所谓的九阳真人还有身旁那两个徒弟,让他们不受控制背靠背围着一个木桩子挤在了一起。 而王一上前,手中虚握,好似拿着一根看不见的鞭子,就朝着眼前这三个被自己制住的家伙身上抽去。 一边抽,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九阳九阳?连关圣帝君都不敢称之为九阳,尔等又是什么货色,敢自比关圣帝君?!” “疫鬼疫鬼,我等皆为关圣帝君座下校刀手,专斩诸世之恶。你说有疫鬼?莫不是在说我等办事不力?!” “天庭天庭,殊不知真神不降人身。我等只属关圣帝君座下临凡都需千难万难,你个招摇撞骗的货色也敢代表天庭?!” 每一句话,在王一刻意动用玄功的情况下,化作滚滚雷音在人群中回荡。伴随这话的,还有王一手中那看似无物,却又实实在在抽打在这三人身上的鞭子声。 可怜这三个招摇撞骗的家伙,除了这个九阳真人还有点修为在身,剩下两个都是肉体凡胎,哪经得住这样子打。王一还专门封住了对方的口,让他们一句话都喊不出来,老老实实挨鞭子。 而像是打累了,王一这才旁边的凳子坐下,看着旁边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的这名妇人,抬手虚扶。 这名妇人就发觉自己身子不受控制站了起来,到了这一步,已经对鬼神之事深信不疑的她也将眼前的王一当做了神仙。 “神···神仙?!求求你。” “不敢当神仙二字,真神不降人身,吾等只是隶属关圣帝君座下的校刀手。若不是收到信徒来报,说人间有天庭行走,吾也不会被差使下来,再说了,吾等校刀手专为关圣帝君斩世间诸恶,诸罪,诸病。既然你说你孩子疫鬼缠身,那我就跟你走一遭,至于这三个,哼,改日吾等五百校刀手齐齐下界,好好跟你们算一算!” 说罢,王一抬手一招,一个钱袋子就从那名晕死过去的九阳真人身上飞出,落到王一手里。 这一手隔空摄物的手段,对于完全不了解其中奥秘的常人而言,确实当的上神仙手段。 对于眼前这个被骗到几乎倾家荡产的妇人就更不必说了,至少她现在相信了王一的说辞,毕竟那个九阳真人做不到这样的手段。 “走,前面带路。” “仙师,仙师请随我来!” 王一就这样跟在这名妇人身后离开,一股看不见的力道挤开了人群,带着这名妇人消失在视野当中。 只有那三个从木桩子上来摔下来,浑身上下连衣服在内都被抽烂的一贯道教门人,说明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似冲,李慕玄和梁挺从头到尾看着王一一副装神弄鬼,然后把这三个骗子教训了一顿,也是瞠目结舌。 他们搞不懂王一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但秉着对王一的信任,让他们三人互相交换了下眼色,就借助人潮和夜色的掩护下离开。沿着王一留下的记号,悄悄跟了上去。 第六十三章 踩过界(上) “都说了,疫鬼是疫鬼,疫病是疫病。” “生了病该去找你们人间的大夫,你就是找到了真正的修行人,他们也是带你去找大夫,要不就是直接给你看病。” “嗨呀,都说别给我上牌位了,吾等只在关圣帝君座下,不算正神,须知,真神不降人身,这天底下没有哪个修行人能逃得过这个道理。” “拿着钱去找大夫,比找这些招摇撞骗的骗子好,吾等也不是次次都能降人身···” “···嗯?你们是谁,这是在哪?我不是在看戏吗?” 院子外,似冲,李慕玄,梁挺听着院子内王一假模假样的声音,隔了半晌,才看到王一保持着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被这户人家送了出来。 一直到李慕玄在巷子口那朝自己招手,王一这才走过去,恢复一开始的样子。 “师兄,这一招高啊!”身边有似冲这个老江湖,虽然一开始被王一这个鬼上身整的猝不及防,但很快回过神来,也知道王一在玩什么套路,也就跟李慕玄解释了一下。 “没办法啊,直接上去戳穿没用的,他们总有借口可以给自己找补,什么自身修为不济啊,所以才导致借不到太多天庭神力。与其这样,还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王一挠了挠头,只能说这个九阳真人倒霉,白天碰到了也就算了,大晚上出来逛天桥也能碰到,那就怪不得自己先拿他开刀了。 “所以师兄,咱们现在是跟他们这个叫什么一贯道的结下梁子了?” “结梁子?他们还不配。” 王一一副看不起的语气,这个势力说到底就是招摇撞骗的邪教,就算现在自己不跟他们结梁子,后面也有铁拳制裁他们,他只是先打头阵罢了。 “王一,师兄让我跟着你和慕玄,照理说这种事我不该多言。但这个一贯道既然能在京城里立足,就一定有他们的本事和靠山,这样贸贸然跟他们起冲突,不智啊。” “似冲师叔,这你就错了,这个一贯道能在京城里立足,是因为有人需要这个一贯道,但这个一贯道不是不可替代的,没了它,不代表京城就会乱,它没那个资格。” 王一明白似冲是在为他考虑,只是现在的时间点由不得他慢慢来。 自己发展势力太慢,找人合作暂时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别人手里抢下一块地盘,一块自己能话事的地盘。 整个京城,也就这一贯道最适合了,这次,只是个开胃菜。 没有过多解释,王一就朝裕泰茶馆走去,似冲也不再多劝。因为他知道自己劝不动王一,人家修为在自己之上呢,只能对一旁的李慕玄使了个眼色。 “师兄,这一贯道是全性吗?” “自然不是,算一个教派,一群有真本事的骗子聚在一起的教派。” “那我们也要像对待全性那样对待他们吗?” “慕玄,明天你跟我出来逛逛,然后你再来回答你自己这个问题吧。” “啊?” 王一没有正面回答李慕玄这个问题,毕竟从李慕玄或者似冲的视角去看,这个所谓的一贯道教似乎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他是招摇撞骗不假,但也确实有修行人在充门面,让他们这个假借天庭在人间行走的招牌没有砸。再说了,在这京城地界又不是只有一贯道教这批道爷,没见人家全真的白云观都没出来说两句吗?自己又何必去淌这趟浑水呢? “王一,既然你让慕玄跟着,不如大家就一块吧?” “没问题啊似冲师叔,左门长都说了,要给慕玄多看懂点世间的道理嘛,您在一旁,也好开解他。” 四人的脚步在夜色下慢慢远去,没有任何人注意。 而在京城的一角,在一贯道这个邪教的大宅子里,被王一当众抽打的那位九阳真人还有两个手下,此刻也是衣衫褴褛趴在地上,向他们这位掌教大真人说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经过。 “你是说你根本就看不到那个年轻人出手,自己就被制住了?有口都不能言?” “是啊掌教大真人,这会不会是其他地方过来敲打我们?” “呵,我们在他们这些名门正派眼里虽上不得台面,但他们也不会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你刚才也说,那年轻人你不认识,上来还以神降为由制你,想来也是懂得个中门道的。你先下去休息几天,我让其他人出去安抚下那些信众,他要是再冒出来,那就查,要是到此为止,那咱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这种事,很快就忘的,你也别不服气,人家能制你,就能弄死你,长点心吧。” “是,掌教大真人,我们先下去了。” 面对这位掌教大真人,九阳真人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一场由王一主动引起的踩过界事件,在这一贯道教中就这么不了了之。待到众人离开,大堂里只剩这名掌教大真人的时候,他才脸上那副仙风道骨,处变不惊的表上才涌上几分怒色。 毕竟被个不知来历的家伙在自己地盘打自己的人,这事说出去啊,都没脸,更别说还不定能找到呢。 “好,很好!以前你们白云观看不上我,燕武堂和机云社也觉得我们是一群招摇撞骗的货色,现在连个不知道哪来的家伙都能在我地头上踩一脚了,招摇撞骗?谁说招摇撞骗就不能弄假成真了?”
一贯道教的掌教大真人自说自话,而在他身后,一个彩色炁团若隐若现。 在这个炁团当中,有着一道好似婴孩的身影蜷缩着,在这位掌教大真人的话语下,慢慢消失在虚空当中。 ----------------- 第二天天一亮,王一就带着似冲三人出门,继续在京城四城里活动,其主要的活动范围,就是一贯道教的势力所在。 王一四人就像看客,看着在一贯道这个教派势力范围内,这些百姓们是如何生活的。 能看见,在一贯道所在势力范围内,家家户户都摆着一尊一贯道掌教大真人的塑像,每一个百姓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着这个所谓的掌教大真人塑像三跪九叩,比自己父母还虔诚。 能看见,这些信徒们将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掏空,只为从这一贯道教的骗子这里求来一张字迹潦草的鬼画符。哪怕家中无病无灾,他们也会将这花光家里积蓄求来的纸符在焚香祷告后,烧成灰,混做符水,倒在外面的路上。 用一贯道教的专业话语来说,就是众多的‘人火’将家中的疫鬼,穷鬼烧掉,赶走。 骗子说的信誓旦旦,信众听的如痴如醉。 作为看客的李慕玄年龄小,脾气什么的不太好收敛,他自是上前用逆生的手段教训了这帮一贯道的邪教骗子。但当李慕玄转过身,想享受一下行侠仗义带来的崇拜目光时,发生在他眼前的一切让他如坠冰窟。 能看见,在这户人家的院子里,十八岁已成一个大小伙子的李慕玄站在那里,一手扣着一贯道邪教道人的手臂,一脚踩在他肩膀,让他老实跪下,亲口承认自己所言之语皆是妄语。然而在这个一贯道邪教道人的面前,这一户人家却早已齐齐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不断磕头。 他们不是在跪李慕玄这个仗义出手的少侠,也不是在跪上天,他们跪的是他们供奉在院子里那尊一贯道掌教大真人的泥塑雕像。 其中有妇人,更是将头发上的头簪取了下来,狠狠戳在自己手臂上,一边戳,一边磕头,嘴里也不停说着。 “掌教大真人勿怪,掌教大真人勿怪。所有罪责都是这些外来人引起的,莫要牵连我家···” 李慕玄呆住了,他看着那尊享受众人膜拜,所谓一贯道教掌教大真人的泥塑雕像就这么摆在那里,明明只是一尊泥塑雕像,可在这泥塑雕像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好像是在嘲讽自己的多此一举。 他的呆愣让李慕玄不经意松开了这个被他制服的一贯道教的邪道人,只是还没等这个家伙偷袭成功,一条绳镖好似盘蛇缠绕,将这家伙捆作一团,用力一甩,不知甩到何方。 而王一也上去,拽住完全被这一幕震惊到张口无言的李慕玄,离开了这户人家。 四人在街上走了一段时间,这才在一处茶楼中找个桌子坐下,点了壶茶,要了盘点心,看着此刻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缓过神来的李慕玄,王一也只能朝似冲这位老江湖示意一下。 似冲也明白事情轻重,虽说他自己刚才看到这一幕时也被惊得不轻,但到底是过来人,心态调整方面比李慕玄好多了。 对于李慕玄现在这个状态,似冲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当头棒击! 在李慕玄脑门上狠狠一拍,疼痛让李慕玄回神,揉搓着脑袋,李慕玄看着此时淡定自若喝茶的王一,心情更郁闷了。 “慕玄,你现在能回答你昨晚问我的那个问题了吗?” 王一将倒好的茶水递到李慕玄面前,顺口问道。 李慕玄不语,昨晚他还问对付一贯道教这种邪教,也要像对待全性那样对付他们,但今天自己看到的这一幕,让李慕玄手脚发凉的同时,也让李慕玄在当时确实升起了要不要把脚下这个一贯道教的邪道人给弄死了的想法。 连他自己都惊讶为何自己会这般暴怒,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以骗人钱财为主的一贯道教,能够在京城这里生存,这里的名门正派都是睁眼瞎吗? “师兄,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在京城活得这么滋润!” “哦?那你觉得他们该是什么下场呢?” “杀!”第一个回答这个问题的不是李慕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梁挺,只是这次,王一难得在这位两道大宗师脸上看到明显的杀意。 在他说出杀这个字眼时,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凉了许多,让周围的客人下意识远离王一他们这一桌。 “梁兄,第一次见你这么大脾气啊。慕玄,你的回答呢?” “首恶皆可杀,其余者,有修行的废去修行,有手段的拿去手段,剩下的一律小惩大诫。如果可以,师兄,我也想诛杀首恶!不然我怕我道心不稳!” 李慕玄思考了良久,也给出了回答。 听着李慕玄的回答,王一看向似冲这位随行老江湖,只见这半百老头脸上也露出这娃总算开窍的欣喜表情。 “不错啊慕玄,在对自己诚这方面,你比之陆瑾确实少了点自知,但一旦明白了问题,你也确实比陆瑾多了点灵活,这样一番话今天要是陆瑾来说,后面那句他就不会说出来。我出去走走,似冲师叔,您是老江湖,您来跟慕玄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一贯道教能在京城里扎根。” 说罢,王一起身就走出了茶楼,很快就没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第六十四章 踩过界(下) 为什么一贯道这样一个邪教能够在京城这鱼龙混杂的势力中扎根? 不说燕武堂和机云社,就是同样扎根在京城,隶属于全真一脉的白云观就不应该坐视不理才对。 原因很简单,因为一贯道教它听话,它敛财也好,骗人也罢,这些都不是问题,本来就是个人吃人的社会,只要你不像白莲教那样玩造反,钱财而已嘛,反正又不是我的钱,是那些贱民的钱。 一贯道教的话事人很懂分寸,对于京城那些老牌势力的地盘,他不会去伸手,哪怕是见到了白云观,要么退避三舍,要么笑脸相迎。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白云观再怎么不爽一贯道这批人招摇撞骗,也没法多说什么。因为一贯道教除了名字之外,他们招摇撞骗扯的也不是全真,正一和上清这三脉的旗帜,扯的是天庭这个虚无缥缈的旗帜。 再加上你白云观本来就因为不干国事这点,恶了上面那批人,这时候再给一贯道整点麻烦,怕是不想白云观在京城里经营下去了。 白云观这个最有可能跟一贯道产生冲突的道观都没发作什么,燕武堂,机云社这些本身就跟一贯道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就更不可能自讨没趣。 至于同样开在京城内的济世堂吧,人家虽然有家传手段,但总不能指望一个医术传家的济世堂去跟人一贯道教开片吧。 所以,一贯道教,这个大伙都心知肚明的邪教,就这样在京城扎根了下来。 说到底,就是他们知分寸,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做的事比起全性那帮人来说也不遑多让,但井水不犯河水,自然也就相安无事。 ----------------- 今天的日子有些特殊,因为在京城扎根的燕武堂,济世堂,机云社和白云观,都在今天接待了一位年轻的客人。 济世堂内,年仅十二,在医道上就已展现自己惊人天赋的端木瑛看着自家父亲和师父将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送走,两位长辈话语中带着几分唏嘘,本就好奇心旺盛的她自然凑上前问。 “爹,师父,这人谁啊?” “这人啊?之前可能小有名气,但之后就要在京城名声大噪咯。” “这么厉害?我去看看!” “孽障!” 端木瑛拔腿就跑,想要看看这个让自己父亲和师父都客气对待的年轻客人长什么样子,不等身后父亲和师父的厉声大骂,端木瑛就已跑上了街道,只是早已看不到那名年轻客人的身影。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白云观,跟端木瑛差不多一个年纪的洞天小道长,也是坐在蒲团上,怔怔看着这个跟自己师父聊天,商讨事宜,然后离开的师兄。 他比端木瑛运气好,至少这位师兄跟自己师父商量事情的时候,完全不避讳他在场,他听完了全程,所以才震惊。 “师父,他能成吗?”洞天小道长看着自己的师父,想从自己师父这里得到个答案。 “之前他跟天师府那位首徒张之维无敌于当代,现在看来,这哪是无敌哦,就连我们这帮老家伙一个不小心就得在他们这两人身上翻船。天师府也就算了,怎么还来个野生的呢,徒弟,你得努力啦!” 面对自己师父那答非所问的话语,还有师父看着自己的殷切眼神,洞天小道长只想捂着耳朵赶紧闪人。 同样的场景也出现在燕武堂和机云社这两个势力当中。 两方大佬在送走这位年轻的客人后,也都向下边传达了一个命令,一月之内,无论一贯道教那边做了什么都不要管,退避三舍都行。 燕武堂内,燕武堂堂主看向旁边坐着的一位长者,一身红色长衫,头发花白,戴着副小墨镜,手里盘着两枚珠子,精神矍铄,腰杆挺的犹如一杆长枪。 “李老,为何要答应这场豪赌?” “因为这个年轻人有这个赌本让我们陪他下注,他这一身修为,放在我们外家功夫上,那就是几近大宗师的境界啊,在他这个年纪,这就是他最大的赌本。要说论拳脚,十个他都不是我对手,可论手段,外家功夫确实不如玄门妙法。赌一把吧,反正咱燕武堂家大业大,赌这一把亏也亏不到哪去,无非就是落点脸面罢了,反正我还在呢。” 这被燕武堂堂主称之为李老的,自然是那位刚拳无二打的神枪李书文了。 作为京城一众修行人中的泰山北斗,他在燕武堂虽为供奉,但话语权之大,连他这个燕武堂堂主都得考虑一二。 “那是那是,没您老人家打包票,这赌桌我还真不敢上。” “行了,别卖乖了,到时候我也会去镇场子的,多久没活动筋骨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李书文起身,一番话语完全不像是那位刚拳无二打的大宗师,但却让这位燕武堂堂主点头不已。 王一离开的时间不长,也就两个小时,等他回到他们休息的那处茶楼时,似冲这位老江湖也跟李慕玄还有梁挺讲明了一贯道教能在京城扎根的缘由。 这里面的缘由只会比说的还要复杂,但光是解释的这些,就足以让李慕玄受益良多。 似冲很满意此刻李慕玄的表现,见到了真正的全性,这点他虽然欣慰,但也觉得正常。毕竟全性就在那里,今天见不到全性的真面目,明天也能见到,见到了,心里有个底,自然也就有了防备和预警。唯独这些跟全性之恶不遑多让,却又知分寸的狡诈恶徒,才是李慕玄最需要学,最需要去认的。 若说全性是真小人,那一贯道教这些披着道貌岸然之皮的便是伪君子。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天晓得哪天自己吃了亏,最下对自己下手的不是全性这帮真小人,而是一贯道教之类的伪君子呢。 “哟,似冲师叔,这看样子慕玄是听进去了啊。” “读万卷书也得行万里路,见了见世面,道理也就懂了,王一,多谢。” “客气了,那接下来似冲师叔,你和慕玄打算如何呢?” 王一就像真的去外面散了两小时步才回来,坐在椅子上,把问题抛给似冲和李慕玄。毕竟当时左若童拜托自己带上似冲和李慕玄,无非就是想让李慕玄更明白点道理,关于全性和与他人相处的。 全性的道理,李慕玄从针对他和似冲的围杀中悟了,除了全性之外的道理,他也从这个一贯道教这里领悟到了。 这样一来,似冲和李慕玄也就没有留下的理由。 “王一,你真要如此吗?” “似冲师叔,财侣法地,财与地是最需要时间的,奈何时间不站在我这边,我就只好走点偏门了。” “可你也知道,这一贯道之所以能在京城扎根,是因为它听话。” “听话的不止有一贯道,一贯道能做的,其他人也能做,我要的,只有一贯道的财与地。至于一贯道自己吃下去的东西,我没胃口。” “你早就把一贯道当做目标了?!” “只有他们,我下起手来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啊。” “行吧,慕玄,你自己什么打算?你也知道,师叔这一趟是跟着你的。” 从王一这里得到了一个明确的回复,似冲无奈,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李慕玄,这趟浑水,他真不想让李慕玄和自己在里面踩,可惜当似冲这位半百老头把目光看向李慕玄时,这位三一顽童早已露出战意。 “师兄,我之前就说了,对付这些招摇撞骗,逼得人家卖儿卖女的混账,我不动手的话,怕是道心不稳啊~” 看着李慕玄这露出来的旺盛战意,王一也笑了,看向一旁的似冲,这位半百老头也只能无奈叹气。 “唉,那我就只好看着了,不过就凭我们四个人,成吗?” “似冲师叔,就像慕玄说的那样,只诛首恶的话,四个人,够了。” 起身,结了账,王一出了茶楼,似冲和李慕玄跟上,想要看看王一怎么让他们以四人之力,将一贯道这个盘踞在京城多年的势力给铲掉。 但王一并没有卖关子,只是先对跟在身旁的梁挺说了一句。 “梁兄,我想见识下你这位机关和符箓两道大宗师的手段。” 梁挺闻言一愣,跟在王一身边这么久,这还是王一第一次请他办事,只是这个事一上来就让他犯了难。 “这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话语一出,王一就犯了难。好在这时,李慕玄站了出来,王一这才想起来,这货除了家传没法跟陆瑾比之外,也是一个富二代! “梁大哥,若是不嫌弃的话,可否将详细数字说明。师兄这边的忙我暂时帮不上,但是钱财之事嘛,我家还是颇有家资的~” “慕玄,懂事了啊,既然如此,师兄从今天起,就带你好好踩踩这一贯道的地界,让你道心安定一下。” 王一揽着李慕玄的肩膀,在前面走着,梁挺也在一旁默念要针对一方势力需要多少机关道具和符箓,这些东西虽然不像炼器师炼制法宝那样以孤品形式存在,但要靠一个人量产,也不是件易事。 更别说,这还是王一第一次请他办事,怎样都得将这件事办到最好。 唯有半百老头似冲,看着前方这年龄层次递减的三人,也只能摇头苦笑。 他这个老头子,真的是快跟不上年轻人的脚步咯~ 第六十五章 设宴 一贯道教,取自‘万道归一,吾道一以贯之’,教义中融合了儒释道三教经义。 总舵设立在山东济宁一带传道,当下京城这边的一贯道,只是个开荒不过十余年,勉强在京城站稳脚跟,尚未形成大规模的邪教雏形。 在京城的这个一贯道分支,以不知姓名的掌教大真人为首,座下设有四大善堂,每一个善堂分管一万余人的信众,每一个善堂堂主都以道号自称。 有被王一以神降之名教训过的九阳真人,另外三位,一名为三花仙师,一名为西华道君,更有一名为大盈仙人。 虽是以招摇撞骗,忽悠百姓手中钱财,暗地里做着男盗女娼的勾当。但在这世道,哪哪不是如此,就是名门正派,只要不跟世俗脱离,也免不了一些龌龊,只要没有威胁到自己,无非就是一个明哲保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只是最近这一个月来,京城这相安无事,好似一潭死水的势力却因为这一贯道教翻起了点浪花,原因无他,因为一贯道教的四大堂口被人踩了。 ----------------- “呔!哪来的狂徒!竟敢顶着我师大盈仙人的名号招摇撞骗!讨打!” “诶不是,你···” “呔!你是受何人指使,才打着天庭的旗号招摇撞骗!不说是吧!不说就继续打!” “呔!什么档次!也敢自称道君!打!” 一时间,由王一,似冲,李慕玄这三人客串的过江猛龙,在一贯道教的地界搅起一阵风雨,偏偏三人修为放在这京城当中也算翘楚。这一贯道教手下虽有修行人,可也上不得台面,往往连解释和来人都没看清,就被挨上一顿毒打,连同他们的堂口一同被捣的稀烂。 用来招收信众的堂口被捣毁,负责堂口的堂主被当着众多信众教徒的面被暴打,侮辱,打的是堂主,丢的却是一贯道教这好不容易在京城扎根的脸面。 就这么几天的功夫,整个京城四城,跟一贯道教有瓜葛的,无瓜葛的,都在这时候很有默契讨论着一贯道教的话题,看着他们的笑话。 “哎哟,这是哪来的过江猛龙啊,这样子把人家一贯道的脸皮放在地上这么踩啊?” “不知道啊,听说那个自称大盈仙人的堂主被打之前,听到话说是‘顶着他们师父的名号招摇撞骗?’嘶!不会是南边那个玄门正宗三一门吧?” “不能吧?三一门这么大的玄门正宗犯得着跟一贯道这小角色这样子闹吗?直接上门兴师问罪不就行了。” “这我上哪知道去,不过你没看最近燕武堂,机云社,就连白云观那帮道长都很安静吗?咱还是别瞎猜比较好。” “是极是极,你说的对,看戏看戏,喝茶喝茶。” 是夜,在一贯道的宅子中,作为京城一贯道教据点的掌教大真人看着面前四个跪着的堂主,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那个被揍得最狠,自称为大盈仙人的堂主。 “你是说那伙人打你的时候,一直要你把这个道号给换了是吧?” “是,是的,掌教大真人,咱们,这是遇上仇家了?” “仇家?哼!那也是你这不成器的货色惹出来的仇家!大盈仙人?你也配?江湖上谁不知道这大盈仙人是那玄门正宗三一门门长左若童的称号,你什么档次,起跟人家一样的称号!妈的!平白无故给咱惹一仇家!” 听着手下这番询问,这位掌教大真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上拂尘一挥,半米长的拂尘在这位掌教大真人手中迎风见长,直接化作三尺有余的白练,在这名自号大盈仙人的身上拂过,将其拍倒在地。而在那名堂主身上,本就被泥土滚成一团的衣服上也变得破烂褴褛,一道道血口在其身上显现。 显然,这位一贯道教的掌教大真人也不是什么浪得虚名之辈,能够在京城立足,嘴上的功夫要好,手上的功夫更要好。 “大真人,这,这也怪不得他吧。那三一门离咱十万八千里,莫说京城了,就是济宁总舵那边也鲜有人知,天晓得这段时间会碰上几个来京办事的三一门弟子,惹下这档子祸事。” “天晓得天晓得,一句天晓得就完事了?没看人家这手段,摆明就是来刨咱们根的!你去替我摆平这祸事吗!” “那不若向总舵那边求援?人家三一门是玄门正宗,咱一贯道也不是吃素的,台上的比不过,咱就比台下的真功夫。” “哼!总舵那边一来一回的功夫,咱这些年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基业就得拱手让人了,你甘心?” “那如何是好?” “既然知道怎么惹到了人家,那就知道了该怎么处理。这段时间都安分守己点,就别去道众那里了,都在这宅子里找间屋子呆着。另外,给江湖小栈还有其他看戏的放个话,就说这事是我们一贯道恶了三一的高徒,半个月后,我们在这摆下一桌和头酒,还望三一门的高徒能赏脸!” “掌教大真人,要他们不赏脸呢?”
“不赏脸?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道理还要我教你们?我们发展到现在五万信众是干嘛使的你不懂?还有,让这家伙回去给我把那道号给换了!妈的,看你我就来气!都给我下去!” 一场落了一贯道教面子的风波在这掌教大真人三言两语间就做下了决定,至于所谓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无非就是到时候仗着人多势众,把找他们麻烦的三一高徒教训一顿,赶出京城就是了。 他这个一贯道教分坛的掌教大真人还没有心态膨胀到跟人家三一门叫板的地步,哪怕他有着不为人知的底牌也是如此。 随着一贯道教派人把话放了出去,同时收缩了人手,不再进行日常的布道行走,一时间,这场闹了半月的风波好似就这么安定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这疑似来找一贯道教的三一门门人会不会应约上门,去喝一贯道教摆下的和头酒。 ----------------- 裕泰茶馆,后院。 王一站在原地,调整吐息,将自己修行的逆生三重二重境界激发出来,周身依旧是白炁升起,肤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而在王一对面,似冲这位半百老头已经肤如白雪,周身白炁阵阵,犹如神仙中人。李慕玄也是一重大成,随时都可以冲关二重,肤色隐隐变浅。 同时,在李慕玄和似冲两人手上,都沾着面粉。 “师兄,小心了!” 一声预警,李慕玄和似冲就朝着王一联手攻去。 似冲是老江湖,也对王一有所了解,知道他虽然不擅长拳脚上的近身功夫,但最基本的桩功却是没有落下。故而选择王一较为薄弱的上半身,霎时间,双手以拳,掌,指来回变化,攻势如狂风骤雨,让王一应接不暇。 所谓拳怕少壮这句话,放在同样以性命双修的三一门玄功逆生三重上面反而变得不适用了,似冲年纪虽过半百,几近花甲。 但凭借着逆生二重的修为,让他比一般的小伙子还要更有气力,更持久。 一时间,面对似冲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在不动用人体磁场应敌的前提下,王一只能狼狈招架,同为逆生三重的二重境界,凭借着经验和拳脚上的功夫,似冲在这场近身比斗中占尽了优势,逆生二重给王一带来的全方面提升面对似冲讨不到任何好处。 同时配合似冲攻击的,还有李慕玄这个家伙。 他绕后锁住了王一想跟似冲拉扯的路线,腿脚不断猛攻王一的下盘,想让王一出个丑。这小子很清楚,这是现在为数不多让王一出糗的时间段了,等到后面王一在拳脚近身战的功夫上精进了,想要再玩这种拳脚致胜的手段,那就得看王一配不配合了。 但王一非常清楚自己的缺点在哪,下盘上的功夫,那可是十几年来如一日的私功苦练练出来的,鬼手王虽然拳脚上没法教自己什么,但是这基本桩功却是没有给王一落下。 王一的下盘虽然不断遭到李慕玄以滑铲,绊脚,击打关节的隐私损招,但却没有让王一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反倒让李慕玄觉得自己每一次偷袭都是在撞一块厚实的铁块。 三个以逆生三重这门功法的修行人在裕泰茶馆的后院对练,逆生三重对人体加持龙虎之力,金刚不坏的效果在这三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拳脚撞击之间,皆是阵阵沉闷的风雷声在院内响起。 对于没见过世道的常四爷,王老板和秦二爷三人来看,王一三人之间的战斗就真好像说书中的神仙侠士打架,一招一式之间,都带着风雷之声。 而这场交手也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王一已经开始逐渐适应了似冲和李慕玄两人的攻击节奏,开始尝试着反击。 这时,王一以自身右手作为破绽,让似冲一拳打在其肩膀处,让整只右手脱臼。也让这只右手顺势,以李慕玄无法料到的角度砸在李慕玄脸上,同时,也借助似冲这一下失神,一掌拍在似冲胸口,将其推开。 刚刚被打脱臼的右手,也随着似冲和李慕玄的退场,又被王一接了回去,活动自如。 只是看着王一身上这件黑色短打在交手中被染成白色,似冲和李慕玄两人也是忍俊不禁。 这场比武,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结果,刚才王一那一下,更像是有点气急败坏的模样。 所以似冲和李慕玄很开心,知道你年轻一代只有张之维能跟你争锋,但能在拳脚上让你吃下瘪,回头在山门里,也是一件能跟师兄弟吹嘘的事啊。 但王一却没有似冲和李慕玄那般高兴,他站在原地,感受着自己逐渐消退的逆生状态,皱起了眉头。 “确实有些不一样哈···” 王一的自言自语引起了似冲和李慕玄的兴趣,只是还没等他们上前询问,专门跟着王一来到京城江湖小栈坐馆的少掌柜刘谓却在这时登门了。 “王一兄弟,你倒是好兴致啊~” 第六十六章 三重之谜 “王一兄弟,你倒是好兴致啊~” 就在王一觉得自己从左若童那学来的逆生三重有不对劲的地方时,作为异人江湖情报机构的江湖小栈少掌柜刘谓就已经登门了。 摇着折扇,身穿褐色长袍,戴着副眼镜,端的是一副温文尔雅。如果能忽视这家伙随身携带的酒葫芦,还有一大早上就能闻到的酒气就好了。 “刘少掌柜,你们江湖小栈不是一向立场中立吗?你一个少掌柜怎么又来找我这个散人了?办事效率这么高,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这事还需要这个少掌柜跑一趟?” “我也是给人传话的呀,王兄你这半个月来整的人家一贯道浑身上下不自在,人家都花钱让我们江湖小栈传话了,我能不来吗?” 刘谓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经营茶馆多年的王老板一听这被王一称作少掌柜的年轻人进来就要跟王一说事,也是很有眼力劲的将秦二爷和常四爷拉走。这些寻常只能在话本或者说书先生嘴里的奇人异士聚在一起,肯定是有事情要讲,他们这帮老骨头,犯不上去听这些不相干的事。 “哦?愿闻其详。” 刘谓从怀里掏出一封请帖,就朝着王一那边甩去。 “下个月的初一,一贯道的庄园一见,地址写在上面了,说实话,王一兄弟,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信封的内容王一就不看了,似冲和李慕玄也在那坐着,以王一为主心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见似冲和李慕玄这般表态,刘谓也是开门见山直接挑明。 “虽然一贯道那位掌教大真人以为是他手下那个堂主自号大盈仙人,恶了你身后的这两位。但他也是个谨慎人,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这不,专门花十个大洋,让我们江湖小栈在京城打听除了三一门门人之外,还有什么过江猛龙入京了,王兄弟,你说我是该不该回人家的消息不回的话可是砸我们自己的招牌啊。” “我可不敢让刘少掌柜你难做,就是想问问一下刘少掌柜,那位一贯道的掌教大真人可有时间要求?” “那倒是没有,只说越快越好,最好在这场和头酒前后这几天把消息送上。” “那不就得了,人家皇帝都不急,刘少掌柜你又不是传话太监,你跟着急啥子嘛。” 被王一一通调侃,刘谓正欲说话,又一次被王一打断,“关于我的消息,就在一贯道教这位掌教大真人摆和头酒当天送出去吧,别光只送给这位一贯道教的掌教大真人啊,给京城的诸位也送一份,反正也是迟早瞒不住的事,也省的他们猜来猜去了。至于刘少掌柜你嘛,咱们算上这一次,算见了三回,也算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到时务必到场哈刘少掌柜,送你一份礼物~” “成,那我就静候佳音!” 听王一卖了个关子,刘谓好奇之余也不再久留。本来他就是来找王一提醒一下,作为江湖小栈的立场,这种打探消息的事他们不可能拒绝,只是想让王一有所准备。但王一自己都无所谓,还让他们江湖小栈把关于他的事情在这京城中散布出去,这确实让他没看懂。 只是在离开前,他还是出于熟人的立场提醒了王一一句。 “王兄弟,我知道你手段高,也看不上一贯道教这帮半桶水晃荡,招摇撞骗的家伙。但这一贯道教能在京城立足,从来不是靠这些半桶水晃荡的,小心提防啊。” “这我自然晓得,刘少掌柜,慢走。” 见到刘谓这位江湖小栈的少掌柜离开,似冲这边也上前看了一眼外面,确定没有人跟在这名少掌柜身后,也将门关上。而李慕玄这边已经凑了上来,兴致勃勃道。 “师兄,你是准备在他们摆和头酒的时候去挑了他们是吧!我也上!我现在一想到那个尖嘴猴腮的玩意敢用师父的名号就来气!” 看着李慕玄这一脸火冒三丈的样子,王一真的很想问一句,白月光的杀伤力就这么大吗? 还尖嘴猴腮?开什么玩笑,这年头出来招摇撞骗,你要是卖相不好看点,想骗人都难! 只是没想到那个模样还算周正的假货大盈仙人,在李慕玄眼里已经变成一个尖嘴猴腮的混账货色了。王一不语,而确定没人跟踪的似冲也走上来,相比于这个所谓的和头酒,他更在意之前王一说的话。 “慕玄!别打岔,王一,你刚才说确实有些不一样,是指什么?”似冲一脸期待,他听从左若童的指示,在王一身边看顾着李慕玄为了什么,不就是能够从王一这个外门大师兄这里得到关于逆生三重的灵感吗! “哦,那自然是指逆生三重啊。” “你悟出来了?!” 从王一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似冲顿时喜忧参半,连似冲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或者在他潜意识里,他也觉得逆生三重中的三重境界是个谎言吧,毕竟这么多年,只有祖师到了这个境界。 “不是悟出来什么,是总觉得这逆生三重中似乎缺了点什么东西。” “缺了什么?”
这一下子,连李慕玄也来了兴趣,他为啥改名为慕玄,不就是慕这三一门逆生三重可通天的玄门正宗嘛,当然,左若童这位门长也是关键原因之一。 “似冲师叔,慕玄,我的逆生虽然看似与你们不同,但境界上没有差别,显现出来的能力也没有差别。所以你们再说一下,逆生三重,每一重境界给修行者带来什么样的反馈吧?” 听王一这般反问,二人先是一愣,但还是老实念着逆生三重的功法妙用。 “一重,龙虎之力加身,刀剑难伤。” “二重,金刚不坏,纵使金刚身破,也可断肢再续。” “三重,逆转先天一,天地之无穷无尽皆为己用,可通天” 似冲和李慕玄念着念着还没觉得哪里不对,而王一这边已经用人体磁场玩着自己怀里那为数不多的大洋了。两枚大洋悬浮在王一掌心之间,隐隐有着电光跃动,到了这里,似冲作为三一门的前辈,也明白了问题所在。 “你是说,逆生三重缺了手段?” “是啊似冲师叔,且不说虚无缥缈的三重。就一重和二重,无非就是命之根本的提升,龙虎之力,金刚不坏,断肢再续,这些是很厉害。可当运用逆生对敌时,我们依靠的依旧只是这些,并无法像龙虎山那样用金光化形,御物,或者是动用雷法之外的神咒。可对于龙虎山而言,金光咒化形,御物,其他神咒还有雷法,都是性命双修下衍生出来的手段啊。” 说到这里,似冲如遭雷击。而王一也看向院子里的一棵树。 “就好比这棵树,性命双修就是树干与树枝,命之根本为干,树干强大了,作为性之一道生出来的枝条也就愈发繁盛。可逆生,一重和二重变化并不大,也就是依旧处在强干,但却没有任何枝条衍生,得一直到那虚无缥缈的三重境界,才能开花结果,枝繁叶茂。似冲师叔,你何时见过一棵树是等到树干长成擎天大树了,才开始长枝条,开花结果的?” 一番话语下来,让似冲这个早已将三一门当做家,生活几十年的老人说得冷汗直流,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就连李慕玄这个早已将三一门看作另一个家的顽童,此刻也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 “师兄,你是说三一门修了近千年的逆生三重本身就有问题?” “没理由啊,三一门传承近千年,中间没断过传承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慕玄倒还好,就是似冲不太能接受这个现实。 “也许当年三一门的祖师就是到了三重飞升之境,才明白自己这门功法方向没错,但路线却出了问题,后人想要沿着自己这条路走到三重,太过于困难。只是想要留下改良之法或者话语时,就飞升了,徒留后人在三重之境面前望洋兴叹,三一祖师可能也没想到,后人没有一个再能达到他这个境界,这个问题也困扰了后人许久。 我啊,也就是运气好,从一开始没将逆生三重当做通天之道来看,反而是当做一门护身的手段,这才觉得逆生好似缺少了关键的一环。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似冲师叔,您也莫要如此,方向咱是没错的,只是后人没法按照祖师的路线去走,太难了,咱得自己来才能修到可通天的三重啊。” 说到最后,王一也没有否定那虚无缥缈的三重是不存在的。 因为王一很清楚,一人之下是有仙人的真实记录,那些出过仙人的门派,每一位仙人都是在门人弟子和同道见证之下飞升,这点做不得假。 三一门祖师以三重之境飞升,那必然也是有门人弟子和同道见证。只是可能就像王一想的那样,方向对了,路线错了,只是飞升的太着急,没来得及说明白人就上去了,只能让三一门后人自己苦苦钻研近千年都未所得。 “对!对!你说的对!三重没错,只是我们现在明白达到三重困难的原因,这就够了!王一!谢谢,谢谢!” 有了王一的话语激励,似冲这才从三重之梦是虚幻这个梦魇中缓过来,看着王一,就要给他跪下。赶忙被王一扶住,他可受不了老人家这一跪。 “似冲师叔,我这做晚辈的还是要多说一句,有时候过于执着,说不定就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个问题其实有时候不难想清楚,怕就怕在三一逆生三重这个执念中陷得太深,无法自拔。现在问题找到了,咱们就根据这个问题来完善逆生就好了,这一代没完成,也可以交给下一代,相信后人的智慧啊。” “是极是极!三一门还有师兄,还有瑾儿,还有慕玄,还有你!我是没本事了,但师兄,你们,一定能!一定能” 看着似冲望着自己的殷切眼神,王一知道,自己跟三一门的渊源是越牵扯越深了,真希望后面不要拖累到三一这玄门正宗。 “既然如此,似冲师叔,心结已解,你和慕玄收拾一下东西,找个时间离开京城吧。” 突然转场的话语,也让似冲和李慕玄抬头,愣在了当场。 第一章已发布,第二章中午两点准时发布 第六十七章 登门 ‘这两天似冲师叔你和慕玄收拾下东西,准备离开京城吧。’ 王一突然转场的一句话,还有那完全不像开玩笑的眼神,让似冲和李慕玄疑惑不已,但王一也给了他们理由。 “左门长让似冲师叔你跟着慕玄随我一同来京,无非就是想让慕玄多看清楚如今这个世道,看清楚全性。全性的恶,他看到了,这世道如何,他也看到了冰山一角,至于教训,之前那个冒用左门长名号的家伙也被慕玄狠狠教训了一顿,这也够了,再下去,那就容易把三一门给牵扯进来了。” 说到这里,李慕玄不明白,似冲这个老江湖已经明白。说到底,还是刚才江湖小栈这位刘少掌柜的到来提醒了王一。 那个一贯道教的掌教大真人不是傻子,虽然李慕玄和似冲在教训一贯道教那四个善堂堂主时暴露了身份,但理在他们这边,怎么教训一贯道教都得捏着鼻子认下。人家认栽,也放出风来,摆了和头酒,王一要真是跟李慕玄和似冲一样,都是三一门弟子,无论这和头酒最后喝与不喝,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了了。 我们这边让人把名号改了,礼数做足了,诚意给够了。你三一门再来找麻烦,那我们这边一贯道教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但我们背后有人,看他们给不给三一门找麻烦。 和头酒,是摆给明面上暴露身份的似冲和李慕玄,找江湖小栈打听,是借江湖小栈的嘴告诉还未透露身份的王一,你最好是三一的,不然这笔账我们迟早要算! 所以王一明白,似冲也明白,那个刘少掌柜也明白。 这里的事,王一再怎么折腾,也不能把似冲和李慕玄以及他们身后的三一牵扯进来。 “你一个人,能行吗?我知道你和龙虎山那位张之维无敌于年轻一代,哪怕是我们这些老一辈,能赢你们两个的也不多。但修行人嘛,说到底还是人。” “似冲师叔,这话是不假,但要想对付我和张之维这种,明枪你最起码也得够上百个,还得有差不多水平的暗箭。他一贯道教要是有这些,现在也不会满足扎根于京城一角,早就踩着燕武堂和机云社了,毕竟天大地大,也大不过这个呀~” 看着王一从怀里掏出那把镀金小手枪,似冲就一阵无语。 他又想到之前那个倒霉全性,从似冲的角度来看,算是个好手。至少真护体下,得三五发子弹才能打破,然后打死。但就因为自己多了句嘴,被王一一句话分心,当场爆头,愉悦送走。 这时似冲才反应过来,他不能把王一当做龙虎山的张之维,眼前这个野蛮生长的年轻人,是真的可以做出一手玄功,一身炸药包去赴宴的。 而王一此时也转过身,朝着门外踱步,手里还转悠着他那把缴获来的镀金小手枪。 “似冲师叔,道随时移。有些观点咱得改改了,不然就像三重之谜一样,以前想不通,现在也想不通,您要是不放心,到时候就跟慕玄为我掠阵,看我怎么去赴宴,就是这小破金手枪太晃眼了,也不知道刘少掌柜那有没有门路,把这层金皮给我扒下来,换多几把差不多的就行,啧” 王一自顾自的离开,他要去茶馆仓库那边看看梁挺的进度条,这家伙自从李慕玄这败家孩子从自己老爹和两个哥哥手里讨来一笔钱,给梁挺购置他想要的物件后,就一直闷在仓库里,除了吃饭的时候出来,剩下时间都在里面呆着,他得去看看梁挺有没有闷出什么毛病。 ―― 民国十四年,十月初一,京城,夜。 在全国都在暗流涌动的世道里,作为一国之都的京城倒是显得有些岁月静好。 皇城内的大人物们粉饰太平,觉得一切都在他们掌握之中,皇城外的京城百姓得过且过,只求这仗能有一天消停。 而对于扎根在京城当中的一方势力来说,这一晚有些特殊。 燕武堂,机云社,白云观,济世堂,这四个在京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一方势力,他们的当家人都在这一晚不约而同带着几个年轻子弟出了门,像是约好了一般,在江湖小栈扎根在京城的酒楼――迎鹤楼聚在一起,由江湖小栈少掌柜刘谓接待。 在这个对外的包厢外面,正对着同样扎根在京城的一贯道教大本营,至于距离嘛,身为一方奇人异士,自然也有手段将数里外的画面传到他们眼前。 他们不约而同来此,自然是应约而来,在这看一场好戏。 裕泰茶馆这边,王一一身黑色长衫,背负双手,端的是悠闲自在。而在王一身后,梁挺亦如铁塔般紧紧跟随,一身白色短打劲装,衬托着梁挺的高大。而在这两人旁边,有着十个蒙着黑布,身形在五六岁孩童左右的队伍紧紧跟着。之后才是换上三一门道袍的李慕玄和似冲,他们此时也只能跟在一旁,不能加入到王一和梁挺的队伍当中。 就像王一说的,这是他和一贯道教之间的事,似冲和李慕玄的三一门门人身份只要有心人一打听,根本藏不住。若是真牵扯进来,只会给三一门找麻烦,所以他们只能看着王一带着梁挺去赴宴。 二人带着这样怪异的一支队伍,却没有引起街上行人的注意,仿若没看见王一和梁挺他们一样。 一旁的李慕玄跟着似冲,也在那询问着似冲这位老江湖。 “师叔,这又是什么奇门手段?墨筋柔骨门的?” “那手段是,但这掩人耳目的手段,应该是王一自己那门脱胎于鬼手王的独门功法所致。” 似冲指了指被梁挺带着那一支小队伍,给李慕玄解释着。 “师叔,梁兄那种手段能说说吗?”
“知道木牛流马吗?汉末诸葛武侯巧夺天工的造物,跟墨筋柔骨门的机关和符两道一样。只是当年诸葛武侯造木牛流马是为了替代人力运粮,就是不知梁挺造出来的这个用途又在何处” 在似冲的解释下,李慕玄和似冲两人一路跟随,也跟着王一和梁挺来到了一贯道教这个招摇撞骗的邪教大本营,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子,大红灯笼高高挂,门口有着家丁看守,一个个都是膀大腰圆,满身横肉。 若不是看着门匾上写着一贯道教四个大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户富贵人家的高门呢。 王一和梁挺带着梁挺这小半个月连夜赶工制作出来的傀儡人偶,就这样站在这一贯道教的宅子府邸面前,作为寻常人中也算一把好手的道众却视若无睹。 “你现在就是再跟我说你这功法是脱胎于倒转八方我也是不信了”梁挺嗡声嗡气的说着,跟在王一身边快三月了,王一身上的手段他到现在都是一知半解,总能给他整出点什么花活。 就像现在,明明王一什么障眼法都没使,但一路走来,所有人都成了瞎子,完全不知道他们身边有这么一号人走过。 “万丈高楼平地起嘛梁兄,不要这么迂腐,以后你这机关一道可是大有作为地~” 王一笑眯眯说着,这不过是他对人体磁场一点点运用技巧罢了,借用天地之力,扰乱所过之处每个人的脑内磁场,让他们视觉方面出现短暂失真,从而达到隐身的效果。说着轻巧,但其中操作起来要多精细却是难以想象,王一倒也不怕这个,他就是这么一想,再这么一试,然后就成了,难怪陆光达看着王一那份人体磁场修炼心得在那直骂娘。 按照王一这修炼心得来修炼人体磁场,你就是爱因斯坦来了也得早夭! “我们在等什么?” “等刘少掌柜的一封信。” 说话间,一只用亮黄色纸折好的纸鹤划过黑夜,就朝着一贯道教的宅子里飞入。在门口看门的家丁看到,也第一时间推门朝里面已经摆好和头酒的四位善堂堂主和掌教真人禀报。 宴客厅内,仆人的脚步与刘少掌柜的来信一起到场。 坐在主座上的掌教大真人用眼神示意仆人退下,也将这封来自江湖小栈的回信细细过目了一遍,接着,就如正常发展那般,将这张纸扣在了桌上。 “哼!好个王一,在江南陆家寿宴上大出风头后,就拿我们一贯道教当你的成名戏是吧?!” “掌教大真人?”坐在陪座的四名堂主循声而问,就看到这位掌教大真人将手中纸张丢给他们,依次传阅。 有江湖小栈这个江湖情报机构做背书,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在这帮一贯道教的高层中串联起来。 三一门弟子砸场这件事没有任何问题,是他们一贯道教恶了人家。但为什么三一门弟子会注意到只在京城一角扎根的一贯道教?那就纯粹是这个叫王一的散人祸水东引搞出来的。明白自己平白无故挨了顿毒打,连混江湖的名号都得换个,这名之前自称大盈仙人,现在改为空虚道人的堂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妈的!岂有此理!” “你还委屈上了?要不是你顶着人家三一门门长的称号,那来京办事的三一弟子能这么容易被人家撺掇?行了,既然知道仇家是谁,那剩下的事就好办了。今晚这场和头酒那三一弟子是不来了,我们自己吃吧,吃之前,该走的流程都给我走一下。” 闻言,众人包括在一旁候着的仆人,道众也不再怠慢,表情庄严,神色肃穆,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念着他们一贯道教的教义。 事实上,一贯道教的教义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拿来主义。 他们本身就没有所谓具体的教义,而是将儒释道三教经义这边抄抄,那边抄抄,混成一块,假装成自己的。甚至还会与时俱进,看中华大地上基督教随着传教士进来而盛行,也会把基督教的教义也抄进来用,所以,就有了以下这段属于一贯道教教义的四不像。 ‘无极真空老母生万道,万道皆有法,法为一贯道,道可通今古,信我通未来,未来当如何?未来既弥勒,弥勒既真主,见教如见真主,见真主,如见弥勒’ 这四不像的教义朗读声在这宴客厅中响起,从一开始还带着几分应付了事的参差不齐,到后面开始逐渐整齐,最后无论是那些善堂的堂主,还是侍奉的仆人,信众,道童,脸色都变得虔诚起来,背诵教义的声音也变得真正的庄严肃穆,在他们的教义背诵中,好像就真的存在这么一位无极真空老母的神,是创造了万道,世间万物那般。 而居于主座上的掌教大真人,他看着从四个堂主,信徒,道众身上散发出来的丝丝常人无法看见的愿力,脸上表情早已按捺不住,可惜此刻无人能欣赏,他们都在闭眼诵读着这所谓一贯道教的教义,直到从屋顶上,一个调侃的声音传来。 “弥勒既未来?既见未来,为何不拜?” 伴随这个声音的,是一股凭空生成的无形重力,无差别按在此刻在宴会厅诵读教义的众人身上。 以极其强横,暴力的手段打断了他们的诵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或趴,或跪,倒是让这一桌的好菜差点被浪费。 屋顶的瓦片被一点点掀开。 王一背负双手,犹如仙人般冯虚御风,长衫下摆随风而动,立于夜色之中,俯瞰着下方一众假借仙神之名招摇撞骗的恶徒。 第二更已发,四点还有一更,月票和订阅请不要吝啬。 第六十八章 神打 时间往回倒一点,回到江湖小栈刘少掌柜的飞鹤传书送达的时候。 看着刘少掌柜将关于自己的情报以纸鹤传书的形式送进一贯道教大本营,王一也知道该轮到自己上场了。 “梁兄,有劳了。” “嗯。” 梁挺这边点头,抬手,开始激发自己的真,而在梁挺后方,那十个用黑布笼罩的傀儡也在梁挺真的勾连下被激活。十个只有半大孩童大小的傀儡,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条纹,正在梁挺的控制下,分成两拨,朝着两人面前这座一贯道教的大宅走出,要将其包围起来。 傀儡发出的动静自然无法骗过混淆了视觉的家丁,王一也只是一个挥手,就让门外看门的家丁昏睡过去。然后就是看着梁挺将自己作为机关和符两道大宗师的天赋,在此刻展现出来。 十个只有孩童大小的傀儡,沿着一贯道教这个大宅子外围将其隐隐包围,接着就是统一张开双臂,以墨筋柔骨门为代表的柔骨在这时从这傀儡双臂中弹出,连同着这只有半大孩童大小的傀儡也随着柔骨弹出不断收缩,直到彼此之间化作一条线相连在一起,从高处俯瞰,就好似在这一贯道教所属的大宅子外围划了一个圈。 篆刻在这些傀儡上的符条纹在黑暗中隐隐发光,形成一个隔绝内外的阵法,让里面的人听不到外界的动静,外界的人也看不清里面发生什么。 而仅仅是这十个傀儡配合符弄出来这样一个相对简陋的内外隔绝,梁挺这位机关符两道大宗师额头上就有汗水滴下。 “梁兄?” “撑得住,但这阵法除了隔绝内外声音,视线之外,不禁出入。” “够。” 王一言简意赅回了一句,紧接着,就做出一个让梁挺这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都露出惊讶表情的一幕,同样被王一这一手震惊到的,还有在迎鹤楼看着这一出好戏的京城各方好手。 只见王一双手负于身后,踏步上前,好似踩在了实处,一步一个脚印,朝着空中走去,就像一节无形的楼梯搭在王一脚下,让他一步一步踏上了虚空。 这一幕,对于此刻在迎鹤楼通过江湖小栈特有传像之法看着的白云观云游道长而言,冲击感太强了,就连他旁边带着的徒弟洞天小道长此刻也是抓着自己师父的衣袖,指着画面中王一这虚空踏步的表现,大声嚷嚷。 “师父!神仙!真有神仙啊!” 对于此时年岁不过十二,修行还没入门的方洞天小道长而言,王一这番表现就像典籍中所记载的神仙那样,飘飘乎如凭虚御风,羽化而登仙。 “哼!孽障!什么神仙,无非就是御物踏步的手段罢了!跟那帮一贯道教一样,都是招摇撞骗的功夫!” “可人家一贯道教的骗子也不会飞啊” 头上挨了一下爆栗,这位叫方洞天的小道长很委屈,但他却不知他的师父云游道长也很委屈。浮空的手段虽不罕见,但也不是谁家都有的,至少在他们全真这一脉,玩的性命双修里,有一招叫阳神出游,可以体会那种朝看沧海暮苍梧的感觉,但那终究只是阳神所看,是自己的灵魂,不是肉身,而且还得是那种性命双修修为到达很高一个程度才能做到的事。 而像王一现在这样虚空踏步,不借任何外物,好似神仙中人的手段,那还真是没有多少。 ‘嗨呀!这样的好苗子怎能让鬼手王这个全性浑人捡了漏呢!’来自白云观全真一脉的云游道长也加入了嫉妒鬼手王的队伍中。 王一可没心思理会自己这一手给看戏的众人带来多大的震撼,他只是在空中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一贯道教这个宅子的宴客厅上方。还在想着该以什么方式出场的他,就听到下方传来的阵阵教义诵读声,在这从心口不一到逐渐变得庄严肃穆的诵读声中,王一也察觉到丝丝先天一在涌动。 这让王一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些涌动的先天一都在自发朝着宴客厅下方某处汇聚,好似在这些先天一汇聚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在汲取这些先天一作为营养。 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既然如此,王一也就不再想着怎么闪亮登场了,顺着下方这帮家伙念的教义回了一句,同时抬手往下虚按。 人体磁场发威,一股看不见的力道直接在王一操控下无差别覆盖在宴客厅内的每个人身上,强行让他们跪下或者趴下,打断了他们这吵闹的念经声。 手掌一挥,瓦片纷飞,王一身形缓缓落下,浮于半空之中。而在这灯火辉煌的宴客厅内,从这位一贯道教掌教大真人开始,到那四大善堂堂主,再到那些信众,道童,没有一个能站着,只能或跪,或趴的姿势与地面接触,勉强抬头望着宛若谪仙临凡的王一。 可惜,王一并没有正眼瞧着这些被自己一掌就镇压的家伙,宴客厅内,算上这个掌教大真人,就五个家伙勉强谈得上异人,但一身手段吧,啧,确实让王一费解,这种货色就算背后有人站台,怎么能在京城扎根立足的啊?
王一锁定刚才先天一汇聚的方向,那是在这名掌教大真人主座后方的墙壁,那里挂着一幅画。 画中没有任何山水风景,只有一团云层糅合的漩涡,细细望去,有种将人的心神都吸入的怪异感,而在这画上还有点点先天一溢出,而在这团画中,王一似乎感受到了有一个生命在沉睡。 “有意思,这就是你们能在京城立足的底牌吗?” 王一抬手,就要将这幅画收入囊中,但就在这时,注意到王一这动作的那名一贯道教掌教大真人突然放声高喊。 其腔调好似戏腔,但身子的抽搐程度,更像是关外出马一脉让仙家附体时的手段。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一贯道教,万道之祖,掌教真人,通天彻地!一贯道教京城分坛第24代掌教,有请掌教真人附身呐!!!” 伴随着他这混了戏腔,出马仙还有白莲教的咒语,那团储蓄着众生信仰之力的先天一也从画中飞出,附着在这个所谓的掌教真人身上。一瞬间就挣开了王一施加在他身上的束缚,连同着那四个善堂堂主,也被他用先天一给隔绝了力场。 一个两个站在这个掌教真人身边,犹如四大天王护法。 “有意思,倡优演神之法我知道,但别人家的倡优都是借众生信仰之力,演众生信奉的真神。你们倒好,自己造神自己信,自己演,演的还是自己。怎么着?又是白莲教无生老母真空家乡的,又是一贯道教掌教真人通天彻地的,还是个杂交品种,来,让我瞧瞧你怎么个通天彻地,真空家乡。” 王一看着这一幕都乐了,这一贯道教教义乱七八糟也就算了,连这演神之法也跟着乱七八糟,这都没精神分裂还真是运气到家了。 但这样也好,这样打起来自己才没那么无聊。 说着,王一故技重施,又是重力场施压。 但这回,身负众多信仰之力化作先天一的一贯道掌教真人只是手中以真所化的拂尘这么一扫,就将王一的重力场隔绝在外,同时也是在那大喝一声。 “大胆狂徒!竟敢说我等皆是欺世盗名之辈!今日且让你瞧瞧我等请来的仙神,着!” 这位一贯道教的掌教真人左手握着真化作的拂尘搭在右手,右手以剑指指着王一,嘴里说着拿腔作调的戏词,同时手中那真化作的拂尘一挥,这柄由众生信仰之力化作的拂尘一分为四,分别没入那被他带起来的四名善堂堂主身上。 随着众生信仰之力入体,四名善堂堂主也是两眼发白,右手剑指,左手握住,剑指朝天,双脚踏地,嘴里也念念有词。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请猴王齐天大圣!”身上的真化作长棍,身形也如猴儿一般伶俐,只是这份伶俐放在这人身上反而变得滑稽了。 “二请中原武圣关圣帝君!”手作抚须状,一手持着真幻化的青龙偃月刀,目光炯炯,杀意盎然。 “三请翻江倒海哪吒三太子!”手握真化作乾坤圈,可惜却没有三头六臂的幻化。 “四请灌江口” “我请你妈!”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众生信仰之力所化的真,能够挡住王一那无形无质的重力场,却没有拦住王一不耐烦抬手的一枪。 这第四位堂主神打之词还没念完,脑门上就多了一个脑洞,原本翻白的眼眸恢复了神采,看着王一左手手里那冒着硝烟的枪口,吟唱词还没念完,就这么直挺挺倒了下去。 而王一左手持枪,无形力场展开,右手还掏了掏耳朵,一脸的不耐烦。 “差不多念个三遍就得了,还念四遍?念台词也算时间哦。” “杀!” 枪声响起带来的错愕就那么几秒,几秒过后,除了被众生信仰之力控制进行神打的三位堂主,作为操控一切的一贯道教掌教真人也在这时反应过来。 袖袍挥舞,包裹在他身上,由众生信仰之力加持的先天一化作条条丝线,就朝着王一左手那把手枪袭来。 哟?还知道怕枪? 王一乐了,但看着这借助众生信仰之力,化作这名一贯道教掌教真人手中傀儡的三个堂主,王一也懒得开枪,他可没地方找子弹补充。 只是一个抬手,对着这三个朝自己夹攻,不让自己有任何闪转腾挪之势的家伙轻打了个响指。 轻言道:“定~” 仅仅一字,在王一周身三尺范围内,无形的重力场呈指数上升,这三名以神打之力附身的堂主,就这样被超出自身十几倍的力道狠狠压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而王一就站在原地,手中持枪,瞄准着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一贯道教掌教真人,脸上却笑容盈盈。 六点还有一更 第六十九章 名动京城 京城一角,属于一贯道教的宅子中。 在不远处落座于迎鹤楼的几方势力当家人都在等着结果,倒不是他们不想看到一贯道教宅子里发生了什么,奈何有梁挺那隔绝内外声音和视线的阵法在,他们想看也看不了。 也不可能专门去闯人家梁挺布下的这个阵法,因为梁挺布下的这个阵法防君子不防小人,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也不会去做掉脸面的事。 只是看着梁挺这其貌不扬的模样,谁也没想到这人在机关和符两道上有这般造诣。 “若刘少掌柜没说错,这梁挺算是墨筋柔骨门的弃徒吧?” “是啊,听说因为这梁挺的相貌,师门长辈不喜,同门弟子欺他辱他。谁都没想到他竟然无师自通,从他们那刑罚弟子的千机洞中学到了精髓,听说现在啊,这墨筋柔骨门已成了北方江湖里一大笑料了。” “可不是吗,天生异相放在咱们异人当中是很稀奇的一件事吗?也就那墨筋柔骨门以貌取人,失了这良才。这苗子,放在上清的道爷还是唐门手里,现在都得成宝贝了,哪怕是佛门都不会差到哪去。” “哈哈哈,端木兄,你这玩笑过了哈。” “哈哈,我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没法看清一贯道教内的发生什么具体情况,他们就只能真的像聚会似的在那喝茶聊天,坐等结果。 而在一贯道教的宅子里,随着王一那一声‘定。’ 刚刚才从这位一贯道教的掌教真人身上获得神打之力,准备朝王一围攻的三名堂主又一次被无形重力场压趴在地上,神打之力给他们带来的体能加成完全不起作用。王一这种方式完全就是一力降十会,以势压人。 神打再怎么强横,终究是依托肉体凡胎还有众生信仰之力表现出来的演神手法一种,更别说这三个家伙身上的演神手法还那么不伦不类。 王一是半点想跟他们动手的心思都没有,一个简单的加大功率输出就完事了。 手里持枪,王一看着场上这唯一一个保持清醒的一贯道教掌教大真人。 这位周身蒙上一层附带众生信仰之力的真,宛若在他身上套了一层皮,确实看起来有那么几分神仙风采。只是王一能听清,也能看清,这些以一贯道教信众信仰之力加身的先天一里,多的是无数怨念和不甘。 “你倒是让我有点意外,倡优演神之法自古有之。但你们一贯道教确实图谋不小,想着自己传道,自己造神,自己演神,自己成神,可惜了,们这教义连我都能听出来是抄别人的,这神,再怎么造,从根本上就出问题了。既然你说你这位掌教真人修为通天彻地,来,给我展现个具体的。” 王一话里话外,都是在戏耍着眼前这个敢怒不敢言的一贯道教掌教大真人。 只是明知道是被戏耍玩弄,这位一贯道教的掌教大真人却只能在王一的枪口下不断后退,只是这让王一觉得很无趣。 “你怕这个?你不是神仙吗?还怕这个?” “好好好,我不欺负你,我把枪收起来了啊,来,打我,你只有一次全力出手的机会。” 王一就像哄小孩一样,把手里的枪放在旁边桌上,同时又在那步步紧逼,把这位一贯道教的掌教真人逼迫到墙边。 这种压迫到极致的终极侮辱,也让这位掌教真人发了癫。在京城扎根立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人这么侮辱,那汲取自一贯道教信众信仰之力的先天一释放,如山崩海啸般朝着王一涌来。 只是这真虽然庞大,但杂而不纯,量上比得过张之维的全力一击,但威力嘛,也就吓唬吓唬陆瑾这种娃娃了。 所以王一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兴趣跟人家闹了。 “华而不实,就这啊?” 王一讨了个没趣,当下一个抬手,无形的斥力场发动,直接顶着这朝自己扑来的先天一,将其倒推回去,连同着这位信仰之力加身的一贯道教掌教真人一同给挤压到墙上。 强横的斥力场让这位一贯道教的掌教真人呈大字贴在墙上,随着王一慢慢拉近与这位掌教真人的距离,斥力场连带着被反推的信仰之力一同压迫着这位掌教真人的周身骨头,让他每一块骨头,每一寸皮肉都在遭受着万钧重压。 来自众生信仰之力的先天一返回自身,让这名一贯道教掌教真人在受到万钧重压下依旧保持着清醒,只是这种清醒就意味着他要清楚感受到自己身上每一根骨头一点点化作齑粉的剧痛。这种剧痛足以让他咬舌自尽,却偏偏在王一的斥力场压迫下,他连张嘴说话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不断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却又被在外面的梁挺,用那隔绝内外声音和影像的阵法给阻隔了下来。 从外界的视角来看,此刻一贯道教的宅子大红灯笼高高挂,兴许是在办什么宴会,却没有注意到这样大的一个宅子,大晚上除了灯笼挂着之外,没有一点声响传出。 “嗬嗬” 死亡在不断靠近,这位一贯道教的掌教真人嘴里发着含糊不清的词汇,似乎是想要说遗言。 王一扪心自问,觉得自己也算是个善良人,稍稍放松了下斥力场的压制,给了他说遗言的时间。
“给我个理由,给我个理由!” 闻言,王一更是无语,就为了问这个啊? 手上一个发力,斥力场倒推着这众生信仰之力的先天一,直接在承重墙上压出一片凹陷。而在凹陷处中的这位一贯道教掌教真人,已经牢牢嵌在了墙壁上,周身骨头碎裂,鲜血从七窍中涌出。 而刚才被他念咒,从那副云层漩涡水墨画中召唤出来,夹杂了众生信仰之力的先天一团,又回到了画中,倒是在王一刚才的攻击下完好无损。 王一只是一个抬手,就将这幅画收入手中,细细感受了一番。 “看样子演神倡优之法,本质就是借用一股凝聚了众生信仰之力的先天一,只是这个先天一被众生赋予了某种力量,像猴哥的分身,哪吒的三头六臂。你倒是野心大,想自己造神,但你对自己造的这个神能做到什么都没个具体,纯粹就是拿水在乱泼,中看不中用,连自己都骗不过去,净想着骗别人了。” 对着死不瞑目的这位一贯道教掌教大真人点评了一句,王一扭头,看着被自己压在地上的三名善堂堂主。随着提供信仰之力的掌教一死,被神打附体的他们自然就恢复了理智,此时看着王一,一个两个脸上都露出求饶的目光,可下一秒,他们就发觉自己眼前的视野偏转,脖子处传来一声脆响,就再没然后了。 作为善堂的四名堂主,外加负责整个京城一贯道教分坛的掌教真人一死,剩下这些聚集在这个宅子里的家伙,王一也就没了兴趣。 镇压的无形力场解除,在这宴客厅内的每个人都恢复了行动,只是面对眼前这个抬手间就将自家掌教和四名堂主当鸡仔捏死的神秘年轻人,他们是一点动弹的想法都没有。 “都别愣着了,该洗地的洗地,该收拾的收拾,想走的我不会留,想留的就得听话,今后这宅子不是什么一贯道教了,改姓王了,去开门迎客吧。” 话语一出,王一也算是给这次的事定了性。 而慑于王一这神仙手段的常人此时也是如蒙大赦,赶紧驱动着自己那两条软下去的腿,就朝着王一跪了下去。 只是刚准备跪下去高喊老爷或者大人之时,就听到王一放空鸣枪。 “第一条规矩,别喊老爷。” “第二条规矩,不准跪,对我也不行。” “第三条规矩,在这个宅子里,只有公平,公平,还是TM的公平。” 话说完,枪收好,王一就朝着大门走去。 朱红大门打开,不远处在迎鹤楼只能喝茶聊天等结果的几方势力也通过观察手段看到了这一幕。 王一在梁挺肩膀上拍了拍,这个一直用自身真维持阵法的汉子也是带着点虚脱,露出一个能吓哭孩童的笑容。 “梁兄,辛苦了。” “客气了。” 没有过多的感谢之语,他们二人注定是要互相扶持的。 示意让梁挺先进宅子中歇息,吃点东西。王一这才又一次展现凌空踏步的手段,朝着不远处迎鹤楼的方向微微拱手,并以束音成线的功夫朝着被自己邀请来看戏的几方势力大佬朗声道。 “诸位前辈,在下王一,初到京城。来时匆忙,没有给各位前辈带上一份见面礼,今夜,就以一贯道的地盘作为薄礼,送给各位前辈。明日一早,我在府邸内恭候各位。” 说罢,王一便拂袖离开了。 只留下迎鹤楼中的众人,还没有从刚才王一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他们今夜会聚在这里,全是因为一个月前王一逐个登门拜访,告诉他们要跟他们合作,把一贯道教给铲了。他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约定的时间内聚好,看戏,看着自己一个人铲了一贯道教的高层就行。 若是一般修行人说这话,那连见到他们的资格都没有。 可王一不同,陆家寿宴与龙虎山天师首徒张之维一战,二人的修为是得到龙虎山天师和三一门门长两位玄门魁首承认,已是无敌年轻一代,直追老一辈的双绝。 这样一个少年英才登门,无论这事成与不成,对他们来说,无非就是结个善缘罢了。 只是没想到这事还真让他做成了,虽然没看到那一贯道教的几名高层身影,但王一能全须全尾出来邀请他们明天上门重新划分地盘,那这几名高层结局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嗨,这小子下手挺干脆啊。”想到这里,燕武堂的堂主倒是感慨了一句,这杀伐果断的干脆,就够一众年轻一辈学上一阵子了。 “所以老夫就说了嘛,跟着他下注,稳赚不赔。好了,前戏大伙都看过了,就散了吧,明早还得去赶这场肉戏呢。” “是极是极。” 迎鹤楼上,众人各回各家。 但谁都清楚,今后这京城,不会再有一贯道教这号地头蛇了,倒是多了一条叫王一的过江猛龙。 晚上九点,还有最后一更。 第七十章 客人上门 从王一带着梁挺,李慕玄,似冲,一行四人来到京城开始,一个月的时间,一夜之间。 一个在京城四城里立足十年有余的一贯道教分坛就这样被抹掉了,高层尽数被杀,剩下一些小角色什么的,想要处理起来有的是时间。 而王一在一夜之间就将整个一贯道教京城分坛高层清掉,地盘还以送礼的方式分给燕武堂,机云社,白云观和济世堂这一系列操作,也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京城各个有心人的桌上。 在外人看来,王一平白无故把打下来的地盘送人这种决策很蠢,但在有心人眼里,这反而是妙手。 公主府内,蓝青峰看着手下送来的简报,叼着雪茄,看着自己对面坐着的美国佬。 “我就说吧亨大夫,我们这边啊能人不少,你们想在我们这占便宜,没那么容易。” “蓝先生,时代已经变了。像这样的人能有多少?你们当年义和团,太平天国搞的那么声势浩大,不也说没就没了,站在空气中?他只是站在空气中,不是飞,要对付这种人,有的是办法。”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东交民巷的日本大使馆内,一辆来自区警察局的车停在大使馆门口,而在里面,是刚刚上任区警察局局长的朱潜龙与挂着日本学者名头的日本异人,根本一郎的对话。 只是在他们桌子上,关于王一的情报更充足,甚至具体到一个多月之前,发生在陆家老太爷寿宴上那场比武。 “おもしろい,朱潜龙,这个叫王一的年轻人经历跟你很像啊。龙虎山,即使在我们日本的异人界,神道教对于们这个道教祖庭也是很尊重的,能够跟这样一个圣地的大弟子平分秋色,他比你厉害多了。” “根本桑,但他不会像我这样尊重你,作为你的朋友,信任你。” “我们需要的不是朋友,是能够帮到我们的盟友,信任,是很脆弱的东西。朱潜龙,你去试试他,我想知道他到底要什么。” “嗨!根本桑!” 对于此刻发生在京城内的暗流,王一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这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从他踏入京城,拔掉一贯道教这个分坛开始,他注定会进入有心人的视野,或许更早,从他在陆家寿宴跟张之维比武结束之后就开始了,因为他不像张之维,背靠龙虎山,他只有自己。 第二天一早,睡了个好觉的王一已经和梁挺换好衣服,在一贯道教的这个宅子门口站着等人了。 而上面挂着的牌匾,还有昨晚被王一弄死的那五个货,早早就处理掉了。 至于会不会有人拿这档事来找王一麻烦,这年头,死个人太稀松平常了。更何况是一贯道教这种在京城不算多入流的势力,人死了就死了,只要钱和利益给够,有的是人帮你处理后面这些事。 不过此时第一个赶来的,不是燕武堂或者机云社这些,反而是王一早早就让人去请的秦二爷。 自家人知自家事,一贯道这些年经营的地盘我可以不要,但你们也不能当做理所当然的东西,总得交点租金啥的。只是这怎么划分,租金怎么给,王一没那手段,还得让这位敢于变卖家业,实干兴邦的秦二爷来。 老爷子年过半百,几近花甲,就靠那么一口心气撑着,他可不想这位老人最后这二十多年过的不舒坦,总得让他能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才行。 “秦二爷,我这可是等您好一阵子了。” “大娃子,这就是你来京城要干的事?” “二爷,您也别怪我说话不中听,之前就跟您讲了,眼下这年头想办厂是吃力不讨好还遭罪。咱也别急于这一时,先拿这里的产业给您练练手,反正他们那都是不义之财得来的,到您手里,以您的手段,也算是给那帮该死的家伙下辈子找个好归处。” “得,好赖话都让你小子说了,我这老头还能说啥,那我就先进去候着了。” “二爷您往里面请,这就是我的要求,到时候您就照着上面跟人家谈,反正这个是底线,剩下的您看着来。您后面要是觉得无聊了,我就把常四爷也请来跟您做个伴,这么大个宅子,多住几个人热闹。”
“哼!就你小子会想。” 秦二爷倒也没生气,不着痕迹看了王一给他的纸张,这才在仆人的搀扶下往宅子里面走。 等秦二爷进去有一阵了,昨夜在迎鹤楼看一场好戏的几大势力代表也联袂而至。 白云观,云游道长。 济世堂的端木世家家主,端木燕。 燕武堂的供奉,大宗师神枪李书文。 机云社社长,廖凡。 江湖小栈少掌柜,刘谓。 说实在的,王一之前登门拜访的时候,知道了这端木家家主的名字和机云社社长大名时,确实有些绷不住。 关于后世那些记忆这么多年他已经记不太清,很多关于这个时代的一些关键节点更是记了个大概。而一些后世的热梗,就跟刻进DNA一样,只要输入关键词,就会激发相关记忆片段。连王一自己都忍不住吐槽,该记住的没记住,不该记住的瞎刻进DNA,专门在关键时刻让他破功。 “几位,来的刚刚好啊,我刚请了秦仲义,秦二爷坐镇呢。” “没想到王小哥还能请动这位老爷子?这位在京城四城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啊。” “早些年得秦二爷救助,才能在这乱世中苟活至今。如今也算富贵归乡,总得报恩不是。诸位,我的要求已全告知给秦二爷,几位可以跟秦二爷商讨接下来的事宜,秦二爷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我这个外行人,就不进去凑热闹了。” 王一这干脆的甩手掌柜态度,也让众人莞尔,对于王一的说辞他们相信,也更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只可深交不可得罪。保不齐哪天自己落难的时候人家能抬他们一把呢。 而且接下来无非就是讨价还价,向自己地盘里多划拉两口的事,这东西吧,多了自然更好,少了只要不过线,都可以当做无所谓。 这几位过来排座座,分果果的代表进去之后,王一和梁挺也就闲了下来,只在门口坐着。 “你干嘛不进去?” “这第一波客人有我没我都一样,因为他们来了,心里都有了底。但这第二波客人嘛,才是我心里没底,他们心里也没底的真客人,说实在的梁兄,我现在有点慌啊,杀人都没这么慌过。” 趁着门口只有自己和梁挺两人,王一也对梁挺说着心里话。 从他以雷霆手段把一贯道教这个京城分坛变成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事没那么轻易过去。江湖之上的势力好处理,就是这跟朝堂挂钩,千丝万缕的嘛,才是让他最需要考量的。 至少现在,他还得忍上那么一手,把自己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 就在王一跟梁挺说着这些话时,远处汽车引擎声传来,两辆汽车并排朝着这边开来。 这年月,能在京城开上小汽车,真的能称上一句非富即贵。 “蓝先生?久仰大名啊!” “朱局长?彼此彼此啊。” 从车上下来的两位车主,互相之间打着招呼,无视了坐在台阶前的王一。 看着这两位还没有真正认识的人精,王一这才对梁挺悄声说道:“瞧见了吗梁兄,这TM才叫TM的来者不善啊~” 说罢,王一这才起身,朝着这两位互相寒暄的人精走去,拱手抱拳。 “朱局长,蓝先生,在下王一,恭候了。” 五更已完成,首日上架,请大家多多订阅,收藏和月票。 接下来日常三更为主,一般都是早上九点,中午十二点和下午六点这三个时间段。如果有意外的话,就是从中午十二点,下午六点和晚上九点。 爆更的话会跟大家提前说一声。 第七十一章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京城,全聚德。 这时候全聚德的招牌还是很有含金量,至少对于王一这样一个两辈子加起来就三次进京的人来说,这里确实是他第一次过来打卡吃饭。 地方是好地方,菜也不错,就是请他吃饭的这两位嘛 “王兄弟,这地方你可得常来啊。以后你过来啊,报我的名,他们掌柜的会把账算我这边,来来来,尝尝这个。” 朱潜龙将卷好的鸭子肉和配菜一块递到王一面前,热心的好像他是王一多年未见的大哥一样。 “朱局长,这话你就有失偏颇了。人家王小哥现在也算是一个人物了吧?一贯道教这么大的一块地盘都改姓王了,说这全聚德一顿鸭子的钱,王小哥还能给不起吗?” “哦哟,我的我的,这一高兴,都差点忘了这一茬了。” “你可太疏忽了,得罚你三杯。” “三杯三杯。” 包厢内,两位算是第一次认识的蓝青峰和朱潜龙,京城里背后都有大靠山的两大人物,以王一为引子在那互相试探。而王一也是笑眯眯的吃着手上人家给自己卷好的鸭子肉,蘸着酱,看着这两位人精。 看着这两位人精,还有他们二者之间彼此的称呼,有时候王一也在想,自己来的不是一人之下的世界,而是一个混杂了民国故事原型的电影综合世界也说不定。 但后来随着眼界的开拓,碰到的异人流派多了,王一才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无论是自己之前在普城碰到的那几个,还是眼前这位朱潜龙和暂时藏在蓝先生宅子里的李天然,他们在影视作品里表现出来那异于常人的功夫,飞檐走壁的本事,在这个存在着异人的世界里,可称得上为异人。 就如蓝先生对李天然说过的一句话那样,‘我不是你,我不会飞!’ 他们的故事放在这个时代里,重要,但也不重要,只是自己恰好碰到了而已。 “嗯?王小哥,你该不会不能喝酒吧?”蓝先生与朱潜龙彼此客套试探着,一个自罚三杯,一个陪了三杯,就看到王一面前的酒丝毫未动,也给了他们借题发挥的机会。 “倒不是不会喝,只是怕突然举杯,扫了二位的雅兴。” 说着,王一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还将杯底展现给这两人精看。 第一回合酒宴过去,三人好似无事发生,却又各自申明了立场。 第二回合,朱潜龙率先出招。 “王兄弟,我一看到你啊,就想到了我年轻被我师父赶出去闯荡江湖那会,跟你差不多的年纪,也是想着干出一番大事业再回来见他老人家。未曾想,等我干出事业准备回来见见师父他老人家,师父他竟然遭了我那个师弟李天然的毒手!这个畜生啊!师父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养大的啊,还打算把自己女儿许配给他呢,他怎么敢啊!呜呜呜” ‘啊?你这会就已经开始演上了啊?你也知道你家师父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的啊?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畜生啊?’ 虽说是相似不相同的两个人物,但看着眼前这位朱潜龙在那真情流露,王一还是得说一句,还好上辈子关于你们那点破事梗都被刻入自己DNA了,不然真容易被你忽悠过去。瞧瞧这青筋爆的,没个啥深仇大恨谁都不信。 “朱局长,节哀顺变啊。” 王一刚朝着这位借着酒劲在那演戏,缅怀自己恩师的人精拍拍肩膀,以示安慰的时候,这货也在这时顺势抓住王一的手,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 “所以王兄弟,昨天你这事啊办的痛快,今天这事啊又办的敞亮!先给京城除了一贯道教这个害群之马,又请那位对你有活命之恩的秦二爷上门坐镇,直接把从一贯道教打下来的江山交给这位打理,我羡慕你!今儿就在这把话给你说明白了,一贯道教后面的人,我来摆平!” ‘你这背后日本人情报工作效率挺高啊,老子就这么点过去都能被你们翻出来,啧!’ 听着朱潜龙这看似醉话的言辞,王一哪还能不明白人家的言外之意,只是这时候他知道也得装作不知道。 “朱局长,您这话就见外了。行侠仗义本就是我辈修行人的本分所在,这一贯道教仗着自己那半桶水的修为在招摇撞骗,骗到了我头上算他们倒霉。他们为啥不敢来骗朱局长您,不就是知道骗您会找死嘛。至于一贯道教后面的人,朱局长,这里是京城啊,天子脚下,他们不敢乱来,更何况还有您这位刚正不阿的京城警察局局长坐镇呢。” “一个区的,不是整座城的。” “一个区的,那也是响当当的警察局局长!” 看着王一跟朱潜龙一副打得火热的样子,蓝先生也不甘寂寞,插了进来。 “有王小哥这样的好手震慑街头,想来朱局长坐镇的京城治安会好上不少。不过这里面有个问题啊,我想问一下王小哥。”
“蓝先生请说。” “是这样,这一贯道教呢是招摇撞骗,人家惹到你头上了被你弄了,没问题,你让燕武堂这些来重新管理划分一贯道的地盘,这也没问题。但这样一来,王小哥你呢?你不会就要个宅子,要点他们留下的仆人,然后躺着收收租金就够了吧?” “这难道还不够吗蓝先生,多少人一辈子不就图个温饱,图个穿暖,图个安居之所。我这有房有钱有人,一次都给备齐了,接下来就在宅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好好修行,要是朱局长或者蓝先生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帮忙撑场子,到时候派个人来说一声就行。” ‘说一声是我们的事,但来不来就是你的事了是吧?’ 朱潜龙和蓝先生也听懂了王一的话外之意,人家摆明了就是只要我日子好过那就够了,谁让我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我就让谁也过不好日子。 “哈哈,一定一定,我们到时候也能看看王小哥你这高深的玄功妙法。” “玄功妙法谈不上,三脚猫功夫,难登大雅之堂。” 两个三十而立的中年人跟一个刚满二十的年轻人就这样在包厢内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在这场聚餐结束之前,也交换了彼此的意见,充分保留了自己的意见。 聚餐结束,王一这边拎着打包好的鸭子,牛肉和其他配菜,目送着这两位的汽车扬长而去,这才低声骂了一句。 “老狐狸!” “小人精!” 汽车内,蓝先生和朱局长都异口同声说着对王一这个年轻人的评价。 人家摆明了就是软硬不吃,就想在打下来的一贯道教地盘里窝着。三个人心里都清楚王一在忽悠他们,王一也知道他们知道自己在忽悠他们,但他们还是得乐呵呵配合自己,因为在这京城里,他要真想对付谁,谁晚上睡觉都得睁着眼! 所以这两个人精以及代表他们背后靠山的试探,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应付完这两个人精,王一抹了抹额头上的一点汗水,吐了口气。 “妈的,总感觉死了不少脑细胞啊,肚子又饿了,老板,再给我打包一份烤鸭!” 等王一拎着打包好的烤鸭,牛肉回去时,被王一请来坐镇的秦二爷已经跟各方势力商讨完毕了。 济世堂出人,在一贯道教之前的地界里进行义诊活动,小病治病,大病看命。 毕竟是义诊,你不能要求人家济世堂给人全都治好了,但哪怕是这样的一个义诊活动,对于这些生活在这世道的普通人而言,那济世堂都是一个良心大药房。 燕武堂和机云社出名额,这两个势力虽然内部高层是异人扎堆,但说到底也是要靠外门这些依靠着他们的镖行武馆,下九流的手艺人一同维持。这些行当最是缺人,也最不缺乏来钱的路子,只要你身上还有个把力气,就总能混到一口饭吃。 想要混口饭吃,给自己攒点身家的,就去燕武堂和机云社那边,人家把堂口都开到一贯道教本来的地界里了,也不用担心找不到门路。 白云观最简单了,派几个道行高的道长过来行走一场,不用干别的,就是用点手段,把一贯道教之前忽悠这些老百姓的手段给破了,借你们白云观全真一脉的口,在京城里大街小巷多走动走动,给我彻底钉死这一贯道教是邪教的事实! 这样哪怕日后这一贯道教借着国难重新套皮上市时,有这发生在京城的前车之鉴,受骗上当的人也能少一些。 至于好处嘛,都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这分香火的一贯道教没了,你白云观的香火不就多了?细水长流这种事,你白云观应该更懂才对。 江湖小栈就更简单了,直接在这开上那么一家酒楼就行了,他们又不是只做异人界的生意,世俗圈的更要做啊,不然上哪吃饭去。 而对于王一自己嘛,他也说的很明白,一贯道教这些年经营的地盘什么,他可以不要,给你们划,给你们分,但每个月,该交的一些租金,也自觉交了。偶尔去你们管着的地盘消费嘛,也给点优惠,别想着忽悠人就行,要求不多也不高,就这么点。 没有人觉得王一这个要求过分,租金嘛,给谁不是给,更别说这几个势力后面不是异人世家就是异人流派,都知道你王一的大名。 不会有人不长眼在这方面恶了一位未来的异人江湖魁首。 可以说,在民国十四年十月的京城里,伴随着这个扎根在京城,还未发迹的一贯道教分坛被王一拔除,王一也在民国十四年的京城里,过上了地道的京城包租公生活。 而在这样难得开心的日子里,陆光达,这位名门陆家之后,未来的国之栋梁,也到了该出国留学的时候了。 日常三更第一更已发,请各位多多订阅。 第七十二章 秋叶海棠 京城前门火车站。 王一跟梁挺在月台这里给即将远赴重洋留美的陆光达,还有顺路的李慕玄,似冲送行。 京城的事算是告一段落,王一也算借着一贯道教的壳在京城扎根,似冲和李慕玄也就没有继续呆在京城的理由。 正好,陆光达这边也从搭京津线和津浦线前往浦东,从那边坐远洋轮渡一路前往旧金山,三人也算是顺道,结伴同行。 似冲和李慕玄,王一不担心,这两位再怎么走都是在中华大地上,所过之处也算人口精华区,又吃过了一次全性围剿的亏,没理由再翻船了,就是这陆光达 “陆哥,你这什么情况啊?” 王一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陆光达,如果说之前自己见到的陆光达面相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但因为习武八极拳的缘故,身上的武人气息是多过文人气质的。是那种一看到,就知道必须得跟人家好好讲道理,不然就得被人家摁着头听人家讲道理了。 但现在的陆光达嘛,身形依旧挺拔,就是比之前瘦了一个号,脸上变得更白净了,再加上一副金丝边眼镜,只要不爆粗口骂娘,那就是一公子哥,一爆粗口,那就是妥妥的斯文败类。 “你自己都说了,洋人可不会这么好心肠把他们的东西教给我们。他们里面或许有好人,但我不能抱希望我碰上的都是好人,所以必要的伪装还是得有,你也知道我们修行之人一旦修为有成就会进入一个很长的时间段是眼露精光。放在常人眼里,只会觉得我们很有神,但在同行眼里,那就是高手。 一个文弱书生来求学,他们可以当做无所谓,反正学到了想走想留,他们一句话的事,但一个有脑子有本事的异人来求学,他们就得思考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了,老弟,我这一去就是万里之遥,心里的抱负,肩上的责任,可是让我这一举一动都在如履薄冰啊,总得小心不是?至于这身板嘛,那还得多谢给我那份心得,虽然没法像你那么练,但总归找出了点门路,而且还有这个~” 揽着王一的肩膀,陆光达前面还语重心长的,顺带还给王一展示了下自己的伪装,除了金丝边眼镜外,他还给自己戴了一层美瞳。 是的,隐形眼镜这玩意在19世纪中期就被设计出来了,当时除了舒适度外,矫正视力方面的功能都有。 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工艺逐渐完善,更别说还有异人的手段,陆光达本质上就是拿来做伪装,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些杂七杂八的功能,只要能够遮住自己眼睛的精光就行。 “我去,还有这好东西啊,陆哥,你不厚道啊,给我说个名,我去整两份放着。” 王一也觉得自己对这异人的江湖了解还是太少了,这小小的美瞳伪装,对于自己以后出门在外办事可是一大利器,赶紧记下。 陆光达看着王一这一脸长见识的模样,心中也是暗爽。 ‘之前被你这死文科生车轱辘话忽悠的一愣一愣,这回总算在出国前找回点场子了。’ 心里想着,但还是给王一说了个名字,王一也记在心里。而在这时,火车开始鸣笛了,这也是要发车的信号,这年代月台登车靠的就是一手自觉和人力维持,好在陆光达三人订的都是一等座,难得从一贯道教这个邪教这里爆了波大洋,王一也豪爽了一把,请了这三人从京城到浦东的车票,这点财力,也让他们享受了一把特权。 目送着李慕玄和似冲登车,王一和陆光达也做了最后的告别拥抱。 ―― “王一,此去经年,我会记得你说过的话,会在那边找到志同道合之人,一同将那边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理论都学到。希望等我们学成归来之日,这个国家真如你所说那般,不再是现在这般模样。” 离别之际,陆光达也没有了刚才的欢声笑语,对于王一这位知己,只有说到做到的保证和离别时的哀愁。 就连离别的话语,也带了几分沉重。 看着陆光达的面容,王一也是默默点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眶。因为他知道当陆光达选择伪装自己远渡重洋去留学,这一路上会有多少辛酸苦楚等着他,但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他只有尊重和相信以及支持。 揉了揉眼睛,王一这才抬头,拍着陆光达肩膀笑道。 “放心吧陆哥,一定会跟我说的那样,那时候,你作为陆光达可比作为一个异人的份量要重得多,当的上一句国士无双哦。而且也别这么伤感,说不定过两年我也可能去找你啊。” “你要来找我?” “是啊,如果我这边布局还算顺利的话,真有可能会去找你,就是怕到时候你认不出来我。” 王一卖了个关子,陆光达也没有多问,只是从怀里掏出两张材料和质感都很丝滑的纸,一黑一白,白的陆光达自己留着,黑的递给了王一。 “这是王家的家传手段‘神涂’制造出来的阴阳纸,一阴一阳,二者持有,可在千里之遥内将彼此的信息通过纸张传递,到时候你要真来了,就去麻省理工大学找我,用你手中的阳纸。你也不用太小心爱护,这玩意只要用自身真温养,就水火不侵,但这手段也只能在我们异人之间使用。”
陆光达甚至猜到了王一想要问这阴阳纸能不能复刻应用到普通人身上,毕竟后面发生的国难之战,通讯可是一个最大的问题。只是陆光达堵死了这一可能,让王一有些兴致欠缺。 ‘呜!’ 火车又一次鸣笛,催促着还没上车的乘客赶紧跟送行的亲朋告别。而王一也没有过多想要再跟陆光达说的,互道一声珍重,就站在月台上,目送着陆光达上车,在车窗边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王一这才明白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纯友谊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但王一这时看着陆光达坐着的火车,看着周边的人来人往,霎时间,福至心灵,给这份男人之间的浪漫添加了点亲情元素。 “陆哥,你且在这坐着,我去给你买几斤橘子!” 说罢,带着一些少年心性的得意,王一在人群中脚步轻快。 而还不知道自己吃了一波亲子加成的陆光达,只是看着王一那个在人群中的背影,心中感动之余,来自习武之人的直感让他总觉得自己掉坑了,却怎么都想不通坑在哪。 直到三十年后,陆光达看着自己老婆手中的散文集,他才明白当年王一这个狗东西送自己的时候给他下了什么套。 惹的当时这位科学院大佬控着两块大钢板,满山区里追着王一乱砸。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至少现在,看着王一从车窗递进来的一袋橘子,陆光达只有感动。 ‘呜!’ 第三声鸣笛,这时候再不上车的就不用上了,王一这边跟陆光达该交代的,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他们彼此各自努力了。 ―― 火车离站,送别了友人,王一跟梁挺也就回到了那个原本属于一贯道教这个邪教,现在却是属于自己的宅子了。 牌匾自然是摘了,但新的牌匾还没换上去,王一也不知道要不要在这宅子上面挂上自己的名号,总感觉不太适应这种当老爷的生活。 至于原本在宅子里的嘛,除了那些犯过事的狗腿子被他废了以外,剩下的去留随意,但留下来,自然就有一套新的规矩。他的那三条规矩是大纲,细化的得让秦二爷这位算是住到他这边的老爷子来操持,为了让这位长辈热闹点,他也让常四爷搬了进来,也在宅子里给他整了块地,让他自个种点庄稼蔬菜啥的,省的他觉得闲。 而他和梁挺,一人一间屋,顺带还把宅子里的仓库给了他。 让他自己去京城这几大势力的地头,自己去买材料来捣鼓他的机关术,现在腰包鼓了,可不能苦着这位机关和符两道的大宗师,天赋和手艺再好,也得靠磨才能兑现。梁挺越早将他机关和符两道的大宗师天赋兑现出来,对于后面发生的事,帮助也就越大。 没有让梁挺一直跟着,王一自顾自进了书房。 书房里挂着两张图。 一张就是他从一贯道教那个分坛掌教大真人手里拿到的,聚集了众多信仰之力,以塑造出来的一个新造的神。虽然在一贯道教手里是没发挥出太大的作用,但王一觉得吧,这玩意留着,说不定后面对自己有大用呢?反正这玩意对自己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至于另一张嘛,就是秋叶海棠图了。 只是这时候的秋叶海棠图不够具体,除了标明各地省份和轮廓,以及一些交通要道之外,像山道,县道,山山水水都没标出来。 但这已经是王一能找到最完整的秋叶海棠图了。 在这秋叶海棠图上,在关外三省之处有着一个红标,王一看着这张秋叶海棠图,在那自语。 “关外是六年后,全面开始是十二年后,时间看起来是挺多,就是不知道够不够用啊”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 “一哥儿?有位叫刘谓的少爷找你,说是你之前拜托他的事有眉目了。” “哦?他还真是关键先生啊,正想找他看看能不能再办一件事呢,花姐,劳驾,请他过来我这边。” 刘谓为什么来,王一知道,但王一看着眼前这张描绘不够具体的秋叶海棠图,一个新的想法在王一脑子里生出。 ‘交给江湖小栈,这或许能起到大作用!’ 《背影》创作于民国十四年,也就是25年,但还没有发表。所以主角是可以通过触景生情想起这篇文章,而陆光达这位同时代生人却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的。 两章过度,下章开始新剧情。 请多多订阅,收藏,推荐和月票。 第七十三章 全性面人刘与唐门 “一哥儿?王兄你倒是好趣味,我还真是第一次听仆人称呼自家主子这称呼的。” 江湖小栈的刘谓少掌柜又是带着一身酒气进门,好在王一已经习惯,也让人备好了茶水。只是看着刘谓这混不吝的样,王一还是无语。 “我说刘少掌柜,你是年轻那会被女人伤透了心吗?我看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啊,怎么跟个老酒鬼似的。要说忧国忧民吧,这世道虽然苦了点,但对于你来说也算过得去,你这一天到晚买醉郁郁不得志的样子,是真让我捉摸不透。” “嘿,只是单纯好这一口罢了。” 摇了摇头,王一不再言语,反正修行人嘛,还没听说过哪个喝酒喝到酒精肝胃穿孔的,就随人家高兴吧。朝着刘谓一伸手,这位少掌柜也很自觉把找到的消息飞到王一手中,上面赫然写着自己之前找刘谓帮忙打听的那个全性门人,叫做面人刘的相关信息,大致对这个面人刘性格有了一定认识。 具体名字倒是不知,手段确实就叫捏骨画皮,师门估摸着也没了,就他这根独苗。 自称全性,自然也是干下不少缺德事的,只是这缺德事就跟王一那位师傅鬼手王那样,大恶不做,小恶不断,想法估摸着也跟鬼手王一样。想找个根骨还算不错的弟子,把他这门手段传下去,不能以全性的身份,不需要开宗立派,就是有个传承就行,当前住址嘛还好,不算太远,就是火车不好到。 这一单算是结了,但王一也没急着送客,而是看着自己面前挂着的这幅秋叶海棠图,想看看刘谓这位少掌柜的反应。 果然,这位少掌柜到底还是少年人,比王一大不了几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啊,管你是不是修行人,只要对眼下世道有点认识的,在看到这张秋叶海棠图时都会有些感慨。 “从商务印书馆那里花一块大洋买来的,如何?” “地大物博” “可惜好东西总遭人惦记。” “王兄,我们只是个供人歇脚吃饭,偶尔提供点消息的地方,慎言慎行啊。” 王一一开口,刘谓就知道这货没憋什么好屁。 陆家老太爷寿宴那场比武之后的酒宴他虽然不在,但当时王一的话早就有人专门一五一十复述到江湖小栈这边了。这些信息对于旁人而言听听也就过去了,可刘谓跟王一见了算有六回面了,基本每次见面王一都会整点大活,这次还来?他刘谓还想多活几年喝酒呢!赶紧打断施法。 “刘少掌柜想哪去了,只是想问一下刘少掌柜,你们江湖小栈有没有懂堪舆之法,绘测道路的能人?如果没有,给我介绍一个这方面的门路也是可以的,价钱好商量。” “江湖小栈走江湖,传消息,自然得有自己的门路。不然怎么把我们这酒楼开遍大江南北,五湖四海?就像现在,我就能在这张秋叶海棠图上点出我们那些酒楼的位置。” “请~” 刘谓这位少掌柜轻摇折扇,折扇上的点点墨水飞出,在空气中转为红点,在这张秋叶海棠图上落红。 王一看的分明,江湖小栈分布山河四省,江南,两广,关外,可以说沿海一带到中部,中原,关外都有江湖小栈的落脚点。但在西北那一片嘛,就那么一两个。 “最多就是到陕甘一带了,那也有几个异人世家扎堆的,再往西,虽说也有藏传密宗一脉,但他们太远了,基本没事就关起门来自己修行自己的,十年八载都不一定来趟中原,这酒楼也不可能往那开啊。” “所以刘少掌柜你们那边确实有能人能够将秋叶海棠上的脉络全部细化描绘出来的对吧。” “那是自然,就是这活是精细活,虽有手段,但没个三年五载确实不好完成,而且这价钱也不好商量。要知道当下这世道,人心不古是常态,车匪路霸也就算了,还有一些人烟稀少的,多的是那种吃了人,成了气候的畜生,一个不好,也得成盘中餐啊。” 刘谓大概猜到王一要干嘛了,只是这单子不好接,钱财的消耗没个定数,时间也没个定数。 “时间暂时不着急,这秋叶海棠上的脉络越精细越好,至于碰到难解决的畜生什么,我也不勉强,避开,做个记号备注就是。至于钱嘛,嗨,这一贯道教还是有那么点小身家的,一百大洋的本票,够了吧?” “还真是大手笔啊王兄,这笔钱眼都不眨的就丢给我。那我先帮你放着,具体能不能成,还得问过那帮懂行的先生才行。” “这是自然,如若碰壁,可跟我说一声,我再去跟这些懂行的先生聊聊。” “明白,就是王兄你能先给我交个底吗?这脉络有粗有细,哪些细一点,哪些粗一点比较好?” “刘少掌柜不已经知道我要求了吗?你这江湖小栈,也不能只开在半壁中华吧?”
王一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刘谓听着是觉得再也坐不住了,知道你这货心大,但这样子玩,一个不好连他都得被拖下水! “王兄,不聊了,我先撤!” 说着,也动用起他那须臾透满城的手段,霎时间就从王一面前消失,没有人能察觉到。就连王一自己都只是勉强捕捉到点影子。 “确实不能小觑天下英雄啊,都是有点独门手段傍身的。” 王一悠哉哉说着,然后就伸出手,狠狠给自己那张递钱的手来了一下。 刚才给钱给的有多豪爽,现在回过神来就有多心疼。 一百大洋的本票啊,鬼手王奔波了一辈子临终前留给自己的也就这么多,外加点小本票,他一下就给出去了鬼手王全部身家的九成都有了。也就是这回从一贯道教这里爆了波大金币,外加还能从其他势力手里收租,不然王一这下得心疼死。 但这钱却又是必须给的那种,他再心疼也只能在人后心疼,人前还得维持自己的人设。 这一单生意做完了,王一就得准备去跑点自己的私活了。 看着刘谓提供的这位全性门人面人刘具体情报,王一心中也有了预案。 接下来的两周,对于京城而言就是无事发生,日常的两周。 在大家商讨确定重新划分一贯道教的地盘后,这片本来属于一贯道教的地盘也没有出现太多不安分的声音,反倒是因为济世堂,燕武堂,机云社加白云观这四方分工合作,出工出力,倒是给了这片之前被一贯道教蛊惑到都快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的百姓有了点盼头。 当然,这里面也不缺乏王一把那些一贯道教从他们身上吸来的血汗钱还回去的缘故,不然王一之前也就不会因为扔给刘谓一百大洋的银行本票心疼直抽抽了。 那些都是一贯道教那几名高层额外的私产,跟这些公款是分开的。 私产就这么多,用一笔就少一笔,下一笔进项还得等到下月收租才有呢。 至于王一自己,就是和梁挺带着秦二爷和常四爷在这属于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上转悠转悠,得亏秦、常二老也算是京城的老人了,早些年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大伙也都认识这两位。 也明白那个被白云观钉死为邪教的一贯道教没了,现在这地头说话办事的是这两位,旁边一壮一瘦的后生算是二老的代言人。 老百姓不知道为什么一贯道教会被打成邪教,但他们明显能感觉到没有了一贯道教,日子是轻松了不少。 至于那些对一贯道教深信不疑的,自然有白云观那边出手解决,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道教祖庭全真一脉,嘴皮子上的功夫不比这帮邪教骗徒差。 用两周时间将京城这边处理好,王一也跟梁挺,秦二爷,常四爷这两位说了一声自己要出趟远门。 “梁兄,家里就拜托你看着了。” “我晓得,对了,这个你拿上。” 梁挺递给王一一个类似弹夹别扣的腰带,之前从苑金贵这个炼器师手里缴获的九枚伤人根本的棺材钉就这么安静躺在里面。 “它们的整体性被我拆分了,可以单个使用,这个东西用来回收的,符合你的真特性,你到时候激活温养就行了。” “梁兄,你是这个!” 王一给梁挺竖了个大拇指,梁挺那张酷似雪的脸上也露出憨厚笑容。 跟出门送行的秦二爷和常四爷打了声招呼,戴好帽子,缠着围巾,一身褐色长衫的王一也提着一小箱子前往前门火车站,准备去找这位全性门人面人刘。 王一的离开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会有人汇报到有心人的耳里。 这边王一刚搭上离京的火车,那边就有人将一份关于王一的画像和情报送出了京城,转圜几日之后,就出现在蜀中唐门,这个专门接单杀人的门派门长,唐炳文面前。 身材高大,挺拔的唐门门长唐炳文坐着太师椅,看着这份关于王一的情报和带钱上门的传话人,也看向被他叫来商议的几位门人。 “唐门长,接还是不接,还请给个准信,我就在屋外候着,等您回话,我好给我家主人传话。” 来人很识趣的退了出去,唐炳文也看向另外三位门人。 唐门大老爷,唐家仁。 唐门年轻一代大师兄,李鼎。 唐门副门长,唐厚仁。 “三位,都说说吧,这单咱是接还是不接。” 第三更已发,日常三更,订阅和收藏还有月票,多少来一点啊!! 第七十四章 来自唐门的第一轮刺杀 蜀中唐门,这是在异人江湖中也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门派。 大多数世人对蜀中唐门的刻板印象均出自话本,说书先生口中那层出不穷,千奇百怪,杀人于无形的暗器。 可这暗器再怎么千变万化,最终使出来的是人,这人要是不行,你就是手里拿着所谓的孔雀翎,被仇家逮到也不过是一刀的事。 而这蜀中唐门最擅长的,就是杀人。 他们结庐而居,山中有田有屋,山下有产业,但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磨练着门中弟子的杀人之术,却又时刻教育,警醒着门中弟子,切莫将这杀人的手段当做一辈子为生的吃饭手艺。 如若有门人失了本心,成了那随心所欲的嗜杀之人,轻则废去手段,成为废人,重则由门长当众清理门户! 杀人,只是唐门的生意链之一,对方出得起价钱,给了目标,那唐门就会商讨这单生意接不接,接了就得做好,做完善,这才有信誉,内能磨练门中弟子,外能作为唐门的立足基业。 而且既然是生意,就会有谈得拢和谈不拢这两个选择。 不然对方花钱让唐门去刺杀当代龙虎山天师,唐门也乐呵呵的应下了?那这唐门也传承不到现在。 所以唐门很特殊,因为其传承手段和磨练弟子的方式,他们不像一般名门正派,玄门正宗那般温和。但其门风也不是好杀为主的杀人鬼,是一个行走在黑白两道之间的灰色门派,也是众多门派能够容忍唐门存在的原因。 因为唐门的门风在前,若有朝一日唐门将暗杀目标对着他们这些名门正派,玄门正宗了。那他们这些门派掌门就得先想想看,是不是他们自己这边出了问题,教育弟子没教育好,才逼得别人都花钱请唐门出手了。 唐门对于他们这些名门正宗而言,就是一面镜子,镜子那面照着这些名门正宗是否持身以正,镜子这面照着唐门是否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杀手组织 现在,在唐门门长唐炳文和三位唐门门人面前,也同样摆下了这道难题。 王一的素描画像就这样摆在了桌上,关于王一的情报,随着陆家老太爷寿宴那场与张之维这个天师首徒的比武后,也开始小范围在异人江湖圈里传播,从生平到所学手段,都有个大概了解。 门长唐炳文将王一的相关情报还有这张素描像放在三位门人面前,由他们提供建议,最后再让自己拍板定夺。 年长的大老爷唐家仁和副门长唐厚仁还好点,但作为当下门中年轻一代中年纪最长的李鼎,他看着情报中那条与天师首徒张之维交手手段尽出,仅以一招之差落败的描述,整个人就不好了。 他是光绪二十三年生人,大了张之维和王一这两人整整八岁。他不了解王一,但他知道张之维,因为在张之维十三岁那一年,张静清天师带着他来唐门说要磨练这孩子,然后就把当时二十一岁,已经基本掌握唐门各项技法,还杀过人,磨练过心的自己,那是捶得晕头转向,虽说自己不能用什么杀人手段。 可对方才十三岁啊!眯着眼睛靠着一手金光咒把自己捶翻了!当时看张之维的个头,李鼎一度以为对方已有十六岁,结果一问,好嘛,心态更崩了。 那是李鼎人生中最大一次挫败,这挫败让他过了多少年都没法忘记,因为那是他第一次认识到他与怪物之间有着多大的鸿沟。 “门长,这单不好接啊。” “你有心魔?” “不是,虽说唐门接单不问仇怨,只问目标情报。但也得分值不值,先不说他跟龙虎山那位小天师不相上下这点,重点在于他的生平,他不是像龙虎山小天师那样长于山里,他某种程度上跟我们一样,是同类,接了单,不代表一击必中。而若是被这样一个狠角色惦记上了,时间一长,人家反过来找我们麻烦,最后拿不拿下不好说,但我们这边绝对不好受,他没有太多后顾之忧。” “是啊师兄,李鼎这孩子说的没错。名门正宗的生意咱们唐门不是没接过,但那些目标基本上也是自己出了问题,咱们弄死了,还给人家留个体面,人家门派也不好说什么。这种无冤无仇,目前也没听说他做出什么天怒人怨之事的英才,弄人家,一身腥啊。” “师兄,你也是一样的想法?” “呵呵,是门长,你做决断就是了,我只会照办。” 一向笑呵呵的大老爷唐家仁打了个太极,倒是让门长唐炳文无奈。 手指头在桌子上敲着,看着这份关于王一的情报,不咸不淡的开口说了句,“跟我们谈生意的,是京城那边的,虽说现在不像以前了,但他京城的手还没长到可以管我们蜀中这边的事进来吧。” 最后一语,唤的是在门外等着的传信人。 “跟你们家主人说一声,唐门开门做生意,这生意有谈成的自然也有谈不成的,这单生意我唐门没法接,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下次如果你家主人还有需要,我们唐门会给优惠。” “如此,我就这样回复我家主人了,唐门长,告辞。” 外人走了,剩下就是唐门中人自己的小会议了。 对于门长唐炳文的决断,只要他下达了,就不会有人去违背。 “我还以为师兄你会接下来这门生意呢,毕竟刺杀一个与那位龙虎山小天师齐名的少年英才,这在江湖上说出去我们唐门的招牌也更亮了。” “那是建立在唐门出手一击必中的前提下,这位可是得到龙虎山天师,三一门门长两大玄门魁首认证,比肩那位龙虎山小天师的英才。当年那位龙虎山小天师是什么风采,你们自己也有见识。而且这位比那位龙虎山小天师有一个优势,他是江湖里长大的。这样的英才,真要刺杀,就不要派门人去,得你我这样的人,才有一定的保证能一击必中,中间要付出多少代价,犹未可知。
若是一击不中,被他逃了,回过神来,让人家往咱们山脚下这么一蹲,唐门家大业大,也遭不住这样一个少年英才成天惦记,就算成了,往后咱唐门还姓不姓唐,天晓得,到时候今日在座的各位,都得成唐门的千古罪人了。” 唐门门长分析着利弊,也让在座的几人心中一惊,原来门长真的有考虑过是不是要这单子生意啊。或者说,作为一个主业是杀手营生的门派,没考虑过才奇怪。 只是杀手这门营生是生意,生意肯定得看利弊,划不划算,平白无故给自家找上这么一个仇家,这生意,谁做谁傻逼。 就在大家都将这段事当做一段笑料来谈的时候,一个年纪差不多跟李鼎这位大师兄大的少白头青年就大步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 “门长,杨烈离山了!” “有生意让他去做?” “不是,他不知是哪听到咱们这边接了一单要刺杀跟那位龙虎山小天师齐名的少年英才生意,说想先去见见这位少年英才的风采,就偷跑了,还是一天前的事。” “胡闹!他不知道唐门的门规吗!高英才,你和李鼎去把他给我带回来!” “是。” 名为高英才的门人跟来这里议事的师兄李鼎就领命出发,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显然这位高英才也知道自家门长不会接这种没脑子的生意委托。 看着离去有段时间的李鼎和高英才,唐门门长唐炳文又突然开口。 “师兄,麻烦你也跟着走一趟吧,不要让这几个孩子发现,就跟在他们后头。” “不直接制止啊?” “这杨烈小少爷是个不错的苗子,年轻人争强好胜是正常的,唐门又不是冷血的杀手组织。只是碍于咱们这营生手段,没法跟其他门派有正常往来,这回让他见一见世面也好。” “呵呵,也是难为你这个门长替他们考虑了。” 被唐门门人称之为大老爷的唐家仁一脸笑呵呵,也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只留下唐炳文在那望着门外的风景。 “都说乱世出英雄,出了一个龙虎山小天师还不够,又出一个王一,这乱世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长沙府,湘潭县,王一正提着手提箱从马车上下来,朝着马车夫挥了挥手,这才看向自己眼前这座古色古香的县城,然后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 上面记载着正是那位全性面人刘的具体住址。 “灾荒年确实饿不死手艺人啊,老登惹出来这么多麻烦事,现在还能这县城里有一处房产,这真是” 王一吐着槽,想着自己专门从京城坐两趟火车,中间还得换马换其他不方便的交通工具,折腾了小一个星期才到这里,心里就一阵不爽。 只是再不爽,他都得先找个地方落脚,对付一下自己的五脏庙,拾掇拾掇自己。 找了一间落脚的客栈,王一交了钱就在店小二的引导下上楼,只是王一此时的一举一动就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这家伙就是王一?看他的眼睛,不像是修行人的样子。” “虽说眼有精光是修行人的标志,但修为到了一定程度,是可以做到精光内敛,返璞归真,与常人无异的。杨少爷,你看我的眼睛?” “师兄,咱都开着幻身障呢,我看不见啊。” “” 幻身障算是唐门暗杀中的独门手段之一,就如名字那样,将自身身形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达到隐身的效果。这时代最早一台应用于到实战中的雷达还得十年后,所以唐门这手幻身障,虽然是江湖里大家都知道的手段,但也只能在人家唐门对自己出手时才意识到,平日里没法预防。 “别贫了,既然人家落了脚,就该我们动手了,舟车劳顿这么久,这会应该是他最放松的时候。杨烈,你不是想见识人家的手段吗,你去,我和高英才候着。还有,我得提醒你一句,这生意我们唐门可没接,你可以试探,可以动手,但要是动真格被人家做了,我和高英才只会替你收尸,你也别想门里会为你出头!” 在杨烈身边,是追上杨烈的高英才和李鼎,也不知杨烈说了什么,让追上杨烈的李鼎和高英才没有第一时间带他回山门里受罚,而是任由他胡闹。 只是在胡闹之前,两人还是三令五申这次的行动是切磋,不是见生死。 “知道了知道了,二位师兄你们就看着吧。” 来自唐门的一行三人开着幻身障,在王一落脚的客栈外站了一段时间,一直等到店小二把王一点好的饭菜端着,准备给王一送去时,他们这才行动。 杨烈开着幻身障,如同看不见的鬼魅一般跟在恍然不知的店小二身后,将一身杀气收敛,没有发出一丝脚步声。就连王一点的那份饭菜,也被杨烈这位入门三年的弟子悄咪咪下了巴豆粉。 “客官,您要的菜好了,我给您端进来了。” 店小二在王一的房门外敲了三声,喊了一声,再等待十秒,这才推门进入。 而作为第一次出手刺杀的杨烈,手中已握着唐门的手刺,就准备在店小二开门的时候动手。 只是门一开,看着客房内空空如也,店小二愣住了,正欲出手的杨烈也愣住了。 人呢? 九点没准时更新的话,一般都会顺延到中午十二点 第七十五章 君子之约 人呢?! 客房内空空如也,不见王一的身影和行李。 这一幕对于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店小二而言,是摸不着头脑,也不会专门去想的事。他只会老实将饭菜放在桌上,再喊上一声,接着就关门离开,把这情况跟楼下掌柜说一声,接着就把这客房当做有人入住来处理。 但对于此刻兴冲冲准备见识下江湖英才手段的杨烈少爷而言,这就很不友好了。 人是他们一直盯着的,外面还有两位师兄守着,就算人真走了也应该会给他们打声招呼才对。 忽有风声传来,心性磨练还不过关的杨烈少爷就解开了自己身上伪装的幻身障,从空气中显现出来。 径直走向卧室,看着卧室打开的窗户,也明白了原因。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杨烈不解,他虽然入唐门才三年,但一身手段在门中年轻一辈中也算翘楚,也在入门第一年就完成了首杀,毕竟在这世道,生死之事太稀松平常了,无论是修行人还是普通人。 都是见惯了生死,虽有畏惧,但总体心态会比和平年代的大多数人要好很多。 但对于杨烈这位未来的唐门门长而言,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幻身障这门手段上吃了亏,一时间有些不好接受。 可人既然已经走了,他也没招,只好在嘀咕声中离开了房间。 房间又一次变得安静下来,放在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就这样过了十五分钟,王一才慢悠悠从卧室中走出,他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这个客房,就这样在杨烈这个未来的唐门门长面前,看着这个小自己五六岁的家伙在那摸不着头脑打转。 直到他想不明白离开了十五分钟才晃悠悠走出来。 坐下来,看着这份被下了药的饭菜,无奈叹了一口气。 “呼,还好我棋高一着,养成了随时查看视野的好习惯。不过唐门?我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谁心眼这么小,出钱让唐门来杀我?陆老太爷寿宴上那些人?不像,可能性太低了。那就只有你了啊,朱局长,你这心眼,觉得我会挡你的路,成为根本桑的新合作伙伴?啧啧啧” 王一仔细想着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接触到的人,全性是有过节,毕竟被他宰了二十多个呢,但全性的人请唐门出手,怕不是自己上去给人家送KDA。思来想去,只有在京城时那位朱潜龙朱局长嫌疑最大,穿越者就是这点好,有时候一听熟悉的名字,就知道这人是不是能处的。 锁定了目标,王一这边看着放在桌上这顿饭菜,想了想,不愿亏待了自己的肚子,只能端着这盘被做了手脚的饭菜准备出门下楼,让人家给自己再做一份。 只是刚端着这盘饭菜走到门口,一根手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门板,直刺王一面门! 但这突然发起的杀招并没有得逞,在王一面门三寸处,就被无形力场抵住。 借助这一击不中的空档,王一飞速拉开距离,就朝着之前自己专门转移唐门杀手注意力的窗户奔去。 但那个窗户外面,早已等候多时的高英才和李鼎手中的手刺也朝着王一两侧肩膀捅入,但这次他们更难成功,因为他们还没动手,一股他们无法抵抗的斥力就将开启幻身障隐去身形的两人弹飞,在空中暴露了身形,不受控制的摔在了街上。 大白天突然上演一场空中飞人,自然吸引了行人的目光,街道一角也就变得拥挤起来。 却没有人注意到同样从二楼客房窗户中跳出来的王一,就这么堂而皇之落到人群中,紧接着消失不见。 而从二楼外跌落,并没有大碍的高英才和李鼎起身,看着围观的人群,表情也很不自然。直到同样表情不自然的杨烈走了进来,三人才重新汇聚在一起,身形脚步错乱之间,也从行人眼前消失,混杂在重新恢复乱中有序的街道上,仔细看着每个走过的人,却都没看到王一的身影。 “这什么手段?我们先一步赶到,一直开着幻身障,他不可能知道我们在监视他。” “不懂,我进去确实没看见他。” “李鼎,确定之前把你打昏头的龙虎山小天师跟他一个水准?你怎么活下来的?” 两个几近三十和一个十六岁的唐门门人在那交流着,他们自问一直没有暴露,隐藏的也很好。可无论是杨烈的去而复返,还是同样手痒难耐,没有忍住想要出手的李鼎和高英才,都没有在王一手上讨得好处,完全就是被摆了一道。 “因为那是比武切磋,不是见生死,咱们虽学的都是杀人的手艺。这点龙虎山小天师不如我们,但他也没必要跟我们比,因为当一名刺客暴露在敌人面前时,他就已经输了。这孩子是个大才,怕是在进客栈的时候,他就察觉到我们了。 至于看不见的手段,无非就两种,要么骗过敌人的眼睛,要么骗过敌人的大脑。都跟你们说过不止一次了,我们唐门刺杀手段虽然独步江湖,但不代表次次都能成功,唐门每一单生意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会接的,你们不会以为唐门在江湖立足千百年,是因为各门各派怕了我们唐门吧?” 被王一这样摆了一道,李鼎,高英才和杨烈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倒是一直跟在他们三个后方,一直看着他们的唐门大老爷突然出现,提醒了他们。 “大老爷?” “您老人家怎么也来了?” “不来,能让我看到这出好戏?好了,杨少爷,人家的手段你也见识到了,也亏人家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不然现在我就只能为你们收尸了。这位王一的手段,连我一时半会都没看明白,真不好说能不能从他手里救下你们。” “大老爷,连您都没把握?” “李鼎,你是不是忘了当初那位龙虎山小天师打败你时根本没出全力?” 被大老爷戳中黑历史,李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这时也变得气弱。 “人家的修为能跟龙虎山小天师齐名,还受到了龙虎山和三一门两位玄门魁首的认可,就说明这位王一跟龙虎山小天师,他们两人的修为都快与一些门派掌门比肩了,而且他们还很年轻,二十岁。我唐家仁今年五十有八,都快花甲了才有这般修为,你觉得我能有把握吗?行了,人家的手段你也见识到了,该回去山门里领罚了。” 就在大老爷准备带着这三人回山门的时候,王一的声音也从另一边传来。 “原来如此,各位是来找我见识下手段的啊,我还以为是来要我命的呢,还好,虚惊一场呀。”
―― 王一的声音从旁边的茶肆传来,除了唐家仁这位大老爷还能淡然处之,剩下三位,哪怕是李鼎和高英才这两位有过几次接单经验的唐门弟子,这一刻都是冷汗直冒,却还是转身,看着在那点好茶点,对着他们举杯示意的王一。 指了指离自己大概有三米远的桌子,意思不言而喻。 “在下王一,见过唐门的诸位,既然大伙都是舟车劳顿,中间又是一场误会,不如坐下喝杯茶?” “王小哥确实是个人物,这鬼手王哪来的运道,能捡到你这样的苗子当弟子。” 看着王一坐在那里不慌不忙的样子,唐门大老爷唐家仁也是佩服,同时也加入了声讨已故全性门人鬼手王的群聊。 接着也是艺高人胆大,接受王一的邀请,率先落座。而作为晚辈的高英才等也只好跟着落座。年纪最小,心性尚需磨练的杨烈看着完全不怵他们的王一,好似一点都不把他们刚才袭杀放在心上。 要知道,虽说是试探切磋,但他们可是唐门啊,万一一个没收住手给你来下真的,你不就没了?不过想到自己等人从一落地就被王一发现,还有刚才人家那轻松就将他们耍的团团转。这样一想,人家确实可以坐在这里反客为主请他们喝茶聊天啊。 只是服归服,嘴上功夫还是得要的。 “你干嘛不走?” “我换洗衣服都还在楼上客房放着呢,我走了,你给我买衣服,给我钱?” 杨烈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王一的脑回路。 “那你既然邀请我们落座,干嘛不坐近一点?”李鼎也跟着问了一句。 “衣服和钱要收回来,至于坐近一点?唐门丹噬独步天下,我还没那个胆子跟几位坐在一起,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一位唐门的大老爷。” 王一盯着居中坐着的唐门大老爷唐家仁,意思不言而喻。毕竟异人江湖门派传承至今,除了那些小门小派不怎么露面之外,像唐门,龙虎山,少林这类的传承大派,各家的手段,底牌在江湖上算是半公开的情报。都知道各家有什么招牌手段,只是知道了不代表能破解,无非就是互相威慑罢了。 唐门丹噬就是这样一种手段,大家都知道,也都防备着,可当唐门真用出这招了,却发觉怎么防都没用,最次都是一个一换一。 王一知道自己很厉害,但专门去赌能不能防住这一点,那是真没必要。他只是知道这丹噬出手需要一段距离,而且丹噬特性因人而异,有的是群体攻击,却需要近身,有的是点对点突破,但胜在能远程狙杀。 他恰巧知道这位大老爷的丹噬是属于近身的那种,三米,是个绝对安全的距离,但凡对方有所异动,他就会第一时间闪人。 “王小哥心思缜密啊,但我们唐门有个规矩,没有接到生意,除非是仇家见面,不然该怎么跟人相处,就怎么跟人相处。除了杀手这门营生,我们也是修行人。” “理是这么一个理,但唐门这杀手营生江湖有名。而且我对于杀手的理解就是杀手嘛,只要能搞定目标,什么手段都行,我也不晓得此刻大老爷的话语,刚才那番误会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为了大家都好,还是保持点距离说话吧。” “王小哥,你这对于杀手的理解很到位啊。想来你要是拜入我们唐门,估计现在门长已经得给你赐姓唐,从王一变成唐一,未来的唐门门长继承人啊。” “只要不叫唐三就行,”王一小声嘀咕了一句。 “嗯?” “没什么,就是好奇接下来大老爷是要打算带这三位回去了吗?” “一个是私自离山,两个是有意放任,这不带回去教训,不成真要在这跟王小哥做过一场?” “那倒是不用,就是我觉得吧,这天下之大,门派之多。我这初入江湖的少年人也想多见见世面,择日不如撞日,我也想在这见识下唐门的手段。” “我唐门的手段是见生死,岂是你想见就见的!”杨烈继续嘴硬。 “那怎么,几位在门中修行的时候,也是跟同门日日夜夜见生死?” “自是不用,但正是因为我们是同门切磋,彼此之间知道如何留手。可王小哥,咱们可不是同门啊,出手可以,那得是另外的价钱。” “龙虎山天师带张之维去找你们切磋,你们咋没跟人家要钱?” “因为人家是龙虎山。” OK。就等你这句话! 王一心喜,也开口道:“话糙理不糙,既然这样我也出一个价钱吧,真金白银就算了,我自己手头也紧。不若就一次人情吧,若他日唐门有需要外人出手的时候,我王一那时只要还活着,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就一定赶到,去给唐门帮帮场子,大老爷,我这价钱如何啊?” 这话一出口,连大老爷都愣住了。 但这话王一也说的巧妙,人情可大可小。 虽说门里刚推了王一的生意,但这种事说不准的,说不定日后哪天就真的有让唐门连推都推不掉,必须要来刺杀王一的委托呢?到那时,说不得这个人情就能派上用场,让王一这边有高抬贵手一次的机会。 “君子之约啊。” “君子之约只防君子不防小人,就看大老爷是不是个君子了。我这边茶喝完了,就麻烦大老爷顺带帮忙结下账了,毕竟我钱还在楼上呢。” 王一谈笑风生,指了指不远处的客栈,又给小厮指了指唐门那一桌。接着就是起身,依旧是跟唐门众人拉开距离,消失在人群中。 王一隐去身形的手段唐门众人还是无法理解,但在这一刻,高英才,李鼎,杨烈这三个是真没想法继续跟王一斗了。人家完全不带怕的,又给他们留足了面子,再得寸进尺,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只是决断权还在大老爷这位长辈手中。 “门长到底是门长啊,你们呢,怎么想,这次我把决断权给你们。” 李鼎和高英才不说话了,只有杨烈,这位未来的唐门门长,似乎已经有了想法。 大老爷将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也不说话,就是在那自顾自的喝茶。 而王一也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的客房,透过窗户,看着还坐在茶肆那喝茶的四位唐门门人,这才稍稍放松。 一般九点第一章没更新,就会顺延到中午十二点更新第一章,然后下午六点,晚上九点依次更新剩下的两章。 第七十六章 第三波人 不知何时靠在客房窗边的王一,看着安静在下面喝茶的唐门四人,着实松了口气。 “妈的,还真以为跟唐门的杠上了,好在是虚惊一场,老天爷还是挺照顾我的嘛。这样也好,不然真跟你们杠上了,我下手起来也真是不忍心啊。” 王一在那自顾自说着,刚才这几位唐门门人互相之间的称呼他听到了,唐门大老爷,杨烈,李鼎,剩下那个不知道,但估摸着也是后面抗战时期,在绵山中唐门十人死士的一位,都是共赴国难的壮士。 就凭这点,王一很难用平常心对待这几位,好在这位唐门大老爷也是明白人。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这个道理,这位大老爷也懂,给足了台阶和面子。 只是这样一耽搁,他一时半会还不能登门去找那位全性门人面人刘,先得应付唐门这边。 “哦草!又忘了吃饭,小二!” 念叨了一句,王一又得出门下楼。 而在客栈之外的茶肆中坐着的四位唐门门人,也不知何时离开了。 夜幕降临,用过了午饭,晚饭,顺带洗了个澡的王一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黑灯瞎火,也没有选择躺在床上,而是找了张椅子靠着坐下,然后就看到自己桌上不知什么时候摆着一张写着一个‘可’字的纸条,不由发笑。 “到底是培养刺客的啊,这一手连我都没注意到,我算是体会到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感觉了。” 王一感受着磁场范围里没有特殊的磁场反馈后,也是一阵无语。 他目前就两门手段傍身,一门是逆生三重,虽跟三一门有香火之情,但终究没有正式拜入三一门门下。在外界看来,无非就是三一门门长左若童一代宗师,摒弃门户之见,传他玄功,他跟三一门是有关系,但也就只有这一层关系。 陆家寿宴之后,平日里若是碰到同道中人,对方会因为这层关系敬他三分,可真要扯到利益或是其他,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唐门不接单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天晓得你三一门这个外门大师兄到底是戏言还是当真,要是当真了,我们刺杀三一门外门大师兄?搁这让三一门跟我们唐门死斗?玩呢? 只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早上这位杨烈少爷的出其不意就是一个例子,没有成功纯纯是因为自己从察觉到自己被唐门盯上之后,就一直开着无形力场做防御,就是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突袭,没想到真让他防对了。 陆家老太爷寿宴这场比武,打响了王一在异人圈里的名头,有人羡慕,自然有人妒忌。 龙虎山我们是惹不起,那张之维也蹲在山里不出来,有天师府上上下下看着。你王一虽说跟三一门有香火情,但说到底不是正式拜入三一门门下。而且还在京城自己单干,这老虎总有打盹的时候吧,指不定你一打盹,我们扬名立万的机会就来了呢? 这种就是典型的古惑仔思维了,异人圈本身就是江湖,江湖不缺乏大佬,更不缺乏那么一招半式的古惑仔散人。 这是王一能预想到的,但这是坏事,同样也是好事,要做事,身边怎么可能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呢?他还能真把自己当诸葛亮使?他也没那个能力啊。 倒不如务实点,赶紧借助这个打响的名头,看看能不能忽悠一帮人给自己做事,免得哪天自己没诸葛亮的本事还得了诸葛亮的命,把自己活活累死。 “嗨,看样子磁场探测也不是万能的啊,人家这会估摸着已经摸索出来我探测的范围只有百米左右,正在百米开外用别的手段盯着我呢,啧,修行还是不到家呀~” 王一伸了个懒腰,无奈吐槽。 这所谓的磁场探测,无非就是王一凭借着俺寻思天赋外加大概的科学理论,摸索出来的人体磁场衍生手段之一。 他主修电磁力和引力两道,引力用于力场防御,控场和压箱底的假想黑洞。电磁力给他摸索的就多了,像什么类似风水局的磁场乱流啊,借用斑驳杂醇的天地之给自己回蓝啊,还有什么扰乱人体内磁场运作,给目标造成短暂的视觉失真,致幻这类的,磁场探测就是如此。 修行有成之人,体内磁场自然跟常人不同,眼露精光这些显性特征可以变,但内里却变不了。 之前全性借助面人刘那捏骨画皮的手段,能骗过似冲这位老江湖却骗不了自己就是这个原因。唐门的幻身障很厉害,但掩盖的是身形,掩盖不了自己的修为。 他不可能全天候24小时都开着无形力场随身,这太耗费心神了,至少现在的自己做不到,能连着不停开一个月就是极限了。所以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下意识用磁场探测这个手段确认自己方圆百米之内有没有什么修行人存在。自己白天入客栈前放了一个侦查,结果真被王一查出来等着自己的唐门三傻,这才有了白天那一连串的戏。 只是人家唐门也不是吃素的,吃了第一波亏,有大老爷这个老江湖在,一下子就猜到了王一有这样一个手段,第一时间做出了测试,也成功在入夜之前测出来了范围。 人家唐门在百米外蹲着自己,他王一也乐得轻松,就当锻炼自己的心性了。毕竟后面的抗战阶段,鬼子那边也不是没有唐门这样的异人组织,就当提前锻炼了,而且王一也相信,参与到那场侵略战争的,不会只有比壑山忍众这一个异人组织加入!
王一这边将其当做一场厮杀磨练,而在百米开外,借助另一种探测手段的唐门四人而言,尤其是对于李鼎,高英才还有杨烈这三个算得上中青一代的唐门弟子就是折磨了。 “妈的,这小子真是源源不断的吗?他那个力场,从我们盯他到现在,快十个时辰了!” 李鼎直骂娘,二十一岁那年被看似十六,实则十三的张之维一通暴打,输的太快,完全看不到自己与张之维之间的鸿沟多大。二十八岁这年,又碰到王一,还没有交手,通过特殊观手段,看着王一那就没关过的真力场,更是一阵绝望,这种周身无死角的防御,还这么持久,不把他们这些干这行的给克到死? 再想到情报说这位跟张之维同龄,陆家寿宴上只是棋差一着,李鼎就觉得一阵绝望,不是,他都二十八了,咋二十一岁那年留下的心理阴影越来越大了呢? “老李,咱这一行要的是耐心。” “你有耐心你来看,我不看了,我怕我晚上睡觉做噩梦!”怼了同门高英才一句,李鼎也没真去睡觉,反而是找个地坐着,调息。 看着两位师兄在怄气,白天吃过一次瘪的杨烈倒是心态调整比较好,从大老爷发话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场磨练了,就当出来见世面了。他也好从这位身上了解一下,以后真要碰到这样的高手了,他们该怎么处理,怎么对付比较好。 “大老爷,如果真是一场刺杀,我估计门长也只会派您出马,您对上这位,有把握吗?” 一旁轮班的高英才和李鼎也竖耳倾听。 大老爷唐家仁喝茶的动作一滞,看着杨烈疑惑的小眼神,小老头汗流浃背了。 “得分情况。” “还有这说法?” “你们都说说白天行动失败的原因在哪。” 大老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带过来的三人。 “不知道他有一门探测的手段,失了先机,其次就是错估他情报上这个力场的威力,大老爷,白天我和高英才都没下死手,但那两下扎实了,手刺上的毒,他那手臂一时半会是动不了的。但我们当时就感觉被人猛推了一把,连体内的真运行都出了岔子,完全没法继续第二轮攻击。” 到底是有过接单经验的,李鼎和高英才很快就总结出原因。 “这就是情报上的问题,这位王一一身手段除了三一的逆生三重之外,那所谓出自鬼手王的倒转八方现在大抵是不会有人信了。他的手段就像盒子,谁也不知道这盒子里装了多少东西,总会给你惊喜,但这惊喜对于干这一行的我们而言就是杀招。 所以在没搞清楚关于他的手段有多少之前,我不可能是第一个出手的,肯定需要门人拿命去换,去布陷阱,一步一步把他逼到我觉得出手能一击必杀的地步,我才会出手。只是这中间要有多少门中弟子殒命,我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不敢保证就算出手了,丹噬能打中他。” 这一番话说完,三人听着是头皮发麻。 难怪门长那边不接单,成了还好说,这要是没成,平白无故惹上这么一个仇家,这生意真要做了他们唐门可是亏到裤衩子都快没了。 “至于另一种情况嘛,那就是彻底不死不休,即使不知道对方手段有多少,也得跟他绝命一搏。但到了那时,我出不出手意义都不大了,因为我绝对是死了的那个。” “为什么?” “一个刺客暴露在敌人面前时,就已经输了,而且,他知道我们唐门的丹噬,对底牌有了防范,一个人出手就没有任何意义,只能靠人命去堆了。你们记住,江湖不仅有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唐门接单杀人是生意,生意是可以谈的,不是来单子就接,不然那些名门正派也不会容我们。” “是,大老爷,我们记住了。” 看着门下三人,大老爷唐家仁也知道这场试炼,这过场也算是走完了。回去之后,只要能调整过来,对这三人而言都是进步,但想到白天王一那镇定自若,即使跟他们谈笑风生时保有的警惕,也不得不感慨。 “这王一,确实是个大才,就是干咱们这一行,这为人处世和手段上的心性,都可以当衣钵传人来培养。你们说这鬼手王上辈子是挽天倾了吗?” 三人不语,也不知道该咋评价,这种当着自家孩子的面夸别人家孩子,也就你大老爷能说。 “呵,还是年轻。以后啊,跟这位有关的生意,都别接,碰到了这位,也提醒一声,对你们只有好处。” 大老爷唐家仁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这场发生在湘潭县城里,只属于异人之间的小风波没有普通人会在意。 但正如那条规则一样,异人与异人之间是会互相吸引的。 王一和唐门这边暂时相安无事,但在这平静的夜里,一队人却出现在了湘潭县城的圣约翰教堂。 教堂的主教,或者说神父名字叫普奇,他,也是一名异人。 还是得说一下更新时间,通常都是九点,十二点,六点。 但如果九点没有,就会在十二点更新,之后就是四点或者六点,接着晚上九点更新剩下的两章。 第七十七章 破心中贼(上) 异人,并不是这片大地上独有的存在。 世界各地都存在着异人,只是相比于中华大地几千年未断绝且百花争放的异人流派,西方那边的异人体系显得比较单一,底蕴方面呢,也比中华大地少了些许厚重。 就像这边古时候会将异人当做神仙,妖魔看待那般,西方那边的异人也被附上很多称号,吸血鬼,狼人,木乃伊,巫师,炼金术师等等。 神父普奇,就是这样一个异人。 他是湘潭县城里这座圣约翰教堂的最后一任神父,隶属于中华圣公会。 而今,他任期已满,将要回国,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座圣约翰教堂是不会有神父过来了。 所以在离开之前,他要从这片大地上带走一份礼物。 深夜的圣约翰教堂只有神父普奇一人在祷告,他在等人。 教堂大门被大力推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迎着烛光走了进来,高的是个女人,样貌倒算中上,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是寻常女子那种对襟,倒像是那种户外丛林中探险的探险服,一身绿色,脚穿长靴,手里还提着一个带血的绸布包裹,借着烛光也能看出来那绸布质地上乘,不是什么寻常能在街面上能买到的货色。 稍矮一点的是个男性,穿着短打,外套一件马褂,下身短裤,一双布鞋,手里还拿着一根与唐门门人一样的手刺。看似寻常,但他最不寻常的是头,头大如斗,眼神有那么几分呆滞,面孔好似八九岁的孩童,握着手刺的右手上沾满了鲜血。 “带回来了?”面对这对一身血腥气的男女,普奇神父倒没有惊慌,一开口就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为了你那笔臭钱,老娘专门带人跑了趟关外,我还能空手而归?就是死了几个好手,这得加钱啊,不然不好给那几个门人的朋友交代。” 女子手中那个带血的绸布包裹朝着普奇神父扔去,嘴里喊着加钱,同时旁边那个大头娃娃手中的手刺也似乎对准了这位神父。 “应该的。” 普奇神父也不恼,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在他身后一个装满银元,巴掌大小的包裹也悬浮着朝他们飘了过来,就好像有个无形之人在托着这钱袋递到这对男女面前。 看着普奇神父这一手,女人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自然。 这个洋鬼子的手段确实不一般,但好在给钱大方,这一袋钱确实之前说好的多了三成。掏出钱袋中的银元吹着了一口,放在耳边,嗯,AA+。 “没留下什么吧。” “有条尾巴跟上来了,听那边人说他爹是前朝的武举人,家传手段,有点东西,我们大部分人都折在他手上。不过他也没好过,放心,收了你的钱,会给你清理干净,布给我,我们姐弟布个阵等他来钻,走你的。” 那块带血的绸布迎风飞起,落到女人手中,普奇神父背对着这对姐弟,欣赏着自己手中的礼物。 “作为离别前的善意提醒,白天县城里好像来了几个像你们这样的人,你或许可以在这方面做做文章。” “同行还是同类。” “两者都有。” “妈的,唐门这帮狗东西阴魂不散啊,不对,他们在这有生意。该死的东西,把唐门引到这来。啧,幸好面人刘就住这附近,找他给我们捏捏脸,正好帮你把那条尾巴给斩了,顺带阴唐门那帮家伙还有他们那单生意一手,嘿嘿,走了。” 女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话语之间,似乎也对唐门很是熟悉。 很快心里就想出一条妙计的她,也没有在教堂里跟普奇神父多聊,招呼了自己那个大头弟弟一声,就离开了教堂,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股浓郁的血腥气还有普奇神父证明这对姐弟来过。 夜风吹过,吹走了教堂内的血腥之气,而普奇神父则是端详着被自己捧在掌心上的一尊玉玺。 浑然一体的米黄色玉石,大概有掌心大小,成人食指长短,玉石上有着一个精雕细琢的龙头,在烛光下带着几分灵动,好似活着一样,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普奇神父端详着放在自己掌上的玉玺,表情如痴如醉。 “真是个让人舍不得离开的国家啊,无论是传承久远的历史,还是这根深蒂固两千年的帝制。大清都亡了快十四年了,这一方也不是代表皇权的那方玉玺,上面一样凝聚着如此浓郁的信仰之力,真想多带走几个啊” 他脸上满是痴迷,而这方被他捧在手心里的玉玺,在他话语之间,一股浓郁,夹杂着万民对皇权敬畏,信仰的天地之飘了出来,这是一股跟他掌中玉玺完全不成比例的天地之,好似源源不断的涌出,被普奇神父吸收着。
而在普奇神父背后,隐约之间,有个高大的背后灵若隐若现。 这场发生在县城一角的交易并不会影响到另一边唐门对王一的君子之约。 县城之内,在县城中盘桓了三日,王一都没有等到来自唐门的第二波行动。 因为每当唐门除了大老爷之外三人要有所行动时,他们的架势还没拉开,就进入到王一开启的磁场侦查范围当中,一百米的侦查范围,纵使你再怎么厉害,除非能在百米开外拿着狙击枪瞄自己,不然任何手段都别想当着王一的面施展。 而李鼎,高英才,杨烈三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每每要有所行动,也会主动退出到王一侦查范围的百米开外,继续藏而不露,双方互相比拼的就是耐心。 至于那位唐门大老爷唐家仁,从给这三个门人说完道理之后,就开启了幻身障,更是直接藏在了王一绝对侦查不到的范围之外,一直在暗中看着这场王一与三位门人之间的角力。只是相比于王一的淡然自若,自己这边三位门人已经开始出现退缩的心理,大老爷唐家仁看在眼中,却没有任何想要现身说教的想法。 也许是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在这跟这三位唐门门人耗了,这天,王一退了房,拎着自己那个小行李箱,就朝着城郊外那个全性门人面人刘的住处前进。 看着王一有所动作,李鼎,高英才和杨烈三人自然也得跟上。 他们不敢进入王一百米范围的磁场侦查当中,但他们也有自己的手段可以在百米外盯着王一,一直到他们确定王一去的方向是城郊,往来行人稀少,又是一片密林,他们这才开始分工,一人继续盯着,另外两人则是提前去王一的必经之路上布陷阱。 ―― 隐线,毒瘴,些许的火药,飞刀。 提前离开的李鼎和高英才已经在王一必经之路上布下了重重陷阱,只要有一个触发就是一连串连着招呼。他们布置的速度很快,布置完毕后,也没有开启幻身障隐去身形,因为他们知道这招对王一没有意义,他们也知道这些陷阱对王一同样没有意义。 做这一切,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因为不知道藏在哪里看着这场他们三个门人试炼的大老爷唐家仁已经说了,这是一场厮杀试炼,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刺杀,只是单纯的走个过场? 看着闲庭信步慢慢走来的王一,李鼎和高英才很不甘心,甚至有了退缩,不想露头的想法。 因为面对人家这种探测手段,他们唐门所谓的刺客暗杀手段全都失去了效果,最终只会变成摆在明面上的明杀,这对于一个刺客,一个杀手而言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王一这一招相当于直接把所有想要刺杀的杀手从暗处摆到了明面上,这样一来,作为杀手的手段,他们十成去了八成,真就成王一说的那样,变成他单方面想见识下唐门的手段了。这种完全没有把他们等人放在眼里的态度,让暗处中看着王一闲庭散步的唐门大师兄李鼎苦笑不已,他又想起那个把自己打昏头的小道士张之维了,这就是跟天才生活在同一时代的感觉吗? 李鼎心里暗自想道。 殊不知,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蜀中唐门,门长唐炳文的内心也不是很平静,王一在县城转圜三天的时间,足够大老爷唐家仁将王一那个君子之约前后经过传回门内了。 “门长啊,你说师兄都出去这么长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没把那三个孽障给带回来?” “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见猎心喜,让那三个小孽障见见世面,搞清楚咱们唐门的立足处世之道罢了。” 山门外,除了唐厚仁这位副门长之外,其他几位跟门长唐炳文同辈的门中长辈也在询问着唐炳文,语气中都是不解和无奈。 这时的唐炳文也带着笑容,说出可能的结果。 “都回去吧,我有预感,以后这江湖不平静了,这位叫王一的少年英才可不像龙虎山那位那么安分守己,迟早要搞出点动静来。” “门长你也好这口热闹?” “不是好这口热闹,是这动静只要闹起来了,我们唐门就一定会有生意上门,只要不是接这位的生意,咱都可以试试看。说不得,我们唐门还会因此兴盛一段时间呢。” 门长唐炳文一身灰色长衫,背负双手,缓缓回头。 一只独眼看着旁边的师弟,一番带有深意的话语,也让唐厚仁等一众唐门长辈陷入了深思。 第七十八章 破心中贼(下) 张之维,这是一个镇压异人江湖一个时代的名字,从民国年间就开始了他的传奇。 如果没有王一这个因素存在,众多门派也只是知道龙虎山的天师首徒张之维修为高,实力强,但具体强到什么程度,没有个具体概念,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张之维全力出手对付同代人。 这样一来,哪怕龙虎山张天师带着张之维偷偷去找各门各派切磋无一败绩,但对于各门各派而言也只是一个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可随着王一与张之维那场在陆家老太爷寿宴上的比武,二者的全力出手,堪比一派掌门的实力水准,能够压住他们的,也就是异人江湖中如龙虎山张静清,三一门左若童这样的玄门老前辈,这就让那些曾经与张之维切磋过的门派年轻一代反应过来,原来我们跟张之维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呀?而且这样的变态当世竟然有两个?! 各门各派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变成了半公开,异人江湖又不是各门各派关起门来过自己的,都有自己的交际圈,唐门也一样。 这样一来二回一交流,这么巧?你也被张之维打过?这狗日的到底打了多少人啊! 大家气愤之余,也会不约而同升起一种悲哀,因为跟这样一个镇压当代的同龄人一个时代是很难有出头之日的。 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乱世,都是二八年华的少年人,谁不想争个名利。但只要有张之维在,就注定会掩盖掉属于其他人的光芒。 一个张之维就已经够他们难受一辈子了,结果现在陆家寿宴告诉他们,除了张之维,还有个叫王一的,也是个你们看不到背影的怪物,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毕竟王一一入京城就拔了一个邪教分坛,给了京城那边立足的门派一点过江龙震撼,这震撼不仅给到了京城,也很快由京城传遍整个异人圈。 有江湖小栈这个情报中心在,大家知晓消息的速度都很快。 人天生就有一种八卦心,更别说是在乱世下都想着能传承下去的门派了,大伙都是关起门来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没啥大事都不想出门。 哪怕是名门陆家陆老太爷八十大寿,也不是所有有门有脸的门派都来了。 现在难得有王一这条鲶鱼在这潭鱼池里蹦,大家都想看个热闹,瞧瞧这位跟龙虎山小天师张之维齐名的少年英才要搞出多大的动静,他们也好看看到时候怎么跟这位相处。 视角回到湘潭县城郊外这边。 王一已经走进了李鼎和高英才布置的陷阱圈,但也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这些用来埋伏,给刺杀目标造成威胁的陷阱对王一完全不起作用,因为这些陷阱连靠近王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王一周身覆盖的无形力场给挡了下来。 远程袭杀难以奏效,近身刺杀更是做无用功,看着王一那副闲庭散步的模样,李鼎和高英才真的很绝望,一直跟在王一后面的杨烈小少爷也很绝望,这种完全看不到一点刺杀机会的目标,你确定是来见识我们唐门的手段?不是来刺激我们的? 现在他们倒是明白为啥大老爷让他们不要想着去接这位的生意了,就单是这手无死角防御力场,哪家刺客杀手看了都发麻,还刺杀个屁啊!人都没见着就暴露了! 三人握着手刺的手在抖,这对于练刺杀的唐门门人而言,这是大忌,因为手都抖了,就证明自己心乱了,不敢动手了。 不敢动手的刺客那还叫刺客吗? 只是作为唐门门人的荣耀,让他们不想在王一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中败下阵来,既然暗地里的手段用不上,那好,我们就跟你明着来! 年纪最长的李鼎突然从树干阴影处跳了出来,周身覆盖一层乌黑,鳞次栉比的甲胄,就这样堂而皇之朝王一扑了过来。
本就高大的身形在这身乌黑甲胄衬托下,宛若一头矫健的黑豹,运用着唐门独有的瞬步步伐,以极快的速度杀到王一面前三米处。未等王一以力场将其弹开,李鼎身上的乌黑甲胄就先一步崩碎,化作漫天尖锐的刺针,朝着王一覆盖。 这是唐门的秘宝之一,乌梢甲,攻防一体,能够抵御住一定量的子弹射击,但对于钝器打击的抗性较弱。甲胄全由一根根刺针编织而成,附带毒药,锐利无比,可化整为零,在敌人警惕心放松的那一刻,给敌人出乎意料一击。 只是像李鼎这样光明正大的明杀,乌梢甲也就失去了它该有的作用,反而只能被李鼎用来牵制,为自己同伴创造机会。 多如牛毛的乌梢甲刺针停在了王一展开的力场外,不得寸进。而李鼎也遭到了反击,一股斥力轰在李鼎胸口,直接炸开,把李鼎轰的口吐鲜血倒飞而去,但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该做的,在王一把他轰飞之前,他动用自己体内的真,控制着化整为零的乌梢甲,将化作刺针的乌梢甲上面毒素变成了雾气,彻底遮蔽了王一的视野。 紧接着,就是高英才,这位紧随其后,在李鼎被击飞的第一时间补上空档,身上插着撞在他身上的乌梢甲刺针,将自己手中的手刺朝着王一面门刺去,这自然又是无用功,他突破不了王一这层力场,就根本伤不到王一。 但他将周身全部真都集中在自己这一击上面,不求建功,只是想让王一这个完全无死角的防御力场,能够分出那么一部分重心专门来应对自己这一下上面。 他就不信,这个万法不侵的力场,它的真分布会在自己这样舍命一击下依旧保持着完全平衡的分布! 而似乎是为了印证高英才的猜测,在王一后心,一直在王一身后紧紧吊着的杨烈小少爷,也在这时以瞬息跨过了百米的侦查范围,同样也是舍命一击,手中手刺直指王一后心。 一前一后的双重夹击,加上最开始李鼎制造的烟雾,三人之间的配合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且符合杀手这个行业的原则,快准狠! 三人的连击动作一气呵成,前后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已对王一形成了必杀之局。 但他们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王一。 这样的三重杀局,换做其他同龄人,已是必死,但对于王一嘛。高英才的想法很好,他这舍命一击确实需要王一分出一部分真来加固力场的抵御,但不意味着防不住所谓的力场真薄弱处。因为他的真源源不断,随时都可以快速恢复。 一前一后针对王一面门和后心的杀招同样被王一的无形力场抵御了下来,将高英才和杨烈二人牢牢锁定。 这样一来,似乎由这三位唐门弟子暴露自身身形展开的第二轮刺杀到这就结束了,因为他们根本无法破开王一的防御。 一轮以李鼎自身作为牺牲,专门创造出来的刺杀时机并没有展现出半点作用。 哪怕此刻的高英才和杨烈都运用了唐门独有的秘技-土木流柱! 这是一门能够短暂提升自身机能的秘技,某种程度上来说,用上这一招,就意味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这样一门短暂提升自身机能外带副作用的秘技刺激之下,二人的手刺依旧停在了王一这个力场的一米之外,不得寸进。 而王一脸上,一点吃力感都没有,还很有兴趣的转过身,欣赏杨烈这位未来唐门门长那把吃奶劲都使出来的模样,脸上表情愈发的欠揍。 “好了,都收手吧。” 大老爷唐家仁的声音传来,身形也从阴影中走出,看着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三个门人,脸上满是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 第七十九章 劈空掌 县城郊外的密林中,大老爷唐家仁走出,一句停手的话语,也让跟王一角力的高英才和杨烈不再头铁,收起了玄功。 随之而来的,就是动用秘技土木流柱带来的虚脱感,让他们无力倒在地上。 好在他们动用这门秘技的时间不长,目前也只是脱力而已,调息一天的时间估摸就能恢复。 而王一看着这两人这般模样,也动用巧力,将他们推到被自己打飞的李鼎那边,自己那一下也留了手,虽然让李鼎暂时无再战之力,但算得上轻伤,以他的底子和唐门功法,无非就是跟这两人一样,调息一天的功夫就能恢复。 大老爷从树林中走出,对于王一这一手看在眼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到三人躺在一块的位置,笑道。 “不错不错,胆还在,是我唐门的好苗子。” “大老爷,这时候您就别笑话我们了,有外人在呢。” “可要是没这外人,你们要领悟这个道理还需要些年头啊。” 三人一愣,而大老爷唐家仁的教诲还在继续。 “我们唐门干的是杀手营生,这刺杀的重点就在于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江湖里藏龙卧虎。修为比我们唐门高的比比皆是,不说别人,眼下这位就是例子,可若有一天,我们真要跟这位结了仇,不死不休,但你们已经从情报里知道了这位的手段,让我们所有刺杀之道都没了依仗,那时候,你们还敢对他出手吗?王小哥,莫要在意我这番话语。” 说着,大老爷唐家仁也转过身,对王一解释了一句。 “无妨,大老爷您继续,我听着。” 转过身,大老爷唐家仁继续教育着这仨年轻人。 “诚然,一身手段都被克的死死,怎么看都没有成功的可能。可杀手一道,有时候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对方手段比我们高,克制着我们,我们就算了,这样一来,我唐门就真成欺软怕硬之辈,那可是没法在江湖上立足的。江湖上的门派敬我们唐门,也畏我们唐门,们可知为何?” “逢敌必亮剑嘛,无论对手是不是比自己强,都得敢于亮剑。江湖上各门各派畏惧唐门,就是因为他们知道若是有朝一日结仇了,唐门真的会跟他们不死不休,直到有一方彻底不存于世才会罢休。大家在江湖,图的是一口饭,一个生存,一个传承,谁也不想闹到这个地步。” 王一在一旁补充着,大老爷唐家仁也是对王一拱手抱拳。 “王小哥说的在理,就是因为我们唐门敢于亮剑,逢敌必亮剑!这话放在一个靠杀手营生的门派中确实有些不妥,但也是你们必须要记住的一句话,记住你们刚才那番光明正大,哪怕不成都要跟人家做过的念头,心气,这才是我们唐门立足的根。” “是,大老爷。” 三人有气无力,只想点头应是,然后倒在地上好好睡一觉。这些话他们也算听进去了,而且随着他们刚才光明正大对王一出手的时候,他们也感觉自己脑海中有些念头通达了,心境上好似又提升了一层。 看着这三人这般模样,大老爷唐家仁也是气极反笑,抬手,就准备带着这三个孽障回山。可在这时,王一却突然出声了。 “大老爷,我还没见识过您的手段呢。” “王小哥莫要说笑,这三个孽障的手段就是我的手段,他们在你身上没起作用,我这边自然也就不起作用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不,大老爷,您有一门他们现在不会的手段啊,丹噬。” 王一这话一说出来,大老爷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王小哥你可要知道你在说什么,丹噬这门手段,在唐门中也不是谁都能掌握的。” “就凭您是唐门的大老爷,这丹噬您就一定会。” “可王小哥也该知道,这丹噬一出,就得见生死,王小哥,你这是在咄咄相逼啊。” “那倒也未必,不见见这丹噬的手段,哪天我不知天高地厚真要冲撞了唐门,那才叫咄咄相逼呢。至于见生死,大老爷,您看这样如何?” 王一说着话,却让大老爷唐家仁在这一刻彻底说不出来话了。因为他看到另一个王一也从树下走出,而在他面前站着的王一,他的身形也开始变得虚幻起来。可在这个虚幻的王一周边,依旧开着一个周身防御的力场。 这一幕,更是让虚脱到差点要睡着的李鼎,高英才和杨烈给整精神了,合着他们从一开始就在跟个幻影斗智斗勇啊!
“英雄出少年啊,王小哥。” “嗨,行走江湖,总得留上那么一两个心眼,免得遭人坑害。若是这样的话,大老爷可否让我见识下丹噬呢?” 看着王一专门制造出来一个幻象,还有这样的一个周身防御力场,大老爷唐家仁沉默了,半晌之后,脸上也重新露出笑容。 “也好,我也想看看我们唐门的丹噬,对上王小哥这护身手段到底如何。” “请。” 王一本体悄然跟大老爷唐家仁拉开距离,而自己也操控着这个幻影,复制着他刚才走路的动作,移动着周身防御力场朝着大老爷唐家仁走去,一直走到离大老爷唐家仁三米内,他丹噬能够发动的距离。 也不见大老爷有什么动作,正在安全距离操控着幻影和周身防御力场的王一也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周身防御力场当中。 “大老爷,您这是出手了?” “看来我们唐门的丹噬还是有那么几分说道的嘛,连王小哥你这般修为也没看到丹噬何时出手的。” 大老爷唐家仁脸上笑嘻嘻,而王一站在远处,借助光线,也能看到,在自己那个幻影外的周身防御力场内,一个个好似虫子的团已经融入了自己的周身防御力场,正在朝着自己操控的那个幻影内钻去。却又在即将碰到自己那个幻影时,又消失无踪,好似从未存在过。 “好了,王小哥,满意了吧?” 什么时候收回去的?王一心中也是莫名震惊,但也很快平复下来。 朝着大老爷这边一个拱手抱拳。 “大老爷高义,这唐门的丹噬确实独步天下。这下,我可得收敛下性子,免得真跟唐门起了冲突。” “王小哥很客气啊,你这一手弄假成真,也让我心里直打鼓呢。丹噬虽然独步江湖,可丹噬有什么弊端也是江湖中人都知道的,你这一手下来,我们这些丹噬也不敢保证自己动手就一定能打中王小哥你啊,打不中目标的丹噬,就是再厉害,也只是个花架子,任人宰割罢了。” 双方之间互相说着漂亮话,但也清楚漂亮话下的含义就是你好我好,大家以后见到了都客气点。 到了这里,王一也算收获颇丰,至少他知道这世上除了绝对的修为压制和炮火覆盖,还有丹噬这样的手段能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别看他现在可以靠混淆磁场制造一个海市蜃楼来欺骗对方视觉。真到了不死不休的时候,人家唐门万一给你来个倾巢而出,所有会丹噬的高手给他来个丹噬版炮火覆盖,再配合一堆人玩自杀攻击限制他的行动,那他说不定真就着了道。 因为丹噬有个特点,它因人而异。 不是只有唐家仁这种需要近身三米才能释放的丹噬,还有那种远程,密集轰炸的丹噬,而且,天晓得现在没有出现门派断层的唐门里有多少掌握丹噬的,自己可不敢赌。 花花轿子人抬人,唐门这边是打定主意不会接跟王一相关的生意了,而且三个离山的门人心境也在跟王一这次切磋中得到了成长,也算是收获颇丰。王一这边呢,也见识了下唐门独有的丹噬手段,顺带也跟唐门不说打好关系吧,但至少后面不用担心会被唐门时刻惦记着,说不定哪天真有其他杀手惦记自己时,唐门还会给自己提个醒。 毕竟异人圈是个大圈子,大圈子里面还有小圈子,也没说江湖上就只有唐门这一家干杀手营生的买卖啊,只不过是唐门招牌大,响亮罢了。 这样一个小插曲也算过去了,王一也算是白担心了一场,自己这边还得赶紧去找那个全性门人面人刘,看看能不能从这老登身上把那捏骨画皮的手艺学到呢。双方在密林中也是一阵寒暄,就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可在这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时候,却有异变发生。 “且慢!” 一声怒吼,犹如虎豹。 同时一记破空的掌风就朝着王一这边袭来,王一挥手一拍,就将其打散,吹起一阵狂风。 但人家这一手既不算偷袭,威力也不是奔着杀伤来的,倒更像是阻止。 尤其是这招式,连王一这种散人都会。 “劈空掌?” 回应王一疑问,是树林间一个兔起鹘落的中年男子,身法轻盈,呼吸却带着几分急促,一张周正的国字脸带着几分蜡黄,就朝王一这边飞速赶来。 第八十章 横生枝节 郊外密林,这个高喊请留步,且还用劈空掌打断双方谈话节奏的中年男人已经来到王一和唐门四人面前。 但就是这一手,也让王一和唐门那边的四人都对他高看了一眼。 劈空掌在异人圈里算是基础技能,其地位等同于天龙八部大家都会打的太祖长拳,技巧大家都会,可在不同人手里使出来就是不一样的效果。 而这位中年男人甩出来的劈空掌,其水准都快赶上少林的大力金刚掌了,见微知著,这位就是放在大门派里都是中流砥柱级别。 王一站在那里,一脸的好奇,能把这路边货色的劈空掌甩成少林大力金刚掌的水准,怎么着也不可能在江湖中寂寂无名啊,这又是谁的部将? “这位少侠请了,鄙姓福,无门无派,一身手段皆是家传,乃关外人士,因一桩与唐门有关的祸事才入关,一路追踪到这。不巧撞见了少侠与唐门之间的较量,在下无意掺和,只是实属无奈,需从这几位唐门门人这里问点事,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你受伤了。” “些许伤势,不足挂齿,还请少侠行个方便。” 看着中年人一副诚恳的模样,王一这才侧身让开,顺带拉开了点距离,给他一个私密空间。自己则是在一旁站着,看着此刻莫名被cue的唐门四人,也是一脸好奇,这出来走一趟还能吃到瓜? 这名福姓,自称来自关外的异人高手也是在大老爷面前三米外站定,拱手抱拳。想来他也不是恰巧撞见,是看到了刚才王一试探大老爷唐家仁的丹噬手段,大概猜出了人家的丹噬攻击距离。 而这名来自关外,自称姓福的中年男人此时也俯身看着唐门大老爷,带着几分急切。 “唐门的几位,在下福临门,家父名为福民琪,乃光绪年间的满洲武举人。” “这位倒是有所耳闻,不知阁下有何要事。”大老爷也好奇反问。 “我就想问问唐门的几位,最近是不是在关外有生意。” “我们唐门有没有在关外做生意,这点也需要告知阁下吗?”杨烈是个嘴快,见对方上来就是这番语气,也是不客气的回怼。 “什么时候唐门做生意敢做不敢认了?在下语气急切,也是想问个明白,还是几位以为我会出手?冤有头债有主,只要那桩关外的生意没有几位,我也不会在这里跟几位动手。至于我为什么要问你们几位,想来这个你们不陌生吧。” 名为福临门的中年男子也从怀里掏出一枚手刺,在看到人家手里这枚手刺时,唐门四人也是齐齐一愣。人家也不含糊,直接将这手刺扔给了大老爷唐家仁,让他仔细打量。 江湖上杀手营生的手艺或许有异曲同工,可能会认错。但唐门那独此一家的手刺可不会认错。 这玩意可以仿制,但只有唐门门人才知道他们手上的手刺上有多少巧妙设计。 大老爷唐家仁摸索着手上这柄手刺,几个唐门独有的手法,也将这看似一个整体的手刺拆开,看着上面的工艺,又拼接回去,还给这位福临门。 “这确实是我唐门的东西,不过我也可以在这跟阁下说清楚,我们唐门的手伸不到那么长。关外可是名门四家的高家还有出马一脉的堂口,我们唐门要在关外做生意,怎么样都得跟人家打个招呼不是。阁下竟然不知?想来阁下应该是庙堂上的吧,跟江湖接触少了啊。” “当真不是?” “阁下也说了,我们唐门做生意,敢做就敢认,自然不是。” “明白,是我唐突了,咳,咳。”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福临门脸上显然有失落之色,情绪一低落,也牵动了自身本就有的伤势,不由咳嗽几声。 王一倒是想要上前问个究竟,可当着唐门的面,他也不好多嘴。就只能在这干等着,看唐门这位大老爷赶紧带门人撤。
只是就在这时,又有破空声传来,这次倒没有跟这位福临门那样甩出劈空掌这样的动静,但却是真的出其不意。 只是在座各位都是耳聪目明之辈,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看向破空声来袭之处。 能看见,两个看似木棍的东西在空中打着转朝他们这边飞来,大老爷唐家仁和这位关外武举人世家的子弟福临门都盯着这两根木头,一时间还觉得奇怪,反倒是王一,就盯了这么一会,接着瞳孔放大,因为他知道这两根木棍是什么了,当下就是一句久违的国粹出口。 “卧槽!” 紧接着,周身防御力场开启,仓促之间,将自己,身边这位福临门,还有唐门四人一同笼罩在内。 在他仓促应敌之时,那跨过百米之遥飞来的暗器,也在一阵硝烟中,爆出绚丽的火光。 ‘轰!’ 两个爆炸声几乎在同一时间爆炸,完美掐算时机的空爆,让这两枚拔掉引线,轻松飞跃百米的木柄手榴弹威力发挥到最大。 火焰,冲击波,爆炸碎片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将王一他们所在方位全部笼罩,两枚手榴弹空爆的硝烟还没散去,就又有两枚划破空气飞来,同样是百米之外,同样是拿捏到极致的时间,让这两枚新的木柄手榴弹又一次完美空爆。 接着又是两枚,两枚,两枚。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连着十枚木柄手榴弹就这么在这片区域炸响,震得林中鸟兽作散,对于县城内的百姓而言,也是一阵人心惶惶。 而始作俑者的,则是在这县城郊外密林,距离王一他们百米之外的一对男女。 这对男女,女的自然就是之前那个关外福姓异人高手想要从唐门大老爷这边想要得到具体消息的前唐门弟子,如今的全性门人。她正用观测之法,看着百米外那片被十枚木柄手榴弹空爆覆盖的区域。在她旁边,那个大头娃娃的男人,手里还拿着两枚手榴弹,却被她阻止。 “省着点,就偷了这十六枚,”制止了同伴的举动,女人盯着那块被十枚手榴弹空爆轰炸的区域,脸上尽是扭曲,得意的表情。 “老东西,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们,正好,十枚手榴弹,送一个少年英才还有一个武举人跟你们一块陪葬,也算是报了我那些年在你们唐门学艺的恩情了。” 嘴里这样说着,她也在观测着,想要看看十枚手榴弹空爆之下,那边唐门四人的死状有多凄惨。 可当硝烟散去,女人愣住了。 因为那里除了爆炸过后的火焰,硝烟之外,王一也好,唐门四人也好,那位关外的异人高手也好,都不见了踪影。 而多年厮杀带来的警惕心,也在她看到这一幕的第一时间就从原地转移,她甚至都来不及给自己身边这个同伴预警,就看到这个还在等着自己指示继续扔手榴弹的同伴,他那颗与常人不一样的大头,就在自己面前如西瓜一般炸开,连一丝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连着他后方的地面,也被炸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坑洞。 女人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在这个坑洞中,一枚造型简朴,上面刻着各种纹路,渐渐散去的棺材钉就这么躺在坑洞中。 而在这时候,女人耳边才听到破空掠过的尖啸声。 还没等女人起身,一股沉重的力道也在自己四肢百骸上涌现,将其牢牢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勉强抬头。 看到灰头土脸,却毫发无损的王一一脸怒容盯着自己,手中悬浮着另一枚棺材钉。而在他旁边,是从关外一直跟来,没有处理的尾巴,在王一身后,是被控住,依旧保持三米距离悬浮的唐门四人。 这时,女人的想法只有一个。 “手榴弹都炸不死?” 第八十一章 玉玺事件 “是她吗?” “是她。” “唐怡!” 被王一控着的唐门四人除了杨烈,都认出了这个女人是谁,她也是曾经的唐门门人。 只是不守唐门的门规,只要生意上门就接,有那么一段时间差点败坏了唐门的名声。只是还没等唐门这边家法处置呢,这女人就先一步逃离了唐门,入了全性。 这一入全性,唐门这边想要找这女人麻烦就不好找了。 毕竟是唐门出来的,唐门的手段,除了丹噬她基本都会,这么大一个江湖,真要藏起来,唐门也没法子找。还得接下这女人之前乱接生意的因果,出了一大口血,这笔账自然不能算在那些债主身上,就只能算在这名叫唐怡的女人身上了。 王一懒得去管这女人叫什么名字,一个招手,刚才用电磁打出的那一枚棺材钉就回到了自己手中,确实如梁挺说的那样,皮实耐造,被他这么玩都没啥损害,就这点来说,苑金贵这个全性炼器师能活得这么滋润,到现在都没被人除掉,确实有说法。 棺材钉回到自己腰间皮带的小盒子中躺好,王一也把这个女人交给这位来自关外的异人高手,自己也松开了被自己控住的唐门四人,找了个地方坐好。 刚才事发突然,在场的除了自己,好像都没真正见识过热武器的威力。他王一也没得办法,只能先把大家一块控住,借着爆炸的掩盖,赶紧转移阵地,同时开启磁场探测,把这女人还有旁边的同伴定位了之后,就立马转移过来。 顺带也试验了一发来自苑金贵这位炼器师的法宝馈赠棺材钉,这一发青春版电磁炮打出,嗯,手感AA+ 自己以后再也不用拿铜板来当电磁炮子弹打了,威力衰减不说,还浪费钱,他心疼! 找个地方坐下,甩了甩自己发麻的左手,虽说木柄手榴弹威力大,但都集中在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上面,弹片反而是小事,毕竟不是专门的破片手雷。只是这仓促硬接,确实有些不爽。 但看着旁边一个两个的苦主,王一也懒得管这份不爽了,反正人都被自己弄死了一个,剩下一个就交给他们吧,自己看戏,吃瓜。 福临门看着被王一制住的女人,也是一脸怒容的发问。 “玉玺呢!” 王一一愣,卧槽,这瓜这么大? “呵呵。” “辱没祖宗的玩意!为了钱连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敢抢来送给外人!” “宁与外人不予家奴,怎么?你们满人的老佛爷说得做得,轮到我们汉人就不能做了?” “所以大清亡了!” “这位大哥,不介意的话,能说说这段恩怨吗?” 王一这下兴趣真的来了,之前以为是这位前唐门叛徒,现在的全性门人接单去关外杀人,没想到还能扯到玉玺?有趣有趣。 “不用担心她能干嘛,我不想让她死,她就死不了,而且,说不定我也有办法让她开口呢,对了,我姓王,单名一个一字,王一。” 说着,这名为唐怡的全性门人,唐门叛徒手脚就被莫名的力道扭曲,嘴巴也不知什么异物堵住,一身真也变得紊乱,既无法自杀,也无法行运功,只能在那当待宰羔羊。看着王一这神鬼莫测的手段,这名福姓的关外异人高手也是暗自心惊。 “原来是王一少侠当面,刚才倒是我孟浪了。” “你也知道我?” “陆家寿宴的宾客上,可是有我关外出马一脉的人啊。” “哦对,关石花,那个小虎妞,这名头大了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啊。” 说着,也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唐门四人。而这位中年男人也在王一旁边坐了下来,对于王一这番话语不置可否。 “这世道就是这样,不说这些让王少侠糟心的事了,说说我吧。在下姓福,名临门,我爹是前朝满洲的武举人,如那个女人所说,我们一家都是满人,一身手段也是家传,担任前朝皇族的侍卫,前朝亡了之后,一部分皇亲贵族留在了京城,一部分识时务的就退回了关外,我们这一脉自然也就跟上,依旧担任护卫的职责,守着一些皇室瑰宝。” “玉玺。” “不错,但自然不是前朝历代天子传承的那方玉玺,那方玉玺还在宣统帝手里,我们守的是除那方玉玺之外的其他玺印。虽然现在用不上这些东西了,但到底也是老祖宗留下的物件,不可能随便当做一块石头就放着不管了,只是没想到,还是遭人惦记上了,我只是想不通,宣统帝手里那块你们不惦记,惦记上这块没啥权威,只是当做传递旨意,信件盖章的玉玺。” “洋人嘛,看咱们这边老祖宗留下的物件觉得都是好东西,就是把宣统帝的夜壶拿出来卖,他们也乐意买。” 这话一出,连等结果的唐门四人中杨烈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却又赶紧憋住,生怕惹恼了王一。倒是这位福临门,来自满洲武举人世家的异人高手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这女人背后指使的是洋人?” “因为自己人干不出这种没品味的事,拿玉玺的方法有很多,巧取豪夺是最下乘的。当然,这也是咱们这边不争气,有乐意给洋人当狗的。” “是啊,连我爹都因为这块玉玺死在那群给洋人当狗的畜生枪下!” “听你这话,这玉玺还丢过不止这一次啊?” “光绪末年就丢过一次,我爹追到佛山那边,跟那边的同道一同追回了玉玺,但我爹也死在了那里。我知道这只是一块石头,我爹也清楚,但他还是因为这块玉玺死了,作为他的儿子,我不能看着这块玉玺在我手里丢了,所以就一路追到这里,中间跟他们交手过几次,留了点暗伤,可惜到现在还是没找到玉玺的下落。” 王一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就看向这个被自己制住扭断四肢的女人。一个抬手,就将其招了过来,解开了她嘴巴上的束缚。
“我现在火气很大,所以配合一下,说说你的雇主是谁,我给你个痛快。” “你?” 唐怡这边还想再嘲讽几句,但已经把前因后果听了个大概的唐门大老爷唐家仁此时也走了上来。 “王小哥,不若让我们来吧,虽说这孽障叛出了唐门。但她手段到底是从我们唐门这里学的,她的一些债,我们得认,换我来审讯,或许会好一点。” 听到大老爷发话,这位全性门人,前唐门叛徒唐怡面如金纸,面冒冷汗,因为她知道大老爷要是来审讯自己的话,会动用什么手段。 只是这边还没等她开口,大老爷唐家仁抬手一挥,之前只是用来跟王一互相印证手段的丹噬就被他打出一发,直接命中这位前唐门叛徒唐怡的丹田处。 随着丹噬入体,唐怡那张还算姣好的面容一瞬间就变得扭曲起来,犹如恶鬼。而她那被王一扭断的四肢此刻也像被扎中的毒蛇,伴随着唐怡自身痛苦的在那肆意摆动,看着就让人胆寒不已。 而王一,也下意识把自己还有旁边的福临门跟大老爷拉开距离,刚才一时着急,都差点忘了这位手里掌握丹噬,得保持一个安全距离才行。 大老爷唐家仁看着王一这番举动,心里也是感慨,年轻人这么稳健的也是少见。但脸上依旧是笑吟吟的,站在不断因为这种难言痛苦,扭曲身体的唐怡面前,好似在欣赏风景。 而大老爷唐家仁这般神态,也让身后慢慢能活动的唐门三人心里直打突突。眼前这位昔日同门这般惨状,连他们看了都暗自心悸,为何大老爷能这般镇定自若? 其中,杨烈入门最晚,不知道这个昔日同门犯下的混账事,他只是看着笑吟吟的大老爷唐家仁,似乎要将这位门中长辈的神态,模样都刻入自己脑海里。 “唐怡,你也是知道丹噬这门手段的厉害,给个准信,我给你痛快。” 坐看唐怡在地上折磨了一分钟之久,大老爷唐家仁才开口,因为再晚点说,人家就撑不住了。 “普奇!我只知道他叫普奇!是一个外国异人!就在这县城的圣约翰大教堂!” “多谢。” 得到了情报,大老爷也说话算话,手刺挥出,直接洞穿了这女人的脑门,给了她一个痛快。 福临门看着这让自己入关,不远万里跋山涉水追来的仇家就这么死在了这里,也没有太多感慨,只是对着大老爷唐家仁点了点头,就要离开,去找那个叫普奇的外国异人算账。 倒是一旁听着的王一,脸色古怪,又是福临门又是普奇的,这一人之下的世界里,怪名字还挺多哈。 不过也正好,不然这一趟远门只为来找全性门人面人刘,着实无趣了点。 王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向旁边这位,“福大哥,我陪你走一趟吧。” “王一少侠,好意心领了,但这是我的私事,不劳烦你了。还有唐门的几位,之前多有误会,见谅。” “小事耳。” 大老爷笑吟吟,如果忽视在他旁边躺着,死状极其凄惨的全性门人唐怡的话,确实是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长辈。 见福临门拒绝,王一也不恼,只是反问了一句。 “福大哥,你之前也说了,你的父亲也因为这块石头在光绪末年丢了性命。你当时有没有问过他,这只是一块石头,既不是代表天子权威的那方玉玺,丢了也就丢了,那会前朝皇权都弱成什么样了,我还真不信那位光绪皇帝敢拿这件事找你父亲麻烦。” 听到王一反问自己,福临门沉默了一会,也给出了答案。 这个问题我没问过我父亲,那会我年纪尚小,还在京城。当时将这方玉玺送回来的,是佛山那边帮我父亲夺回玉玺的高人,他跟我说过这样一段话。 他说当时他也问过我父亲类似你这样的问题,我父亲是这样回答他的。 “他说这只是一块玉石,少了它没什么,可那不该是这种方式被洋人抢走。今天洋人能抢走你的玉玺,如果你不制止,他明天就敢拆你的长城以前我不懂,可看着如今的中华大地,我想该懂了。这玉玺我们怎么处理都行,唯独不能让洋人这样拿走!” 王一笑了。 “福大哥你都这样回答了,那这玉玺落入洋人,还是个异人手里,这就不是你一家的私事,是国事了。既然是国事,那我岂有坐视不管之理?还请福大哥行个方便,我也想见见这外国异人的风采。” 王一这般回答,也把福临门这位关外的武举人子弟给架住了。 而一旁的大老爷唐家仁也笑呵呵道。 “也算我们唐门一份吧。” “大老爷,你们唐门偶尔也做这免费的生意?” “规矩自然是不能破的,但这价钱二位不是已经给了吗?能让我们出来一趟顺带了结这个昔日叛徒,这价钱足够我们唐门在这里出手一次了。” “嗬,大老爷也是个通透人啊。” 王一笑了,大老爷也在那笑。 “都这把年纪了,不通透就真该埋了,也好让王小哥瞧瞧我们唐门做生意时的风采。” “哈哈,那敢情好啊,就是这三位” 这边王一话刚说完,李鼎,高英才和杨烈已经站了起来,除了李鼎还有些许狼狈,另外两人都还好。 “别担心我们,你没下狠手,我们也自有灵丹妙药。” “那就走吧几位,一块去领教下外国异人的风采。” 说着,王一也是一马当先,朝着县城内走去,其余几人也看着王一的背影,跟了上去。 从七十三章开始到最新一章是我的问题,已经重修改正,希望各位见谅。 认错章 关于前面第七十四章到最新一章的问题,我都在后台看到了,也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都是书友们的功劳,我不敢居功。 只是挨打要立正,错了就得认。 出问题了,恶心到书友了,书友还好心给我指出来前后逻辑不通,矛盾不一,人设崩坏的段落和章节,我要再不改就是脑残了,虽然前面写出来这些的我也挺脑残的。 先说明,哥们不是文青,纯纯就是脑残了,脑残了,脑残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让大家记住。 也请大家监督,别让我再写这种脑残事。 最后,也请大家看看从第七十四章开始到最新一章,还有哪些逻辑不顺,前后不一的问题,我这边好改正。 这是请求,也是乞求。 在此,先感谢各位书友的指责。 明天四更奉上。 第八十六章 新的招牌 次日,长江渡口,唐门四人和来自关外的福临门也在渡口这里送别王一。 毕竟对于唐门这边来说,唐门大老爷出来就是为了看住三个离山的门人,别让他们在外面惹出什么事。福临门这一趟从关外跋山涉水,无非就是为了追回被抢的玉玺。 只是二者在县城里跟王一因缘际会碰到了,又因为一个全性门人,昔日的唐门叛徒暂时纠缠。 现在因果已了,这场萍水相逢也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诸位,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闲暇之余来到关外,请去江湖小栈那说一声,无论在哪,我福某人都会到场。” “福先生还是把这个人情给王小哥吧,我们唐门帮你,无非就是了结唐怡这个叛徒死前的最后一桩因果,不然到时候真有生意做到你这边,我们唐门也是不好办啊。还不如就这样提前还了,日后若是真要刀剑相见了,你我都不需要留手,徒增遗憾。” 大老爷唐家仁笑呵呵说着一番冷酷的话语,提前给福临门打个预防针。 “大老爷,们唐门的规矩我懂。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定然不会留手,但此刻的谢也是发自内心。” 到底是武人世家,并没有因为大老爷这番话而动怒。 一阵离别前的寒暄过后,福临门也对着王一,对着唐门四人抱拳,接着就带上失而复得的玉玺,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现在已经过了长江,这一路前往关外就不需要轮渡这种交通方式了,马车和铁路成了接下来的主题。 送别了一位,渡口码头上就剩下王一和唐门一行人了,看着这几位在未来共赴国难的唐门门人,王一也没有多说什么。 自己已经借助之前的比拼手段给唐门卖了一个人情,到时候唐门可以拒绝所有门派的助拳,但自己带着这个人情主动过来帮忙,想来唐门门长也不好说什么。 “山水有相逢,各位,保重。” 一声保重,是王一能给唐门的最大祝福。 之后就是王一潇洒转身,登上客轮,等着这艘客轮载着自己往对岸而去。 唐门一行四人就这样在码头,看着这艘客轮离岸,大老爷唐家仁才带着那张和煦的笑脸转身,看向这次让自己专门跑一趟远门的三个门人。 “回山门之后,自觉去找长老那受罚。” “是,大老爷。” “走吧,这世道,多的是跟这位碰到面的机会。” 客轮的甲板上,王一也算真正的放松下来,看着两岸的风景,心中也是浮想联翩。 “没想到所谓的童子命竟然还有这种表现形式,也是,世界这么大,童子命这个说法也只是本土这边这么叫,也没规定说只有自己家里能长出童子命命格之人。这样想想,几十年后的JOJO不会就是荒木老妖对异人圈子中的另类描述吧?他荒木老妖不会刚好就是个童子命命格之人吧? 哦对,我记得西方那边还有个类似霍格沃茨的学院,啧要不是生在这乱世,还真想去外面见识一下,不过,也不是没机会” 王一靠在栏杆上,闭着眼睛,享受着两岸吹来的清风,听着传来的猿声。 ―― 两天后,湘潭县城,刘记灯笼铺。 生活在县城一角的刘老板依旧如往常一样,在后院扎着灯笼,平日里跟邻居相处也是和和气气,谁也不会想到这位年纪四十有余,一脸书生气的中年人会是人人喊打的全性门人。 但要是知道这位拿着这门捏骨画皮的手艺做了啥子事,估计也就能理解了。 这位干的事啊,就好比在街面上未经许可光明正大开了一家枪店,只要带够钱,谁来都能买,他也不管人家买枪去干啥。 防身,刺探情报还好说,这要是拿去杀人,你总不能指望苦主不会迁怒自己吧,说不过去啊。 但这位还就是乐此不疲,搞得自己动不动就得换个地方躲着,生怕被苦主找上门算账,只是这次,他躲不掉了。 刘记灯笼铺后院,王一已经按着地址找到了这位面人刘的住处,也在他面前站着。 这位正在忙着手里活计的面人刘也停下手头上的工作,看着眼前站着的王一,一点都没有仇家上门寻仇的惊慌。 全性的门人就这点好,从公开宣称入了全性那一刻起,他们就做好了杀与被杀的觉悟,自己犯下的罪自己认,不会怨天尤人。 “全性,面人刘,刘师傅是吧?” “我是。” “那好,那我就没找错人。” 王一点了点头,接着就是一个抬手。
原本就没打算这么等死的面人刘还没来得及反击逃跑,就感觉周遭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是眼前一黑,人事不省的倒在了地上。 一个小时后,王一就扛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面人刘离开了刘记灯笼铺,临走前也好心给灯笼铺挂上:店主有事,出趟远门的告示牌。 至于这张告示牌能起到多少作用,王一不知道,但他已经把这整个灯笼铺有价值的物件和刘师傅藏着的金银细软跟着被自己弄晕的面人刘一块打包了,地皮什么的就算了吧,反正面人刘也是租的。 一套过程行云流水,扛着面人刘在县城客栈里又住了一日,王一这才带着自己这趟出远门的收获,前往渡口搭上轮渡,一路转圜到浦东,再从浦东搭上前往京城的火车。 这一趟远门,一来一回,加上中间夺还玉玺,围杀外国童子命异人的小插曲,耗时一个月,王一这才带着自己的收获赶回京城。 王一的回来自然也被有心人注意到,或者说从王一入京城就拔掉一个邪教分坛,顺带将人家地盘占为己有开始,王一这条过江猛龙的一举一动都在有心人眼里。 有人想观望,有人想拉拢,有人想除掉。 对于这位地盘都没捂热乎多久就要出趟远门的举动,也就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只是看着孤身一人离京的王一回来身边多了个半百小老头,一直在暗中看着王一一举一动的有心人心中也是疑惑,不知道这个在王一身边的半百小老头是什么角色。 不过鉴于早已了解清楚的王一生平,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也许是王一在外混江湖时,又一个对王一施以援手的好心人吧。 毕竟京城里就有秦二爷这个例子在前,一个变卖家业,实干兴邦的有心人硬是被这世道折磨的差点倾家荡产,孤苦伶仃。 可随着王一这条过江猛龙一来,老头子又行了,连带着自己那几个朋友,常四爷,裕泰茶馆的王掌柜还有松二爷都跟着日子变好了起来。 这一手对于京城里很多有心人眼里,那就是加分项。 至少他们知道王一是个有恩必报的主,这样的人,作为朋友可是非常放心的。 “刘师傅,前面就是我不久前刚打下来的宅子了,您这段时间呢,就受受累,在这里住下,也别想着用你那手段了,有我在,你啥都用不出来。” 从黄包车上下来,王一笑嘻嘻的对旁边这位半百老头说道。 “哼!鬼手王这老东西还真是命好啊,捡到你这么个年轻人当衣钵传人,这手段,这做法,还真有那么几分全性的影子。” 王一身旁这个半百老头自然是自己这趟远门最大的收获,一手能够捏骨画皮的全性门人面人刘。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王一强迫这位用捏骨画皮的手段把自己模样给换了换,然后就是一手磁场真打入体内,让他周身真无法正常运行。只能暂时维持这个模样,做一个身子骨还算健壮的小老头。 至于这位刘师傅为什么能这么听话配合王一,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王一抓住了他的软肋。 “刘师傅,你也不想您这门手艺断了传承吧?” 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面人刘就得认栽,老实听话。 因为本质上这家伙跟自己第一位师傅鬼手王一样,都知道自己作为全性门人干了多少混账事,哪天身首异处都是正常不过的事。 死对他们这类人而言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时候自己身边没有一个衣钵传人接过自己的手艺,传承几代人的手艺断在自己手里,那才是最大的罪过。 而且面人刘跟鬼手王一样,都不希望自己的衣钵传人是全性,所以在全性里,这捏骨画皮的手艺也是独此一家,绝无分号。 所以他只能认栽,让王一带着自己来京城,但言语中也透露着对鬼手王这位已故同门的醋意。 没办法啊,谁叫人家收了这么好的衣钵传人呢,王一的名头,就是在全性里也是一伙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自从上次王一一人反杀了二十余名围杀自己的全性门人之后,也没有哪个全性门人敢这么不要命去找王一的麻烦,只能背地里嚼嚼舌根。 “近墨者黑嘛,跟着我那位师傅走街串巷这么久,多少学坏了点。哟,到了,刘师傅,正好,我还真有点事要拜托您,先进来再说?” 王一笑呵呵的说着,推着伪装成半百老头的面人刘就往自己这宅子里走,只是他自己话说到一半,也发觉了问题所在。 因为在自己这个打下来的宅子门匾处,多了一块新的招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四城脚行。 第八十七章 梁挺的抉择 四城脚行,王一看着这个自己打下来的宅子门匾上挂着这四个大字,一时间都愣住了。 自己就出一趟远门的功夫,家就被偷了? “一哥儿,没走错,这还是您的宅子,就是您离京这段时间秦二爷和常四爷张罗忙活的,梁哥也在一旁看着,您有啥不明白的,直接去找秦二爷问清楚就行。” 站在宅子看家的门房一看到王一这模样,也赶紧给他解释了一番。 “哈,吓我一跳,还以为出趟远门回来又要动手呢,这位刘师傅是我专门从外地请来的客人,你给他安排个房间,秦二爷在哪?” “这点应该在书房。” “成,我去见他,你给这位刘师傅安排好之后,麻烦去喊一声梁兄。” “明白的,一哥。” 将行李交给这位活计,王一这边也朝书房走去,恰巧,也在书房外撞见了被自己接来宅子住的秦二爷,以及在他旁边的京城贵人,蓝先生。 “哟,王小哥,这趟远门,事办完了?可有出什么意外?” “蓝先生?托福,一路上平安顺遂,满载而归。” “得,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走了秦二爷,王小哥。” 这位蓝先生也似乎没有过多跟王一聊天的心思,问候了一句,就在王一和秦二爷的目光下离开了宅子。而没了外人,书房内,秦二爷看着出了趟远门回来的王一,也说了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 “二爷,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好端端怎么给我弄个脚行来了?” 王一坐下,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指着宅子外挂的门匾,一脸好奇。 “还能做什么,给你这小子攒点家底,总不能就靠这地盘上这点租金过日子吧?虽然这日子也能过下去,但对于小子来说,这点钱可不顶用啊。” 闻言,王一喝茶的动作停了一下,接着也是给自己抿了一口,将茶杯放在桌上,佯装疑惑。 “您这话怎么说的我听不明白呢?” “大娃子,十几年前我刚把你招进厂的那会,你小子就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小小年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把一群娃娃管的井井有条。怎么,十几年不见,再回来练的一身手段,就觉得我秦某人老眼昏花看不懂你了?你离京的这一个月啊,我秦某人也想了很多,我秦某人变卖家业办厂二十余年,做错了吗?没有!我错就错在我把这世道想的太好了! 这世道,好人想做好事,光有钱是不够的,背后还得要有靠山!如果背后没靠山,那最好自己手里得家伙,能够让别人不敢随意动你的家伙!你小子一身的神仙手段我秦某人凡夫俗子看不懂,但我秦某人却知道,因为你小子这一身的神仙手段,这四九城里,没人敢对你打下来这块地盘伸手,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伸了手,你会把他们的手连头一块砍了,我说的没错吧,大娃子。” 王一不答,秦二爷也在那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小子自小心思重,想法多,这我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不见,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我,说明你这一身神仙手段没让你变心,你依旧懂得善恶是非对错。你回京城想做什么,我不问,但无论你要做什么,在这京城里最要紧的就是消息灵通,所以啊,你离京后,我就跟常四爷和松二爷商量了下,老哥几个虽然老了,没啥本事,但就一点好,我们哥几个都是满人。 跟留在这京城里的那些贵人多少算得上沾亲带故,一来二回就合计了下,搭上了刚才那个蓝先生的线,从他手里盘下了一块业务,就负责在京城四城里,哪家哪户需要跑个腿,帮忙传个信,买点东西的,招呼一声,咱们赚点跑腿费,也算是给你招点人手,免得你这么一个神仙手段的家伙还得事事亲为。 这样一来嘛,咱也算有点进项,不用专靠那几块地皮的租金过日子;二来嘛,京城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咱们这边也可以第一时间收到风,你小子也好根据这些消息出手,做点什么。” 秦二爷拄着拐杖,看着门外,说完之后,也是沉默不语,等着王一发问。 “二爷,您老人家不惦记着要回您那个厂子了?我寻思着这几天去找那位蓝先生还有那个朱局长走动走动,看看能不能帮你疏通一下呢。” “我当初为啥变卖家业办厂?无非就是想在这个世道里做点事,别的管不着,但至少在这京城里,能让一些老百姓活得下去,别那么苦。我虽然不知道你为啥入京,但想来也跟老头子我差不多,都想在这世道里为苦难人做点什么,你有手段,有见识,有想法,想来到时候真办起事来也不像我秦某人这样一事无成,我这老东西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二爷!”
“咱爷俩就不搞这一套了,这皇上都没了,给谁下跪呢。我秦某人一生无儿无女无妻妾,做了大半辈子的好事,也终于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点好报,这就够了。真要有心,我们这几个老头子能有幸看到太平世道到来,你到时候给我们这几个老头子送终就是了。” “放心吧二爷,您,常四爷,王老板还有松二爷都能看到那一天来的,那一天绝对不远!” “行了,别说这话宽慰我。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一身衣裳,你去换上,然后跟着去见见人,虽然明面上这脚行是我秦某人的,但怎么说你也算是个少东家,总得让人知道你不是。” “得嘞,那二爷,您歇着,我先走啦。” 看着王一兴冲冲离去的背影,秦二爷也是感慨。 “这人呐,还是得年轻好啊” 王一离开了书房,刚换上一身新衣,就在宅子外打量着这个挂上去的招牌。 四城脚行,这业务说白了就是同城跑腿,自己出趟远门的时间,回来就成了一家同城闪送业务的少东家了,这事闹的。 “王一。” 就在王一感慨世事无常之时,身后也传来梁挺的声音,王一回头,就看到梁挺在伙计的带领下朝着自己走来。 别说,一个月不见,如今的梁挺确实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简单来说就是自信了许多,再加上一点衣品,看起来也跟他那个诨号白不太搭了,想来这一个月,秦二爷和常四爷没少带着梁挺去跟京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打交道。 这些人物也是见惯了世面,对于梁挺这番异相最多也只是惊讶,但要说鄙夷的,还是挺少。 虽说哪个世道都得看脸,但这世道,脸只是附加分,手里的钱袋子和拳头硬不硬才是关键。而且梁挺的来历,只要有心想探查的,都能查到他的过往,一个在机关和符两道的门派中自学成才的弃徒,这天赋,这手艺,谁见了都得给个面子,叫声梁兄。 哪会像墨筋柔骨门那帮家伙一样,成天拿着梁挺的样貌说事,欺辱。 因为这事啊,那远在山西的墨筋柔骨门没少被京城里这帮同行当笑话来讲,毕竟能把一个机关符两道大宗师的门人逼到离开门派,成了弃徒的,也就这墨骨柔筋门了。 “梁兄,一月不见,精神了不少啊。” “京城大,居不易,要见的人多了,要处理的事多了,哪还有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办的如何?那苑金贵的法宝可还好用?” “别的不说,确实耐造,至少以后我不用拿铜板当子弹打了。不过让你专程跑一趟呢,就是还有个事想让你自己来做主。” 给梁挺改造过的法宝点了个赞,王一也说到了重点。 “何事?” “梁兄,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你重新做一次人,你怎么选?” 梁挺:?―― 宅子的客房中,在床上盘腿打坐的全性门人面人刘依旧是那副伪装的半百老头模样,闭眼打坐调息了一会后,这才睁眼叹气。 “妈的,这鬼手王上哪捡的徒弟,这手段这么邪乎?都半个月时间过去了,我还是无法调动我体内的真?这他娘的真是倒转八方?” “刘师傅,您要是在这多住一段时间,我就告诉您我这门手段到底是不是倒转八方。” 房门被打开,王一和梁挺走了进来。而看着在床上起身的半百老头,梁挺也是疑惑,眼前这人就是王一专门跑一趟远门带回来的全性门人面人刘?怎么看都是一平平无奇的小老头啊。 王一笑笑不说话,只是走上前,一掌按在面人刘的脑门上,伴随着他将打入面人刘体内的磁场真收回。面人刘也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能重新运转了,当下运转体内真。 伴随着一阵骨骼移位的声音,在梁挺面前,原本还是个一米六半百老头的面人刘,身形拔高,白发变黑,衣服撑破,重新变回自己四十多岁的中年模样。 这种从一个人眨眼间变成另一个人的手段,也是让梁挺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语。 “梁兄,我来之前问过了,如果是完全的改面换皮,只能持续一个月就会变回原样。但若是对自己的骨相皮肉做些微调的话,以刘师傅的手段,配合一些药物,是能做到一生不变的。你我既然是朋友,你又因为这天生的异相饱受冷眼,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但最后变不变,怎么变,决定权在你手里,我不干涉。刘师傅,劳烦您跟梁兄单独谈一下,我先出去了。” 说着,也没有给面人刘拒绝的机会,转身离开,顺带关上了房门。 将这个可以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交给梁挺自己来抉择。 第八十八章 捏骨画皮 “你就是白梁挺啊,确实没有叫错的外号。” 客房内,被王一解开束缚,能够重新运行体内真的全性门人面人刘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梁挺,一身如死尸那样病态白的皮肤,早早就成了光头,体型嘛,因为王一在梁挺爆发堕落边缘拉了一把的缘故,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连轴转,梁挺的体型属于壮硕,并没有因为放纵堕落形成脂包肌那种肥硕。 再加上酷似猛禽白的面相,站在那里,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确实能起到小儿止啼的作用。 “你知道我?” “呵,陆家寿宴那场比武,出名的可不止龙虎山小天师和这个鬼手王的弟子王一。你这位墨筋柔骨门的弃徒,就是在我们全性也是个津津乐道的话题,之前我换地方的时候也听那帮人说,要没王一这臭小子,搞不好隔一段时间我们全性就多了一个机关符两道大宗师呢。” 面人刘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感慨,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墨筋柔骨门这一次因为梁挺,算是成了正邪两道的异人圈子笑话了。 而梁挺却在面人刘这对自己曾经师门的嘲讽中难得沉默了下来,因为他知道面人刘没说错,在第一次遇到王一之前,他确实已经钻进了死胡同,心性上的变化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若不是这段时间的游历,王一第一次把自己当做一个人来看,后面自己会对师门,对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做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敢想。 “不过也别那么感谢他,他这趟出远门把我带回来,想来不是给你解心结这么简单。不然他大可带你上门找我,就他这手段,我再怎么不识趣,也得老实办事啊。” “但他能考虑到我,就说明他确实把我当做朋友,至于其他的,重要吗?” “啧,还是没忽悠到你,算了,老子认栽。刚才他跟你说的话,也是我的意思,我这手段虽然独特,但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微调骨肉皮相没问题,但你这身皮色,我改不了。说吧,想让我把你这张脸怎么调。” 面人刘大刺刺坐在椅子上,等着梁挺提要求。 可此时的梁挺却陷入了回忆,回忆自己这从一出生,就多灾多厄的命运。 生母因为自己的相貌不断被父亲打骂,自己也被父亲当做畜生牛马来看待,哪怕是后来送到墨筋柔骨门,这变化也没有发生改变。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这幅皮囊,直到他遇见了王一,这第一个把自己当做人来看待的朋友,之后的游历,见识了在这世道之下,一个个比自己还要悲惨的苦难人,还有一直在看的《狂人日记》 那出自名家之手,短短几千字的文章,却写出了这几千年世道的真相。 梁挺打从心里羡慕着王一,因为他从修行开始就知道自己的道是什么,可自己呢?跟在王一身边少说也得有三月了,见过了比自己还惨的苦难,也在京城里见到了一些能在京城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长相,前者是麻木,后者是学会了隐藏,唯独这二者之间的中间人,他们依旧会以异样的目光看自己,自己要追求的,是这些中间人的认可吗? 梁挺不知道,所以他想在面人刘这个全性门人身上做个试验。 他抬起头,看着自信满满,认为自己会提出要求的面人刘,淡然道。 “我拒绝。” 三个字,没有一点犹豫,却让自信满满的面人刘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表情和眼神,就这么盯着面前的梁挺。 他不明白,梁挺这天生异相也就是他这类修行人可以当做等闲视之,可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眼前这人从小到大,绝对因为这身皮相受了不少苦,难得有这么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他拒绝?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别说我没提醒你,我虽身为阶下囚,那王一也确实拿捏了我。但我也有底线的,你这样拒绝,以后要是后悔了再求到我身上,我可不一定会答应了,你再想想。” 梁挺看着面人刘这般作态,也是咧嘴笑了,这笑容放在他这如猛禽白的面相上,着实吓人。但此刻给面人刘却带了不一样的感觉,看起来是吓人,但也阳光。 “之前有人跟我说过,说现在这世道虽然乱,但总有天下太平的一天,那会的太平世道没现在这么多杂七杂八的规矩,小人物不会自称小人,草民,大人物也不敢讲自己是个老爷。到了那个太平时节,我这个样子估计也就没多少人在意了,这么多年我都过来,再熬个几十年又有什么呢?哈哈哈哈” 看着面人刘震惊的模样,还有那有点小恳求的话语,梁挺似乎明白了什么,在那哈哈大笑。大笑中,也不再想与面人刘多说什么,潇洒转身离去。
客房外,王一很没有形象躺在台阶上晒太阳,直到后方的房门打开,梁挺那壮硕的身形在自己旁边形成一道阴影,然后在王一旁边坐了下来。 “我拒绝了。” “嗯,我能听见,终究是要你自己做选择,做朋友没法打着为你好的名义逼你做选择,不过你不后悔吗?” “有点,但不多。就算是要改头换面,我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变又变得不彻底,变彻底的又不长久,终究不是自己的手段啊。” “听梁兄你这说法,好像你有想法了?” “墨筋柔骨门机关符天下闻名,但最基本的都在这墨筋柔骨上,练到高深处,也是可以重塑自我的。我在门中千机洞受罚时,看到过门中先人留在墙壁上的一句话:万物皆可为机关。话语有点狂,但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天地万物,自然也包括人。” ‘所以这就是你后面陷入偏执,用机关符两道将自己变成机关改造人的原因之一吗?’ 王一在心里这样想着,毕竟他也不清楚当时梁挺到底是如何把自己变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墨筋柔骨门的传承不该是这样邪门,想来也是走了速成的法子。 “这边事处理完,我也想离京一趟,去见见我娘。这些年我在受苦,我娘也没因此好过到哪去,我这个样子她也不想,却又因为我遭受我那生父的打骂,村里人的流言蜚语,可以的话,我想接她来这边享福。” “我听你说过,你家离墨筋柔骨门不远吧?” “他们若是还想要在江湖上立足,就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我那些师兄弟没脑子,我那些师门长辈可没这么蠢。” “那就成,既如此,我就不跟你一块了,我还得去处理我身后这位呢。” 说着,王一起身,就准备再去把面人刘的真给镇住,只是在转身之前,也回头对梁挺说道:“恭喜你,心结已解。” “找到了道,自然就解了。我先去忙了,你处理完这边的事,也让人带你去常四爷那边吧,见见咱们招来的人。” “了然。” ―― 房间内,面人刘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人拒绝。但这次不同,他从梁挺的眼神中能看出来,梁挺找到了自己的道。而入全性的,大多数都是有术无道的修行人,空有一身手段,却放纵随性,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脚步声传来,面人刘抬头,看着进来的王一,也没有反抗,只是问道:“你怎么做到让他找到自己的道?” “我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找到了自己的道。” “跟在你身边,就能找到自己的道?” “没有,我没这个本事,我连自己的道能不能走通都不知道呢,谈何助人寻道。而且,你最大的心愿不就是自己这门手艺能有个传人吗?那么在乎自己的道?” 面人刘气极反笑。 “若真要想找个传人,我眼前不就有个最好的传人吗?鬼手王这老东西,一辈子都跟我一样糊涂做事,唯独在收徒这件事上,我真得佩服他这运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擒我入京,但想来无非就是惦记着我面人刘这一身捏骨画皮的手段,若你拜我为师,我必当倾囊相授,说不得,还能通过你找到我的道,如何啊?” 回答面人刘这番话语的,是王一一个干脆利落的好字。 “好,师傅在上,请受徒儿王一一礼。” 王一倒也干脆,将一旁放着的茶端在手上,就这么朝坐在自己面前的面人刘鞠躬,敬茶。 至于下跪嘛,鬼手王收养自己,传他手段时他都没跪。平日里也是喊着师傅,唯有在鬼手王后面幡然醒悟,赎罪三年离世之时,才在病榻前和墓碑上,喊出了师父,刻上了师父的字样。 师傅,师父,一字之差,代表的意义可都不一样了。 面人刘也被王一这般干脆的举动给镇住了,但看着这样一个少年英才给自己鞠躬敬茶时,哪怕知道王一别有目的,但此刻面人刘的心里确实是有不一样的感觉,这是他在全性中感受不到的。 当下也是眼眶湿润,明明四十多还算盛年的岁数,接过王一敬茶的手都在发抖。 “好!好!没想到我今天也能享受一把鬼手王的待遇。哈哈,鬼手王,想来当时你知道这家伙手段远超于你时,心情应该跟我一样吧!就你这杯茶,我刘面这一身捏骨画皮的手段都传给你又有何妨!” 世道的变化有时就是这般无常。 一杯茶,一声好,一句回答,王一就又收获了一门手段,身边也多了一个能帮自己做事的人。 第八十九章 捏骨画皮?变化之术! 走出挂着四城脚行牌匾的宅子,望着头顶的太阳,王一也不由哑然失笑。 “脱胎于倒转八方的人体磁场,鬼手王之徒,得三一门传法逆生三重,现在又给全性门人面人刘敬茶学手艺这事整的,无根生啊,你还是赶紧出来当全性代掌门,再这么玩下去,万一我成全性代掌门就不好玩了。” 王一在那调侃着,这才跟在自家宅子的伙计后面,前往四城脚行在京城里的办事处,让京城里的一些人物认识认识自己这个四城脚行的少东家。 之后的日子里,王一这边也算是暂时清静了下来。 毕竟万丈高楼平地起,要在京城立足,布局,好歹也得有那么一两分基业打底才行。 秦二爷跟几位老朋友一同撺掇整出来的这个四城脚行是个不错的生意,从王一的视角来看,无非就是一个专门针对京城四城的同城专送跑腿,顺带加点物流的公司。 既不会跟黄包车的车行抢活,也不会跟燕武堂那边有生意上的冲突。 偶尔燕武堂还会把京城内一些运货的生意外包给他们,互相之间倒也相处的融洽。 至于待遇方面嘛,呵,说实在的,在这世道,你只要能给干活的伙计包吃包住,顺带不克扣工钱,你就是能够让人家在家里给供个长生牌位的大善人。 在这方面,都不需要秦二爷怎么教,王一自己都懂,只要做个人就行。 且因为王一之前展现的手段,那位掌管一个区治安的朱局长还有那位京城贵人蓝先生也算给王一几分薄面,专门打了招呼,白道上的也没什么人为难自己,他们这边只要按规矩交点孝敬钱就可以了。 只是在为人处世,跟京城里方方面面的人物打交道这上面吧,就得王一自己去学,自个儿去悟,秦二爷也只能在一旁指点。 唯一算得上意外的,就是他见到了那位在朱潜龙身后的日本人根本一郎。 如王一所想,也是一个异人,隶属于日本那边一个叫柳生的家族,其身份也跟王一在三一门的差不多,外门大师兄。 这狗东西,什么档次,也跟自己一样顶着个外门大师兄的头衔? 可惜王一自己再怎么不爽,也不好对根本一郎下手,因为这货的身份太多了。 什么日本儒学大家,什么剑道大师,最要命的是东交民巷的大使馆成员,身份地位还不算低,跟日本军方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狗东西活的还挺滋润,难怪朱潜龙乐呵呵被你这么呼来喝去。 这位虽然有意拉拢王一,明里暗里都透露着只要自己成为它们帝国的盟友,朱潜龙能得到什么,他王一最起码是双倍。毕竟实力摆在那,王一也不是自夸,但纵观整个京城,也许有那么一两个在手段上赢自己那么个一招半式,但要论潜力嘛。 他们已经到头了,但王一的修为可是在蒸蒸日上啊,现在还能有那么一两个赢自己个一招半式,再隔段时间,那就是打遍京城无敌手了。 但这种事嘛,王一只能说,他与这位根本一郎相互交换了意见,并保留了各自的意见,之后就双方各自有序离场。 除了蓝先生,朱潜龙,根本一郎这三位,其他明面上的交际王一也要做,但大多数时候也是深入浅出,就是告诉京城的各位,我王一就想在这一亩三分地窝着,赚点小钱,有个地方好修行。 暗地里,他也在跟面人刘学习他那一手捏骨画皮的手段。 ―― “我这手段,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简单是在只要你的真能够在对方体内,四肢百骸中毫无阻隔的游走,那对方的形状揉圆搓扁都是你说了算,说难也在于,没有谁敢这么放心让别人的真在自己体内这样乱搞,那意味着自己的命都在对方一念之间。普通人还好,但像你我这样的修行人嘛” 宅子内,面人刘在那讲述着自己这门手段的优劣之处。 优点自不必说,完全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除了记忆和气质没法改变,其他的都能变。只是在传授王一手段之时,就跟刚才说的那样,需要王一完全放松心神,任由面人刘的真在自己体内走一遍,除了衣钵传人和至亲,哪个人敢这么做,那些委托让面人刘办事的,也是身旁有一两个好手看着,免得面人刘动啥手脚。 至于缺点嘛,也很明显,因为这门手段只能单对单,两三个目标还好说,浪费不了太多时间。但若是要给十几个人一同施展,那这个真消耗就是个未知数了,按照面人刘自己的说法,那就是自己搞成了也得躺在地上去掉半条命。 其次,就是这个手段维持时间是一个月,一个月后若想继续伪装,他可以继续加固,但只能加固两次。若是过了这个时间,就像这门手段的名字一样,捏骨画皮,真就彻彻底底除了记忆之外,变成了另一个人,再也变不回来了。 到时候,就真是大变小,长不高;小变大,没了味;不男不女的成人妖;什么都变了,偏偏自我认知没变。 那个画面,想想都觉得恶心,难怪面人刘入全性之后人人喊打,估摸着之前没少有过失败案例,这些苦主或者苦主的家属还能放过面人刘? 但想归想,王一既然敬了茶,这门手段就是要学的。 “既如此,就先让我体验一下吧,刘师傅。” 王一倒也干脆,直接伸出手,就让面人刘给自己来上一下体验卡。 “不怕我动手脚?” “没事,在你动手脚之前我绝对能反杀你,因为我性命修为比你高,而且有逆生三重保底,出了事我也能自己修。” 王一干脆,毫不掩饰的话语也让面人刘莞尔,但还是照做了。 接着王一就看到自己的右手时而变成女子的纤细小手,时而变成孩童的幼手,时而又布满老人斑,皱巴巴的干瘦。王一也静气凝神,感受着这股属于面人刘的真对自己右手全方面的改造,最后恢复原样。
这种亲身体会的奇妙感,也让王一明白面人刘这门捏骨画皮的手段在之后的抗战中有着怎样战略意义,这尼玛太好使了吧! “现在你知道我这门手段有多独特了吧,我们全性虽然人人喊打,那些名门正派见到我们都不会给我们好脸色。但我们是以一个教派对抗着所有名门正派,人员是良莠不齐,但论手段上的精妙吗,跟他们这些传承几百年,千百年的门派比,那也是不遑多让,小子,有的是你” 面人刘得意的表情戛然而止,因为他已经看到王一举起自己的右手,开始按照之前面人刘在自己右手内行走的真路线,开始重新构造自己的右手。 在面人刘呆若木鸡的表情中,王一的右手已经不局限于男女老少,开始朝着非人的方向转变。 时而在五指之间衍生出一层肉蹼,时而长出一层浓厚的毛发覆盖,五指之间利爪显现,时而布满鳞片,好似鬼怪志异中的鳞爪,颇有几分造畜之术的风采。 造畜之术,多流传在那些拐卖孩童的人贩子集团,这时候叫拍花子;还有一些戏团班子中。 他们常用剥好,炼制的狗皮或者羊皮披在那些被拐卖的孩子身上,让他们的皮肤,四肢跟这些畜生的皮肤,四肢贴合,再以咒语辅助,将一个个孩童变成他们手中牵着的狗,羊群。 而像戏团班子中的美女蛇,有的是障眼法,主打就是一个视觉欺骗,有的就是造畜之术这种手段,将一个女人跟蛇皮紧紧贴合在一起,变成人们眼中的美女蛇模样。 但一般都是障眼法居多,因为能够承载一个成年人的大蛇大多都是有点道行的妖物,这些戏团班子可没那个实力去对付这样的畜生。 连面人刘都没想到,王一只是记住了一遍自己真在他体内运行的路线,就能够举一反三,将自己这门捏骨画皮的手段带上了几分造畜之术的风格。 颇有那么几分《西游记》里那位大圣七十二变的风采。 “你你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啊,我就觉得我记住了,就试着运行一下,运行后又想着,既然这门手段能将一个人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人都能变了,那一些畜生什么的也能吧?就把我熟悉的狗啊,熊啊都试了一下。” ‘那你这麒麟臂又是怎么回事啊!你还真能见过麒麟这种神兽?!’ 面人刘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前面都还好说,毕竟可能是自己陷入知见障,没想过自己这门捏骨画皮的手段跟造畜之术有这么几分异曲同工之妙。但造畜之术造的好歹也是世上能见到的物种,无非就是自己没往这方面想罢了,但你后面连麒麟臂都整出来了啊! 这个王一就没法跟他解释了,总不能说麒麟这玩意自己肯定没见过活的,但现代的影视作品里都刻画出了种种只存在于画本小说里的异兽,加上那栩栩如生的特效技术,放在这世道,谁见了都会以为这世上真存在这样的异兽,自己只不过是按照自己脑袋里的记忆,依葫芦画瓢罢了。 “你这小子,真是不知者无畏!这是能随便试的吗!人体四肢百骸最为复杂,一个不好,你这只手就废了!” “所以我就只试了一只手啊,怎么可能拿全身都来试验嘛,我又不是傻逼。” “一只手就能试了吗!你懂废了的意思是什么吗!” “可我有逆生三重啊。” “你!我!啊啊啊!!” 面人刘被王一这般干脆的话语整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逆生三重也只是断肢再续而已,也没见过哪个三一门的门人,能够在逆生三重的二重境界就能玩断肢重生的操作,等等,好像有一位,三一门门长左若童,你是左若童亲自传的法啊,那没事了。 他算是明白为啥当年鬼手王在三一门地界跟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起了冲突都没事的原因了,碰到这么一个怪才,哪怕是鬼手王的徒弟,他左若童也得爱屋及乌,饶过鬼手王这么一回。 这般年纪,在逆生三重上的修为就已直逼左若童这个大盈仙人了,再往后能做到什么程度,他都不敢想! “总而言之,我知道你天赋高,但这种跟人体息息相关的修行容不得你乱来!还有,莫要以为你这样就算学会了,我这门手段就算真的精通了,也逃不过一个根本,就是你再怎么能变化,也无法变成超出自己本身的存在。就好似一个人可以变成另一个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都行,无非就是体内的后天真变化罢了。 就算你能变成狗,变成猪,变成熊,也终归有个极限!难道说你变成了那东北的柳家仙,就能把自己的身形也变成跟们那般巨大?你的真根本不够!贸然变化,只会让你自己死无全尸!” “那照您这么说,传说中那些修行有成的大神通者,他们的千变万化,要么就是做到了体内真后天转先天,所以源源不绝,要么就是另走他路,用海量的真替自己化作超出自身极限的部位,就像是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巨大的外壳?” “这我上哪知道去!” 被王一这么一通反问,面人刘都无语了,我要懂这些老子还入什么全性啊,早就当一派开山祖师跟龙虎山,三一门坐而论道了,能在你这受委屈? 看着王一学不到一个月就入门,而且开始搞衍生变化的手段,面人刘也是又高兴又沮丧。 一身手段有了衣钵传人,自然是高兴;但这衣钵传人貌似太猛了点,这才一月不到的功夫,就开始准备倒反天罡教自己了,这事整的,他又一次体会到了鬼手王当时的心情了。 无奈之余,面人刘也只好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睡大觉,准备好好调整一下心情。 只留下王一一人在院子里,开始琢磨着这门捏骨画皮的手段。 第九十章 话分两头 院子里,用自己这一身天赋配合俺寻思给面人刘整了个花活,把面人刘气的回屋睡觉调整心情的王一。 也在院子里细细琢磨着自己已经入门并开始朝精通方向前进的这门捏骨画皮,不断按照捏骨画皮的真运行路线,让自己右手在保持手这个基础上的各种变化,嘴里也在念念有词。 “所以这世上确实有仙人的存在,无论是当下还是以前,亦或者是现代,对于仙人的一个基本认知就是仙人能千变万化,是风是云又是龙,大小如意,变化随心。按照修行人的说法,仙这种境界最基本的一点就是完成了后天转先天,将自己体内化作后天的真逆转为最初的先天一。 所以这逆生三重的理念,还真就是通天成仙之法啊,难怪三一门千百年传承,就一位三一门祖师达到了三重境界,这仙要是这么好成,三一门现在就该是天下玄门之首了,连龙虎山都得挪窝。左门长,看样子您寄希望我能修得三重境界这点,我是没法给您保证咯。” 王一遥望天边,觉得自己的推测惊世骇俗,却又合乎情理。 毕竟王一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前,三一门的故事才到了中期,他王一又不可能事事都记住,要不是被鬼手王带着,一路流窜到三一门的地界,他当时还真记不起来有这么一档子事。 无独有偶,在王一这边想着自己能不能达成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踏入逆生三重的三重之境时。 三一门这边,左若童也在开坛讲课。 说来也是不巧,似冲和李慕玄从王一这里得到了疑似三一门逆生三重中间可能缺了某些类似龙虎山金光咒那般的护道手段这种猜想后,第一时间也是马不停蹄赶回三一门。却恰好赶上了左若童闭关,而王一猜想的这事又事关重大,二人也只敢跟门内有数的几个人先说明。 像是作为三一门真正的大师兄澄真,从家里赶回来三一门修行的陆瑾,另外就是水云和长青这两位辈分高的弟子,剩下的,哪怕是跟似冲同辈,却因冲关失败成了残废的同门师兄弟似冲都没敢讲。 因为这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 直到今天左若童闭关结束,开坛讲课,他们才敢商量着坐在第一排,准备等左若童问起时,或者他们自己主动开口说明。 这样一来,哪怕有骚乱,有左若童这位德高望重的门长在,也不会出现太大的风波。 “慕玄。” “弟子在。” “离京已是一月有余,为师今日出关,你就没有什么要对为师说的?” 听着左若童主动挑起话题,问询着自己的情况,李慕玄当下便按耐不住,从蒲团上离开,对着左若童就是跪下,磕头。 “师父,弟子错了。” “你知你错在哪了?” “错在当年差点因一时之气,误入迷途!错在入三一门几近四年,还是让师父如此担忧,挂念,时时想着如何让弟子明白当年之事的缘由,直到这次与王一师兄入京一行,弟子这才明白当年弟子只差一脚就踏入了泥潭。” 说着,李慕玄也是有感而发,泪盈眼眶,对着左若童就是磕了三个响头。 这位三一门门长,被江湖人称大盈仙人的师长,确确实实做到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李慕玄明白左若童的良苦用心,对这位只有感激和尊敬。 “看样子,终于明白了。当年我之所以下山阻你拜师鬼手王,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是全性,全性或许不全是丧尽天良之辈,可你这样一个从未涉世的孩子入鬼手王门下,未来的际遇如何,岂能不让人忧心?当日我若坐视不管,愧对的是你父亲,愧对于你,更愧对我这一生的修行。但如果你这次入京一行只是明白这点的话,那为师还是有些失望的。” 左若童脸色欣慰,这几年对李慕玄的言传身教,虽磨好了李慕玄的性子,可当年那个结到底还是得解,不然就有可能成为李慕玄在逆生三重上的冲关阻碍。虽然如今心结已解,但做长辈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后辈更长进些呢。 “弟子晓得,这入京一行,弟子明白了当年师父的苦衷,也明白了一件事,全性虽恶,哪怕其中有良善之人,但对同门之恶行坐视不管,也是一种恶,恶不分大小,只分立场。只是全性之恶恶在了明处,看得见,但这世道,多的是欺世盗名,戴着面具借着善名行恶之人,他们的恶更深,更毒,更狠。 门中师兄弟皆称我为三一顽童,称陆瑾师兄为无暇道童,可我这个顽童,更需要打磨,更需要抱着一颗赤子之心,来明辨世间的善恶是非,若不然,顽童会变恶童,恶童又会变成恶人,到那时,才是悔之晚矣。”
“哈哈哈,我三一门后继有人啊!” 听着李慕玄说出这样一番话,左若童脸上也浮现由衷的笑容,因为他知道,李慕玄终于懂了,这逆生二重的境界,他李慕玄随时可以冲关突破。 在大殿内听讲的众多门人在听到左若童这番话语,也是对李慕玄表示恭喜。 三一门可以说是在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手里才隐隐有如今天下玄门正宗魁首的地位,无他,因为左若童在收徒上做了试炼关,每个拜入他门下的徒弟,他都是一一教导,或许中间会有偏向,但那也是在修行上的偏袒,这种是个人天赋,没脾气也比不来,但在门人相处处事上,左若童就是真做到了持身以正,不偏不倚,不会因为你是优等生就给你偏袒。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有这样一位如师如父的长辈教导自己,整个三一门也是呈现一种蒸蒸日上的味道,对于拜入三一门的门人而言,这三一门就是他们另一个家,这些师兄弟,师叔,都是他们的家人。 如今李慕玄被左若童称赞后继有人,他们也只有发自内心的高兴,言语中还有对王一这个戏称为外门大师兄的赞叹。 他们也都知道这位如今在江湖上是跟龙虎山的张之维齐名,虽然不清楚左若童为何不收徒,但也明白了左若童为何传法给王一。不说别的,单就是王一这一次帮助李慕玄解开心结这件事,他们若是在江湖上碰上了,都得以同门之礼招呼。 “师兄,其实这一趟京城之行,除了慕玄这孩儿解开了心结,心境上更进一步外,我和慕玄在跟王一以逆生论证的过程中,王一这边也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想” 看着门中众人一番和气的景象,似冲就是再不愿,也得在这时站出来泼盆冷水,毕竟这关乎着三一门的根。 说着,似冲也将王一对逆生三重这一门玄功似乎缺乏某些衍生的护道手段的猜想说了出来。 这一说,就是让大殿内原本喜笑颜开的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因为他们发现,似乎就是如王一说的那样,三一门的逆生三重虽是性命双修的功法,但跟龙虎山同样以性命双修的金光咒比,三一门都缺了龙虎山那用以护道的五雷正法和其他神咒辅佐。 虽说龙虎山是道教祖庭,源远流长,三一门也就将近千年的岁月。 护道手段上可以比不过龙虎山那般多,但总不至于一个都没有吧? 他们这些门人与左若童一样,都是自小拜入三一门,可以说除了年节和必要的走动外,在三一门的时光多过在家。自小修行逆生三重,接受的都是达到三重可通天的概念,现在似冲一话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通天之路从来就不是坦途,路上有风光自然也就有风险,只修通天法,不学护身术,这通天之路真能走得顺畅吗? 能拜入三一门门下的,都是聪慧人,之前是因为自小拜入三一门,只缘身在此山中,没有往这方面考虑。 但现在有着王一这个半路加入的,他所看到的风景自然就不一定与他们相同,而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们也明白王一这般猜想不无道理,当下都有些慌神了。 “安静。” 就在门人窃窃私语之际,左若童一声话语,就让大殿归于平静,众人都看向眼前的师长。 “这般猜想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否真是如此,还需要我等细细揣摩。一人计长,二人计短,既然找到了问题,那就大家一起商讨,去验证这个猜想的正确与否,想不到这困扰我三一门千百年的难题,最后竟然会在这样一个年轻人身上,以这样的方式打开了一个缺口。 三一三一,王一王一,也许,他真的是咱们三一门中那个遁去的一,诸位,都散了吧。今日讲课留下的题,就以似冲从京城带来的这个猜想为题。修行一道,长路漫漫,诸位,共勉啊。” 面对左若童将这个猜想的定性,众多门人弟子也从刚才的惶恐不安中回过神来。 是啊,连师父都没有慌,他们慌什么,一起商量就完事了呗。 作为三一门的一门之长,左若童在三一门这个大家庭的家长地位太重了,重到当左若童发话定性之后,所有人都下意识认为这个问题不是什么问题了。 可只有左若童,他看着眼前又恢复往常活跃的门人弟子,眼中也有一丝抹不开的担忧。 ‘只缘身在此山中吗?我三一门的逆生三重,缺的真是那护道手段吗?’ 左若童不知道,也没法直接跟眼前的所有门人说明,只能自己暗地里去慢慢求证。 第九十一章 时局动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 王一这边呢,也算是把面人刘这门捏骨画皮的手段给学会了,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勉强算得上登堂入室,之后再怎么钻研,那就是王一自己的事了,面人刘是没啥能教人家的,相反,他已经被王一之前那一手变化随心给震到了,这两个月的时间,没少在上面研究,越研究越是在那骂娘。 “不是,你就一点不带害怕的吗!就算有逆生三重保底,你这由人朝着其他物种的捏骨,画皮,哪怕只是变了一层表皮,那也是剥皮换皮的痛楚,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啊!” 面人刘捂着被撕掉一块表皮,流着血的手臂,旁边是济世堂上药的大夫,在那对王一大吼大叫,一点高人风度都没有。 到底是捏骨画皮这门手段当前唯一传人,王一那一手一开始确实震撼到面人刘,但也给了面人刘一个方向,让他有了一个新的方向,然后他就破防了。 王一那一手变化看似神异,惟妙惟肖,但内里还是人类的骨骼,只是披上了一层畜生的血肉毛发鳞甲,用通俗点话语来说,就是穿了一个皮套。 但就是这样一个穿皮套的过程,也是由自身的血肉变化而来,中间的转化过程可没法像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那么简单,面人刘一个钻研疏忽,就给自己右手臂剥掉了一块皮,疼的他龇牙咧嘴。 也正是因为这个疏忽,也让面人刘明白,自己传承的这门手段若真能走到高深之处,确实是如典籍中记载的大神通者那样,变化随心的通天之术!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被王一绑来京城这件事太对了,没被绑来京城,没有王一敬茶拜师学手艺,他哪还能想到这捏骨画皮还能有这般进阶的手段。作为术,本来是属于旁门左道,奇技淫巧,却有了一丝光明正大,蕴含天地变化的玄妙,这可真是光大门楣的大喜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第一个玩出花来的不是自己,而是王一。 尤其是自己这边折腾了两个月才算勉强有点眉目,人家两个月前第一次练手,一拍脑门就搞定了,而且全程无痛。更可气的是,人家还一点没有在这方面继续钻研下去的心思,真的就是将捏骨画皮当做一门可能用上的手段备着,他这个气啊! “什么叫我跟个没事人一样,我很有事的好吧,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虽然四城脚行成立不到半年,但今儿年月还行,没咋打仗,我也得盘算着给脚行的大伙发点年终,让他们过个好年不是,这账算起来就是头大。” 王一头也不抬,跟秦二爷对着账本,对着名单,算着月钱。 这般一点都不上心的模样,更是让面人刘觉得自己受了外伤之外,也快有内伤了。谢过了济世堂那边的大夫治疗,面人刘想要动手,但一想到自己这门手段发扬光大的可能还在王一手上,这伸出手的也只能在自己脸上来上一下,这一下,伤口又裂开了。 “好好好,我没天赋高,没你不知者无畏,我他妈回屋写心得去!” 面人刘无奈,人家王一可以一拍脑门就拿自己做实验,将捏骨画皮这门手段往变化之术的方向捣鼓,他不行。他光是第一步转化表皮都得小心翼翼,但既然有了方向,指望王一把这手段传下去是没戏了,还得自己来写下这方面的心得,万一哪天自己被仇家收债了,这门总结下来的心得,再加上王一这个例子在,这门手段也就有后来人将其发扬光大。 不然指望王一帮自己传下去?得了吧,这货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能成,全靠一手不知者无畏在那莽!等他传,他能从土里气到爬起来。 “嘿,这大叔,可算消停了。” “谁能想到你这娃娃天生是个修神仙手段的苗子,人家几代人都没想到的东西,你说来就来,还没法说明白,这换我我也上火。当初收养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一个七岁大点的娃娃,读书看报写字算数样样精通,还会讲洋文?大娃子,你不会真的是啥神仙转世吧?” 秦二爷看着负气关门的面人刘,多少能理解。异人在当下这个世道不是什么隐秘存在,他当年也办厂的时候也招过几个异人看家护院,奈何敌不过人家手里有枪罢了。 “二爷,人家孔夫子都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神仙鬼怪之事,就算有也该敬而远之,咱凡人跟人家也不是一个圈子里的,想那么多干嘛,而且你看看这世道,都这样了也没见哪家神仙下来管管,我要是神仙转世现在得被人当街打死。咱人啊,还是得靠自己,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也没见你给人家刘师傅讲明白。” “可我确实不会讲嘛!” “你这无赖耍的!算账!” “诶。” 一老一少在院子外调侃着,房间内的面人刘只觉得自己手疼,心疼,脑壳疼。 院子内,一老一少笑着笑着,秦二爷也突然叹息一声。
“那梁挺的老娘看样子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生死有命,老人家因为梁兄的出生挨打受骂了半辈子,到头来惦记着还是梁兄在外过得好不好,现在见到了,心里那口气就泄了,自然就没啥坚持下去的必要了。但好在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看到梁兄现在过得还算不错,她也就放心了。” 在王一跟面人刘学手段的两个月时间里,梁挺一人离京,回到了那个自己出生的小破村,没有发生什么大家都想看到的故事。 墨筋柔骨门因为陆家寿宴一事,在那边的同道面前丢了大脸,忙着找补都来不及呢,哪还敢去迁怒一个挨打受骂的妇道人家。 梁挺回去的时候,据说还是墨筋柔骨门的门长带着那些梁挺曾经的同门来迎接他的,就是希望梁挺能回心转意。一个从门中刑罚弟子的山洞中能自学成才的机关符两道大宗师,这脸丢了也得把人家迎回去啊。 只是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梁挺没有接受,只是这香火之情摆在那,他那一身手段要是没有墨筋柔骨门的千机洞,他也没法学会。只给了人家一个承诺,他日他若在机关符两道上有所成就,必不藏私。 得了这个保证,墨筋柔骨门也是投桃报李,知道梁挺现在在京城干事业,也从门人弟子中挑出几个品行优良的弟子,给梁挺打下手。 好歹也是当地赫赫有名的一方大派,只是梁挺倒霉,正好碰到那么一批欺负自己的同门,而且师长还是不管事的。 这份礼,梁挺接受了。之后就是在村子里见到自己的父母,用一小卷银元扔给自己那个生父,算是还了情。 而自己那白发苍苍的老娘,也被他一路护着,接到了京城,给她寻来济世堂的名医。 只是这世道什么样大伙心里都清楚,老人家身子亏空严重,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若梁挺没有回去,老人家也就是这半年的光景,现在无非就是心愿已了,梁挺也明白,就在自己母亲身边,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在京城的十二月份说到生死之事,对于秦二爷这般上了年纪的人确实不合时宜。 寒风阵阵,却没有在王一和秦二爷所在的三丈之内掀起波澜,这得益于王一影响了这一小片区域的磁场。 “大娃子,你之前跟我说过,这世道再乱也就乱个十来二十年就能太平了,这太平世道的开始,是不是南边现在正准备的北伐?” 秦二爷没有在这生死之事上过多纠缠,反而转移了话题,突然问到这个时局问题上。 是的,眼下已是民国十四年末,南边一直在厉兵秣马筹谋北伐这件事基本上只要消息灵通的,都已知晓,尤其是京城这边目前名义上的中央北洋一派。 只是就当下而言,还没有太多人看好南边筹划的北伐。 毕竟要是论兵力,北洋这边虽然奉系,直系,皖系互相不对付,山头林立,可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三个派系一同联手,一人一把步枪,压都能压死对面。 而自古以来,中华一统基本上都是从北向南,也就只有明太祖朱元璋达成了从南到北的一统,其中天数有之,但更多的是蒙元自己不争气。现在时代不同了,北洋这边再烂,也比当初的蒙元好,根本没人觉得南边能赢。 面对秦二爷这番询问,王一不答,因为他知道这场战争结果而言,算是成功了,但对于这个世道的百姓而言,根本没什么变化。 “这世道啊,到底还得死多少人才能太平啊,死掉我们这些老东西不就行了吗,为何还要有那么多娃娃跟着受罪呢” 王一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秦二爷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自己起身回屋了。 只留下王一一人站在院子里,看着这方天地,同样也是沉默不语。 但这天下大势,并不会因为这世道多了王一一个,少了王一一个而发生根本上的改变。 梁挺的母亲在陪梁挺过了年,也在民国十五年的正月元宵过后就撒手人寰。 而对于异人圈的众多门派而言,春江水暖鸭先知。 过完了年,诸多门派也是纷纷将回家过年的门人召回门派,召不回的,也让门人好好在家看顾着家人,莫要去管闲事。 之后便是大封山门,坐看时局变化。 对于京城这边扎根在世俗圈中的异人流派而言,那就是在关注着上面那些大人物的一举一动,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就会第一时间带着门人跑路,远离这个纷争之地。 很快的,在同年的四月。 平息内乱倒奉事件之后,一切准备就绪的奉系首领张大帅,也带着大军进入了京城,宣告自己的主权。 不久后,一张请帖就出现在京城四城脚行少东家王一的桌上。 第九十二章 宴无好宴 京城外城,四城脚行的宅邸内。 王一看着这张印有张雨亭字样的贴金请帖,面色有些古怪。 “这位张大帅有点意思啊,进京之后,竟然会给我们这些江湖异人发请帖?虽说他是绿林行伍出身起家,但现在不是都开始搞革新了吗,准备推自己儿子上位,绿林军都要换成新军了。” “王兄,是不是忘了年前发生的倒奉事件啊,奉系内斗,他给自己儿子铺的路可是差点全塌了。这不得给自己儿子再拉点其他的助力?而且你看看这请帖里面写的地址。” 书房内,跟着这张请帖一块在这的还有江湖小栈少掌柜刘谓,他是过来告知王一关于秋叶海棠图绘图进度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说明呢,这张来自那位张大帅的请帖前后脚功夫就送到了。 听到刘谓提醒,王一也将请帖打开,看着上面的宴会地址上写着东交民巷公使馆,就明白了。 “所以这位是在投石问路?你那边也收到了?” “不只是我,燕武堂,济生堂,机云社京城大大小小,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收到了,虽说请帖可去可不去,但不去就已经给出了回答。王兄,你去吗?” “呢?” “我们江湖小栈就是个打探消息,供人吃喝住的,生意虽然大了点,但人家张大帅犯不着跟卖消息的较劲,倒是王兄你有点麻烦。你信不信那个送信的现在还没走,就在宅子外等你的回复呢。” 少掌柜刘谓坐在那里摇着折扇,时不时还给自己来上一口。 “我就这么招人待见?” “你自己也说了,这张大帅是绿林行伍出身,起家。咱们这些江湖异人他见识的还少吗?而且名门四家之一的高家,还有出马一脉,他们可都在关外扎根呢,这张大帅虽然是常人一个,但他身边没站着这两家,你信吗?” “既然站着这两家了,又何必舍近求远,他敢这样大摇大摆进京,身边没一两个高手?” “没有人会嫌钱多,而且出马仙不过山海关。这张大帅身边的高手进了京也是打了折扣的,而你这位少年英才,可是从去年那场陆家寿宴之后名动江湖啊,你是不是忘了陆家寿宴上也有关外出马一脉的高人?讲真,要不是龙虎山离的太远,这位张大帅指不定请帖都得送到龙虎山去呢。” “照你这么说,这宴会我还非去不可了?” “那确实,你信不信,你现在回绝了,下午就会又有一张请帖来,带着金银珠宝或者什么别的;再回绝,还会有一张请帖来,不过请帖里夹着的可能就是子弹了。” “呵,这张大帅也是个妙人啊,你还挺了解他。” “干我们这一行,情报可是吃饭的手艺啊,而且这位不难看懂,只是看懂了不代表就拿捏人家,一码归一码。” “也是,花姐。” 一名女人走了进来。 “一哥儿,您找我?” “去跟宅子外候着那位说一声,就说我王一到时一定到场,见见大帅的风采。” 说着也将请帖中的回帖夹着一枚大洋交给了这位花姐,让她送了回去。 处理完这事,王一这才跟刘谓继续讨论之前他过来找自己的话题。 “这秋叶海棠图进度如何了?” “中原地区的脉络倒是没啥问题了,毕竟这一块基本都有我们小栈的分店,算是安全没问题。但再往南还有西北那边,你就得缓一阵了,路途远不说,这一路上可不太平” “你直接说要加钱不就得了,正好看看能不能从这位张大帅手里薅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都说这世道,死太多人了,有太多畜生吃了人,成了气候,怎地我这些年都没碰到过多少啊。” “因为你是在京城被鬼手王捡到的,那年月,你要是出了京城,不出十里地不是被人就是被畜生吃。之后就更不用讲了,你那师傅鬼手王放在江湖上也是有数的高人,畜生喜欢吃人,但有了道行自然脑子就聪明了点,一顿饱和顿顿饱它们还是能分清的。 之后世道稍显安定,咱这些人扎根的地方再怎么样也不会穷山恶水,也算是精华区,有畜生也被杀完了。没杀完的,要么往关外遁走,要么就往西北那些山里一钻,天晓得在哪祸害人,不然我来找你干嘛?闲的?” “别人说我不信,但你嘛,确实挺闲的,每次见你都是喝大酒。” “行行行,下次我不带葫芦来可以了吧。既然你这边没问题,那我也回去传个话,让他们算一算这后面的价钱,具体多少再跟你说,反正预算多备点。” “你还分段收费,不一次结清啊?” “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计啊朋友,当然,你要是随行那可以一次结清,反正你这手段我都看不懂,那些畜生就更看不懂了。” “你是把你跟畜生划等号了吗?” “滚滚滚,你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跟你一起。” “你不是说你可去可不去吗?” “你要是不去,我还真就可去可不去,但你去了,江湖小栈的手虽然长,但这京城里确实有伸不到的地方,毕竟异人,咱们这有,人家也有。有你在,我也好见识见识这些外国异人的成色,看看能不能在里面伸伸手。”
“鸿门宴啊。” “可不是吗,只是这张大帅是项羽,但这东交民巷的八国可不是刘邦,是磨刀霍霍的匈奴啊。” “就你有文化?不就是恶霸请土匪嘛,给你整这么文绉绉的。” 送走了过来找自己说事的刘谓,王一这才回到自己书房,看着这张请帖,良久,也是露出笑容。 “想见的不敢见,不想见的一个个上赶着往我脸上凑,你这个张大帅啊,还真是给我来了一个大惊喜。” 王一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跟这位在百年近代史上的历史人物见面,按照王一自己的想法,他跟这个张大帅见面只有可能在两年后,也就是民国十七年,在他乘坐空中飞人的专列上见面。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提前见见也好,不然他还真不好处理这位,放任他死不行,让他不死也不行。 宴会的时间是一个星期后的今天。 王一这边接下了请帖,也回帖告知一定会出席这场宴会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一时间,京城几家异人势力也纷纷派人过来跟王一打了个招呼,说到时在公使馆大门等着他们,给王一整的一头雾水。 不是,这不是人家搞的宴会吗?整的好像你们才是主人家一样。 对此,江湖小栈少掌柜刘谓给了回答。 “我说兄弟,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是吧?” “废话,你看我像那种要进京打遍无敌手的人吗?” “但你身上的修为已经连燕武堂那位李书文李老前辈都看不懂了,去年还觉得自己能胜你个一招半式的,这过完年老人家都不敢说这话了。所以这场宴会无论想与不想,都一定会有喜闻乐见的事情发生,有你这块金字招牌在,大家也就放心些。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和龙虎山那位怎么练的?咱都是修行人,就你们两个突出。” “这我上哪知道去,老天爷赏饭吃呗。话说你还有龙虎山那边的消息啊?那位张之维张师兄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跟我说说呗。” 听到刘谓提起张之维这个天命之子,王一也来了兴趣。毕竟入京之后到现在,自己出手就那么几次,而且次次都是碾压局,着实没有跟张之维交手来的爽利。而见王一问起,刘谓也把龙虎山那边最近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那位小天师啊,照我最近收到的消息,这位可是不管老天师张静清的命令,时不时就私自下山去龙虎山地界外见世面,但老天师也很少出手教训他,大多数时候都是骂两句让他回来自觉去面壁后就听之任之了,不过最近说是又有个叫林怀义的弟子私自偷跑下山了,老天师正在找这徒弟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一从刘谓这一段话中也得到了很多讯息,首先就是张之维的修行进度加快了。 但这也合理,如果没有他王一,张之维对于修行是比较纯粹且不会那么用功的,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摸鱼修行就完事了,因为就算是这样,他的修为也是碾压当代,稳稳排在张天师和左若童后面,属于整个中华大地上正数前二十的那种,还是唯一一个年轻的。 之后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好了,修行上可能就更随心了,但那时候真的是没人能挨他一巴掌了,因为他真的无敌了,或许自家师父可以,但他也不可能扇自己师父嘛。 只是现在因为多了王一这个能跟张之维交锋的,好嘛,给他来了点刺激。 虽说以张之维的性子,他对所谓的天下第一没啥追求,认为修行就是修行。但到底是人,还是个年轻人,指望他现在养成与世无争的性子不可能,有王一这个例子珠玉在前,通过红尘炼心辅助自己修为突飞猛进,他张之维又岂能让王一专美于前? 这点从张天师没有怎么动手教训张之维就能看出,但凡老天师觉得自己还能轻松降住张之维,现在张之维都得老实在山上呆着。但老人家觉得现在这孽畜越来越难降服了,搞不好自己还得灰头土脸,而且他还不能下狠手,就只能这样放任了。 至于这位林怀义嘛,嗯,看来自己在陆家寿宴上跟张之维的比武并没有阻止张天师教育这个林怀义。 可能后面依旧会传他半部雷法,依旧会给他赐姓张,毕竟这位未来的天下第四或者第三,天赋在那摆着,有没有王一这档子事,张天师都不可能放过林怀义这根好苗子。 “看样子老天师这是又在想法子教育张师兄咯。” “你又知道?” “有机会见到张师兄不就知道了?” “又不是术士,神秘兮兮的,没意思。” 王一这边应付京城异人圈这些势力的善意,另一边的根本一郎也给自己发来了帖子,说到时赴宴时他这边可以派车来接自己。 无他,因为这次宴会的地方在东交民巷日本公使馆。 而对于这狗东西,王一只回了四个字:下次一定。 第九十三章 异人的盛宴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这位张大帅宴请京城异人圈赴宴的日子,四城脚行的宅子里。 王一这边已经换上定制好的红色长袍,稍稍打理的头发,看着就像一个活泼开朗的阳光大男孩。 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王一就把请帖装进口袋,准备赴宴。 而在宅子外,刘谓已经坐在一架马车上,透过窗户跟自己打招呼了。 轻身踏步上了马车,一声招呼,马鞭一打。 四驾的马车就载着两人迈着小步伐,响着马铃朝东交民巷的方向出发。 宅子大门,是目送王一赴宴的面人刘和梁挺。 “这宴无好宴,你干嘛不让他带你一起去?” 虽然被王一用俺寻思加技能点给气到晕厥,但面人刘对于王一这个衣钵传人还是很重视的。 而这场私宴明摆着就是那位进京的张大帅想借这个机会,让京城圈的异人跟东交民巷那边的外国异人做过一场,自己好从中获利。 作为当前明面上京城异人圈的金字招牌,王一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 摆在台面上的阳谋,王一知道,京城异人圈的其他人也知道,东交民巷那边的外国异人也知道,无非就是心照不宣罢了。他倒是想让王一带着自己一起,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全性门人,这个标签在自己身上,就注定一堆事不好处理。 而且自己只是一个手艺人,没有王一他们这些修行人那样的手段。 可梁挺不一样啊,机关符两道大宗师,多带一个梁挺人多也好办事不是?面人刘想不明白。 “因为没必要。” “啊?” 面人刘不解,而梁挺回过头,给这位传王一手艺的中年大叔一个渗人笑容。 “刘师傅,咱也算认识快半年了,你觉得我厉害吗?” “自学成才的机关符两道的宗师之姿,不厉害谁厉害?” “可我打不过王一兄弟,也打不过龙虎山的张之维,不是那种棋差一着的打不过,是没有半点胜算的打不过。” “啊?” 面人刘还是无法理解梁挺这番话,见面人刘这般模样,梁挺也表示理解。 毕竟只有跟王一相处的时间长了,他才更明白当初那场陆家寿宴比武,两人所谓的分高下里面,水分有多大。但就是这样的水分,都把在场包括他在内的一堆人给唬住了。 “你知道对于王一兄弟,对于那位龙虎山的张之维,对他们而言,什么情况下是最强的吗?” “啊?” “就是他们是一个人的时候。” 梁挺一副对王一很有信心的模样,让面人刘摸不着头脑。 要说修为高深,手段厉害,他混在全性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高人,但怎么说呢,他面人刘说到底是个手艺人,一身手段偏向于辅助,会那么点拳脚功夫也派不上用场,很少能见到那种高手对决。 现在听梁挺这样说着王一的修为,面人刘也不免有那么几分心潮澎湃,想真的去见识下这样的画面。 毕竟他对王一那不可理喻的天赋有过直观感受,但王一的手段嘛,真没见识过。 想到这里,面人刘也不由心生感慨,他那作为全性门人的本性也就忍不住暴露出来。 “啊,要是能见到这样的绝顶高手出招,就是死也值回票价了。” 听着面人刘这带点癫,带点邪性的话语,梁挺默默跟这位全性门人拉开了距离,然后从兜里丢出一个刻画着符和零件组成,大概有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眼珠。 “留影眼,这段时间捣鼓出来的物件,需一对才能发挥作用,范围三十里。三十里内,只要将其放在眼上,运行真激活,就能将看到的影像传到另一只眼上面投射出来。我给那江湖小栈的刘谓少掌柜一只,待会你把秦二爷,常四爷叫上,咱一块在书房里看就是了。” “这怎么用” 面人刘看着这个结合机关术和符两道打造出来的眼珠,正想问问怎么放呢,梁挺就手把手点开机关,将这个留影眼挂在面人刘的镜片上,好似一副眼镜外又加了一层单边眼镜。 摆弄好,梁挺这才回宅子里,去请两位老人家。 至于为什么要把这留影眼挂在面人刘的镜片上嘛,原因也很简单,他不近视,戴着这玩意眼镜容易迷糊。 这边梁挺和面人刘张罗着秦二爷和常四爷两位老人坐下,就等着好戏开场。 王一那边呢,也在马车的小步伐下,来到了京城中被划为国中之国的东交民巷,日本公使馆。
这是一片全长有一点六公里的欧式风格街区,里面除了八国使馆之外,教堂,银行,俱乐部应有尽有。 一片街区更是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在这古色古香,入夜就基本没啥灯光的京城中,灯火辉煌,带着现代欧式风格的东交民巷使馆界与这座城市俨然是两个世界。 递过了请帖,在使馆界内通行无阻的马车上,少掌柜刘谓透过玻璃窗户看着两边的街道,建筑,也得感慨。 “跟这里比,那紫禁城除了大和皇城这两个名头外,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 “刘兄,别这么妄自菲薄啊,事在人为,这才哪到哪,咱也别这么着急下定论你说是吧?” “就你这个性格,难怪我修为没你高。” “这还跟我性格扯上关系了?哦,到了~” 就在两人互相调侃之际,马车也在早已车水马龙,名流汇聚的公使馆门口停下。 京城这边收到那位张大帅这场私宴邀请的各方人物此时早已在这里组成了一个个小圈子,借着这个私宴看看能不能认识下一些朋友。毕竟对于京城里很多人来说,使馆界这里的人物,对他们而言就是双方生活在两个世界,人家背后的依仗,足够让他们放下一切脸面跟人家交好。 就在各自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之际。 京城异人圈的小圈子这一批人,也看到了载着王一和刘谓停在公使馆大门口的马车。 看着王一推开车门,两人先后从马车上下来,朝公使馆里面走去。而这边京城异人圈的一众代表也朝着王一和刘谓二人迎了过去。 “诸位,我没迟到吧?” 看着走过来的这几位老熟人,王一也是一一拱手抱拳,打起了招呼。而在其中,他也看到了几张生面孔,其中便有济世堂端木家家主端木燕这位先生身旁,一个穿着学生装,梳着麻花辫,大约在十四岁上下的女孩正好奇打量着自己,完全没有那种在大场面的怯场。 只是看了一眼,王一就知道这位大概就是未来的甲申三十六贼之一,掌握八奇技双全手的端木瑛了。 有一说一,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而除了端木瑛这个小姑娘,燕武堂的万家代表旁边也有个小年轻跟着,想来也是跟端木瑛一样,被带出来见见世面。 如果抛开这场私宴的性质,在王一看来,这就是陆家老太爷寿宴的翻版罢了。 “王一小哥来的刚刚好,这宴会啊没那么快开始。” 看着王一到场,这边几位扎根京城的异人势力代表也很熟络跟王一寒暄着,说着他们暂时了解到的情况。 而在公使馆门口这边的骚动,自然逃不过有心人的注意。 今晚汇聚于此的,除了京城本地的异人。作为提供场地的日本公使馆,同样受邀来参加这场私宴的其他使馆代表,身边或多或少都将充门面的异人带了过来。 在王一与京城本地的异人圈子寒暄之际,他们的目光也都齐齐投向这边,投向那个在人群中心的王一。 八国使馆代表的异人,他们在这个时候,不约而同达成了合作,集体对王一释放了看不见的威压。 而王一却是丝毫没有察觉,一直在跟这帮老熟人打招呼,神态轻松的走进宴会大厅。 只是在即将踏入宴会大厅门口的时候,王一脚步微微一顿,抬起头,毫不掩饰的修为透过双眼,也跟这些用眼神朝自己施压的眼睛一一对上。 而在外人看来,无非就是王一对着这金碧辉煌的公使馆扫了一眼,打量了一下。 但就是这一眼,就让八国使馆代表身边这些异人只感觉有一柄利剑透过王一扫过来的眼神刺进他们的大脑。 八国异人彼此之间配合的默契在王一这柄利剑下斩的支离破碎,有修为低的,甚至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声音很小,但在这场宴会上的,哪一个不是耳聪目明之辈,一时间双方心照不宣。 一场无声的交锋,以王一一人单方面获得胜利,给这些联手朝自己施压的外国异人吃了一个闷亏。 而王一也是大踏步走进了宴会大厅。 从这一刻起,王一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因为在这场私宴里,除了那些被邀请出席的社会名流,商界代表,八国大使之外,剩下的,全都是异人,先天的,后天修行的,中华大地本土的,国外的,体系复杂,皆聚于此。 这是一场,异人之间的盛宴! 第九十四章 名门高家 这是一场异人之间的盛宴。 王一一进公使馆宴会大厅的正门,就已经不着痕迹跟这帮想要给他们本地异人一个下马威的八国异人拼了一记。 但彼此之间也是点到为止,没有更进一步。 因为大家都清楚,这场私宴的主人是谁,纵使这里是使馆界,可真要在这里先动手,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宴会虽然在日本公使馆举办,但整体基本为欧式主题,而八国使馆的异人和王一他们这批被受邀来参加这场宴会的本地异人,也是泾渭分明分成三拨人。 欧美那一片的异人基本上都是男的西装革履,女的长裙拖地,王一看着这帮金发碧眼的,也在想到时候打起来,会不会搞出什么走光的花边新闻。 而亚洲这边呢,无非就是他们和作为场地方的东道主日本公使馆了。 日本公使馆这边王一只认识根本一郎这个老面孔,不过平日里经常出入使馆界,且在京城搅风搅雨的根本一郎今日并没有站在C位,在C位是一个年纪大概在五十左右的男人。身形板正,一身黑色和服搭配羽织,双眼锐利如剑,是那种典型的日本武士形象,除了没有月代头,而且他也是那些日本异人团体中唯一一个在这样一个私宴上佩戴武士刀的。 除了他和根本一郎之外,剩下聚集在他身边的,都是跟王一差不多年纪的日本异人。 全都是穿着和服搭配羽织,围绕在这个中年日本剑客周围,三五成群,用好奇,警惕,鄙视这样的眼神打量着恍若未觉的王一。 王一他们这边的着装也简单,本来就是一场私宴,犯不上穿中山装给他们脸,一身长袍配长裤还有布鞋,到时候动起手来也方便。 “Champagne,please。” “你还会洋文?” “三一门门下洞山书院,山长洞山先生学贯东西,你值得信赖。” 对于刘谓的惊讶,王一只想说,别说英文了,他还能跟根本一郎这老鬼子拽日语骂街呢。这可是自己当初在洞山书院进修那三年专门练的,作为自己某个时候的关键技能呢。 很自然从侍应生的托盘拿过一杯香槟,顺带给刘谓端了杯红酒,二人互相聊着,也用同样的目光打量着这些看他们的八国异人。 毕竟对于整个中华圈的异人而言,这上千年来都是自家打来打去,撑死就是跟日本这地方的异人有过交手。而对于西方欧美列强的异人,认识太少了,尤其是这几十年,还没等中华异人圈教这帮鬼佬做人呢,鬼佬们直接开着坚船利炮让中华圈的异人明白了什么叫神通不敌天数。 王一也是如此,修了这么多年,也就在年前见识了一个西方童子命的外国异人,结果被他一拳秒了。但本身童子命放在海内外都是属于极少数的那种,没啥参考价值,反而是眼下在这公使馆里的八国异人,他们代表的,都是他们所在国家的修行体系主流。 “怎么样,有信心吗。”刘谓喝着红酒,一脸怪异,想来是喝不惯,在那好奇问着王一。 “有点难办。” “连你都觉得难办?也是,八国异人,总有卧虎藏龙的。” “在说什么啊,我觉得难办是待会把他们打趴了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往后跟熟人见面不好讲啊。总不能直接说,我那会一个人单挑京城使馆界八国异人,把他们那个谁,那个谁都给摁了这种话吧?” 刘谓看着王一这看傻子的眼神,突然不是很想跟这位站一块了。 但好在,这场私宴本来就是带有目的的,王一这边想了解这八国异人的深浅,自然也就有人上赶着为他讲解。 “王小哥要是想解惑的话,我这边这几位朋友能帮到你。” 浑厚的嗓音传来,只见京城贵人蓝先生身边,除了王一见过的上一代与李书文齐名为京城四岳的于万山,还有一个熟人,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梳着大背头的大高个,还有一个老外。 “蓝先生?福大哥?” “王少侠,数月不见,修为又进一步了啊。” 这个熟人自然是年前因为一方玉玺被盗,一路从关外追到关内,恰巧跟王一还有唐门几位撞上的武举人子弟福临门。王一确实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这位,但一想到这位本来就住在关外,关外又是那位张大帅的大本营,一切也似乎合理了。 “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嘛,这皇上没了,可这千百年传下来的道理可没有消失,无非就是换个皮而已。想来王小哥也看出来了,这场私宴,算得上是大帅入京的一个投石问路,不管王小哥待不待见大帅,至少现在,大帅是站在咱们这边的,只要咱们这边有把握赢下接下来的比斗。” “福大哥多虑了,事情轻重我还是晓得的,不然也不会应邀前来。只是刚才你也听到了,动手可以,可也得让我知道这些手下败将叫什么名字吧,不然这架打的没意思啊。”
“王先生,你是我见过的中华异人里最嚣张的,我很喜欢你这种嚣张的语气。” 在王一表示理解的时候,跟在那位蓝先生旁边鬼佬也在听到王一这番话语时,眼前一亮,主动朝王一敬酒,还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介绍一下,协和医院外科主刀医生,亨德勒,亨大夫。”蓝先生也很适时的给王一介绍了来人。 “我还有一个身份,是美国异人研究协会的客座教授。王先生,如果你想知道我们这边大使代表的异人是谁的话,我指给你看,就那三位,中间的叫史蒂夫,旁边这两位叫巴基和山姆。按照你们这边的说法,他们三位在归类上应该属于先天异人,但这个先天异人却跟你们理解的不同,如果王先生想了解的话,就需要你自己去探索了。” 王一顺着亨德勒这位鬼佬手指方向看去,也能看到那三位被亨德勒点名的美国异人代表朝着王一他们这边举杯示意。 两白人和一尼哥,在当下这个时代,一个尼哥能够作为美国大使馆的异人界代表,再加上这仨的名字,王一不由眉头一挑。 合着在一人之下的世界里,超级英雄的故事都是有真实事例做蓝本创作的呗。 “Science。” “嗯?王先生,你说什么。” “科学,我唯一能想到亨大夫你说这三位你们国家的异人代表与我们这边理解的先天异人有所不同的,就只有他们获得能力的方式了。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先天异人,而是通过后天科学的手段获得能力,却又如先天异人那般被锁死了上限,对吧?” “王先生,我现在是真的很想交你这个朋友了!” “下次,下次有空找你喝茶。” 敷衍了下这位亨大夫,王一也看向跟着福临门一块过来的这个冷面小哥。对于这位,王一也只能说这冷面小哥确实符合大伙对关外老乡的刻板印象,长的那叫一个高,自己也算是一米有八,在民国年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高个了,张之维那家伙比自己还高半个头多点,将将一米九。而这位,比张之维还高半个头,奔着两米去的! “这位兄弟,张大帅让福大哥还有你一块过来,不会是让你看我一个人怎么应酬的吧?多少说两句吧。” “久闻王一兄弟的大名,去年关石花那虎妞回来时没少跟我们说着你与那位龙虎山小天师的风采,但今日一见,王一兄弟好似比石花口中的要张狂许多啊。” “不知道兄弟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夷狄,畏威而不怀德。跟自家人该客气就客气,该谦让就谦让,跟他们这些?那就是该怎么霸道,怎么嚣张就怎么来啊。难不成跟他们客气了,他们就会谦让我们?” 王一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这个宴会中的八国异人纷纷朝着王一这边看来,什么样的眼神都有。原本还算一团和气的宴会也随着八国异人的联手施压变得压抑,就连在台上演奏的乐队也在这一刻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生怕自己一个不好,就被殃及池鱼。 面对王一这种主动挑衅的语气而导致宴会冷场,京城这边的异人虽不清楚原因,但也自发朝着王一这边聚拢,随时准备以摔杯为号。 但双方到这时还在保持最低限度的冷静,反倒是挑起话题爆点的王一,就这么若无其事拿过一杯酒,递给面前这个冷面小哥。 看着面前的酒杯,还有那些因为被王一称之为夷狄而朝他们看来的八国异人,这位冷面小哥也笑了。 “你确实有种,认识一下,名门四家之一的高家子弟,高进,字本伟。” “那你是不是很会打牌啊?” “什么?” 听着王一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这位高家子弟也是一头雾水,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宴会大厅门口处也传来一阵喧闹,强行冲散了会场内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喧闹来自于宴会外正在互相聊着天的人群,人群中有洋人,有日本人,有国人,而在这些人的中心,是一位其貌不扬,身高一米六,留着一缕胡子的中年男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却在这乱世中成就了一方霸业,成了乱世枭雄,成了当下这个时代,这片土地上最有权力的那一批人。 他就这样在众多政要,代表的簇拥下走进了宴会大厅,伴随着他们这批人的进入,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一刻又恢复了正常。 而这位张小个子,张大帅穿着一身紫红色的长袍,胸前挂着勋章,在上楼时却顿住了脚步,很疑惑的看向舞台演奏的乐队。 “诶?怎么没声了?接着奏乐,接着舞。音乐,起!” 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这场私宴开始了新一轮的觥筹交错,而王一也在这位高家子弟高进高本伟的介绍下,对这场私宴的八国异人都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第九十五章 世界异人圈 随着这场宴会的主人与八国大使,还有京城内的政要登场,这场私宴也算是正式开始。 公使馆的大门关上,显然,这场私宴这位张大帅没打算让太多人知道,或许第二天会有报纸登报,说这场私宴的盛况,但登报的内容是什么就要根据这场私宴最后结果是什么来决定了。 王一这边呢,也在这位名门四家之一的高家子弟,高进,高本伟这边得到了这八国异人的相关了解。 毕竟要论对海外异人的了解,地处关外,且目前无论愿与不愿都得押宝在这位张大帅身上的高家,绝对比关内中原的各家各派更了解这些海外异人。 在这位高家子弟的主动解释下,王一也对当下除了中华大地之外的海外异人圈分布,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简单来说,整个世界的异人圈,大致可以分为中华和其他,而这个其他又可以细致化分为欧洲,日本和北美。 中华的异人圈就不必多说了,传承源远流长,各家各派都有压箱底的手段,作为这些门派中有数的几个玄门,也是出过仙的存在,或者说就是由这些仙开创的玄门门派。 如果要比数量的话,那中华异人圈的异人绝对稳稳站在整个世界异人圈数量的第一梯队。 单论圈子之间的实力,那中华异人圈绝对是第一名,只是互相之间比拼的实力不仅仅是异人圈,还有异人圈背后的世俗圈实力。 在这点上当下实力如何,想来大家都已心知肚明。 去掉世俗圈这个场外因素,单比底蕴的话,那欧洲这边的异人圈应该是最接近中华异人圈的,因为他们那边也有仙的传说,或者是记录。 是的,所谓的‘仙’,所谓的通天之路,通天之法,并不是中华异人圈的特产。 只是中华异人圈将其称之为‘仙’或者通天之路罢了。 对于欧洲这边的异人圈呢,他们称之为世界的真理。 而找到这个所谓世界的真理,且因此进入真理之门的那个外国异人,他的名字叫做梅林。 他以此为基础,创立等同于龙虎山这个玄门魁首地位的弗拉梅尔学院,甚至因为欧洲的地区特色,弗拉梅尔学院在欧洲异人圈中的地位更加高大,属于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那种。 梅林在创立弗拉梅尔学院之后不久,就彻底进入了真理之门,不再出现。 但他留下的传承,这个弗拉梅尔学院也在这千百年中发扬光大,可以说,整个欧洲的异人圈子,有名有姓的也好,低调行事的也罢,基本上都在弗拉梅尔学院进修过。 如果说弗拉梅尔学院的地位等同于龙虎山在中华异人圈中的玄门魁首,那整个欧洲异人圈的体系,就颇有种天下武功出少林的味道。 此刻在公使馆内的八国异人,除了之前从那位亨德勒大夫那里知道的美国那三位异人代表外,欧洲那边的异人代表可以说都是出自一家,全都是从那个弗拉梅尔学院中出来的。 玩的呢,就是大家基本认知中的魔法和炼金术了。 欧洲的异人圈了解了大概之后,接着就是日本这个弹丸小国。 他们从中华异人圈这边学到了太多东西过去,又在他们那边变了味,而且好的东西没学到多少,坏的倒是一学一个会。 屁大点地方,流派多的快能跟中华异人圈这边齐平了。 不说别的,光就今天参加到这场私宴中的这批日本异人代表,其中就有名为柳生新阴流,黑龙会和神道教方面的异人。而根据高进这位高家子弟的说法,这三个是目前跟日本那边军方走的比较近,在明治维新和大正政变中都出了不少力,所以才会邀请出席到这场私宴中。 而在日本那地方,除了这三个,还有鱼龙会,里高野等大大小小的派系。 因为派系众多,且大多数都是重术不重道,反而落了下乘,至于那边有没有类似仙的记录嘛,这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按照他们那边的说法,所谓的天皇一脉,就是神在日本的子嗣,可天皇一家要真是仙人后裔,哪还有幕府时代那些破事呢。 “啧,这还真的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啊” 对此,王一只能用这句话来评价日本那边一团乱的异人圈子。 对于王一这句评价,高进这个高家子弟,梳着大背头的冷面帅哥脸上也是露出笑容。 但他也注意到王一没有在欧洲和日本这两个有传承底蕴的异人圈过多纠结,反而是把目光看向美国异人圈的那三个代表。 “我个人认为,北美,也就是美国那边的异人代表最不需要担心,说到底就那点底蕴,全都是从欧洲那边过去的,你要是对欧洲这帮家伙有把握,那北美这些就更不用担心了。” “那倒也未必” 高进听出王一话里有话,但也很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因为王一没法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确实,从底蕴上来看,北美的异人圈最是不足为虑,但谁叫他们那边命好,海外孤岛也就算了。两次世界大战都是赢家,吃的盆满钵满,在其他圈子的异人还在打磨身体,精进功法之际,人家已经开始玩起了现代科学和异人之间的结合尝试,且在21世纪,用一场对外行动,让全世界的异人更加认清了他们这些异人在现代热武器面前不值一提的现实。 而且在人体研究方面的精进,也让他们这个明明立国不足三百年的超级大国,在异人方面,顶尖战力可能没有,但中高层比起中华异人圈这边也是不遑多让,由不得王一不重视。
“王兄,怎么说,有把握吗?”在旁边一同听着高进这位高家子弟解释的江湖小栈少掌柜刘谓,也很好奇王一心里的想法,作为一个八面玲珑的情报头子,他很快就跟高进打好了关系,已经从高进这边敲定了一些合作。 “把握?”王一闻言一愣,然后笑道,“不是我看不起他们,咱们这些人里,去掉我,去掉于,李两位老前辈,只论中青一代,应该是旗鼓相当的,甚至因为人数的劣势,我们算是比他们强上一头才对,不过也有可能会吃点小亏,毕竟欧洲那边练的跟我们不是一个东西。之前几十年,咱这边的前辈也没怎么跟欧洲那边的异人交手过,人家也不屑于跟我们交手,靠坚船利炮就把我们制裁了。 情报上的缺失,在二者旗鼓相当之间,可是一个很关键的因素啊。不然的话,就凭刘兄还有高兄你们两位,应该可以打这里面的十个左右吧,当然,那个叫柳生但马守的例外,这位确实有锋芒。” 王一看着那位日本异人代表中唯一佩戴武士刀出席的剑客,注意到王一的视线,柳生但马守也朝自己这边看来,没有丝毫退缩。 说实话,王一在听到高进介绍这位中年大叔叫柳生但马守时,嘴里一口香槟差点没把他噎死。只是按照高进这位高家子弟的说法,柳生新阴流的历代门长,都得叫柳生但马守,无论他之前叫什么。只是更难绷的在于,这位柳生但马守也有一子二女,儿子注定继承家业,叫柳生忠兵卫,剑道方面的造诣上,被当下的日本异人圈称之为最接近‘剑圣’这个称号的男人。 因为过于宝贝,并没有出席这场私宴。 倒是把两个女儿,柳生雪絮和柳生絮雪带过来,按照高进的说法,是给自己两个女儿找合适的家族子弟联姻。 听到这里时,王一真的很想找刘谓这个情报头子问问,看看咱们中华异人圈有没有哪家是姓段的剑术世家,直接给人家打包送过去,不出十年,整个柳生新阴流就会土崩瓦解啊! “王兄,话我已经带到了,就是不知道你打算让我带什么话给大帅。” 听着王一这番指点江山的语气,高进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本来自己就是带着目的先来探探王一口风的。现在人家这么有把握,这么狂,那更好,毕竟到时候要真丢脸了,有的是人教训王一。 “哦?话倒是有,我很想知道大帅的这场私宴是想看到怎样的结果?是以武会友呢,还是点到即止,还是邀战群魔?” “这三个都有什么说法吗?” “前两个说法简单,就是把老一辈的都放在一边看场,我排最后,大家一块在外面找个地,互相动个手,掰掰腕子就差不多了。” “别算上我啊,我只是个情报头子,哪有那么大本事跟人家动手啊。” 刘谓第一时间想把自己摘出去,但谁都知道这位不显山不露水,却有着一个须臾透满城称号的少掌柜,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最后一个嘛,就更简单了,我上去,他们那些人都给我趴下,包括那个叫柳生但马守的武士。单挑和群殴随便他们怎么选,单挑我单挑他们一群,群殴也是我群殴他们一群。” “就这么有把握?” “高兄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你身上那位前辈,应该能给你答案。” 王一瞥了高进一眼,一道精光透过高进双眼,也看到了另一番景象,但也是一闪而过,只是在王一精神里,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小东西,有点道行啊,啥时候来关外,你黄爷亲自试吧试吧你。” 声音在王一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在高进眼里,王一一下就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了。 因为他自己是知道自己供奉的这个堂口,这位黄爷是个什么水准。 他们高家跟陆家一样,都是家风传家,又因为扎根关外,家族中子弟的手段多为出马一脉,但不意味着只会出马一脉,关外那边的传承,不比关内的少。 可能在出马一脉开堂口的,都算是一把好手,但就在刚才,自己供奉的这位仙家,直接就说了句,除非本体出马,不然这里没一个人是王一的个,这句话可太有含金量了。 “既然王兄这么有兴致,那好,我去跟大帅说,福哥,这里就交给你了,你也刚好跟王兄叙叙旧。” 高进退去,将王一的话语转告给在二楼的那位张大帅,而王一呢,也是看着这些对自己目光不善的八国异人。 刚才他跟高进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他们耳里,这种被人当面指鼻子说自己不行的话语,只要他们还是个修行人,这口气就咽不下。 咽不下就对了,你们要是咽下了,这戏就不好唱下去了。 他王一现在可是手痒难耐,渴望打架啊! 关于一人之下的世界异人圈,大家可以去看一人之下的纳森岛篇。虽说又臭又长,但确实是米二对一人之下世界观的扩展,给大家展示出了本土之外的异人体系。 弗拉梅尔学院,可以说是对霍格沃茨的致敬,现代的院长和教授就是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的形象。 至于创始人梅林这个嘛,确实是哥们的延伸二创。 第九十六章 你们,才是挑战者 使馆界,日本公使馆的二楼。 以日本大使为首的八国代表正在陪着这位张小个子,张大帅。 对于下面自己手下这帮异人是个什么情况嘛,他们也心知肚明。 但这几十年他们背后的国家在战场上已经赢了太多,王一是大放厥词还是真有本事,对他们而言都无关紧要。 甚至一些心里阴暗的,还巴不得自己这边的异人代表输得越难看越好嘞。 省的一天到晚觉得自己手里有那么一两分异于常人的本事,就觉得自己就该迁就他们。 那么有本事,也没见你打下来几块地,多要点钱。不都是他们这些代表国家的大使,携兵威和口舌跟人家要的,攻城掠地没见他们踪影,坐下分蛋糕的时候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 这位张大帅不着痕迹将这八国大使代表看在眼里,也大概明白他们心中的打算。 也是,真要八国大使铁板一块,他这个进了京的张大帅也得收敛着性子,哪敢轻易得罪。他现在就是很想知道,这个情报中的王一,是不是如江湖传闻那样,跟龙虎山那位小天师并称无敌于当代异人江湖。 就在这位张大帅思考着待会以什么方式拉开这场中华异人与八国异人比斗的帷幕时,高进上来了。 “帅爷” 在张大帅身边轻唤一声,高进就俯身在这位张大帅耳边将王一要给他带的话,选择一一转述。那将皮球踢给自己的三个选择,以这位张大帅的心机,自然也知道这三个选择背后代表什么意思,这也让张大帅眼睛微眯,而高进这位贴身护卫做了自己该做的之后,也不再逗留,转身就退出场外,等着这位张大帅发话。 高进这位贴身护卫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这帮大使的眼睛,人家也没打算避开这些代表。 一番话语转述之后,张大帅依旧是那笑呵呵,与人为善的模样,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就像是在聊天时突然听到一件趣事般朝着八国大使还有京城政要开口。 “诸位,刚刚我这手下说,有人给我送了一份大礼,一场好戏,大家有没有兴趣陪我热闹热闹啊?” 突如其来的转折话语,也让在场这些政要,大使愣了一下,但都是人精,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并跟着附和。因为谁也不会在这时候得罪这位风头无两的东北王。 “好戏配好宴,犹如宝马赠英雄,大帅能有这般雅兴跟我们共享,我们很荣幸啊。” “哈哈,斋藤先生很会说话嘛~那就劳驾各位陪我张某人一道亮亮相吧。” 说着,这位张大帅也是一马当先走出二楼的宴会厅,在二楼靠近栏杆,能够将一楼全景俯瞰处走去,那里早已准备了给张大帅喊话的麦克风。 二楼传来的动静也让一楼这些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异人抬头望去,他们都知道接下来就是由这位张大帅拉开帷幕。 之后他们这些异人的未来如何,都跟接下来的表现息息相关,尤其是对于京城的异人圈而言,如果王一一个人能挑了八国异人,那他们自然能借着王一这股东风,从这位张大帅手里获得利益,当然,投桃报李,日后王一有什么不好办,想要他们去办的事,他们也会不收半点酬劳,想方设法给王一办好。 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王一真的说到做到,一个人挑了这八国异人。如果没有,他们自己这边也要做好第二手准备。 王一很清楚,也知道这些京城异人圈里的想法。 这些人情世故的往来,他可以不用,但不能不懂。 所以他现在很淡定,甚至开始让侍应生去帮自己把宴会上这些平日里吃不到的山珍海味都给打包起来,越多越好,到时候打完了收工,他还能装车带回去给宅子里的,给脚行的伙计吃一顿好的。难得有这样白吃白喝的机会。呀怎么可能放过。 而刘谓这边呢,已经将之前梁挺交给他的留影眼掏了出来,随时就准备拆开当做单边眼镜给自己挂上,准备记录下王一单挑八国异人的精彩时刻,到时候拿回去通过江湖小栈的渠道这么一放,对他们江湖小栈而言,也是一笔不少的进项。 “咳,诸位英雄,海外的,海内的,能在这里的,基本都认识我了吧。鄙人张雨亭,我是什么出身,大家都心知肚明,一个绿林行伍的马匪,能走到今天,全靠我们手里一票把兄弟带着。不说别的,就我之前的第一军军长李景林,那一手武当剑术出神入化,可是让我张某人大开了眼界,觉得这世上原来真有剑仙这样的人物。 虽说我跟这位老兄弟已是分道扬镳,但他那一身的功夫,我张雨亭是认的。今日在这摆下这场宴会,无非就是想重温下旧时光,看看这天下英雄豪杰,有几位有我那位老兄弟的风采。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这里,我张雨亭也说一句,无论谁在这场宴会上技压群雄,我张雨亭都有一份大礼相送!” 一番文绉绉的话语,但能受邀参加这场私宴的,哪怕是外国人,也是一等一的中国通。一口流利的中文比某些假洋鬼子都说的利索,也听懂了这位张大帅的意思。 包括王一在内,也是鼓起了掌,给这位张大帅捧足了场。 只是在掌声响过之后,一时间宴会都安静了下来。 之前不断因为耳聪目明,听着王一种种刺激话语的八国异人,此时没有一个敢先出来应和。 毕竟王一之前那几乎当着他们面说的话语,虽说是挑衅,但他们心里也都清楚,人家敢这样放话,再加上之前王一在进入宴会大厅前的惊鸿一瞥,都说明了人家有说这话的底气。 而且彼此之间的手段都不清楚,谁也不愿意先站出来当这个出头鸟,平白无故给后面的人当垫脚石。 京城异人圈这边嘛,倒是想着要不要先出来热热场,毕竟他们这边还有一个王一,就算先败下阵,后面也有王一把场子给找回来。他们这边的年轻一辈倒是跃跃欲试,反倒是带他们过来见世面的老一辈稳重,强按住了身边这些年轻人的躁动,全都将目光转向王一。 但此时的王一,依旧没有什么成为目光焦点的不适,只是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跟侍应生指着这桌子上的美味佳肴,让他记下来帮自己打包。
那恍若未觉的模样,连一旁的侍应生都为王一捏了把冷汗。毕竟连他这个侍应生都感觉到这宴会上的气氛不对了,你这哥们多少长点心吧! “好了,就这些吧,记得给我打包啊,少不了你们的辛苦钱。” 拍了拍侍应生的肩膀,让他离去,王一这才转过身,手里举着盛着香槟的酒杯,看着那一双双注视自己一举一动的眼睛,王一笑了。 因为他发觉,自己明明只是站在一个很普通的位置上,跟侍应生说着话,可在场上的每一双眼睛都得盯着自己,时时刻刻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而他从这个普通的位置上,也能看到每个人的眼神,尽收眼底。 他缓缓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空荡的高脚杯放在桌上,一旁的侍应生也出于职业习惯,给王一这位客人的酒杯倒上香槟。 金色的香槟酒在灯光下莹莹发亮,溶解在香槟中的二氧化碳化作点点气泡不断从杯底浮现,在灯光下附着在杯壁上,不断破灭。 王一看着这杯不断升腾起气泡的香槟酒,也对着八国异人笑道。 “既然大帅都已经说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王一就先给大帅热热场,也好看看这世界之大,除了我中华之外,还有哪国的异人能与我等一较高下。诸位,屋小,们一起出手也施展不开,屋外耍耍吧,我也好看看你们海外的异人手段与我们中华异人有何不同之处。” 说着,王一便一马当先,朝着公使馆外走去。 公使馆的大门已经打开,全长1.6公里的街区就是王一与八国异人较量的舞台。 而王一这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直接无视他们朝着公使馆门外走去的做法,也着实刺激到他们八国异人。 毕竟他们的身份,又地处使馆界,平日里年轻气盛,趾高气扬那都是收敛着的说法了。就算这八国异人里有那么几个脾气好的,面对王一这种蹬鼻子上脸的做法,也有火气。 “就凭你一个人也敢挑战我们?” “塔伯特!” 看着王一就这样大摇大摆走出公使馆的大门,来自欧洲六国的异人代表里,就有一个名为塔伯特的小年轻忍不住了。 当下就追了出去,毕竟公使馆内不能动手。 这边王一还是背对着他们,一只手负在背后,好似闲庭散步。 那一边从公使馆内追出来的塔伯特就率先动手。 只见率先冲出公使馆,将自己双手戴着的白色手套摘下,朝着王一那边扔去。 看这动作,这个叫塔伯特的还是个欧洲老贵族,扔个白手套,只要王一捡起,就意味着这是一场属于他和王一之间一对一的单挑。 但王一只是站定脚步,像是背后长了眼睛那样单手一挥,这对扔出来的白手套并没落地,反而是飘到了一边。 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这一举动更是刺激到了这位叫塔伯特的欧洲小年轻,也没见他打招呼,在他摘下手套的双手手掌上,两个环形但内里勾勒着复杂条纹的图案释放着淡黄色光芒。 而他也是俯身,双掌拍向地面。 随着他这两手一拍,青砖铺筑的路面也犹如海浪般波动起来,波浪的另一端自然是站定背身面对自己的王一。 只见两根一尺肩宽的石柱突然拔地而起,对王一形成左右夹击之势。 这一下只要撞实了,就是一个横练功夫的异人也得吐口血。 一尺肩宽的两根石柱撞击在一起,土石崩碎,尘埃阵阵。但尘埃之中,并没有见到王一的身影,就在这位塔伯特的欧洲异人小年轻举目张望之际,从公使馆中跟上来的同伴也在这时高喊出声。 “塔伯特!” 石柱相撞崩碎的尘埃被一阵强风吹开,但塔伯特却看不到任何攻击的手段,只是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风压。 而心系同伴安危的另一位欧洲异人此时也冲到了不知所措的塔伯特面前,对着面前一个抬手,手中就出现了一根小臂长短,食指粗细的手杖,上面镌刻着繁杂的纹路,也在这时亮起光芒。 一堵无形气墙出现在两人面前,与这看不见的攻击撞在一起。 ‘砰!’ 一声闷雷在这使馆界的街区上炸响,掀起的一阵狂风更是吹散了漫天尘埃,街区两旁的玻璃窗也在这阵狂风下被吹得猎猎作响。 狂风散去,刚才率先对王一动手的欧洲异人塔伯特,还有过来助拳的另一位欧洲异人,此时也是身子叠身子,躺在路边。那个用无形气墙挡下这一击的欧洲异人右手出现不规则的形变,手里那根手杖也不知所踪,那个叫塔伯特还好,有同伴替自己挡了一大半伤害,当下还算勉强保持清醒,但看着不远处,那个站在路灯上的身影,早已没了一开始的嚣张。 王一踩在路灯上,依旧是单手负在背后,空出的右手拿着从那个倒霉蛋手里丢失的手杖。 仔细端详着手杖上面的纹路,王一这才看向其他从公使馆走出来的八国异人,还有那个在远处,因为自己的手段而散失战意的欧洲异人塔伯特。 将手杖别在腰间,王一看着从公使馆走出的八国异人,也是站在路灯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 他们此时跟那位欧洲异人塔伯特一样,都惊讶于自己一招就将两个欧洲异人打的无再战之力,同时也好奇刚才王一的手段是什么。 但对于跟着出来的京城异人圈,以及张大帅身边的几位异人保镖而言,他们已经看懂了王一刚才的手段。 “这是劈空掌?!” 王一自然没有去理会京城异人圈那边的惊讶,只是对着此时露出忌惮之色的八国异人朗声开口道。 “你们对我刚才说的话貌似有点误会啊,在这里我要重新声明一下,你们,才是挑战者。” 第九十七章 我姓王,路灯王 “你们,才是挑战者。” 站在路灯上,一击击溃两个欧洲异人的王一,说出了自己的强者宣言。 但在这一刻,没有人觉得王一是在说狂妄之语。 而对于从公使馆出来的八国异人而言,这也是一种非常陌生的体验。 因为王一跟他们所见识过的大多数中华异人不同,毕竟列强瓜分中国这么多年,要说这里面没有跟中华异人打过交道,那是开玩笑。 但大多数中华异人,哪怕他们上门挑衅,都会用以武会友,点到为止的方式,退让一步。只是越退,他们这帮家伙就越得寸进尺,直到碰到某些不惯着你的。 远的不说,就说最近这几年吧,一战结束那段时间,列强重新划分蛋糕,把德国在华的殖民地划给日本那会。 全国上下爆发学潮,在京城火烧赵家楼那会,在几百里外的浦东那边,就有精武馆的弟子一个人挑了整个虹口道场,闹出了杀日本军官的风波。 那个时候的日本异人圈或者日本军方就很清楚一件事。 不是所有的中国人都是那么好欺负的,只要有一个领头的站出来,就会有一大批跟在后面,把他们搞得灰头土脸。 尤其是到现在,那个挑了黑龙会在华虹口道场的精武馆弟子还没抓到,现在在京城这里又多出一个异人王一?开什么玩笑! 带着一种做贼心虚的恐惧,日本使馆的异人率先出手,一上来,就是两名神道教的弟子各自甩出两张纸人符纸。 符纸悬在二人面前,两人念着咒语,用自身的真激活面前纸人符纸内的阴煞之,紧接着,四头式神以符纸为凭依显现了出来。 说是式神,其实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鬼,只是被赋予了某种能力罢了。 修行人都有这么一句话,人死之后,化清风,肉化泥。 简单来说,就是无论是修行人还是普通人,在身死道消的那一刻,作为灵魂的只会在世间停留了那么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尘归尘,土归土,也就是民俗中的头七。 所谓的鬼,更多是别有用心的修行人专门用这方面的功法将这些灵体生前的一丝灵智保留下来,变成了这个样子罢了。 只是在这样一个世道里,把人变成鬼又何须修行人的手段呢。 四头鬼神一被召唤出来,就朝着街区吞吐着烟雾,不一会儿,浓厚到看不见五指的烟雾就这样覆盖了这片区域,阻隔了外界的视野。 只有修行人勉强能在这样的浓雾中看清事物。 “卑鄙!” 京城这边的异人有看不惯怒骂出声,但却没法直接下场,因为王一自己已经将这场比斗说成八国异人单方面挑战他了,形势比人强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遵守这场比斗的规则。 两头式神释放出浓雾遮蔽视野,而另外两头式神,则是在这两位神道教弟子的控制下,连同柳生新阴流的两位女剑豪跟黑龙会的好手,一同朝着站在路灯上的王一包围过去。 突然的,在王一所站着的路灯旁边,两头式神从烟雾中钻出,一头身体赤红,头生双角,腹如大鼓,对着王一就是一口烈火喷出。一头在出现瞬间就化作一团淤泥,朝着王一涌来,试图要锁住王一。 但王一周身上下,一个无形力场浮现,将自己,连同自己脚下的路灯一同包裹,两头式神的攻击被隔绝在力场之外,毫无作用。 “给我下来!” 来自日本黑龙会的异人大踏步朝着王一这边冲了过来,看着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等人的王一,他只会用自己手中的拳头教他做人。 黑龙会这个日本异人流派,他们修行的功法更偏向于近身,也就是外家功夫和横练,意在不断锻炼自身躯体,将自身躯体打造如神话中的龙那般强壮。 一拳一脚,都是带着龙虎之力。 可对付这种近身的莽子,王一连人体磁场都不需要用,一手传承自鬼手王的倒转八方就够了。 王一一点动弹的想法都没有,只是竖起两根手指,对着这个朝自己挥拳的日本异人轻说了一句,“倒~” 这位日本黑龙会的异人,他那挥出的拳头停在半空,双目圆睁,身子颤抖,能看见,在他心肺处有一块凸起,紧接着就是一口老血喷出。 啥都没干,就倒在了朝王一发起冲锋的路上,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中的招。 还没发起围攻,就有一人重伤倒地,而且还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 借着浓雾隐藏自己身形的日本柳生新阴流姐妹花,柳生雪絮和柳生絮雪只得按兵不动,继续蓄势。 他们柳生新阴流练的是居合,一切剑术都是为了居合服务。而眼前这个名为王一的中华异人,在没有摸清楚他那层出不穷的手段是什么时,她们不能随意拔刀。 但王一才懒得管她们拔刀不拔刀的,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在他倒转八方的力场之中,只要她们踏入这片街区,她们的一举一动就都在王一掌握之中。 是的,对付他们这些家伙,王一甚至不屑于用人体磁场的手段,一手倒转八方足矣。
“我说,你们也别在这碍我眼了,我送们一程吧。” 王一依旧是抬起右手,朝着面前虚空一抓。两头没有做出任何成功偷袭的式神就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在空中,在那两名神道教弟子惊骇的眼神中,被王一一把握散。 两头式神化作一团浊散去,作为寄宿的符纸也在这两名神道教弟子面前无风自燃,让他们吐出一口心头血。 但王一又岂能这样绕过他们? 右手五指张开,一股巨大的吸力在王一右手中形成,将这些笼罩在街区的浓雾连同空气一同朝着自己右手掌心汇聚,一时间,在这附近的人都有一股窒息感。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窒息感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这些浓雾,两位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的柳生新阴流姐妹花也这样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而这对姐妹花蓄势的动作也在王一眼中看的极为可笑,因为她们蓄势的是手刀。 “不是,哪有人出来打架不带刀的啊,五个呼吸,给你们两个去拿刀,免得说我欺负你们武士道。” 这边王一嘲讽的话语刚落,那边根本一郎已经让人把两把武士刀取来,朝着这对姐妹花扔去。 “雪絮小姐,絮雪小姐,刀!” 这对姐妹花在空中翻出一个漂亮的跟斗,接过武士刀,就开始了伏下身子的居合起手式。 但王一懒得欣赏,只是将这团不断压缩空气的烟球对准那两个将剩下的式神召回自己身边护体的神道教弟子。 “要接住哦。” 劈空掌,喝! 所谓劈空掌,无非就是用真打出一道掌风,击飞敌人的手段罢了,只要是得了的修行人,都会这样一手招式简单的劈空掌。 但大道至简,有时候就是这样,同样的劈空掌,放在不同人手里,打出来的效果各不相同。 有人一记劈空掌打向盛满水的水杯都只是溅起点点水花就气喘吁吁,却能因此借东风,连张之维都得避其锋芒。 王一自然没法借东风,但他可以打出一记压缩的空气炮。 之前把两个欧洲异人一伤一废的手段就是劈空掌,只是刚才那一记是瞬发,这一记,他蓄势了五秒,将这些笼罩街区的烟雾都吸入掌心,变得有形有质。 一记含而不发的劈空掌打出,其巨大的风压就将青砖铺设的街道卷起,朝着那两个神道教弟子飞来。 而那两位居合蓄势的柳生新阴流姐妹花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视同伴的安危,毕竟神道教在日本本土也是一方大派,他们柳生新阴流对人家也得客客气气。 身形消失,两道蓄势完毕的居合刀光就跟王一打出的这一记劈空掌撞在一起。 刀光掠过,这一团压缩了小半个街区浓雾和空气的劈空掌直接在这两位柳生新阴流姐妹花面前炸开。 手中的武士刀应声而断,蕴藏在其中的空气激波第一时间就崩散掉了用来护体的两头式神,送它们往生极乐。 接着就是直面这一记劈空掌的四人。 姐妹花还好,毕竟是习武之人,又是剑术高手,这道空气激波打在她们身上,也没有让她们晕厥倒地。但是和服上的点点殷红和手中断刀,也说明她们已无再战之力。至于那两个神道教的弟子嘛,身子骨弱,这风一吹,直接贴在后面的墙上,一时半会是抠不下来了。 只是这么一招一式的功夫,前后连一分钟都不到,日本大使馆这边的异人,就只剩下那位还未出手的柳生新阴流门主柳生但马守,以及早已不敢站出来的根本一郎。 而一招败敌的王一,依旧站在路灯上,依旧是那个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应敌的姿势。 就没移动过半步,就连他脚下站着的路灯,也没有受到半点损坏。 给众人的感觉,就好像王一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王一右手当做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这才看向欧美七个大使馆的异人代表。 “他们的手段都是我们这边传过去的,虽然变了味,但到底还是能找到相似的影子,没啥新意。倒是你们,魔法,炼金术,现代科学,或许你们能够稍稍让我愉悦一下。” 被王一这样一注视,欧美这边的七国大使馆异人代表也是如芒在背。 无他,因为王一的手段太简单粗暴了,以至于他们根本看不明白,也无法理解这样简单粗暴的手段凭什么能一招打败日本那边的异人,还把自己前面两个同伴都给废了。 但随着王一这番把他们架在火上烤的话语,他们也得硬着头皮站在街道上,掏出手杖,激活刻在自己身上的炼金阵,让自己的异能流动全身。 正如王一刚才说的那番话,以挑战者的姿态面对这个站在路灯上,居高临下望着他们的中华异人。 距离四月还有一个小时,订阅,月票,收藏,追读,投资啊!!! 第九十八章 中西碰撞 随着王一轻描淡写将日本大使馆的异人代表击败,连一刻都没有为日本大使馆的异人代表落败感到遗憾,立刻挑战王一的是,来自欧美七国的大使馆异人代表! 手中的手杖在空中挥舞,造型古朴,好似一根树枝的手杖上放着莹莹微光,镌刻在手杖上面的纹路亮起。伴随着几名异人的挥舞,王一能看到这几名欧洲异人体内的真以他们手中的手杖作为媒介,开始勾连着周遭的天地之。 “哦?有点意思。” 王一看着对方这番动作,也是抬手,倒转八方的力场在他周围开始延伸出去,没有任何磁场之力混入,只是单纯由自己真延伸出来的力场,他想看看这些家伙的手段。 来自欧洲的六国异人,他们基本上都同出一门,全在那个英国的弗拉梅尔学院中进修过,各自的手段也是相辅相成。 手杖挥舞间,混着他们意志的天地之就与王一的倒转八方力场碰撞在一起,只是一个碰撞,他们这边就开始汗流浃背了。 因为他们无法影响王一的倒转八方力场,哪怕他们这边操控着这片区域的天地之,混杂着他们的意志,也在这时像是撞上了铜墙铁壁,明明对方就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但几声闷哼中,已有鲜血从他们口鼻处流出。 “雅各布!” 一人喊着同伴的名字,同时抬手,镌刻在他皮肤上的复杂图案开始放出光芒,一者赤红,一者土黄。 图案好似在他们手臂上燃烧,让他们表情露出几分痛苦,而作为代价,在王一开启的倒转八方力场之内,王一所站着的路灯周围地面,青砖拔地而起,悬浮于空中,并在众人的目光下一些石块碎屑开始掉落,不一会儿,数十道石锥就朝着王一瞄准,蓄势待发。 他们也很清楚这场私宴可以有人受伤,落败,但唯独不能出人命,不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所以这数十道越过王一倒转八方力场的石锥并没有第一时间朝着王一攻击,而是想要逼着王一将倒转八方的力场收缩回去,攻敌必救。 “很有意思的手段,不试一下吗?” 王一压根就没有觉得被威胁了,倒转八方的力场还在不断扩展,挤压着那些所谓魔法师的天地真,在王一这般不讲道理的挤压下,这几位魔法师的手段还没开始展现就被迫与王一比拼各自在天地之上的较量。 问题在于人家就站在路灯上没啥动作,可他们这边却已经是节节败退,身子在不断后退,时不时有人因为爆缸开始飚血。 看着同伴被王一以这种方式压迫,以炼金术作为修行的几名欧洲异人也不再留手。 越过倒转八方力场,通过街道青砖转化的数十道石锥就这样朝着王一交叉射击。这足以将人戳成千疮百孔的攻击,换来的只有王一一个微笑。 数十道石锥还没近身呢,就在空中被打成碎石,落在了地上。 等到这些碎石尘埃落地之际,他们才看清那挡下这数十道石锥攻击的,是王一之前从他们同伴那里缴获的手杖。 这根手杖被倒转八方的力场控制着,在王一手中化作不输于这些石锥的利器,却有着比这些石锥更快的速度,更强大的破坏力。 在这一刻,对于这些同出一门的欧洲异人而言,他们看着那个站在路灯上好似什么都没做的王一,只觉得一个属于王一的阴影在他们心中开始浮现。 仅凭着倒转八方力场,就将魔法师的手段压制,让他们无法依靠手中的手杖为媒介,释放出可以攻击的魔法。其次,还能一心二用,应付他们这几个炼金术师的组合技,风与土都无法对王一造成什么有效的攻击,剩下的手段,用不用感觉意义都不大了。 “没了?没了你们也躺着吧,我想我大概了解你们的体系是什么了,很有意思的修行方式,不差。” 王一虽然比不上张之维这种天生的修行人,啥都能一眼看穿本质。但对方,也就是西方这个弗拉梅尔学院创立出来的手段也确实没有太多高深之处,遵循着就是一个大道至简,但越是简单的手段,里面的学问就越高深。 他看懂了,自然也就没有再跟他们玩下去的必要。 倒转八方的力场以他们完全抵御不住的速度扩张,直接将这几名魔法师给弹飞了出去,而被倒转八方力场囊括的炼金术师,也感到胸口挨了一记重锤,两眼一翻,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在一招以势压人轻松秒了这几位同出一门的欧洲异人之后,倒转八方力场也在快速收缩,但就在王一快速收缩之际,一道以黑夜作为掩护的身影也从天而降,势大力沉的踢击朝着王一后心踢去,但与已经收缩回来的倒转八方力场撞在一块。 面对这种想不开跟自己近身的对手,倒转八方力场也如跗骨之蛆朝其缠绕上去,想要复刻之前的操作,通过牵动内脏来让对手失去战斗力。 但这一次,倒转八方罕见的没有起到效果。 “哎哟?不错哦。” 在倒转八方力场罕见没有起到作用那一刻,王一真的来兴趣了。 在这场比斗中,他觉得威胁程度可能最小的美国异人三人组,却给了他最大的惊喜。 没办法,在王一看来,无论美国那边如何用现代科学与异人手段结合,都无法改变一个根本的问题。 那就是美国的底蕴不足,或许一开始北美的原住民有这方面的底蕴,可昂撒匪帮不干人事啊,上来就是突突突。就算得到了那些原住民的传承,又有多少原住民会告诉他们怎么用,他们自己研究又能研究明白多少。 至于现代科学,这玩意也要与时俱进的啊,现在才20世纪初期呢,现代科学还得再沉淀个几十年才能再迎来一次爆发。 可现在,这个依靠自身皮肤保护色,且带着浮空这个很多异人都羡慕的异能,名为山姆的尼哥给了王一一个惊喜。 他的倒转八方力场无法通过控住他的内脏来停止这个尼哥的行动? “给我把另一只手抽出来啊!!” “歇歇吧。”
黑人山姆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赢,但好歹,八国异人轮番进攻一个中华异人,最起码也得让人家用两只手来搞定他们吧。 你瞧,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人总是喜欢折中的,让他们开个窗,他们不肯,但你说你要把房顶掀了,他们就同意你开窗了。这句话不仅适用于国人,也适用于全世界。 尤其是在这美国异人三人组见识了王一这简单粗暴,却又完全看不明白的手段后。他们也从一开始想要给京城这帮中华异人圈一个下马威变成了旗鼓相当也行,接着又变成了让人家王一认真对付一下他们也行,最后,更是变成了好歹让王一抽出两只手揍他们就可以了,不然说出去太丢脸了。 八国异人加起来差不多快二十人,结果连人家一只手都打不过,这还修炼啥啊! 可这位尼哥山姆注定是看不到了,因为王一只是像拍蚊子一样挥了挥手。这个身具浮空异能,能够免疫倒转八方力场牵动内脏的尼哥山姆就从空中被拍下,直接砸落了地面,溅起一阵尘土。 而看着在路灯下摔出一个印子,人事不省的尼哥山姆,王一也终于舍得从他站着的那根路灯柱上下来了。 在看到王一从路灯柱落下来时,勉强还有几分清醒的几个八国异人也在心里莫名松了口气,觉得他们这般努力还是有效果的,至少让人家移动了脚步。 王一才懒得管这些人的心里啥想法,他只是看着这个被自己一巴掌从天上拍下来的尼哥山姆,又一次抬手虚抓,将其抓取到半空,同时,磁场真释放,开始深入这个尼哥异人的体内,想要摸清楚他刚才是凭什么免疫了自己倒转八方的力场强控。 毕竟没底蕴,纯靠没有发展成熟的现代科学和药物能做到这些?王一很好奇。 随着磁场真在这个尼哥体内的探索,王一也大概有了眉目,但同时,在王一的倒转八方力场之外,一阵类似敲门的砰砰声也在不断响着。 那是尼哥山姆的两位同伴,史蒂夫和巴基。 他们在王一从路灯柱落下后,就已经没有任何想跟王一动手的想法了,只是看着自己同伴被王一吊在半空中,当成某种展览品在那欣赏,让他们不得不动手。 一开始还好,毕竟都是一个研究协会出来的,尼哥山姆免控倒转八方力场的特殊在他们身上也有。 倒转八方力场延伸出来的力场第一时间并没有挡住他们的脚步,只是随着王一通过磁场真对尼哥山姆的身体内部探索,倒转八方力场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在他们即将靠近王一一米范围时,脚步和拳头都停了下来,然后就是跟欧洲老铁那样,被倒转八方力场不断推着向后。 只是他们的体格相比于欧洲老铁要好上不少,倒转八方力场只能推着他们后退,暂时无法通过强控他们的内脏,让他们失去战斗力。 就是这样让他们看起来很滑稽,因为此时这两位美国异人史蒂夫和巴基就像是两头无能狂怒的野兽,在不断跟眼前一堵看不见的墙壁较劲。无论他们的拳头有多重,多快,都无法打破倒转八方力场的防御,而且王一连正眼都不带瞧的,直到他彻底摸清这帮美国异人的情况。 “嗯,确实有东西啊,好啦,还给你们。” 看着在倒转八方力场外无能狂怒的两白人,王一这才在昏迷的尼哥山姆身上轻轻一点,尼哥山姆也化作炮弹朝着自己的同伴飞去。 猝不及防间,美国这边的两个异人史蒂夫和巴基也只能硬接。 人是接住了,但蕴藏在尼哥山姆上来的暗劲也在不断冲击着这两人的身体,两人在地面上划出数米才停下。 名为巴基的异人率先失去意识,步了同伴山姆的后尘,倒了下去,只剩最后一位美国异人史蒂夫在那勉力支撑着自己。 看着这个身负史蒂夫之名,形象也是经典金发蓝眼白人帅哥的美国异人,王一还是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于腰间,朝着他慢悠悠走了过去。 已是气喘吁吁,看着王一朝自己走来的白人史蒂夫,只能勉强摆出一个自由搏击的手势,道:“我能这样跟你耗一整天” “省点力气躺下吧,别在那硬撑了。” 对于他这番宣言,王一只是在史蒂夫肩膀上轻拍了一下,他就两眼一翻,整个人化作一滩烂泥倒在了地上。而王一呢,只是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钟楼,摇了摇头。 “真可惜,你就差23个小时57分钟左右就能达成跟我耗一整天的成就了。” 突然间,在王一撇过头看向钟楼的时候,一道白练的刀光划过众人的视野,斩向了侧身背对众人,看起来完全没有防备的王一。 刀光掠过,在王一前方那根之前站着的路灯柱从中一分为二,滑落地面,连同这根路灯柱一分为二的,还有街区两边的建筑。 在街区两边的欧式风格建筑墙壁上,都有着一道深深的沟壑延伸到街区的另一边。 街区两边的建筑,不断有玻璃从楼上剥落,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但此刻街区两边建筑的破坏不是重点,一分为二的路灯柱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侧身背对着众人,却在这一道刀光下没有任何反应的王一。 ‘刺啦’ 这是王一身上这件长衫在这道刀光过后,发出的第一个动静。 一抹殷红也从王一的右臂渗出。 这一刻,京城异人圈的众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就连在公使馆二楼看着王一大杀四方的张大帅,此刻握着栏杆的手也是青筋直冒。 但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这一道给街区两边建筑造成一道巨大伤口的刀光下,似乎只能做到这一步,给王一的长衫划破,顺带给王一右臂上划出一道伤口。 王一只是侧头看了一眼自己右臂上渗出的血液,这才带着笑容缓缓转身,看着那道刀光的主人。 一直没有出手,一出手就是居合斩杀招的日本异人代表,柳生新阴流的家主,柳生但马守。 “这么有锋芒吗?柳生的家主?” 第九十九章 斩击?我也会啊 锋芒,一般用于形容刀剑的锋利程度,而用在人身上,一般都是夸这个人的才干和胆气都如刀剑般让人睁不开眼。 只是这样一个褒义词,有时候也得看人,看场合,不是用出来的就是在夸人。 例如同样是在战争中微操大军行进,校长用这个词跟教员用这个词,往往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是两个极端。 就像现在,在王一轻描淡写将八国一众年轻异人当鸡崽子那般揉圆搓扁时,年纪上最少比王一大了一轮还有富余,作为日本赫赫有名的柳生新阴流家主,柳生但马守既没有提前出声提醒也没有说自己会下场,就在众人为王一这深不可测的手段惊叹时,冷不防地甩出一记居合刀光。 而且还是在王一侧身背对着他们,去看使馆界的钟楼风景时斩出来的,这就是明晃晃的偷袭,不讲武德! 尤其是这一招斩击的威力,斩断路灯柱不算什么,是个练的剑客,刀客都能做到。但看着使馆界街区两旁的建筑,墙壁上明晃晃,一道朝着街区另一端延伸的豁口,就明白这一记斩击的威力有多大。 也就是王一这样胆大妄为,这一招换做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年轻一代的不用想,只有腰斩的下场,至于老一代的,最次都得断条手臂。 一个修行人,断了手臂一身修为可以算是废去一小半了。 更别说人都死了,他们这边就是再怎么想为王一出头,人家背靠日本大使馆,这位张大帅本身起家就跟日本那边有龌龊,彼此之间无非就是个与虎谋皮罢了。 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跟人家日本大使馆闹翻,因为死王一没有活王一重要。 但这一切前提是建立在柳生但马守这一记偷袭的居合斩建功的基础上。 柳生但马守偷袭成功了吗?成功了,但没有完全成功。 事实上,柳生但马守在挥出这蓄势一斩后,在看到王一只是长衫被划破,外加右手手臂一道伤口就若无其事转身面对自己时,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之所以要挥出这一偷袭,甚至致王一于死地的斩击,无非就是王一展现出来的天赋和修为太惊人,也太危险了。 这样的异人强者,即便是放在正面战场上,他们军方那边不拿异人的人命配合一个联队来填的话,也不好说能不能拿下。 如果可以,就应该在这里斩下王一,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日后帝国的大计! 可若是斩不下,那就得认怂,他柳生但马守在赌,赌王一不敢杀死自己。 因为在这里,在这个使馆界,杀死他这样一个代表日本大使馆的人,就意味着要跟日本开战,对于当下这个暗流涌动的国家,他王一赌不起。 所以这老鬼子对于王一这明褒暗贬的话语直接无视,还很坦然的收刀,朝着王一来了一个他们日本人必会的九十度鞠躬。 “红豆泥私密迈赛!王一阁下,你的强大让我不得不赌上此生不能挥刀的束缚对你挥刀,只有这样,我的武道才能继续精进下去。” 听听,这狗日的老鬼子把偷袭说得这么高大上,好像是王一太强导致他有了挥刀阴影一样。 王一就这样笑着转过身,面对这个朝自己九十度鞠躬的老鬼子,在他转身之际,手臂上的伤口也在逆生三重悄然运转下恢复如初,连血液都被吸了回去。 “柳生家主,我记得在你们那边,所谓的剑客要精进自身的剑道,最好的方式就是找旗鼓相当的剑客比拼技艺对吧?既然这样的话,我来帮一把吧。” 九十度鞠躬的柳生但马守在王一说出这句话时心中警铃大作,霎时如弹簧般立起,手中归鞘的武士刀也在这一刻凭借着肌肉记忆抽出挡在面前,一记不输于他刚才挥出去的斩击就这么撞在自己刀刃上,其中蕴含的力道更是推着自己不断后退,脚步踉跄。 在柳生但马守常年用真温养的这把武士刀刀镡处,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豁口出现。 刀鞘崩碎,常年用真温养的爱刀被砍出一个豁口,这都让柳生但马守心疼,但他此刻更多的是心悸。 因为刚才这一记斩击他似曾相识,就是他刚刚蓄势完毕朝着王一偷袭的斩击,但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吟吟看着自己的王一,只是抬起右手保持一个五指张开往前一推的姿势,他不明白王一是怎么挥出这一道跟自己类似的斩击。 他不明白,一旁看着的人也不明白。 因为在旁人看来,王一只是在说出刚才那句话后,就抬手,往前一推。接着就是柳生但马守跟个受惊的老兔子一样连刀都没拔出来,举着归刀入鞘的武士刀竖在自己面前。接着刀鞘崩碎,整个人也不断后退,那张老树皮脸盯着王一,整个人都不对了。 王一很喜欢柳生但马守现在的表情,是的,他不能在这里,当着八国使馆大使的面杀人,但有时候不是只有杀人才可以毁掉一个人,杀人诛心嘛,他熟地很! 他一步一步朝着惊骇莫名的柳生但马守走去,显然这位老鬼子,此刻正被王一那不知名的斩击弄得怀疑人生。他根本搞不懂,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华异人,归类上应该算是所谓修道法,类似他们神道教那般大能的修行人,都说术业有专攻,王一是怎么挥出只有他们剑客才会的居合斩击。
“所谓的剑气,斩击,在我看来,无非就是剑客或者刀客在不断锤炼下,几近于道的技艺。再通过自身对修行之道的理解,然后全力朝着目标挥出的一个动作。既然是动作,就蕴藏着力,既然是力,就合该被我这个倒转八方力场所掌握,所吞噬,所模拟”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柳生但马守哪还能不明白,刚才王一挥出来的,就是他刚刚偷袭未果的斩击! 他王一,用最基础的倒转八方不仅挡下了柳生但马守蓄势一发的斩击,还将这一记斩击的力道给吞噬,且完全一比一复刻了出来! “要想让自己的剑道技艺精进,最重要的就是要挑战自己的极限,柳生家主,斩击的储备够吗?” 王一并指成刀,就这样朝着柳生但马守挥舞数下。 完全一比一复刻,没有一点力道外泄的斩击就这样朝着柳生但马守斩去,无形无质,却又蕴藏杀机。 武士刀挥出,不断格挡着这无形无质的斩击,每一记斩击都让柳生但马守心中大骇。 居合斩讲究的就是一个蓄势,一个时机,不可能说砍就砍,而且也不可能每一记居合斩力道都始终如一,总有一个衰减的时候。 但王一此刻复刻出来的斩击,没有一记是衰减的,威力相同,速度相同。 可王一刚才已经提醒他了,此刻他接住的每一下斩击,都只是他居合斩斩出去的力道,既然是力道,那就是可以加料的,他能挡住自己斩出去的居合斩,但能挡住威力升级的居合斩吗? 他不会知道答案,但王一会用事实告诉他。 ‘铛!’ 刀刃断裂的声音清脆入耳,柳生但马守手中这柄陪他多年的爱刀,在接住王一十道复刻的斩击后,也是不堪重负,应声而断,断裂处,就是他之前刀镡豁口处的位置。 长刀的断裂让柳生但马守短暂失神,而王一已经来到了他的近前,依旧是一只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自己。 王一一米八的身影此刻在一米七的柳生但马守面前犹如一个巨人,俯视着自己。 “斩击一道,一是力,二是自身的意志,力看不见摸不着,但能感受到,至于意志嘛” 话音未落,失神的柳生但马守脸颊就感到一阵刺痛,一道伤口就这么在自己脸部浮现,接着就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柳生但马守说不出话了,留给他的,只有一阵濒死的痛苦哀嚎。 密密麻麻的切口覆盖柳生但马守周身上下,让他好似处于凌迟之中,但并不是真正的凌迟,因为每一道伤口都是只伤皮肉,不入骨髓。 放在常人身上会因为这大量出血而身死的伤势,在柳生但马守身上就是一场让他意识时刻保持清醒的凌迟酷刑。 只是比起这种让自己意识时刻保持清醒的凌迟酷刑,柳生但马守恐惧的,害怕的,是这每一道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斩击中都带着一股炽热感,在不断灼烧着自己的意志和皮肤。 正如王一所说的那样,无论是剑客还是刀客,斩出剑气不算什么,真正重要的,是这斩击之中蕴含着他们的道。 所谓精气神,就是如此。 但王一不是剑客,手中连一把称之为刀剑的武器都没有,甚至连这斩击都是通过刚才倒转八方吃下去的斩击一比一复刻出来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临阵磨枪,一比一复刻斩击的王一,斩出了蕴含自己意志的斩击。 这如凌迟一般的斩击,既斩在了柳生但马守的肉体上,也斩在了他的精神上。 在蕴含炽热感的凌迟斩击下,柳生但马守化作了一个血人,随着王一收手,也无力跪倒,躺在地上,只有起伏的胸口说明他还活着。 日本大使馆看着这一幕,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当王一收手,转过身来时,他能明显看到王一眼中的杀意,有那么一瞬间,让他仿若置身在修罗场。 杀意来的快,去得也快。 王一终于抽出自己背在身后的左手,朝着旁观的众人拱手抱拳。 “大帅,我等着你的大礼。” 浅笑吟吟,长衫飘动,站在灯光下的王一好似一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 可在他身后,是道心被破,这回可能真的此生再也无法挥刀,成了一个血人的柳生但马守,周遭则是倒下,甚至庆幸自己倒的快的八国异人。 只有柳生但马守的两个女儿,此刻还能勉强朝着自己父亲所在的方向踉跄跑去。 此刻,看着这个只用一只手就击败八国异人的王一,京城异人圈的众人也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他。 大丈夫,当如是也! 第一百章 杀死王一的办法 “号外号外!昨夜张大帅于使馆界设宴比武论英雄,奇人王一以一敌十,力克八国高手!” “号外号外!昨夜张大帅于使馆界设宴比武论英雄,奇人王一以一敌十,力克八国高手!” 第二天的京城大街小巷,报童手里高举着报纸,腰间挎着布包,在人群中不停奔走,不断重复着这句噱头。 而本就对这位进京准备坐镇中央的张大帅会有什么动作的京城百姓而言,千等万等终于等到了张大帅的第一个大动作,虽然不明白为啥是设宴比武论英雄,但噱头到了,掏腰包买一份报纸便是。 一时间,这份印有大字体加上两张有些模糊不清黑白照片的报纸也在京城大街小巷传遍,就连天桥下的说书人,也开始以这份报纸为话本,开始编排一段关于奇人王一的故事。 四城脚行,书房,江湖小栈少掌柜刘谓也拿着这份报纸,看着上面的报道,两张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也在那点评。 “这张大帅还真是做一半留一半啊,给人家八国大使还留足了面子,明明借你的手打了他们脸,他们还得腆着脸对人家张大帅说声谢谢,顺带还把部分仇恨转移到你这里,是个狠人啊。” “如果他不这样做,我现在这份钱收的也不安心啊。” 王一倒是没有被算计的愤怒,因为在王一的书房内,在一旁的书桌上,摆满了十卷银元,十根大黄鱼,还有一张空白的委任状。一旁坐着的,还有带人将这份大礼送来的高家子弟,高进。 他倒是口观鼻,鼻观心,好像个木头人坐在那里,完全不在意王一和刘谓之间的谈话。 这就是昨晚那位张大帅在王一用一只手镇压了八国异人后,专门给自己送的一份大礼。 至于今早这份报纸,自然也是这位张大帅有意为之,有点类似捧杀的意味。 无非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让王一明白,在京城,咱俩最好合作。我帮你搞定庙堂上的问题,帮我搞定江湖上的破事,为了表示诚意,你我之间互相最好有个把柄,大家都放心。 王一一个招手,一根大黄鱼加上一卷银元就落到刘谓面前。 “刘兄,之前拜托你的事,这足斤足两的,够了吧。” “你倒是豪气,这两样够一家老小吃食无忧大半辈子都不止了吧。” “太平世道一辈子都够了,这世道,明天都看不见。” “随你怎么讲吧,这两样,那边一时半会是没话说了,但时间上没那么快。” “慢工出细活,我不急。对了,张大帅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我想你这边应该会把这些东西通过你们那边的渠道传到各门各派手里吧?” 说着,王一也瞥向过来送礼的高进,这位跟在张大帅身边的高家子弟也是自觉开口。 “这一点,我来之前大帅跟我说过,市井上别这么传就行,江湖上的,他管不着。” 王一点了点头,看向刘谓,“那就劳烦刘兄受累,给三一门和龙虎山那边送的时候,托我带话问问两位老前辈,看看他们对欧洲那边这套修行的看法。” “你自己不是看出来门道了吗?” “看是看懂了,但一时半会说不明白,你也知道,我这身手段全靠老天爷喂饭吃,问题是老天爷也没教我怎么做饭做菜啊。”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成,尾款我也收到了,你这两笔够了。两位,小栈那边还有一堆活等着我去处理,就不打扰了。” 刘谓袖袍在桌子上拂过,一卷银元跟一根大黄鱼就这么消失,朝着王一还有这位高家子弟抱拳,就朝着书房外走去,身形也在走出去的瞬间化作一道残影,离开了这座宅子。 只留下高进这位高家子弟与王一在书房里坐着,王一这边也干脆,将那份空白的委任状双手奉还给高进。 “大帅的好意我王一心领了,只是我王一是江湖中人,玩不来庙堂上的东西。但只要大帅在京城里一日,我王一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敢来惦记大帅,他们没这个本事。” “若惦记大帅的是王兄弟你呢?”高进冷不防的问了一句,王一也是笑着看他。 “那大帅现在给我送这份委任状不是等于脑袋送到我面前让我砍?昨晚我可是从那个老鬼子那里学到了一手不错的手段啊。” 说到昨晚柳生但马守那个老鬼子,高进也不由嘴角抽抽。 偷袭不成,还被人家把独门绝学给学了全用在自己身上,放眼江湖,也就柳生但马守这老鬼子有这待遇了。 “说起来,我也是好奇,王兄你昨晚为什么不把他给废了?他偷袭你在先,若不是顾忌场合,王兄你杀了他都不为过。”
“杀了他,今天你我就不会在这里坐着聊天了,张大帅再怎么强横,也该知道自己是因为谁有这番基业。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手下的精兵强将跟人家日本之间的差距,至于说废,呵,高兄到底是出马弟子,在这方面看的不是很透彻,你可以去问问于万山老前辈,他是用刀的宗师,他比我清楚这柳生但马守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了然,王兄的话我会如实禀报给大帅。” 接过王一还回来的空白委任状,高进转身欲走,只是在离开书房之际,他还是停下脚步,对王一说道:“王一,多谢。” “都是华夏儿女,说谢谢生分了。真要谢,哪天我去关外了,你来接待我就行。” 二人不再多言,高进离开,王一在那喝着茶,没有将高进向自己道谢这事放在心上,哪怕他知道人家为什么跟自己道谢。 中华异人圈名门四家,高陆吕王,高家和陆家皆是家风传家,吕家和王家则是手段传家,这四家里只有高家扎根关外。 而关外从清末到民国这百余年的岁月,是怎样一个水深火热想来大家都清楚,一个以家风传家的异人世家,既不肯离故土,又不愿妥协,那就只有一个选择。 可以说高家这边每个子弟,跟日本都是有着血海深仇。之所以会站队那位张大帅,无非就是拼不下去了,再拼下去就是一个身死族灭的下场,这几代的高家当家人明白这一点,为了家族还能留个种,即使背负着家族骂名,也得这么做。 也许正是因为在关外经历了这百余年的屈辱,见惯了当朝者太多荒诞之举,高家才在后面建国的第一时间就跟紧了脚步,一大家子人都进了编制,端上了铁饭碗。 因为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把人当做人的新政府,自然不想看到这个新政府倒下,那样的屈辱岁月,他们高家不想再经历了。 送走了高进,一时无事的王一也看向一旁挂着的民国台历,看着上面的日子。 ‘这样一来,或许一年后我或许能做点事吧,就是不知道南边那边现在怎么样了,该怎么插手比较好’ 王一心里这样想着,却也暂时找不到一点思绪。 但王一这边在苦恼,东交民巷使馆界的日本大使馆内,昨晚见识过王一那神仙手段的日本大使斋藤太郎正在与根本一郎商量着事。 “柳生但马守先生如何了?” “经过医生的诊治,那个王一并没有下死手,只需要静养三月就能下地走动。” “连柳生先生这样的剑道高手都要静养三月才能下地啊,根本,你对这个王一怎么看。” “很强,超乎我能理解的强大。” “你忘了说最重要的一点,他很年轻,按照你的情报,他今年才二十一岁吧?二十一岁,一个人最有活力的年龄段,他就已经能够让我们这些大人物都感到害怕了。” “是的,但斋藤阁下不用过于杞人忧天,根据我这边的情报,整个中华民国的异人圈里,只有这位王一还有龙虎山一个姓张的年轻道士达到这种水平,剩下的异人,并不是什么需要我们过多担心。大日本帝国的军队会用手中的枪和脚下铁蹄让这些中华异人明白,属于异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根本一郎在那大声回应,倒也不是他自欺欺人。 只是见识过一战时期那绞肉场般的战场后,很难对强大的异人产生敬畏之心。 毕竟异人说到底还是人,只要是人,就有极限,无非就是强大的异人,他的极限更高,更深罢了,但再怎么高深,也高深不过热武器的狂轰滥炸。 “这点我比你清楚,只是依旧觉得震撼罢了。毕竟大日本帝国一众优秀的年轻人里,哪怕是柳生但马守家的那位公子,想来跟这位比也是天壤之别吧。龙虎山那边的我倒不是很担心,按照我对龙虎山张家的了解,他们就跟山东的孔家一样,墙头草罢了,那会蒙元入主中原的时候,他们也挺识趣的。 只是这个王一,他是个不稳定的因素,根本君,在这方面我不是异人,并不是很了解。我就想问问你,像王一这种强大的异人,如果在无法招揽的情况下,我们这边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杀死他?或者说,这样强大的异人,可不可以被杀死?” 面对斋藤太郎这位大使的眼神,根本一郎也是汗毛竖起。 但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根本一郎也给出了回答。 “大使阁下,人被杀就会死,王一,他是异人,也是人,他一样可以被杀死!” 3月更新总结和4月计划 这是哥们的第三本书了,不知道这次看哥们这本书的有多少是老书友,多少是新书友。 在这里,对从我第一本《DC家的骑士》看过来的老书友说声谢谢,谢谢你们的支持,对新书友也说一声感谢你们的关注。 老实说哥们挺霉的,第一本书写的好好的,结果19年末那会赶上了疫情,龟龟,直接三年疫情打下来,哥们第一本书折腾到22年年中才完结。 后面又只休息一个星期就匆匆忙忙开了新书《从特利迦开始穿越诸天》,然后又因为中间的疫情还有工作上的事,直接把哥们整到破防,完全写不下去,只能暂时烂在那,想着抽空找个时间给他个体面。 现在想来,全都是辛酸泪。 哥们当时想着DC家的骑士两年完结,开本奥特文练手,最后再来上一本原创骑士文,满足下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第二本的各种破事让我暂时对原创骑士文没了心气,就想着换一个题材写写,死火海哥们真看累了,不想动,所以就有了这本。
二月二十三号开书,中间单机一个周末,然后到整個三月,一天没停,一共更新了36万字,其中整个三月共更新了29万5728字,平均每天更新9540字。 哥们这更新量已经算可以的了,求求各位莫要再催更了,哥们现在还欠着好几位打赏书友的更新呢,后续会一一用一章万字大章来表示对这几位书友的感谢。 这个月呢,别的不说,保底跟3月一样的更新量,最好能做到一天一万,来个30万字。 至于中间的剧情设计,我也会好好斟酌,不会再出现前面唐门过度篇章时,唐门众人与主角的人设崩坏。 那会真是我脑残了,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那会干嘛突然就脑残了。 也希望各位书友监督我,别让哥们又出现这种脑残的操作,如果有,喷我,狠狠的喷我,哥们玻璃心,一喷就碎。 剩下的,就不说了,都在更新里了,新的一年,祝大家与我都有一个新的开始。 第一百零一章 积累势力 “斋藤阁下,王一这样的异人很强大,但不意味着他没弱点。” “哦?我很好奇,继续说。” “根据中华这边对异人的修行体系,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性命双修,命是磨练自身根本,性是明悟自身灵魂,品性,精神。二者结合,强大的精神驾驭强大的肉体,强大的肉体承载强大的灵魂。像王一这样强大的异人,他的强大一方面来自他的天赋,另一方面则是支撑他兑现这份天赋的精神源头。” 根本一郎话说到一半,这位斋堂大使就已经大概明白了他的话语。 他指了指身后挂着的世界地图,无论他们怎么将自己那个弹丸小国标为中心,都无法掩盖中华领土之大的秋叶海棠。 “你是说,他强大的一部分源头,是我们脚下这个国家?” “没错,斋堂阁下,不单单是这个王一,这个中华大地上的许多异人,他们都是如此,只是那些异人并不需要我们像对待王一那样对待他罢了。如果真要对付王一,最好的方式就是以一座城的城中市民性命作为要挟,逼迫着他现身。 并在城中埋下足够将整座城覆灭的炸药,足够强大的异人队伍能够拖延他的脚步,以及随时可以起飞的飞行中队,在城外布置一个联队,当然,甲种师团更好。用足以在一瞬间将一座城池连同城中市民一同覆灭的火力,让王一跟这座城市一块陪葬!” 听完根本一郎的话语,这位斋堂大使也陷入沉默,良久,才开口道。 “攻敌所必救吗?用这样足以打一场小规模战役的配置对付一个人,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不是我们用这样的配置去对付他,而是他必须这样对抗我们。斋藤阁下,只要计划没有错漏,帝国不会停止一点点蚕食这个国家的脚步。只要我们大日本帝国军队一开拔,他就会自己撞上来,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可他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总会趋利避害。” “聪明人也会做一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傻事。” “可他要是避战,选择以斩首方式阻挠我们帝国的脚步怎么办?” “那这样的话我们付出代价可能更小。” “很有意思的推论,根本君,看来你确实从根本书屋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啊。” “我的荣幸,阁下。” “从你这里得到了答案,我也就放心多了,但还是希望根本君多努努力,让这个王一能够站在我们这边。用帝国的军队去对付这个王一很正常,很合理,但你我也要考虑眼前啊,帝国的军队远在天边,但这个王一近在眼前,我可不想哪天一进门就看到这个王一坐在我的位置上,擦拭着长刀替我介错。” 根本一郎面色一紧,却又不得不低头称是,缓缓退步离开房间。 而像这样类似的谈话内容,也出现在其他使馆中。热武器时代让强大的个人战力显得微不足道,可有时候,一个强大的个人战力又能作为一种精神象征,鼓舞着一个国家,一支军队的士气,无论他们想与不想,都得考虑这方面的因素,哪怕是那位已经入主中央的张大帅也不例外。 毕竟他只是名义上入主了中央,但实际上,大家对他都是口服心不服,就等着找机会给他来一下狠的呢。 “妈了个巴子,没想到我张雨亭这把年纪了,还能见到这种话本里的武林高手。本伟,我问你,要是哪天真闹起来了,他要是把昨晚那对付柳生那老东西的手段用在我身上,我该咋办?” “大帅不必过分担忧,这个问题我来之前去找了京城四岳的于万山老爷子,他是用刀的宗师,也在他那里得到了答案。” “哦?说说看。” “老爷子的说法就是,王一这个手段只是以取巧的方式把柳生那老鬼子的剑气学会了,至于那些什么意志啊这类的话,更多是王一兄弟的疑兵之计,专门用来扰乱柳生那老鬼子的心神。要想跟关圣帝君那样瞪眼便杀人,他王一要是昨晚就有那本事,现在于万山老爷子已经过去登门拜师了。” “所以那个叫柳生的老东西没被废?” “废了,真入体,平日里不动武还好,一旦行运功,留在他体内的真就会时时刻刻折磨他的筋脉,让他无法像常人那样握刀。” “那他要是有朝一日突破枷锁了怎么办?” 高进面色古怪,看了自家大帅好一会才说道,“大帅,柳生那东西已经快五十了,而王一兄弟才二十一,他柳生下半辈子若是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也是七八十岁的时候,离入土就差一口气,那时候的王一兄弟,也才四十,正值壮年,他柳生耗费十几二十年光阴才破了这个枷锁,这十几二十年,难道王一兄弟还能原地踏步不成?” 闻言,这张大帅也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这个问题有多愚蠢,之后也坐在那里思考了起来。
“妈了个巴子,老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比李景林那老家伙还狠的年轻人。不来也好,你这样一尊大佛,放我身边我害怕,放在外面怕别人跟你接触,就这样吧,京城里我高枕无忧,那谁,喜顺!” “帅爷!” “去把六子给我喊来,让他带点礼物去跟这位亲近亲近!妈了个巴子,他老子费心费力在这给他铺路,他这狗东西跑哪潇洒去了!让他去给我干活!” “是!” 名为喜顺的亲卫第一时间离开了,而这位高家子弟高进也很识趣替代了卫兵的工作,在门外警戒,保护着这位大帅的安全。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对王一这个一己之力挫败八国异人的家伙而言可不轻松。 哪怕现在外面市井上这份报纸是被润了色,但也确实没说错,他王一以一敌众,力挫敌手这个是板上钉钉。知晓个中详情的那些显贵也好,势力也罢,也算是通过王一这次比斗吃到了福利,跟张大帅那边搭上了线,或者扯着王一的虎皮,跟京城使馆界那边一些洋人,买办有了合作,尝到了甜头。 作为回报,他们也派人给四城脚行这座宅子里送上了一份礼物,有真金白银,也有京城里的一份地契,意思不言而喻,就是欢迎王一把他那四城脚行开遍京城大大小小的角落,颇有种收保护费的既视感。 对于这些东西,王一也是照单全收。因为从找刘谓帮他整一份详细精确的秋叶海棠图这点上,王一就明白,做事没钱可不行,就这么一份秋叶海棠图,自己已经丢进去两卷大洋,一根大黄鱼了,就这样,也没有说是把全部尾款结清,只是付了一半,足以支撑江湖小栈那边的专业团队把中原一带,两广,江浙这些地方的脉络重新细化。 之后再往西北那块,人迹罕至,妖孽横行的荒无人烟之地,那还是另外的价钱。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关外那边的地图王一可以不用花钱,而是在跟那位少帅喝酒时提了一嘴,第二天就有人专门把关外那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地图奉上。 一副真真切切,将关外各个区域标明的地图。 世俗这边的事还有秦二爷这位长辈帮衬下自己,让王一不那么麻烦,但是异人圈那边的事嘛,就得王一他自己来了。 “刘兄,替我张罗个事呗?” “帮你招人?说,有啥要求,这段时间托你的福,我们这边也挣了不少,这次给你免费。” 刘谓摇着折扇,脸上也是笑呵呵的,光是之前卖出去王一跟八国异人对战时的影像,他们江湖小栈也在异人圈里收了个盆满钵满。毕竟看热闹吃瓜这种事,普通人和异人之间,没啥区别。 “就说我四城脚行最近在扩展业务,总得有点能人坐镇。各门各派子弟要是在家,在山门里待不住,又不知道去哪的,可以来京城找我谋份差事,权当红尘炼心,磨练自我了。对了,禽兽师,会奇门之术的优先啊。” “奇门之术我倒能理解,毕竟你现在也是江湖里一方响当当的人物了,有个术士帮衬你,也好避免被人算计都不自知。但禽兽师,你怎么想的?这流派现在还有没有完整传承师门的都不知道呢。” “这就不是你该替我操心的了。” “成,不过啊我也给你支个招,你可以让你庇护的这位刘师傅去他那边吆喝两声啊,全性那块吧,别的不说,在流派数量这块,可是一等一啊。” “少来,你也知道那是全性,我担了这位的因果还不够,还得去担其他人的因果?你是真打算让我去当全性掌门是吧?” 王一蔑了刘谓一眼,这个情报头子真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非把自己往粪坑里推。全性那教派,可以短暂战略合作,唯独不能深入其中,他可没无根生那天下第一搅屎棍的派头。 “那你就多盯着那位刘师傅,这家伙邪性。尤其是看到你会战八国异人,那老鬼子精研一辈子的杀招被你说学就学了,他现在可是有点不对路。据我所知,全性里是有这么一批老人,跟你那位便宜师父鬼手王一样,一身手段没个传人的,而且那修为,那才情,就是左门长和张天师这样的玄门魁首见了,也得惜才饶其不死的地步。 真要是被这帮全性老人找上门了,虽说你现在修为高,但猛虎架不住群狼,别到时候在京城里大打出手,那场景,想来你也不想看到吧?” “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送走了刘谓,王一揉了揉眉心,这才看向面人刘的住处,高声喊道。 “刘师傅,你在吧?咱们聊聊” 这一章也是表示一人之下这个世界观的顶天战力就是如此,强如张之维一旦面对这样明摆着的陷阱,踩进去就死,不踩进去道心就有了裂痕,一身修为无法再精进,甚至可能走火入魔。 接下来的几章是个过渡章节,或许会有水分,但希望各位能海涵 第一百零二章 影响 王一于使馆界力挫八国异人的风波在世俗圈中倒只是一阵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给市井带来太多的影响,对于京城的百姓而言。 无非就是知道了年前新开的四城脚行少东家王一,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武林高手。凭借着这一手本事,成功进了上面人的眼,将自家这个四城脚行开遍了京城四城,再加上四城脚行是由曾经的京城人物秦二爷在打理,口碑有保证,待遇方面也确实仁道,一时间倒是有不少讨生活的百姓去应聘,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给京城提供了大量就业缺口,拉动了内需。 但也只是这样了,至少现在一时半会,四城脚行吃下京城里大量同城跑单,送货的业务就已经撑了,很难再出京城去开辟其他市场。王一也暂时没这想法,只是在这方面有秦二爷帮忙把控方向,只要知道了王一目前的底线在哪,老人家有的是法子将这些事应付的井井有条。 世俗圈的好解决,但是在异人圈里嘛,王一一己之力力克八国异人这件事啊,可算是一个大新闻了,尤其是现在时局动荡,各家各派都把门人子弟关在山上,家里的时候。其中,以三一门和龙虎山是最为热闹的。 此时的三一门中,因为之前王一提出逆生三重是不是缺了护道手段这个猜想,让左若童与一众三一门弟子开启了一个大型辩论会,反正在山门上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在修静功时的功课好了。 只不过门人弟子多是年轻人,中生代,老一辈的还好,这种在山上静修的日子他们早已习惯,一身残疾想出趟远门都不行。 但对于这些年轻弟子而言,山下打仗不给下山,在山门里静修天天想着这个课题也想不出花来,难免心生烦躁,对于远在京城提出这个猜想的王一有怨念,这种怨念就好比大伙在做一道怎么解都解不明白的数学题时那种怨念,哪怕知道人家是为自己好,但还是忍不住碎碎念的状态。 而在大伙一波又一波的碎碎念时,江湖小栈那边送来的这份礼物,总算让他们找到点论证逆生三重是否缺乏护道手段这个猜想外的娱乐项目。 就像现在,陆瑾这小子一头白发,冲关二重成功后的他也运转逆生三重功法,白发无风自动,身着白衣,体态轻盈好似一只小鸟,站在树枝上面,居高临下望着李慕玄,水云,长青等一众师兄弟。 “我想你们对我刚才说的话有些误会,我重新声明一下,你们,才是挑战者。” “好!!陆师兄,演的好像啊!!!” “臭小子,你想倒反天罡啊!赶紧下来,轮到我上去演了!” “别啊师兄,人家王师兄放完狠话还要动手呢,咱们说好的,一人演一遍啊!” “人家王一可以一只手按着八国异人打,要不要也演一遍?放心,我们不欺负你,给你用二重,我们全都用一重。” “别,师兄,我下来便是了。” 听着自家水云师兄那阴恻恻的话语,陆瑾连忙从树上跳下,不再继续。因为他不是王一,就算自己冲关二重成功,一个逆生二重被十个逆生一重的围殴,还一只手,干脆点站在那挨揍就完事了,还打屁啊! 大殿门口,左若童,似冲还有大弟子澄真,以及早些年冲关逆生失败,落下残疾的老一辈也看着院子中嬉笑打闹的弟子,没有过多干涉。 “这帮臭小子,还真是会苦中作乐。” “师弟,莫要过于苛刻,论证这个猜想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这眼下世道不太平,把他们关在山上总得让他们找点事做。” “这我自然是晓得的,只是师兄,连您这些天都没有探索出点眉目吗?” “是啊,所以越是这样,我反而越觉得王一这个猜想没错,祖师当年传下逆生三重后,确实是明白这门玄功缺了点什么。如果逆生三重完美无缺,那这千百年来,就不应该只有祖师一个人证得三重才对,唉,可惜千百年历代门人都过于着重于逆生三重,却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到头来还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后生给我们提了醒,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左若童坐在太师椅上,带着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无奈的想法说出这句话。而在大院中玩角色扮演的一众门人也注意到大殿门口坐着的左若童,赶紧过来问安。 “师父,师叔,师兄” “别这么拘束,为师也是出来看看热闹罢了。” “师父,其实我们也是太无聊了,这千百年来历代门人都没注意到的问题,现在要我们这一代人集思广益,着实有些为难了些。我等才修了多少年,哪能一时半会就想通其中的关键呢。” 听着左若童这番话语,这一干年轻门人也在那倒起了苦水,解释一下,左若童也不以为意。 “也没让你们一时半会想明白,就连为师不也是被王一一语点醒,才明白我等一直身在局中,看不得真假。都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古人诚不欺我啊。” 这时人群中站着的李慕玄也想为恩师排忧解难,在听到左若童说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话后,也第一时间想到了个主意。 “师父,我见那江湖小栈的人送来这份留影时,说王一师兄托他们给您带了句话,说是这西方的修行人,他们的修行也有精妙之处,王一师兄看得明白却说不真切,想拜托师父您,师父,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就在这,您给我们讲讲这西方修行人的门道吧?”
“慕玄,这么快就学以致用了是吧。” “师父明鉴,您都说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咱们东方和西方体系或许不同,但目标总归是一样的,求的就是一个通天不是。” 左若童扫了下方门人弟子一眼,看着他们这番模样也知道今天这堂课自己是避不开了,当下也是露出笑容。 “既然这样,为师就给你们讲讲吧,”下方的三一门门人弟子也很自觉盘腿坐下,听着左若童开口,“所谓修行,就是修身养性,性命双修才能在修行之路上走的更远,正所谓修命不修性,修行第一病。那么,先修性,再修命,是不是也可以呢?” 同样的课题,此刻也在龙虎山的天师府中说起,只是相较于三一门这边由左若童这位门长亲自开讲。在龙虎山这边呢,则是刚从禁闭中结束的张之维代师授课,给一众师兄弟讲述这西方修行体系的奥秘所在。至于张静清这位天师嘛,则是悄咪咪摸到天师府的后山小树林,给那位已经回山,名为怀义的弟子开小灶。 但与其说是在开小灶,但也就是因为这位弟子的天赋,开始教授他半部雷法。 “西方那边,按照江湖小栈这份送来的留影看,他们是先修性,后修命,以精神去感悟天地自然,寻找冥冥之中的道理,与其沟通,掌握,最后再将其应用自如,并开始反哺自身。” “师父,这样来看,那西方那边不是更胜我们一筹?”一双大耳朵极其明显的怀义也在问询着张天师,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更胜我们一筹?糊涂,若说先修性后修命,难道我们这边就没有类似的法门吗?只是我们老祖宗都一致认为先修性后修命这种做法过于极端,极端到一旦过于陷入对内景,对自然万物的共鸣探索,反而会把自己变成一个疯子,天地何其大,就凭我们自己,能是说感悟就感悟的?西方这一套本质就是先修性后修命,只是西方那边也有能人,在这方面做了精进改动,降低了风险。” 林怀义听着自家师父三言两语间就道破了西方修行人的修行体系本质,心中钦佩之际,也不免对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王一感到好奇,没别的,就因为这位是自己那位大师兄张之维到现在都一直挂在嘴边的存在。他极少听到张之维这样把一个人挂在嘴边,根据张之维自己的说法,他这段时间频繁下山,跑出龙虎山地界外晃悠,皆是因为这个王一。 “师父,这个王一,真的有师兄说得那般厉害吗?” “怎么,一个还不够,准备再给自己定一个目标?” 林怀义不答,但张静清这位天师可没打算放过自己这位弟子,整个龙虎山,除了张之维这个不讲道理的孽障之外,其他弟子中天赋最高的当属这位了。 如果没有王一这个场外因素,张天师就要着重培养下林怀义,希望这个弟子的藏,能让张之维明白自身修为傲视群雄不代表做事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思维来。但王一替张静清解决了这个难题,也让张静清这位天师明白,想靠培养弟子跟张之维打擂台这件事行不通,龙虎山上的弟子包括这位天赋不错的林怀义在内,一起上都不见得是张之维的对手。 只不过王一虽帮张静清解决了张之维‘狂’这个问题,但张之维还是没有学会真正的藏,在这点上,他身边这位林怀义的弟子做到最好,入门这么多年,一身金光咒只在张之维之下,但张之维却没有半分察觉。 张静清就是想要培养林怀义让张之维明白一点,可以不必扮猪吃老虎,但不可以不会扮猪吃老虎。 “还有两年,我再亲自调教你两年,我让你跟之维好好打一场,你跟他打过了,你就知道这个王一是什么水准了。” “是,师父!” ―― 同一时间,在陕西蓝田一带,一间刚经历过刀兵洗礼的茶肆内,一个一头短发,穿着短打,短裤,一双布鞋的年轻人坐在板凳上,手里拿着一份流传在异人圈中的报纸,在他旁边,是一个捂着肩膀出现一个血洞,嘴里吐着血的大胡子,他看着这个年轻人,目光更是盯着年轻人拿报纸之外的另一只手,因为那手里握着一把驳壳枪。 “他妈的,大家都是修行人,你怎么可以动枪!” “修行一道本就是不断前进的过程,外物也是一种修行啊,以前先人用刀剑是修行,怎地到现在我用火枪了就不是修行了?兄弟,你着相了啊!” “歪门邪道,要杀要剐你赶紧的,我高胡子认了!” “别介啊兄弟,我也没打算杀你啊,是我在这吃饭你进来打劫,我都把钱给你你还要动手才有这些事嘛。这样,你帮我个忙呗,给我报个名。” “什么报名?” “听说这位第一个师父是你们全性的鬼手王,你给我报个名,让我也加入你们全性呗,我也好看看全性中都有什么藏龙卧虎之辈。” “妈的,就冲你这邪性,还真像个全性的,你叫什么名!” “无根生。” 第一百零三章 禽兽师登门 民国十五年这一年过的有点快,王一力克八国异人的这件事虽然在异人圈里掀起波澜,但这个波澜之下又影响了多少人犹未可知。 尤其是对于当下提前察觉到当下中华大地南北之间会有场大战的各家各派而言,眼下世道又要乱了,已经被热武器教育了几十年的他们,这时候只想关闭山门,呆在山中,家里修行,打死都不出远门,更别提王一要求的还是奇门遁甲术士和禽兽师。 术士一门,整个异人圈里最出名的一是术字门,二是诸葛武侯一脉,可人家自己家大业大,没理由来你这打工做事。剩下的都是家传,都有自己的营生,更没理由专门跑这么远来京城找你王一,至于禽兽师,王一不把这个流派写出来,好一些年轻人都不知道这异人圈里还有这么一个流派。 但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四月末借着力克八国异人这股东风,吹了一个五月,也算是有了点回报,王一这边确实有一位家传的术士和一位禽兽师登门拜访。 术士姓游,年纪上跟王一差不多,全名游白云,一个稚气未脱的小伙子。而那位禽兽师呢,也刚好姓孟,只是名字嘛就确实让王一有点难顶,叫孟德尔。 “兄弟,我冒昧问一句,你家三代单传,家里人也敢放心让你出来闯啊?” “我爷爷奶奶说了,术士这一门,能够一脉相传下去最好,传不下去也是命,没必要强求。与其把我关在村子里一辈子,倒不如让我出来见见世面,看看这天下英雄。王哥,这一路上我没少听你的事迹,是个英雄,既然英雄需要人帮衬,那我就过来帮衬下呗,要真没了也是我的命,到时候就劳烦王哥你跑一趟,跟我爷爷奶奶说一声就行。” 游白云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洒脱,王一没有再去问原因,只是起身,围着游白云这个小伙子走了一圈,紧接着就是突然一个出手,朝着游白云面门拍去。 而游白云好似早就料到王一会出手试探自己,脚踏奇门步法,身形一阵晃动,再出现时,已经是在门口。 “王哥,试我手段说一声不就行了?” “说一声就不叫试了,你要连这点防人之心都没有,我真不敢招你办事,三代单传,这因果我可担不起。” “那试也试了,王哥,可还入你的眼。” “手段确实有点意思,在我这你合格了。至于做事嘛,我脚行最近在京城扩招,你要不要去一家分行坐坐镇?恰好也可以用你家的术法,给四城里的分行布个保家安宅的阵法,免得哪天被贼人惦记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至于谁带你嘛,梁挺,机关符两道宗师之姿的英才,想来你也不陌生吧。” “哪能啊,现在江湖里谁不知道墨筋柔骨门因为人家天生异相硬是把一位两道大宗师之姿的弟子逼走这件事啊,王哥你在里面也占据不小戏份哦。” “咳咳,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多少给人家墨筋柔骨门留点脸吧。你去找这位,他刚好在正阳门那边忙着分行的事,这给你,免得过去找不着人带你。” 一份盖着四城脚行印章的介绍信从书桌上飞出,落在这位游白云的小哥手上。这位小哥也干脆,拱手抱拳后,就在仆人的引领下出门,只是出门前,这位游白云也转身对王一问道。 “王哥,问你个事,你刚才那一手有点术士的风采,你不会也是个术士吧?” “想多了,只是我修行的功法带那么点术士的味道罢了,没你家传的玄奥。” “成,看来我这趟京城是来对了啊!” 游白云兴冲冲出门,带着年轻人该有的那份朝气蓬勃。 而跟这位朝气蓬勃的游白云比,另一位过来的禽兽师孟德尔就显得很丧了。明明是二十七八的年纪,穿的也算考究,还戴着眼镜,但面对王一却有些气弱,给王一整的都迷糊了,哥们有这么吓人吗? “孟哥,别这么拘谨,请坐。” 示意对方坐下,王一就准备给人家倒茶,反倒是人家接过茶杯,说着“不劳王小哥,我自己来就行。” 看着人家这般客气,王一也无奈,只能在这位的名字上打开话题。 “孟哥,你知道你这个名字跟人重名了吗?” “知道,西方那位生物学家嘛,王小哥还知道生物学?” “前几年在三一门门下洞山书院学习时,听山长洞山先生讲过这方面的知识。生物学,看来令尊给孟哥取这个名字,对你也是有大期望吧?不过孟哥我不明白,看孟哥这一身也是家底殷实的,怎么对我却是这样一副作态?” 有了共同话题,这位跟西方那位生物学家重名的禽兽师孟德尔也打开了话匣子。 说到底还是传承问题,禽兽师这流派放在异人圈里都是鄙视链的最底层,如果不是家传或者维持生计,没人想去学这门手段。 老孟家里算是读书世家,爷爷那辈留过洋,孟德尔这名字就是老孟的爷爷在接触到系统的生物学知识后,回国给老孟取的。奈何现在生物学系统也不算过多完善,虽然已经发现了细菌,也确定了细菌是一种微生物,但这个具体理论虽已有雏形,可那会老孟那位爷爷也接触不到这方面,一直停留在禽兽师进阶生物师的大门前不得寸进。 最后抱憾而终,将希望寄托在老孟这一孙子辈身上。 只是对于老孟而言,他同样是两眼一抹黑,自己爷爷临走前也没给自己留下太多的系统理论。家里也没那条件支持他去出国留学,这年代想要出国留学,要么就得成绩优异到吃政府公费,要么就是家底殷实到无所谓的地步。 老孟家里虽然殷实,但也是不上不下的地步,自身成绩也不算特别突出,就这么卡在这了。 刚好收到消息说王一这边招禽兽师,思来想去,也就来王一这里碰碰运气。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那孟哥这方面我也是爱莫能助,生物学对于我而言就是懂个大概,不得要领。不过孟哥似乎有点小瞧禽兽师这个流派了,禽兽师这个流派啊,与其用于对敌,它更偏向于生活方面。”
“生活方面?”孟德尔不明白,但王一接下来的话也让他老脸一红。 “孟哥,你家里应该有畜牧方面的产业吧?想来以孟哥这家传禽兽师的手段,那些牲畜不仅高产,还极少患病,我说的对吗?” 这又是一个观念上的问题了,大多数异人都有着要么习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要么就是求一个得道飞升。对于衣食住行这方面根本不太在意,也不觉得有啥需要在意。 可只要是人,总会想着吃好穿好,这是刚需。 禽兽师恰巧在这方面比较擅长,毕竟都是跟飞禽走兽虫鱼打交道,总有那么几分手段让猪长得肥一些,产的猪仔多一些。但这些对于禽兽师而言,也是一个比较耻辱的事情,大家都是异人,凭啥别人学了手段就是高来高去被人当世外高人崇拜,我们学了手段就得干这些喂鸡养马的活计? “这个月我这边在城郊有了一块地,正愁着不知道怎么用呢,既然孟哥你来了,就劳烦你施展下你这家传的禽兽师手段,帮我养一批鸡如何?” 孟德尔这边正欲发作,王一赶紧起身拱手。 “孟哥,我不是在折辱你。俗话说万丈高楼平地起,我既托江湖小栈少掌柜向江湖招禽兽师,自然不是为了玩乐,禽兽师这个流派我从未看轻。因为相比于我这高来高去的手段,禽兽师更被这世道所需,原因为何我暂且不能说明白,还请孟哥相信我一回,帮我做这一件事,这事若成了,或许禽兽师这一流派就会在孟哥手里发扬光大。” “莫不是在说笑?” “事关黎民生计,我王一岂敢说笑。” 孟德尔看着王一这毕恭毕敬的态度,沉默了良久,也选择赌上这么一回,毕竟来都来了,人家游白云这么一个小年轻都能找到事做,总不能自己灰溜溜离开吧? “有什么要求。” “我会让人进一批鸡苗,要求只有一个,在这批鸡苗上试试能不能培育出一批肉粮比1:2的活鸡鸡苗,在这培育期间,有任何要求,孟哥你尽管提,人,钱,我这边都给你满足。” 孟德尔也皱起了眉头,他虽疑惑王一这番举措,但作为家里有畜牧产业,身上学的又是禽兽师这流派,他对于农事方面可能要比一些家里养鸡的老农都熟悉。 知道寻常一只黄羽鸡从鸡苗到能下锅,最起码要三个月,这还是吃饱喝足的情况下。如果是散养,这时间可能会更久,中间投入的粮食,可能跟鸡的体重在1:3甚至更多。 所以说在这个时代,甚至到20世纪末,吃肉一直都是困扰这个国家的难题。 作为禽兽师,他们这一门自然有手段可以让一只鸡吃的粮少一点,长的快一些,肉多一些。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自己养自己吃,很少在这方面深究。 可刚才王一直接把话题上升到黎民生计,他也慢慢琢磨出味来了。 “肉粮比1:2,的鸡苗,我还没试过,但想来可以操作,但需要时间,因为这涉及到了黄羽鸡自身的” 说到一半,孟德尔似乎明白过来了,看着对自己露出微笑的王一,大声道:“你这叫不懂生物学?” “我也是在洞山书院,在洞山先生那里看到一点类似的嘛,就想着能不能在方面延伸咯,可我毕竟不是禽兽师,这术业有专攻啊。” “啧,这三一门的洞山书院,你那位山长洞山先生还真是学究天人啊。以小见大,慢慢推进嘛,万丈高楼平地起,你说的对,这活我接了。” “有孟哥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至于待遇方面,就跟分行的掌柜一个待遇如何?十个大洋。” “这么阔绰?” “现在家底还殷实,后面就不好说咯。” “呵,你倒是个妙人,我也很想看看从你这里,我这禽兽师的手段能不能有新的门路。” “那我就拭目以待。” 在这方面打开了话题,孟德尔也没有之前的唯唯诺诺,开始跟王一认真探讨起来。说到最后,大致敲定了方针,王一这边也拿出一纸合约,上面已经写好了王一的名字,等着孟德尔签字盖章。 但这种事嘛,说到底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只是以家学传家的孟德尔而言,他丢不起这人,更不想禽兽师这流派的名声在自己这里臭了。 爽快的签字画押后,孟德尔也很干脆,就准备去实地考察。 王一这边也是礼送出门,直到看着载着孟德尔的马车消失在眼中这才回去。 正如王一所说,他招禽兽师,自然是想将禽兽师这个流派转职为生物师。但在这之前,他更需要禽兽师帮他打下一个基础,一个能在日后太平到来后,第一时间能够解决国人吃肉难这个问题的基础,哪怕是留下一个种子也行。 因为这颗种子,真要能生根发芽了,不仅能解决国人吃肉这个难题,还能带来大量的外汇,只是到那时,就不是自己能处理的了。 只是王一并不知道,他刚才跟孟德尔讨论的话语,都被面人刘这个全性门人听到了,此时的面人刘,正窝自己房间,开始强迫自己闭目入睡,嘴里还念念有词道。 “狗日的鬼手王,你这老东西去哪捡了这么一块宝。都说我性子邪,这小子比我更邪,他妈的禽兽师这流派在他嘴里怎么一下变得这么花里胡哨起来了,不行,这种好事怎么可以让你鬼手王一个人独享,刘婆子!刘婆子!你赶紧让我睡觉,我有事让你帮我转达!!!” 此时的王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面人刘这全性门人当做群共享文件转发了,因为随着五月的过去,六月的到来,这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北伐战争也终于拉开序幕。 第一百零四章 战事起 民国十五年,五月末,六月初。 随着南边北伐军第一次出战且击退了北洋直系孙大帅的所属部队,拉开了北伐的序幕。 这个消息一出,无论是早已关闭山门的门派,还是扎根于世俗圈中的世家,都感觉心中有块石头落了地,连王一这个早就知道结果的也不例外。 南边拉开北伐进军的消息很快就化作报纸出现在京城大街小巷内,但对于两地直线距离最少两千公里的京城人士而言,他们对于这场看起来就兵力悬殊的北伐并没有多看好。 直系首领孙大帅所属部队吃了首败,无非就是吃了个轻敌的亏,北洋一系这边兵多将广,最多也就三月,北伐就得无疾而终。 这是京城内很多高层的看法,甚至还包括那位张大帅。 因为北洋一系,就他奉系这边兵最多,武器最精良,能打仗的将领也最多,而且坐镇京津两地外加关外那一大片基本盘。 这位张大帅现在甚至有那么几分稳坐钓鱼台,坐山观虎斗的意味。 似乎想等北伐军那边帮他把同为北洋一系的直系孙大帅还有吴大帅都清了,他这边再出手,击溃北伐军的同时,顺带把整个北洋一系的地盘全都接手,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一统天下。 想法很好,听起来也不是那么不切实际,毕竟先决条件上的兵多将广,装备精良他都有,怎么看好像都能操作。 只是这位张大帅不知道的是,当下这个时代,在这片土地上,决定一场战争走向的,除了装备上和兵力上的优劣外,更多的是人心。 张大帅或许在关外人心还算不错,到底是自己基本盘,不可能搞得那么乌烟瘴气。 但是在关内嘛,有他那个本家狗肉将军帮衬着,这人心真就是京城内和京城外两个世界了。 四城脚行的书房内,王一看着报纸上的报道,,也看了看皇城的方向。 “这位倒是稳坐钓鱼台,心大的很啊。算了,不管这位大帅怎么想了,各位,都说说最近脚行在城中的生意吧。” 书房内,梁挺,新招来的术士游白云,禽兽师孟德尔,外加秦二爷这位长辈,也算是开启了四城脚行的第一次会议。 “脚行现在算是开遍整个京城了,咱们干的也不是跟车夫抢饭碗的活计,在这方面倒也算得上和气。最近这段时间,我在想咱们要不要跟车行那边的合作,把触角在京城里伸的更密,更广一些。” “你有什么想法吗,梁兄。” “是这样,我打听过了,一辆人力车租的话,押金8到10块,每月交的租金最少是2块。而要是直接买一辆,也是要96块到100这个区间。人力车,咱也坐过,坐着的人再怎么舒适那都是靠车夫一脚一脚跑的,短途的还好,路要长一点,坐着的人无聊,对人力车夫而言也是件好事。 所以我在想,可不可以我这边跟我那些个打下手的同门娃娃构思一下,造一款新的,省时省力的人力车来取代现在的人力车。这样一来,咱跟京城的车行合作,还能收一波车夫的心不是?” 听着梁挺坐在那里,从一个技术专家的角度提出自己看法,众人都有点发愣。但一想到这位是机关符两道的大宗师,又觉得理所当然。 “是个不错的想法,梁兄,那你有没有一个大致的设计?” 梁挺也从怀里将早早准备好的草图拿出,递给王一一看,他呆了一下,这不就是人力三轮车吗!这会竟然还没有三轮车?不是连自行车都有了吗?王一疑惑。 可他并不知道这年头自行车是有,问题是这玩意算是高档货,比一辆人力车都贵,保底售价都在150块,而且还他妈要定期缴税!因为这会国内连一辆自行车的生产链都没有,你自行车都得靠国外才能在国内卖,更别说这种人力三轮车了,有心也无力啊。 “这”王一看着这张人力三轮车的草图,欲言又止 “我打听过了,车架,车轮,鞍座,链条我们搞得定,齿轮是个问题,无论是钢材还是定型,全都是从国外进口,所以才那么贵。但要是我们能自己弄,这价格会压下去很多,而且,我们有现成的人力车,我只需要在人力车上做改装就是了。” “做得到吗?” “忘了你对我说过,我是机关符两道的大宗师吗?” 看着梁挺那目光炯炯的双眼,王一沉默了少许,这才将这张草图递了回去。 “梁兄,我等你的好消息,不过就算真做出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跟车行合作。” “为什么?” “因为我信不过他们这些人,这是我个人的直觉,但具体要如何操作,等到时候真做出来了,让秦二爷来就可以了。”
“大娃子,你就不怕他们巧取豪夺?” “他们现在可不敢,只会跟我商量,商量可以,怎么商量咱们说了算。” 王一没想到一场会议,自己这边竟然误打误撞让一个历史产物提前有了雏形,至于会不会提前出现,王一自己也没把握。 被梁挺这么一搞,王一也精神了很多,但目前来看也只有梁挺这位机关符两道大宗师给出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消息。脚行正在一点一点的渗透,但鉴于同城快递,送货跑单方面依旧是人力运输,想要再延伸下去也很难。不过也算是将京城内有名有姓的饭店,大户人家还有道路摸通了许多,也在这些脚行伙计的口述,描绘中,化作一张精细的京城地图呈现在王一书房当中。 “接下来就是扫盲了啊,看看能不能从这里跟那位李先生搭上线,毕竟一个能为自家伙计扫盲的脚行,多少应该有点吸引力吧” 书房里,看着眼前这张愈发精细的京城地图,王一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他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在为未来做打算,现在攒的手牌越多,到时候就能少死更多的人。这一点上他跟龙虎山那位张怀义,大耳贼倒是没有太大区别,都是贼,都是为了藏牌,屯粮。 只是相比于林怀义那样藏,自己手里还有能够护住这些底牌的本钱。 这边敲定接下来要做的事,王一也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暗骂一声,“啧,差点忘了正事。” 说着,也赶紧出了趟门,赶往了江湖小栈在京城设立的迎鹤楼,跟刘谓这位少掌柜见了面。 “刘兄,又有生意找你做了。” “慢来,先看注意事项。” 刘谓似乎知道王一要找自己做什么生意,头也不抬指着自己左右两边挂着的牌子。 一张牌子上写着:莫问国事;一张牌子上写着:只探江湖。 “刘兄,你不是这样子给我开玩笑吧?” “是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啊王大侠,之前你让我们这边专业团队去描绘秋叶海棠图,这个生意我可以替你张罗替你接,因为这本质上就是画地图,你付钱我们交货,钱货两清之后,你怎么用那是你的事,江湖小栈概不过问。可现在战事刚起,你就上门了,虽不知你找我做啥生意,但你自己想要做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有些事啊,还是提前说清楚好。” 仆人给王一奉茶之后,也很识趣的关上门,给这两位爷留下密谈的空间。 听着刘谓这番话语,王一也不恼怒,喝着茶,看着刘谓书房内挂着的这两块招牌,也是会心一笑。 “那好,我就跟你做只探江湖的生意,这你总不能拒绝吧。” “说。” “帮我打听两个人,这两位都是异人,练的都是外家功夫,一个叫张亦,一个叫马锋。” 说着,王一手指微动,杯中茶水飞出,在刘谓的书桌上化作张亦和马锋的字样。而刘谓看着这两个名字,再看着王一那镇定自若的模样,也是无奈苦笑。 “你还真是会钻空子啊。” “是你说的只探江湖嘛,这两位也确实是江湖人啊,只是行踪不定罢了。以你们江湖小栈的能耐,目标又是异人,不难找吧。” “成,你有什么要求。” “打听到这两位的下落后,每隔十天通知我一声,三月一结,如何?” “三月一结?你认为这场战事可以持续很久?” “刘兄,砸招牌了啊。” 王一指了指那张挂着莫问国事的牌子,给刘谓整的哭笑不得。 从江湖小栈中出来,京城已经入夜,夜晚的京城没了白天那份喧嚣,静谧了许多,或者说,也有繁华之处,只是那繁华之处不属于京城的百姓。 王一走在街上,也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如果这两位真能按照我之前给的提示,想来先生那边应该不用太过于担心,但最好是跟他们见上一面,知晓个大概。就是不知道张亦那家伙有没有得偿所愿,在北伐军打出点名声’ 脑海中思绪飞转,脚下动作不停,只是在即将拐弯进入一个巷子之时,王一突然停下了脚步,忽然转身抬手,无形力场展开,与一抹不知何时摸到自己背后的金光撞击在一起。 金光一击未成,即刻遁走,只有王一站在原地,眼神惊疑不定。 因为他刚才似乎从那一抹偷袭自己的金光中看到了有一个老头在对着自己微笑? 第一百零五章 内景占卜 入夜的京城巷口,就在王一思索自己能在这场北伐中做点什么时,一道金色流光突然朝王一飞来,流光犹如灵蛇狂舞,却被王一第一时间张开力场挡了下来。 只是在与金色流光匆忙交手之际,王一也看到在这抹金色流光中藏着一张老人脸,脸上还带着满意的笑容? 搞什么鬼? 王一脑海里刚冒出这句话,一击未中的金色流光就犹如灵蛇落到了一处民房的屋顶。流光散去,露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花甲老头,精神头嘛还算不错,但想要一眼就看出来是修行人却有点困难。 “早就听闻你这一身玄功脱胎于鬼手王那独树一帜的倒转八方,虽有相似之处,但更偏于性命双修,今晚这一试,确实没有骗我。生生不息,一动一静之间皆能与天地共鸣,就是与龙虎山的金光咒相比也是各有胜负,小子,后会有期。” 老头在那自顾自的说着,只是一个短暂交手就看出了王一这一身与天地磁场共鸣的人体磁场功法玄妙之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张黄符,在黄符出现之际,也开始无风自燃,燃起金焰。 “老人家大半夜出来晃,就别这么着急走嘛,多跟我这年轻人唠唠嗑不行吗?” 王一也懒得听这老头在那故弄玄虚,一个抬手,无形力场化作一只大手朝着这老头所在区域握住,顺带着扰乱这一片的天地磁场。 只是这老头确实有手段,在王一这个力场还未将其彻底包裹之际,在那黄符的金焰燃烧下,再次在王一面前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王一的视野中,让王一连追踪都做不到。 看着鸿飞冥冥的金色流光,王一也是眉头皱起。 “这怎么看都像封神里的纵地金光啊,火德宗的火遁已经很出奇了,现在连纵地金光都有了,啧啧啧,回去找人算算你是什么来路” 与此同时,在京城郊外,瞬间遁出数十里地的金色流光再次化作那个花甲老头,捂着胸口咳嗽,但一双老眼却是冒着精光。 “咳咳,面人刘那臭小子没说错啊,是个奇才,他刚刚一抓,我这金遁流光竟然有不稳的迹象,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张静清!你这牛鼻子命好,有一个好徒弟。我这个混全性的也不差,也有狗日的鬼手王给我们这帮老家伙留了宝贝,等着吧!老夫有预感,我的金遁流光可以在小子身上更进一步!” 王一不是一个喜欢拖延的家伙,回到宅子后,他就盘腿打坐了一夜,确定这个疑似会纵地金光的老头不再出现后,也让人把这段时间招来的家传术士游白云这个小伙子叫来。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这个小伙子现在也没有了一开始来京城那股兴奋劲。 毕竟想象中的龙争虎斗,江湖比武没见到,除了最开始给四城脚行在京城各个分行布置个安保的迷魂阵外,剩下时间基本就是跟在梁挺后头,或者是由秦二爷,常四爷,松二爷这三位轮番带着,教他如何打理生意。 这年轻人的新鲜劲一过啊,整个人就开始萎了,看着王一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幽怨。 “少年郎,这太阳初升的年纪,这般萎靡不振可不行啊~” “一哥儿,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我怎么成了四城脚行的保安总管啊!” “怎么,你不会以为英雄就是天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小子。再说了,你就是天天路见不平,这世道多的是你帮不过来的不平事,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再想着后面的吧。” 拍了拍游白云的肩膀,对于这个稚气未脱的家伙,王一总是多那么几分宽容。游白云也是被王一这番话整的欲言又止,这世道的十八岁,时间早的现在都开始抱娃了,除非是那种生来就衣食无忧,不知人间疾苦的,不然这世道的十八岁,总比太平世道的十八岁要懂事太多。 所以他明白王一这番话语并不是在敷衍自己,但现实和理想之间的落差,不是那么快就能调整过来的。 “行啦,别摆出这番表情,让你过来有正事要办,我昨晚被个老头偷袭了,用的还是疑似纵地金光的手段。” “纵地金光?这年头还有人练这手段?” 一听到王一说到圈子里的事,小伙一下就变精神了,而且还带着几分讶异。 “你知道?” “听我爷爷奶奶说过,这手段自古有之,但修行界对于这门手段说法不一,有人说这手段是鸡肋,虽有大神通者以此术做到朝游北海暮苍梧,但能做到这点的又何止纵地金光,全真一道的阳神外游也能做到。 要说纵地金光能带人一块吧,确实有大神通者能做到,但那带人的法子已经失传了,没有这带人的附加手段,这纵地金光又那么难练,一个不好能把自己练成散发在天地中的,久而久之就没人想去练这手段了,有那功夫不如自己再开一门来的实在,非要惦记古人的手段干嘛。” 一番带有进步的话语也让王一侧目,但一想到这小子是家传手段,也觉得合乎情理。 “你这爷爷奶奶确实有眼光,话说我还不知道你这家传手段是术士中的哪一流派呢。” “奇门遁甲啊。” “啊?” “我爷爷练奇门,我奶奶练遁甲,合起来就是奇门遁甲,我全学了。” 王一:他算是明白为啥他们家三代单传了。 “算,不聊你家这简单粗暴的家传手段,而且是不是纵地金光还不好说,这回让你来就是让你把我拉进你们术士的内景里,帮我算算是谁在算计我,我也好出手。” “一哥儿,你不是说你不会术士的手段吗?怎么连内景算法都清楚啊?而且进入内景是术士独门手段,没法带人一块进去啊!” “我不会≠我不懂,那老头虽然只是短暂交手,但修为不差,让你一个人算太难为你了,我替你分担,我就不信这老头这一时兴起来找我麻烦的。至于怎么进入内景,你只管起阵,剩下交给我就是了。” 听着王一这一口行家的语气,游白云也只能悻悻应是,他也知道王一不会忽悠自己。
毕竟不是谁都像王一和张之维那样,年纪和修为成绝对反比。 至于如何进入术士的内景嘛,这就得多亏自己作为穿越者的一点好处了,诸葛武侯一脉提供了方法,自己只是个搬运工罢了。 在游白云惊疑不定的眼神中,王一让他和自己以阴阳两仪方位盘腿而坐,静气凝神,随着游白云起阵运功进入内景,王一也紧随其后,进入这所谓的内景世界。 所谓内景,通俗点来说就是精神世界,而每个人的精神世界即是独立又是一个整体。 说是独立,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三观。说是整体,是因为人皆有一死,人死之后,化清风肉化泥。灵魂和精神作为的一部分,自然也就归于天地之间,融入其中。 术士占卜过去未来,自然是通过进入这个融入天地之间的整体精神世界中,通过自身的功法,付出一定的代价,在这个所有人的精神世界中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因为游白云这小伙子修为不够的缘故,想要占卜出那个偷袭自己的老头下落和背后之人,就算得到了答案起码也是得十天半月当个病秧子,这种事损人不利己的事王一不会去做,只能拜托他把自己也拉入内景之中,让自己替他来承担这份因果。 只是王一忘了一件事,他本质上是一个穿越之人,而且又熟知后世发生的一切。当他这样一个带着未来大因果的灵魂被游白云拉入内景之中,他自己可能没啥感觉,但对于游白云这个小年轻来说,在这个双方彼此共享的内景世界里,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王一身负未来大因果的无边血色。 那是抹不去,擦不掉,几乎要将整个内景世界染成一片通红的血色,血色当中夹杂着太多的怨,太多的恨,太多的悲。 这冲天的怨恨与悲切,几乎要将游白云这个渺小的灵魂给淹没,只是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大手托住了他的背部。 “静气凝神,别忘了你拉我进来的目的是为了算谁在背后算计我,偷袭我,不是来看这些风景的。” “一哥儿?这你你真的不是术士吗?为什么感觉你在内景中熟门熟路啊。” 游白云看着王一那完全无视的神态,甚至连一点在内景中想要探索过去和未来都没有的念头,已经惊为天人,谁家术士第一次进入内景能这般镇定自若啊! “我确实不是术士,只是作弊了。” “内景之中还能作弊?” 王一很想回一句,只要你跟我一样穿越回过去就行了。 这样一来,未来之事对你而言就是早已知晓的事实,哪还有什么心思想去占卜。至于过去,他王一一点兴趣都没有,本来就没奔着修仙去的,在乎那秘密干嘛。 “静气凝神,你说我做。” “好。”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游白云开始指示王一运行功法,人体磁场运转,王一一人就充当了内景五行中的四个方位,而那个偷袭自己的老头真实身份,还有背后之人也在王一和游白云面前显现,只是这个目的嘛,让两人都露出古怪的神色。 四城脚行大宅,全性门人面人刘,刘面的客房里。 此时的面人刘正盖着被子呼呼大睡,脸上还带着笑意,仿佛在做着美梦。 他确实是在做梦,只不过是清醒梦,在这空白一片的梦境里,面人刘手舞足蹈,而在面人刘面前,一个老妪还有之前偷袭王一的老头盘腿而坐,听着面人刘在那吹水。 “是吧是吧,我说的没错吧,那狗日的鬼手王真捡到了宝啊。我这门捏骨画皮的手段,在那小子手里成了直通上古大神通者变化之术的大道,瞧瞧,这质感,跟真狗腿子没啥两样啊!” 面人刘指着自己的右手,虽然内里骨骼依旧是人类的骨骼,但整体形状上已经是常人眼中的黑狗爪。 “金光上人,您这大半辈子都在钻研这金遁流光,真的,您听我一句,把你这半生不熟的手段教给这小子,保证不出三月,他给你份全熟的,到时候您自己再受受累写写心得还原一下,就可以找个地把自己埋了。” “刘面!你小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找个地把自己埋了,老夫就是死也得死在找张静清那牛鼻子算账的路上。还有,那小子真的天赋有那么高?不出三月就能学会我的手段?还能补全?” 被称之为金光上人的老头很疑惑,他是能看出来王一天赋完全不讲道理。可他金光上人也算是修行有成的全性宿老,能在全性混大半辈子就说明他的实力含金量了,自己大半辈子都没完全整明白的金遁流光,人家三月就行?开玩笑呢这是! “上人,我之前也不信来着。但是这小子的天赋不是高不高的问题,是他压根就没有怕这个概念,咱们学这些手段一开始入门时谁不是小心翼翼,这小子我当时就在他手上运行一遍真,他就敢自己上手演练带推演了!真的,上人,你要信我啊!我” 面人刘这边还打算继续劝说,空白梦境之中,就有王一的画外音传来了。 “刘师傅,我替你担因果,帮你全手段,你就这么算计我的啊?技多是不压身,但因果可不跟我讲道理,差不多该给我醒过来了吧!” 随着王一的声音落下,整个空白梦境开始摇摇欲坠,一只无形大手突然出现在这空白梦境之中,开始搅碎梦境。 面人刘一脸懵逼,不是,没见你会这招啊! 而随着梦境的崩塌,金光上人也是瞪大双眼,然后拂须大笑,任由自己被这般强退出梦境。至于面人刘中间坐着的那个老妪,也难得露出笑容。 “确实是有意思的后生,后生,我全性刘婆子等着你上门找我算账。” 话音未落,梦境破碎,面人刘聪睡梦中惊醒,睁眼一看,就是王一一脸不善的表情盯着自己。 而在面人刘脸上,还有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印。 第一百零六章 瞬息万变的时局 王一的心情很不好,折腾了半天,想不到还真让刘谓这个江湖小栈的少掌柜说中了,被面人刘这个师傅背刺了一波。 面人刘从梦境中惊醒,顾不得感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直接从床上爬起,指着王一。 “你你你怎么做到的,刘婆子的梦境都能进?” “我进的不是那个什么全性刘婆子的梦,是你的梦,梦境是相通的,尤其是在跟别人连线的时候。” 王一没好气的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被抓了个现行的面人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发作。 倒是一旁已经见证过王一各种神奇手段的游白云,在那赶紧唱红脸。 “刘师傅,我劝你啊还是老实交代吧,别说入梦喊人了,一哥儿刚才比我这个术士还懂如何拉人入内景,没一哥儿在内景里帮衬我,我可没那么容易算出来是你在背后算计他。我也知你是全性,我爷爷奶奶也跟我说过你们全性干的那些烂事,恶事,但我跟你相处好歹也一个多月了,你本性不算坏到没边,说出来,对大家都好。” 王一瞥了游白云一眼,这娃娃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真以为自己进内景没代价的是吧。 按照术士中诸葛武侯一脉的做法,想让不是术士的异人进入一个术士的内景,需要定所谓的中宫,再以三奇六仪八门九星八神各归其位,其中三奇就得有三个人,分别对应乙木,丙火,丁火三种属性,才能让一个不是术士的异人进入术士的内景。 如果是正常情况,两个人是完全做不了这些事,但王一是作弊了,他自己一个人充当了两个人的角色,用人体磁场控制天地之捏造了类似一个分身的存在,凭借一身强横修为,力大砖飞。再加上自己命格特殊,这才有了刚才的内景一行。 不然人家游白云也不会如此惊讶,明明王一没有展现任何术士手段,却对这套操作如此熟悉。 一方面是作弊,另一方面就是俺寻思配上力大砖飞外加点运气成分才成功。 结果付出这么大代价,竟然是面人刘这个内鬼搞事,他怎能不气。 见到王一那略显苍白的脸色,面人刘先是一惊,然后才叹了口气,反问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全性,你可知我们全性门人的原则是什么吗?” “你们全性还有原则这一说?”游白云惊了,王一也大致明白了面人刘想要说什么。 “是,我们全性无恶不作的有,毫无顾忌因手段伤人的有,但都秉持着一个原则,自己的债自己认,自己的屁股自己擦。擦不干净,哪天被人或者同门给宰了,我们都认。只是我们可以死,但一身手段却是不甘心就这么断了的。” 说着,面人刘看向王一。 “我为何要如此,很简单,因为你虽是鬼手王的弟子,但不是全性,身正,心正,对于全性也不是一味的赶尽杀绝,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我们这些人的手段传给其他人不一定能传下去,就算有符合心意的名门正派弟子,他们也对我们不屑一顾。 这种情况下,难得有一个能帮我们把手段继承下去的苗子,你觉得换做是你,你会当作看不见吗?” 这种传承不能在手里断掉的偏执,可谓是修行人的一个通病。王一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他的手指在桌上敲打着,良久,才开口道。 “刘师傅,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只要你们把这些不甘心的手段传给我了,你们就可以担着你们之前的因果,该领死的领死,该赎罪的赎罪?”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联系的这几位,他们跟你那位师傅鬼手王一样,不是大恶之人,也上了年纪,不甘心一身手段就此失传的。若他们的手段能在你手里延续下去,也许就全了自己的道,该去还债的也会去还债。” 王一点了点头,“这点我信你,你性子邪,但不是无法无天之人。当初我师傅鬼手王也是如此,在知我一身手段已超过他后,幡然醒悟,在外奔走三年,只为自己过去犯下的罪孽赎罪,直到临死前,他还让我在外行走江湖莫要说是他的弟子,可我还是说了,你可知道为何?” 面人刘愣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而王一则是继续说道。 “因为有些罪,你一旦犯了就没有赎罪的回头路可走。把一身手段找到心仪的传人传了,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赎罪了?哪怕赎不完也可以人死债消?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他自己也清楚,所以才让我不要说是他的弟子。
他可以这么想,我不行,因为我不是他,也不是你们。我不避讳自己是鬼手王的弟子,就是想告诉那些跟鬼手王欠下因果的人,鬼手王是死了,但他还有传人,你们跟鬼手王算不了的因果,可以来找我。 就好比一个贪官,他贪赃枉法被杀,结果因他贪赃枉法受益的家人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美名其曰是祸不及家人,可那些因这个贪官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那些人,他们做错了什么要被祸及家人?” 王一一字一句砸在面人刘心头,让这个几近知天命之年的家伙愣在了当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王一的质问。 “我当初找上你,一是因为那次全性围杀用了你的手段,二是我看上你这门手段,我想学,想让你为我所用。所以我庇护你,在京城也让你抛头露面,无非就是我做好了替你担下你那份因果的准备。 但是你联系的那些全性门人,我跟他们不熟,纵地金光也好,金遁流光也罢。这手段是高,但我到底想不想学,那是另一回事了。想学了,我自然会找上门,自己会去拜他们,替他们担因果。 但你要是这样以这种方式,就如当初我那师傅鬼手王想让李慕玄拜师的方式让我学,你就是把那手段大大方方放我面前,我也不会去看!刘师傅,你也替我转告那几位全性的前辈,若他们抱着你这种想法,哪怕他们日后真的找到了传人,这手段也传不下去。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王一起身,拂袖而去,只留下面人刘一个人在房间里,想着王一说的这些话。 走出房间,感受着六月的酷暑,一丝鲜血也从王一嘴角流下,以那种蛮横近乎作弊的方式进入一个术士的内景占卜结果,这代价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在非战斗情况下受到不小的内伤,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揉了揉眉心,王一也是一声叹气,“这叫什么事啊,张之维,还是你命好,龙虎山传承千年,这些手段,想来你们龙虎山都有吧,就是看你自己想不想用罢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那个全性的金光上人不再出现,王一也没受到类似的骚扰。这也让他静下心来,不断研修自己那与天地磁场共鸣的人体磁场同时,也跟异人圈里的各门各派那样,关注着这场北伐。 倒不是他不想插手,而是他插不上手,只有身处这个时代,才明白形势瞬息万变这句话有多言简意赅。 北伐军六月拉开北伐序幕,七月誓师,八月就把北洋一系的直系军阀孙大帅主力给击溃了。其行进速度,战事连连告捷,连他这个早已知晓结果的未来人都大跌眼镜,更别提那些观望的各家各派,京城中坐镇的张大帅了。 明明双方兵力和装备上都有着差距,但硬是被人家追着打,这找谁说理去。 只是南方北伐军连战连捷,对于京城这边的权贵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中间的那一批还好,无非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谁来做主都离不开他们。 但对于一些押宝在张大帅的列强还有有心一统的张大帅而言,就很头疼了。 而作为京城目前的第一高手,王一免不了被这位张大帅请去议事。话里话外中,都透露着让王一离京,深入北伐军腹地,去行刺王杀驾之举。 直接给王一逗笑了,真要行刺王杀驾,我现在第一个就把你干掉了,还在这跟你开会?只是心里话不能说出来,他只能隐晦的表示,你要是让我这样做,保不齐南边的也会如此,南边又不是没能人,他王一也不是能一人镇压当世的神仙啊。 这才让这位张大帅熄了这念头。 之后民国十五年的下半年,王一一边应付着这些避不开的会议,一边也通过江湖小栈那边传来的信息,一直在盯着之前有过情谊的异人张亦和马锋这对师兄弟的情报。看看他们有没有如自己之前叮嘱的那样,护卫着先生的安全。 如果有,他必须找个机会跟这对师兄弟见见,通过他们给先生转达一个信息,看看在民国十六年的四月,能不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而在这样的时间流逝下,一直被王一喊去养鸡,看看能不能培育出一批新鸡苗的禽兽师孟德尔也给王一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好像搞定王一要求的那种肉粮比无限接近1:2的种鸡了! 第一百零七章 种子已经种下 京城,四城脚行的城郊养鸡场。 对于被安排到这边干活的四城脚行伙计而言,他们只觉得自己那位少东家王一脑回路很清奇,拿块地整个养鸡场养鸡奢侈是奢侈了点,但只要养好了,无论是散卖给百姓给给酒店供货,都是一个不错的进项。 这会一只三斤重的活鸡卖出去都得五毛钱到七毛钱这个区间,做成一道菜,高档一点的饭店收你一块大洋都不为过。 老百姓买鸡就图一个能下蛋,有钱人吃鸡就图一个有鸡味。 但人家呢,进了一批鸡苗之后,就让一个戴眼镜的读书人过来管理。不是,一个读书人,他懂养鸡吗?你就是托管给附近的村民也行啊,人家不比这读书人懂? 事实也正如这些伙计看到的那样,第一批鸡苗在那个姓孟的读书人祸祸下,两百只黄羽鸡鸡苗被他祸祸的只剩十只了。他们这边管事的给秦二爷汇报情况,秦二爷反而叫管事的去跟王一汇报,然后王一的回答更是让管事抓狂。 还能剩十只?孟哥有点水平啊,你回去问问孟哥,什么时候进第二批鸡苗,多少钱,打个条子给我,然后自己去取钱,以后就照这个流程走,省的来回跑。 这种让管事无法理解的话语从王一嘴里说出,管事欲哭无泪,在那苦口婆心的劝着王一,就差给王一跪下了。 当下这年头,碰到个当人的东家不容易,不克扣,管吃管住能养家糊口,还给你教文化,拳头还硬,不用怕被欺负。这种老板在这年头是要在家里放长生牌供着的,就希望这种老板命长一点,自己日子也就能好过一点。 倒是给王一整的手忙脚乱,他一向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他也不懂自己所做的这些事在这个吃人的时代有多出格。 最后还是秦二爷这个长辈帮他搞定了管事,让他放下心去办事。 养鸡场的伙计那边不会对王一有怨气,只能把这怨气撒到接下王一这个委托,过来养鸡的禽兽师孟德尔身上,言语之意就是你养鸡给我好好养,再搞砸了,东家可以不当回事,我们可没东家那么厚道! 这倒是给孟德尔这个禽兽师整的有点里外不是人了,但到底是个修行人,禽兽师不擅长斗法也是其他流派的异人比,但手里那点拳脚功夫配合动物之友的手段,压服一些普通人还是没啥问题的。 在经过半年时间,禽兽师孟德尔不断用自己那家传手段培育下,王一不间断薅着那位张大帅的羊毛来补贴养鸡场的基础下,最新一批的黄羽鸡诞生了。 在得知了这个消息,王一也是第一时间带人过来查看情况,看看通过禽兽师手段培育出来的黄羽鸡能不能弯道超车,赶上K记花十几年捣鼓出来的白羽鸡。哪怕有个一半的产能,王一都觉得脸能笑烂掉。 “孟哥,这就是你培育出来的新鸡种?” 王一蹲在鸡栏外,看着里面大概在两斤左右重的黄羽鸡,色彩艳丽,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胸大肌,整体看起来好像就这样了,没啥特殊的地方。 “嗯,这就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生长周期一月半,五斤到六斤左右的苞谷饲料,最重不超过两斤半。” “啊?不能再长长?”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是禽兽师!我爷爷给我取的名字叫孟德尔,不是达尔文!玩不来进化!” “细说。” 在孟德尔的解释下,王一这才明白孟德尔这批鸡苗是什么玩意,简单来说,孟德尔就是砍了上限,提高下限。 这批新培育出来的种鸡,体型就只能长这么大,两斤半已是顶天,三斤到三斤半可称之为鸡中霸王。 但作为补偿,营养吸收能力提升,生长周期缩短,五六斤的饲料就能养到这地步,其他功能一切正常,而且有禽兽师的手段加持,这鸡它健康,无公害!不需要打任何抗生素! 也就是说,将这样一只鸡养到两斤到两斤半这个区间,成本价在两毛到三毛这个区间浮动。而随着规模化,这个成本还能再压一压,维持在两毛这个区间。 单个来看,这样一只体型和体重被锁死的活鸡是没法跟一只还能继续长,卖更贵的三斤往上的活鸡比的。但帐不是这么算的,一只三斤重往上的活鸡,生长周期起码五个月,饲料什么都得十来斤,然后才能卖出个好价钱。 可现在市场上有这么一批活鸡,体重虽然只有两斤到两斤半,但你用买一只三斤重活鸡的价钱可以买两只两斤的活鸡,顺带买点下菜的边角料,单一只鸡肉可能少点,但架不住量多和鸡味足啊!
“乖乖,真让你给整出来了啊!”脑子里简单算了一笔账,王一就知道孟德尔培育出来的这批鸡苗潜力有多大了。 这年头,虽说有猪肉吃,但那是市井小民能消费得起吗?苦一点的一年能吃那么一两顿不错了,家境稍微好一点也是十天半个月才开一次荤。 有这么一批保下限的鸡苗,狠狠心买个三只,一只先开荤,两只养着,平日里再从嘴里抠一点养着,一个半月后就又能再宰一只下锅,是比不上猪肉香,但这鸡肉,它也是肉啊! “听你这么一说,你是没看好我能成咯?”孟德尔阴侧侧的说道,一股白也从他身上散发,神不知鬼不觉朝王一这边渗透。 “哪能啊,就是没想到能这么快搞出这么一批还不错的,我原本想着没个一两年功夫嗯?孟哥,你这手段开始变了啊。” 谈笑间,王一也察觉到周遭空气的不对劲,第一时间屏住口鼻,人体磁场运转,将那些附着在自己体表上的外来物全部隔绝,蒸发。 “托福,这半年的养鸡,有这帮伙计盯着,我晚上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盯着这些鸡苗,一直不间断用我家传手段注意这些鸡的情况,也让我明白一个道理,禽兽师,若是一直把眼界局限在飞禽走兽虫鱼,那确实只能是上不得台面的禽兽师,但若是在蚊虫之下的生命呢? 这禽兽师难道只能跟飞禽走兽虫鱼打交道吗?也没人这么说吧,这在人类,动物身上的微生物难道不是天地生灵中的一员?再说难听点,人就不是生物了吗?” 听着孟德尔最后这句话,王一那到嘴边的恭喜收回去了,看着这位孟德尔眼神有点不对了。 不是哥们,你这疑似有点反人类了啊! “开个玩笑,人是万灵之长,禽兽师要真有那本事,也不至于没落到现在。但是微生物,确实是一个值得深耕的领域。王兄,这或许才是你要招禽兽师的深意吧。” 孟德尔也是个聪明人,当他在不间断用禽兽师的勾连这些鸡苗,培育它们的时候,也注意到自己在自己手段下,这些鸡苗比同批对照组的那些更健康,抗病能力更强,总要找出个原因,这一找,也就给他找到了关键点,进而也猜到了王一招禽兽师的第二层用意。 “孟哥,这种事你我心知肚明就好,现在的你,也算是站在了细菌师与生物师的交汇处,如果可以,真不想让你成为生物师。” “细菌师我能理解,但这生物师,又是何种说法?” “如果有机会,我会带你见一见,希望到时候你能撑得住。” “会死很多人吗?” “是啊,死的不仅仅是人,还有畜生!” 孟德尔能听出王一话语中的无尽杀意,当下也不再言语,只是等着王一到时候带自己看个明白。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很快孟德尔也调整了话题,指着这些在鸡场活蹦乱跳的走地鸡。 “那现在要求我也算是给你办到了,接下来你要拿这些怎么办。” “第二批啥时候能出栏。” “一月中吧。” “那好,薅了那位张大帅这么久的羊毛,也得投桃报李一下,这里面,一半给那位张大帅送去,剩下的,分一分,咱们自己留一顿够大伙吃的,一份放到市场上卖,一份给江湖小栈的迎鹤楼送去,这眼瞅着这一年马上要过了,得给大家吃顿好的吧。” “之后呢?” “第二批鸡苗孟哥你看着点,时不时可以往市场上投一部分,维持这个鸡场就行,别让人觉得咱们这边有了这样一批价格低廉,又耐养,吃的又少的鸡苗。你要是不会处理,我让梁哥过来帮你。” “你这我又看不懂了。” “因为这不是为现在准备的,是给后来人留的种子,咱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这些种子。” “云里雾里,你又不是术士,干嘛说话这么绕。” 孟德尔骂骂咧咧走开了,留下王一一个人站在鸡栏外,看着这些只能长到这个体重的种鸡,脸上露出的笑容谁都没看懂。 而在民国十五年的最后一个月,一批体型,体重差不多,但是价格便宜的土鸡,就这样悄然无息出现在京城的市场,各个酒楼,还有张大帅用来犒劳士兵的兵营里。 第一百零八章 杀人不留形 民国十五年过的很快,至少对于王一而言就是如此。 南边北伐一路势如破竹,所过之处,民众瘅食壶浆以迎王师,也有不少年轻人踊跃参军。就这么半年不到的功夫,大半个南方基本平定,直系的吴大帅算是彻底起不来了,再加上中原这边的另一路北伐军,可见,在明年年初,北伐将彻底从南方推向北方。 眼下,勉强能够抵抗北伐脚步的,只有这位组建‘安国军’,被推为十五省总司令的张大帅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北洋一系民心已失。 这所谓的安国军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输是迟早的事。这位张大帅也许能看到这一点,他搞这么大的阵仗,无非就是想等到时候真要败了,退回关外时手上筹码多一点,这样到时候就算北伐成功,他无缘大位,最起码也可以凭借自己手上的筹码,继续做自己的关外东北王。 只是他这种想法日本人不乐意看到,因为你张大帅是落了个体面收场,可我们在你身上的投资就得打水漂了啊。 他们垂涎关外,垂涎中华这么久,耕耘了这么久,可不是在过家家。他们比谁都不想看到中华一统,所以他们双管齐下,一方面不断威逼利诱让张大帅跟北伐军打到底,另一方面呢,也开始派人接触北伐军那边的领导阶级。 毕竟根据情报,虽然目的相同,但上面到底不是铁板一块,只要不是铁板一块,就有拉拢的可能。 这些事,王一能想到,但想要阻止,却是难如登天,有人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当狗,你有啥办法。 此时,在京城帅府的私宴上。 一张桌子,坐着老帅和少帅,京城贵人蓝先生,日本的大使还有王一,一张桌子坐着五个人,却代表着不同的势力。 桌上五人互相碰杯,吃着王一那边整出来第一批种鸡,说着天南海北,却迟迟没有进入正题。 “王少侠,这一杯我老张敬,入京大半载,有你这位京城第一人坐镇,我除了应付官场上的屁事,还真没当心过其他,我老张天天是吃的好,睡的好。要不是你老是推辞不来我这担任,就你这一身手段,当个军长绰绰有余啊,不会打仗不要紧,只要你能打,手下的兵就听话!” “大帅过奖了,现在不是大清入关那会了。那会大帅要是给我封官许愿,我是绝不推辞。现在啥年代了,杀死一个敌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用手枪,我王一手段再高,在大帅你那些机枪大炮面前也是螳臂挡车,我这么年轻,世间繁华可还没看够呢。” 话语一出,老张是哈哈大笑,而一旁听着的日本大使却是眉头一挑,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一兄弟也不必这般自谦,机枪大炮有机枪大炮的打法,江湖高手有江湖高手的打法,如果两军对垒只拼各自的资本,那何来的荆轲刺秦故事,你这样一个大高手摆在那里,人家就是知道你不敢冲阵,睡觉也得睁一只眼啊,说不定呢你说是不是。” 王一心里咯噔一声,因为这位少帅说到点上了。 这算是早期特种部队作战的雏形,自古有之,但一直没有个系统的理论。王一很清楚异人的优劣,在热武器的战场上,多一支异人部队少一只异人部队很难影响大局。但若是能配合大部队进行敌后渗透,打击破坏斩首,所能达到的效果,并不比正面战场胜利来的差。 可就是这样一个想法在人家以这种漫不经心的方式说出,他王一还好,可这桌上不止他王一一位客人啊。王一不着痕迹看了这位日本大使一眼,这家伙已有取死之道! “但也没见人家荆轲成功啊,说到底风险太大,不到万不得已,这种手段用不出来的。” 嘴上打着哈哈,尝试敷衍过去,心里也在安排着这位日本大使的死法。 “哈哈,还是小六子会说话,王少侠,你俩都是一辈的,年轻人多亲近亲近。以后说不得还靠你帮衬一下小六子呢。” “大帅说的哪里话,您这般春秋鼎盛。” “大帅” 就在大家互相客套之际,早早赴宴的日本大使斋藤太郎出声了,他这一出声,王一和蓝先生也是互相看了一眼,也很识趣找了个理由回去,由少帅送他们出府,把谈话的空间留给老帅和日本大使。 王一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步行,巧合的是这位蓝先生也选择了步行。 “王少侠,你说斋藤大使会跟老帅聊什么?” “蓝先生你我应该都心知肚明啊。” “怕是王少侠知道的没我多哦,我手底下人可跟我说了,三天后,会有一个日本商团离京,说是去南边做生意,至于做什么生意嘛” 蓝先生留了空白,王一也没有追问,至于为啥人家蓝先生消息比自己灵通。自己在京城扎根才多久,人家民国十年就在这里耕耘了,整个京城的人力车夫都是他的眼线,他想知道哪些事,绝对比自己快。 “怎么,蓝先生很不乐意他们生意能做成?”
“我不乐意又能怎样呢,生意嘛,有人买就有人卖,只是想空口白牙就把这生意做了,我可不答应。” “那蓝先生又为何要跟我说,你跟你的朋友讲不更好?” “朋友也不见得就能听进我的话,说不得哪天就反目成仇了,倒是我跟王少侠虽认识不久,但有些话说给你听,我反而放心。” “蓝先生不自己活动活动?” “我的事是盯梢和传话,至于别的活嘛,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你说是吧,王少侠?” “盯梢是您的事,杀人反而成我的事了?蓝先生,让人干活总得给点好处吧?” “还要好处?” “你不给点好处,这弄得跟假的似的。” “虽然不知道你这脚行要干嘛,但总归有功能跟我那些人力车夫重合,事成,两个车行给你,但是人,我要死的。” “给我名单便是。” “三天后,只要王少侠出现在火车站,名单必然双手奉上。另外多说一句,王少侠这神仙手段可别搞出太大动静啊,车站除了这个商团,还有其他的达官贵人,连那位朱局长也在现场,可别被逮了个现行啊。” “在这防着我呢?” “空口白牙,王少侠手段惊人,总得有个防备。” “行,三天后,我会准时出现在火车站,等蓝先生你的人给我名单。不过在这之前,蓝先生可能还会收到个消息,这样你或许更放心一些。” “消息?什么消息?” 在听到王一那卖了个关子的话语,蓝先生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多往前走了几步。赶紧停下转身,想要再多问一句,但就是这么一个多走几步转身扭头的功夫,王一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这神出鬼没的手段,也让蓝先生摘下帽子给自己扇了扇风。 “TM的,这手段是真TM的邪啊。” 京城帅府,斋藤大使带着不欢而散的郁气从帅府中走出,坐上专车就前往使馆界。虽然他早已知道结果,但对于这个东北王的油盐不进,他着实被气到了。 跟他合作了这么久,这些年糖衣炮弹送了这么多,这东北王糖衣是全吃下去了,但炮弹还真是挑着接,他们对此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这位的大本营关外又不是只有他们在打主意,还有俄国那边。 人家这一手在三个鸡蛋来回跳舞的本事,就是作为合作方和对手,他都得佩服。 只是他们这边慢慢没耐心了,北伐打乱了太多部署,让他们无法再徐徐图之。这位东北王,这位老帅要是再不听劝,他们就得考虑换个人上去跟他们谈了。 载着斋藤大使的汽车在京城街头上开着,路上的行人也纷纷躲着这辆插着旭日旗的黑色小汽车。只是这位斋藤大使不知道,在他头顶五十米处,有人借着深夜作掩护,一直盯着他。 民国的京城可能就这点好,没啥高楼林立,没啥华灯初上,也不会有人会想到有人能在高空五十米处盯梢和杀人。 王一借着在空气中的无形力场,在五十米的高空中不断对着空气用二段跳,一跳就是十来米的距离不紧不慢跟着这辆载着日本大使的小汽车,直到确认这辆汽车终点是使馆界日本公使馆后,这才提前一步,借着夜色掩护落入公使馆内。 身形也在公使馆的灯光中渐渐消失,没有引起一点注意。 潜入成功之后,随机抽取了一位上厕所的幸运儿让他在厕所来了个平地摔昏倒,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王一就顶着这位幸运儿的面孔从厕所中带着几分痛苦表情,捂着肚子走出,找了个角落蹲好,就开始通过磁场雷达监视着这位斋藤大使的走向。 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直到某刻,他这才从角落中窜了出来,脸上带着痛苦表情,捂着肚子,脚步匆匆,跟这位面色不愉的斋藤大使撞了个满怀。 “八嘎!” “嗨!” 本来就在帅府吃瘪的斋藤大使一声怒骂,得到的也是王一很是字正腔圆的回答,还有不停的鞠躬道歉,捂着肚子,双脚急得直跺地。 见状,斋藤大使只是一个不耐烦的挥手,王一就顶着这张幸运儿的面孔进了厕所,十来分钟后,原主这才捂着有些疼的后脑勺,带着几分痛苦和不爽离开了厕所。 毕竟上个厕所还能因为脚底打滑摔晕过去,这事说出去能让同事笑掉大牙了。 深夜,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也在使馆界内爆出。 日本公使馆的斋藤大使在办公时忽然感到头部一阵剧痛,眼冒金星,但在医生赶来之前,就因为突发脑溢血死在了自己办公室。 这一则新闻也在最快时间内,通过特殊渠道送到了蓝先生的宅子,也将这位蓝先生给惊出一身冷汗。 清明,回老家拜山,更新晚了,请见谅。 第一百零九章 替身行动 京城,协和医院停尸间。 斋藤大使临死前带着痛苦万分表情的尸体就这么躺在那里,隶属于日本使馆的异人也是皱着眉头从停尸间走出,看着那些等待他们下文的大人物,还是硬着头皮回答。 “阁下,并没有在斋藤大使身上检查出任何异人的手段,他他就是很正常的突发恶疾,脑溢血暴毙身亡。” 说完,几位神道教的弟子也是把头埋低,等着大人物的下文。 “你是说斋藤在五十岁的年纪,只是因为在大帅府吃了一顿饭,跟那位张大帅吵了一架不欢而散,然后坐着车回到了自己使馆内的办公室,越想越气,把自己给活活气死了?” 这般下决断的推论也让两位神道教弟子额头冒起冷汗,他们虽是异人,但他们那边上下尊卑可以说是刻进了骨髓,完全不敢顶撞这位大使馆的大人物。但事实就是如此,无论他们采取了什么手段,都无法在斋藤的尸体上找到一点端倪。 就在他们这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脚步声传来,根本一郎带着柳生新阴流的那几位赶到了这里,其中也包括了已经被王一下狠手废掉的老鬼子,柳生新阴流的家主,柳生但马守,养伤了大半载,这位也算是能下地正常走动了。 只是王一那留在他周身筋脉中的磁场真,却在无时无刻的提醒他,他已经废了,废在了王一那复刻自己的斩击凌迟之下,现在的他,对于自己身上这些伤势,依旧认为是王一学会了如何在斩击中融入意志造成的,完全没想过其他可能。 也是,在这之前,谁又能想到王一这手人体磁场中的力,真的来源于电磁场和引力这两大基本力呢,只要王一一天不说出来,他这门玄功的本质是什么,就一天没有人能猜透。 这是一种刻在中西方修行圈里的刻板印象,也许已经开始将异人与现代科学结合的美国会有想法,但是自身底蕴不足,只能靠药物和人体实验来制造类似先天异人的他们,很难有人摸索到这个领域,因为王一,只有一个。 “柳生先生,你那边情况如何?” “我们盘问了斋藤大使进入大使馆前和之后的所有工作人员,没有人发现异常,可没有异常,正是最大的异常,因为斋藤大使很健康,就算是突发恶疾脑溢血,他也必须有一些不健康作息的前兆才对。” 一身手段是废了,但见识还在。 在场的没有人会相信一国大使就这样暴毙身亡,还是以脑溢血的方式。只是没有证据,现在他们想找凶手也找不到。 “阁下,斋藤大使去找那位张大帅时,那个中华异人王一也在,还有蓝青峰这个人。” “是他吗,柳生先生。” 面对这位大人物的询问,柳生但马守皱着眉头,微微摇头。 “我的修为是他废的,直到现在,每次我想挥刀时,那些淡去的疤痕就会显现,那炙热的灼烧感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是谁对我下的手。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是练的什么功法,但阁下,你觉得他能做到这样吗?” 为了证实自己话语的说服力,柳生但马守撸起袖子,尝试着运转体内真。只是在他运转真的下一刻,之前被王一用复刻斩击凌迟的伤口就再次呈现在柳生但马守的手臂上,甚至开始渗出血液,豆大的汗珠第一时间打湿了柳生但马守的衣服,却又被他忍住了。 这位大人物也是皱起眉头,他算是见识过日本异人界是什么水准的,这位柳生但马守在剑道方面可称之为宗师,但就这样一个宗师,无声无息折在王一手上确实是一大损失。但柳生但马守的势力还在,他也得听这位宗师的意见。 “所以斋藤大使的死就成一桩无头公案了?” “阁下,恕我直言,如果真的查到是那个王一做的又该如何?在没有军队镇守的情况下,我们这里有谁拦得住他吗?” 看着眼前柳生但马守的惨状,还有在停尸间里的斋藤尸体,这位大人物沉默了片刻,也看向那两个把头埋低的神道教弟子。 “我记得们有门手段是可以把人的灵魂提取出来,查看死者记忆的吧。” “阁下!那是斋藤大使啊!” “那就更得让当事人说个清楚了,相信斋藤他自己也想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如果真是暴毙也就算了,可要是那个王一动的手,京城里是不能有这样人物存在的,尤其他还不是我们自己人。” “是。” 两名神道教弟子也只能强忍着不适再次进入停尸间,动用他们的手段。 不一会儿,停尸间内就传来一阵鬼哭狼嚎,气温瞬间降到了一个极点,哪怕是在停尸间外的众人也感到一阵寒冷。 十五分钟后,两名神道教弟子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走了出来。 “我们查阅了斋藤大使的生前记忆,包括他赴宴时的经过,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连斋藤阁下对于自己死掉的一瞬间也只有不甘心和疑惑,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死了。” 运气又一次站在了王一这边,因为这两名神道教弟子不会在意斋藤死前记忆里,那跟大使馆一个工作人员的意外,尤其是王一当时顶着别人的面孔,将日本那一套上下尊卑演的有模有样时,他们就更不会在意了。 也不会专门提出来去让其他人去对口供,这年头也不存在什么闭路电视,斋藤的死也就这样被彻底定义为突发脑溢血,暴毙而亡。 在眼下这关口出现这档子事,颇有种出师不利的意味。 但他们这边的计划不会因为一个大使的暴毙而停止,而是更加稳重。 “让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动一动,盯着那个王一。另外,多派出一支商团,换个身份先去浦东那边。” “这一支就不派人手了吗?” “总得有人为帝国伟业牺牲的。” “是!阁下!” 一时间,京城又一次暗流涌动起来,连那位张大帅都开始觉得有些不安心,想要请王一去他的帅府坐镇一段时间。 四城脚行的宅子里,王一看着这份被提前送到自己面前,关于三天后日本商团离京的名单,也是摇头哂笑。 那位蓝先生也不至于这么怕吧?自己这手段也只能在跟人接触的时候才能用,也就是现在科技不发达,换成现代那种十步一哨,五步一岗,监控摄像头比头发还多的警戒,还没摸到人家大门呢,枪管子都塞自己嘴里了,还想当众杀人?
这样想着的王一又突然陷入了沉思,好像也不一定啊,现代那位日服第一男枪不就用事实告诉了大家,有时候杀死一国政要真不需要什么精心策划,手段尽出,只需要一点耐心和两发子弹就够了,一枪宣布我的到来,一枪让你敞开心怀。 想着想着,王一自己都笑了,但对于自己这手段嘛,他还是觉得能不用就不用,不是不好使,问题在于他不是专业的,这次在王一看来,运气占了一半因素,那位斋藤大使怎么也想不到一场私宴就上了王一的死亡名单才有这档子事发生。 除非自己真的能修行到古籍中记载的陆地神仙水平,真到了那水准,自己可真就应了那句话,人发杀机,天翻地覆了。人在百里之外引动天地磁场,精准打击目标,让其在无声无息下发疯而亡。 但以王一这般天赋和俺寻思之力,也不认为这个境界自己能在四十岁之前达到。 甩了甩头,把这些无关的想法甩掉,看着这张蓝先生送来的纸条,在自己书桌上还有一张纸条,是来自江湖小栈刘谓的。 眼下正是年末,南边的北伐军也需要消化这大半年的战果,短暂休养生息。自己拜托人家查探的异人师兄弟,张亦和马锋这才算是有了一个准确的眉目,人家江湖小栈也不含糊,第一时间给他送来了。 “总得去试一试啊,顺道在路上宰这几个东西,就算真成不了,也不至于心情太差” 王一小声说着,手中这张纸条也无风自燃,化作了灰烬。 而因为使馆界无故暴毙了一位大使,京城这几天也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但来的快去得也快,只是准备动身离京的王一也注意到了,在自己这个四城脚行大本营附近,多了好几双眼睛,藏的很好,但就跟唐门的幻身障那样,在王一的磁场雷达中无所遁形。 ‘跟唐门一个类似的比壑山忍众吗?不像,那边又不是只有比壑山一个忍众流派,而且这手段太糙了,或许是他们有意为之吧,看样子,我多少沾点怀疑啊,不过也好,没你们,我还真不好推那位老帅的要求。’ 王一将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尽收眼底,放任他们监视自己,并以此为借口,让那位张大帅没了邀请自己过去帅府坐镇的想法。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王一被监视,也侧面说明张大帅没有上日本人的嫌疑名单。 而在日本商团出发的这一天,四城脚行宅子内,王一几人也在书房里,无视外面的盯梢,开始他们的替身行动。 书房内,王一,梁挺,新招进来的家传术士游白云,禽兽师孟德尔,暂时边缘人的全性门人面人刘,以及一个套在白布中,坐在椅子上的神秘身影。 王一四人看向梁挺,这位曾经因为天生异相而遭生父,师门羞辱的机关符两道大宗师,如今在世俗磨练中好似变了一个模样,一身壮硕体型配上紫红的长衫,戴着顶圆领帽,反而有了那么几分和气生财的富态。 而此时的梁挺正在催动体内真,化作一缕清风,吹向那个披着白布的神秘身影。 在梁挺真的催动下,那个披在白布之下的身影也有了动作,猛地一个站起,抬手,一把就将自己身上盖着的白布摘下,白布之下,活脱脱是另一个白梁挺,只是相比于真人已经有了气质上变化的梁挺,这个假梁挺倒是没有那么灵动。 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王一刚认识不久那会,还显得有些自闭,自卑的梁挺。只是这种气质上的变化,对于不熟悉梁挺的人而言,还真看不出来。 而这个假梁挺,就是梁挺这位机关符两道大宗师的新一力作,足以以假乱真的机关人! “梁兄,你真的是这个啊!!”王一呆若木鸡,对梁挺猛竖大拇指,其他人看着梁挺,也是跟王一差不多的表情。 他们又想起了那个关于墨筋柔骨门的异人圈笑话了。 “低调低调,打架我确实没你厉害,但这机关一道,嘿嘿,我可是你说的宗师啊。” 梁挺也是喜笑颜开,他此刻真的很享受王一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那是真崇拜啊。 “不过这到底是机关人,没办法做的跟真人那样过于灵活,变通,还是得靠我来操控。幸好刘师傅那手段,即使在变成另一个人的情况下也能运转真,不然你这计划还真不好使。至于之前我那师门送来给我打下手的那帮弟子嘛,这年节将至,离得近让他们回家过年了。 远的我也跟他们说最近一段时间我要闭关,让他们自个玩,只要你这边时间把握好,应该没有什么大差错。” 梁挺在那详细说着,王一也是点头认可。 “没办法,梁兄,这里面除了我之外就你修为最高,再加上机关符两道,真要跟你动手,京城里稳胜于你的就那么几个。你不来演我,骗不了外面那些人的眼睛。” “这我自然晓得,那接下来的事,就轮到刘师傅你来操刀了。” 面人刘,这位全性门人自从那次作妖之后也算是自己把自己边缘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王一那番话点醒了他,让他这大半年开始修身养性,自己在那钻研着王一将捏骨画皮衍生出变化之术的门道。 直到这次,在这场替身行动里,王一选择让刘师傅操刀,帮自己和术士游白云这小伙子一起换个模样离京。 这种信任也让面人刘受宠若惊。 “王一,我知道你还信我,我也确实没有再入梦找刘婆子说你的事,但不代表金光上人那几位就会这样对你没心思了,他们只是没把握对你动手而已,而且全性里,追踪手段多的是,这捏骨画皮也不是万能的,你” “刘师傅,那样就是我自己来处理了,我可以给你保证的一点就是,只要他们不是搞杀人威胁逼我就范这种事,我不会对他们下杀手,别的全性我不敢保证,但我信你的话,那金光上人和刘婆子什么的,不至于恶到这个份上,所以,请你再运玄功吧。” 听着王一这番交心的话语,刘师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按着王一和游白云的头,开始运转自己的捏骨画皮。 十五分钟后,变成另一番模样,用美瞳做了伪装的王一和术士游白云就这么轻装简行,在那些盯梢人的眼睛中,迈着普通人的步伐离开了四城脚行的宅子,在四城脚行的京城另一处分行又换了身行头,这才赶往京城的前门火车站,搭上离京的火车。 第一百一十章 离魂 “这就是浦东啊,跟京城还真是不一样” 浦东的浦口火车站,借助面人刘捏骨画皮的手段,王一带着家传术士的小子游白云,一同做了伪装,带着行李,用伪造的身份上了那列日本商团离京的火车。 一路跟着日本商团从京津线到津浦线,折腾了小三十个小时,这才跟着这帮日本商团在浦东歇脚。 这帮乔装打扮,从京城大使馆出发的日本商团也是不急不慢,在浦口火车站下了之后,就在专车接送下朝公共租界的日本区前进,似乎打定主意要在浦东玩上那么一阵子了。 对此王一也无可奈何,他和游白云这小子买的是二等座,总不能跑去一等座给这帮人玩暗杀吧。而且这手段能少用就少用,王一也不认为自己每次都能成功,只能耐心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他也不想让他们死的太悄无声息。 就像那位蓝先生说的,这生意有人买就有人卖,这买卖谈不谈得成不是他们说了算,是卖家说了算,但总得给卖家一点教训,要让他知道,既然卖了,就别想着以后能花钱买自己的命,这笔账早晚要跟你算! 人家日本商团要去公共租界的日本区潇洒,王一和游白云也得跟上,只是人家有车接车送,他们就得坐坐人力车,一边用巧劲让人力车夫别那么辛苦,一边也是慢慢欣赏这不同于京城的十里洋场。 不同于京城那个国中之国的东交民巷使馆界,那边虽然有这么一个使馆界,但目前到底还是一国之首,在京城的洋人买办也好,使馆界人员也罢,都不敢乱来,京城,说到底还是自己人的京城。 但浦东嘛,从大清末年开始,作为第一批被这帮海外列强用炮火打开,强行开设的商埠,一批又一批的列强入驻,开设租界,居留地,到了今日,已有英,法,美三个大租界,占据了大半个上海滩。 其中英美两大租界合并成公共租界,法租界独立出来。生活在浦东的国人,也被迫过上了华洋混居的日子,在这样快百年的西方资本风气熏陶下,浦东这个十里洋场早已成了纸醉金迷之地,在这里,有钱就是人。 你要有钱有枪还是外国人,那就是人上人! “啧真的是,乌烟瘴气!” 坐在车上,游白云看着以租界为分割线,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年轻气盛的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暗骂了一声。 在京城住了大半载,虽然感受到了浦东不同于京城的繁华,可这风气,却是不如京城一点。 只是他这没压住声音的评价并没有引起路过行人的注意,就连拉车的车夫都置若罔闻。他们早就习惯了这些外地人自以为是的评价,连跟人家聊天的想法都没有,只想着埋头干活过日子。 讨了个没趣,游白云也看向另一辆车上的王一,他倒是没游白云这么愤青,只是看着公共租界内,由这些洋人和买办建设起来的十里洋场,脸上带着几分缅怀。倒不是缅怀这种纸醉金迷,只是觉得这里难得有那么几分现代化的气息。 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四载,他都快忘了自己内里是个现代人的灵魂了,说话方式都变了许多,从最初的大白话到现在时不时的文不文,白不白的。 见王一没有开口的想法,游白云这个小年轻也只能自己找话题。 “师傅,我问一下,你们这有没有什么有名的大人物啊?” “侬说啥子?” “们这谁最能打!” “十三太保晓得伐?” 不等游白云继续问,这位本地人车夫也在那自顾自说起了一段顺口溜,“乞丐教头纳三少,车夫师爷小阿俏,瞎子酒鬼,黑白无常龙虎豹,十三太保无敌手!” 话语间,两个人力车夫也拉着王一和游白云两人来到了公共租界的黄埔区一座酒店,装潢还算不错,想来这些酒店跟这些车夫的头头也有商业合作。 车夫把火车站的客人拉来这边,只要客人入住了,他们这边也就有额外收入,如果客人有另外想要找车夫办事,打听消息的,还能有第二份收入,妥妥的旱涝保收。 而在王一他们入住的酒店对面呢,有一栋规格更大,但是正在大修的酒店,通过拆除的招牌痕迹,隐隐能看出汇中饭店的字样。 一枚大洋在车夫面前晃悠,却没有直接落袋。 “爷,您吩咐。” “问你,在你们这,要想找人,或者买些市面上没有的东西,找谁。” “一般来说找人都是找我们的老大车夫,当然,要是把找人和买东西一块办齐的话,那最好是找大上海的杜先生,上海滩三大亨,没他办不成的,就连洋人那都得给他面子。” 大洋松手落入他的手中,一枚大洋够付他们车费还有多余的信息咨询了,至于怎么分,他们自己有办法。 拎着行李,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确定那批日本商团落脚点的王一刚准备进酒店,就看到游白云那一脸意动的模样。
“想见识一下?” “京城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法动手,津门的倒是想去动手,但我爷我奶说了,津门那一大片武行里现在不教真东西了,都是样子货居多。难得在这里歇息,这十三太保名头这么响亮,不瞧瞧太吃亏了。” “别回来不记得路。” “一哥儿放心,你啥时候听说术士会迷路的。” “没有,不过我倒是见过发疯的术士。” 王一调侃着,而这位好动的术士游白云也是悄然消失,在人群穿梭间,就跟上之前那两个人力车夫,看看所谓十三太保的风采。 倒是王一这边,进了酒店,付了钱,说了人数和要求,就有服务生很自觉过来提行李,带着王一乘电梯来到住处。 房间不错,能看到不远处的江景,设备什么的一应俱全,除了没有冰箱这种高端的东西。不过这气候嘛,需不需要冰箱也不是很重要了。 吩咐了服务生几句,王一把行李放好,接着就是盘腿而坐,闭眼入定。 心神完全沉入自身的磁场当中,并开始勾连这个将他们所有人都笼罩其中的天地磁场。 在这种勾连下,闭眼入定的王一也觉得身子一阵轻盈,随着他一个起身,睁眼的念头,入定中的王一再次睁开眼,整个人已经穿过酒店,位于半空中了。 只是身下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对此刻半空中的王一视若无睹,好似根本不存在。 而王一显然不是第一次入定后以这种方式神游太虚了,从他第一次尝试将倒转八方这门手段转职成真正意义上的人体磁场时,他第一次入定就是这种方式,好似全真一脉的性命双修出阳神,不过是更隐秘,但他没有全真那帮道士那样有长辈在一旁帮衬,全是自己摸索。 这种入定后与天地共鸣,并以此作为离魂的方式放在修行界中,那些前辈和同道听了都得倒吸一口冷气。 人的灵魂何其脆弱,修行未成之前以这种方式神魂出游,完全暴露在天地之当中,一个不好是真能魂飞魄散,变成个活死人的。 但王一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反正自己第一次神魂出游是没啥意外,久而久之就习惯了这种方式,不然就算自己这人体磁场再怎么玄妙,那么多手段开发出来不需要试验啊?不需要练招啊?想要在鬼手王眼皮底下开卷,总得要有个卷的空间不是。 这就是王一开卷的空间,神魂出游,以灵魂勾连天地磁场,尝试着种种操作,灵魂会了,肉体自然也就会了。 而现在王一不是为了练功,是为了找人。 之前一直跟着的日本商团专车接送,送来了英美合并的公共租界日本区,但那地方,自己和游白云贸然跟上过于显眼,这才找个地安顿下来。 至于刚才跟那个车夫的打听,找人不是重点,买东西才是关键。 因为找人这种事,他自己就能做。 低头穿过楼层看着自己入定的肉身,确定没有什么意外会出现后,王一这才让自己的神魂循着这天地磁场出行。 他这种离魂可以理解为冥想训练,只是有着实打实的肉体反馈效果。但也仅限于此,想要学人家全真那样阳神出游,朝游苍梧暮北海,顺带采花而归,那确实做不到,各有所长嘛。 他这神魂出游就是真的以大众眼中看不见的鬼魂模样,朝着早早就被自己用磁场雷达标记的日本商团飘去。 这种神游出行的方式速度很快,只要在天地磁场内感应到这个自己磁场雷达标记过的另一处磁场,王一便是瞬息即至。 隔着窗户,看着在这个日式酒店落脚的日本商团,他们此刻征用了酒店的会议室,正在那说着什么,只是距离太远,王一根本听不太清,人家讲的还是日语,这生肉啃起来却是有点难度,只能看到这帮日本佬神情激动,嘴巴一张一合。 “妈的,回去之后找个时间看看能不能把读唇语也给练了,这他妈看默片呢。” 倒不是王一不想进去旁听,但人家这一批商团也是有好手护着的,自己神魂出游虽说无声无息,转变如风,但难免会打草惊蛇,这样的话,可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啊。 想了想,确定这帮家伙估摸着要在这里歇个好几天后,王一也不再监视,神魂化作一缕清风,在肉身这个锚点的牵引下,很快回到了肉身当中。 入定结束,王一起身,看着墙上的时钟,已然过去了三个小时。 “这神魂和肉身对于时间上的敏感度还是没法把握好,还得练” 王一这边自评着,另一边跑去瞧所谓十三太保热闹的术士游白云也在服务生的带路下回来了。 节假日期间,没法稳定更新,只能保证有个三更,请见谅,下周一就恢复正常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硬核狠人(上) “这么早就回来了?没见到这些江湖好手?” 看着一脸失望之色进来的术士游白云,王一也好奇了起来。但神色失望的他只是看了王一一眼,摇了摇头。 “名过其实?” 坐在沙发上的游白云略微思考了下,还是摇了摇头。 看着游白云这样,王一也大概明白了他碰到这所谓的十三太保都是什么来路了,按照异人圈,或者修行界的说法,异人分先天和后天,先天异人少见,而且体内真路线被定死,极难修行。 刨除掉极少数的先天异人外,剩下全是作为后天的普通人,理论上来说,所有不是先天异人的普通人都能通过修行得到感,从而踏入异人的圈子。 得的方式也是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打磨根基,锻炼心志,最后入门,通过门派的静功让自己得到感,从而踏入修行路。单是这个过程,就已经筛掉了太多人,基本上,在打磨根基之后,成功入定的两个星期内没有得到感的,那就是没戏。 不是说这样都没得到感的人就一辈子踏不上修行路,是彼此之间的付出和回报已经不成正比了,这种无谓的坚持没意义,就算真得了,其水平也就那样,高低落差太明显,很容易把自己心态搞崩,毕竟自己练了一个月没人家摸鱼三天的进度快,谁都得炸。 像这样的一批修行人,在异人圈被称之为散人,他们是异人圈中的大多数,而这所谓的十三太保大抵也是如此。 说他们是异人,能飞檐走壁,烟视媚行,街派斗殴也是以一敌百的好手。 说他们不是异人,也不为过,因为他们仅仅只能做到这些罢了,论外功,一身手段即做不到真外放,也做不到护遍周身;论术法,绘制一道上清派基础入门清心符都时灵时不灵,容易遭人耻笑。 但放在常人眼里,他们就是真正的武林高手,一等一的那种,因为他们很难接触到真正的玄门弟子,名家子弟。只是对于游白云这个家传术士而言,见到那么一两个,就没啥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了,给他时间布置好术法,一穿十三轻轻松松。 “你就知足吧,这两年南北打内战,你以为哪家哪派都像我们这样,专门在战事时候走动的?” “这不是在京城见那些同道见习惯了吗,以为这里怎么说也藏着几个好手,没想到” “你以为咱们这个国家的异人有多少?小子,四万万五千万同胞,咱们异人说破大天可能也就堪堪到一万出头这个数,中华何其大,真当异人是路边的野菜啊,说见就见一个。” “一哥儿,不是说你不是术士吗!” 王一随口爆出一个数字,游白云这边也用卜算之术算了个大概,但只是进行到一半就算不下去了。反而从侧面证实了王一这个数字确实没错,这让年轻的术士小子游白云不理解了,这异人数量上限算得上一种天机,自己都没法得到个准确结果,你咋张口就来啊。 “我确实不是术士啊,好了,回来就别瞎跑了,那帮日本人位置我找到了,他们不会在这呆太久,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陪我出去找个沪爷谈桩生意,生意谈成,拿到东西后就随时准备动身离开,送那帮家伙上路。” “哦。” 惊讶于王一这层出不穷的神奇手段,术士小子也没多说什么,对于他而言,出来见个世面还没有在京城见到的高手多已经很扫兴了,就剩下一个送这帮日本人下去团建能让他提起兴趣。 夜晚,王一和游白云在酒店大堂用餐时,也隐隐听到一阵阵口号和脚步声传来,而对应这些口号和脚步声的,是来自公共租界的巡捕车和一众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军警。 两边传来的动静也让王一眉头一挑,还没怎么见过这种大阵仗的游白云第一时间就想上去凑个热闹。可早早被在门口候着的服务人员拦了下来,而且他们还娴熟的在经理指挥下开始拉起加装在玻璃门窗外的铁门,还很贴心拉起窗帘,阻止那些好奇心客人的围观。 而当客人问起原因,他们都会统一口径回复说是工人和市民还有一些不懂事学生组织的暴力游行。 他们也没说错,只是这暴力往往都是双向的。 可是这门窗一关,想要看清全貌,就得回自己的房间了,就算看到了,想要做点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多新鲜,这边也搞游行这套啊,京城那边搞罢工游行,学生游行,这边又是什么花样。” 游白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那调侃着,但看着王一那皱起的眉头,他很识趣的闭嘴了。
“想来就是趁着南边现在势头正猛,想要借着这势头,游行示威给这些租界的主人施压,也是告知给南边的政府,说要想一统,这些租界就得收回来,毕竟就算是租,也该到期了。” “这不挺好的吗?” “是啊,是挺好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准备一下,我们溜出去救人。” 对于王一的指示,游白云不疑有他,但也搞不明白为啥一场游行会弄到出人命的地步。只能说京城那边那位张大帅比较爱惜羽毛,哪怕是强势镇压也是交给自己的长子去做,没把场面搞得太难看,虽有流血事件,但还在大家接受范围内。 但是这边嘛,那就是洋人说了算,想要靠几次武装游行示威,借着南边的势头让他们把吃到肚子的东西吐出来?这帮狗东西可是会让人见识什么叫资本的原始积累是充满血腥的。 王一带着游白云这个术士小子已经悄无声息溜出了酒店,这会酒店的服务生可不会去查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道理是他们在这里讨生活必学的。 而在酒店外,王一和游白云藏在暗处,绕是游白云涉世未深,也能看出来这场示威的不对劲了。 这帮从巡捕武装车下来的巡捕,配合着租界的武装军警,一个个全部荷枪实弹,哨棍,盾牌一应俱全,而且脸上都没有什么害怕,心虚的表情,明明在自己对面的都是同胞,但他们似乎对于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根本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期待! “一哥!这帮狗日的来真的啊!”看着下方这形势犹如一点就炸的火药桶,游白云紧张到喊王一连儿化音都没了。 “这里可比京城凶险多了,因为这真是洋人的地盘。别分心,你的奇门赶紧开起来,缺的地方我帮你补。” “这我自然晓得,也该轮到我这门手段显摆一下了……” 王一不想说话,脑子里回忆关于异人圈中奇门遁甲这个术士体系的描述。 奇门遁甲,在术士的修行中是一个很大的概念,流派众多,比较出名的就有诸葛武侯一脉和术字门,所擅长的奇门也各不相同。这就好比数学,可以细分成微积分,高等数学等等。 而游白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术士小子,他的家传手段竟然就叫奇门遁甲! 要知道,连诸葛武侯这般可以通天的人物也只是将自己的手段命名为武侯奇门,你的家传就叫奇门遁甲,你是不知道这四个字的因果有多大是吧? 当时王一听他这么说自己的家传手段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TM的,难怪故事里没有你这号人物,你家家传名头比八奇技的风后奇门还牛逼!这么大的因果,你爷爷奶奶还敢把这两门一块传给你这独苗,王一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游白云家里那两位老人了。 更不知道怎么评价把这两门一块学的游白云,这一家子,真真是硬核狠人啊。 就这样还能传到现在的民国还没有断代,王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要是没有自己,估计这门手段不是断在了抗战时期就是断在之前,没办法,这门手段的因果太大了。 但作为回报,这门手段也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它没法像武侯奇门那样定中宫,也不能跟风后奇门那般化吾为王,我即方位,我定吉凶。 因为在游白云这个术士眼里,中宫到处都是,他不需要刻意去定,去找,而是他走到哪,中宫就跟到哪。 听起来好像跟风后奇门差不多,但本质上是不同的。 如果将武侯奇门,风后奇门和奇门遁甲比作斗地主,而各自的手段是三家手里的牌,武侯奇门手里拿着王炸带四个2,奇门遁甲就是哥们一手癞子牌,至于风后奇门嘛,它连地主都不当,直接当发牌管理员,你们想要王炸带四个2还是一手癞子都是我说了算。 不服?不服你们也可以作弊啊! 就在王一感慨游白云这小子是个硬核狠人,这样大因果的奇门手段都敢学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在他们下方的游行人群里,也有一个硬核狠人正从兜里掏出他自己手搓出来的炸弹。 而这个硬核狠人,他的年纪跟王一同岁,叫李强。 关于本章中奇门遁甲这门手段的效果全是哥们自己原创,游白云这个名字是套用老电影《鬼马天师》主角的名字。 第一百一十二章 硬核狠人(下) 李强,是一名进步青年,早早就加入了组织,并为了组织的行动奔走,为了配合南边北伐军的势头,这是他与同伴组织并发动的第三次示威游行了。 而李强这个名字,也只是他的化名,连他自己本人都没想过,自己会顶着这个化名用了大半辈子。 这一次的游行,在准备之前,他被组织交代了任务,任务大概内容就是:李强同志,你大学课程是学土木的吧,这次示威游行不能光说不做啊,也得给这帮洋人来点火力震撼,反正土木和化学是相通的,组织决定了,就让你来捣鼓炸药。 李强很想说,这土木跟化学不是一个派系,但他是个进步青年,他太想进步了,所以就去路边地摊上买了几本跟炸药有关的书籍,自己捣鼓捣鼓做了,结果还真让他做出来几管黄色炸药,试爆效果还不错,所以这次的示威游行就被他掏出来用上了。 王一并不知道这次他跟着那帮离京的日本商团会在浦东这里赶上一趟武装示威游行,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一位硬核狠人。 他只知道,当他看到示威人群中有个学生哥默默从兜里掏出几管黄色炸药后,今晚这游行事情大条了。 而在下方,作为洋人狗腿子的巡捕头子在例行三遍喊话都没有起到效果,游行示威人群唱着国际歌,朝着他们缓缓逼近的情况下,也很自觉抬起手,而作为手下的巡捕,军警也开始拉开枪栓,子弹上膛。 “我可去你妈的吧!” “动手!” 人群中的李强点燃炸药,就朝着公共租界的巡捕和军警扔去,对面的洋人头子也是在看到空中划过的炸药大惊失色,喊出开枪的命令。 藏在高处的王一也对已经准备就绪的游白云下令,自己也是借着人体磁场带来的磁场光学隐身朝着下方人群中落下。 “喝!” 游白云真催动,将早已准备好的奇门大阵朝着那些巡捕,军警所在的方位囊括。在奇门阵发动的瞬间,这些受到奇门阵影响的军警和巡捕,他们只觉得周遭的灯光暗淡了少许,接着眼前好似出现了重影,手中的枪一下失去了准头。 但管他呢,人群这么密集,闭着眼睛打都能打中人。 他们扣动着扳机,却不知道,在他们眼前出现重影,示威人群有些慌乱的时候。一股无形中的力道从他们脚面升起,将他们手中的枪口不知不觉抬高了三寸。 奇门阵让他们的反应迟钝,视线模糊,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而落入人群中的王一也是施展手段,将自己的无形力场延伸了过去,帮助他们做出了这一动作。 紊乱不齐的枪声在夜空中响作一团,却没有一枪打中游行示威的人群,全都朝着两边的酒店招牌,玻璃门窗招呼了。 一时间,两侧传来的尖叫声,怒骂声不绝于耳,但没有一个敢探头,生怕被不知道哪飞来的流弹给送走。 巡捕和军警还没有搞清情况,空中飞舞的黄色炸药已经落在他们当中,发出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而对面的示威人群,排头的工人大哥们已经挥舞着铲子冲了上来,他们才不管人家为什么失了准头呢,先给这帮狗腿子来点工人爷爷震撼! 一时间,巡捕和军警鬼哭狼嚎,乱作一团,这帮狗腿子被这么一套组合拳招呼下来,只剩下逃跑的选项。 人群中,李强愣在了原地,不是,他还有点没搞清楚状况。 不是,我就从路边摊买了几本书,捣鼓捣鼓做了几管黄色炸药,这路边摊的书这么好使? 可这帮洋鬼子没给他发愣的机会,他们本来就没指望这帮狗腿子能这么容易镇压这些人,无非就是拖时间罢了,拖到他们那边的驻地部队过来镇压。 刺耳的警哨声划破夜空,将李强从发愣中拉回来,街道的尽头,已经有大批荷枪实弹的部队跟车过来了。李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高喊道:“把这些狗腿子的枪能抢就抢了,抢不到就撤!” 自己也瞅准了一个被铲子拍晕的狗腿子,朝着他手上握着的枪走去。 组织现在正缺枪呢,能薅一支是一支啊。 只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呢,空气中就很突兀出现一只手抓住自己,同时耳边也传来一句话,“惦记这破烂货干嘛,隔两天给整批好的!” 这宛若鬼故事的操作直接给李强惊出一身冷汗,还没等他回话呢,就感觉自己被这只大手牵着走,而他也看见自己的身形正在慢慢跟周遭的环境同化,只是一会的功夫,就在众目睽睽下隐去了身形。 一场武装游行示威,以工人为代表的群体获得胜利而结束。倒是公共租界这边,洋鬼子和巡捕还有军警反倒被整了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他们也搞不清楚今天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只能自认倒霉。 酒店房间内,李强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王一,还有一旁累成死狗的游白云,倒也还算镇定。 因为他已经明白眼前这两人是什么人了,异人嘛,只是没见过这么年轻,手段还这么高的异人,更别提这会有门有姓的异人正在观望呢,没谁会在这会冒头,生怕到时候被翻旧账清算。 “两位是异人吧,刚才那阵古怪应该就是二位的手笔,二位别紧张。我家在山西也算大族,像两位这样的江湖异士我也见过,还学过几手呢。” “那你也是吗?”王一也来了兴趣,笑问道。 “不是那块料,学了三年就学会个劈空掌,连杯子都打不破,就只溅了几点水珠。” 王一肃然起敬。 “兄弟,我不问你名,你也别问我。刚才无非就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罢了,我跟你一样,也看那帮狗东西不顺眼。” “这我当然能看得出来,这次也确实多亏二位出手相助,不然这场游行还是会有牺牲,虽然大家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就在李强说话这个时间,门外敲门声响起,无非就是吃了个闷亏的巡捕开始挨家挨户盘问,看看有没有人藏匿乱民。
王一示意李强稍安勿躁,再次施展手段,让他在空气中隐身,之后就是开门,大大方方让巡捕检查,顺带出示了证件,轻松就解决了一场危机。 房门关上,李强的身形再次从空气中显现,这回就不那么淡定了。 “敢问兄台,你是哪家的弟子?全真?还是少林?” “全真和少林现在封山呢,谈不上哪门哪派,但也算得上有传承。至于为什么在当下这个敏感时段还会在世俗中行走,无非就是跟你一样,想为这世道做点事罢了。” “兄台高义!” “既然是萍水相逢,却又志同道合,咱们也痛快点,说些彼此之间能说的,例如你们这次示威的目的,我也说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你信我?”李强不明白王一这番话语的坦诚。 “你是学生,巧了,我也是学生,在当下这个时候能走上街头为民请命的,没什么不能信的。再说了,我是异人。” 是了,李强差点忘了这个关键因素。 见到王一这般坦诚,李强也把一些能说的说了,例如示威的目的,刚才为何惦记巡捕手上的枪,而这些话,也让王一可以判断,这位学生哥应该是自己人。 因为在他大概印象中,这边的大多数游行示威活动,都是先生那边的人组织的,就算他现在不是,迟早也是。 因为光头之后的行动,杀别人狠,杀自己人更狠,除了同流合污的,基本要么作壁上观,要么全跑对面去了。 “既然这样,我也说一下我们俩为何出现在这里吧。” 王一这边也如实说明,话里话外,就是告诉李强,南边这场北伐出了内鬼,事还没成已经准备起内讧了,而且大概率是没法阻止了。 “兄弟,这情报准确吗!” “我从京城来,是张大帅的座上宾,貌合神离的那种。至于准不准确,如果你对你那边情况有了解的话,应该能看出端倪,上面能说上话的,已经基本被排挤了啊。至于准不准,你还有时间去验证,我无非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王一这边话还没说完,李强已经站起身,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嘴里还说着一些话,什么要跟组织汇报这类的。 他也是赶紧打住,让李强莫要再说。 “我不管你是哪一边,只能跟你说一句,像你这样的人,最容易受牵连,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一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得到王一的叮嘱,李强也是面色一肃,对着王一抱拳。 “多谢!如果这个情报准确,我们会有很多人能逃过一劫。” “这样最好,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这话一出口,李强愣住了。王一刚才也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人家这么问,难不成是在钓鱼?就以对方这手段,自己就是被跟踪了也察觉不到,怎么回答才好!在线等!急! “我是说,你要是不着急回去的话,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吗?隔两天我给你整批好的,但是能不能把它们拿到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着,王一也踢了旁边的游白云一脚。 “咽气了没,没咽气还有活要干呢。” “一哥,我刚给自己算了一卦,我那一下出手,让好多人避开了死劫,我担了大因果啊!” “那你要不要算算我的,看看我担了多少因果。” 闻言,游白云立马精神了,他不用算都知道王一身上担了多少因果,如果说自己身上只是颗小树苗,那王一已经从山丘朝大山的方向进化了。尤其是听刚才王一和李强的这番话语,里面有多少天机游白云都不敢想。 他真的很想问王一一句,你就不怕哪天暴毙,身死道消吗? 是夜,法租界,杜公馆。 公共租界那边因为一场让他们灰头土脸的游行正在挨家挨户敲门,想要把场子找回来。而在法租界逍遥的上海滩大亨杜老板正搂着自己的情人,打算喝两杯加冰的威士忌,调调情,然后就是春宵一刻。 只是他跟着自己情人调情,在手下的簇拥下,走进他那固若金汤的公馆,走进自己的大卧室时,一开灯,就看到王一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自己。 “啊!” 杜老板倒是坐怀不乱,倒是他怀里的小情人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就被王一一个弹指打晕了过去。 这一声尖叫,也让在杜公馆外守护的手下第一时间冲进了杜公馆,冲进了杜老板的卧室,看着这个坐在自己老板椅子上,其貌不扬的年轻人,也是亮出了家伙。 基本上都是砍刀居多,当然,排头的几个,手里还是拿着好家伙的,都是驳壳枪。 这边杜老板一看手下全都来了,对方只有一个人,不管对方是如何潜入自己的杜公馆,但现在,人多势众,优势在我! 只是这杜老板的笑容还没出现就凝固了,因为他只看到王一轻轻一个挥手,自己周遭就传来家伙掉落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都是自己的手下,他们就在王一一个挥手间,全都莫名其妙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杜老板都不想出去看外面是什么情况了,因为绝对跟自己卧室里的情况一样。 接着,他就看到自己手下的枪被一股力量牵引,连枪带子弹都飞到了王一面前聚在一起,枪口全都对准自己。 而王一也是轻皱眉头,说了一句,“乱哄哄的像什么样子,清理一下,让我跟杜老板单独谈谈。” 空气中,一个声音传来,“是。” 紧接着,杜公馆先是突然停电,一分钟后再次亮起。 杜老板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半步,而在他面前,王一依旧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手交叉,翘起二郎腿,悬浮在半空中的十来把手枪依旧对着他。 “杜老板,我们需要谈一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再见故人 如果您使用第三方小说APP或各种浏览器插件打开此网站可能导致内容显示乱序,请稍后尝试使用主流浏览器访问此网站,感谢您的支持! “杜老板,我们需要谈一谈。” 上海滩的法租界,杜公馆内,在上海滩叱咤风云的大亨杜老板看着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尽管被那么多把枪指着自己脑袋,还见识了这神秘莫测的手段。但到底是混出来的一方大亨,这点胆子还是有的。 “想必这就是正宗的五鬼搬运术吧,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所谓五鬼搬运术,又可以称之为五鬼运财术,说是五鬼,实则五神,神是指五瘟神,春夏秋冬的张元伯,刘元达,赵公明,钟士贵和总管中瘟的史文业。 一种喜闻乐见的生财术,但也不止于生财,也可以搬运货物,人体。 但世人往往见不到后面这些功能,只想注重前面的运财,可他们哪里明白这样的横财钱是那么好拿的吗?正宗道统弟子不会随意使用这五鬼搬运术来运财,最多就是偶尔让天地之间游离的精灵搬搬货。 这门五鬼搬运术能有这样的知名度,还得得益于那些依托着茅山上清之名聚集的野茅山散人,他们大多数人对于茅山上清的术法符一知半解,学而不精,虽能使用,却让其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反而让世人皆知。 这位杜老板想来也见识过真正的玄门正宗,毕竟这里离异人圈里的普陀和灵隐挺近,这两个门派和少林并称为玄门中的三寺,这位估计没少去那奉上香火。 王一倒是没有对这位杜老板把奇门搬运看成五鬼搬运这件事表达意见,他只是一个招手,一张椅子也就出现在这位杜老板屁股下,这位也实在,下摆一撩就这么大方坐下。 “不知阁下要跟我聊什么。” “一桩生意。” “好说,我杜某人在这方面还是有那么几分手段的,也喜欢交朋友,阁下要谈什么生意,我都可以做主帮阁下争取最大的利益。” “还是给你自己争取吧,因为这桩生意的内容是杜老板打算出多少筹码买你这一条命。” 王一这边话语一出,那边杜老板表情就开始不对了。虽然他确实想到这一点,可你这么大方说出来我很难接受,自己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叱咤风云了,有这么多家业给自己潇洒,怎么还是被人拿枪顶脑门上威胁啊!白混了属于是。 “阁下玩笑开的有些过了吧。” “我有一个朋友,想在这不太平的世道里有点家伙防身,要是他自己一个人我也不来叨扰,可他家大业大,一百多口人呢,没办法,只好来这找杜老板谈这笔生意了,至于为啥筹码是杜老板的命,无非就是想让杜老板知道,这生意做的就是一个好聚好散,杜老板,能理解吧?” 王一并没有回答杜老板的话,只是在那自顾自说着,至于坐自己对面的这位杜老板嘛,此刻他屁股下的椅子已经被移开了,而他人到中年,还不得不面色通红,扎个马步,保证自己没摔个屁股墩。 倒不是他想这样子扎马步,他是被王一强按着摆出这么一个扎马步的姿势。上面压着力,大腿受着力,就王一刚才这慢条斯理讲话的功夫,这位杜老板已经感觉双腿不是自己的了,这大冬天的十二月,汗水硬是给他憋了出来。 一个抬手,椅子又一次出现在杜老板屁股下,解除了力场,杜老板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对方摆明了就是想白嫖,他还不能不给,因为人家真能把自己揉圆搓扁。他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底牌呢?这时候不出来还想等到啥时候? 虽说杜老板将奇门搬运理解成正宗的五鬼搬运是眼力问题,但那是因为他是外行人。眼力不到但眼界到了,既然见识过真正的玄门手段,以这位的性子自然会花重金请几个,平日里不需要他们,但在危难关头就有用了。 但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他一方大亨被人当泥捏来捏去,你们全是聋子瞎子啊! “怎么样,杜老板,这生意能谈吗。” “阁下,你这样的身手用这种手段,不讲究吧。” “杜老板,我现在给你选,就是因为我讲究,我若是不讲究,有你没你,难道我就没办法拿到这些吗?” “阁下的手段和智谋我领教了,我杜某人今日就当交阁下这个朋友。只是这一时半会要拿出这么多东西,需要点时间。” “时间是吧,从现在开始到第三天这个时间,够吗?” “我需要打几个电话。” 王一伸手,示意对方自便。 人家也是懂看形势的,第一时间调整好自身状态,深呼吸几口,这才拨通电话。为了怕王一起疑心,也没操持着吴侬软语,全都是字正腔圆的国语发音,说着王一想要的要求。 “可以的话,杜老板给我多加几箱开山炸路的雷管炸药吧,放心,这个另外收费。” 说着,王一也从袖子里露出几根小黄鱼。 原来你真是来找我谈生意的啊! 看着王一手里那几根小黄鱼,杜老板一时间也不委屈了,多加了几句,之前被王一拿捏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小黄鱼就小黄鱼吧,到底也是一笔进项不是。 “按照阁下给的这个时间,数量,三天时间够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送到哪,在哪交付,”杜老板按着话筒,在那等着王一的回答。 王一也是侧头,朝着一旁的空气询问道:“送到哪?” 一张纸条也是凭空从空气中一点一点伸出,被王一接过,飘到杜老板面前。 杜老板觉得自己可能今天把这一年和明年的惊讶都用完了,对面这手段到底是哪家玄门啊,普陀和灵隐他们能玩出这些花吗? 看着这个纸条上的地点,杜老板也明白对方是个谨慎人,那是个开阔地带,要想藏人搞埋伏都不行。 照着纸条交代了交易地点,杜老板放下电话,看着王一。 “杜老板,规矩你该懂的。” “懂,可我已经见过阁下了,这时候讲规矩会不会晚了。” “不晚。” 王一五指张开,朝着杜老板伸来。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杜老板只觉得王一大手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一个挥手,丝绒的棉被从床上飞起,将昏迷过去的杜老板缠成毛毛虫,接着就被王一单手托举在半空。 阳台的窗户打开,一阵夜风吹来,在月光下,李强和游白云的身影慢慢从空气中显现出来。 游白云还好,李强已经懵了。 作为一名唯物主义进步青年,他自小的家族经历,学习的进步知识都在告诉自己,世间的一切,存在即合理。 更别说自己家族在老家那边也算是世家大族,虽然现在没落了,但异人的手段确实见过不少。 只是随着来这边上学,灯红酒绿的世俗繁华让李强都快忘记了这世上还有名为异人的团体存在,那所谓的十三太保,哪个在他看来都不像是个异人。 可也不至于自己再见到一个真正的异人时,上来就给自己来这种表现吧,隐形,控场,奇门搬运,隔空摄物。这些表现有三个都在王一身上,而且在他这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做完这些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李强用脚趾头想都明白,眼前这人是个高手高手,高高手啊! “术业有专攻,你也不比我差啊朋友,地摊买书搓炸药,你宫廷玉液酒?” 对于李强那颇为震惊的眼神,王一也是拍了拍这位大佬的肩膀。 因为在人家自己说了,他一个大学学土木的,结果因为组织的任务,跑到地摊上买几本跟炸药有关的书籍,就能自己手搓出威力不错的炸药,王一就知道这位是个大佬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位到底是谁,但一定是大佬,这种跨领域靠地摊书籍搓炸药的大佬,也让王一下意识来了个穿越者必备暗号。 至于为啥不用奇变偶不变这个基础流,因为这年代是民国,是有一堆数理化大佬在的,天晓得这个暗号有没有用。 “啊?” “没事了,以后若是有机会还能再见面,请你喝这个,现在,坐稳咯。” 看着李强这疑惑的小表情,王一不在多言,打了个哈哈,无形力场化作一只大手,将自己,李强还有游白云跟被自己托举在手上,包在被子里的杜老板一把抓取,三人浮空,带着些许平移,就朝着阳台外甩了出去。 而在离开前,王一也看着这间卧室内的阴影处,留下了一句话。 “二位应该知道怎么转达吧?就拜托二位了。” 这句话留下,自己则是带着人一同在下落的过程中,再次以人体磁场中的电磁力扭曲了光线,在夜色下隐去了身形。 杜公馆内,在这位杜老板的卧室中,阴影处也确实走出了两个人。 一身武者的打扮,有那么三四分相似的面孔,也说明这两人有血缘关系,此时两人都望着已经隐去身形的王一所在方向,在那一问一答。 “是他吗?” “能在我们进入房间的第一时间识破我们的幻身障却不动手,手段上也跟杨烈那少爷说的很像,我俩可是一进来就被压在墙角动弹不得啊,我们俩从头到尾他都盯着,只能是那位了。” “妈的,果然这年头就不该随便下山。” “门长把这单生意交给我们做,我们下山那会也没想过这战事能打这么快啊,大半年就快胜负揭晓了。好在门长有远见,觉得这几年世道太乱,暂时停了杀人方面的生意,就连保镖生意也是看着来接,想想好像就是大老爷带着杨烈那仨回山的时候吧。” “那咱俩还算是捡了一条命?” “连大老爷都不敢保证自己丹噬出手就能打中的家伙,你我确实是捡了命,把那帮家伙喊醒吧,按照大老爷对这位的评价,三天后货备齐不会出什么问题,到时候咱们再跟雇主说明下情况就是了。” “也只能这样了。” 来自唐门的两位门人也走出卧室,开始把那些被弄晕的帮派子弟唤醒,也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清楚,算是让这帮家伙别搞什么小动作,不然,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志同道合者 如果您使用第三方小说APP或各种浏览器插件打开此网站可能导致内容显示乱序,请稍后尝试使用主流浏览器访问此网站,感谢您的支持!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王一这边绑着这位杜老板,神不知鬼不觉摸回了他们入住的酒店,有他那手磁场扭曲光线达成光学隐形的手段在,除非有人进来大扫除,不然很难发现在床上躺着一个隐形人。 毕竟光学隐形是视觉上的欺骗,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这位与王一萍水相逢的李强呢,也没有选择离开,只是在第二天让王一带着自己去某个书店内,在某本书上留下了记号后,就回到了王一这边。 意思不言而喻,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合作还有昨晚那个暂时还没有确认真假的情报。就算眼前王一表现出这么多善意,他也不可能无条件信任王一,贸然将王一带到自己组织的据点。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他本身所做的事。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这个普通人真要被这些异人跟踪,怎么跟的他都不知道。还不如这样直接点。但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谨慎小心,王一反而越觉得他是自己人,因为这位大佬的经验太丰富了。 他为了增加自己这边的筹码,从第二天开始就带着王一和游白云在上海滩的街头小巷转悠,总是指着一些连王一自己都不会去注意的犄角旮旯,然后说这里这个弄堂适合隐藏盯人,那个拐角适合撤退打黑枪。 搞得游白云这个术士小子下意识跟这位李强大佬拉开了距离,无法将这位大佬外表文质彬彬的面孔跟他说的那些话语联系起来。 王一同样也是瞠目结舌,大哥,你不是说你大学在读土木吗?地摊买书手搓炸药就算了,你咋对暗杀跟踪这些事这么熟练啊。若不是王一确定这位不是异人,而且也没有对上自己的穿越者暗号,他真的怀疑这位大佬是不是哪个穿越者同行去唐门进修过。 这些话让一个唐门弟子,不对,应该是大老爷跟自己说他都觉得没啥问题,但从这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杨烈那位未来唐门门长都没你现在经验丰富! 李强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些话语对王一心灵冲击有多大,在他看来,这都是他这个进步青年该做的事,这不有手就行吗?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王一这边无事发生,除了逛街,在酒店里看着那位杜老板,就是自己灵魂出窍去盯梢在公共租界日本区下榻的日本商团,他们也是在这边转圜三日之后,就准备赶往已经迁移到江城*那边的南边政府。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王一这边带着这位杜老板,游白云还有李强就前往交易的地点,杜老板那边因为有两位唐门弟子的安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准备好交易的枪支弹药和需要开山炸路的炸药之后,就在两名唐门弟子的暗中保护下,送往了交易地点。 东西一放下,也很自觉的撤走,等待李强这边的组织接收。 这是一场无事发生的交易,两边都没有意外,王一带着人光明正大开着光学隐形,就这么看着李强那边组织的人来接收这些武器,直到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身影。虽然跟记忆中的有所出入,但确实能看到几分多年后的模样。 ‘他这个时候已经在这里了吗?那这样一来,这个情报真能帮到先生他们了?!太好了!’ 这种近距离的见面让王一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差点就要带着其他人现形,但他还是忍住了,就这样不声不响拉开了距离,看着那道身影指挥战友搬走货物,在确定一切正常后,那道身影也朝着无人处拱了拱手。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所拱手抱拳的方向正是王一这边,而王一则是下意识侧开身子,没有受这一礼,他受不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王一等到李强这边的组织全都安全撤走之后,这才带着那位杜老板从空气中现出身形,用巧劲将这位杜老板往前推了几米,示意他已安全无事。 杜老板看着只是自己一个人出现的王一,早已没了跟王一讨要那多余的几根小黄鱼这种想法了。 三天的相处,他眼界再差也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那一身手段不比自己见过的普陀寺,灵隐寺的方丈差,问题是人家多少岁,这位多少岁。这种人物要想弄死自己,霸占自己的基业轻轻松松,他还能不清楚自己手下那些门生? 除了那么十来个能信任的,剩下无非就是混口饭吃,一个月就那么几块大洋,玩什么命啊。 “阁下,希望这次就当你我之间交个朋友,可否留下姓名?日后若是杜某有事也好带大礼登门拜访。” 这位杜老板的不卑不亢确实让王一高看他一眼,不管怎么说,能在这里混出名头,打下一番基业,连日本人都得敬他三分,他确实有本事,只是他跟王一不是一路人。 “杜老板,你好像有点贵人多忘事啊。” 杜老板表情疑惑,但还没等他反应自己忘了什么,王一这边抬手,做出一个挥巴掌的动作。无形力场瞬间就将这位杜老板包裹,让他无法呼吸。 但在这时候,在杜老板身后一只大手出现,揪住他的衣领就往后拉,同时在王一身变,无数道足以切开大树的隐线出现,想要将王一缠住。 只是这种唐门日常杀招王一早已免疫,一心三用的他,一边分心以磁场维持游白云和李强的光学隐身,一边将自己延伸出去的无形力场化作重力场,将藏在杜老板身后的保镖逼了出来,同时还张开斥力场,将这些要缠住自己的隐线隔绝在一丈之外。
两位唐门弟子也被迫现出身形,确认王一对他们两个没有杀意后,也对王一抱拳拱手。 “唐门弟子由恪,由守,见过阁下。”他们虽然不知王一为何变了张脸,但为了谨慎,也没有叫出王一的名字。 “你们知道我是谁?” “一年前大老爷回山门之后,跟门长详谈过,之后门长对我们门下弟子发出命令,日后若是在江湖上碰到阁下,莫要跟阁下起了冲突。” “当下时局不清,唐门还开门做生意啊?” “时局不清对其他门派而言确实不会下山,但唐门的生意正适合时局不清的时候。当然,唐门也不傻,现在只接保镖生意,不接杀人单。” “也是,唐门杀人在行,自然保护人也在行,这位确实聪明。” 指了指被唐门弟子由恪和由守护在身后的杜老板,此时的杜老板已经懵了,这生意不是谈成了吗?怎么还要动手杀自己啊,你要动手三天前不就行了?这两人是能拦你怎地? 杜老板自然不明白王一为何如此,只有王一知道,这位杜老板会干出什么事。 自己出手,无非就是想试一试唐门弟子的态度,毕竟唐门只要接了杀人单,在判断利弊之后,一旦出手就是不死不休,这是唐门的立身根本,就是不知道唐门接保护人的生意时是不是一样的想法。 “两位,冒昧问一句,如果我在这里结果了这位,唐门那边会是什么打算?” 由恪和由守对视了一眼,他们已经从王一身上感受到了不高,但无比纯粹的杀意,当下赶紧回答。 “以阁下的手段,你要动手,我们兄弟这点微末道行确实拦不了阁下,这单算是砸了。但无论阁下有没有杀我们,日后唐门要是再接到阁下的生意,一定会收的无比便宜。” “了然。” 王一杀意收敛,看着这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的杜老板,也是笑眯眯说道。 “杜老板果然是贵人,有运道在身,既如此,我跟你这桩生意算是了了。”说着,手一挥,三根小黄鱼就从王一袖子里飞出,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懵逼的杜老板怀里。 之后王一也是潇洒转身,身子在空气中慢慢淡去,但是一段话也在王一消失前传到了杜老板耳里。 “送杜老板你一段话,黑帮,就是个夜壶,不用的时候扔床下吃灰,用的时候就什么屎尿都往里灌,夜壶脏了,就扔了换一个便是,不会有什么感情,杜老板,出工不出力,说不得日后你还能落个体面,切记,切记啊” 杜老板不明白王一为何说出这番话,但看着怀里还热乎的三根小黄鱼,再仔细回想王一这番话,突然有种泪流遇知音的感觉,这些道理,他又何尝不知,只是懂了不代表他会改,说到底,他终究跟王一不是一路人。 “杜老板,回去吧。” “你们,认识他?” 由恪和由守看了这位雇主一眼,想了想还是由恪这位兄长开口。 “这位在我们异人圈子里名头很大,不是因为他的师门,而是因为他这个人。杜老板,你最好记住他给你的忠告,我们门长说了,这位走的路跟我们唐门,跟你打过交道的那些大门派不同,最好别想着跟他搭上关系,如此便好,至于之后的尾款,杜老板这边可以不用给了。” “两位哪里话,这位的手段我是亲自体会过了,说一句神仙手段不为过。这位要是能被二位制服,就该轮到我杜某人晚上睡不着觉了,二位,还请送我一程吧。” 次日,浦口火车站,还是没有回去的李强跟着王一和游白云一同来到了月台,看着即将登车的王一和游白云,李强心情复杂。 因为王一将这次出行所带的所有积蓄,除了留下买回京的路费,剩下的都在他这了,当得上一笔巨款,可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王一的名字。 “同志!”看着即将登车的王一,李强叫住了王一。王一转身,看着这位大佬,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喜悦。 “你叫我什么?” “同志,志同道合者,谓之同志。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你给我的情报,你给我们的帮助,让我相信,你跟我一样,是志同道合的同志!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李强,哪怕这个名字不是我的本名。” “谢谢,谢谢” 王一的情绪有些失控,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淡定的接受,可人家喊他同志啊!! “我虽不是异人,但我也了解你们,你身旁这位小同志是术士对吧。连他在你给出那份情报时都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我现在相信你这份情报的真实了,这样泄漏天机,我无法想象你付出了什么,所以,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起,因为我的同志相信我。 但我必须记住你,更想见到你的真实模样。若有朝一日我们都能见到那个新世界,我想跟我的孩子们说说在我年轻时候,与你的故事!” 看着李强真挚的眼神,一番话语,王一笑了。 他解开了捏骨画皮,将自己原本的模样展现在李强面前,也对他说出了自己曾经的名字。 “庆丰,瑞雪庆丰年的庆丰。” 说罢,他便再次恢复捏骨画皮的伪装,带着游白云上了火车。 就让自己当一个这个时代的众多隐形守护者中的一员吧。 王一这个名字,还是活跃在异人的世界里比较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金光再现 如果您使用第三方小说APP或各种浏览器插件打开此网站可能导致内容显示乱序,请稍后尝试使用主流浏览器访问此网站,感谢您的支持! 从浦口出发的火车在京汉铁路上行驶着,在头等车厢的日本商团领袖,上杉镰也看向这次随行的异人高手。 “武川君,还有多久到汉口?” “你应该去问列车员,上杉先生。” “也是,是我疏忽了,只是在车上坐久了,身子有些乏,我起来活动活动,希望这一次能不负叔叔的嘱托,让南边这个政府感受到我们的善意。” 说着,上杉镰起身,活动着身子骨,就朝着在车厢外走动的列车员走去。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自己叔叔给他安排的一场镀金之旅,无论成与不成,自己这一趟权当公费吃喝玩乐,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而在包下来的这节头等车厢外候着的列车员,似乎也注意到这位大人物朝自己走来,连忙开门,对着这位点头哈腰。 “我问你,还有多久到站。”上杉镰说话时用的是中文,但这位对自己点头哈腰的列车员却用日语回答了他的问题。 “上杉阁下,只剩下半天的路程就到汉口了,只是汉口嘴叼,吃不惯你们这些生食。” “嗯,会日语?” 上杉镰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问题所在,只是下意识问了一句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一股力量已经从他体内钻入,并直冲大脑,片刻功夫就让他大脑变成一团浆糊,眼耳口鼻开始渗出血来,十分恐怖。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是那位随行的日本异人。 在察觉到有除了自己之外的真流动后,就第一时间朝着上杉镰所在位置冲来。周身真释放,赤红色的真包裹全身,一下子整个头等车厢气温就升高了十几度。 而且看他这势头,已经没有在意这个横在自己面前的上杉镰了。 但回应他的,只有一个朴实无华的巴掌。 后发先至的巴掌越过上杉镰直接拍在这个叫武川的日本异人脸上,一巴掌,不仅打散了他的周身真,还把他彻底拍在了地上,周身护体的赤热真开始不受控制反噬自身,让他在地板上自燃起来。 只是无论怎么嘶吼,都是垂死的无声挣扎,就连他身上那自焚的火焰,也没有烧到地板,好似有一层东西隔绝了。让他只能被动趴在地上,一点剧烈挣扎都做不到,看着自身的赤焰真将自己烧成灰烬。 事情发生的太快,完全没有给这列头等车厢的日本商团其他人反应时间。 等他们回过神来时,一股无形力道已经将他们死死按在车位上,一个无形的奇门阵法隔绝了内外,让他们这些人只能在座位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而王一略带嫌弃跨过那具片刻之间就烧成焦尸的异人尸体,朝着这帮伪装成日本商团的日本大使馆成员走去,并在他们惊骇的目光中变回自己原本的模样。 王一背着手,晃悠悠走到车厢尽头,让这里的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的面孔,之后才对露出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容。 背着的手抬起,对着自己的太阳穴。 而那些被自己用力场控住手脚的日本商团成员,也很配合王一这个动作,将他们藏在身上的枪掏了出来。 这时候可没有什么安检,而且也不会有人敢检查一支日本商团的行李,枪这种东西,他们这帮家伙怎么可能不随身携带呢。 随着王一比出一个开枪的动作,一时间,车厢内枪声响起,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只是这样大的动静并没有引来外人的关注。 王一看着一手造成的画面,没有半点不适,还从一个死掉的家伙那里顺来一个行李箱,然后打开,他们人手一支的手枪还有子弹,外加值钱的物件,大洋,金条啥的,都从他们身上脱落,朝着行李箱飞去。 倒不是王一不想要他们身上的支票,银票啥的。只是这玩意不好脱手,没这些摸得着来的畅快。 满满当当装了一箱,沉甸甸的箱子,在王一手里不觉得重,他还专门提到自己耳边晃了下,脸上洋溢着丰收的笑容。 做完这一切,确定没什么手尾没清理后,王一这才操控着他们还未干的血液,在车厢墙壁上写下几个大字,之后,就是给车厢门挂上一个请勿打扰,顺带搭上一个到站敲门的便条后,这才合上车门,并用暗劲震断了里面的锁芯。 接着就带着那个被自己弄晕的列车员,将两人的衣服换回来,在他兜里塞了五块大洋后,就控制着他的身体,带着自己一前一后从头等车厢走出,回到自己的二等车厢。
在寻常人眼里,只不过又是一个想要去头等车厢见见世面,然后被列车员赶回来的冒失鬼罢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从进去到出来,不过五分钟的时间,谁能想到包下一列头等车厢的日本商团已经死完了呢。 做完这一切,王一这才朝着下节车厢走去,并在车厢与车厢连接口中间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火车顶上了。 火车顶上,术士小子游白云还在维持着奇门阵,看着王一朝自己走来,有点怂。 能在这世道一路从自己呆的村子里来到京城应聘,这位年纪过了年就十九的少年人自然没外表看上去那么稚嫩,手里多少也沾过血,但全程目睹王一这杀人手法的他,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在他看来,杀人不过头点地,犯得着杀人前给这帮家伙这样子施压吗? 至于王一为什么要杀这些人,他反而没多想,日本人和洋人还有全性,能杀就杀,哪来的问题。 “拿着。” 王一把一把手枪朝着游白云丢去,给这术士小子整得手忙脚乱。 “一哥,你还喜欢这个?你这手段人家有这个也没用啊。” “一堆前辈的教训还没吃够是吧?一手擎香,一手持枪,当上香上香,该放枪放枪,咋还那么迂腐?” “我不会使这个啊。” “我这里一箱子,回去之后慢慢练,你的家传奇门不比武侯奇门差,配这个,说不定有奇效。你这奇门阵还能维持多久?” “我在里面注入了够量的真,还能再维持半个时辰吧,有必要把场面搞得这么大吗?您搞的已经够血腥了。” “跟他们比我这连入门都算不上…” 王一这边话还没说完,游白云已经双手捂耳了,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也让王一莞尔。 “行了,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吧,事也算了了,回去吧。” “啊?怎么回去?” “跳车啊,还能怎么回去,你还真想去汉口玩一阵啊?” “不是,我是术士!开了巽字我也不会飞啊!” “我也不会,走啦~” 带着被王一这番话吓到话都说不明白的术士小子游白云,王一就朝着铁路外的山涧跳去。无形力场托举,让王一拎着游白云在半空中滑翔自如。 山间的微风吹来,衬托着此刻拎着游白云的王一好似山中高人,在林野当中腾云驾雾。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妙,好山好水好风光,此刻仅有王一和游白云二人独享。 直到游白云发现,在林野中,有一抹金光朝着他们这边直直飞来。 还未等游白云高声预警,王一张开的无形力场就与这有形有质的金光撞了个满怀。 两者也在碰撞下各自弹开。 ‘刺啦’一声。 王一揪着游白云的衣领断开,游白云自然就不受控制朝着下方坠去。 王一只是一个摆手,虚空一抓,无形力场捕获了游白云,然后就任由他坠入山涧,又高高弹起,在树林里滚动。 给游白云的感觉就是自己好像钻进了一个看不见的皮球,皮球保护着他,却又带着他在山林间乱滚。 而王一这边呢,倒是摆足了高人风范,徐徐落地,无形力场托举,在离地数米的区域形成一个台阶,让王一站定。 至于那道金光,也在空中打着转,犹如灵蛇落地,随着金光散去,也露出大半年前跟王一有过一次交手的全性老人,掌握一手金遁流光的金光上人。 而关于这位修为水平跟自己那位师傅鬼手王齐平的金光上人,王一也从面人刘那里知道了他的姓氏和过往,金光上人姓段,似乎与龙虎山的天师,也就是张之维的师父张静清有过一段恩怨。 “还真是邪了门了,我那位师傅鬼手王跟玄门魁首之一的三一门左门长有过节,您就跟龙虎山的张老天师有过节,怎么,段上人,是不是你们全性有点名声和年纪的老人,都跟名门正派的当家有恩怨啊?” “小朋友脑筋是转的快啊,除了你那位死鬼师傅,老头子我,还有个莫名居士,他跟名门四家里的王家老家主恩怨也挺大的。这就是你让面人刘转告给我的怕担因果?可你刚才宰那帮日本人的时候,不也挺乐在其中的吗?” 金光上人手握着一道亮起的符,下一句也让打算跟这位老头好好聊聊的王一起了杀心。 “既然你这么怕担因果,你就不怕老头子我一个金遁流光,让全性其他小崽子吆喝一声,说这些日本人都是你干掉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王一,我要你助我修行! 全性宿老,金光上人,姓段,全名不知。 重术而不修道,一身修为手段全系在这金遁流光之上,单论遁法,这门金遁流光堪称独步天下,足以让当代龙虎山天师张静清称呼一声道友。 至于这门堪比古法纵地金光的金遁流光是如何修出来的,不得而知,也许只有这位金光上人和张静清这位天师才知晓,这也是他们俩的恩怨源头。 这是王一当时告诫面人刘这位师傅之后,面人刘向自己说的关于全性宿老金光上人的过往,虽然不够详细,但对于王一已经足够。 在他看来,这位全性宿老这门金遁流光确实有可取之处,目前以他对异人圈的遁法了解,能够瞬间远遁数百里,甚至千里之外的遁法或者类似手段,一个是火德宗的火遁,一个是全真的出阳神,接着就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金遁流光,三者各不相同。 以交通工具来举例,火德宗的火遁像是火车,以自身真形成的火种在某处投入,化作一个锚点,一旦在外行走江湖时碰到被人围杀这种祸事,就可借助火焰,连接千里之外的火种,霎时远遁千里之外,让敌人徒呼奈何。优点是距离远,缺点是施法有前摇时间,还得以火焰为媒介,而且只能固定遁到那个提前投放火种的锚点。 全真的出阳神,则像是现代调侃的云旅游,肉身无法去往远方,只能通过出阳神的方式云游,修为高深者也可从云游之处带点小物件回来。 而这位金光上人的金遁流光嘛,就是最让人羡慕的自由行了,而且是开飞机的自由行。虽然在距离上比不上火德宗的火遁,持久上比不过全真的出阳神,但却胜在一个停停走走皆由己心。 至于跟张静清这位天师的恩怨,王一也大概能猜到什么,以一己之力将早已失传的纵地金光这门古法在基础上进行还原,改良,仅凭自己,要做的事太多太多,这门遁法一个不好,可是会将施术者本身化作天地间的一股,魂飞魄散,身死道消的那种。 但这位金光上人现在还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精神矍铄,说明这位对自己生命很看重,但一门术法从无到有,是需要有人前赴后继的去试验。再加上那位张天师性如烈火,嫉恶如仇,能让那位天师对这位金光上人闹到现在还惦记着,想来就只有抓别人当小白鼠这个选项了。 而现在,这位还想威胁自己? “哟,小东西杀气不错啊,鬼手王那老家伙可教不来你这些,那老东西虽然手里也沾过血,但跟全性里头那些小崽子比起来差远了。” “段老爷子,您老人家不至于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吧?用这种方式逼我学你的金遁流光?不讲究啊,而且,刘师傅应该给你转告过我的话了,要是您用这种方式来逼我就范,那我现在只好在这留下您了。” “小东西口气还挺狂,确实,单论修为这一点,,还有那个牛鼻子的徒弟,你俩确实算当世顶尖,非龙虎,三一,普陀三寺这些玄门魁首下场,普天之下应该没多少人拦得住你和那个叫张之维的。但你跟那个牛鼻子的徒弟之间缺了一个东西,那就是底蕴。龙虎山的传承自成一系,性命双修的功法,护道的手段,就好比老头子我刚才说的那样,你跟那个术士小子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老头子这边也是有手段能在你警戒的范围外,对你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 金光上人这边话还没说完,王一这边已经将自己的无形力场通过地下延伸到这位老头的下方,重力场发动,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限制这位金光上人的金遁流光。 但他明显小瞧了这位金光上人,这位的金遁流光,可是连龙虎山那么多高功一同出手都没留下的手段,称之为神技都不为过。 金光上人手中的符发着金光,在王一这个重力场开启的瞬间,身形再次化作一抹流光,霎时间,就已经拉到了百米开外,王一力场可以影响的范围之外,再次现出身形。 这还是王一第一次释放重力场这个场控手段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他这招,除了碰到那种用横练功夫,性命修为深厚能硬扛片刻,其他的那些,几乎一控一个准,尤其是金光上人这种老登,只要进入这个重力场,就绝对得跪。 “有意思的手段,这手段确实有鬼手王那老家伙几分倒转八方的影子了,但比他精妙了许多,可惜,就是鬼手王那老家伙在世,修为全开也奈何不了我。” 金光上人依旧在那点评着王一的重力场手段,但王一在空气中脚步一弹,整个人也化作一个弹簧径直朝着金光上人这边飞来,随着他的移动,以他为中心,方圆百米的天地磁场开始转动。 既然重力场留不住你这老头,那就直接把这周遭的天地之搅乱,让你这老头没法随心所欲的化作金光! 想法很好,但现实却是反差的。 以自身真与周遭百米范围的天地磁场共鸣,让其短暂陷入紊乱,使得周围的天地之成为王一攻击对手的手段。但他对金光上人这门金遁流光了解太少了,金遁流光这门手段,并不是以自身真为主,天地之为辅而催动的,而是完全由自身真催动的术法。 这样一来,除非王一能近身摸到这位金光上人,不然就像此时此刻。 金光上人化作金遁流光游龙的速度比王一磁场运转的要快,天地磁场还没来得及从外界挤压,金光上人就又一次从王一面前溜走。 只是王一的攻势可不止这一波,在这林野当中,除了自己还有这位金光上人之外,还有另一个人! 奇门阵法稳稳扩散,覆盖这片林野,金光上人这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自己脑后挨了一记重锤,脚下的地面化作沼泽,牢牢抓住他的双脚。无处不在的清风化作一道道绳索捆住了金光上人双手,不让他催动手里那张连接自身的金遁流光符。 王一也在金光上人踏入术士小子游白云布下的奇门阵法之后,第一时间电射起步,双掌布满磁场真,就要将其打入金光上人体内,想要彻底断开他运用金遁流光这门术法的可能。 可惜,金光上人,他这一身的道行全在这金遁流光上面,即便此刻在一时不察的情况下被王一逼入术士游白云的奇门阵法当中,他也没有丝毫担心。那张被迫脱手的符无风自燃,再一次放出金光,在王一手掌接触到金光上人的那一刻,身化流光,从王一面前和奇门阵法中脱离。 藏于暗处的术士小子游白云也是并指成剑,虚空一划。 在金光上人所变化的流光移动轨迹上,一个个布置好的陷阱触发,却始终慢这位金光上人一步,没有抓住这位滑溜的金光上人。 而这位金光上人也没有继续选择呆在王一和术士小子游白云视野能见到的地方,果断发动自己的惊世智慧,选择跑路。 只是在离开前,金光上人还是在林野间留下了一段话。 “奇门遁甲?没想到这一门还有传人在世啊,可以,你小子不错,奇门布阵,遁甲提前算好了老夫我行动的轨迹,可惜了,还不够快。王一小子,老夫很开心,接下来咱们慢慢玩,面人刘那小子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我很想看看,老夫花了大半辈子钻研的这金遁流光,你能不能看懂!” 声音还在,但金光上人所化的流光早已鸿飞冥冥,只剩下术士游白云望着这空空无人的林野,瞠目结舌。 “乖乖,真有人把纵地金光这门古法会复原出来了啊,一哥,怎么办,事被捅出去了!” 王一没有回答游白云的话,只是看着金光上人离去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在刚才金光上人化作流光遁走的位置,俯身,捏起一点泥土,上面有着点点血液。 看着手上这抹沾血的泥土,王一也是起身,叫上游白云。
“走吧。” “一哥?” “没事,他刚才不也说了吗,想要验证刘师傅话语的真实性,在没得到验证之前,他不着急把咱们干的事捅出去,这回京的路,慢慢走吧。” 王一现在倒也不急了,自顾自在林间小路上走着,倒是术士游白云好奇了。 “一哥,你真能看懂那位的金遁流光?这完全跟古籍记载的纵地金光不同啊。”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同的,老人家说的没错,在底蕴方面我确实不如,你给我讲讲。” 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关于人体磁场这方面的修行,王一全是靠自己摸索,目前能让这门功法达到性命双修,场控,近能破开对手的护身真,扰乱体内真运转,远能大范围无效术法攻击,让对手被迫与自己近身从而遭到自己的全方面压制,放在众多流派当中,也称得上独步天下。 到现在,近战有一手正负磁极阴阳手,磁场爆破拳,就是肉身横练的异人碰到了,王一也觉得就算赢不了,对方也别想靠这手段拿下自己。远攻又有磁场运转,重力场,二者随意结合,都能发挥出类似术士布置奇门阵法的效果和压制,防护还有磁场化作的无形力场,探测手段也有,瞬间爆发速度也不差,算得上一个六边形战士了。 可谁能想到会碰上金光上人这种偏科极其严重的,一身手段修为全在这金遁流光上,施法起来还没有任何前摇,只要被这老头察觉到不对,就算踩入了陷阱,也能靠一手金遁流光瞬间远遁百里之外,然后再过来骚扰自己。 至少在王一看来,碰到这种在速度上偏科极其严重的对手,他一时半会真找不到什么办法来破解,只能试着从家传术士游白云这边找到灵感。 而在游白云的讲述中,王一也明白金光上人这门金遁流光跟所谓的纵地金光不同之处,当然,这也是游白云通过自己爷爷奶奶讲述的纵地金光特征,跟这位金光上人表现出来的金遁流光对比得出来的看法。 首先一点就是距离,纵地金光动辄就是千里之遥,而这位金光上人的金遁流光,这初步交锋来看,并没有达到这种效果。但相比于古籍上所记载的纵地金光,这门金光上人还原并逐步改良的金遁流光多了几分灵活。 其次就是攻击力方面,古籍所记载的纵地金光不仅用在逃跑上是一门顶尖手段,就是作为刺杀也在当时独步天下。 因为纵地金光的修行对施法者性命修为有极高的要求,性命修为不过关的,可能在施展纵地金光的过程中就被这门手段撕碎。但施法者一旦性命修为过关,化作纵地金光期间就是一根无坚不摧的枪头,任何敢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都会在其起手动作没完成之前,被这纵地金光撞的稀碎。 可那位金光上人嘛,显然在命之一道上修为不是很过关,虽然不排除他刚才那突袭有试探的可能,但作为一个全性,还是全性里的老人,一切都可以往最坏的方面想。王一不排除这位金光上人要是见自己防不住他的金遁流光,会不会直接下死手这种可能。 但人家命之一道的修为不过关,但在施展这金遁流光时的爆发速度,跟古籍中的纵地金光相比也不遑多让,除了距离上的差距之外。 光是这一点,就比纵地金光强上了许多,毕竟对于一个性命修为高深的修行者而言,纵地金光这门手段比较鸡肋,有了固然好,但没有不代表就没手段逃生,再不济就是行走江湖时稳重点就行。 其次就是施法媒介上,纵地金光的施法者是以自身为媒介,再配合带人的另一门术法,实现攻防一体,带人飙车。 而这位金光上人,施法媒介全在他手上那一张符,符一道,龙虎山和上清派都有,但上清派显然是个中翘楚,可即便是上清派中的高功,也别想着将一张提前绘制好的符一直使用下去,有使用寿命的,最多就是九次,数九为极嘛。 而且越到后面,符的效果就越差。 但这位金光上人,从刚才短暂交手开始,算上最开始突袭的一次,这张符已经使用已经不下五次了,但这金遁流光的表现嘛,反正游白云是看不出来有啥削弱的,不然自己刚才通过遁甲一道,提前算计好这位金光上人化作金光的移动轨迹,只要对方速度慢上些许,都能被他的奇门阵法捕捉。 “听你这么一说,这位的金遁流光确实有东西啊,我现在是真有点想学了。” 王一被游白云说的有些意动,这位的才情确实值得张静清天师称呼一声道友。 且不说纵地金光与金遁流光上的距离差距,单是这位降低了门槛,让这门手段对修习者性命修为的要求降低了太多,且通过符为媒介进行施展这些优点,这门金遁流光就超出了纵地金光太多。 距离这种问题,千里和百里区别真不大。 至于攻击手段上的欠缺,有得必有失嘛,行走江湖,打不打得过别人不重要,关键时刻跑的比别人快就先天立于不败之地了。 “一哥,你不会真要拜这老头为师吧?这对你名声不好啊,鬼手王我可以理解,面人刘也还行,毕竟之前全性那边先用手段围杀你。但你这要是跟人家在有恩怨的情况下拜师,正道那边你不好交代啊。” “谁说我要拜这位为师了,之前既然让面人刘转告了,这位还以这种方式恶心我,我还上赶着求他学手段?这不是犯贱吗?而且看这位这态度,并不是以这件事威逼我学手段,反倒是在验证自己的金遁流光,想要补足缺陷。” “缺陷?” 游白云不解,而王一也将自己手上沾着血液的泥土给游白云看。 “这位金光上人确实有才情,削了纵地金光的上限,拔高了下限,对性命修为的要求没那么高,但终究还是有门槛的,而且就我刚才施展的手段上看,这门金遁流光全靠自身真来催动,也许这就是只能一次远遁数百里的缘故吧。既然是靠自身真来催动,那就是少壮功夫了,年轻时还好,这要上了年纪,就体内那点油,烧着烧着就容易引火烧身了。若能补足这方面的缺陷,再加上这位降低的修行门槛,这金遁流光啊,估摸真要取代纵地金光的地位了。” “这你都不学?” “因为这世上不是只有金遁流光这一门手段独步天下啊,就说三一的逆生三重,达三重者,自身返本归元,可化为先天一。身随意动,天下何处都可去得。” “问题是这逆生至今也就三一门的祖师达成了啊!” “但你不觉得逆生三重描述的境界跟这金遁流光很像吗?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金光上人想从我这验证手段,看看能不能补足金遁流光的缺陷,我又何尝不想从他这找到进阶三重的灵感?别忘了我身上还有一门逆生三重,左门长摒弃门户之见传我玄功,我又岂能这样泰然处之,或许此时此刻,正是我与这位金光上人的修行时。” 王一自顾自朝前走着,游白云听着王一这番话也不太搞懂三一门那能通天的逆生三重跟这门作为术法的金遁流光之间有何可以验证之处。 只是在王一和游白云的百里之外,一处山洞内,远遁百里之外的金光上人盘腿而坐,嘴角溢出鲜血,却通过其他的手段,将王一和游白云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 “正是修行时吗,倒是跟那牛鼻子的口吻有几分像,哼,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我相互验证!” 抱歉,今天只有一章了,刚刚从老家坐车赶回来,车上又不好用手机码字,明天,明天给各位补上今天欠的两更,跟明天的三更一起 第一百二十二章 闭关在即 解决了金光上人这个麻烦,王一又回到省城之前下榻的那间客栈,住了一晚,睡到自然醒,吃了个早饭,这才买回京的火车票,经过近五天的路程,这才回到了京城,回到了四城脚行。 随着王一回到四城脚行,这场瞒天过海的替身行动也宣告结束。 而他跟那位蓝先生之间的交易,从蓝先生知道日本大使馆那位斋藤大使莫名暴毙的那天,就被蓝先生送了过来,京城内两个人力车行全被划到四城脚行名下。而梁挺这位机关大宗师,也顺势将自己和几位墨筋柔骨门门徒一块手工打造的人力三轮车也给推了出来,不多,就二十辆。 可就这二十辆人力三轮车的出现,也让四城脚行的名头在京城又上了一个名声。 比一般的人力车要省力,人力车能去的地方,人力三轮车也能去,而且还兼顾拉人和拉货两个功能。 就在王一带着游白云乔装离京的这半个来月,四城脚行这顺势推出来的人力三轮车已经有车行的老板想来问价,看看能不能买一辆回去仿制了。 倒不是他们不想用别的手段拿回来一辆,可他们也得掂量下因为一辆人力三轮车惹恼人家四城脚行少东家的后果啊。 能在京城开车行的,就算不是在京城贵人蓝先生旗下,也是有蓝先生股份的。都是消息灵通之辈,都知道人家那位少东家在东交民巷大使馆,全程没有多认真就败了八国异人联手,这样一个大佬,想着用盘外招去获利?他们可不觉得自己的身板有八国异人硬,连京城张大帅都把人家当座上宾捧着,算了算了,花钱吧。 可惜,这人力三轮车就是四城脚行目前也只有二十辆,而且还编了号,上了梁挺特制的防伪手段和防盗手段,非卖品。 不能卖,我看看,找能工巧匠来仿制总行了吧? 你梁挺这类的机关大宗师我们找不到,花钱找次一点的师傅还是可以的。 师傅确实能仿制,但人力三轮车本身就是自行车的变种,里面一些关键零件对于一些师傅而言也得靠手搓才行。成本压不下来,花钱整出来一辆自用倒是没问题,但是这对他们来说没意义啊,哪怕他们知道四城脚行手里肯定有压成本的法子,他们也没辙,只能就此作罢,先跟人家混个脸熟,说不定到时候人家真铺设开了,他们也能蹭到头一口汤喝。 梁挺确实能凭借自己的机关术搞出一条生产线,但在民国开一条人力三轮车的生产线,无疑是送钱给军阀和洋人,当时就被王一给否了。 这种生产线要开也不是现在,这玩意只要推出来就止不住。专利保护这种东西在民国年间也行不通,倒不如暂时当做一种奢侈品,卖给京城里的一些权贵,慢慢把四城脚行人力三轮车的招牌打响,这种本身对技术没有太多要求,全看工业能力的造物,无非就是卖一个物以稀为贵。 真要想彻底铺设开来,在王一的想法里,至少得等一个靠谱的合作方,不然的话,这玩意最多也只能在京城内流通,甚至还有可能要跟洋人仿制出来的同款抢市场。 只是这些事,目前不是王一要考虑的,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自己这趟离京之行所带来的影响。 他这一趟跟着日本商团离京,在上海滩反而有了意外收获,给了那位上海滩大亨杜老板警告,也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通知给了该通知的人。 那位叫做李强的大佬,王一虽不知他真名,但作为一名进步青年,能够在上海滩组织武装游行,还能跟三位中的其中之一接上头,那他这则消息的传递就有了效果。以那位的聪明才智,也清楚现在北伐军内部高层党争很残酷,他们都快被逼到边缘了,只是谁也没想到光头这么不做人,下杀手起来比列强还狠。 而现在给了提醒,有了防范,再加上对那位杜老板的警告,也许能将年后,也就是民国十六年发生在上海滩那次事件的损失降到最小吧,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做完这些该做的,剩下的,就是王一自己的事了。 民国十五年的春节很快就过去了。 京城这位被推举为十五省安国君总司令的张大帅也是忙的脚不沾地,不断调兵遣将,准备应付年后的北伐军攻势。 他倒也没时间来管王一这边,因为他很清楚在这种与北伐军的内战之中,像王一这类的异人高手是不会下场的,哪怕是身边的高家和出马一脉也是明确告知这位张大帅,他们能做的就是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为张大帅本人和其家族保的一个体面退场。 至于怎么个体面退场,无非就是全国通电下野,然后退至关外等着谈条件便是了。 更别说当时王一给他的保证就是在这京城之内,任何人都别想用盘外招对你下手,其他的,他没办法,也不能做。 而在四城脚行这一边,王一也是按照现代那会的放假惯例,给脚行的伙计全都放了个长假,从年二九放到大年初七,之后再开工。虽然京城内其他行当不是这么放,但他无所谓。 这给脚行放了大长假的日子里,王一也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除了日常的活动之外,就是将自己与金光上人互相验证后,以逆生三重运功时散发出来的白为基础,有了个大概雏形的三门护道手段写了出来。
这三门手段,也分别被王一命名为:画地为牢,缩地成寸和划江为陆。 其中这划江为陆对应的就是他悟出最后一门手段空间斩,以自身真化作刃,藏于空间之中,含而不发。 这三门手段只能说都是上限很高,下限也有保证的术法,而且每一门都是相互联系的,如果没有对逆生三重的熟悉,学不会将逆生状态下自身的真遁入虚空,并将其与自己相连,那一切都白搭,而且每一门手段都是得冲关逆生三重的第二重成功后方能修炼,既杜绝了被滥用,也能让到了逆生二重的三一门人在外行走江湖多一门防身手段。 因为王一很清楚,就算有左若童这位一代宗师亲自传授,整个三一门能够冲关逆生三重的第二重境界成功的门人就那么十来二十个,加上早期的,也过不了三十这个数。就这样的数量,都已经是三一门最鼎盛的时期了。 这样的数量,再加上被左若童保护太好的缘故,很多三一门人对江湖险恶没有太深的认识,连似冲那样的老前辈都在处理全性门人这件事上走了眼,没王一提醒,哪天被全性门人围杀都有可能。 就靠逆生三重带来的断肢再续这些,讲真,在王一看来还不如画地为牢和缩地成寸来得实在。 而这缩地成寸嘛,就是王一在跟金光上人相互印证,在他提点之下悟出的第三门手段。 不同于金遁流光那种起步就是百里,缩地成寸更擅长就是短距离之间的瞬移。 其原理还是那样,在逆生状态下,让自己自身真与周遭虚空振动,同频,再加上逆生本身所带有修复功能,直接让这遁入虚空的周身真护住自身,强行遁入虚空中,从而进行短距离的位移。 优点自不必说,修行门槛降低,只要是达到逆生二重的三一门人都能修习,一旦学成了,没有施法前摇,开了逆生就能用,跟火德宗的火遁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以自身真作为媒介,只是火德宗要放火,动静大,好防备,逆生状态下散发出来的白,比较隐秘,大多数人都不会过于在意这些逆生状态下散出来的白。 至于缺点嘛,也很明显,不能带人,只能自己用。而且使用次数跟自身真挂钩,极限距离也就十里,要想超出这个极限距离,那就得进阶三重,可到了三重,达到了那理论上后天返先天的先天一地步,用不用这缩地成寸好像也没啥意义了。 把这三门护道手段的种种修行关键写下,王一也将这份厚达十几页的信件装入信封,用蜜蜡封好,交给在书房外一直侯着的江湖小栈少掌柜刘谓。 人家倒是没像自己这样放长假,毕竟是做酒楼生意的,过年这段时间最是忙活。他刘谓也不是那种勤快人,看着王一这边给脚行伙计放长假,也就找了个借口过来他这边偷懒,只是他偷懒,王一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劳动力,须臾透满城,人家的身法造诣,可不一定比自己当下悟出来的这门缩地成寸要差。 “还请刘兄亲自走一趟三一门,把这份信件亲手交到左门长手里。” 刘谓接过这厚厚一沓的信件,心中难免好奇,他还是见王一第一次写这样厚的信件,还让自己干活。 “王一兄弟,我亲自走一趟的活可不便宜啊,这份信件很重要吧。” “不重要也不会让你亲自送了。” “怎么不亲自走一趟?” “都盯着我呢,再说了,论信誉,江湖上谁不知道你们江湖小栈在这方面的名声啊,你来送这信件反而不会引起有心人的猜测。至于这个过程你会不会偷看,呵,要偷看了,现在江湖上也不会有江湖小栈了。” “你倒是个敞亮人,但我走一趟的钱你可得备好了,我回来可要找你结的。” “放心,好酒好菜和大红包,都给你备着呢,回来少不了你的,不跟你吃完这一顿,我也没法安心闭关啊。” 刘谓捕捉到了关键词,看着王一也是眉头一挑。 “你要闭关?你这个年纪就要闭关?” “又不是闭死关,无非就是找个由头,避开外界那些纷纷扰扰,也让那些有心人息了心思。” “还真是个好由头,难怪你能在鬼手王眼皮底下藏这么多年。行,那我就不多问了,最多三天,这封信件就会送到三一门左门长手中,除了你和左门长之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信中内容,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如此,就先在这谢过刘兄你了。” 将王一这份信件收入袖口,刘谓也离开了四城脚行的大宅。 而王一也是关上房门,在书房中看着民国十六年的台历,看着被自己划上红圈的月份,坐在那里,自语道。 “不先让你帮我把这事办了,万一这因果没担过,岂不是愧对左门长对我的传功之恩,尽人事,看天命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左门长,见字如面 南方,三一门地界。 作为北伐军平定的南方,很多扎根于南方的流派,名家已经结束了封闭的山门和家门,开始重新接触世俗。 因为过了年,大家也都看明白了,北洋一系与南边北伐军之间的战争完全就是一面倒的趋势,本以为这场争端可能要打个两三年才消停,结果这才差不多大半年呢,北伐军这边势如破竹,开始朝着浙,沪,皖地区战场胜利推进了,想来攻下来也就是年后这几个月的功夫。 而且相比于北洋一系军阀各自为政划地盘鱼肉百姓的作风,北伐军那边显得军纪严明了许多,虽然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但相比于北洋一系军阀执政时期要好上了太多。鉴于此,很多流派世家也开始让子弟出来走动,看看情况。 三一门所在的地界也是如此,战事虽起,但总体而言还是太平祥和,没有太大的乱子发生。 前段时间一直被被迫关在山门里,一起研讨逆生三重护道手段的三一门门人也趁着左若童这位门长给他们放风的时间,赶紧下山去采买年货,三一门一大家子也在三一门里过了个热热闹闹的年,这也算是难得的放松,左若童也是任由这帮小伙子发泄自己的精力,他自己也是过来人,知道把他们关在山门上这么久不下山,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委屈了。 而且在这段时间里,王一这边在帮着给逆生三重找护道手段,他们一大家子人关在山门里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他们或许没有像王一那样直接将逆生状态下的真与遁法相结合,搞出上下限极高的三门手段,但不代表他们没别的想法。 三一门的逆生三重和龙虎山的金光咒一样,都追求性命双修。只是龙虎山金光咒简单粗暴,只要性命双修这个最基础的功能,剩下的都可以看着来,所以金光作为追求性命双修的副产物,金光化形,御物,都是看个人修行金光咒时的造化。 而逆生三重不是,同样也是性命双修,三一门祖师可能觉得性命双修的逆生三重就该附带龙虎之力,金刚不坏,断肢再续和重生这些功能,只有这样才能展现出证道三重时的种种玄妙,颇有一种舍本逐末的感觉,只是这种舍本逐末的既视感无论是外人还是三一门门人,都很难看出来。 虽然看不出来,但不代表不能触类旁通。 在与同门师兄弟钻研逆生三重护道手段期间,本身和家族就跟龙虎山也算有交情的陆瑾也就提出来这个看法,说龙虎山的金光咒跟咱们逆生三重差不多,人家龙虎山的张之维师兄在跟王一比武时,把金光玩出那么多花样,咱们是不是可以学学人家张师兄那般,将咱们进入逆生状态下的真也以当做化形,御物的一种手段呢? 这个想法一被提出,也在第一时间被落实了下来。 同样是性命双修下的产物,逆生三重在进入逆生状态方面要比龙虎山的金光咒复杂,毕竟要在自己体内全新构筑一个人体。 越简单的东西越皮实,反之,越复杂的东西花样也就越多。 有了陆瑾这个提议,三一门的门人一同合计试验之下,也发现了他们在进入逆生状态下散发出来的这些白确实能做到很多方面的变化,除了最基础的墙运用,聚化形方面也比龙虎山的金光更精妙,更真实。如果说龙虎山金光咒的金光化形是简单粗暴的刀枪棍棒,那三一门的聚化形就可以深化到唐门那种精密灵巧,且因为白的缘故,更隐秘,更难以让人注意到。 不过也有缺点,聚化形的越精密,对自身真消耗也就越大,又要维持逆生,又要聚化形,达到与实物真实无差的效果,对开启逆生的三一门门人是个不小的负担。 一重的弟子还好,不用过于追求精巧,可以像金光咒那般简单粗暴点,到了二重的弟子,越是追求个精细,出其不意,对自身的真消耗就越大。 但到底算是研发出来的一种手段,这种手段往往能在出其不意之下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就连门长左若童,也得称赞陆瑾提出来的奇思妙想,至少在陆瑾提出来聚化形这个想法之前,即便是左若童,也是以逆生状态下的龙虎之力对敌,只是到了左若童这个层次的逆生二重,龙虎之力加持下的性命修为,让左若童一动一静都不是寻常修行人能捕捉的。 静时如松柏,动时如天雷,再加上逆生构筑人体,本身对四肢百骸,窍穴的熟悉,只需要一招就能废了对手。 鬼手王为何怕左若童,不就是左若童一动起手,他的倒转八方力场甚至还没来得及捕捉对方就被左若童近身,随意揉圆搓扁。可除了左若童之外,哪怕是同辈的似冲也做不到如此,鬼手王怕的是左若童这位三一门门长,而不是三一门其他门人,他们一拥而上他鬼手王会退避三舍,但一对一,除了左若童他还真不带怕的。
话题有些扯远了,此时在三一门的大殿内,左若童坐在蒲团之上,根据陆瑾提出来的这个想法,常年开启逆生二重的他自身真更是深不见底。在他周身,均是有自身真演化的刀剑,飞鸟走兽,甚至还有一列火车头,虽然只有外形,但那阵势却是骇人,一旁的似冲和大弟子澄真更是早已习惯了自己这位师兄/师父的玄功精妙。 但左若童却没有什么满足感,抬手一挥,真幻化的事物又散会原样,归于自身。 “师兄,你这看起来也不像是高兴咱们三一有了护道手段的样子啊。” “到底是自身真所化,基于逆生对人体构筑的精妙,我们可以做的比龙虎山金光咒更精细,但寻常弟子,包括二重冲关在内,你和澄真,若是让你们像我这样精细具象化某个事物,们能维持多久?” 似冲和澄真一下子就支支吾吾了,因为他们自己也清楚。见状,左若童也是叹了口气。 “刀剑能做到的,龙虎之力下的拳脚也能做到,但越是过于追求精细反而失了根本。这样一来,反倒不如龙虎山的金光咒,落了下乘,这确实是一门护道手段,若能证道三重,后天返先天,先天一无穷,那这手段就真成了,可惜对于一重,二重的我们,反而有些鸡肋了,瑾儿想法很好,这手段可以学,但不能过于追求精细,也不知道王一那孩子现在在京城怎么样了。” 话题一转,左若童也挂念起自从陆家寿宴比武一别后,就再也没见过的王一。 这将近一年半没见,虽在三一,但左若童时不时也能从江湖小栈和其他门派那里得知王一在京城的一些动作,与唐门的江湖相遇,在使馆界败八国异人。但随着南北战事一起,封闭了山门,消息也就断了,他也算是王一的半个师父了,能猜到王一所行之路,所做之事,也知晓王一绝对会将逆生三重是否有三重这件事放在心上,可一想到王一在行自己道路之余,还要分心想着三一门的逆生三重,左若童心中也有愧疚。 什么时候,三一门的逆生三重证道之路,需要一个孩子替他们去试了。 他们三一门与王一之间,只有传法之恩,无师门之实,这传法之恩还未大到让人替三一门寻找证道三重的地步。更别说,王一让李慕玄这个弟子明了心,见了性,还提点了三一门缺护道手段,这些就足以偿还了。 左若童越是了解龙虎山张之维的天赋有多高,在龙虎山的地位有多稳固,就越觉得自己当初传法逆生三重给王一是个错误的决定,他真怕王一因为证道逆生三重而误了自身的修行。 似冲和澄真不敢接话,只能在一旁陪着,就在这时,大殿外,李慕玄和陆瑾带着欢快的脚步走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江湖小栈的刘谓少掌柜。 “师父,师叔,师兄,王一师兄托刘少掌柜来信了,说是要亲手交到师父您手上。” “刘谓见过左门长,这是王一兄弟亲自交到我手里,让我亲自走一趟,一定要亲手交到您手里的信件。虽不知内容,但看当时王一兄弟的表情,也知道信件中内容事关重大,在下不敢停歇,还请左门长先过目。” 刘谓一脸风尘,依托着江湖小栈在中原一带的联络点和特有的渠道,他才能在三天之内,从京城一路畅通无阻赶到地处南方的三一门,将手里那封厚厚的信件送到。 而且也没有过多寒暄,上来就直接把信件送到左若童面前。 “王一那孩子给我的信?” 刚挂念着京城的王一,眼下就有刘谓亲自带信登门,左若童也是带着几分好奇,接过这封厚达十几页纸的信件。一旁的似冲和澄真更是自觉招待刘谓,看人家这样子也知道人家这一路的劳累。好茶好水先招待着,顺便旁敲侧击,看看能不能从刘谓口中知道信件的一些内容。 但正如江湖小栈的信誉那样,刘谓只负责送信,连偷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这封信件还是一直随身带着,连他都不知晓这封信件对三一门而言有着多大的意义,他现在只想通过左若童这边看看能不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蜜蜡启开,信封开启,左若童看着信件上的第一句话便是:左门长,见字如面,小子王一于京城红尘中修行一年有余,时时惦记着逆生的三重之路与护道手段,终于,在年前一次离京途中与全性金光上人有过交手,在与其独门手段金遁流光的交手和跟金光上人的印证下,对三一门逆生三重的护道手段偶有所得,故而托刘谓少掌柜亲自走这一趟,将我所悟得的三门护道手段悉数告知,这三门手段分别为:画地为牢,缩地成寸和划江为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阴差阳错 三一门后山,左若童的闭关之地。 一众三一门弟子皆是齐聚后山,互相讨论着为什么这次自己师父这么急匆匆的闭关,更是时不时朝着人群中唯一一个不是三一门门人的江湖小栈刘谓少掌柜投去询问的话语和眼神。 这已经是刘谓亲自登三一门将王一所写信件交给左若童的第三天了。 三天前,在三一门的传法大殿中,位于大殿内的似冲,澄真,陆瑾,李慕玄还有刘谓这位外人都亲眼看着左若童细细看完王一那封十来页的信件后,表情从一开始的讶异,到凝重,写在脸上的表情甚至还影响到了左若童常年维持的逆生二重状态隐隐有了不稳现象,至少在似冲他们这些三一门门人看来是这样。 当时左若童逆生状态下的真隐隐有散开的趋势,但也很快稳定了下来。 信件看完,左若童也没有第一时间将这厚厚的一沓信件交给似冲这位师弟,而是收入袖口,只留下了一句闭关就离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的人都始料未及,在场的人对王一也算知根知底,知晓王一的为人,不会做什么对三一门有害的事。正因为此,他们更加好奇王一信上到底写的什么,能让左若童在看完之后脸色变化如此明显,甚至连一句缘由都不说就要去闭关。 似冲他们不敢问,但为了以防万一,也只能先让刘谓在三一门小呆几天,直到左若童这边给个准话。 刘谓也只能无奈在三一门先住了下来,期间,三一门其他弟子也收到了左若童匆匆闭关的消息,也猜到了可能跟刘谓还有王一那份来信有关。 当时陆瑾和李慕玄带着刘谓直接去找左若童的时候,可是一堆人看着呢,瞒不了的。 谁都想知道缘由,可谁都只能在左若童闭关之地外等着结果。 “这王一师兄到底是给师父写了什么啊,让师父这样子匆忙闭关。” “我不知道啊,人家刘少掌柜也不晓得悄悄看一眼” “你这话说的,想让人家江湖小栈自砸招牌啊!” “我这不是担心师父吗。” “你觉得人家王一师兄会害师父?他可是咱们三一门的外门大师兄啊!” “说是这么说,不过咱三一门哪来的外门,不都是江湖同道的调侃嘛。” “那你就得去问陆瑾师兄和李慕玄师兄了” 门人议论纷纷,担忧之际,左若童闭关之地的山洞内,传来了左若童的阵阵笑声,笑声之中的喜悦之情更是明显。 “似冲,澄真,瑾儿,慕玄,还有刘少掌柜,们进来吧。” 跟着笑声传来的,还有左若童的话语。一直在闭关之地外轮流值守,三天前三一门传法大殿的几位当事人闻言,也带着好奇心走入了山洞,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至少从左若童的笑声来判断,这封王一的来信不是什么坏事。待会进去之后,得好好问问师父/师兄,王一到底写了什么! 带着这样的想法,五人进入了左若童闭关的山洞,然后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这个闭关之地是三一门祖传的,也是当初三一门祖师在门人面前证道三重之地,一个天然的山洞。但现在在这个山洞里,除了左若童那常年闭关盘坐的大石头没有问题之外,整个山洞布满了沟壑,一些天然形成的钟乳石此时也被分成两半,切面光滑如镜,非神兵利器所不能。 整个山洞就好似被两位绝世剑客肆虐过一样,除了这些之外,他们就看到左若童的身影在山洞顶上洒落的阳光中,身影犹如鬼魅,不断出现在各个角落,上下左右都有左若童的足迹,最后才回到自己盘腿闭关的大石头上。 “师父!” 看着左若童那喜笑颜开的模样,陆瑾和李慕玄下意识往前多走了几步,然后就感觉自己撞上了一面无形墙壁,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就是没法过去。 而左若童也是长袖一挥,那面阻隔的无形墙壁消弭无踪,而左若童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看着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两个弟子。倒是似冲,他已经猜到了什么,看着眼前的左若童,颤声道。 “师兄,难道” “是了,三一护道手段初成,他真的做到了,而且他不仅仅做到了悟出三一门的护道手段。” 左若童盘腿而坐,那封来自王一的信件也被他用真托着,送到了似冲面前,明明只是一封十几页的信件,但在此时的似冲眼里,却是重若千钧,因为他知道这对三一门而言意味着什么。 同样作为当事人的刘谓此时已经没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管理了,一封十几页的信件,记载了三一门的护道手段?还是王一悟出来的?这相当于一个门派根本的玩意你就这样写在信里交给我来送?你心就这么大啊?
后知后觉的刘谓只觉得自己没把信件弄丢,也没有去偷看真是一件幸事,不然只要暴露了,那三一门就得跟他这江湖小栈不死不休了,连王一也跟着一块打自己。 “刘少掌柜,多谢了。” “左门长您可别这样,我现在可是一阵阵后怕啊,他王一心可真大。” “因为没有人想到在他这个年纪真能为我三一门悟出三门护道手段。” “三门?” 刘谓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但一旁似冲早已忍耐不住叫出声来。 “以遁法为媒介,让真与之相连,这,这”似冲想说这不太现实,但看着上面关于遁法与逆生三重真行路线,还有周遭山洞的变化,左若童刚才那鬼魅身形,似冲也知道王一和左若童没有必要骗自己。 “对我们而言,确实很难想到这点,因为我们太看重逆生三重,把它放在了一个太高的地位。反而是王一,他所行的路,让他哪怕作为修行人与我等修行人不同,在他眼里,所有玄功和术法,都只是他所行之道上的依靠。就好比一条路,两条腿是走,坐马车,火车也是走,无非就是快慢罢了,到头来,还是被这孩子上了一课,似冲,我愧为人师啊。” 左门长盘腿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好像自从为人师表以来,已经好几次在与王一还有逆生三重相关的方面总是在自叹不如,只是自知者难明,他清楚,也没办法。 逆生三重对于自小就拜入三一门,甚至现在的门人而言,证道三重都是一个抹不开的执念。 这不是一言一语就能抹去的,就像王一悟出的三门手段,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无非就是别把逆生三重看的高高在上,觉得其他术法对于逆生三重而言都是锦上添花。但千百年来,多少人拜入三一门,不就是觉得三一门的逆生三重不同于其他玄门的通天大道那般看不见摸不着,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吗。 来自外界世人的看法,拜入门下的门人看法,都在不经意间把逆生三重捧到一个极高的位置。 无论是与不是,自小在三一门中学艺,且作为一代宗师的左若童也逃不开这个执念。反倒是王一,这个从一开始就被自己摒弃门户之见传法的年轻人,总是能用不同的方式来教育自己,无论是最初的逆生三重,还是如今的三门护道手段,甚至还有 左若童看着手里一页没有递到师弟似冲面前的信纸,上面记载的并不是如何让逆生状态下的真通过遁法与虚空连接的思路,而是一段话: 左门长,这三门护道手段只有当三一门人冲关二重成功方可尝试修行,因为只有二重的修复才能抵御逆生在遁入虚空时的撕裂。 ―― “师兄!这般大的事你为何不在三天前就跟我们说清楚呢?” “虽然是王一悟出来的护道手段,但终究只是雏形,门中就我修为最高,只有让我先验证了是否可行,才不会让门人空欢喜一场不是。” “是是是,师兄说的极是,师兄,那接下来关于这三门护道手段咱们该如何跟门人弟子说明?” “王一信上有说,三门护道手段皆得冲关二重方能修炼,一重的弟子更需要注重打磨自身根本。至于如何传,怎么传,都得定下个章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你我六人一同商讨吧,刘少掌柜,还请你在旁听,为我等指正一些不足。” “左门长,您这折煞我了。” “这不是折煞,对于三一门而言,三门护道手段齐出三一门也是三一门立派千百年的第一次,我等皆没有经验,岂能擅自决断。更何况,我还想从刘少掌柜这里多了解下王一最近这段时日的消息,请刘少掌柜赏脸。”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这样,刘谓这一趟送信之旅的返程又被耽搁了下来,左若童也不声不响将王一信件中那最后一页收入怀中,并没有展现给师弟和弟子看,有些事,只能让他这个门长亲自来。 而远在京城的王一并不清楚自己让刘谓送这一封信能送这么久,随着年节过去,休整完毕的北伐军已经开始再次北伐的征程。 王一也明白,自己也将迎来可能导致历史发生拐点的因果反噬。 他必须得闭关了,只是在闭关之前,他还有几件事需要做。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两手准备 穿越者会承受因果反噬吗?王一不知道。 至少在来到一人之下这个世界的民国时代之前,王一看的那些具体记不清名字,但来到历史上游,以穿越者身份引发蝴蝶效应从而导致历史拐点发生变化的小说里,穿越者只会将历史拐点从已知时间线导向一个未知时间线上,剩下的便是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也没看到什么因果反噬的片段。 但在一人之下这方世界,因果反噬是真实存在的。 几十年后的现代,龙虎山罗天大醮前,八奇技之一风后奇门的传人,武当王也正是因为通过风后奇门观测,占卜罗天大醮的结果,哪怕没有对外人说起,也遭到了因果反噬,七窍流血,人差点就没了。 王一知道自己是穿越者,本身在观测未来方面就作弊了,命格比较特殊,大概是这样,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遭到因果反噬,因为他已经合理存在并成为这个时代的一份子。 若是顺其自然,躲在山中修行,中间该出手时出手,然后就是和平到来,新时代开启,那就一切安好,说不得还是修行圈和世俗圈里的一方大佬,别的不说,哪都通这个公司自己绝对是连赵董这位老总都得称呼为一声王老的存在。 但王一知道自己能活下来,能够合理存在并成为这个时代的一份子,不是因为自己好命,是有人把自己的命给了他,那他总得做点什么。 所以从鬼手王离世之后,他行走江湖,主动去接触南边的北伐军,让两位异人去先生那边,主动在陆家寿宴上崭露头角,以陆家寿宴比武为引,在异人江湖中闯下名头,还有不久前离京之行,在上海滩第一次以异人身份主动接触组织,透露未来的情报。 这些主动泄露天机的操作,虽然因为王一这大概是穿越者的特殊命格,没有像那位倒霉蛋后人王也那般在第一时间被因果反噬。可王一如今也算修行有成,所修功法又是以自身磁场与天地磁场共鸣的人体磁场,常常阴神离体,感受天地磁场的共鸣,隐约也猜到原因。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自己主动泄露天机,还与处于时代节点中的人直接或间接的接触,这些因果并没有第一时间在现在表现出来,而是在慢慢积累,因为未来之事不可知。王一不清楚自己目前做的这些能否真的在某个关键历史节点上做出改变,自然的,因果反噬到底会不会有也是个未知之事。 但因为王一是穿越者,术士需要通过内景观测占卜才有可能知道的某些未来片段,具体时间节点对于王一而言是透明的。 他也能通过自己所做之事,能够大概具体推测在哪个时间节点下,会有可能的因果反噬降临。 而这个最近的具体时间节点,就是民国十六年四月! 如今已是民国十六年的正月十五前夕,也就是阴历的二月,距离四月也就只剩两月。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在不确定这因果反噬会不会落下,会不会把自己搞得身死道消之前,他必须把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 三门护道手段虽然说是机缘巧合,但既然悟出来了,哪怕只是个雏形,也得让刘谓亲自走一趟给三一门送去。 若是自己没担住这因果反噬,自然也就无法帮左门长完成证道逆生三重的猜想,但至少有这三门护道手段在,哪怕后续三一门没有得证三重,依然能挺立于玄门之中,或许就不会有后续的三一门衰败之事,只留陆瑾这根独苗独活数十年,还因此有了心魔,这也算是还了左门长的传法之恩。 了了三一门的恩情,剩下的就是自己两手准备了。 书房内,江湖小栈在京城开设的迎鹤楼掌柜黎叔在等着自己,刘谓迟迟未归,他也只能让这位称呼为黎叔的掌柜帮自己做事了。 而这位黎叔呢,也知道王一的名头,只是王一想让自己办的事嘛,他还真不好答应,因为他要让他们江湖小栈找人。 “黎叔,这事难办吗?” “王一少侠,你该知道这位闹出的风波,虽然京城张大帅暂时没管他,可不代表不会管他,眼下南北战事再起,这位也算是南边的一个代表了,保不齐那张大帅会拿他来祭旗。这位背后牵涉多少,你在京城扎根也有一年有余,也是知晓的,这已经触及到小栈的莫问国事了。” 看着桌上写的这个名字,黎叔额头也是有冷汗落下,可谁叫刘谓不在,他就是京城江湖小栈最大的话事人呢,没得推啊。 “我也没跟你们问国事啊,只是想借着小栈的耳目,若是能找到这位,就跟他说一句,多事之秋,莫要回京,保存自身,待时而动。至于他听没听进去,回不回京,这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这要求不过分吧。” “若是如此,可办。” 心中松了一口气,黎叔抹了一把汗也回应着王一,传话而已,不是大事,江湖小栈还担得起。 “至于另一件事嘛,不知黎叔知道我托刘兄让江湖小栈画的秋叶海棠图?” “自然是知晓的,但王一少侠要是想催促进度就难办了。依我估计,这秋叶海棠图想要细化到上面的脉络清晰可见,最起码还需三年的功夫才能完成,这笔开销可不小,王一少侠可多点准备。”
“这就是我要跟黎叔你商量的事,想来这件事你应该能拍板,你看看,这里的钱财可能支撑多少时日?” 王一挥手,之前从张大帅那里薅的八条大黄鱼外加两张填有数字的支票,这是他个人能支取的最大金额,这个四城脚行算是秦二爷还有梁挺的心血,他可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让这四城脚行倒了。至少现在,这个四城脚行让京城很多百姓有着一口饭吃,有着一份钱拿。 “一年光景应是没问题的,但之后随着脉络图的细化,走的越远,这花销也就越大,个中因由,王一少侠该知道。” “嗯,一年后,若是没有尾款到账,就停了这秋叶海棠图,将其送到三一门吧。” 在王一想来,以左门长的为人和智慧,也会清楚这张可能成为半成品的秋叶海棠图应该给哪一方比较好。 但对于眼下这位跟王一对接的黎叔而言,就是另一想法了。 “啊?” 黎叔抬头,表情疑惑,因为他从王一这番话里怎么听出了托付后事的味道? “不过是有备无患,毕竟这世道这么乱,天晓得哪天飞来横祸就把我给收了,买个保险,图个心安。” 一番居安思危的话语也算暂时打消了这位黎叔的疑虑,毕竟他很难想象王一这种年少有为,放在异人修行圈里都算半个大神通者的英才会有飞来横祸,那这横祸得是多大才能收了这位啊。 “如此,便是我在闭关前原本想拜托给刘兄的两件事了。只是刘兄迟迟未归,我也只能让黎叔你代劳,若是刘兄归来见我闭关,就请黎叔托我给他带句话,就说我这个红包可能要晚些给了。” 说着,王一也朝这位黎叔拱手持晚辈礼。 面对眼前王一这郑重的晚辈礼,黎叔虽不知缘由,但还是对其点了点头。接过那个写有名字的纸条,再用术法将这订金收入,行色匆匆的离开了书房。 一事既了,还剩一事。 王一关上房门,从书柜上取出一个册子,上面则是由他自己写的四个大字:《未来事记》 这是自己从修行有成以来,就一直在准备的东西。 从名字就可以知道,这是王一专门记录下来的部分未来。 他不可能记住从民国开始到现代的每一件事,但一部分大事件,虽无法具体到年月日,但一些先后顺序他还是记得的。 他也知道这本东西里面牵涉了多大因果,那是真正一定程度上会把当下如今还算已知的局面导向一个未知的方向,但再怎么未知还能比现在已知的更糟糕?他不信。 若是自己真没扛住这因果反噬直接没了,这本东西他就让梁挺给先生送过去,因为他只能信得过梁挺,信他能够帮自己完成未了之事。 至于送出去之后,这因果反噬会不会追着自己杀到彻底从这个世界消散,靠,真以为他怕? 若是没有,这本东西他就毁了,反正都记在自己脑子里,后面随时随地都能写出来。 这样想着,王一将这本《未来事记》放在自己身上收好,打开房门,他还有些话想跟四城脚行的朋友们说说。 ―― 三一门后山,左若童闭关之地。 作为当时在场见证王一那写有三一门三门护道手段送来的六人,也在短时间内商议出了一套将这三门护道手段传授下去的章程,跟龙虎山那边天师给下任天师传授五雷正法前的准备没差多少。 画地为牢和缩地成寸这两门手段可以让冲关二重的门人弟子修习。 但这最后的杀招,空间斩,又名为划江为陆的手段嘛,只有能担任下一任门长和德高望重之辈者才能修习。 若是能通过前面两门手段自己把最后一门手段给悟出来了,那没说的,下一任三一门话事人就是你了。 而就目前而言,除了左若童这位门长可以三门尽修,剩下的无非就是似冲这位左若童同门师弟,澄真这位大弟子,陆瑾,李慕玄,水云和长青这四个。 不过也不可能现在就让他们修习,至少得等左若童将这三门护道手段修习风险评估完成才可以。 作为一代宗师,有数的玄门魁首,左若童自然会比王一做得更好。 这套章程刘谓这位少掌柜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在章程商议之后,自然也就得向刘谓询问起王一最近的消息。 而刘谓也不可避免提到自己来送信离京之前,王一提到的闭关。 闭关这个词,可以出现在左若童这位一代宗师身上,因为他逆生二重早已达化境,却迟迟未能找到证道三重的路,所以需要时不时的闭关,不断精修自身,搞清楚问题出在哪。 可除了左若童这个没得办法的闭关之外,就是同代的龙虎山天师张静清也没有像左若童这样频繁闭关过。 闭关话语一出,左若童就下意识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第一百二十六章 搅动 三一门后山闭关之地,左若童盘腿坐在大石头上,在听完刘谓说完关于王一最近近况,一直到说到闭关这个词语时,他就本能意识到不对。 山洞内的陆瑾等人也清楚看到左若童在听到王一闭关的消息时,脸色骤然发生的变化,完全没有之前三一门多三门护道手段时的欣喜。 “师父?” “师兄?” “左门长?” 山洞内五人皆以不同称呼唤着左若童,但左若童此时也无暇回答,因为他正在思考王一闭关的原因。 他左若童不是术士,无法通过进入内景占卜未来,弄清楚王一闭关的原因,可他是个绝顶的聪明人。 只要不是涉及到逆生三重这种心中执念的事,他比谁都清醒,想要不靠术士手段,进入内景由因推果他没办法,也做不到,这不是三一门的专业领域。但是结合他与王一之间的认识,最初的谈话,王一这一年多来上京做的事,由果推因却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王一走的是人道,既然要走人道,就自然要入世,在红尘中修行。 眼下世俗圈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南北战事再起,而因为地处南方,三一门更是直观了解北伐军过境时的军纪严明,在战场上对北洋一系更是势如破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顶多再打一年,就是天下大定,北伐军定鼎中原的结局,这乱了快三十年的世道终于要安定下来了,大乱之后就该是大治。 至少就目前北伐军的宣传方针,所做之事,还有当下的攻势,都在说明这一切将是如此。而王一上京扎根,虽被那位入主京城的张大帅奉为座上宾,但王一当时也在陆家寿宴上说过,他跟北方这些家伙不可能是一条心,所以从那会开始,他就已经看好了南方这边会胜利。 如果是这样,那无论王一怎么跟南方接触,也都是因势利导,顺水推舟,在这种局势即将明朗之际,更没理由去闭关,因为他肯定是想看到天下大定,大治。 除非,除非他提前知道了这场南北对峙的战事结局?! 这个猜测一从左若童脑里生成就无法被抹去,但他更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 因为闭关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修行有所悟;二,疗伤或者调整自己的状态应对即将来袭的敌人。 王一将所悟的逆生三重三门护道手段让刘谓送来,就可以排除掉第一种可能。而疗伤,说实在的,就王一还有自己见到的龙虎山张之维,不是他和张静清这种玄门掌门下场,除了设陷阱以人数去围杀或者动用军队,寻常修行者碰到这两年轻人都不知道是谁围杀谁呢。 再加上刘谓的说法,眼下南北战事结局一目了然,北洋一系败北只是时间问题,京城那位张大帅虽然是个明白人,但保不齐他为了增加自己的筹码会不会找王一做点什么不该做的事,以闭关作为借口不见人,这也是一个选择。 只是左若童还是觉得不对,因为按照他对王一的了解,他没必要在这点上虚了那位张大帅,刺王杀驾这种事,王一不是做不出来,还是在京城,他跟那位张大帅之间可没有一个战场去拦截他。 注意到李慕玄的脸色不对劲,刘谓倒也是个人精,大概猜到左若童想到了什么,刚打算解释下王一跟他说的闭关缘由时,手上袖袍也出现了点点痕迹,让他停止了话语。而看着袖袍上逐渐显露的痕迹,刘谓的表情很快变得跟左若童没差了。但他还不得不说话,这要是不说出来,到时候连自己都得担因果。 “左门长,京城那边的管事给我发了消息,还请您现在做决断。” 说着,刘谓也将自己一截袖袍撕下,上面正是现在在京城江湖小栈迎鹤楼管事的黎叔,在安排王一让自己办的事后。老成持重的他总觉得王一话里话外有种交代后事的不妥,连忙用异人圈中的秘画门营生手段给远在三一门的刘谓传信。 秘画门和名门王家,都是异人圈中两大丹青手段的大派。 王家以家传手段‘神涂’传家,通过阴阳纸进行千里传信,应敌。秘画门,他们秘画的手法叫‘檄青’,他们会在特制的墨汁中滴入自己的一滴血,并将混着血的墨汁要么涂抹在自己身上,或者用来传信的衣物或者纸张上,墨汁很快就会消失,完全看不出来。 只要通过运行体内真,在这墨汁涂抹处写画,所有涂过这批血墨的人,在其自身涂抹血墨之处都会显现出痕迹,痕迹正常在一炷香内消退。相较于名门王家‘神涂’阴阳纸那种一对一或者一对数的传讯手段,秘画门的手段‘秘画’应用范围更广些。 所以当刘谓把黎叔传给自己的信息交给左若童,让左若童过目后,左若童这位一代宗师就真的脸色大变了,因为自己最不敢想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 “瑾儿,慕玄!” “弟子在!” “为师需要你们即刻下山,瑾儿你回家一趟,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希望你能从陆公那边得到关于南边北伐内部的情况,以陆家在世俗的地位,想来南边不可能不去接触的。为师希望能问个明白,问个清楚!” “慕玄,你家世代经商,消息广,渠道多。为师希望你拜托你的父亲李老板,看看能不能从中下层的军官接触,了解接下来北伐的动向,越详细越好!” “师父?” 陆瑾和李慕玄不解,为何突然自家师父脸色大变,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甚至还要让他们下山去找自己的家族。 “这关乎到王一的性命!现在就动身!” “是!” 听到左若童这般郑重其事,提到了王一,陆瑾和李慕玄虽不知何故。但也明白事态的严重,他们在三一门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左若童如此失态。 “似冲!我即刻修书一封,你替我走趟龙虎山,亲自把这封信交给天师。术士占卜一道,我三一门虽不涉猎,但龙虎山底蕴深厚,虽不及武侯一脉和术字门,但若是寻常占卜吉凶应是无碍,具体内容我会写在信里。” “师兄,王一的事情竟能严重至此?” 似冲还是没了解情况,三一门得三门护道手段本该是大喜的日子,怎么突然就跟王一性命攸关牵连上了?总不能是王一悟成三门护道手段触犯了因果吧?不能够啊。
“泄漏天机,因果反噬。” 面对似冲的询问,左若童只能说出自己的猜测。 就这八个字,也让似冲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而左若童更是直接,他甚至不顾刘谓这个外人在场,主动解除了身上部分常年维持的逆生二重状态,一截苍老的手臂露出,左手一挥,就是一截白袖落下。接着左若童以手代笔,以自身真作墨,在这一截袖袍上写下给张静清的内容,然后就是包好,交给似冲。 郑重其事将左若童这截袖袍接过,朝着左若童拱了拱手,就转身奔出了山洞,连跟山洞外的弟子打招呼心思都没有。 在似冲看来,王一早已是三一门的人。 无论是他那与三一门不一样的逆生三重,还是这三门护道手段,都注定了三一门今后数十年,数百年都没办法绕开王一这个人。就这一点,似冲就得把这事办好了,不然三一门也妄称玄门了。 陆瑾和李慕玄也随之跟上,他们对于王一的感情更是直接,一个可敬的兄长,怎能对兄长的安危坐视不理? “澄真,接下来要辛苦你主持一下三一门的门中事务了。” “师父放心,弟子自然晓得轻重。只是弟子想知道,师父您呢?” “龙虎山,陆家,李老板离三一门地界不远,最慢两天内就有消息,再加上传信手段,两天之内,我就能知晓一个结果。之后,我会跟刘少掌柜亲自走一趟京城,去给王一那孩子护道。” “师父!若真是您说的那样因果反噬,这一关,只能王一他自己过,师父您帮不了他的!” 听着左若童这番话语,澄真直接跪下,想要让左若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你所说的为师何尝不知,可王一对我们三一门而言可谓恩重如山,传功逆生三重之恩虽大,但他已经通过瑾儿和慕玄,这些年,他们两个的成长为师都看在眼里,即使为师这一生无法得证三重,有你,有慕玄,有瑾儿,水云,长青他们,三一门依旧可以延续下去。 而这三门护道手段,为师甚至从中看到了可能得证三重的契机,就凭这些,为师就是此刻替王一担了这因果而身死道消也不为过。如此恩情,你让为师就在这方寸之地内坐视不管?等着王一因为因果反噬而身死道消的消息传来?换做是你,你能做到吗?为师这么多年对你,对众多弟子的教诲就是这些吗?” 面对左若童的反问,澄真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他没见过王一,也明白这三门护道手段对三一门而言有多重要,更别说刚才左若童还提到了,他从这三门护道手段中看到了得证三重的契机。 就凭这些,他澄真的命给王一都不为过。 可他自己的命能给王一,可左若童对整个三一门的门人而言心中地位太高了,一代宗师,如师如父。用左若童的命去换王一的命,他澄真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师父,您带弟子修行时就说过一句,修道之人最是贵生” “修道之人最是贵生,可还有一句话叫朝闻道,夕死可矣,去吧,让外面的弟子散了,为师接下来还需要闭关,调整自身。刘少掌柜,还请你多担待。” “是!” 师命难违,无论左若童做出怎样的决定,无论此刻澄真心中再怎么不愿,他也明白自己阻止不了左若童,也没有理由去阻止左若童,只能对着左若童三叩首,之后转身带着刘谓离去。 此刻作为现场唯一的外人,刘谓已经懵了。 他就送个信的差事,知晓信中是王一为三一门悟出的三门护道手段已经是很吃惊的事了,结果话锋一转,从他嘴里说出的闭关竟然成了王一此刻要度过的生死劫?还他妈是因果反噬的生死劫,这他妈都什么事啊! 可这时候,自己是走是留已经不是他能说了算。 只能在澄真身后,时不时回头看着看着此刻已经入定的左若童,无奈苦笑。 ‘王一啊王一,你这家伙还真是把异人圈搅得天翻地覆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生死劫,还牵连到左门长这一代宗师的生死上面了,还有得证逆生三重的契机?你真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啊!’ 可惜此刻远在京城的王一根本听不到刘谓的抱怨,也不知道自己为应付这可能降临,可能不降临的因果反噬所要进行的闭关,会让左若童这位一代宗师直接选择去求助龙虎山,名门四家中的陆家。 他只是在四城脚行的宅子里,召集了秦二爷等一众长辈,梁挺,游白云,面人刘,老孟,跟他们说自己要闭关两月,两月之内不见人,饭食什么的,直接备好干粮放在屋内便是了。 只是在这闭关之前,他还是替面人刘这位全性的门人圆了下心愿,在这位面前仔细展示了一下自己学自他的捏骨画皮朝着变化之术进阶的体内真运行路线,想来以这位的才智,应该有了大概思路,知道接下来自己这门手段该以怎样的方式去修习,至于传人,就只能他自己去找一个了。 挨了王一的教训,面人刘也明白选传人这件事上,不是只教手段那么简单。 而在众人当中,只有术士游白云似乎看出了王一闭关的名堂,趁着众人离去之际,他悄摸溜回来,叫住了准备回屋进行闭关的王一。 “一哥” “你家三代单传,我可担不起让你在我这折了的因果,至于这一关来不来,也尤未可知,让我自己扛吧。” 王一知道游白云要说什么,却提前阻止了他要说的话,只是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关上了房门。 盘腿坐在床上,看着那挂着的民国日历。 “该做的都做了,无论这一关过没过去,想来都能帮到先生他们,梁挺他们的去处我也有了安排,这些事做了,也不枉我在这个时代走一遭,本就是个该死之人,能活这么久,见识了这么多,已是侥幸,又何必留恋那么多呢” 自顾自的说着话,王一也双眼合上,心神入定,开始迎接那个可能在四月份到来的因果反噬。 这两天工作上的事太多了,我的问题,还是没存稿惹的祸,后面会补上,请大家见谅。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卦象:千年变局 闭关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尤其是对于王一而言。 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自己主动泄露天机,可能导致四月份的那个事件出现变化的因果反噬到底重不重,有没有。可这玩意他也没法让人家术士去占卜,人家又不是穿越者,让人家这样去占卜,可能话还没说出来人就当场七窍流血而死了。 他只能自己扛,但距离四月还有两月时间,这种等着头顶上这只鞋有没有,会不会掉下来的感觉是真不好受。 但闭关总归是有好消息的,眼下时局很明朗了,谁也看不好这位京城张大帅能赢南边的北伐军,他张大帅或许在关外名声很好,但在关内吧,也就那样。北洋一系的另外两个大帅,孙大帅和吴大帅都被北伐军说摁下就摁下了,就剩一个张大帅也是独木难支。 而作为京城第一人的王一这时候突然闭关,不见外人也更是说明了一个信号。 这趟浑水他不掺和,事别来找我,我只负责保你张大帅在京城的安全,不负责去给你做什么刺王杀驾的糊涂事。 至少在京城各方势力看来,王一此刻在的闭关就是释放这种信号。 正因为地处关外,看着自家长辈一个又一个牺牲在那片土地上,也见识了这位张大帅如何对日本人那边吃拿卡要的。明明人家那边全国面积加起来都没他们关外三省多,可这些年不断与张大帅与虎谋皮给出了那么多好处,日本人那边虽有怨言,但也没见人家国力衰退到哪去。 “妈了个巴子,都说世上只有神仙好,你们这帮人在我们眼里也算是神仙了,没想到一个个这也不敢做,那也不能做的,还没老子过得舒坦。” 毕竟现在这世道,基本上龙虎山都是半封闭山门的,就算你是天师府首徒,也不能这样说下山就得下山嘛。反正天师府上下没人能拦得住你,你来找师父报备一声,然后偷偷下山,回来了师父再按天师府的规矩让你去面壁,时间到了再出来,然后再继续之前的操作就完事了。 张大帅横了这年轻人一眼,反问道:“那当年你们高家干嘛还要跟日本人,跟沙俄打?” 京城的大帅府,张大帅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妥,之前跟王一那么多次相处,大概也知晓这位的底线,跟自己无非就是合作,不会深交。如自己这边的高家和出马一脉所说那样,越是本领强大的异人,在这种一国命运的战事中越是得置身事外,随意下场可是会遭因果反噬的。 “可帅爷,咱们打的赢吗?” 张静清看在眼里,却也只能听之任之。 因为张之维确实变了,以前的张之维是狂,是那种没有站在他人角度,只按照自己想法做事的狂。偏偏背靠龙虎山,自身修为又早已远超同辈,除了自己,就连山上一些跟张静清天师同辈的高功都不好说自己能不能稳赢张之维,这样的背景和自身实力上的优势,让太多人没办法对张之维做什么,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 虽说他的天赋确实很大程度成为天师府另一个不比祖师张道陵差的人物,但也只是有大概率能成,也是有小概率未能证道的,万一真碰上这种小概率了,与其让张之维到时候像个圣人一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也想让自己这个徒弟到时候也能如常人那般,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反正龙虎山也不忌嫁娶。 从未见过龙精虎猛的张静清这般虚弱的小弟子也是小心翼翼搀扶着他回房,但对于张静清而言,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内伤,单纯只是消耗过度,需要调息罢了。 “师父,您还是快点吧,旷雅先生那个样子十万火急,说还带了左门长的亲笔信,需您亲自过目。” “之维呢?” 众多龙虎山弟子不明白为何张静清突然情绪大变,这般急躁想要唤张之维回山,但也得嘱咐那些入门一年不到的小弟子赶紧照顾好张静清,这才匆匆回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在似冲这位三一门高功后头,前后脚功夫下了龙虎山。 是夜,一脸苍白,虚弱模样的张静清也从厢房内走出,将自己所占卜得到的批语交给似冲,让其赶紧下山。 而他自己也不顾其他弟子的搀扶,对弟子田晋中问道。 而在张静清的桌子上,也有着一张写着四个字的批语。 “你们现在立刻马上下山,托江湖小栈也好,自己门路也好,给我找到他,找到他之后就立刻给我把他带回来!快去!” 见微知著,他真的不看好张大帅跟日本人开打的结果。 只是王一在那不断调整心态等着这个因果反噬降临,因为王一这个闭关而闹出的风波却还在扩大。 ―― 江西龙虎山,天师府。 这也是张静清众多弟子中最让他省心的,天赋中上,但其品性却是他一众弟子之最,没有张之维的狂,也没有林怀义的贼,少了几分圆滑,多了几分务实。如果说前面两个弟子一个能传道统,一个能传衣钵,那田晋中则是最佳的护道者,若有朝一日龙虎山真遭横祸,道统和衣钵都可能覆灭之际,田晋中是唯一能将道统和衣钵找到合适传人继续传承下去的那位护道者。 门外,是穿着道袍,有点少白头痕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另一名弟子田晋中。 一直在正殿等待的似冲也见到了张静清,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说明来意之后,也将左若童的亲笔信交给了张静清。 “算是半月之前的事了,查过了,大使馆那边的人。”
听着高家子弟高进的话语,张大帅也是有点阴阳怪气,但这位高进倒也了解这位张大帅的性子。 “是。” 这两个徒弟,若是一切顺遂的话,待自己百年之后,张之维传道统,说不得能为龙虎山再开一脉,另一个徒弟林怀义也能接过自己的衣钵,继续维持着龙虎山的传承,再加上自己其他的徒弟,嗨,我龙虎山千百年的传承可是在蒸蒸日上啊! “怎么?你怕老子忍不住性子,接了他的买卖?” “不止这一批吧。” “你们都说我在三个鸡蛋上跳舞,老子也清楚,不过老子也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吃,什么东西不能给。妈了个巴子,大不了就是打嘛,吃了人家那么多东西,再拿这些东西打回去,他们可比老子还不好受。” “师父,三一门的旷雅先生有事找您。” 大徒弟愈发懂事,另一个徒弟也在自己调教下,修为上也逐步提升,就只需要一个契机,也能完成自身的蜕变。 “小子,你还有的学呢,对了,我听说有个日本商团死在了汉口火车站那边是吧。” 话语一出,这位叱咤多年成就一方枭雄的东北王不怒自威气势散发,一个尸山血海里爬到如今这个位置的枭雄。尽管他只是个普通人,但这个普通人动动嘴,就能让把一个异人门派连根拔起,这一股气势也让高进不敢再多言,因为他是真的怕眼前这位张大帅忍不住接过日本人那边趁火打劫的买卖,高家,出马一脉这些年好不容易休养生息喘了一大口气,再来一次,那他们一家一派可能就真要在关外断根了。 高进不回答了,因为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张之维现在想自己下山,去龙虎山地界之外看看真正的世道如何,张静清心里都快乐开花了,只是明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 而对于在四城脚行大宅子里佯装闭关的王一而言,他的闭关日常就是每天入定,灵魂出窍与天地磁场共鸣,看看能不能感受那含而未发的因果反噬到底是怎么个事。其次呢,就是想着能不能再精进下自己的人体磁场,从鬼手王那里学来,又在自己手上完成转职的一门功法,总得给后来人留下点什么。 “我咋听着这是在点我呢?” 厢房里,张静清天师想着这一年多来龙虎山上的变化,一张老脸也是笑开了花,日子就这样过着可以了,不要求太多。 一年多的时间下来,大徒弟张之维愈发得成熟,逐渐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以圣的标准要求自己,以凡的眼光与他人相处,张静清有时候觉得,张之维身上凡的味道多过圣的味道。但对张静清而言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弟嘛。 自从民国十四年的陆家寿宴比武之后,到现在民国十六年的二月,算一算已经是一年有余了。 大徒弟是让自己省心了,他也就可以放宽心好好调教另一个天赋不差的徒弟了。 “是!” 而引导这一变化发生的,则是那场陆家寿宴比武,那个让自己大徒弟张之维难得吃一次瘪的另一个天才,王一。 旷雅先生自然就是似冲这位三一门高功的道号,除了同辈可以直呼其名,像田晋中这样的其他门派晚辈,都是称呼道号居多。 厢房房门打开,张静清魁梧身形从中走出,还没等田晋中反应过来就已经越过他,朝着天师府待客的正殿走去,田晋中也是急忙跟上。 “我说上杉那老小子怎么最近来我府上这么勤快呢,去,把六子叫来,今晚让他陪他老子也去人家那边走动走动。” “嗯,障眼法,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明面上这批死的太惨,也影响了暗地里的那一批,他们跟南边的生意没谈成。” 回山之后的张之维没有变得安分守己,反而是时常下山,按照王一给的一点小建议,去龙虎山地界之外行走,以一身邋遢的道袍行走于俗世之中来助自己修行。 “知道了,容我准备一下。” “师兄他下山已经一月有余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原本让张静清天师一直头疼该如何教导的大徒弟张之维也有了些许变化,也许是因为真的见识到了天下还有同辈人能跟自己一较高下,真的把张静清借助陆家寿宴那场比武结果而教训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许是因为当时与王一分别时,王一最后跟他说的话语,让他不要拘泥于龙虎山的地界,多去龙虎山之外的地方看看。 了解到信中内容之后,张静清也是第一时间屏退左右,只留下自己和似冲。 京城这边随着王一放出的闭关消息,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人呢,则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浑水摸鱼。 “帅爷,您这些年在关外给关外百姓带了什么实惠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虽然这可能不是帅爷您的本意,但在这世道,关外百姓确实得记您的好,他们活的比关内大多人要好多了。但眼下这形势,您要是再扎在关内跟南边耗下去,得不偿失,那位上杉大使” “帅爷,我们要是什么都能做,现在这世道只会更乱,世上没有这般光吃不做的便宜事给我们。” 正是这四个字的批语,就让张静清差点没被抽干。 而这张四字批语的内容就是:千年变局!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左若童登门 京城这边闭关的王一不急不躁,不断调整自己的心态,慢慢的,不再去在意那到底会不会有的因果反噬,真正将这次当做是一场闭关。 心态上的调整,让王一在静功方面的修行更进了一步。 他每日就是日常的打坐,入定,然后就是午睡,时不时还会在房门外挂上一张纸条,跟外面的仆人说一声自己今天想换换口味,让其做好送到门口,轻敲三下房门即可。 这一套操作搞下来,连把术士小子游白云都给整不会了,你真是在闭关啊? 王一也没办法,总不能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了睡睡了吃吧?那会变胖的!自己可不想二十二岁的年纪就有个小肚子,踏入修行圈也不意味着异人就可以疏忽身材管理了,只是异人在得之后,自身生命有了一定的升华,新陈代谢方面比常人好的多,不容易胖,也不容易瘦。 在这样的入定修行之下,王一发觉自己的一些手段还有了精进。 这种异象很难引起有心人的察觉,也不会有太多人去关注那些随时可能被冻死的人。 但好在王一最初立的那三条规矩还是有用的,一年多来一直在四城脚行里做事,不喊老爷,不准跪和公平这三条规矩,王一是真的落到了实处。习惯可以改,但认知一时半会是扭不过来的,看着宅子里这些常人想要下跪,却又觉得跪下是种坏习惯的古怪表情,左若童也是眉头一挑。‘ 可越是这样,左若童看着似冲送来的占卜批语就越觉得不对劲。 大盈仙人这般不声不响的登门,哪怕是面人刘这个全性门人都得出来接待,更别说梁挺他们这些本身就很敬重左若童为人的晚辈了。 千年变局?一场改朝换代的战事怎么能跟千年变局扯上关系?就是当年明太祖再续汉人脊梁,重建汉人王朝时,那位青田先生刘伯温占卜大明国运时也没有这般模糊不清的批语啊。 而被自己打发下山,赶紧回家打探消息的陆瑾和李慕玄也分别在似冲之后传来了消息。 那么在上海滩和应天被攻下之后,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轮到京城了?局势都这么明朗了,咱们是不是该向南边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了? 京城内的达官显贵开始有了想法,而京城使馆界内日本大使馆大使,来往京城大帅府的频次也更多了。 不然就左若童那常规开启逆生二重,整的一副仙气飘飘模样,这京城之行怕是没那么顺遂。 褪去伪装的衣物,一系白衣,白发,赤脚,一身仙气飘飘的左若童一进四城脚行的宅子,看到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的众多佣人,都下意识想要跪下。 最明显的就是磁场雷达和磁场运转这两个了,范围从最初的一百米扩大了五百米。 这样的改朝换代可谈不上千年变局这四字批语,而越是如此,陆瑾和李慕玄那边传来的消息越是明朗,左若童就越担心,也完全搞不懂头绪。 但这就已经够了,够他下山去京城走一趟。 因为二月刚过,北伐军就在三月先后上海滩和应天发起了攻势,其攻势之凶猛,军威之盛,让所有人都明白上海滩和应天被北伐军攻下只是时间功夫,张大帅的安国军挡不住。 他这边倒是自由自在,一副没把可能降临到自己头上的因果反噬放在心上的样子,但对于远在千里之外的三一门而言,当左若童收到似冲从龙虎山那边,拜托张静清这位天师占卜得来的卦象批语后,整个人就真的不好了。
但这一切都跟王一无关了,因为在这个三月初,在他这四城脚行的大宅子里,刘谓已经带着下山的左若童赶回来了。 这是一个很无奈的看法,哪怕是辛亥之后,两千年的帝制被推翻。 京城内,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笼罩着。 “刘少掌柜,还请你陪我走一趟京城。” 不外乎就是那些漂亮话居多,什么民众箪食壶浆,竭诚欢迎,万物竞发,勃勃生机的境界犹在眼前。而作为江浙一带的大家族,陆家还未退位的陆老太爷,正在逐渐接手家族事务的陆瑾之父陆宣,也很难察觉到即将在四月开启的二次北伐前夕,南边北伐军内部已是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千年变局,就这么四个字,没有指出一个大概未来方向的批语,直接让张静清这位天师差点就元气大伤,整个人都虚脱到现在都没好个利索。 但对于本身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左若童等人看来,推翻的帝制只是个名头,要不了几年,指不定就有人学那位袁大总统玩复辟。只是有了这位大总统的例子在前,后面再出现的帝制可能就会像大英或者隔壁日本那样,作为一个虚君,一个头衔存在。 而这场南北战事,很大程度上也可能不过又是一场改朝换代,无非就是声势大了点罢了,套了一层皮罢了。 左若童也不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就要见王一。 或许在他们看来,眼下北伐军内部的一些矛盾无非就是历朝历代都有的党争罢了,党争这种事避不了的,反正只要这场北伐最后结果是好,天下安定就行。 “劳驾,请先带我去见王一。” 他们这些在江湖,在山野中的异人流派,世家就不要去掺和庙堂之上的算计了。 而这一个送信,寻求信息,再到确认无误下山回京的这一套功夫,民国十六年的二月就过去了。 刘谓无奈,这自己送个信卷入的都是啥大漩涡啊,但眼下情况这般险峻,刘谓也没法说什么,赶紧在前方带路,领着左若童下山。好在这三天时间已经足够左若童这边将门内一众事务交代完毕,而兹事体大,左若童也不得不在刘谓的提醒下稍作打扮,这才好在俗世中行走。 倒不是他觉得这些常人该给自己跪下,而是从这些常人的脸上表情,他似乎觉得他们好像明白自己是个人了。 “左门长不必如此,我跟王一也是朋友,他现在有难,我也着急。我早已派人订好了车票,还请左门长现在跟我一道下山,去找王一这家伙问个明白。” 每次自己灵魂出窍,与天地共鸣之间,自己方圆五百米内任何生物的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自己感知,而过了五百米这个范围吧,就需要自己的灵魂去探索了。磁场运转更是如此,京城的二月份还是冷的,但在王一将磁场运转范围扩大到五百米这个范围后,对于这附近的百姓而言,感觉最明显就是天气没那么冷了,不至于到那种冻死人的地步。 但还没等梁挺他们这边跟左若童解释眼下王一正在闭关的事情呢,早早在房间里通过磁场雷达感应到左若童登门的王一,也从房门里走了出来,出现在梁挺他们后方,看着这位长者,也是无奈道。 “左门长,好久不见。”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因果前奏 四城脚行的宅子后院,王一与远道而来的左若童在后院的石桌上坐着,一旁则是端着泡好的茶水,托着茶盘,轻移莲步,朝着他们走过来的小姑娘。 低着头,一双眼睛又时不时偷瞄着泰然处之的左若童。 “少东家,仙人,茶” 茶盘放下,话语细如蚊呐,那般小女儿姿态是让王一听着只想摇头哂笑,左若童这一把年纪了,此时也觉得有些尴尬,赤着的双脚在鹅卵石铺的地面上隐隐有所动作。 “好啦,找个地方躲起来跟其他人慢慢看,哪有站在两个大男人面前这样看的。” 被王一捅破心中想法,小姑娘也是用托盘捂脸,快步跑开。但也跟王一说的那样,在远处与其他伙伴扎堆,眼睛朝着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瞄着,一旁的伙伴还在那时不时问着近距离看左若童是个什么感觉。 “左门长,还请见谅。” 虽然自己也只是个中人之姿的模样,但跟左门长比起来,差的还是有一大段距离。 驻守联防这两座城市以及一连串防守区的北洋直系孙大帅,奉系京城张大帅本家那位狗肉将军张宗昌面对北伐军这样的攻势,也只能仓皇逃窜,将这两座大都市拱手让给北伐军。 如所有人想的那样,北伐军仅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在上海滩,应天这两座城市内部工人武装游行,示威的配合下,再加上自身的外部攻势如潮,很快就在三月下旬攻占了上海滩和应天两座大城市,北伐军的政府也顺势迁到了应天,后面只要北伐一成,估摸着应天这座六朝古都又要再添上一个朝代的标签了。 “知晓,百密一疏,确实没想到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四月,就是第一道关卡。” 王一这个四城脚行,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个江湖人,不可能接触到这些掩藏在历史中的小动作,只能凭借着后来人的眼界和历史知识,知道这个三月可不平静,无论是对于京城这位张大帅,还是对于南边已经攻占上海滩和应天府两座城市的北伐军。 “左门长,何必呢。” “知晓我为何来京吧。” 整个三月,明面上的北伐形势一片大好,暗地里却是各种勾心斗角,蝇营狗苟。 尤其是那个光头,这老坏种现在可是憋着坏,磨着刀,就等个合适的理由,合适的借口就准备发难了。 你们打内战不要紧,谁输谁赢也不要紧,但我们的在华利益可不能受到损失啊。既然北洋这一系的都可以谈合作,没道理你们北伐军这些人就不能谈合作嘛,我们还就不信你们个个都是圣人。 抬手一拍,这印着四字批语的布条化作粉末飘散,拼都拼不回来的那种。 以左若童的操守自然做不出这种事,这是在房间里闭关的王一看到这帮日本异人给左若童送孝敬的时候,给左若童传音说的。 这话说的,被大老爷们看跟被一堆情窦初开年纪的小姑娘看是一回事吗?但看着眼前左若童在常态逆生二重下的模样,王一也得感慨一句,啧,三一门该说不说,门中弟子个个在颜值方面都是中上的,这出门在外就是与人交手了,这一看模样,在不自报家门的前提下外人都会下意识觉得三一门这边才是正义的一方。 王一刚才的反应骗不了左若童,或者说,因为王一这个反应,左若童更明白王一这次闭关真是为了迎接那随时可能降下的因果反噬。 “左门长,我没想到您对我这么上心,甚至还把龙虎山都牵扯了进来,但我的回答还是跟当年一样,不能说。” 对前者可以是护身符,也可以是催命符,对后者,那就是专门踩他脸,对其公开处刑的黑历史了。 而对于这些自称为晚辈上门的日本异人,左若童只对梁挺明知故问了一句,‘当时王一是怎么做的?’ “还是不能说。” 毕竟在他们的计划里,中华异人圈那几个有头有脸的大门派,都是有一份还算具体的情报。 王一也有话说的啊,自己前面主动接触或者间接解除搞出这么大的因果都没事,那就继续加大力度嘛,秉持就是一个死了不亏,活着血赚的原则。 “既如此,我就在你这为你护法,一直到四月结束。” “应尽之事。” 至少对于王一而言,他那画地为牢手段一出,很难分辨敌我,在混战中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把队友跟对手一块关在画地为牢的无形牢笼里。但对于左若童而言,就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那道无形墙壁只挡这些提着礼物想要上门拜访的日本异人,但对于其他人的进出却没有丝毫影响。 “未伤根本,只是需要十天半个月的调息才能慢慢恢复。你也别觉得愧疚,我在去信中说了你见到金光上人,跟他算了龙虎山的因果,若没有这件事,让天师这般耗费修为的卜算,不只是你,连三一门都欠龙虎山一个大因果。但你遇金光上人,让他去重新悟自己的道,也算是帮龙虎山盘算了因果,算是你自己帮了自己一把。但确实没想到,连天师耗费修为才得到模糊不清的批语,你却知晓个中曲折,你啊,真是让我看不懂。” 到了这里,有心人仔细算了下北伐的时间起始,北伐军的攻势从去年,也就是民国十五年五月拉开序幕,七月誓师正式开始,到今年民国十六年的三月,一年不到的时间,摧枯拉朽,将势力从最开始的珠江流域一路推进到长江流域。这么一算,他们心里也是暗暗咋舌,这北伐军怎么打的比顺风仗还离谱,合着北洋一系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啊。 左若童一字一句的说着,却让王一找不到一个反驳的理由,这些在他看来或许没那么重要的事情,在左若童眼里已比天大。 就这点来看,你已经还了我传功之恩,甚至犹有过之。之后,你在这一年有余的时间里,又在闭关之前让刘谓少掌柜送来你所悟的三门逆生三重护道手段,每一门手段在我看来,只要修到高深处不比龙虎山的五雷正法差,只是易学难精罢了。若你现在是三一门的门人,从你悟出这三门护道手段开始,你就是继我之后的三一门门长,三一门供奉的祖师牌位前还得多你一个,传功之恩已还,提点之情已有,又送来三门护道手段,这样能够让三一门继续延续下去的恩情,我若高高挂起,那还是我左若童吗?” “何必如此呢,左门长。” “是的,但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对的跟会不会承担因果不冲突。”
“无妨,这些我已习惯。” 王一刚想开口,左若童也对其摆手。 像三一门这种玄门,而且修的还是那种在外人,在自己门人看来都能通天的玄功,左若童的驻颜有术更是在中华异人圈里家喻户晓。这样一位一代宗师进京,哪怕他们知道没啥谈成的可能性,也不会吝啬走这一趟,毕竟谁都有侥幸心理,万一呢是吧。 “明白了,那接下来这段日子就拜托左门长帮忙处理下我这边的事务了。” “是的,第一道。” “嗨,没事,这手段也不是只有左门长您会啊,我也会啊。到时候我这一关要是过了,您老人家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悄然离京,我再亮个相,说这都是我的障眼法,你们都被我骗了不就行了。这帮家伙纯纯欺软怕硬,您老人家他们会觉得君子欺之以方,拿这件事恶心您,但目标变成我,他们只会晚上在被窝里咬牙切齿,白天撞见我还得对我露出个死了爹妈的笑脸,而且这些孝敬本来就是他们欠我们的,现在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便是了,您老人家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 “我明白,我也不会问。但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现在就走,至少得等你这一关过了才行。” 见王一摇头,左若童也从怀里拿出似冲从龙虎山靠张静清占卜得来的四字批语。映着千年变局的四字批语一放在桌上,王一在看到时也确实出现了一瞬的气息紊乱,就这一瞬,也让左若童明白了过来。 “左门长,您说的在理,是我想当然了,只是这一关只能我自己过。若您真要这般与我掰扯,那就请您莫要做多余之事,让我自己过这一关,过了皆大欢喜,若是不成,还请左门长怜惜自身,庇护我这宅子里这些人一二,再将我托付之物送到需要它的人手里。” 左若童听着有点头皮发麻,别人修行都是尽可能避开因果反噬这个要命的生死关,你倒好,上赶着往前凑?现在年轻人是真不要命啊? 听着王一那混不吝的话语,左若童只是思索了片刻,然后就学着京城那位张大帅那般,糖衣留下,炮弹自个带走。 “这四字批语,是我让似冲连夜赶往龙虎山,请天师起卦占卜的。龙虎山的卜算一道虽不及武侯奇门,术字门,但若是只卜算国运,倒也够用。据似冲的来信,天师压根没算到国运,因为在内景当中,关于国运一块缠绕了太多因果,按照天师当时的说法,就是把天下所有精通卜算的术士都算上,也无法冲破。他就取了个巧,不算国运,算形势,结果就得到这四个字,仅仅是这四个字,就让天师几乎元气大伤。” “还记得当初我们在三一门地界内那个小镇里的对话吗。” 然后就在这基础上收敛了一下,将王一送来的三门护道手段中,最好入门的画地为牢拿出来,直接在四城脚行的宅子外隔了一面无形墙壁。而且凭借自身在逆生三重上的造诣,他的控制远比王一要强。 而在这样的时间里,民国十六年的三月过去了。 这种大红贴对王一而言自然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但对于那位上海滩的杜老板,对于现在起势的光头而言意义就不一样了。 “记得。” “就像你说的那样,担因果。我当年传你逆生三重,私心多于公心,无非就是想试试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条路,你天赋之高,让我觉得或许你能帮我找到证道三重的契机,你我之间,无师徒之名,师徒之实,若是以传你逆生三重这点来算,你也传了瑾儿和慕玄这两孩子属于鬼手王的倒转八方,甚至还有进阶,修你这门功法的空间,我虽对逆生抱有信心,但我也能看出你这门功法只在逆生之上。 那位在上海滩遇见的李强,绝对是当时在上海滩组织里的中坚人物,他已经给他透露了消息,以那位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察觉到此时藏在上海滩平静局势之下的满满恶意。 而另一手,就是那个被自己展现过手段的上海滩大亨杜老板了,当时自己确实可杀他,但就像自己给他的忠告那样,你这个青帮头子杜老板,本质上就是个黑社会,是个夜壶,你没了,人家再换一个就完事了,毕竟光头要的只是个能听话办事的,是不是你不重要。 “我当时问你,你为何确定你所做的事就一定是对的,当时给我的回答是我知道。” “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会让他们觉得我确实有所求?” “既然来了,知你缘由,总得见个始终我才安心。” 他也知道人家不一定能听进去自己的忠告,本身就不是一路人,他也不可能寄希望于这位能够幡然醒悟,那太天真了,所以明面上的忠告他给了,暗地里的手段也得用上。 面对左若童的反问,王一也是无奈,因为当他通过磁场雷达看到左若童身旁还有刘谓这家伙在时,就大概猜到了原因。但他确实没想到只是通过自己闭关这个借口,左门长能想到这么多,哪怕是自己让江湖小栈当时管事的黎叔办事,也不应该能联想的这么明白才对。 王一与左若童之间这个谈话小插曲就这么过去,左若童也算是在四城脚行这里小住一段时间。而左若童这位大盈仙人专门往京城跑一趟这种事,瞒不过京城里的一些有心人,无论是京城的异人流派,还是使馆界那边的,尤其是日本大使馆的。 此时在房门里的王一,正细细端详着自己手中拿着的一张大红贴。 “原因呢?” 只是就在人家碰了一鼻子灰准备提着礼物走时,这帮日本异人提来的礼物又被留下了。 “第一道?” “不急,一切都等你没有过这一关再说,我且问你,你知道这一关具体的到来时间吗。” 局势明朗到这个地步,那原本支持北洋一系的列强自然也就有了心思。 房间里,王一盘算着日子,三月即将过去,那个血腥的四月即将到来,为了让这个四月少染上些血色,他已经做了很多。 “杜老板啊杜老板,我倒要看看你懂不懂事,不然这张蒋志清的拜师帖过了四月上旬,就会出现在全国,乃至国际各大报纸的头条上了,以光头那比鸡眼还小的心眼,你全家要是有一个能活,我都跟你信!”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上海滩法租界杜公馆内,这位杜老板此时也是望着自己保险柜中那失窃的物件,汗流浃背。 第一百三十章 因果降临 上海滩法租界的杜公馆,随着北伐军攻下上海滩,应天府,一场阴谋也在酝酿着。 作为上海滩的三大亨之一,杜老板也是被接触的一方,也是这阴谋中的一份子。王一的忠告他是听进去了,但正如王一想的那样,这位压根跟自己不是一路人,对于这个酝酿的阴谋中要迫害的人,在这位杜老板眼里就是数字,只是狡兔有三窟,像他这种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更是如此。 脏活是可以帮你干,但是咱最好得有点把柄,免得你到时候玩清算把我也给算进去。 想法是没错,他也确实有把柄,那份把柄就是目前北伐军那位总司令年轻时曾为求庇护,拜入过他青帮旗下当弟子,准确来说,就是拜入自己门下,给自己当弟子。 说起来也确实荒诞,谁能想到当时这个因为债务问题都快混不下去的家伙能有这样发迹的一天,摇身一变成了如今位高权重的北伐军总司令,对于这般变化,杜老板也得说上一句造化弄人。而他也因此留了个心眼,将这份拜师帖锁在了自己保险柜,说不得哪天自己靠这份拜师帖,可以换取一线生机。 但现在,这份拜师帖丢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毕竟他也摸不准那位总司令的脉门,这份拜师帖曝光出来,对于那位总司令的政治生涯也算得上一个打击,一个站在这个国家权力最高层的人物竟然有黑社会背景?你让全国上下怎么看这个人。 “目前无碍。” “之前三成都不到,现在,五成吧。毕竟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他还是回了京,想来几天后发生的事,也不会变太多,唉神通不敌天数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王一身后响起,这个声音王一忘不了,而当他回身看向身后时,那个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小身影,那张脸也让王一没法忘记。 因为在十二号这天凌晨开始,在四城脚行这座宅子里,正在王一房间外护法的左若童,梁挺等人能明显感觉到那股一直在酝酿,让他们无法升起反抗之心的天威落下了! 听着门内的王一这番感慨,刘谓张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答应下来,朝着左若童他们抱拳拱手一礼后,就匆匆离开。 目标直指房间内的王一,这股巨大的天威落下,让左若童等人在慌张之下,就朝着王一房门冲去,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坐视不理。 眼见局势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顺利,这支军队也要出动了。而另一边被突袭的工人纠察队也是果断,尝到了甜头之后,立马朝着早已准备好的撤离路线撤退,但这种主动伏击带来的结果就是付出了更多的牺牲,逮捕的人有之,但牺牲的人更多,唯一的好处就是让这些家伙不敢再轻举妄动,望着这些撤离的工人纠察队,望着他们手里明晃晃的枪支,选择了原地驻守,毕竟,命只有一条。 因为这个保险柜藏的只有自己知道,没有人会想到他会在保险柜里放一份拜师帖,就算有人真的找到这保险柜,也不可能放着里面的金条,银元不要,就拿这一份拜师帖啊。而关于王一的身份,虽然自己请来的两位唐门弟子没有明示,但以杜老板的人脉和手段,再加上圈子小,很快就打听到了王一的身份。 关上保险柜,杜老板一身冷汗坐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念叨着那句出工不出力。 “所以这因果反噬还真是存在的啊,还以为我这个穿越者能免俗呢” 而在房间内,王一此刻的处境也很奇怪。 “左门长,梁兄,稍安勿躁,我无碍。” “想我杜某人在河边走了小半辈子,这回不仅湿了鞋,还碰到了龙王爷” 随着十二号的凌晨到来,一直在入定等待这场因果反噬降临的王一也确实感受到因果反噬降临,只是不同于术士的突然暴毙,王一就是在入定的状态下,没有任何术士在旁辅助,心神就被某种力量牵引,强行进入了修行人的内景当中。 这一次的内景不同于之前在术士小子游白云帮助下进入的那次,那次的内景就是一团光球,他和游白云需要通过对这个光球施法,在其中找到有谁在算计自己的信息。而这一次,内景里的这颗光球不需要王一施法占卜,它就像一台实时播放的显示器,给王一放映着此刻远在千里之外,发生在上海滩的事情。 ―― 凌晨的上海滩,停在高昌庙的军舰在夜空中发起了信号,一批又一批的手臂上缠着袖标,全副武装的恶徒从法租界乘着汽车出发,联合着租界内的军警,驶向上海滩各处。 配合做事的利益是很可观,但现在这份利益反而变成了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能把自己炸死,最可怕的是这个定时炸弹开关还不在自己手里,他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明白了,我会将话带到的。” 要是政治手腕高超的,自然可以化险为夷,甚至可以拿这段黑历史作为自己的一张牌来打。但那位总司令显然不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这不,三月份刚开的会,把这位总司令的一众职务给免了,只给他保留了总司令这个职务。 王一继续盘腿入定,等着一个最后结果。 左若童颔首,侧过身子,让刘谓来到王一房门前。 刘谓这位少掌柜越是靠近王一的房门,也越能感受到那股来自未知的威压,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但他还是走到王一房门前,轻敲三声,将一张纸条送入房门内。 但无论怎么讲,现在这份拜师帖丢了,这事要是到时候人家问起来,跟自己讨要了,那他给不给,怎么给是一回事,给不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汗流浃背的杜老板这才又一次想起年前那会王一给他的忠告,出工不出力,说不得日后还能落个体面。
只是这样一来,就轮到杜老板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了。 而随着四月的到来,一直在四城脚行坐镇的左若童也冥冥中有种感应,好似在四城脚行上空有一股自己看不到,摸不着的力量在积蓄,却又找不到头绪。而这股力量的威压不仅仅是左若童这位一代宗师感受到了,就连四城脚行里的普通人也能感受到一股莫名压抑在心头缠绕,而这产生压抑的源头,则是来自王一闭关的房间。 “明白了,还请刘兄跑一趟大帅府,托我跟那位张大帅说一句,这位我也算认识,既然落到大帅手里我也不会去做什么多余的事,只是到时候能否行个方便,让我跟这位见上一见,说不得我还能帮大帅问出点什么,上刑什么的就算了吧,没有必要做那多此一举的事。” 原本应该仓促抵抗的工人纠察处这一次选择了枕戈待旦,打了这些恶徒和军警一个措手不及,这些恶徒还没露出自己的爪牙,就被工人纠察队敲掉了一半。其中,王一也注意到在这些不法恶徒中,有那么一部分人他们真的就是出工不出力,冲锋在后,枪口总是往上抬起三寸,射击靠信仰,命中看运气。 见到如此,左若童他们再心焦,此刻也只能忍住,回到院子外等着最后的结果。 “你能过得了这一关?” 杜老板自言自语着,心里也有了决断,早死不如晚死,晚死说不定还能不死,出工不出力是吧,有的是操作空间!―― 民国十六年的三月就这样在暗潮汹涌下过去了,四月到来。 只是二者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实力悬殊的,更别说在这些全副武装的恶徒身后还有一支军队随时准备出手。 房间内,王一感受的最是明显,因为在他房间里,一股无处不在的挤压感充斥自己周身上下,好似随时都要将自己压死,而他一身修为在这样的威压面前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你们左门长,王一兄弟可还安好?” 房门内,王一略带疲惫的声音传来,让左若童他们硬是停下了脚步。而在左若童他们的感知里,房间内的王一依旧生机盎然,却在说出这句话后又没了动静。 或许也正因为这样,这位总司令开始狗急跳墙,准备清除异己了。 听着王一的话语,刘谓也是一愣,刘谓后方的左若童他们更是如此,这在王一房间上空盘旋的这股威压都快实质化了,他们真想不到王一还有什么办法能在这样的死局中存活。 “这就是我主动干涉所带来的变化吗,好像什么都没变啊。” 房间里,王一也接过这张刘谓送来的纸条,看着上面的信息,脸色稍暗,隔着房门,王一也询问着刘谓。 这是一场有心算无心的袭击,但并没有起到他们该有的效果,历史拐点在这一刻发生了些许的变动。 杜老板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被王一率先发现了这份拜师帖,并被他取走了,也只剩下这个可能。 一阵脚步声匆匆传来,是江湖小栈的刘谓少掌柜,一进来就看到左若童一干人在王一房门外等着,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安。 王一自顾自说着,却没有一点死到临头的害怕,相反,他的心更静了。 “娘的,那位真是活神仙?连今日之事都能算到,拿这个威胁我?” 但打听到了又如何,人家的手段自己当初已经领教过了,势力又不大,谈得上孤家寡人,自己把这事捅给那位总司令,指不定人家宁愿拿自己祭旗也不会去得罪一个高来高去的活神仙啊。而且就算那位总司令不拿自己祭旗,得罪了王一,自己这辈子还想睡个安稳觉? 从那两位唐门弟子的只言片语杜老板也可以判断,人家做事风格就两个极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拿自己一家老小性命去赌人家高抬贵手?算了吧。 很快的,时间来到四月六号,这一天,四城脚行里,左若童心神不宁,直接在王一门外坐镇,只是一颗心怎样都定不下来。而左若童的失态也让梁挺等人也前来护法,术士小子游白云不断想要起奇门阵算一算,可他无论怎么尝试,平常随时都可以布下的奇门阵局在今天失去了作用,怎么样都使不出来,更是让他心焦如焚。 正如王一所预料的那样,四月六号刘谓这边传来的大新闻在刚在社会上掀起一阵轩然大波,风波还未平息,十二号远在上海滩的另一场风波也随之而来,这一次,没有刘谓这个江湖小栈来通风报信了,王一也不需要了。 “那还请左门长通融一下,我这里有一份王一兄弟想要知道结果的信息,只能给他。” 哪怕这个结果远在千里之外,但对于王一而言,这无处不在的因果反噬,就是最好的消息传递渠道。 “刘兄,你应该知道我当时拜托你家的那位黎叔做了什么吧。” “知道,我们也确实联系到了这一位,跟他说了你的忠告,只是” 王一在内景里看着这些发生在千里之外的事,不知外界此刻的时间是不是与内景之中是同步的,他只能被动在这里看着这一切发生。 “是啊,一哥,你做与不做,一切都不会变,随波逐流不好吗?” 因为正是这个身影,他才今时今日才能以王一这个身份活到现在。 那是他的弟弟,在自己几近饿死之际,用自己一身活肉为他换来一根肉骨头活下去的弟弟。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念头通达,更进一步 “你是我的心魔,还是执念,亦或者是这方世界所谓因果的化身?” 内景之中,王一看着这个出现在自己内景的小小身影,脸上无惊无喜,因为这是一个他预想中会出现的局面。 所谓心魔,执念,这些都是在修行路上会出现的关卡,不会因为你是穿越者就对你开绿灯。只是常人的心魔,执念看不见,摸不着,属于知道但没法具象化在面前的一种概念。而对于修行人而言,这是可以在自己内景当中具象化出来的,强如张之维当年登临绝顶,天下无敌一甲子这个过程中,也有类似的经历,王一甚至都能猜出在原时间线里,当初张之维登临一绝顶的心魔是什么。 无非就是一个郁闷和后悔,后悔当年与全性掌门无根生有一面之缘时,为什么没有出手把这家伙给毙了。 只要当时把他杀了,就不会有后面的甲申之乱,三十六贼事件,自然的,就不会有张怀义下山,之后不知所踪,另一名师弟田晋中也不会因下山寻张怀义,在回龙虎山的路上遭遇横祸,被废去经脉,斩去四肢,沦为废人。这样一来,几十年后的龙虎山罗天大醮,就是自己和两个师弟外加三一门的陆瑾,四个老家伙看着年轻一辈打打闹闹,看着几十年后的太平盛世,静享岁月静好。 张之维怎么过心魔这一关的王一不清楚,他现在得过自己这一关。 “我说一哥,十五年不见,就算我顶着那个弟弟的面孔,你也不至于这般冷漠吧?不过我可以回答你,我三者皆是,看你如何看待而已。” 既是王一此刻的心魔,心中十几年的执念,又是王一主动干涉所带来的因果化身在那说着,小小身影透露着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稳重。 “因为我知道他已经死了,为了让我多活那么几天,把自己变成了京城收尸人砧板上的一块肉,我亲眼看着人家下的刀。所以咱们最好把话说清楚,说明白,你大费周章搞出这么多事,又是天道施压,又是拉我心神入内景的,难道就是为了我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给我一个警告?” 见到了眼前这个因果化身,王一反倒自在了许多,想着这也算是自己的内景,这样站着说话不是很方便,心神一动,内景中的风景就变了一个模样。 这是存在于他记忆深处现代社会的模样,他与这所谓的因果化身在一间会议室中对立而坐,旁边依旧在播放着远在上海滩实时上映的场景,外面则是车水马龙,钢铁丛林。 看着眼前的场景一番变化,因果化身那张稚嫩小脸上也是一愣,好似也没想到王一对于自己的出现没有过多惊讶,甚至还掌握主动权,开始变化内景里的风光。 “别这么看着我,你要真是我的心魔,执念和因果化身,你就该知道我的记忆,在我记忆里,有这么一句话,‘在我梦里,我还能让你给欺负咯?’虽然这不是梦,但也差不多了,所以咱们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说着,王一轻打响指,在自己身旁也出现了经典的冰红茶,嘬了一口,眉头皱起,就将其丢到了一旁,化作光点消散。 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太久,脑海中关于冰红茶这经典款饮料的味道已忘得七七八八,这从自己内景具象化出来的东西已经是徒有其表的白开水了。 “我接触了那么多想要逆天改命的异人,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嚣张的。” “诶,那你今天就见到了,说吧,是警告还是直接对我动手。” “警告。” 虽然不爽王一这种反客为主的操作,可作为因果化身,他也是得按程序来走。就像当年诸葛武侯那般想要逆天改命再续大汉时一样,也得先告诉你大势已去,回天无术,之后你要是再想逆势改命,就会受到来自大势的层层阻碍,直到彻底断了通天之路,身死道消。 “你说,我听着。” “既然答案已经知晓,莫要过多干涉,就像这位,你托人给他送去了消息,却无法改变他在六号那天被张大帅逮捕的命运。就像此刻你看到的这些画面一样,你一样给了情报,告知会有一场大清洗等着他们,他们也做出了应对,但依旧没有避开大清洗的命运。再这么继续下去,你跟千年前的诸葛武侯下场差不多,问题在于诸葛武侯是想要逆天改命才导致自己无法证道通天,你是多此一举才把自己搞得无法证道通天。”
这边因果化身说完,王一看着这些实时播放的画面,也反问道。 “真的是多此一举吗?如果真是多此一举,你我就不会在这内景中以这种自问自答的形式出现了。我历史虽然不是很过关,但我依稀记得,这位被捕时身边可不是只有他一人,而这场来自血色清洗,最大的问题在于没有人会想到对方下死手,依旧觉得这只是一场党争,所谓的反抗更像是在退让,在委曲求全。但这次他们反抗了,一样是牺牲,引颈就戮和奋起反抗是两回事,而这样做,我想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更明白一味地退让无法给他们争取合法的权益,唯有斗争才是出路。 至于无法证道通天,巧了,我还真没什么证道通天,长生久视的心思,这辈子能活个百来岁已经是赚了,能多做一些事就是大赚特赚。谢了,这个警告我收到了,想来也是我杞人忧天了,你应该不算是因果,而是我的心魔,执念,结合内景的一部分投影和我的记忆变出来的,因为这段时间我越接近历史拐点,我想得就越多,有些瞻前顾后,搞的我一身修为都乱了,最近整个四城脚行气压那么低,估摸着也是跟我不断灵魂出窍,勾连这附近天地磁场有关,想来那会我已经有走火入魔的倾向了,不过你能出现在这里,说明我修行还是挺到家的。” 王一伸了个懒腰站起,周遭的画面随之消散,内景中实时播放远在上海滩的画面消散。 因为这段画面本身就是自己的心魔结合自己已知历史衍生出来的一个可能,在王一明白眼前这个小小身影不是所谓因果化身,只是自己心中执念,心魔所化之后,这段画面也就无需再播放了。 答案早已知晓,大势不可改,变化却可以有,该发生的他阻止不了,但其中的损失却是可控,可预测的。 而这个由自身心魔,执念所变化出来的小小身影,也是这么站在那里,愣愣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王一。 王一抬手,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揉着这个小小身影的头发,亦如记忆中那般蓬松。 “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记住你的样子,知道我在做什么,这很好。至于无法证道通天,呵,这不挺好的嘛,说明我的天赋跟张之维一个水平,而且没有他那样受到天师度限制,我还真怕自己哪天事还没做完,自己压不住修为真的飞升了,那才是遗憾呢,现在好了,后顾之忧已解,我做起事来,就更不需要担心这个了,话说完了,咱们也该说再见了。” 最后一次感受这蓬松的手感,王一越过这个由自己心魔,执念所化的小小身影,朝着前方光亮处走去,随着王一的远去。 这个内景也开始崩溃,连同自己的心魔,执念所化的小小身影,一同消散。 而房间内,王一也从入定的状态中醒来,那之前在自己周遭形成的压迫感也消散一空,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天气还是那个天气,他还是他,什么都没改变,但似乎又有了变化。 起身,伸了个懒腰,心情得到放松的王一这才迈步走向房门,打开。 房门外,在院子中一直等着一个结果的左若童等人,也在第一时间感受到王一房间上空那个无形威压的消散,也看到神色轻松的王一带着笑容,打开房门朝自己看来。 眼中的精光相比于之前的锋芒毕露,现在反而收敛了许多。 而这在左若童这位一代宗师眼中看来,正是王一修行更进一步的特征。 “王一,一切可好?” “承蒙左门长挂念,一切安好,就是不知今天已是几号。” “今日已是四月的十六号了。” “我说我怎么觉得腹中饥饿感这么足,梁兄,我肚子饿了,麻烦让厨房那边给我准备下好酒好菜,我想跟左门长好好聊聊。” “诶,我这就去。” 梁挺看着此刻状态大好的王一,脸上笑容就没停过,快步离开了院子。 而左若童审视着此时王一的状态,看着王一那双开始慢慢收敛精光的双眼,再结合此刻王一的状态,也明白了缘由,笑问道。 “原来不是因果反噬,是心魔作祟,王一,经此一遭,心中可还有疑惑?” “左门长,我王一一如既往。” 第一百三十二章 见面(上) 京城四城脚行,随着王一的闭关结束,原本笼罩在四城脚行这座宅子周边的低气压也随之消散。 这本就是王一这段时间不断勾连这附近天地磁场,再加上自身前面多想,哪怕后面入定了,都在不自觉影响着这附近天地磁场才会造成的乱象。只是当时王一确实没注意到这方面,当局者迷这个道理可以应用在任何人身上,包括王一这个穿越者。 直到入定进入内景,听着那个小小身影给的警告,或者说更像是自己的一种自问自答,王一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因果反噬不一定会有,但说不准会跟诸葛武侯那样通不了天嘞。然后王一就无所谓了,跟张之维那样也不差啊,晚年天下无敌,一身修为能单灭了全性,还要啥自行车啊。 这点一想通,念头一通达,心魔不在,执念已消,心境上的修为更进一步,自然也就反馈到王一身上。 这时候王一双眼的精光已经开始朝神莹内敛,返璞归真这个阶段迈进,但要是彻底神莹内敛还需要一段时间,毕竟这玩意要么天生,要么就是后期水磨工夫。自己就算走加速通道也没法速成。 宅院内,王一和左若童这位担忧自己的长辈喝着茶,在王一旁边也放着自己闭关这段时间的报纸。 眼下已是四月的十八号,很多事也算是尘埃落定,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也只能看一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影响到什么。 十二号的自不必说,跟在自己内景中看到的画面大差不差,多了牺牲,但也保留了武装。 十二号之后发生的事就开始出现了变化,首先就是罢工和大会,接着就是武装游行,要求释放被捕工人。 因为手里的武装都在,再加上刚火并了一场,谁都知道手里有家伙跟没家伙是两码事,大会上的收回工人武装这个议题压根就没通过,之后千百来号工人武装配合群众游行示威,声势浩大,又有足够跟他们火并一场的火力,再加上大罢工,军队迫于压力,只能被迫释放被捕工人,之后就是双方互相对峙,直到各自散去。 接着就是十五号的突然发难,在上海滩的大搜捕和屠杀。 只是已经明了对方面目的上海滩进步人士,也知道上海滩不是久待之地,在接回被捕工人后也在最快时间内实行了转移,先这些反动军队一步。虽然依旧有进步人士被捕,被杀,但数量相比于原时间线上的,少了太多太多,看到这里,王一就不用再看下去了,将这些报纸放在一旁,还是忍不住一声叹气。 “怎么,并没有顺你的心意发展?”左若童看着王一这样,也直接询问。 在四城脚行坐镇的这些天,他也大概明白王一在做什么,王一看的报纸都是他看过的,虽说是修行人,不知道庙堂之中的倾轧。但他也明白这种大清洗是绝对有问题的,王一想要阻止的就是这场大清洗,甚至大清洗背后的人。 “这种事要能顺我心意就好了,不过这个结果我还是能接受的,只是这次让左门长你跑一趟,心里确实过意不去。” “我要是不走这一趟,就该轮到我过心魔这一关了。王一,千年变局,是不是连异人都包含在内。” 左若童的突然发问,也让王一一愣,但王一这个反应也给了左若童回答。 “看来天师的卦象没错,你虽不是因果反噬,但所做之事也确实跟批语的千年变局有关,连异人都无法幸免的千年变局吗。” “左门长,关于这方面的事我不能多说,但您确实没猜错,甚至可以说,我们异人是最直观感受这千年变局变化的那一批。若想安全度过,最好的方式就是在山中修行,不问世事,最后顺势而为。” “但也有另一条路走对吧,就像你现在在做的事。” 王一不答,左若童也不再问。 他来京只为王一,现在王一心魔已除,心境修为更进一步,那他就没有再继续呆在京城的必要。喝了茶,起身,看着没有回答自己问题的王一,继续说道。 “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事,莫要自己一个人扛,找人去个信来三一门便是。你我虽无师徒之名,师徒之实,但就凭你送来的这三门护道手段,三一门跟你之间的香火情就断不了,你的事,就是三一门的事。门中弟子虽不像你这般天赋惊人,但总归是一股力量,能用得着就说一声,包括入世。” 王一抬头,但见到的只有左若童这潇洒离去的背影。 “我辈修行人,出世入世都需修行。千年变局,若三一门不问世事,只在山中修行,坐看世间翻覆,那这三一门还不如趁早散了。” 左若童的声音还在院子里回荡,但身影已然消失在四城脚行的宅子里。王一也只能站起,对着左若童离去的方向,拱手一礼。 ―― 翌日,京城大帅府。 王一在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大厅,但没有见到张大帅本人,只有那位一直跟着张大帅随行的高家子弟高进在等着自己。
“恭喜王兄修为更进一步。” 在见到王一的第一时间,高进也来了句客套话。毕竟王一之前宣称的就是闭关,现在闭关出来,生龙活虎的,一句更进一步的客套话不为过。 “谬赞了,只是心境上有了点进步而已。不过高兄,这次大帅竟然不见客,让你来接待我啊。” 王一倒也无所谓,只是感受着这大帅府有些肃杀的气氛,在那试探问着高进,想搞清楚这位张大帅这回又是唱哪出戏。 “王兄你也应该知道大帅不见你的原因吧。” “大概猜到了,看来我托刘兄送的消息大帅不是很喜欢。” “毕竟你要保的那位是大帅绝对要杀的,你这突然托江湖小栈来一句让你跟他见上一面,还希望大帅给个面子,莫要对他用刑,你说大帅该怎么想?他现在都觉得你跟被捕的那位是一伙的了,真要出来见你,被你来上一下” “可问题是如果我真要这样做,大帅见不见我都一样啊,只要他还在京城里,刺王杀驾这种事对我来说真没难度。” “所以这些日子大帅都在军营里办公。” 这话一说出来,场面一度尬住,王一和高进这位张大帅的代言人也是尬笑几声,这才继续话题。 “高兄,那一位大帅一定要杀吗。” 高进不答,但王一也已知晓答案,所以他也换个问题。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不给大帅面子,只是高兄可否转告大帅一声,我当时托江湖小栈传话,只是想让大帅行个方便,让我与这位见上一见,我想知道大帅到底答不答应。” 闻言,高进也放下手中的茶盏,无奈道。 “王兄,见一面又如何,不见又如何,你难道真要为了这个人跟大帅过不去?” “我要真想跟大帅过不去,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劫狱,以我的手段,只要不是重兵把守或者大帅秘密处刑,我要救他,不难。但我现在亲自登门,无非就是想请大帅行个方便,与这位见上一面,好好聊聊,给他践行,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我能问问原因吗。” “近来有些事,需要这位指点一下迷津。” “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 “既如此,王兄请稍待。” 看着王一这般态度坚决,高进也是沉吟了片刻,起身对王一说了一句,就朝着门外卫兵值岗的房间走去,那里有专门拉到军营的电话线。片刻之后,高进也回到客厅里,给出了答复。 “王兄,大帅的意思是他会在本月的二十八号对那位行刑,你只能在二十七号去见他,到时我会随行。如果你真能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或许能保他一命。” “如此,我便先在这谢过高兄和大帅了。” 见自己来大帅府的目的已达到,王一也不再逗留,在高进的陪同下送出了大帅府,只是在走之前,高进还是叫住了王一。 “王兄,为你身边人着想,莫要行那不智之举。” “我像是那种人吗?” 王一回了一句,这才自顾自的离开。 而在王一离开后不久,在高进这位高家子弟身后,那位京城张大帅也在卫兵护卫之下走出,出现在高进身旁。 “帅爷。” “嗯,你说这小子会不会知道我就在帅府里?” “他的手段有多少到现在都是个谜,圈子里也没人逼到他全力以赴,只是帅爷,您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妈了个巴子,老子也是死人堆里打滚,刀头上舔血过来的。因为这小子传一句话老子就要去军营里呆个把月?说出去我得让人看不起!” “是是是,那帅爷您既然本就答应了他之前传话的要求,又何必多此一举,让我来接待他呢,又何必非要把见面的时间选在行刑前一天。” “没监斩过吧,等死的滋味可不好受。我把见面的日子放在这一天,就是想让那老小子感受下等死的滋味,而且我已经很给这王一面子,抓到那老小子后只是关着他,没对他用刑了,他要是再不上道,老子保证让他死都死不痛快!” 高进无言,作为这位张大帅的门客,他没法在这方面试图劝说这位张大帅什么,毕竟在他身后,还有整个高家。 而佯装不知这位张大帅就在帅府里看戏的王一,也回到四城脚行,脚行的生意一切照旧,有他没他都是一个样。王一唯一做的,就是在等待四月二十七号见面的时间里,将这段时间的报纸一一迭好,按照日期排序,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用红圈标出来,然后就等着二十七号见面的那天到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见面(下) 民国十六年,四月二十七号,日落时分。 这是一个在历史上平平无奇的日子,但在四城脚行的宅子外,作为那位张大帅接触异人圈的代言人,扎根在关外的名门四家之一,高家子弟的高进已经早早驱车在这里等着。 宅子内的王一也让人备好了酒菜,跟自己整理好的报纸一块放好,提着篮子,盖着布就朝门外走去。 “高兄,久等了。” “无妨,既然大帅答应了,我亲自陪王兄走一趟对彼此都好,我倒是没想到王兄你真是为那位践行啊。” 看着王一篮子里用牛皮纸,荷叶包好的酒菜,还有怀里拿着的报纸,高进也是诧异。 “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是真想让我去劫狱?” “不是,只是我来之前大帅吩咐过了,如果他真能说出些关键的人名,12个小时,足够大帅改变自己的决定。” 王一没有回答,只是拎着酒菜和报纸,将其放在后座,自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高兄,开车吧,我说了,我只是去替这位践行,其他的我什么都不会做,而且,他真要想说,被关的这么长一段时间,该说的他早就说了,不是吗?” “也是,像他这样有骨气的文人,这世道不多见。” “他可不仅仅是个文人啊” 高进不答,只是发动汽车,载着自己和王一朝着关押地点开去。 汽车开过了京城警察总局,朝着京城德胜门的方向开去,而在德胜门那里,有一处特殊的建筑群,它的名字,叫功德林。 “明天就是行刑日了,大帅已经派人将那位转移到了这里。” “张大帅倒也谨慎。” 简单的话语之后,就是无尽的沉默,汽车载着两人来到重兵把守的功德林外围,高进出示了证件,卫兵检查了王一所带的酒菜和报纸,就放行了。 停好了车,王一也在高进的带领下进入了这在前清时为寺庙,如今已被改造成一座监狱的功德林。 而他要见的那位,也被关进了功德林的甲子号监牢。 通往甲子号的监牢大门打开,空荡荡的甲子号监牢中,只有一个犯人被关在这里。王一提着酒菜,夹着报纸,看着不远处在昏暗灯光中,坐在监牢里等着最后时刻到来的身影,看向了一旁的高进。 “王兄,我在外面等你,莫要行不智之事。” 高进很识时务将牢房的钥匙递给王一,最后叮嘱了王一一句,就招呼着把守的士兵跟自己离开了。王一颔首,轻声关上牢门,就这么朝着那道身影的牢房走去,昏暗,摇曳的灯光下,只有王一的脚步声在这个甲子号监牢区内回响。 而那道关在牢房的身影听到动静,也从背对着窗户方向转了过来,就看到王一的身影在昏暗灯光下若隐若现,看不正切。倒是王一,他没有这方面的阻碍,将这位为这个国家未来取来星星火种的先驱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隔着牢房对视了良久,王一这边才开口。 “您比照片上的更有气势。” “是谁。” “为您送行的后生。” “能在这时候自由进出这里,你这个后生能耐不小,如果只是为我送行的话,这份情我受了,只是我现在身无长物,没法给你什么。但若是借这个机会来让我开口,我也无话可说。” “可我有很多话想跟您说,您为何要回京,我已经托人告诉您了,多事之秋,莫要回京。” “原来当初是你这后生托人给我传的话啊,话我确实收到了,虽然我也知晓是多事之秋,但也抱了一点侥幸心理,我先把跟着我的那些同志遣散了,让他们藏起来,我自己先进大使馆确认情况,只是没想到那姓张的真敢兵围大使馆” “靠山山倒,靠人人走,未来这条路怎么走,总得靠我们自己一点一点去试,外人再好,终究是外人。” “总要我们一点一点去试好!没想到异人里也有你这般清醒的后生。” “谈不上清醒,只是有人教会了我这个道理。” “道理很浅显易懂,只是我太理想化了,总觉得他们会站在我这边。” “到底是人,是一个大国,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理想和主义,与现实是有很大出入的。” “作为一名异人,你好像很认同我的主张?” “天下大同,谁不喜欢。” 在功德林的另一处房间里,先前离开的高进带着耳机,通过提前安装在牢房里的窃听器,听着王一与那位被张大帅打上政治犯标签的犯人之间谈话,时不时眉头皱起。 因为他没从王一与那位犯人的谈话里提取到什么关键信息,王一表现的就是那种很正常的寒暄,就像他说的那样,只是单纯为了给这位践行。
甲子号监牢区,王一也通过磁场感应到这里装有窃听器,通过磁场雷达也能探测到先前离去的高进在另一处监听着自己与这位的谈话。但以他的手段,要想这位听不到什么关键信息太简单了,真运转,稍稍扰动了周围的电磁场,反馈到高进他们监听那边,耳机里就传来时断时续的沙沙声,让其无法继续监听下去。 而在监牢区内原本昏暗的灯光,也在这时变得更亮了些。 看着眼前这奇怪的变化,监牢内那道身影倒也没有惊慌,异人的手段嘛,他又不是没见过。 接着王一就将自己这段时间准备好的报纸递了过去,送到这位面前,报纸按照日期依次排好,上面也用红笔圈好了重点。看着王一这般操作,这位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坐在那里读起了报纸,王一也在牢房外站着,静等下文。 牢房内,只有这位的读报声和翻阅报纸的声音在响。 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全在报纸上看了一遍,这位也是血气上涌。 “他们这是在卖国!在破坏这次北伐!” “确实如此,而我们的人这时候还想妥协,退让,想着把枪交出去。” “他糊涂!交了枪,就连最后的谈判资本都没有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最后还不是由这些反动分子说了算!” “就像您说的那样,人总有局限性,那位过于想当然,理想化了。需要有人来斧正他,让大家明白枪不能交,而且北伐其实并没有算被破坏,至少明面上的目标确实达到了,事实上到明年年底,二次北伐在形式上完成了全国的统一,由那位张少帅通电全国,改旗易帜作为北伐的落幕。” 一番话语,让牢房中的这位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王一的语气很笃定,就像在说一件已经发生的事,可在这话语中却有几处让他疑惑。 形式上的统一他可以预见,古代出兵打仗都得讲究个师出有名。 反动分子掀起这么大的杀戮,最后要是选择在应天偏安一隅,停止北伐,那这无疑是复刻近千年前的南宋。在如今这个时代复刻南宋往事,只怕是他们这边前脚话刚说完,后脚就得被手下这些军阀和士兵送上刑场打靶。 但是王一却能具体到年月和当事人,就确实让他疑惑了,尤其是这个当事人竟然是关外的那位少帅来奠定,而不是这个即将把他送上刑场的老帅,就更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你是异人中的术士?不对,术士可以自己占卜未来,但将占卜未来的具体结果告知他人是有反噬的。” 这位到底是见多识广的,甚至对异人圈的流派都有所了解,但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推测。可王一这般笃定的话语,又让他觉得王一说的是事实。 “我不是术士,只是有着一些作弊的手段,能够跟术士一样未卜先知,而且术士将占卜未来的结果告知他人并不一定会遭到反噬,得看那被告知的那个人与这个结果之间是否有关联。” “所以是因为我明日将死,这个未来的结果就是跟我说了,我一个已死之人也无法对未来做出些什么,你才这般坦然。” “您可以这么理解。” “那就跟我这个将死之人说说,为什么是少帅通电全国,不是老帅,他出了意外。” 话语中没有疑惑,毕竟这种大事以那位老帅的性格也不可能让自己儿子来通电全国,但他也想知道老帅出了什么意外。 “嗯,差不多是明年这个时候的前后,老帅见大势已去,通电全国奉军将退至关外后,就先搭乘京奉专列返奉,在经过皇姑屯时,被日本人预埋在那里的炸药炸死,当日便不治身亡,少帅灵前继位。” 王一言简意赅说着那位老帅的结局,这个结局倒是让这位有些意外,毕竟算一算二者之间的死亡时间,说上一句前后脚功夫也不为过。 “呵,没想到这老帅死的这么突然,少帅灵前继位,虽说这也合理。老帅这些年一直在给自己这个大儿子铺路,死的又是这么突然,如果继承人不是少帅,恐怕他们自己就能先打起来。但这个少帅跟他父亲相比,无论是手段还是处事方面,都太稚嫩,他能管好老帅给他留下的地盘吗?” “他管不好,所以在民国二十年,日军犯边,关外沦陷。” 王一冷漠的说出这个残酷的未来,而这个未来也让这位坐不住了,站起身,看着此刻看不得真切面目的王一,他也忍不住质问。 “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一提着装着酒菜的篮子,打开牢门,朝着这位走来,同时也是一字一句的回道。 “后世之人王一,见过李先生。”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送行 “后世之人王一,见过先生。” 这是王一第一次向他人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也必须得向这位坦白自己的身份,只有这样,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才能继续下去,因为有些事,真的需要这位最后出一份力。 “你就是王一?那个京城第一人的王一,还是后世之人?” 这位被捕入狱,明日即将赴死的先驱此刻还没有从王一这个坦白中反应过来,这年头异人他知道,异人中有术士占卜未来他也知道,但是穿越?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就算明白存在即合理,他也很难在第一时间接受王一这个现身说法。 “正是,我来自百年后的中华。” 王一继续袒露心声,但这位先驱好似没有被震到,还反问着王一。 “你说你来自百年后?民国一百一十五年?” “先生,民国就持续了三十八年,后面我们都用公元纪年,而且从民国变成了共和国,人民共和国,至于前缀,我想先生应该知道是哪两个字。” 看着眼前这位疑惑但还保持淡定的模样,王一莫名有种挫败感。自己这般爆出惊人消息,您老人家多少给点意料之内的反应好吧,这疑惑和好奇之外,没有一点震惊是闹哪样哦,陪我玩? “中华,人民,共和国?很不错,很朗朗上口,所以我们胜利了。” “是的,我们胜利了,而且之后就再也没输过。” “所以你真是来自百年后的中华?” “先生你刚才是在配合我演出吗。” 王一没绷住,敢情您老人家没信我啊。 “不是配合,是合理的怀疑。你们异人的手段就是现在都没法用科学给出一个合理解释,尤其是术士,占卜,推演未来,盗取天机,但连我都知道术士盗取天机是有代价的,你说你来自百年后,可你这样子可不像是付出代价的模样。但你刚才也说了,你有作弊的手段能让你像术士那般盗取天机,来自未来确实是一种作弊的手段,可这个说法我没法相信,你要是说你是其他同志派来给我送行的,我都觉得合理,就是这个嘛” 听到人家这般回答,王一也不恼,只是伸手示意这位坐下,自己也随之席地而坐,将自己篮子里备好的酒菜一一拆开,用牛皮纸,荷叶铺好,放在这位面前。 “漫漫长夜,先生,我们边吃边聊吧。” “也好,这段日子我虽被捕入狱,但他们对我也没有严刑拷打,一日三餐虽少了油水,但勉强管饱,想来应该是你给那老帅打过招呼。但要是凭这点让我相信你是未来之人,不够。” 这位拿起筷子,刚夹上一块肉,王一就将自己于民国十年见证的那个历史时刻说了出来,顺带还附加了高中历史课本对这一时刻的总结,那可是必考的,他记得贼清楚。 “先生,这个理由可以说服你吗?” 夹肉的动作顿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往嘴里塞了一块,品尝了一下,摇头道,“不够。” 王一沉吟了半晌,这才继续说道:“那先生,你就当听一个故事,一个自你死后的故事如何?” “可以,漫漫长夜,我一个将死之人能够听到一个描绘未来的故事而赴死,听起来也不错。” “那先生你吃,我讲。”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着自己吃食的动作,而王一也很配合给这位倒上一杯之后,就在那自顾自讲着他所记住,所了解的一个大概历史走向。 王一没有办法给这位讲的很细致,因为关于这几十年的点点滴滴,如果不是专门研究这方面的,大多数人就只能从学生时期的历史课本还有互联网上去了解,而这中间就会有一些时间上的出入,例如王一刚才说的嘉兴南湖,这是第一次大会最后落幕的地点,七月二十一只是召开的时间,不是在这里开会的时间,王一虽然记岔了,但并没有影响到结果。 他只能以这种不太连贯的方式讲述从当下民国十六年到民国三十八年的历史,其中,他说到了这次合作破裂的原因。 说到了关外沦陷,说到了那场无奈被迫转移的漫长征途,说到了炮轰宛平城,说到了那场金陵惨案,说到了胜利,说到了内战,说到了那场一挑十七个堂口的立国之战。 说到了之后的治世,从一个饿殍遍野的落后农业国变成了有着一整套体系的工业国,仅仅用了三十年左右的光景。 说到了后三十年,说到了他来到这个时代的现代,那些在这个时代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无法得到具体画面的21世纪,那场奥运会,那场世博会 王一说的断断续续,故事也不连贯,但都尽可能说的仔细,说的认真。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与王一对视而坐的李先生,也在王一这断断续续的故事中,逐渐没了吃饭的心思,也沉浸在王一这并不出色的故事中。 因为他这回真的相信王一是未来之人了,因为故事里面的很多事件,有些是可以预见的,但有些如果不是有了解,或者亲眼所见,是无法说的这般具体,这般详细,编故事也得有个蓝本不是。但王一故事里面的很多东西,在他看来却是无中生有,但又确切会在未来实现的。 “把地中掘空,筑成了隧道,安放了铁轨,日夜点着电灯,电车就在里头穿行不绝一座很大的铁桥,跨着黄埔,直筑对岸的浦东。” 这是在清宣统二年,由上海小说家陆士谔所著的幻想小说里,对百年后上海世博会的畅想,亦或者说是对百年后的畅想。 可能连这位都没想到,他所畅想的未来百年,比他所想的还要具体,还要夸张。而那些更具体的,更夸张的,则是由王一这个从百年之后穿越回来的年轻人讲述给眼前这位为了这个畅想而奋斗的先驱。 这位先驱博览全书,自然也看过这本可能几万字不到的幻想小说,他也是为幻想小说中的未来而奋斗着,而现在,王一告诉自己,他的这个理想实现了。 “呼,所以你真是来自百年之后啊。” 深呼吸了几口,这位先驱才接受了这个现实,这回他连饭都吃不下了,只想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多听听王一讲述关于未来的模样。 “绝无虚言!” “那就再跟我讲讲21世纪的未来吧,我很想听。” “先生!难道您就不想活下去吗?以我的手段李代桃僵轻而易举。” 看着这位一点都没有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的模样,王一不解,我说了这么多未来之事,不是让你在这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你活下去,说不定有很多事变得不那么悲剧了! 但这位此刻却是面色平静,看着眼前为自己生死着急的王一,像是在看一个晚辈,他笑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终归是李代桃僵,我活着就得以真面目示人,一个活着的我,会对这段已知的历史有多少变动?” “再怎么变动,我不相信会比原来的要差。” “你说的没错,但也不一定会有多好。你想的很好,但很多事是没有假如的,你是修行人,你应该明白自知者难明这个道理,你能将未来的结局告诉我,这就足够了,既然历史上我是今日赴死之人,那我就做今日赴死之事,明天的事,留给明天的人来做。” “那我阴差阳错回到这个时代的意义又在哪?想救的人不能救,该杀的人不能杀。” “所以你才来见我,因为你知道我能给你回答,你才会将未来之事告知于我。” 被这位李先生说中了心中所想,王一也没否认。 “你身上带有纸笔吧。” “嗯。” 从怀中取出厚厚的一沓信纸和钢笔,显然王一也是有备而来。同时,右手一抬,这位席地而坐的李先生就感觉自己身子凭空高了几分,宛若坐在一张无形的椅子上,而在自己前方还有一张无形的桌子。 “无形造物?你这手段确实称得上京城第一人。” 有了纸笔,还有这番适合写作的环境,这位也是直接伏案,奋笔疾书,很快的,一封写好的书信就被他递到王一面前,看着上面的内容,王一愕然。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你想要的?不,这只是一封家书,我不会去做什么多余的事,因为你这个后世之人出现在这里,本身就一种变化,只是这些变化你,我,都无法注意到,也不需要去注意,顺势而为就成,莫做多余的事,还是那句话,大势不可改,不能改,也无需改,希望你能记住我这段话。” “先生!” 李先生抬手阻止了王一的下文,示意让王一撤去手段,继续席地而坐。 指着王一所带来的报纸,说道:“接下来,就说说你这个后世之人能做的吧,你知晓很多未来发生的事,你想做雪中送炭之事我明白,但很多时候没有这些苦难与牺牲,会不会出现你所说的那个未来犹未可知,我知道这很难,但这是你这个后世之人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最好办法,我是个保守的人,我不希望你去多做干涉,但类似于这种锦上添花的,可以做。”
指了指手头这份报纸,报纸上的新闻王一很清楚,结果没有改变,但过程多了点变数。 王一看着这份报纸,点了点头。 “在正史上,当时所有人都没想到会被反动派联合青帮还有租界的军警偷袭,第一时间就有很多人被杀被捕,还被收缴了武装。因缘巧合,我年前在暗杀一批日本特务伪装的日本商团时经过这里,碰到了一位叫李强的同志,将这份情报告知了他,还敲打了三大亨之一的杜老板。从结果来看,事情依旧发生了,但武装还在,也在第一时间做了预防,反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事后也通过武装游行示威让这些反动分子释放被捕工人,后续的大搜捕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王一说着四月十二号这一天,正史与这次的相同与不同之处,听着对方连连颔首。 “你有心了,想来你也明白了有些事不是知道了结果就能改变,就像我,你给了我预警,我依旧会回京,依旧会被捕入狱,哪怕你告知了我未来之事,我依旧会选择赴死。” 王一沉默,但对方却很开心,毕竟他已经知道了那个未知的答案。 “不必如此,人生当死则死,但因为你,我能在将死之前做些事,帮到以后的人,这就是你所带来的变化,这是好的变化,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王一不答,而这位李先生也没有在意,接着说道。 “那么接下来咱们就说说这位老帅吧,你是不是觉得,他要是能度过明年那个死劫,之后说不定关外沦陷这件事就很难发生,或者说,日本那边会因此而拖垮?” 看着王一点头,李先生也能理解,但也在那纠正道,“确实,以老帅的手段,他在,日本人不敢轻举妄动。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老帅在位,他是可能拖住了脚步,但所带来的连锁反应是什么,你能想到那个后果吗?” 对方的反问,让王一无言以对,是啊,他太想当然了。看着王一这样,对方也不生气,而是在那开解着王一。 “有时候就是这样,不是你知道了未来就一定能改变未来,甚至你有可能还要促使这个未来发生,这对你来说很难,但确实你后面做每件事时必须遵守的准则。我听过你们这些修行人有这么一句话――此时此刻,正是修行时,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个准则,记住我这句话。” “那难道就得坐视不管,任由关外那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沦陷,那么多同胞沦为亡国奴?” “不,你过于专注于老帅的作用,老帅是可以死的,但老帅和少帅之间的交接不能是灵前继位,你明白吗?” 王一不懂,不然他也不会来为这位送行,想从他这里参考下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老帅他有手段,有眼光,他也知道日本人绝对会跟自己打一仗,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手段弄死自己。你要做的,就是让老帅不要死于当天,可以死在那个月,而你可以在他死前袒露一些东西,你这么有手段,伪装成术士窥探天机就行。这样一来,以老帅的脑子,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避免损失。而这一步,能够为你,为你想要做的事谋划很多切实到手的利益,你要记住,莫因为我的死而跟老帅之间有间隙,目前他对你,就是一块最大的跳板。” “这合适吗?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但他是一个中国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了儿孙计,老帅会知道该怎么做。以他的手段和人脉,再配合你装神弄鬼一遭,很多事他会替你安排的明明白白,不用你过多操心,莫要觉得自己是后世之人就小瞧了这位老帅啊。” 点了点头,王一也表示自己明白。 对方能给的就只有这个答案,中间具体怎么做,还得看他自己。 “对了,你之前说有手段带我离开,且还能给那位老帅一个交代,那手段能具体让我看看吗?” 见到王一表示自己把话听进去了,这位李先生也突然开口,转向另一个话题。只是这话题,让王一不解。 但既然对方问了,他也只好展示。无非就是他从面人刘这位全性师傅手里学来的捏骨画皮手段,几个呼吸之间,王一就将自己变成与眼前这位李先生的模样,无论是体型还是声音,甚至是眉眼,都一模一样。 “若先生你现在回心转意,我可以找个该杀的人过来当先生的替身,我这手段,可以维持一个月不变,哪怕那替身死了,我也可以在他体内留足够的来维持。” “不,你这手段出来,我才好给你提供方向。做完老帅这件事后,你就出国一趟,去美国,等到民国二十年再回来。” “啊?” “你从未来而来,又有着一身手段,这是你最大的优势。你虽有个四城脚行,但你这点根基只要你想去做任何帮助组织的事,以那个总司令的心眼,有的是办法对付你,至少在国内是这样,但你现在有了这个手段,最大的好处就是为你扯上一层虎皮,这层虎皮你只能在国外才能找到,有了这层虎皮,他想动你就没那么简单,只是你这个四城脚行得换个地方,去上海滩。” “先生你是想说,让我用这门手段去国外伪造一个来华投资洋人资本家的身份?用这个身份来办事。” “不错,还是挺聪明的嘛。有了这层虎皮在,以你的手段,拢到可观的资金不是难事,而之后,哪怕他知道你在做帮助我们的事,但只要你的身份够大,他都对你无可奈何。” 王一的眼神愈发明亮,是啊,出国扯张虎皮,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在民国这年头,洋人就是一等人,连光头都不敢在这方面过于指手画脚,尤其是在上海滩那地界,自己还是把眼光过于局限在国内了,没想到这一层,捏骨画皮这门手段,最适合干这种事了。 而说完这些,这位李先生也没有继续在这方面探讨下去的想法,他已经知晓了答案,这就够了。 “这些事,你就作为参考,你若能做成便做,做不成的话,就好好将一盘散沙的异人整合起来,以面对将来的抗战。但也记住了,莫要勉强自己,好好活下去,见证这个时代就行,大势不必改,不能改,更无需改。或许这才是你这个未来之人来到这个时代该有的使命,见证这个时代的变迁,记录下这个时代的一点一滴,让后人更能知晓那个和平的未来来之不易。” 看着此刻脑海中已经有具体计划的王一,这位李先生看在眼里,却没有过多的要求王一必须做到,话语的最后,也只是在叮嘱王一。 王一愣住,看着眼前这位李先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就在王一这位未来之人与眼前的过去之人对视之际,天已蒙蒙亮。 甲子号牢房区外也有脚步声传来,与这脚步声一道的,还有那位与王一同行的高家子弟的声音。 “王兄,时间快到了。” 见有人打扰,王一也看向这位李先生,只见他露出和蔼笑容,说道:“好了,就这样吧,我该去赴死了,若可以的话,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可好?因你的提醒,我第一时间送走了我的妻儿,遣散了随行的同志,那些同志我不担心,就是我的家人,如果可以,在我赴死之前,给我拍张照,寄给他们可好?” 王一起身,对着这位想要赴死的先驱深深一躬。 “王一恭送先生赴死!” “嗯,这样便够了,记住我最后的话,莫要勉强自己,好好活下去,见证这个时代。” 说罢,他也是转身,走出牢房,迎着甲子号监牢区外的光亮走去。 高进站在甲子号监牢区外,看着这道背影伴随着脚上的镣铐声在狱警看守下渐行渐远,忽然一股无形力场从自己面前掠过,解开了那拷在他身上的镣铐,镣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这也让身旁那两个看守的狱警慌了神。 “他是赴死之人,何必多此一举锁着镣铐,高兄,刚才这位的话都听到了吧,行刑时间还早,给他拍张照片,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 “这事我还得问一下帅爷的意见。” “那你就跟这位张大帅说,让这位痛痛快快的走,给他照张相,说会话。此事过后,我跟你一样,护张大帅三年。” “王兄,你?” “用一场体面换我这样一个异人护他三年,这生意,张大帅知道怎么做,高兄传话便是。” “既如此,我便去通告大帅。” ―― 随着高进将王一的要求和条件提出,一直在等待结果的张大帅也答应了这场交易。 于是,在民国十六年的四月二十八号,在这专门为这位先驱设好的刑场里,王一这位未来之人见证了这位先驱的落幕。 没有那长达二十七分钟的折磨,只有一声枪响和面对死亡的从容。 第一百三十五章 生意 京城,江湖小栈对外营业点,迎鹤楼。 送别了赴死的李先生,将其尸首收殓,送到工会,由他们负责主持追悼会和下葬事宜,那张李先生行刑前的遗照,还有留给家人的家书,王一这边也一并交给了与李先生相识之人。 那张大帅在这方面还算有底线,没搞株连那一套,至于日后对于李先生家人的安排,他王一有的是办法。 现在他要办的,是另一件事。 所以他又来这里找刘谓这位少掌柜干活了。 “不是吧,你就不能消停会吗!这次又是什么事啊!” 刘谓看着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王一,感觉脑壳一阵发胀。 他虽有预感这位会把整个异人圈搅得天翻地覆,但这预感多少太早了点,从这位进京城开始到现在,好像没怎么消停过,事还越搞越大。上次让自己送个信,差点把自己都给卷进去,他已经开始有些怕跟王一聊天了,这货一上门办事就没一件是好办的。 关键是自己还没法拒绝,人家让自己做的哪件事都跟国事无关,画画地图,传个话,送个信,这种生意他们江湖小栈还真没法拒绝,纯纯被这货卡了bug。 “送信。” 我尼玛!又来?! 一听到王一说送信这两字,刘谓霎时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在起身的瞬间,身子就变得虚幻,这时他已经运转自己的玄功,一手须臾透满城就准备开溜,这生意谁爱接谁接。 “没让你送。” 见状,王一也没好气,提前布置的画地为牢启用,脑后一阵闷响传来,回头就看到刘谓结结实实在这无形的墙上留下个印子。这跑路的手段,确实有一手,瞬间爆发速度还带欺骗效果,不比金光上人的金遁流光差。 “哎哟我这鼻子,这就是画地为牢的手段吗,你这家伙算准了我会跑是吧。” “不就是要跑吗,你这鼻子,酒多喝点,变酒糟鼻就行了。” “话都让你说了,待会我就在房门那里挂块木板,就写今日我被酒与王一所伤,从今日起,王一不得入内!” “酒你是一字不提是吧,行了,别贫了,这回不让你走一趟,我亲自走一趟。” “你亲自走一趟?龟龟,你出门一趟保底死一个日本商团,回来一趟还让左门长这位大盈仙人下山进京城,你去还不如我去呢。” 话刚说完,刘谓就赶紧猛抽了自己一耳光,因为他知道自己又踩坑了。 “这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可没逼你。不过你也放宽心,这次这封信只要送到就行,剩下的你不用管,我也不会去管,咱们就在这京城一亩三分地做咱们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不是在框我?” 见刘谓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王一也将一张纸条朝他甩了过去,上面是李先生将这封信交给他时,写在最后一张信纸上的地址。这个地址王一已经去踩点过了,人也大概知道是谁,问题不大,但既然先生说了,大势不可改,不必改,也无需改,那自己就最好不要出现于此,让刘谓托人送过去就行,至于这封信是否能够安全送到,这时候局势还没糜烂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怎样都能送到。 而接下来的事,就不该自己去好奇的了。 “这么近,你自己走一趟就行了。得得得,不问,我现在就让黎叔去走一趟,你要是还不放心,我跟你在暗中跟着,你那捏骨画皮的手段加上我的须臾透满城,保管这封信能安全送到。” “如此,便多谢了,多少钱。” “就京城里跑趟腿的功夫,这也谈钱就没意思了,看你兴致也不高,就当我受累陪你出去走一走,放松一下心情了。” “嗯,走吧。” 在王一和刘谓的暗中跟随下,这封来自李先生赴死前交给王一的遗书,也到了该到之人的手里,之后这封信就会从这里离开,跨越千里,到达汉口所在的江城,出现在一场会议里。刘谓这位江湖小栈少掌柜就这样陪着王一看着这封信在第一时间被送走,送出了京城,而刘谓看着王一这般模样,也忍不住道。 “怎么?不放心?不放心就跟上去呗。” “算了,就这样吧,回了。” 王一记着李先生临终前对他说的话,大势不可改,不必改,更无需改,这封信,无非就是顺水推舟罢了,送到了固然可喜,没送到也无非是一切照旧。 做完这些,京城里还有个张大帅等着他去应对,护他三年,无非就是一个借口,好让自己可以在明年光明正大登上那列京奉铁路的专列,看看到时候如何在皇姑屯那里给这位张大帅做手脚。 ―― 京城,大帅府。 一场只有老帅和少帅,王一和梁挺的私宴在帅府内进行。 对于王一用一场体面来换取给自己护卫三年的交易,老帅觉得很划算。虽说王一早已挑明他不会参与到军政上面,但作为京城第一人,轻松打败八国异人的年轻高手,他就是不出手,放在那里都会让自己觉得安心,前提是他真的站在自己这边。 “王一少侠,我之前又是空白委任状,又是黄金大洋可都没把你盼来,这次,因为这姓李的,你可是让我有点怕啊,你这生意的,让张某人觉得是天上掉馅饼啊。” “帅爷言重了,如果帅爷您有了解我的过往,就应该知道对于那位的主张,我这种吃过苦的人最是感同身受。” 听着这位老帅的试探,王一也明白以这位老帅的城府,这事不问个明白他就得对自己小心提防了,好在王一从入京城跟这位老帅之间的接触都符合这位老帅的想法,安安稳稳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不动,哪怕出远门也没有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这一关,好过。 “那确实,王一少侠的过往我也听高进说了,确实值得称赞。不过天下大同?呵,这要能实现了老子我用得着尸山血海打滚吗。” “所以我才会去给这位践行,这或许是个痴人说梦的理想,但他做了,我这个苦难中走出来的人,于情于理都得去见见他。至于我为何会用这位的一场体面来跟大帅交易嘛,其实也是这位的提点。”
“哦?妈了个巴子,这就有点意思了,说说。” 听到王一说自己选择护卫三年还是受李先生的指点,老帅兴趣自然上来了。他也知道,自己这种军阀可是人家专门打击的目标,别看南边的北伐军现在正在搞大清洗,等他们消停了,那位北伐总司令调转矛头还是会对付自己,不然他这趟大清洗得把自己也给清洗了。 “李先生的说法就是,他与帅爷之间是仇恨是所谓的阶级仇恨,单论个人而言,他很佩服帅爷您的手段和眼光。三个鸡蛋上跳舞的本事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就凭你手上这独树一帜的北洋强军,还有您在关外的威望,说句帅爷不爱听的,这场仗打到最后,就是大局已定,对于帅爷您的处置,最多就是让您下野,让您在关外一亩三分地留个体面。” “算是他会说出来的话,但不够真,王一少侠,我张雨亭能带着儿子跟你这样的一个大高手坐在一起,这就是我表示出来的诚意。你这样的高手这种距离相对我们父子俩动手,保证能让我们死的无声无息,我诚意摆的这么足,王一少侠你就不能坦诚相待?” “帅爷,我确实在坦诚相待,那一夜,我跟这位李先生探讨了一下大势,关内和关外的大势。帅爷,容我问一句,对于这场南北战事的最后结果,帅爷您自己有几分把握?” 老帅沉默,但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这一次他虽然配合南边的大清洗搞了一波,算是暂缓了南边的攻势。但老帅也清楚,以他为首的北洋三巨头现在有两个已经没得打了,人家清洗完需要对付的就自己一个。这一年多打下来,他也清楚自己大势已经差不多没了,不然日本人那边也不会隔三岔五的上门,用支援来当谈判筹码,想从他这里谋取更多关外的利益。 只是老帅拎得清,现在无非就是内战,按照大家墨守的潜规则,只要他在大势已去时通电全国下野,基本就能留个好名声,留个体面。但要是答应了日本人的交易,怕到时候自己连关外的基本盘都不得人心了,估摸着自己祖坟都得被人挖。 “那我再问大帅一个问题,若是日本人见大帅迟迟不肯答应他们的要求,没有履行约定,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 “这也是他行刑前跟你说的?” 当王一说出老帅心中最担忧的事时,这位东北王也是眼神一凝,虽无修行人的双眼那般精光四射,但一身上位者的气势,一般修行人这会都不敢直视这位老帅的眼睛。 “是,他说他可以死,死在帅爷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但帅爷得活着,至少在国家一统前,帅爷不能出任何差错,他相信帅爷不会做那卖国求荣的举措,可日本人狼子野心,不得不防,也是他拜托我,让我这位京城第一人护着帅爷,直到大局已定,战事落幕。我无非就是顺手推舟,以这位先生最后的体面来跟帅爷做一次交易。” 话语中九真一假,但这样的话老帅最不可能怀疑。王一这边说完,这位也是难得叹了口气。 “没想到懂我张雨亭的竟然会是敌人,妈了个巴子,老子这会真觉得自己后悔了,不该杀他的。不过事既然做了,想这么多也没用了,那谁,喜顺!” “是!” 门口站岗的亲兵队长入门站定,等待老帅的命令。 “通知下去,人我杀了,但一码归一码,谁要是拿这件事为难他的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关进警察局醒醒脑。还有,拨点款子,给人家家里人送去,也不用掩饰,就说到时候要真想给他报仇,就来找我。” “帅爷,大可不必如此,您要是真想做点体面事,就让我这边来接手,我把李先生家里人安排到我这脚行里来,我看着,出不了什么乱子。” “王一少侠有心了啊。” “我这等修行人,图的就是一个天下太平,帅爷也好,李先生也好,无非都是想用自己的方式统一全国,谁对谁错,只能用胜败来决定。我们这些修行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两不相帮,也不能让其他歪心思的家伙来搞事,希望帅爷理解。” “理解理解,说实在的,你们要是下场,说不定就真得成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了,我老张这身子骨可遭不住哦。” “帅爷言重了,我们谈不上什么神仙,只是有所考虑。” 在王一借已故的李先生之口,话语中九真一假说出如今老张眼下最担心的问题之后,这位也暂时打消了对王一的疑虑,这场私宴就成了一场家长里短的长辈与晚辈之间的谈话。 而老帅话里话外之间,还有点想为王一保媒拉纤的想法。 这也符合他这种旧军阀的作风,身为这种大人物的子女,婚姻自由是一个很奢侈的事,联姻很正常,哪怕是在现代这种事也不少见。而王一虽然背后没有什么势力,但他那一身手段就是最好的筹码,不需要王一身居高位,只要这一身手段在,谁想动他老张家都得掂量掂量。 王一也确实没想到老帅这么会打蛇随棍上,一时间也有些慌了手脚。 因为他确实不了解老帅的家庭构成,能知道个老帅和少帅已经很不错了,至于他的子女家庭,他就看过一部《少帅》,但这部剧对除了老帅,少帅还有老帅长女之外,其他子女着墨不多,他也没这心思。但好在这次他带着梁挺来赴宴也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打着哈哈先是应付了老帅的保媒拉纤之后,也赶紧给梁挺眼神示意。 “帅爷,我这次带着梁兄过来,除了要跟帅爷说清楚之外,也是有一单大生意要让帅爷帮忙指点指点。” “哦,你还是个生意人?” “说到底也是四城脚行的少东家,虽然不管事,但跟在秦二爷身边这么久,多少懂得一点,就是这单生意没帅爷您牵头,怕是做不长久哦。” “那我倒是来兴趣了,说说。” “梁兄,把你的设计图拿出来吧,少帅,这方面也得需你过过目,我听闻尊夫人在做生意方面也是一把好手。” 被自家老子带着过来陪酒的少帅也没想到今天这场私宴还有自己和自己老婆的事,一时间也傻了眼。 而王一这边,梁挺也将怀中那份三轮人力自行车的设计图掏了出来,放在桌案上。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变化的,不变的 人力三轮自行车,说穿了也就那回事,整套下来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批量生产轮轴和脚踏链。 这个问题放在梁挺这个机关符两道大宗师面前不是什么难题,以他的手段,他可以自己手搓搞出一个大差不差,能够达成生产轮轴和脚踏链的机床流水线,但也仅限于此。 一人之力跟一个成熟的工业国比起来差太多了,别人是可以专门拨出来十几条流水线来做这个,一天就能做出可能需要梁挺这个小作坊一年做出来的量。当时梁挺把这人力三轮车搞出来后,第一时间就被王一给否了,这玩意就是由他四城脚行弄出来,只要被洋人,买办看到其中的商机,很可能第二个月他们四城脚行就得跟在人家后面吃灰,连口热汤都喝不到。 好好一个为民造福的物件,到头来只能变成洋人买办敛财的工具,说不得他们四城脚行还得担骂名。所以后面四城脚行这边,梁挺就自己整了二十辆,贴上防伪的标志,当做四城脚行的招牌或者是送人的奢侈品礼物,尽可能降低这玩意在洋人,买办眼中的存在感。 只是随着那一夜的送行,王一也明白这位老帅不能这么在明年这么仓促之间没了,而他也需要跟这位老帅加深下联系,既然这样,那这个之前封存的人力三轮车就有了用处。 因为老帅背后不仅有日本人,也跟其他列强资本有所联系。 工业上目前是没法跟列强比,行,那咱这个亏可以吃,这些技术你们可以拿去。但想要把市场铺设到国内,想要定价权,那就得问问我背后的老帅。 这也是李先生给他教导中最重要的一点,扯虎皮。 眼下兵强马壮,势头正盛的老帅就是他的第一张虎皮,虽说大家都不看好眼下老帅所代表的北洋一系能赢,但人家就算输了,拍拍屁股回关外那一蹲,不一样还是人家说了算。洋人和买办要想在国内敛财,至少现在就不会想着得罪老帅,想什么都往自己嘴里塞,因为人家真的有枪有人。 你屯粮,我屯枪。你家就是我粮仓,这个道理,老帅最明白。 通过王一这么一通解释,老帅也大概明白这个人力三轮车如果由他老帅背书,以京城为点铺设开来,很快就能把眼下京城内人力车的市场挤到一边,而只要自己定好一个死价格,让那些洋人买办有得挣,自己也有得挣,同时不会将其变成一种奢侈品,别的不说,京城内一堆人都念他老帅的好,说不得在日后自己下野时,还能给自己攒一波资本,哪怕自己用不着,也能给他儿子铺路。 商业这方面老帅可能不懂,但他能看懂利益,至于如何定价,他不懂,他儿子也不懂,但他儿媳妇懂,他要做的,就是站台,背书,就这么简单。 王一也算是见到少帅夫人,这位也算得上这个时代的一位奇女子。 人家也确实能担得上这个名头,少帅后半生没他这位正妻,怕是没法过那么潇洒。 少帅夫人也确实从梁挺掏出来这张人力三轮车的设计图看到市场,市场很大,大到只要有老帅背书,挂着老帅招牌的这些人力三轮车一旦出厂,京津沪三地绝对能够将其吃下,甚至还可能供不应求。 有了儿媳妇拍板,老帅也没意见,王一送上门的大生意,他收了,至于具体一个什么样的方案,还需要自己这位儿媳妇跟他认识的那些洋人谈过之后才能给王一答复。 “王一少侠,我是越来越喜欢了啊,年纪不大,本事不小不说,这眼光确实比很多人出彩,手底下能人也不少啊。梁挺是吧?有没有兴趣来我这当个兵工厂的厂长啊?” 一场私宴,收获了王一这样一个强力打手,还有一桩大生意不说。老帅也注意到王一身边这个其貌不扬的梁挺,梁挺的资料他也有,只是他真没想到一个机关符两道的大宗师能搞出人力三轮车这种东西,颇有种拿榴弹炮打黑社会的反差感。一时间,也忍不住想要当着王一的面挖墙角,毕竟资料上说,王一跟梁挺,不是所谓的上下级关系,更像是朋友。 “谢大帅的好意,只是我这个人奇技淫巧还行,像这种热武器方面的东西,我真没接触过,术业有专攻,可不敢坏了大帅的心血。” “没事,看看也是可以的,那啥,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这单生意,我保证不会让王一少侠的四城脚行吃亏,说不得你这脚行的名字到时候还得改改,叫四城货运公司呢。我跟我儿媳妇再合计合计,六子,你送送人家。” “那就谢帅爷吉言了,我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分口汤喝就可以了。就是帅爷,这价格方面上的事,你还得上上心,我王一可不想到时候被京城里的老百姓戳脊梁骨啊。” “我也不想。” 一番客套后,少帅送王一和梁挺两人离开了帅府。 走在回去的路上,王一也突然出声道:“梁兄,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因为你从来不会做任何对老百姓有害的事。” “嗯,其实我也是在赌,这东西放在我们手里怎么样都没法变出钱,但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只能赌一把老帅爱惜羽毛。” “我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后面跟老帅去一趟关外,我也跟着去一趟吧。”
“嗯?” “兵工厂是好东西,枪炮更是好东西,总得知道怎么手搓这些东西吧,有没有是一回事,做不做的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我比他们强的不是效率,是这里。” 梁挺指了指自己的脑门,那张能让小孩止啼的脸上也露出自信笑容。 “梁兄,多谢。” “你我之间还需说这些吗?” “倒也是。” ―― 日子一天天的过,经过了一场心魔闭关,又为李先生送行,替李先生将那份信送出去之后,整个民国十六年,王一就再也没离开京城了。 就像李先生临终嘱咐王一的那样,大势不可改,不能改,更无需改。 后边发生的那些事,他王一自己一人也没法改变什么,索性就这么窝在京城里,通过报纸来看看李先生最后送出去那份信,能不能带来什么改变。 在民国十六年五月末,那位跟光头同姓的杰出将领回老家避祸,照顾自己那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妻子,暂时由他的副官张亦接替他的职务。 副官张亦,这是一个王一算得上熟悉的名字,尤其是报纸上刊登了这位攻占城池成功后的照片后,王一更知道他是谁了。 是自己在民国十四年时,在闽地遇见的那对异人师兄弟。 没想到这对师兄弟真听进去自己的话,投身于这场北伐当中,显然还站对了边。 “看样子,多少还是救到了想救的人,这一位不该牺牲在这里的。至于他的妻子,啧,张亦和马锋这对师兄弟,一身横练功夫,最是精通药理,想来应该是先看出了身患重病,第一时间送医,这才避免了后面药石无医的局面,哈哈” 这一天王一挺开心的,至少他知道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多少还是做到了点事,不至于有那么多意难平。 之后的日子就很平淡了,因为除了这个小插曲外,后面发生的事大差不差,他王一也不可能事事巨细,了解这些大差不差的事中有多少是变了的,多少是没变的。 而在经过近两个月的商讨后,由老帅背书,洋人出资办厂,四城脚行代理销售的奉天牌人力三轮车也提前了差不多十年出现在这个时代。 四城脚行,也因此改名成了四城物流公司,王一这位少东家也没法回避,参与剪彩仪式还有合照。 看着挂在书房里的照片,王一也知道,自己到底还是无法避免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一部分,也不知是好是坏。 在这场仪式中,王一所代表的四城物流公司占据的股份最少,只有一成,剩下的都是老帅和那些洋人之间在分润。但这一成股份带来的收益,足够让四城物流公司在京城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因为他背后站着老帅,再加上自身的本事,还有之前在大使馆力挫八国异人的威风,谁都得给他王一三分薄面。 就连一直在后面帮衬他的秦二爷,也算是老帅投桃报李,给他捧到了京城商会会长的位置上。 这消息传到异人圈里,叹息者有之,惊叹者也有。 叹息者大多都是玄门老一辈,他们不明白一个天赋如此出众的后辈为何非要在红尘中打滚。惊叹者则多数是玄门中的年轻人,或多或少都见过,听过王一这个同龄人与龙虎山张之维在陆家寿宴比武的故事。 对于这位同龄人能在这样一个年纪做出一番事业这点,心中多少都有羡慕,也有一部分年轻人蠢蠢欲动,想去京城跟着王一做点事。 至于王一自己,他算是彻底明白了那句话,一个人的成功啊,不仅要靠自我的奋斗他真成了那只站在风口上的猪了。 只是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龙虎山上,多次下山,离开龙虎山地界的张之维没有再下山,接过自己师父的责任,继续代师授课,但龙虎山上的高功和弟子也明显感觉到,这位一向按照自己想法我行我素的大师兄好像转性了。在教授课程时更注意自己的言行,更顾忌他们的感受。 老天师张静清看在眼里,却反而头疼起来。因为自己那次占卜得到的卦象批语,让他没法把握眼下自己这个大弟子这个转变是好是坏,为此,他只能把注意力放到自己开小灶教导的另一个弟子林怀义身上,看看能不能从年后他安排的那场比武中,看出点苗头。 与龙虎山同样位于玄门的三一门,也在这一年多了三门除了逆生三重外的功课,缩地成寸,画地为牢和划江为陆。 由左若童这位门长亲自指导,同时他也发现了这三门手段对于进入逆生二重的门人而言,能够辅佐其在逆生三重的进境加深,这也算是个不错的消息。毕竟整个三一门里,左若童在二重上的进境跟其他门人之间是断崖式的差距,这种差距,既有年龄上的原因,也有实战上的原因。 现在世道这么乱,左若童也不好让弟子下山,关起山门还能通过这三门护道手段来夯实自身的二重,确实是个好消息。 就这样,一个对于异人圈而言没有太多风浪,对于世人而言又是风云变幻的民国十六年,也就这么过去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新气象 民国十七年,居仁堂。 “大元帅,首相让我敦促大元帅,尽快解决满蒙悬案。” “那是那是,一定一定” 居仁堂外,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王一也跟陪着自己一块站岗的高家子弟高进,在那看着陪同那位上杉公使过来,却又跟他们一样只能在门外站岗,对自己敢怒不敢言的几名日本异人。 “根本先生,雪絮小姐,絮雪小姐,柳生先生的武道进境如何了?” “托王一先生的福,家师在经过与王一先生一战后,在剑道上已有所悟,不日将会再次跟王一先生讨教。” “好说好说,我最近也感觉自己好像修为又进步了,到时候再打过哈~” 高进看着不停在人家苦主身上伤口撒盐的王一,也是无奈摇头。 这位自从跟自己家族一样,选择在老帅身旁当起护卫之后,是隔三岔五就去找这些日本异人的茬,不断想找人家切磋。但人家也不傻,上去找揍这种事谁都不会做,而且人家每次上门都是把礼数做足,符合规矩,这帮日本异人只能这样憋着气,任由王一不断用当初他力挫八国异人的事来刺激他们。 打又打不过,比靠山人家现在背后也有老帅撑腰,对于王一这种不断给日本异人下脸面这种事,他可是乐见其成,自然不会多管。至于其他挨过王一打的外国异人苦主,他们更不可能下场帮忙了,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通用,再说了,他们就是一起上也没让人家认真起来过啊。 这帮日本异人也不是没有用过类似埋伏,人多打人少这样的阴招。 高进犹记得年前快过年那会,王一应老帅邀请来赴宴时,他感知到城内有人在布类似奇门阵的术法,动静很大,但就他从帅府走出来准备前去查探情况的时候,这动静就消失了,隔了一会,就是王一闲庭散步的赶来,说是在路上碰到了几个老流氓,把他们头给扭了,随手不知道扔哪去了,洗了洗手,耽搁了。 之后,使馆界那边,那帮日本异人好像也没啥消息了,一个个都深入浅出,当起了隐士高人。 直到今天,他才见到几张熟面孔。 但还是那样,敢怒不敢言,尤其是王一说出自己修为好像又提升了之后,根本一郎表情都不对了,连同他身后两个跟来的苦主女儿,都下意识跟王一拉开了距离。 “干嘛退这么远?我看起来很像吃人的妖魔吗?” ‘你要是妖魔他们倒还能接受点!’ 高进心里腹诽着王一的装模作样,但还是出声道,“王兄,公共场合。” “行行行,我收敛一点,话说高兄,这是这位上杉公使今年第几次上门了?” “第三次。” “第三次了啊,都说事不过三,这位上杉公使的耐心快磨没了吧,就是不知道帅爷该怎么应对。” 高进不答,还能怎么应对,拖呗,他还能不知道他们高家和出马一脉护卫的这位东北王在跟日本人扯皮上是什么态度?王一心里则是想着,距离这位张大帅当空中飞人的日子不远了,得怎么安排这位,自己才能出国再扯张虎皮回来。 居仁堂内,老帅与这位上杉公使的对话还在继续。 “可是大元帅,你们打得过北伐军吗?” “嘿,我打不过我可以退回关外去啊,这点你们不是都心知肚明吗?” “恐怕,未必能回去吧?” “诶,关外是我家,我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有什么不行的?” “我看,未必行。” “威胁我?威胁我!” “我奉劝大元帅,不要如此固执,如果那样,我们必将采取措施。” “嘿,老子当年是刀头上舔血,死人堆里打滚的!什么阵仗没见过啊,明天,宣战!” “大元帅,真的要开战吗?准备打多久。” “没年头,除非我死了。” “死了?” “对,我死了,我死了还管后面什么事,来!弄!” 房间内老帅和这位上杉公使的声音之大,连外面站岗的卫兵都听到了,伴随着老帅这近乎掀桌的话语,是房门外那几名随行日本异人准备上前一步的动作。只是脚步还没迈出,就看到王一用看死物的眼神看着他们,愣是让他们不敢越雷池半步。 “高兄,你看着,我进去看看情况。” “嗯。” 房间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随着王一进入开始消解,见到王一这个京城第一人进来,这位上杉公使也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这位的手段,他算是领教过了,年前那天日本公使馆里可是多了十六具无头尸体。 “上杉先生,既然你跟帅爷聊不到一块,就换一个能跟帅爷谈的,大使馆这么多人,也没必要什么事都让上杉先生你一个人来做吧。” “王一先生,你是一个很强大的异人,但异人也是人,不是神。贵国有句古话叫神通不敌天数,还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王一先生跟我们之间可以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 “怎么?威胁完帅爷又来威胁我?要想让我听进去,那你们多少得派点能看的人来跟我谈啊,柳生但马守就算了,我听过贵国的黑龙会第一教官藤田一郎,神道教的圣女圣子很厉害,你们可以让这三位来跟我谈。” “王一先生的话,我一定转达。” “那行,这就没你什么事了。” 看着王一越俎代庖做出摆手状在那赶客,这位上杉公使也只能憋着这口气,带着随行的三名日本异人离开。 “呵,你倒是挺会来事。” “帮帅爷拉点仇恨嘛,不过帅爷这段时间还是多加小心为好,虽说那些异人不足为惧,但很多时候,异人办不了的事,普通人办起来可简单粗暴多了。” “这我比你清楚,我问你,到时候我回关外你是不是会跟着。” “这是我答应帅爷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先回去吧,我出关的时候会提前跟你说一声。至于在京城,他们没这个胆。”
“那帅爷,一切小心。” 目送着王一离开,老帅这才坐回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狠话是放出去了,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也只能放狠话,真要打起来,输是必然的结局。只是有些底线啊,再怎么濒临绝境都不能越,有些仗,就算知道结果是输也必然要打。 京城,四城物流公司。 大半年的时间,在老帅的背书下,依靠着独家代理的奉天牌人力三轮自行车,王一之前依靠一贯道京城分舵打下的地盘也算是鸟枪换炮,宅子还是那个宅子,但在京城多了一栋大洋楼,专门用来处理京城内的业务还有将奉天牌人力三轮车分销到津沪两地的事宜。 谁都能看出来这人力三轮车的市场行情绝对比人力车要好,而且有着老帅背书,强行压下的价格后,一辆人力三轮车在京城这边售价都在66元这个价位,比人力车便宜了近30元。而且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倒不是说没有其他洋人资本想分一杯羹,毕竟这玩意只要铺设开了,想仿造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可还是那句话,王一背后扯了老帅这张虎皮,老帅又扯了洋人买办这张虎皮。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这些没赶上头香的洋人买办想通过仿制来分一杯羹,也得问问我们这些掏钱跟老帅合作的洋人买办吧,我们可是申请专利的! 专利这玩意吧,在当下国人手里那就是一张废纸,人家洋人说仿制就给你仿制了,然后再用量和市场把你活活挤兑死,你打官司都没地方打。 但要是在同是洋人的手里,那就有说法了,想仿制?可以,你先交钱把我们喂饱了,你要是喂不饱,我们就得让老帅拿子弹喂饱你了。 你要是不怕老帅的子弹,没事,我们这边还有位京城第一人的前四城脚行少东家王一,他一身手段用不完,正缺人来练手呢。 异人名门四家的王家王霭老爷子说得好,乱世,用拳头保护钱袋子,治世,用钱袋子养拳头。 恰好,王一的拳头很硬很重,想要不打招呼就过来分一杯羹的,大可以试试。 “一哥,回来啦。” “一哥,这回那帮日本人又跟那老帅谈什么啊。” “还是老样子,想算旧账,那老帅是什么人你们还能不知道?便宜全占,干活不来,诶,我说马本在,你能不拿你那锤子在我面前晃吗?” “手里没个锤子不太习惯啊。” “多跟人家梁挺学学,你看看人家机关符两道大宗师,也没见人家天天在兜里揣个锤子啊。” “这不是正跟着梁哥学嘛。” 跟王一对话的是一名稚气未脱的少年,叫马本在,来自异人圈中跟墨筋柔骨门,墨门这两大墨家流派差不多的天工堂,也是奉鲁班为祖师。 当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标签,甲申之乱与无根生这位全性掌门结义的三十五人之一,八奇技神机百炼的掌握者,人称三尺小班输,这绰号,就证明这位某些方面可与他们的祖师鲁班一较高下了。 冷知识,鲁班,姬姓,公输氏,名班。因生于鲁地,被世人称之为鲁班。 三尺是指马本在的身高,但在王一看来,这个三尺小班输的绰号应该是马本在后面才有的,为何会是身高三尺,可能就是练功出了岔子才导致的。 这位为什么出现在四通货运公司嘛,其实就是少年心性。 王一扯着老帅的虎皮,站在风口,摇身一变,就把一个四城脚行变成了在京城也算庞然大物的四通物流公司。而王一在异人圈的风头还没过去,异人圈里知晓王一在京城搞出一番基业的其中一个助力就是梁挺,前墨筋柔骨门的弃徒,机关符两道大宗师,虽然现在梁挺跟墨筋柔骨门也算是尽释前嫌了,但关于梁挺和墨筋柔骨门的故事嘛,估计还能再聊个两三年。 一个机关符两道的大宗师宁愿在王一这里呆着,帮他做事也不想回师门享福,对于同样在机关一道上算是天才的马本在自然是好奇。 所以连夜收拾行李,跟师门说了一声就来找梁挺比试了。 但结果嘛,年纪差不多小梁挺一轮,手段方面还没有获得神机百炼这门八奇技的马本在怎么可能赢过梁挺,被梁挺用机关术击败后,就留在王一的四通物流公司里做事了,跟梁挺一样,试着将王一脑洞里那些民国时期的物件,能不能通过手搓先造出来个样本。 只要王一不说这些东西的用途,对于这个年纪的马本在而言,那就是王一和梁挺专门给他提出的挑战,他很乐意接受这样的挑战。 除了马本在这个新加入的成员之外,其他人还是照旧,秦二爷负责公司的运转,时而还要跟公司里那几个洋人代言人的买办扯皮。游白云这个术士小子负责给秦二爷打下手,多历练这方面的人情世故,孟德尔这个禽兽师现在暂时停了之前的养鸡业务,只保留了那批肉粮比无限接近1:2的黄羽鸡鸡苗,之后又在王一的安排下,开始养猪了。 至于王一为啥要让自己养猪,王一不说,孟德尔也不问,反正他已经从养殖一道上找到了让禽兽师这门流派进阶的门路,接下来就是一边养猪,一边记录,研究就完事了。 反正王一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让猪的猪颈部和背脊部那生长的一溜刚毛能长多一点外,剩下的拿去卖就是了。 不就是猪鬃毛多一点,毛质好一点嘛,这对他这个禽兽师而言不是有手就行? 跟马本在这位未来的三十六贼打过招呼,王一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着办公室那张实时更新,目前已经将脉络描绘一半的秋叶海棠图,心生感慨。 因为在这张半成品的秋叶海棠图上,从北到南,被他标上了异人圈中的流派和名家。 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些在未来自己必须将其整合成铁板一块的异人圈诸多流派,王一心思也不免看向那个标着龙虎山的红点。 “张之维,你这位‘一人’现在水平又到什么程度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因为怀义你,很弱啊 民国十七年,是夜,龙虎山。 身高将近一米九,被张静清这位天师看作是能让龙虎山再续祖师张道陵辉煌的大徒弟张之维龙行虎来到天师府的正殿殿门大院,在大院等着他的,是自己的师父张静清,旁边则是拿着把扫帚在扫地的师弟林怀义。 “师父,这大晚上的唤弟子前来是有什么事吗?”说着,张之维也看向在那扫地的林怀义,表情似笑非笑,“怀义也在啊。” “嘿嘿,师兄。” 原本等着自己师父安排与张之维一战来检验自己这三年成果的林怀义,看着张之维瞥过来的眼神,也是尴尬一笑,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这位师兄好像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和师父深更半夜唤他前来的目的。 ‘这孽障,修为又精进了!’ 徒弟怀义能看出来的问题,坐在台阶上的张静清也能看出来。因为在这位双眼已神莹内敛,返璞归真的宗师眼里,如今的张之维那双眼睛也在朝着他这方向迈进。在张静清的预想中,张之维想要开始收敛眼中精光也得是五六年后的事,因为双眼神莹内敛,返璞归真,以至于与常人无异的境界,不单单是要靠自身的修为提升,还有心境方面的磨练。 修为这方面张静清不担心,唯独这心境上的修为,一直是张静清头疼的问题,但现在这个问题没有了,他反而更苦恼了。 可苦恼归苦恼,有些事该考校还是得考校。 “之维啊,这一年多来辛苦你代师传艺了。” “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是弟子该做的,谈不上辛苦不辛苦” 张静清: ‘你这孽障,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张之维这番谦逊让张静清一时间不好接下文,但还是干咳一声,继续道。 “那你这一年半来可别光顾着给师兄弟解惑,自己的技艺修行却落下了。” “哪有的事,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弟子帮师父代师传艺,既是在帮助师兄弟精进自己的技艺,对于弟子而言也是夯实基础,这也是一种修行啊。”张之维又是一番谦逊话语,张静清天师沉默了,他突然觉得今夜自己的络腮胡格外扎手。 而当他看向此刻对自己拱手鞠躬的张之维,张之维也抬起头,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好似在跟张静清说,‘师父,没想到吧,您老人家的招我全防住了~’ “既然如此,为师就看看这话有没有说错,怀义,你去跟你师兄过两招。” “是,师父。” “师父,若是要我跟怀义过两招,是不是也得把其他师兄弟喊来啊,毕竟他们可从没见过怀义全力以赴的样子呢,也好刺激下师兄弟们,免得他们日后又怠慢了自己的功课。” 矮张之维小半个身子,扛着扫把的林怀义还没走到张之维跟前呢,张之维一番话语也让林怀义跟张静清都愣住了。 “你这孽障,已经猜到为师要干什么了?” “嗨,师父,我这三年里可没少被您关禁闭,可我只是被关禁闭,又不是被封了五感。您老人家关了我禁闭,给其他师兄弟布置好了功课之后,就偷摸摸带着怀义去后山开小灶,我这代师传艺的一年多,多少也注意到了,怀义虽然也在,但师父您老人家总是用各种理由支使着怀义在做完功课后还得去做别的活,徒弟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啊。若不是之前几次出龙虎山地界外的下山,我还真没看出来怀义这么有锋芒呢~” 张之维略带得意的挠了挠头,咧起的嘴角比AK还难压,这一下子就把准备给张之维来个惊喜的林怀义尬住了,只能向自家师父投去求助的眼神。 而张静清,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天师也有种搬起石头打自己脚的怪诞感。 之前张之维几次私自下山,去龙虎山地界之外历练,他听之任之的原因是想让自己这大徒弟学会点人情世故,不要总是用自己的想法与他人相处。要不是后面因为三一门似冲那次上龙虎山找自己起卦占卜,算出一句千年变局的批语,他现在估摸着还是这样让张之维下山去历练呢。 可现在张静清后悔了,这孽障不仅修为精进了,这人也变得鬼精鬼精的,不知不觉收敛了狂,还学会了怀义的藏!搁这等着给他这个师父一个惊喜呢。 “好好好,徒弟长大了,翅膀硬了啊。既如此,那为师就替你把你的师兄弟都唤来。” “不不不,哪能让师父代劳啊,还是弟子我自己来吧。” 看着张静清那不怒自威的表情,张之维连连摆手,一边说着,同时也运行着金光咒,金光好似火焰将张之维包裹在内,点亮了这深夜的龙虎山正殿大院,而张之维这海量,几乎深不见底的,也在第一时间惊醒了偏房中正在熟睡的其他龙虎山弟子。
张之维盘算着时间,也向早已被张之维一套操作搞得不知所措的林怀义道:“怀义,来吧,全力以赴对师兄我出手,好让师兄看看你藏了多少锋芒,作为回报嘛,师兄也会让师弟你看看我的手段,至于能看到多少,就看怀义你自己的表现咯~” 面对张之维此刻散发出来的气势,林怀义一时间也慌了手脚,因为他发觉自己那引以为傲,对金光咒绝对精密的控制力在张之维这海量的金光面前显得有些渺小了,一时间,他心中的贼性又占据了上风,不想跟张之维动手了,二者真的比较上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与此同时,感受到张之维真散发出来的动静,一众龙虎山弟子也跳上了房顶,一露头就看到金光咒开启的张之维与林怀义在对峙,本身就矮张之维小半个身子的林怀义,此刻连金光咒都没开,双手握着扫把,在张之维的衬托下,好似一位拿着村好剑一出新手村就碰到大魔王过来遛弯的新手村勇者。 “乖乖,怀义这是犯了啥错啊,值得之维大晚上这样子动手?” “师兄,都是自家兄弟,怀义犯了什么错也不至于师兄你这般动手啊,师父还在看着呢!” 浓眉大眼的田晋中第一时间出声,想劝张之维不要冲动,话刚说完,就挨了张静清一记金光脑瓜崩。 “哼,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就在那出声,都在那给我好好看着!” 一众弟子被张静清呵斥的不敢出声,只能在房顶上看戏。而张静清也看向此时已经有些打退堂鼓的怀义,他知道,张之维眼下所释放的金光咒真,足以让张静清认清自己这个大徒弟跟怀义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了。 怀义是天才不假,在龙虎山修行这么多年,不断打磨自己自身金光咒的控制力,哪怕自身修为已经高了师兄弟一两个档次,也在跟师兄弟朝夕相处间没有被察觉,哪怕是早期的张之维也没察觉到。 可如果说怀义是天才,那张之维就是纯粹为修行而生的怪物!天才再天才还在人的范畴里,张之维这家伙压根就不是人! 这么多年,张静清只在三年前陆家寿宴比武上看到另一个跟自己这个大徒弟可以一较高下的年轻人,啧,那小年轻,可真是会捣腾事想着想着,张静清也发现自己走神了,回过神来,却看到自己悉心调教三年的弟子林怀义始终没有升起对张之维出手的勇气,他那心中贼又一次因为张之维此刻表现出来的跨阶级强大而躲了起来。 “怀义,为师教了你三年,如今你却连一次对自己师兄出手的勇气都没有吗?” “师父,我” 林怀义很想说什么来解释,但看着此刻金光升腾而起,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被包裹在其中的张之维,他却啥都说不出来。 “师父莫急,且让我来为怀义的锋芒添一把火,触底反弹。” 张之维笑眯眯看着自己这位师弟,“怀义啊,别担心你藏的招式能够伤了为兄,尽你全力对我出手便是。” “师兄,这不好吧,既然被师兄你看穿了,师弟我也不妨直说了,这三年师父对我下的私功,其实就是教了我除金光咒之外的手段,半部五雷正法,” 林怀义打起了退堂鼓,但张之维却还是那番笑眯眯的模样,然后朗声道。 “阳五雷吗,我也猜到师父会教你这个,毕竟金光咒这方面你能藏着这么多年,直到一年半前我才有所察觉,就说明在金光咒上面师父没法教你什么了,只能靠我们自个修行。不过别顾虑这么多,因为怀义你,很弱啊。” 话语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林怀义看着张之维那笑眯眯的表情,还有那在说着一个既定事实的话语,只感觉自己脑子里绷着的一根弦断开了。 身体不自觉的运行着金光咒,不输于此刻张之维展现出来的金光真也将林怀义包裹,将深夜的龙虎山正殿照得更亮,也亮瞎了此刻正在房顶上观战的一众师兄弟。 他们表情在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师弟展现出自己真正金光咒修为时,已经麻了。 不仅麻了,还开始变形,因为他们不仅看到了林怀义借助手中的扫把开始金光化形,还看到了怀义左手上升腾而起的雷光。 “张之维!” 名为林怀义的勇者一手阳五雷,一手金光化形,怒吼着张之维的名字,就朝着名为张之维的大魔王发起了自己的无畏冲锋。 “这样才对嘛,怀义。” 张之维依旧站在原地巍然不动,而他右手同样升腾起了阳五雷,带着爽朗的笑容,迎接师弟林怀义的全力以赴。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二张齐下龙虎山 二张演武,这是一人之下时间线上无法避开的一件事。 因为这件事的由头在于老天师张静清想借用徒弟林怀义的藏来告诉张之维,你的狂再不学会收敛就会害到自己,害到身边人。也借用张之维的绝对实力之狂来告诉林怀义,你心中贼再怎么藏,总有见光的时候,见光之后呢,你还要继续藏吗? 张之维的狂因为王一的缘故开始慢慢学着在收敛,但林怀义的藏可没有解决,依旧需要通过跟张之维的比武才能得到个答案。 答案也是注定的, 林怀义虽然掌握了阳五雷,一身金光咒的修为龙虎山同辈人中只在张之维之下,还在张之维的言语刺激下,上来就是火力全开,完全没有什么试探的前奏。但面对只要稍微认真起来的张之维,金光咒也好,阳五雷也罢,手段齐出,全力以赴的林怀义此时只能躺在龙虎山正殿外的大院青石地板上,满是狼狈的在那喘气。 而张之维也一反常态,一个猛虎伏地式,又是跟自家师父张静清讨饶,又是在那给怀义赔罪,全然没有刚才那绝对看轻林怀义实力的姿态。 除了张之维这个下手的,之前在房顶上观战的一众师兄弟此时也从屋上跳了下来,纷纷围在林怀义身边,看着林怀义这番模样,也在那数落着张之维。至于为什么林怀义瞒着他们下私功提升金光咒的修为,为什么会被自家师父传授半部雷法阳五雷这些事,全都被暂时抛之脑后了。 “怀义啊怀义,师兄刚才那番话不是故意的,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师兄只是配合师父,激一下你心中的贼,好让你能全力发挥,真的真的,师兄真觉得你在金光咒上的精密控制很强,比师兄也不差的,你可千万别记恨师兄啊” 林怀义无奈看着不断给自己道歉赔罪的张之维,还有周遭关怀自己伤势的师兄弟,林怀义这才明白为什么师父当初要专门教育自己了,他的藏,对自己是诚了,可对这些将自己当做亲兄弟看待的师兄弟们,却是一种不诚。 若是这样一直藏下去,藏一辈子倒也还好,可连林怀义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总有一些要出手的时候。到了那时,自己再暴露藏着的手段,一帮师兄弟又该怎么看待自己? 想明白这点的林怀义此刻也只能开口替张之维解围, “各位师兄,不是之维师兄的问题,我也有错。” “怀义?能起来吗,我们来扶你。” “不碍事,我再躺一会就好了。” 就在龙虎山这一众师兄弟兄友弟恭之际,一直在台阶上坐着,看着这场好戏的张静清天师也开口了。 “咳,闹够了吗。” “师父。” 听得张静清发话,一众弟子也是下意识要来个猛虎伏地式,却被张静清制止。 “既然都来了,都看了,那就这么坐着吧。本来还想好好教育怀义跟之维这俩孽障,现在就一起听吧。怀义,你现在可明白三年前为师为何如此了吗。” “弟子知错。”被师兄弟扶起来的林怀义也诚心认错。 “知错便好,但能不能改错就看你自己。你这么喜欢藏,那么不喜欢引人注目,那好,从这一刻起,你姓‘张’” 话语一出,龙虎山一众师兄弟包括张之维在内都看向了林怀义,被天师赐予冒姓张,就意味着未来是天师继承人之一。而由张静清这般当众宣布,林怀义在听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开始有了惶恐,因为他能感受到师兄弟的眼神开始不对了,师父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我为何给怀义赐姓,等我数落完这两个孽障之后,你们让怀义自己跟你们说。现在,我该说说你了,张之维。” “弟子在。” “我且问你,之前的多次下山,出龙虎山地界,你都去了哪,见了什么世面。” 张之维看着张静清直视自己的双眼,想到了三年前陆家一别时王一对自己说的话,想到了一年多来多次下山见到的场景,最后他也只是对张静清磕头,回道。 “师父,弟子见到了,人,在吃人。”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在张静清耳里早已品会出了不同的意思。 因为这个回答,既是比喻,也是陈述。 而张静清联想到的,是一年前自己差点被抽干修为卜算出的卦象批语:千年变局。 再结合此时张之维的回答,张静清也追本溯源,找到了引发张之维这般变化的源头:王一。 “原来如此,一饮一啄皆有天定吗” “师父?”其他弟子疑惑自家师父这会好似神棍的表现,不由出声。
“既然你见到了,可有找到答案?” “回师父,弟子不知,我之前多次下山,都有惩了恶,扬了善。可每当我再次回山,去我之前去过的地方时,却发觉什么都没变,弟子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那明天你就和怀义下山,去找个能问明白的。” “师父?” 张之维和张怀义异口同声,看向张静清。 “你能明白为师一直要求你的以圣看己,以凡度人,这很好。但要是想找到你心中那个答案,以凡度人还不够,这一点,你要跟怀义学学,他的藏,他的装,或许能比你更快找到答案。这次你和怀义下山,时间上我没要求,但事事皆以怀义为主,他说动手,你再动手,可明白?” “弟子谨记,可弟子身上没多少钱啊。” “嗯?” “师父放心,弟子这些年存了不少,颇有家资,颇有家资!” 见到恩师将一双虎目瞄向自己,张怀义连连拍着胸脯表示盘缠之事交给自己。 “嗯,既然都知道了要做什么,都滚吧,三天后你们两个一块下山,为师累了,要去睡会。” 说完,张静清也不管张之维和张怀义这两孽徒的死活,自顾自起身,回到了龙虎山正殿,关上了房门。 正殿外的大院上,只留下张之维和张怀义两人大眼瞪小眼,还有身后一众目光不善的师兄弟。 张怀义突然意识到不对,正准备先溜为上时,就被张之维大手揽住了肩膀,皮笑肉不笑道:“怀义,师父这刚说完你就又犯贼心的毛病啦,来吧,三天的时间,够你跟一众师兄弟说说为啥师父给你冒姓张,还有教你雷法的缘由了。不然的话,师兄的金光和雷法认得你,其他师兄弟的金光可不认得你了。” “师兄,我说,我全都说!老田,你个浓眉大眼的别跟着动手啊!” 龙虎山正殿内的房间,盘腿而坐的张静清天师听着一众徒弟的声音渐行渐远,这才回头看着自己留下的那四字批语。 “千年变局吗?也不知我龙虎山过不过得了这一关。左若童啊左若童,你让旷雅先生给我送个信,连我们龙虎山都给你装进去了,你这个大盈仙人,也不怎么仙嘛” 三天的时间,足够让张怀义将自己为何会被师父传授半部雷法的来龙去脉说明白,再加上张之维这个大师兄在一旁不断替张怀义润色,一众师兄弟这才算是暂时原谅了张怀义,至于后面怎么做,那就得等张之维和张怀义下山归来后的表现了。 但就是这三天,也让张怀义这个龙虎山首富出血了一波,包办了这三天师兄弟还有师父的伙食,让他们难得开了三天的荤。 龙虎山下,张之维和张怀义早已脱去了道袍,换上一身寻常人家的衣服,背着包裹。 张之维在前面哼着小调,好似一条脱缰的哈士奇。张怀义则是在后面,看着自己缩水一小圈的私房钱,开始在那盘算这一路下山游历的花销。再看着前方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和一点干粮之外分文不带的张之维,无奈叹了口气。 修行人食量大,他这点身家够不够他们两兄弟吃饭哦。 “怀义啊,师兄这还没让你花钱呢,你就开始叹气了?” “正是因为还没花钱我才叹气啊,不晓得咱们这趟下山要多久,要花多少,够不够用。话说回来了,师兄,师父让你下山去找个能问明白的,你有头绪吗?” 听到张怀义说到重点,张之维也笑了。 “师弟你还记得师兄一直跟你们提起的那个人吗?” “你是说那个王一?” “是啊,三年前陆家寿宴那场比武,师兄我胜了高下,输了生死。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师兄我到现在都没找到个答案,那家伙听说在京城可是混的一个风生水起,是他把我忽悠的,我倒想看看,这三年,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答案,咱们啊,去京城。” “去京城吗?那路费确实够用,还有剩余。” “怀义啊,眼界放开点,到了京城,到了他王一的地头,你还怕你手里这点东西回不了本吗?” “所以师兄,那个王一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他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他是一个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人” 张之维与张怀义这对龙虎山双雄在下山的路上越走越远,踏上去京城找王一的旅程。 而在京城这边,一场密谋也在使馆界内进行。 第一百四十章 密谋专列 民国十七年,京城,五月末。 眼下的京城虽然依旧有着一国之都的气派,但却是人心惶惶,这场南北战事要落幕了。 而按照小道消息透露出来的情报而言,之后这一国之都的京城要降级了,以后他们可没法以皇城脚下自居了,这皇城要转到南边的应天城去了。 但这些小老百姓的惶恐只会传染给同样是底层的小老百姓,对于京城内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而言,一朝天子一朝臣,咋地,京城降级,国都南移就不需要他们了?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天塌不下来。 四城物流公司,这个俨然在老帅背书下成为京城庞然大物的公司依旧在运转着,并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但在会议室内,以王一为首的四城脚行原班人马正在开着小会。 “这一趟我陪老帅返回关外一行,就梁兄与我还有游白云随行便好,马本在,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会让梁兄安排你去趟关外跟着梁兄继续精进自己的技艺。老孟,我之前给你安排的那个养猪活计,那些猪鬃你屯好,这算是我们四城物流公司的一张底牌,找几个信得过的看好,最好只有你和秦二爷知道存放点。” 疑似是现代哪都通西北片区临时工老孟的太爷辈,孟德尔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大娃子,我怎么感觉你这趟关外之行好像有凶险的样子啊?”精神矍铄,年纪也到了花甲之年的秦二爷拄着拐杖,看着王一在那吩咐着这些话,本能觉得不对。 “跟这种大人物一块返回关外,要是没凶险二爷您信吗?” “不能吧,这老帅不是把自己儿子还有参谋都留在京城看家了吗,眼下京城还是人家老帅的地盘啊,谁敢轻举妄动?” “二爷,这少帅终究不是老帅,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这家,就靠您看着了。” “行,我晓得轻重。现在我也明白当初我为何办厂会失败,背后没靠山,手里没枪,家业再好也是给别人赚的,这教训,我秦某人吃过一次就够了。” 听着秦二爷的话,王一心里也发怵,这老爷子不会开始黑化了吧。以现在四城物流公司的财力,人力,培养一批持枪的打手不成问题,只是与其花钱去招收这些打手,他倒是有一些别的想法,不过算了算了,现在想之后的事还太早,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做了吧。 安排完这些事,王一也自顾自的下楼,准备去散散步,顺带看看能不能去使馆界那边踩踩点。虽然他也知道使馆界那帮家伙现在正憋着坏呢,可总得知道人家这坏憋在哪里吧。 就在王一这样想着的时候,一辆汽车停在了王一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王一还算熟悉的面孔。 “蓝先生?” “王一少东家,坐我的车兜一圈?” ―― 蓝先生宅邸,偌大个宅子就王一和蓝先生在院子里品茶,显得有些清冷,而王一也注意有道视线藏在暗处,若有若无的盯着自己。他藏的很好,可惜在王一的磁场雷达下无所遁形,而这道视线的真身他也知道是谁,那个京城片区警察局局长朱潜龙的师弟,李天然。 这小子现在还在京城确实是王一没想到的,他以为在治好身上的烧伤后,就被他那个养父亨德勒送去的美国学医了呢。不过算算时间,也快了,还有九年。 “蓝先生今天这么有雅兴请我喝茶啊。” “一般人我都不跟他喝茶的,喝红酒,喝咖啡都行,但是只有王一少东家你,才值得我请你喝茶。” “茶,我喝了,但蓝先生你是不是也该说说你请我喝茶的目的了。” “王一少东家要跟老帅去关外?” 王一喝茶的动作一顿,又将茶放回原位,看着眼前这位蓝先生。 “明摆着的事,大家都能看出来老帅已经不想打,也打不过了,和谈,退出关外也就这段时间的事,就是有些人啊,不想老帅这么轻松回关外主持大局呢。” “那这有些人里面是不是也有蓝先生你呢?” “我个人是不想看到老帅回关外的,但少帅难堪大用啊。不过我不会去做什么事,我也希望王一少东家别去做多余的事,老帅不听话,少帅好说话,王一,你该明白父与子是不同的两种人。” “蓝先生,这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站哪边的啊。” “我站我该站的一边。” “我也是,蓝先生,茶我喝了,告辞。” 说罢,王一起身正欲离开,但蓝先生还是叫住了他。 “王一,此趟关外之行,危险重重,我知你手段高,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神通难敌天数,你是修行人,你该懂,我蓝某人还是希望有跟你继续喝茶的一天。” “放心吧蓝先生,往后有的是机会,就怕到时你找我喝茶我没空。” 说罢,王一也大步离开了院子,只剩下蓝先生坐在石凳上,叼着根雪茄,看着王一离去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夜,在使馆区的大使馆这边,以上杉公使为首的一伙人正在密谋。 “根本君,情报准确吗?” “嗨!上杉先生,是芳子从他六夫人那边得到的消息,情报准确无误,他会在六月三号凌晨乘坐专列返回奉天!” “很好,该让他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了,他太不听话了,帝国的扩张不需要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合作伙伴。” “但是阁下,那个王一该怎么办。如果他跟着乘坐这趟返回奉天的专列,我们的行动会不会失败?” “根本君,我记得你曾经跟已故的斋藤大使说过要杀死王一这样强大的异人,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是吧?他会搭上那列专列,会跟着目标一同返回奉天,这就是天时和地利,至于人和,这不就是你们在这里的目的吗?”
“是的,但是阁下,您认为那些炸药能杀得了王一吗?” “那是足以炸毁整列专列的炸药,杀不死他,也会削弱他。只要他会流血,那他就一定会死,当然,如果没死就更好,因为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听话,但这次的目标不是他,是专列上的另一个人,你们都知道是谁。” “嗨!” “柳生先生,我知道你很想复仇,但恕我直言,就是全盛时期的你,也没有杀死王一的可能。但为了这次行动,总司令那边已经将神道教的副教主请了过来,他或许会有办法帮到你,不过你得先回关外。” “多谢阁下的援手,我们现在就搭最早的一班专列回关外,雪絮,絮雪,我们走。” 那位在八国异人论战中被王一轻松废掉,直到今日都无法握刀的日本异人流派,柳生新阴流的家主柳生但马守也是朝着这位上杉公使鞠躬,之后便带着自己两个女儿离开了。 支开了这几个武人,上杉公使这才看向根本一郎。 “根本君,为了确保这次行动的万无一失,你该去准备了,也到了那两位神道教弟子为天皇尽忠的时候了。” “上杉阁下且放心,他们的血祭祭灵之法已经在布置了。” “这些我不懂,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让这列专列准时准点出现在我想要的地点,你明白吗。” “嗨!” 一切准备就绪,这位暗中布置这一切的上杉公使也在办公室里,坐等好消息传来。 时间过得很快,五月末尾说走就走,来到了六月。 而南北战事也随着老帅通电全国,宣布出关算是尘埃落定,这场战事走向已经彻底偏向南边北伐军了,接下来就该是各方人物向南边表忠心的时候了。 只是这些都跟王一无关,四城物流公司里面又不是只有老帅的股份,还有洋人的,京城其他权贵的,只是刚好需要王一这样一个代理人罢了。所以现在还轮不到四城物流公司这边去给南边表忠心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三号的凌晨,王一,梁挺还有术士小子游白云轻装简行,出现在了戒备森严的火车站,在高进这位高家子弟的引领下出现在了月台。看着此时打算出关的老帅与前来送行的少帅在那说着父子间的密话。 王一不屑于听这些密话,只得转移注意力看向这列专列,而这一看,他也发出惊咦的声音,跟他有着同一反应的,是身边的梁挺和术士小子游白云。 三人异口同声发出的惊咦声,也让彼此之间相视了一眼,而后便看向早早就在这里的高进。 “看样子王兄你们也感受到了啊,说来也奇怪,这难道就是长辈口中所说的心血来潮?这列专列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有生命一样,但我问过我体内的仙家了,也没看出来门道,不知王兄你能看出什么。” “看出什么吗?” 王一看着这列专列,磁场雷达释放,但从磁场雷达的反馈来看,这列专列上的磁场除了紊乱,带有真的气息之外,没有太多可疑的地方。 “想来是布了迷魂阵,看样子帅爷想回奉天不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啊。” “迷魂阵?想要直接出轨的意外吗,能破解吗?” “怎么,高兄你体内的仙家办不到吗?” “出马仙不过山海关,而且这方面也不是我供奉的仙家擅长的,只能依仗王兄你身边这位了。” “不能更改时间?” “我问过了帅爷,帅爷的意思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要到了奉天,那就是自己的地盘,他们就没这个胆了。而且这一趟有你随行,如果连你都保不住帅爷,那就算这次活下来,后面再怎么更改行程也没用。” “大帅倒是好魄力,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让大帅小瞧,白云,你的奇门能搞定吧?” “一哥放心,区区迷魂阵,要破可能麻烦,但让它运作不起来还是没问题的。” 术士小子游白云拍了拍胸脯,说着,便越过列车旁把守的卫兵,跳上了专列的车顶,在车头那里定好了中宫,奇门阵法一出,在王一的磁场雷达中,只感觉到这列有着真气息的专列,上面的气场更乱了。 对王一比了个搞定的手势,而专列这时也开始鸣笛,示意要到发车时间了。 那边的老帅也跟自己儿子说完父子之间的密话,朝着王一他们这边招了招手,也就率先登车。 ―― “上了车之后,去车尾守着,老帅那边交给我和这位高家子弟。” 登上了车,王一也小声吩咐着随行的梁挺和术士小子游白云,因为他很清楚专列会出什么问题,但是炸也只炸车头这一块。他自己有信心抵御这场爆炸,但是想要从中作梗嘛,最好身边人不在,以防万一。 “嗯。” 梁挺和术士小子游白云不疑有他,起身就朝着车尾方向走去。 “让他们去车尾守着,免得路上有想不开扒火车的。” “你倒是想得周到。” 对于王一这般解释,老帅也没有过多意见,赞了一句后,就回到自己的专属车厢。而王一,高进,则是跟着一众卫兵在老帅的专属车厢外坐镇。 随着最后一声汽笛声响起,这列返回奉天的专列也载着车上的一行人,趁着夜色,离开了京城,朝着奉天的方向驶去。 列车内,王一靠着车窗,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再看着仅有一门之隔的专属车厢,这才开始闭目养神,淡然入定。 第一百四十一章 帅爷,到站了 京奉铁路,全长约862公里,于清末开建,民国年完工。 而此时在凌晨时分,一列专列正从京城出发,开往终点的奉天城。 全程862公里的京奉铁路,放在现代,以动车的速度也得需要四个小时左右才能跑完全程。 而在眼下的民国年,时速仅在30-40公里左右一小时的火车,想要走完全程,在不经停的情况下也需要一天一夜的功夫。 专列于三号的夜间过了山海关,过了山海关,距离奉天也就很近了。 前往奉天的专列沿着铁轨有条不紊行驶着,在老帅与一众把兄弟休息的专属车厢外,一门之隔的王一坐在那里,淡然入定。 与其一同入定的,还有同行的高家子弟高进。 相比于王一的淡然入定,这位高家子弟高进脸上更多是绷紧之后的放松。因为他跟王一,跟梁挺还有术士小子游白云这些锤炼自身的异人不同。他们高家跟同为名门四家之一的陆家一样,靠家风传家,家族中有修行天赋的子弟,也是如陆家那般学百家艺,并立誓不传家中子弟。 高进学的是出马一脉功夫,讲究的是与成了道行的动物精灵产生联系,借助这些被奉之为仙家的精灵,从而施展出各种奇妙手段。 只是异人圈里有句话叫出马仙不过山海关,关外仙家本体碍于某个约定或者规矩,不会离开关外入关。作为与之建立联系的出马一脉弟子,在关外还好,怎样都能照拂到,但要是入了关,距离拉长,出马一脉弟子能够借用到体内供奉仙家的力量就开始打折扣,很多时候,除了让仙家上身,给点力量和速度,外加外貌上的变化加持外,剩下的种种妙招都使不出来。 可以说,这将近两年的入关生活,对于高进这个出马一脉的弟子而言是种折磨。 每天每月对自己体内仙家的堂口供奉不会少,但因为距离和约定的缘故,仙家能够的帮助就这么多。 很多事不是他不想出手替这位老帅解决,是他没法保证自己出手了能够解决,与其这样,倒不如仰仗王一这个京城第一人。毕竟他的实力,是连自己体内供奉的黄二大爷都得赞一句好手段的修行人。 现在好了,能回关外了,自己供奉的这位黄二大爷也是个不安分的主,自己回去还得被他撺掇着跟王一过过手,见识对方的手段呢。既然如此,他也就趁着此刻返回关外的距离拉近,通过入定好好跟自己供奉的黄二大爷聊聊,免得到时候真动手起来,彼此收不住,伤了和气。 王一和高进,一个入定静待结果,一个入定跟自己供奉的仙家沟通,可不到一会,从这两个手段高超的年轻人口里也传来了微弱鼾声,但身形依旧保持着坐姿,没有半点变形。 “啧,难怪帅爷对这些奇人异士比对我们客气。就这睡着了还能保持一动不动的功夫,咱们啊,一辈子都学不来。” “行啦,你也别在那说风凉话,这两位咱们还算熟悉,知道不会跟我们这些一般见识。但你这张嘴回关外之后收着点,哪天要是碰到个心眼小的,给你小子来上点手段,死了都不知道找谁报仇呢!” “嗨,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哪些能得罪,哪些不能得罪兄弟我还是知晓的。” 与王一和高进这两位修行人同坐一列车厢的卫兵,看着这两人自顾自进入梦乡,不由多了几句嘴。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以王一和高进这两人的修为,接下来仅仅只是个7-8小时的车程,还远没有到容易让他们犯困,必须打盹修行的地步,简单的入定,让自己状态一直保持在一个蓄势待发的地步轻而易举。 不只是王一和高进这两个在老帅专属车厢外守着的修行人以这种不寻常的方式从入定变成了打盹,就连在车尾把守的梁挺和术士小子游白云,也是靠着车门坐了下来,进入了梦乡。 四个手段都不算低的修行人不约而同进入梦乡,本身就有问题,可惜在这列专列上的普通人是察觉不到问题所在。 很快的,王一,高进,梁挺,游白云这四个修行人的打盹好似会传染一般,开始传染给了此刻在这列专利上随行的卫兵。 一阵阵哈欠从车尾传到车头,本该轮班站岗的卫兵此刻也是眼皮子打架,哈欠连天。 “诶,我先眯一会,先帮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叫醒我。” “喂!老子我也” 看着身边同伴不由分说就安排了轮岗事宜,同样有着睡意的卫兵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跟着自己同伴一起,眼皮子一闭,或躺或趴,连手中的枪都拿不稳,就这么倒在了车厢内,一时间,喊声大作,却没有任何人被惊醒。 而与这东倒西歪,躺成一片的卫兵相比,王一,高进,梁挺,游白云这四个修行人反倒成了异类。 能看见,这四人虽双目紧闭,隐隐有鼾声响起,但不断颤抖,好似要睁开的眼皮好似在说他们也意识到了问题,但有某种力量阻止他们从睡梦中醒来。
其中,以王一和高进表现最为突出。 王一紧闭双眼,从入定变成打盹的他也是眉头紧皱,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的身体自动运转人体磁场,无形的斥力场张开,连同附近跟自己一同在不知不觉中招的高进也包裹之内。 而高进,这位出马一脉的弟子,随着与奉天的距离拉近,他体内供奉的仙家与高进的联系就更通顺。 此刻,在王一无意识展开防御力场将自己和高进包裹在内的时候,同样紧闭双眼的高进,他的表情已经变得狰狞,变形,乍眼一看,就是一个放大号的黄皮子脸印在高进这个年轻人身上,但因为高进这年轻人样貌还算周正,反倒没有这么吓人。 依旧跟王一一样处在闭眼无法醒来的状态,但高进的嘴巴却有带着几分尖锐的声音传出。 “狗日的,几百年过去了,竟然还能见识到太爷说的那种在先秦时期的血祭祭灵的手法,妈的,这暗亏吃的不冤,不过你小子倒是个有手段的,高进这小子是有我黄二大爷傍身才扛住的,你小子竟然靠一身功法硬扛?有意思,小子,多撑一会,等到了你黄二大爷的地头,让你瞧瞧你黄二大爷的手段” 说罢,高进那狰狞的面部肌肉又恢复原样,相比于王一此刻的皱眉,高进变得平和了许多,显然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体内供奉的仙家就越活跃,更能保住高进的灵台清明。 就在高进体内窍穴供奉的仙家灵体出手护住了高进的灵台清明时,王一这边也有了动静。 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身体依旧在自主运转无形力场护住周身,而他的心神,灵魂此刻也勾连着天地磁场,从自己肉身中脱离了出来。 在自己灵魂出窍的瞬间,借助天地磁场的共鸣,还有阴神之下的独有视角,王一才明白自己等人刚才为何会着道。 因为在此刻自己的阴魂视角里,这列专列不止是被布下了迷魂阵这般简单,在这钢铁车厢之下,遍布着由阴煞之组成的冤魂恶灵,只是相比于人们口中常说的冤魂恶鬼,这些阴煞之是无意识的存在,时而成型,时而以阴煞之遍布整列车厢。 而这些无意识组成的阴煞之,在感受到王一这个异类出现在自己腹地之中时,也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制,直接就朝王一的阴魂扑了过来。 在常人视角中,就是车厢的灯光变暗,阴煞之几乎化作实质的一只只鬼手,从车厢顶上,左右,地板中伸出,好似就连车厢都已经成了这阴煞之的一部分,而王一他们,就是进入这列专列的食物。 “有意思的设定,看来这异人圈里的水,比我想象的要深啊。虽然不知道你们这所谓的血祭祭灵之法是什么,但终归是天地之中的一部分,既然是天地之,那就好办了。” 王一自言自语着,他现在虽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不能睁,但灵魂却是自由的。 以灵魂与天地磁场共鸣,再反馈到自己的肉身之上,做出跟自己此时灵魂一样的抬手动作。 人体磁场运转,体内的磁场真以最快速度蔓延到整个专列,强行控制周遭的天地之。 “散!” 随着王一以阴魂之躯发出一声指令,牵动着自己的肉身,磁场真运转,彻底将这遍布整列专列的阴煞之以暴力的手法驱散。 霎时间,车厢内狂风大作,灯光闪烁,伴随着一阵阵鬼哭狼嚎之声。 这个由日本异人那边采取所谓血祭祭灵之法也被王一通过磁场干扰的手段彻底打散,化作天地间的一股清风消散于夜间。 伴随着阴煞之的消散,王一也感觉灵魂一阵轻松,赶紧回归肉身。 而在这阴煞之下受到影响的卫兵,高进,梁挺和游白云,也从打盹中醒来。卫兵迷惑不已,同为修行人的高进,梁挺和游白云则是神色紧张,只有他们才明白刚才他们这段打盹的时间有多凶险。 王一也从入定中醒来,一声闷哼也从自己嘴里传出。 “王兄,你破了这阴煞局?!”有自己供奉的仙家护佑,高进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随着逐渐接近关外,他与自己体内供奉的仙家联系也紧密了起来。 在从这阴煞局的影响中脱离出来后,高进第一时间也看向了王一,在场的如果有谁能先自己之前破了这局,就只有他看不出深浅的王一了。 “还得多亏高兄你供奉的那位黄二大爷提醒,我才知道如何破局。不过也别放松警惕,我估摸着这才只是开始呢。” 就在王一与高进说话之际,与王一他们只有一门之隔的老帅专属车厢内,老帅也同样从睡梦中惊醒,看着外面有些蒙蒙亮的天色,也喊道。 “妈了个巴子,喜顺,咱这是到哪啦?” “帅爷,前面就是皇姑屯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接下来细数你们的罪恶吧! 民国十七年的六月四日凌晨五点半时分。 在京奉铁路皇姑屯车站与南满铁路的交叉处,一声惊雷响彻了整个车站,其动静之大连三里地外的百姓都被惊醒,也都看到了那冲天的火光。 而在车站内,这列返回奉天的专列此时也是惨不忍睹。 作为车头和前三节车厢已在爆炸中被炸的支离破碎,而后面的车厢也因为前面发生的爆炸被冲击波带到脱轨,挤作一团。 然而诡异的是,如此大的动静,整个车站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出来,上前查看情况。 无数双眼睛和枪口都盯着那前三节被炸到支离破碎的车厢,等着一个结果。 后方脱轨的车厢中,时不时有卫兵带着血从中爬出,大难不死的他们看着前方那几乎没有模样的车厢,一时间也忘记了伤痛,愣在当场。 其中不缺乏之前被王一专门安排到车尾把守的梁挺和术士小子游白云,这两位修行有成的异人此刻也是一身狼狈,只是相比于这些带着伤的卫兵,提前被王一打过招呼的他们第一时间就跳下了车,躲开了第一波爆炸带来的冲击。 但此刻爆炸给他们带来的冲击感不比其他卫兵差,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感受火药爆炸带来的威力。看着那不远处在熊熊火光中烧着的火车头,破碎的车厢。他们很难想象一个异人置身在这样的爆炸中该以怎样的方式存活,这爆炸的威力跟天威有什么区别!―― “帅爷!帅爷!” 就在幸存下来的众人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爆炸夺去心神之际,在火光与车厢的残骸中,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几道人影正跨过烟雾朝他们这边走来。 等到人影走近,他们才看到老帅的亲卫兵队长喜顺正快步走着。而在他身边,是由几个卫兵扛着的老帅,老帅的状态并不理想,头破血流倒是轻的,最严重的是在他胸口不断渗出的血液。 而在他们前方,是惊魂未定的高进和一脸严肃的王一,而在王一的右臂上,袖子早已烧毁,就连右臂都带着三级烧伤,隐隐有烤肉味传来。 事情还得回到王一破掉专列上的阴煞局那会。 老帅从睡梦中醒来,向自己的亲兵卫队长喜顺询问着路程。 一听到喜顺说出前方到站皇姑屯时,王一就知道该轮到自己出手了,他既得保证老帅死,又得保证老帅不能死在当天,最起码得撑到少帅返回奉天接过大权那会。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进入了老帅的车厢,美名其曰越到关键时候他最好离老帅近点,这样更安全。 对于王一这样的提议,老帅也乐见其成,也没有让王一离开,就这样呆在自己旁边。 而王一也是开启着磁场雷达,不断扫射着方圆五百米内的人事物,直到他感知到了那埋在专列必经之处铁轨下的炸药。 这感知一反馈回来,王一直接就是头皮发麻。 他虽然不懂炸药的当量要怎么算,但他也清楚一捆炸药跟十几捆炸药的威力是两个量级的。 这帮狗日的,压根不是奔着炸死车上的老帅,是奔着连车带人一块炸成粉身碎骨去的。 意识对面调高难度的王一当机立断,掐着时间就拉着老帅还有几个老帅的把兄弟就往后面的车厢撤,同时,画地为牢连放四面,自己再将防御力场展开,包裹着自己和老帅。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这预埋好的炸药就爆炸了。 他没低估对方要弄死老帅的决心,却低估了十几捆炸药一同爆炸的威力。 面对这一瞬间就将车头炸烂的爆炸,王一设下四面画地为牢的墙跟不存在一般,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被冲击波摧毁。 连同王一在内,虽然避开了爆炸的中心,但没有避开爆炸的波及范围。 爆炸一起,第一时间就吞噬了负责殿后的卫兵,接着冲击波直接打了王一连同护着的老帅一个趔趄,一行人直接被爆炸连同车厢掀到了半空,做了一波空中飞人。 炽热的高温夹杂着各种铁片,木屑飞来,试图要将避开爆炸中心的王一等人吞噬。 但终究是有了预警,防护力场被王一开到最大,堪堪挡住了火势,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右手三级烧伤。而那些被自己用无形力场挡下的铁片,木屑,也在王一刻意的控制下,让其中一块铁片越过自己的力场防护,直戳老帅的心肺。 这一系列操作,看似很长,实际上就在那短短的一瞬,王一就做了回历史拐点中的操盘手,让老帅受到了致死但能通过修行人真吊住最后一口气的伤势。 做完这些,王一这才招呼着从爆炸中惊魂未定的高进还有其他卫兵架着只剩最后一口气吊住命的老帅,从第四节车厢中走出,跟大部队汇合。 人群中,看着此刻还吊住最后一口气的老帅,身边的几个把兄弟奉军将领虽然人人带伤,但都还能走能跳,外加王一和高进这两个强大的异人都没事,这些大难不死的卫兵,梁挺和游白云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而就在他们要过去接手之时,突兀的,从王一前方地面一抹寒光冒出,一道人影直逼此时被保护在最中心,性命垂危的老帅。 “滚!” 面对这种早已猜到的伏击,王一后发先至。 一掌拍出,连人带刀一块拍进一旁倒塌的车厢,让其还没跟车厢碰撞来个二次伤害前,就已在半空中暴毙。 而率先一掌将埋伏于此的第一个暗杀者击毙的王一,也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双手牵动两侧脱轨侧翻的车厢,就将其拉到身后,将他们与这些大头兵挡了下来。 因为就在王一一掌击毙这个暗杀者的瞬间,梁挺,游白云,还有高进也听到空无一人的车站中有扳机扣动的声音,同时还夹杂着一句半生不熟的中文。 一时间,枪火齐鸣,子弹纷纷打在王一用真拖动的两截车厢上,火星乱飞。 而老帅的亲卫兵队长喜顺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开始组织人手反击。 只是与对方那井然有序的射击对比,他们这边的零星枪声确实起不到应有的效果。 借着车厢的掩体,王一和高进也用余光看着那从车站中以战斗序列走出,但却穿着一身马匪装束的袭击部队。
“有意思,还知道给自己套层皮。” 看着这些所谓的马匪,王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马匪的真身是什么人,只是人家做了这么一层伪装,就算把他们全数毙在这里,那边的人只要咬死不认,你也是无可奈何。 “不止是套层皮,他们真把自己当马匪了,王兄,你听到了吗。” 高进看着不断朝他们这边逼近的袭击部队,也看向王一。 “听到了,很近,估摸着一两分钟就到了,帅爷如何了。” “还吊着一口气,说不定还有救。” “嗯,那就好,既然这样,就别在这跟他们耗了。我们急,他们比我们更急,爆炸一响,这边的部队再迟钝也知道是谁给他们一碗饭吃,很快就到了。喜顺,你带着帅爷他们赶紧回帅府,高兄,梁兄,白云,们两个随行,用真吊住帅爷的命。” “那你呢?” 对于王一接过指挥权这点,没人觉得不对,因为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王一提前预警,带着老帅还有几个奉军将领从头等车厢位置撤离,就刚才的爆炸,尸骨无存是必然的。 只是王一的话刚说完,高进也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反问王一时,也看到了王一脸上那跃跃欲试的表情。 “既然他们那么想当马匪,那我就给他们一个马匪的死法,而且这里面也不止有马匪啊,还有跟你我一样的异人。之前在京城,我看着那些日本异人不能杀就已经很不爽了,这回他们难得送上门让我杀,我要是客气了才对不住他们这般好意啊。” “王一!异人不是万人敌!” “但我想走想留,都是我说了算。” 就在王一与高进争执之际,从车站中摸出来的马匪眼见这两截车厢挡住了他们的射击视野,藏在人群中的指挥官也在那高喊道:“迫击炮!迫击炮!” 话音未落,数枚装填完毕的迫击炮就在几声闷响中弹出炮管,都不需要过多校准,就朝着以两节车厢作为掩体的区域弹射而去。 因为除了这两节车厢作为掩体之外,后方完全就是一片开阔视野,压根不担心会炸不到人,就算没炸到人,炸在车厢爆炸所带来的溅射伤害一样能造成有效杀伤。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王一的人体磁场对付这种抛射型的热武器有奇效,远比榴弹炮和火箭筒这种直射型的更好。 磁场力场展开,第一时间就将这数枚朝他们这边落下的炮弹接住,并将其调转了方向,朝着两侧朝他们包围的马队飞去。 连着数声炮声响起,两侧要对王一他们这边形成包围之势的马队中也传来马匹痛苦的嘶鸣,以及零散的惨叫,哀嚎。 铁路两侧亮起的火光映射在王一那张笑意吟吟的脸上,让高进不由打了个寒颤,‘这家伙,是真打算在这里大开杀戒啊!’ “王一,我高进认你这个兄弟了!喜顺,带着帅爷他们走!” “是!” 看着王一展现出来的神仙手段,这手借力打力还有刚才那移动车厢作为掩体的方式,已经让这位亲卫兵队长没有了自己的判断力,真就属于王一和高进说啥他做啥了。 而王一也拦住了准备跟上的高进,出声道:“高兄,认识你这么久,我也没见你施展过你的手段,如今到了关外,你身上供奉的仙家手段也该让我瞻仰瞻仰了吧?” “既然你想看,他二大爷,高家后生高进,在这有请黄家二大爷,黄天义!” 听着王一的请求,高进也没有拒绝,双手合十,扎稳马步。一股黄色真在高进身上涌现,伴随着高进这句话语,王一能明显感到有一个明显比现在自己强上几个档次的存在从高进体内苏醒。 高进那俊秀的脸庞也开始有了变化,嘴部变长,嘴里也长出了獠牙,双手化作利爪,一双黑瞳也变成了黄色,看向王一。 “小东西,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啊。不过你这胆气合你二大爷胃口,这回你二大爷也陪你耍上那么一回,小子,瞧好了!” 东北有五家仙,胡黄白柳灰。 此刻降临在高进这个高家子弟身上的,正是黄鼠狼家的天字辈黄天义,而在这位之上的长辈,按照传说甚至可以追溯商周时期代表阐截两教异人的封神之战。 能让这位与高进建立联系,也从侧面说明了高进这个高家子弟手段不低,只是出了山海关,一身手段受到了限制罢了。 现在回到了关外,自然就无所畏惧。 而在这位黄家黄二大爷自我介绍完,一股浓稠到几乎化作实质的黄色真也从高进身上释放出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带着能够让人涕泪横流的味道像是有生命般朝着向他们这边包围过来的马匪和马队蔓延。 “晚辈在这先谢过二大爷援手了,还请二大爷跟上前面的队伍,那位老帅可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他这一倒,关外的形势可就不好说了。” “这点你二大爷比你清楚,小后生,你自个儿小心了。” 一手仙家特供版的催泪弹释放完毕,这位黄家二大爷也只是叮嘱了王一一句,转身几个起落,就跟上了前方先撤离的队伍。 没了黄家二大爷这个仙家维持,这手仙家特供版催泪弹也很快在夜风吹拂下散去,但这足以打乱了对方的节奏,让对方无法组织有效的追击。 只是在这刺鼻的仙家特供版催泪弹烟雾散去之后,这些伪装成马匪的部队也发现,在那两节车厢的掩体中,还有一人站在那里,微笑看着他们。 逆生三重与人体磁场一同运转,方圆五百米内的天地之皆为自己所用。 被爆炸余波波及,造成三级烧伤的右臂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从身体身上散发出的阵阵白也慢慢消散,遁入虚空之中。 无形力场在自己身边形成三尺见方的绝对防御,还没等他们搞清楚王一打算做什么之际,两块铁片就从王一脚下飞出,化作两道肉眼无法捕捉的利刃划过。 所过之处,是一具具无头尸体的倒下,血流如注。 而王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着这帮知晓其马匪伪装下真正面目的家伙,轻声细语道:“撒,接下来细数你们的罪恶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瞧,尸体在说话 “撒,接下来细数你们的罪恶吧。” 这句话王一说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每个所谓的马匪能听清,而且他还是用日语说的,这是一句他哪怕没有来到这个时代在洞山书院系统学习过日语课程也会讲的一句日语台词。 这是被刻进DNA里的记忆,诸如这类的还有什么妈惹法克,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 所以当王一说出这句日语台词,还将其用在这些套着马匪伪装的侵略者身上,对王一而言,确实有种跨时代的黑色幽默了。 而王一这句字正腔圆的日语台词在这些侵略者听来,却是有了另一层意思,因为这意味着对方知道他们的身份,甚至还有可能认识他们中的某些人。 这是不被允许的,因为原先是没有这场伏击的,只有一场蓄谋已久的爆炸。 基数少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不是每个异人都是张之维,也不是像他王一这般带着一个穿越者默认天赋Buff。 相比于上一次,这一次给王一的感觉确实不同。 修为在那摆着,换成年轻的李慕玄,这会身上子弹孔都比他年纪多了。 可以说这是对方的思想迪化,可你一个异人明明能护着目标回到奉天城自己的大本营不干,却要留下来跟他们这些伪装成马匪的部队硬碰硬? 对方的情报他们也有,是一个很强大,至少京城那边无法摸清楚具体实力和手段的年轻异人,能在这年纪修到这水平显然不会是傻子,那在他们看来就只有这么一个原因了。 对于异人方面的知识他也算了解,也明白再强大的异人面对如今的热武器也只有含恨败亡的结局。 他们还没想明白为何王一的话语犹如魔音会在自己耳边响起时,他们就看到那覆盖在王一力场上面密密麻麻的弹头很突然的缺了一大块,空气中也传来弹头撞击的点点火光而理智崩溃的尖叫。 作为回报,在这近一个半,接近两个中队形成的火力圈里,就有七十二人被王一抹去了零头,变成了一地的残肢碎块,连个全尸都没有。 至于这个过程中会有人死,废话,你们这些平民为我们贵族死不是很正常一件事吗! 所以当他作为中队长拔出指挥刀,准备稳定军心,并让迫击炮兵也加入火力覆盖的序列时,就感到有一只手按在自己脑门,同时眼角余光也看到原本应该在火力压制下无法动弹的王一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出现在他背后,侧对着他,一只手按在他头顶。 在看到同伴被王一用铁片斩杀之后,第一时间也明白不能跟王一这样强大的异人玩近身战,就地寻找掩体,与王一拉开距离,同时手中的枪械子弹上膛,在爆炸的火光下,王一这个目标就这么站在那里,等着他们射击。 但这一批由侵略者组成,套着马匪这层皮的军队却是不同,他们第一时间明白王一绝对有抵御子弹的手段,同时也清楚这种抵御子弹的手段是有上限的,所以他们只需要保证自己组成的交叉火力中间没有断裂,就能够将王一牢牢钉在原地。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目标被全须全尾送下了火车,虽然有眼尖的看到目标貌似受了很重的伤,但只要没看到目标彻底咽气,以这些异人的手段,真不好说对方到底会不会死。 “瞧,尸体在说话。” 估摸着差不多了,王一这才开始收心,准备对这帮侵略者挨个点名。 就这么十几米的直线距离,这颗头颅的面皮就已消失,只剩下血肉和裸露的牙床,还有脖颈处留下的血液。 沿着自己力场转动的弹头在对方不中断的火力下开始脱离力场,化作流弹弹射到两侧的车厢。新的弹头加入这个力场,也给王一这个力场支撑者带来新的压力。 这是王一第二次以一人之力面对批量的热武器军队了。 王一感受着这支训练有素的侵略者部队组成的火力压制时,一颗弹头在撞击下擦过了王一的左肩,在衣袖上撕开一个口子的同时,也带出一道血痕,但转眼间就被王一开启的逆生二重修复。 因为在他们看来,只要你这无敌的力场能被打破,你这个异人会流血,剩下的就是比谁真足,比谁子弹多了。 哪怕是李慕玄,人家以自身真开力场扛现代火力和火箭筒那会都一百多岁的人了。 要么就是没那胆气,要么就是没那条件。 逆生三重护道术,神通缩地成寸! 王一又回到了自己刚才站着的位置,连同他手中拿着的头颅,只是这头颅无法像王一这般能够借助逆生三重的修复进行短距离的位移。 王一以自己的水准评价着寻常异人面对这样火力,或者说在这样战场,这样火力交锋中的作用,同时也跟自己交手过的张之维,还有记忆中那个原时间线上的晚年李慕玄做对比,这才明白为何异人在热武器发展下落幕这么快。 倒不是王一不能开着力场顶着火力前进,而是没必要,他必须实打实感受下面对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他的极限在哪。 但自己明白还不够,他还得找个机会,让更多的异人知晓这个道理,因为有太多异人并没有真正接触过这样的火力,经历过这样的小规模战斗,这种经验和眼界上的缺乏,是一个致命伤,一个不好就可能会让自家的门派断根。 在他看来,这次的伏击就是给他攒的军功,你异人再强大,我这里有着一支一个半中队配备的火力,你再强大,面对火力配备充足,训练有素,两百接近三百人的中队也该死了,机枪配迫击炮,还有密集的火力,全都伺候你一个,死的不冤。 尤其是这种瞬间带来的视觉冲击和直观感受只是一个开始的时候。 “射击!” 可王一用日语说出这句台词,而且还一个人留在这里,对他们这些套着马匪这层皮的侵略者而言就是释放一个信号:我知道你们是谁,也知道你们想干嘛,别想着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而这种配合给王一带来的压力确实不能与上一次同日而语。 这种眨眼间就是同伙被打成一地残肢碎块的恐惧开始蔓延,让这些侵略者恐惧。因为他们开始意识到,也许对方的抵御是有上限,但这个上限绝对不是他们这个规模的中队火力能够打破的。
而数百颗弹头齐射而出,所需要击杀的目标只有十个。 在王一真的加持下,这些弹头的初速度并不比他们手里枪支打出来的慢,甚至在穿透力上犹有过之。 几乎没有一颗子弹打空,全打在王一这力场之上,密密麻麻,悬浮在王一面前的弹头几乎将他覆盖,看不见人。只有那时不时因为新旧子弹撞击弹开的豁口能看到王一依旧是笑吟吟的表情看着他们,仿佛在看尸体。 ‘嗯,在持续作战方面我的人体磁场要比张之维的金光咒更优秀一点,除了我的人体磁场,武当的太极劲应该也能做到,但没法像我这样收发由心。老王头的倒转八方嘛,嗯,如果能学会类似太极那样消力或者说借力打力,应该也行,只要不像原时间线上,纳森岛李慕玄那般靠着自己真开力场死扛就行。 这场预谋已久的伏击和反击,他们和王一,只能有一方活着离开。 “一,二,三两百七十二人啊,差不多一个半中队了,难怪有迫击炮和轻机枪,确实是你们这个规模该有的配置,可惜了,我还想感受下重机枪的威力呢。” 但当京城那边传来消息和王一的画像后,这才有了这场伏击,因为他们无法保证那样的爆炸能不能杀死目标。 因为上一次面对的那些军人,与其说是士兵倒不如说是兵痞,全靠着手中的枪在耍横,一点战术配合都没有。 在这密集的枪声中,王一的话语好像有魔力般在这些侵略者耳边响起,而且王一讲的还是日语。 交叉且中间没有一次中断的火力压制,让王一只能选择被动站在原地挨打。 “八嘎!你们还是帝国的军人吗!他只有一个人,就算他是强大的异人又怎样,我就不信在他真消耗光之前能杀死我们所有人,迫击炮兵!补上火” 依旧是操着半生不熟的中文在那下达指令,而这些被王一先用手段震慑住的侵略者也是训练有素。 王一连着挥手,每次挥手都是将真包裹着数百枚弹头,打击目标要么十个,要么五个,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些原本密密麻麻,覆盖在王一防御力场上面的几千发弹头就被王一挥霍一空。 这样挥手间就有同伴被打成碎肉的画面,对他们这些侵略者而言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尤其是那种亲眼看着刚才还在自己旁边一同开枪对付敌人,下一秒就莫名变成一地残肢碎块,血肉器官还有些挂在自己身上,直观感受血肉的温度和血腥味,足以让一个常人做一辈子的噩梦。 还没等这个中队长发话,王一又一次从他身后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这个中队长的头颅。 因为就在王一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分散他们注意力的瞬间,他一个挥手,用磁场真包裹,捕捉的一部分弹头就朝着被他点名的一部分侵略者挥去。 而倒在地上的十几具无头尸体更是证明。 有眼尖的看到王一流血,也在那用日语喊着,射击的频率也就更高了。 他们开始想撤退了,现在他们还有两百人,只要跑的比队友快,或许还能活! 王一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兴奋,哥们真量这才刚消耗了一成,而且正在快速回复中,你们这么兴奋有用? 但很快王一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他们搬出了他们招牌的大正十一式轻机枪,还是整整六挺,有着六挺轻机枪的加入,配合他们始终没有断开的火力输出,再加上王一很自觉站在那给他们打,自己又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准头这方面更不必说。 扣除掉那些撞击在流弹上的,打在掩体上的,分润到这十个目标身上,人均还有几十颗弹头。被几十颗弹头击中,哪怕是最普通的黄铜弹头,那画面也不是很好看,因为在命中的瞬间,他们身上不是千疮百孔,而是东一块,西一块。 错落有序的枪声响起,一颗颗黄澄澄的子弹就朝着王一张开的无形力场射来。 ‘果然,站桩挨打对于异人而言是最不智的做法,就算我这是真正的人体磁场,不是换汤不换药的倒转八方也是如此,毕竟作为人终归有着上限,天地之这种东西只能当做一时的补充,不能时时当做自己的备用真补充,除非我真能达到那种与天地磁场共鸣,从而生生不息的地步,不过那样的话,要么就是我证得逆生三重,要么就是我这门人体磁场更进一步。’ 指挥这次伏击的中队长叫黑田一郎,算是一个有家族族徽的贵族,在他的家族里也有异人的亲人。 在这点上,王一确实得正视这帮侵略者,单就这手面对一个强大异人时没有因为对方手段而慌乱,并就地组织有效反击的配合来看,这边很多军队都做不到。 如果是张之维面对这样的火力,他开启金光咒护体之后,第一时间会选择运动战,不需要比子弹快,只要比他们的眼睛快就行。一般异人面对这样的火力压制,只要被打中一次,就会被子弹带来的力道限制速度,最后被枪林弹雨限制在原地,无法分心反击,只会被活活耗光体内真然后被打死,我比较好,还能分心~’ 退一万步讲,目标就算没死,可只要他没抓着人,就算目标活着想要发难也找不到理由和借口,哪怕是无理取闹对方也不敢闹大。 一双剥去眼皮的眼睛就这么盯着这些侵略者,五指扣入血肉的王一提着这颗断头,依旧是笑吟吟看着他们。 在其训练有素的配合射击下,枪声从未断过,一颗颗弹头也在击中王一展开的无形力场瞬间,也开始被力场捕捉力道,转移力道,并开始沿着王一的力场以特有轨迹游动。 上一次还得追溯到民国十四年,在南方闽地一个小城上面对隶属北洋一系的小军阀部队。 “挥不掉英雄泪,忘不了家国恨,喝不尽杯中酒,杀不完仇人头,王五前辈,您老人家在天之灵看着,这仇人头啊,会有杀完的时候。” 我玄功已运,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书友们。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杀意正盛 在黎明即将破晓的皇姑屯车站。 剧烈爆炸之后的大火依旧在周围燃烧着,而在大火中,王一一人站在这支伪装成马匪的小股侵略者部队面前,手里还扣着那被磨掉脸皮,只有裸露的血肉组织的中队长头颅,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看着他们。 这支接近两个中队规模的小股侵略者部队崩溃了。 而崩溃的代价就是他们失去了勉强还能维持的进攻节奏,带着困兽之斗的疯狂,要么从掩体中冲出,直接举枪端上刺刀就朝着王一冲来,要么就是手拿手榴弹,对王一发起所谓的玉碎冲锋。 只是这种不成章法,纯粹就是心态崩溃后的自毁式攻击更难以奏效。 倒不是他们没有选择逃跑,他们的军心是崩溃了,但理智还在,在看到在人群中指挥的中队长被王一这般轻而易举摘去头颅之后,他们就明白自己就算是逃跑,人家也能追上他们,对他们挨个点名。 数道符贴在这土丘之上,紧接着便是真化作的团团火球朝着这贴在土丘上的符飞去,之后便没入其中,下一刻,一阵阵闷响从土丘内传来,连同地面也都有了轻微震动,地面开裂。 所以他们才直接选择不顾一切对王一发起玉碎冲锋,希望能靠这种方式击伤,击退王一,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啧,难怪抗战打了十四年,也难怪这时代的很多异人流派直接因为这场抗战被打到断代,甚至直接断了传承,辛辛苦苦培养十来二十年才成才的十几个门人,斗不过对方一两个中队。只要被人家知道你门派在哪,往山门一蹲,几门步兵炮这么一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被同伴这样数落,这位叫近藤的剑士也没多想,身形跃动,就跟着其他同伙准备趁着夜色离开。 说着,这名日本异人也看向从刚才通过偷袭逼着王一进入安倍这个阴阳师陷阱中的同伴,看着他还在那对自己的断刀一副若有所思模样,就很疑惑。 王一通过自己此时体内真的消耗来分析着形势,好确定自己目前的战力到达一个什么程度。 答案当然是,不!―― “咦~冷汗直冒啊。” 按照日军的编制,中队是180人左右,满配置下是全员步枪配上9挺轻机枪和9具掷弹筒,2-4挺重机枪和1-2门迫击炮或者步兵炮。 对方也是当机立断的,眼见土丘内毫无动静传出,他们也不想着上去验尸什么的,就准备撤退。 两百七十二个伪装成马匪的侵略者,没有一个是尸首完整的,全都是死无全尸,就是来收尸都得拿铲子铲起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百来号快接近三百人的残肢碎块都凑不出来一具完整的尸体。 而到了大队的千人规模,武器配置就更多样了,而且一旦对方拉开阵线,摆好架势,王一就不可能像刚才这般游刃有余,上来就得采取机动作战,争取在对方火力破开自己防御力场之前杀到对方阵地,让他们投鼠忌器。 因为埋伏于此的不止有侵略者部队,还有他们那些异人。 ‘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哪怕被我干掉了中队长,也没有因此彻底崩溃军心,还能对我发起决死冲锋。但这应该不是他们那边最精锐的部队,算是二线,如果是他们的甲种师团,经历过日俄战争和一战的老兵,即使被我干掉了中队长,估摸着他们依旧会有人接过指挥权,继续保持之前的节奏来压制我,直到打光最后一人。 有身体比较好的日本异人快速起身,伸手朝着前方摸去,这才发觉在他们面前,有着一面看不到的墙壁拦住了他们去路,很快的,他们也发现这个无形墙壁呈环形,而沿着这环形墙壁的摸索着,他们的视线又回到了那个被他们困住王一的土丘。 下一秒,在王一身后的地面突然涌动,起伏之间凝聚成蛇头就朝着王一噬咬过来。 而在王一前方,一截刀刃也突兀从空气中出现,刀刃上附加了真,让其足以斩钢断铁,直戳王一心脏。 显然他们也知道贸然对这个困住王一的土丘下手只会让其借他们的手段脱困,而贴在土丘上面的符,则是起到了一个转移的效果,让他们使出的手段可以在不破坏这个困住王一土丘表面的情况下,让攻击在内部炸开,让王一逃不可逃,避无可避! 数道身影以旱地拔葱的势头跃出,却在下一刻,齐齐撞在了空气当中,发出一声闷响,有的还直接撞了个头破血流,门牙掉落。 也有的,甩出真化作的毒,没入其中。 “干得好啊!安倍!” “我的符还能坚持三十秒,有什么手段都给我使出来!地龙牢困不住他的!” “本多,我不是疑惑我的刀断了,我是在想他刚才是怎么弄断我的刀。” 既然第一目标补刀可能性已经渺茫,而现在还有自己这么一个第二目标,他们会放过吗?放过这么一个能够围杀王一这般年轻强大的异人的机会? 他也是如此,王一只是觉得自己第一次把杀戮搞成那种限制级画面都没有半点不适这点挺厉害的,有点小小佩服自己。但在佩服过后,王一也在总结这次面对这种侵略者部队的战斗。 黑暗中,有穿着白色和服,戴着高帽的日本异人在那大声呼喊,而通过其手中捏着的符纸,摆出的手势,以及刚才这类似坤字土河车的攻击,困敌手段。很显然,这位应该就是日本那边的阴阳师,他们的一些手段跟术士流派类似,但同时也兼修了符之道。 自己的真消耗也会成指数上升,毕竟火力和战术上的多样化,意味着对方有更多方式来跟自己对耗。可能对方一轮齐射的功夫,自己就得耗掉自身半数的真,如果没有快速补足真的手段,自己耗了一半真想要一下子回满估摸着也得小半天的功夫,但对方填充弹药再齐射一轮,只需要两三分钟就够了。
有的则是口吐烈火,从外部炙烤着这个土丘,试图要将困在土丘当中的王一做成窑鸡。 “喂,近藤,从刚才就站在那看着是怎么回事!刀断了而已,你又不是没有新的刀!” 由泥土和石块化作的蛇头张开大嘴,将王一一口吞下,吞下之后,周围的土石也在真牵动之下不断朝着蛇头这边凝聚,不一会的功夫,在蛇头吞下王一的区域就出现了近三米高的小土丘,厚厚实实,看着模样,就好似一个坟头。 只是这两三分钟足以让王一用剩下一半真打开一条血路,杀进对方阵营了。 但他的同伴可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数道人影从黑暗中窜出,看着握着断刀若有所思的同伙,也在那用日语大骂。 一套连招次序分明,在安倍这位阴阳师符效果消失之前,纷纷借着这符转移到土丘之内,近距离让王一领教了他们日本异人的手段。 至于到了联队的规模嘛,见到了别想这么多,先润了再说。 而能一人面对一个日军联队还能考虑润不润和打不打的,还是因为他有挂,他跟张之维可以这样子去想,但大多数异人,估摸着一个中队就能收拾了。 三十秒的时间转瞬即逝,在这五个日本异人的手段攻击下,以困住王一的土丘为中心,周围十米内的地面全都开裂,一道道沟壑遍布。 空气中,那截断刀的主人也已半个身子出现,看着自己手里的断刀还有眼前这个埋葬着王一的坟头,表情若有所思。 一时间,似乎觉得自己伏击成功这帮日本异人也是手段尽出。 自己一个人干掉了这些用来追击的侵略者部队,而先前离开的老帅那边依旧有足够的卫兵护卫,再加上高进这位高家子弟请出了自己供奉的仙家,在关外的自己地头上,出马一脉的实力跟入关后可是两个水平,他们就是想补刀也得考虑能不能成。 但这几名日本异人也是紧盯着这个毫无动静的土丘,听着耳边由远到近的脚步声,汽车声,也开口道。 以我现在体内的真量,在不用天地之来补充的情况下,面对这种见过血,但大场面不多,甚至处于一种老带新的小规模中队,在干掉指挥官的前提下,消耗体内一成真就勉强够用了,这次他们还没有配备重机枪,如果是重机枪就加半成,而这支要是甲种师团的中队,估摸着还得加半成,也就是我自身两成的真能兑掉一个甲种师团的两个中队。’ 力场被王一扩展到三丈开外,用来抵御所谓的人肉炸弹,自己则是控制着飞来的弹头,悬浮的铁片,给这些几近疯魔,崩溃的侵略者都来了个死无全尸套餐。 不然等对面反应过来,上来就是轻重机枪组成火力网,接着山炮配反坦克炮来上那么一轮覆盖射击,只要没逃脱轰炸范围,他能不能有块稍微完整的王一碎片都得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 “这边的驻军快来了,我们的人拦不了他们太久,他就是再厉害,这般近距离吃下我们的组合技,不死也得废了,我们目的达到了,撤吧。” 是的,他在钓鱼。 附加真的刀刃第一时间就跟王一张开的防御力场撞上,磁场真第一时间如附骨之疽黏上了这截刀刃,一瞬间的功夫,刀刃上的真被打散,而变回凡铁的刀刃也在撞到王一这个防御力场的下一刻应声而断。 只是失去了中队长的指挥,再加上自身心态被王一这种完全不留全尸的手法整得崩溃,他们虽能发起所谓的玉碎冲锋,但不成章法,自然也就对王一构不成任何威胁。 刀刃的刺杀虽未成功,但目的也已经达到,要的不是能够一击必杀,而是让王一无法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身后的危险后能够躲开。 王一感慨着那么多异人流派会在抗战中落幕甚至消亡的原因,却没有离开,而是选择盘坐在地上,一副闭目调息,回复真的模样。 面对这种两百人到四百人左右的中队规模,他可以站桩输出轻松拿下,但要是上升到一个大队的规模,那他就得考虑要不要跟他们做过一场了。 有同伴称赞着这位叫安倍的阴阳师,同时也是各使手段,精修外功的便是直接劲力外放,将足以打穿石墙,打弯铜墙铁壁的劲力包裹着,在这位叫安倍的阴阳师符下,送进了土丘当中,在其内部爆开。 但骂归骂,自己手上的动作可没停。 王一漫步在自己制造的血腥屠宰场里,脸上表情没有半分不适,生理上也是如此, 这点倒是让王一挺惊讶的,虽然杀人自己也不是第一次了,在这个时代活着的人,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乞儿,士兵,对于生死这方面的接受程度,远比太平时期的现代人要好上太多。 片刻功夫过去,车站内再无枪声和爆炸声,只有熊熊燃烧的大火和脱轨倒地的车厢,以及以王一为中心,呈扇形分布的血腥场景。 “这种无聊的问题就不能回去慢慢想吗!快点,这边的奉军驻军要到了!” 王一佯这边装打完收工,盘腿坐地闭目调息之际,好似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开口。 而在这时,这个困住王一,有三米高的土丘也在他们目光中层层开裂,土块剥落,露出其中毫发无损的王一。 依旧是那笑吟吟的表情看着他们这几个冒出来的日本异人,亦如之前看着那些被自己干掉的侵略者那样。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斗法(上) 黎明即将破晓的皇姑屯车站内,熊熊火光下是一片刚经历过战火的战场。 战场中散落着一地的枪支,迫击炮架,还有满地的残肢碎块,呈扇形分布。 而在这扇形分布的内部区域,一个无形的屏障犹如大碗倒扣,将准备撤走的四名日本异人高手全都困在于此,只能被迫回身,看向那个挨了他们一套组合技却毫发无伤的王一从土丘中走出,依旧是一副笑意吟吟的表情。 这四名日本异人都是本土那边与扎根于关外的关东军有合作的异人流派或者散人。 分别为比壑山:咒术师本多胜丸,暗杀剑客近藤武一郎;神道教:阴阳师安倍,乃日本千年前有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后裔,武者土方拳一。 之所以会被安排到这次伏击当中,有一半原因就是因为这趟专列有王一这个异人随行。 可这阻挡他们去路,如一个大碗倒扣的无形屏障,还有在他们联手围攻下毫发无损,且对他们保持盈盈笑意面容的王一则是在告诉他们,他们太想当然了。 暗杀剑客手握断刀,自身真再次附着在断刃之上,就朝着王一挥出几道剑气,同时左手一抖,那本就半个身子出现在空气中的他好似又被什么覆盖,又一次消失于空气当中。 拳掌还未接触,这个日本武人土方拳一就明显感受到一股诡异的力道黏住了自己双拳,让他的拳路发生了偏离。 所以在当场就分成了两派,在迫击炮轰炸下还能活动的浪人武士直接弃马,依靠自身的脚力继续追杀性命垂危的老帅一行,而留下来的四个大流派日本异人,则是想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围杀王一,好以王一的人头为他们所处的流派在日本异人圈中扬名,能够从军方那边获得更多,更大的利益。 只是很不凑巧,他们所面对的这个对手,不仅手段上比他们想的要多,在性命修为上,也能做到他这个横练武人才有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和力大无穷。 所以他们很耐心,很耐心在暗处看着王一屠杀自己的同胞却毫无所动,他们只想着王一能够更放纵一点,你杀人的手段越多,对你自身的真消耗也就越多,我们动手起来的成功率也就越高。 他们再怎么不甘,也得选择撤离,心中也想着被他们四个大流派的弟子这般围杀,王一就是再强,不死也得重伤了。 大流派是门阀,其势力强到哪怕是军方都得跟其采取合作的态度,而大流派之外的浪人,只能抱团取暖,依偎在军方和这些大流派下面才得以生存。 一个能够与几乎两个中队规模,且基本满配置的部队以这种最原始的攻坚式打法消耗的异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这般年轻且强大的异人即使放在他们本土也没见过,能够做到像王一这样的,基本上都是一个流派的门主,年纪上要么四十岁往上,要么六七十打底。 殊不知,他们藏在暗处的一举一动,在王一的磁场雷达下无所遁形,这才有了顺着他们心意的盘坐调息,钓鱼执法。 到了这一步,其实强杀老帅的行动就已经宣告失败了。 只是他们越看越是心惊,也越是蠢蠢欲动。 只能说当年遣唐使好的没学多少,糟粕全都继承还发扬光大了。 在自己的神通流转之眼视野下,阴阳师安倍第一时间就看清了这个无形屏障充斥着大量由王一这个家伙提供的真,在提供如此多真来维持屏障坚硬程度的前提下。王一体内的真量加起来比他们四个总和还高出一头。这让他很绝望,但他也清楚,现在的王一是他最弱的时候,对方主动削弱自身,他们要是再抓不住机会,通过合击逼得对方自救从而解除屏障,那他们四个都得死在这里。 而就在这位阴阳师无法理解自己的符为何不起作用之时,与之一道的武人土方拳一却在这时冲到了他的背后,体内真流动,一瞬间的功夫就将自己化作一个铁人。 “何等庞大的真量啊,这个屏障被他灌注了太多真,不是我们四人合力就能破开!他体内真现在比我们只多不少,但我们未尝没有一战之力,要是让他解除屏障,将维持屏障的真归于体内,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一起上!” 他可不傻,一个挨了他们四人合击最起码三十秒却毫发无损的同龄人,这压根就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家伙。 心惊于对方的强大,明白京城的同僚败得不冤,蠢蠢欲动的想法在于,只要他还是个异人,体内真就一定有限,现在看似风轻云淡,但在杀完这些耗材之后,一定需要调息,来保证自己的真回满,而这个调息的空档就是他们出手的最好时机,杀死这样一个年轻且优秀的中华异人,对于他们自己本身也是扬名立万的一件好事。 将真灌注到自身体表,充盈到血肉之间,让其呈现出一种铜皮铁骨的状态,好让其能够水火不侵,刀枪不入,顺带力大无穷。 是的,他们这时候已经没有了什么重伤王一,击杀王一从而让他们一战成名的想法了,对方主动削弱自己之后的真量都比他们四个加起来的还多,这种怪物就应该用大炮轰,而不是采取异人围杀! 之后便是藏在暗处,看着王一与这支埋伏于此,接近两个中队规模的部队在那互相消耗。 电光火石的功夫,刚才还站在原地的王一就已杀到这个阴阳师后方,一记朴实无华的劈空掌打出,却被这个日本武人土方拳一通过自身的横练手段挡了下来,只不过没有完全挡住。 对于王一以强者之身却不讲武德的发难,剩下两个日本异人也没有时间大骂,同出比壑山这一门的他们更是明白对方是铁了心要把他们留在这,也趁着王一没有一招打死同伙的这片刻功夫做出了反击。 其作用只有一个,能够配合自己其他的术法攻击,将自身真转移到敌人的视觉死角发动攻击,达成奇效。 武人土方拳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入毒瘴之中,原本一米七多的身型在他横练手段的加持下,硬是拔高到两米,一身银色真浇铸的肌肉让他看上去就像个小巨人,朝着王一挥舞着砂锅大的拳头砸下。
一个在京城能够以一人之力力挫八国异人的年轻异人与老帅随行,天晓得这场蓄谋已久的炸药暗杀能否成功干掉老帅,如果没法第一时间干掉老帅,那他们就必须有一个备用方案。 一身横练功夫挡不住王一这一掌,但确实吃下了大部分伤害,也给那位叫安倍的日本异人有了缓冲时间,从怀里掏出式神符纸,唤出两个被自己炮制的式神,接住了替他挡下一击的同伙。 大手一挥,浓郁的紫色毒瘴从他右手绷带中释放,朝着王一包裹而来,给另外两个同伙创造脱离的空间。 所以为了确保暗杀老帅这个计划能够完美落实,驻守于关外的关东军也在第一时间向本土那边过来关外经营第二道场的几个大流派请来了四名异人好手,配合服务于他们军方的浪人武士,以马匪作为伪装,组织了一支专门的异人行动小队,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然后就是他们预想之中的伏击围杀了,虽然很想去验尸,但一听着周遭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汽车声,他们也知道如果被驻守在这里的奉军发现并留下了,就算他们是大派子弟,也会被放弃掉。 整个日本本土异人圈的上下级关系,就好像隋唐时期的门阀与寒门。 只是他这压箱底,用来关键时刻逃命的大转移术符并没有起到效果,明明贴在了无形屏障上面,明明感受到了符上的真在流动,但也只是在流动罢了,完全没有展现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这对于本身就是大流派出身的四名日本异人而言,他们不会去专门继续追杀撤离的老帅一行人,没意义。但对于那些渴望军功来让自己爬上去的浪人武士,这样一个机会错过就没有了。 其中优秀者也会被大流派招揽,或赐姓,或入赘,反正不会让其在外面开宗立派。 炮弹落下,人仰马翻。 浪人武士本身就是属于不入流,虽然得,在身手上称得上武林高手,但无法调动自身真形成护体罡气的他们,直接被迫击炮的冲击波和碎片炸了个人仰马翻,作为领头的这四名大流派日本异人也是灰头土脸。 但在震惊之余,他们也在庆幸,还好,这样的怪物只有一个。 只要没有第一时间确认老帅没有被炸死,埋伏于此的两个中队就会配合这支专门的异人行动小队,力求将专列上的所有人尽数歼灭在皇姑屯火车站! 而这所谓的浪人武士,其实就跟中华异人圈这边异人基数最大的散人一个性质,只是相比于中华异人圈这边,日本本土那边因为过于根深蒂固的门户关系,导致很多浪人武士即便是得,能够踏入修行,也必须依附在军方或者那些大流派门下,充当打手和马前卒才能有足够的修行资源继续精进自身。 而咒术师本多胜丸也是一扯袖子,露出他那被绷带包裹的右手,绷带上还刻有数个汉字,其中,毒字在他的真催动之下开始发出紫色光芒。 策划这场阴谋的关东军也好,背后的军方也好,都不可能承认他们袭击,暗杀了老帅,这些伪装成马匪的日本浪人就算有人被抓了,他们也不会认。 可当他冲入紫色毒瘴当中,面对王一这个依旧保持笑吟吟表情的怪物时,却看到他主动撤去了包裹自身的力场,一双肉掌就朝着他那砂锅大的拳头拍来。 而高进,梁挺,游白云还有老帅身边的亲兵卫队长喜顺也是借着王一创造的这个空档,护着性命垂危的老帅离开。 这样想着,作为武人且是横练功夫的日本异人土方拳一率先出手,本身就是水火不侵的他,不惧同伙的毒瘴侵袭,更别说在动手之前,他们三人都吃过了对方提供的药丸,就算吸入了对方的毒瘴也不会有事,可王一没有。 而在刚才的袭击爆炸中,王一自己以身犯险,选择留在这里干掉这帮准备配合异人强杀老帅的小股侵略者部队之前,通过力场弹走的数发迫击炮炮弹,在他控制之下,就落在了以马匪的马队作为伪装,朝他们两侧包抄过来的必经之路上。 这就好比中华异人圈中的术士手段,奇门布下,中宫定好,通过八门搬运,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只是中华异人圈的术士手段基本归于自身,而日本的阴阳师则是借由外物,而他这个大转移术要转移的不是攻击,而是想在这个无形屏障这里开一个传送门,让自己逃出去。 虽然解除屏障他们一样会死,但至少在阴阳师安倍心里,他有办法跑的比这三个人快。 很显然,这位练的是外家横练功夫。 他们是坏而且还贪,可还不笨。 只要自己能够缠住王一,让王一不得不分心,他们就有机会逃走! 而当他们意识到这是王一专门钓鱼为他们专门设下陷阱的第一时间,那名神道教弟子兼阴阳师的安倍就从自己怀里甩出一张由绢布制作,得有成人手臂大小的符,将其贴在王一给他们设下的这个无形屏障上面。 阴阳师安倍的话语让剩下三名日本异人震惊,王一为了不让他们逃脱,主动削弱自己的真量,来引诱他们出手,就算是这样主动削弱后的王一在真量依旧比他们任何一人要高?这什么怪物! 术法大转移术! 这其实就是刚才他们围攻王一时,他那些符的特供版。 术法神通流转之眼! 意识到自己等人踩入了王一布下的陷阱,这位侥幸被自己同伙挡下一击的阴阳师也催动真,集中于自己眼部,右眼顿时溢出鲜血。但作为代价,他能因此看出此刻这个阻挡他们去路的屏障内真流动,以及通过无形力场将毒瘴隔绝在自己三尺开外的王一体内真流动情况。 给这个日本武人土方拳一的直观感受便是,自己双拳好似被装上了吸铁石,自己双拳是阴极,而对方双掌是阳极。 阴阳相吸,他的左拳在王一手掌带动下,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打向了自己右拳,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同时,也让自己这一往无前的势头被他自己强制打断。 而这便是王一自己开发出来的人体磁场武学之一正负磁极阴阳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斗法(下) 正负磁极阴阳手,这是王一当初针对自己近身搏杀手段短板开发出来的武学。 武学名字是借鉴的,但效果却不是。 王一的想法就是将自己和对方化作两块磁石,依靠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原理,在面对那种近身搏杀的好手时,虽然会因为近身手段搏杀方面的不足落於下风,但却能依靠这手段与对方周旋。而在当初的陆家寿宴与张之维比武之际,他就是靠这一手给张之维一个初见杀,小赢了一手。 但这还不够,这套武学不该只是用来周旋,最好还得能够依靠它来反击。 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认知很清晰,若只拼手段,就是张静清,左若童这般的玄门掌门下场对付自己,他打不过也能跑。 可要是论到近身搏杀方面的手段嘛,京城里那位八级拳大宗师李书文,在那个蓝先生身边充当护卫的前京城四岳称号的于万山,一个拳法大宗师,一个刀道大宗师,这两个谁都可以追着他打。之所以他们认可王一是京城第一人,是因为他们会的都是武人厮杀手段,而王一不仅仅只有近身搏杀手段,逆生三重护体,三门护道手段一出,配合人体磁场,他们可能连王一的衣服边都摸不着就被耗到体内真一空。 随着王一明悟自己这门磁场武学正负磁极阴阳手的真谛之后,这场猫戏老鼠的游戏也就到了尾声。 同时,他们也能明显感知到他们面前王一体内的真正在以无法理解的速度上涨,这也就意味着那个用来困住他们的无形屏障正在消失。 “别这么看着我啊,比起你那三个同伙,你现在下场好多了好吧,不信你看?哦,对了,差点忘了你现在没法扭头了,我帮你。” “走!” 明白自己遭了算计,这位日本武人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警告同伙,而是拉人跟他一块入坑。 为了让他们不打退堂鼓,他还得很耐心的把他们骗进陷阱,又将自己体内差不多回满的真抽出一半,布下一个近五百平方米的画地为牢,让他们觉得自己很强,但没有强到打不了的地步。 要是去找同龄人来切磋吧,他又不可能去下死手,搏杀经验如此缺乏的他应该怎么将自己这门磁场武学正负磁极阴阳手熟练度刷上去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去找外国异人的麻烦。 不然他干嘛在跟老帅联盟之后,隔三岔五去找使馆界那批日本异人的麻烦啊,天天刺激着他们,逼着他们与自己动手。 他原本想给这些玩意多少留个全尸的,虽然他知道对方肯定打死不认这些是他们的人,但叫赶过来的奉军收拾一下,用来恶心恶心他们也是极好的。 王一对比同辈人就像超人,就是打王八拳都能打赢。但若是碰到跟自己同水平的,那他就得考虑先怎么让自己保持在不败之地才能反击对手了,毕竟他现在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有一个同辈的张之维,还有一堆掌门级别能跟自己动手,更别说小日本那边了。 总而言之呢,对于近身搏杀手段,王一只有一个想法,我可以不用,但我不能不会。 而这个被王一提着头颅的日本武人土方拳一最后一丝意识消散之前,也隐隐见到,在王一解开那无形屏障之处,有着道道丝线,上面还挂着点点血珠。 “画地为牢嘛,鸟笼也是牢笼啊。” 而王一这边,也开始尝试着通过正负磁极阴阳手反击。 身法上的破绽时有时无,三人联手的攻势也开始被王一以借力打力的方式让三人互相攻伐,王一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盛。 一句娴熟的日语从王一口中说出,犹如丧钟在他们耳边响起,三人挥出的动作齐齐一滞,被定在了王一身前一尺之处。 说着,似乎为了增加自己这番话的说服力,这个日本武人加快了攻击节奏。而在外界看来,随着这个日本武人攻击节奏的加快,王一只剩下了招架之力,只需要再添一把火,就能将其压倒。 虽然人家那边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但他也不想在阴沟里翻船啊。 当他们加入战局,一同被王一的磁场真捕获,陷入与武人土方拳一一样的困境后,他们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横练武者的强横生命力让其没有当场死亡,只是原本覆盖在自己周身的真随着王一这一抓,再加上同伙那自损一千的真毒瘴,开始慢慢消退,能够消融地面的毒瘴也在慢慢腐蚀他的身体。 这场一面倒的杀戮看似漫长,实际从专列受到炸弹袭击,再到伏击的小股中队出现,接着就是对四个日本异人好手的猫戏老鼠,中间只持续了不到十五分钟时间。 咒术师本多胜丸一声高喊,当机立断,将真全部灌入自己的右手,直接炸开。 只是这招式可以练,但要想向这两位大宗师一样走出自己的道路,那就得靠厮杀,靠岁月去打磨,这玩意没法教,只能自己悟。 现在难得在这里碰上四个对自己起杀心的日本异人,还都是手段不错的好手,其中有三个都是搏杀手段很娴熟的,他哪能放过这种给自己正负磁极阴阳手刷熟练度的机会。
“好啦,不跟们玩了。” 搞出这么多算计,无非就是想借这四个玩意来刷刷自己正负磁极阴阳手的熟练度,反正到时候刷满了,左右不过是一巴掌的事,浪费不了太多时间。 所以他在京城的这两年也不是没少去找这两位大宗师讨教近身手段,一些传承手段是不能教给王一,但其他的都没问题。 但王一看也不看那三个逃跑的日本异人,五指成爪,直接抓向无法动弹的日本武人土方拳一。 见状,原本藏在空气当中的暗杀剑客近藤武一郎和在旁观战,随时准备干扰的咒术师本多胜丸也出手了,他们本就同出一门,都是日本大流派比壑山的高徒。虽说他们这个流派目前还是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但日本就这么大,你能隔绝到哪去,对于门人与军方,政界的接触,比壑山的大头目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次他的拳头即将突破对方防御之时,一股斥力就在他们二者拳掌交汇处产生,将自己的杀招带偏,而对方也不趁势反击,反倒是黏着自己,让自己继续对他动手。主动权从一开始就不在自己手里,而他就是想撤,人家也不答应。 血肉喷飞之间,一股连地面都能消融的毒瘴喷洒而出,遮住王一视野的同时,也给自己和同门创造了逃生机会,连着在外面观战的阴阳师安倍一道,分成三个方向逃离。 他不明白连自己真浇铸的身躯都能腐蚀的毒瘴,为何对王一一点作用都没有。 只见三人只是冲出王一解开的屏障不到数米,就停在了原地。 王一脸上的笑容越盛,被王一牵着的三名日本异人心就越慌。 一身真浇铸的钢铁皮肤并没有阻挡住王一,直接被王一洞穿了喉咙,扣住了自己的颈椎。 ‘果然,真要拼近身厮杀我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不过没事,这年头不缺跟异人厮杀的机会。而我这正负磁极阴阳手也不需要讲究主动出击,后发制人也是可以的,只要在交手时,能够将自身真粘连在对方身上,无论对方在厮杀手段上有多高明,哪怕我眼神和经验没法提前洞悉,在我磁场真牵动下,我的身体也能够做出相对应的应对和反击动作,这是一门自适应的磁场武学!’ 这就好比超人与蝙蝠侠干架,如果单纯拼能力,超人一只眼睛都能把蝙蝠侠给弄死了,只要他真的想杀蝙蝠侠。可若是约架,超人被蝙蝠侠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被氪石削到只是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线的水平,且没法使用各项能力,那精通百家拳的蝙蝠侠有一百种方法把超人打的鼻青脸肿。 所以就有了眼下王一这般猫戏老鼠的厮杀画面。 ―― 磁场真附着在这个日本武人土方拳一周身,将其与自己化作两块磁石,两块磁石的正负极借由王一自己掌握,他要做的,就是如何在这种与对手近身搏杀中抓住机会,反杀对手。 那么问题来了,当今天下,自己又没犯什么事需要张静清,左若童这般玄门魁首亲自下场搞死他,张之维跟自己又是一个天南一个海北,两人也没啥深仇大恨要到搏杀的地步,他也不可能为了印证自己的武学去找其他掌门的麻烦。 “近藤,本多,你们过来帮手,他不擅长近身厮杀。安倍,你在外面看着,找机会!”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只会被他活活玩死!’ 毕竟八极拳啊,刀法这些武学手段没太多门户之见,只是怎么从这里面走出自己的道路,那才是关键。 所以此刻与王一进行近身搏杀的日本武人土方拳一很憋屈,明明对方在厮杀手段方面很稚嫩,一身上下都是破绽,可自己偏偏就是打不到对方。 说着只有自己才明白的话语,王一这才将自己手中的头颅随手丢到一边,看着自己一手造成的血腥画面,一时间也犯了难。 “草率了,下次应该收敛一下,算了,下次再说吧。” 藏于空气当中的剑客近藤武一郎将自己用于隐身的羽织收回,以真代替断刀的刀刃部分,加入了战局。而咒术师本多胜丸也从怀里掏出十字匕首,杀向王一。 被王一扣住咽喉,生命力正在急速消退的土方拳一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这个依旧是笑吟吟的怪物。 “嗬,嗬。” 但人家也不傻,明知道打不过还上去挨揍,天天就是深入浅出,他又不可能在使馆界里面杀人,难得开一次荤,对方用的还是阵法这种不讲武德的手段,根本没给他练手的机会啊。 身形颤抖之间,也化作了横截面极其光滑,大小不一的碎块散落一地。 王一笑呵呵说着,同时扣住对方颈椎的手用力一提,就将其头颅带着颈椎一块从他躯干上拔了下来,手轻轻一扭,就带着此刻还有最后一丝意识的土方拳一看向自己那三个同伴逃跑的方向。 而这十五分钟时间,王一提升了自己的磁场武学正负磁极阴阳手熟练度,进一步完善了自己近身厮杀手段。 接着他就在原地,看着驻守在这边的奉军赶来,至于老帅那边,急啥子,这不是还没死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落子 奉天城,占地面积约1.6万平方米的大帅府,东院小青楼内。 身受重伤,性命垂危的张大帅躺在椅子上,周遭围着张大帅的家眷,而作为随行的亲兵卫队长喜顺此刻正给一身血腥味的高进跪下。 “高先生,我知道你们都是手段高超的神仙,我喜顺在这给你们跪下了,救救帅爷吧,我喜顺这辈子都给你们当牛做马。” “是啊高先生,帅爷不能死,关外的局势不能乱,您要是有啥灵丹妙药或者救命法子就说吧。只要能救帅爷,您高家要啥我们给啥,哪怕是我们的命都行!” 作为老帅最宠爱的妻子,也是最懂老帅在关外地位的五夫人也是跟着喜顺这位亲兵卫队长就要朝高进下跪,却被高进拦住,同时也对此时还在自己身上的黄家仙黄二大爷询问道。 “二大爷,您也没招吗?” “小子,二大爷是仙家不是神仙,我要真有那生死人肉白骨的手段,你二大爷早就去成佛作祖了,还受你小子的供奉?你知道这小老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就是这插在他心口处的铁片,这玩意不拔出来还好,一拔出来,除非那华佗再世,能够施手段第一时间修复他体内破碎的脏器,然后还得将那些在他血管内流着的铁片一一取出,不然还不如就这样插着,至少还能撑个两三天,让他好安排后事。” “咱们听听王先生的意见。” 就在这时,有卫兵来报。 支开了梁挺和游白云,小青楼的正堂里,就剩下王一与躺在椅子上的老帅对视而坐,看着这个牵动着关外局势的东北王,王一心中也是感慨良多。 “报,日本驻奉总领事夫人来府探访寿夫人,我该怎么回复他们?” “嗬,倒也不用这么捧着你二大爷,该给多少供奉就给多少供奉,我那白家兄弟左右不过是看一眼的功夫,而且我那白家兄弟估计也对你这后生所说手段会感兴趣,后生,你等着,你二大爷我去去就来。” 见到老帅如此,喜顺也没得选择,只能赶紧让人去发电报给京城驻守的少帅,就在喜顺准备出去为老帅把最后这几件后事办妥的时候,换了身衣服的王一也走了进来。 王一摇摇头,看着椅子上的老帅,他胸口插着的铁片是在他控制下插进去的,他自然比谁都清楚老帅的身体情况。 上身在高进身上的黄二大爷口中的白家兄弟,自然指的是关外五家仙中的白家仙,本体是刺猬,辈分最大的是白老太奶,又名白青花。 “你这小妮子,练功不好好练,凑热闹倒是有一手,行了行了,咱人都到这了,高进那后生呢?也不知道出来接我们。” “那就别浪费那功夫了,趁我还能多撑这两三天的功夫,喜顺,现在就发电报把六子喊回来,还有,把辅臣叫来” 椅子上,头破血流,性命垂危的老帅意识一直都还算保持着清醒,一听到高进身上的仙家说自己还能吊住这口气撑个两三天,立刻拼着最后一口气出声,赶紧安排后事。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儿子灵前继位和当着他面继位是两回事。 而在王一这样与这位生死未卜的老帅相处的两个小时后,大帅府外,一名头上缠着包斤,腰间挂着烟斗的中年人与一名女娃登门。 “石花啊,你说的那个王一真有这么邪乎?连黄家的二大爷都来撺掇我上门见见他。” 王一这么一说,高进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护送老帅回府的一路上也不平静,那些追上来的浪人武士虽不入流,但架不住人数多。要不是回了关外,他跟黄家二大爷的沟通加强,也没法这么有惊无险赶回奉天城。只不过他供奉的那位二大爷架是打爽了,这一身血污全让他一个后生受了。 原本他也无心管自己身上的血污,但听到王一说这事还有转机,他也跟众人告罪一声,在帅府下人的带领下去客房换身衣裳。 “既如此,就拜托王先生了。” 这边话刚说完,老帅就再次晕了过去,一副随时都可以驾鹤西去的模样。 “帅爷!” “高兄,莫要这般看着我,我这手段就是一个粗鄙之法,不是什么仙家手段,具体如何,还是等二大爷将他那位白家前辈请来再说吧,现在的话,你还是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不然这味太冲了。” 而王一也看向梁挺和游白云。 “哈,有意思,这都能见到熟人?” 闻言,亲兵卫队长喜顺也看向王一还有身旁的寿夫人。 “有意思,你这后生倒是提起了我的兴趣,你要我怎么帮忙?” “不是救,是能让帅爷不至于这样一副模样跟少帅见最后一面,能让他多跟少帅说点以后的安排。”
“如果五夫人相信在下,那就先让这件事压后,等帅爷醒来再做决断如何?” “嗬,后生,你口气还挺大的啊。你黄二大爷可是看得真真的,这小老头生机已断,我就是把我那白家的兄弟请来,面对这种必死局面也是无济于事,怎么,你手段比得过我那白家兄弟?” “快去!” “这我自然是晓得的,那帅爷就拜托王先生您了,几位姐姐,帮妹妹化个妆。” “二大爷说笑了,我哪有那通天手段啊。但就像二大爷您说的那样,帅爷生机已断,好比漏水的水桶,只要缺口不补上,这桶里的水就有漏完的时候,我所做无非在这已经快要漏完的水桶里再加上一桶水,只要洞口不扩大,就还能再流一段时间,不过还得请二大爷您帮帮忙。” 这一家仙不擅打斗厮杀,最擅长医术,不仅对凡人的疑难杂症有办法,更擅长治疗仙家,修行人的毛病,在五大家仙中是属于最好说话,最受欢迎的家仙。 “既如此,还请寿夫人好好应付一下这位总领事夫人,想来寿夫人也应该知道怎么说才对。” 术士小子游白云倒是兴奋,这一趟奉天之行,第一次让他感受到了所谓的江湖厮杀,而且还能亲身参与到这样一场影响一地时局的大事中,他现在完全就是看谁都想打架的眼神。至于老帅的生死,这不是还能多活几天嘛。 王一闭目调息,磁场雷达开启,注意这方圆五百米内的风吹草动。 本来要替老帅办理后事的亲兵卫队长喜顺这时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将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五夫人,虽然是排行老五,但这个家很多事都是由这位五夫人操持,最识大体,从不会因为老帅的宠爱做逾越之事。 这位寿夫人也是知晓事情轻重,第一时间就喊上其他几房夫人离开了东院小青楼。 “夫人,那帅爷这电报还发不发了?” 显然,听这位黄二大爷的语气,活跃于汉末三国的华佗也是一名异人,难怪他老人家敢对曹操说出开颅这样的豪言壮语,只可惜这手段太过超前,让他被曹阿瞒给送走了。 但是当面传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你再怎么口服心不服,你也得听人家的差遣,不然自己儿子就有大义带人打你,而且会有很多人乐呵呵当自己儿子的打手。 “还请二大爷回堂口,跟您交好的那位白家前辈说一声,就算这漏水的洞口补不上,但总得糊弄一下,总不能让帅爷顶着这番模样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吧?至于供奉什么的,想来帅爷这边应该能供应上。” 老帅的五夫人寿夫人也在第一时间给上身在高进身上的黄二大爷下跪,配合着王一捧着这位黄二大爷。 在这一点上,明太宗朱棣最有发言权,都被逼到造反了,打出的名号也得是奉天靖难而不是夺皇位,因为那样大义就不站在他这边了。 灵前继位,对于大多数奉军将领那就是口服心不服,但碍于面子和其他人上去都有可能起内讧,那还不如就子承父业好点。 “对对对,还请二大爷开开金口,请来仙家,无论成与不成,我们帅府这边都会奉上双倍供奉。” “我的老叔诶,你去见见不就知道了,说起来自从陆家寿宴之后我还真没见过王哥,也不知道他现在手段到啥地步了。” 话语间,大帅府内,高进的身影匆匆而至,而闲着也是闲着,一直开着磁场雷达的王一也察觉到了这两位登门。 说罢,高进身上的兽化痕迹消退,第一时间掌握身子主动权的高进也看向王一,对于刚才王一说的话有些将信将疑。 “一哥放心,我倒要看看哪个日本术士敢来跟我过手!” “梁兄,白云,还请你们两位去外面帮忙把守,阻止有心人的查探,这我坐镇就行。” “其实也不尽然,或许我还能为帅爷多撑一段时间。” ―― “王先生,您有办法救帅爷?!” 只是这次他的磁场雷达没起到太大效果,奉天城大帅府太大,占地1.6万平方米的总面积,换算成长度都快将近四百米了,那帮急切想知道老帅生死的日本人也不可能专门潜入大帅府来刺探情报,他还是第一次磁场雷达做了无用功。 “你这位大帅啊,还真是举足轻重啊,早死和晚死一会,都能有这般变化,真是服了。” 王一遥望着大帅府大门的方向,只见高进一行三人正朝着小青楼这边快步赶来。 先看LPL春决总决赛,看完再更,前面两章书友的指正已收到,接下来会好好改正,谢谢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夺天地之造化 “王哥,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真来关外啦!” 小青楼内,关石花这个虎妞很自来熟,上来就跟王一打着招呼。 “是啊,你这虎妞,两年不见是更有精神头了。” 对于这位未来的十佬,王一也笑着打趣,只是对于高进身上那个想看好戏的黄二大爷来说就不是很爽啦。 “好了,你们两个小辈想叙旧等会再叙,我这兄弟是替请来了,你这替这位小老头拖延时间的手段是啥,也该给我们说道说道了。” 已经上身高进的黄家仙黄二大爷直接开门见山,而王一也看向这个跟着关石花一块进大帅府的中年人。 “王小哥,俺姓廖,出马一脉,家里排行老三,既然你跟石花这虎妞认识,叫我一声廖叔便是。至于我供奉的这位嘛,就是黄二大爷的那位白家兄弟,跟黄二大爷一辈,都是天字辈,唤白天行,待会还请王小哥多多担待哈。” “怎么办,等帅爷醒呗,估计也是得到晚上的事了,忙活了一个白天,也该到我们休息休息了。” 而王一也是仔细感受着自己体内的情况,发觉自己的逆生在刚才承受海量天地之灌顶,不断撕裂和修复的过程中,竟然有了明显的精进?! “这我信你,那现在怎么办?” 随着这位白家仙大手一挥,奄奄一息的老帅上身衣物化作碎片散去,露出那插在心脏处的铁片。 以自身真为生机已断的常人续命确实是件难事,因为凡人自身无法将这些灌入自己体内的真运转起来,你无论怎么往他体内灌都会流失,存不下一点。而王一采取的办法最简单粗暴,我知道你存不住,但是你常人一次能吸收的真就这么多,流的也就这么多,那我一次给你备上个十桶八桶的,让你慢慢流! “他娘的,你这后生还真是能夺天地之造化啊,竟然一下子抽来这么多天地之。但这些玩意杂而不纯,你直接灌进这老小子体内不是等于让他直接死吗。” 至于这般夺一地生机续命所带来的变化,在王一看来,不就是妥妥的八奇技之一,六库仙贼的弱化版吗? 王一说着,一边运转着逆生三重修复自己被撕裂的躯体,一团在逆生不断修复自身提炼出来的团也在自己右手缓缓浮现。 “王哥,你这手段” “这倒是不难,但终究是真化物,修得了一时修不了一世。我倒是好奇,若我说做不到,你这后生还有什么法子为他吊命。” 白家仙倒是看出了王一这手法原理,说起来简单,但前提是你要么本身真源源不绝,要么就是能像王一这样夺天地造化,取天地之为己用,还能扛住这些杂而不纯的天地之反噬自身。 “前辈放心,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后生,轮到你的手段让我开开眼了,我这续命之法可不能长久,久了我这弟子受不了。” 而王一操控着这拳头大小的团,将其缓缓注入老帅胸口。随着这一团浓缩到极致的团进入老帅身体,在一旁维持自己术法的白家仙也明显感觉到自己那个术法不需要自己维持也能继续发挥作用,至于那些游走在老帅体内的铁片,也被这团团吸引下,牢牢吸附在这团周围。 说着,王一上前一步,一手按在老帅的伤口处,紧接着逆生三重开启,点点白从自己身上散出。 “白前辈明鉴,确实是这粗鄙之法。但粗鄙之法有时候反而能起到奇效,就是我素来听闻关外五仙家中,白仙最擅医道,其针法甚至能修复仙家灵体,就是不知能不能为老帅这破碎的血管经脉进行修补。” 说着,上身在这位出马一脉弟子的白家仙也离去,高进身上的黄家仙也紧随其后。 因为这是由真缝补暂时替代了缺失的血管,充当了一个中转站。只要提供真的施法者散功,老帅就是一个失血而亡的下场。 说着,这位上身在这位出马一脉弟子身上的白家仙也是散发出白色真,真在王一几人面前化作针线。 “那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后生的粗鄙之法有何奇效了。” 团没有任何性质,就是能让在场的人感受到极其浓郁的生机,这一个拳头大的团能量就足以跟一个修行人几十年苦修得来的真相持平了。 高进虽然也惊讶王一这邪性的手段,但看着小青楼里那暂时转危为安的老帅,也是松了口气。 王一笑而不答,开启逆生三重只是前提,重点在于他接下来要做的。 亲兵卫队长喜顺虽不知原因,但一整个大帅府花草树木生机断绝能换来老帅一时半会活着,这买卖怎么做都划算。当下也是对王一千恩万谢,领着王一出了小青楼。 这两位家仙也是有见识,一眼就看出王一虽然没表现出逆生三重的特征,却是在运转逆生三重。 自己这门人体磁场还能跟八奇技之一产生联系? 看着这一幕,这位白家仙也终于明白为啥王一会说是粗鄙之法却又能发挥奇效的原因了。 王一一时半会也搞不明白,但现在也不是需要他搞明白的时候,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他跟醒来的老帅去布置。
这位负责当工具人的出马一脉弟子廖叔也被帅府内一片枯黄景象惊得不知道该怎么跟王一套近乎,告罪一声就带着关石花匆匆离去。 “夺天地之造化,确实是夺天地之造化,后生,我算是长见识了。用一地生机来换人续命一时,确实是一门高超手段,再加上你这逆生独有的效果,只是这手段过于霸道,有伤天和,你需谨用,慎用,也就是你为人,这要换做我们仙家来使手段,足以让我们从仙家变妖魔。不过他那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至于能活多久,就看你这后生能不能维持本心了,老黄,我先走了。” “原来如此,你这后生所谓的吊命之法就是给这位老帅输送真吧?但后生你可明白,对于一个生机已断的常人,你再怎么输送真也无法补充他那流失的生机,异人只是得,不是夺天地之造化。” “王小哥,既然老帅暂时没事了,我就带着石花这妮子先走啦。” “分内之事,你也别想太多,我也是第一次见我这手段出现这种情况,除非必要,否则我不会用它。” “逆生三重?我倒是知晓这门玄功可以到二重时可以让运转玄功者在逆生状态下断肢再续,但从未听说过这门玄功还能作用在他人身上。” 一下子被这么多杂而不纯的天地之灌顶,即便是王一此时也难免发出几声痛哼,而王一运转逆生三重的二重之身,此时也像是个开裂的瓷器,道道血痕在王一周身浮现,却又在逆生的作用下缓慢修复。 话说到一半,喜顺也看见躺在躺椅上的老帅俨然没有之前的死气,不由大喜过望。 仙家术法穿针引线。 “王先生,我给您带路。” 还没等王一松口气,一直在外面站岗的亲兵卫队长喜顺就神色慌张走了进来。 人体磁场运转,开始与方圆五百米内的天地磁场共鸣,紧接着,海量,杂而不纯的天地之就朝着小青楼上方汇聚,化作一个漏斗,直接朝着王一天灵灌下。 但对于听到喜顺汇报的王一等人而言,也是脸色一变,顾不得此刻暂时吊住命的老帅,几人走出小青楼,也看见帅府之内,所有绿色变成枯黄,已无生机。 “还是那个粗鄙之法,只是会消耗这位为数不多的生机,让其原本可以清醒一阵,睡一阵,变成只能在那躺着,能言不能动,直到生机彻底断绝。” “几位大师,是不是日本人那边的高手来了?我见帅府内树,花都枯死了,还有几十个下人头晕眼花,呕吐不止帅爷?!” 良久,这个上身在这位出马一脉廖叔身上的白家仙这才开口,一个很年轻的声音。 “王兄,多谢了。” “老黄,你没看这后生是将这天地之先往自己体内灌吗?难怪这后生要先开逆生,原来是想凭借逆生的修复来不断提纯这些杂而不纯的天地之,将其精炼成更足的团,送进这张老帅体内。有趣,有趣,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有趣的后生,你这手段不比传说中的仙人手段差。后生你尽管放心提炼,这一时半会的我这弟子还撑得住。” “那就请二位前辈掌掌眼。” 真化作的丝线缠在那铁片之上,用力一拉就将其老帅胸口拔出,能看见那铁片末端的尖锐物早已破碎,化作点点碎片流淌在老帅血管里。而随着铁片的拔出,老帅胸口也滋出一道血线,而早已做好准备的白家仙也是借着上身这个出马弟子双手飞舞,白色真化作的针线在老帅胸口处穿过。 走在帅府的路上,王一仔细看着这些生机断绝的花草树木,梁挺和游白云也是朝着自己走来。 说着,或许是提前跟体内供奉的家仙进行了沟通,也不见这出马一脉的廖叔做出什么动作,身上气势骤然一变。明明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民形象,现在给王一的感觉就是一个和蔼老者正借着这个老农的双眼在打量着自己。 一下子,小青楼内只剩下王一几人,而闻讯赶来的几房夫人也拥进了小青楼,想看看老帅的安危。 在王一这一股代表浓郁生机的团注入之下,原本毫无血色的老帅也有了起色,胸膛能起伏了,呼吸也在慢慢变得顺畅。 能看见,在白家仙这仙家手段下,老帅胸口处那破碎的血管被白色真化作的丝线修补,弥合,让其暂时维持供血的作用,不至于失血过多。 在这位白家的术法之下,老帅急促的呼吸开始变缓,但这还不够。 大帅府也随着老帅转危为安的消息有了生气,算是暂时冲淡了大帅府内这一地绿植生机断绝的怪异气氛。 是夜,在大帅府封锁消息,暂时不对外人告知老帅生死的情况下,这位性命垂危的老帅也从昏迷中醒来,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给我请王一。” 比赛看完了,大爷的,滔搏怎么被三比一送走了啊,啧,看的不爽利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故布疑阵 是夜,奉天城。 得益于大帅府第一时间封锁老帅遇袭后是生是死的消息,夜晚的奉天城风平浪静,并没有因为发生在黎明时分前后,那场针对老帅的爆炸而陷入人心惶惶的局面,哪怕很多奉天市民都看到了老帅浑身是血送回了大帅府也是如此。 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位老帅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局面,民国五年那会不也有过一次在火车站回大帅府路上被人扔手雷和开枪吗,那次不也挺凶险,还有老帅嫁女那次,也遭到了袭击,不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出现在自己长女婚礼现场,照样主持婚礼,说祝词。 这一次啊,估摸着也是如此。 不得不说,老帅在奉天这边确实还挺得民心,至少没人盼着老帅死。 此刻的奉天城大帅府,也是保持着外松内紧,让有心之人无法第一时间摸清楚老帅的生死。 而在大帅府的小青楼内,从昏迷中醒来的老帅也与王一共处一室,没有让任何人在旁。 一代枭雄与后世之人,就这样彼此保持着沉默,没有谁先开口。 但还是老帅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王先生,我这条老命现在还能喘多久?” 在得知自己这条命是王一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老帅对王一的称呼也从最开始少侠变成了先生,能感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他,迫不及待想从王一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不好说,可能是七天,可能是半月,可能是一月,三月,一年,两年。” “我这命数还能这般不定?” “命数由天定,我强行给帅爷续命已是盗取天机,能活多久看的不是我,是帅爷您。” “您那手段就不能再用?我老张别的没有,地大把,而且以王先生您的性子和手段还怕我老张耍卸磨杀驴的手段?” “帅爷,恕我直言,您现在其实就是个活死人,就靠我这手段欺天而已,而我这手段终归是欺天手段,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今日为帅爷您续命是用帅府内一地生机来换,下次可能就是奉天城一地生机,再下次可能就是奉天城一城百姓的生机。补少了填不上缺口,补多了,漏的反而也就越多,这其中利害帅爷您比我明白,您自己也应该深有体会。” 闻言,老帅沉默,因为从醒来之后,他确实能感受到自己心房处一直有异物随时都能游进自己的心脏,让自己心房破裂而死。 这种感觉很微妙,都说人死之时五感会变得极度敏锐,而现在将死未死的老帅倒是提前体验了一把。 “这样啊,那我就多活一天是一天吧,我听喜顺说那些马匪都让王先生您给灭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一句马匪,老帅就给这次袭击定了性。 “留了也没用啊,他们会认这笔账吗?不过我倒是拜托那边的驻军尽量收集完整的首级,不多,也有几十个吧,等着看帅爷您怎么做文章。” “我做文章?王先生似乎觉得我会拿这件事发难啊。” 老帅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双小眼睛就这么盯着王一。 如今他也算是半个身子在鬼门关的人,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他经历了太多,本身就是一代枭雄的他似乎意识到王一为何欺天都要吊住他这条老命。 “王先生,这里没别人,就我们俩,有什么我这个活死人能帮您做的,您就说吧。说错了也没关系,让我火大也没关系,出了这门就当没发生过如何?” 王一点点头,这话他信,老帅不怕死,他怕的是自己死这么突然。现在自己有手段暂时吊住他的命,他比谁都希望自己能活久一点,让他把该安排的事安排下去。 “那行,既然帅爷您这么说了,我就直说吧。帅爷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您的邀请,跟高兄一样当您的护卫。” “知道,那书生死前给你的建议。” “那我再问帅爷一句,您觉得少帅现在接您的位子,能处理好关外关内的局势吗?” 老帅沉默,知子莫若父,从他跟日本人因为满蒙悬案彻底撕破脸皮那天起,他就有预感自己随时可能遭难,也在返回关外前敲打了一些人,让他们好好辅佐自己儿子。 但有些事吧,他只能做到这份上,自己没死还好,死了,自己那儿子是很难镇住自己那帮把兄弟和一众部下。 “看来帅爷您也明白少帅的稚嫩,您别指望我,我要有那辅佐少帅的本事,也不至于在京城开个四城物流公司了。现在的问题是,您无论想与不想,少帅都得回关外接您的位子。您也别想时时刻刻指点少帅,替他坐镇,您这身子,多在人前动弹一下,都有可能当场暴毙,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从您被炸的那一刻起,您就算是个死人了。” 话音落下,房间内顿时安静了。 而老帅一双眼睛也是阴恻恻盯着王一,良久,这才笑出声,声音沙哑却带着杀意。
“王先生真是好手段啊。” “手段好不好取决于人怎么做,怎么看。”王一对于老帅此刻露出的杀意丝毫未觉,继续在那说着,“帅爷,言尽于此,我手段是使完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帅爷您使手段了,夜深了,就不打扰帅爷您休息了。” 说罢,王一起身开门便走了出去。 而在外面把守的士兵也没有一个敢上前拦着王一,他们也跟老帅刚才说的那样,在房间十米开外站岗,没有一个上前。 老帅躺在床上,手掌抚摸着自己胸口,随时可能死去的感觉如鲠在喉,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自己现在是个随时都可能死掉的死人。 老帅是个枭雄,枭雄最狠的地方就在于他既可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收获部下的信任,也可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喊来自己亲兵卫队长喜顺和五夫人,通过他们的口述大概还原了自己能够暂时被吊住一口气是因为王一那恰到好处的手段。 是啊,太恰到好处了,就像是王一知道自己会遭此劫数,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一样。 但他同样是一名望子成龙的父亲,他知道自己儿子水平在哪。这么些年一直在给自己儿子铺路,磨练他,想让他超过自己,守好自己打下的基业,但他又很清楚他儿子不是他,没那尸山血海里打滚且活下来的经历,很难有他这般的决断。 作为一个将死未死之人,很多以前看不懂,看不透的东西经过这么一遭后,反而能看明白,看通透了。 这真正生死一遭走下来,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算是死没死的他也隐隐有种预感,自己打下的基业终究会从自己儿子手里送掉,他可以接受这基业被送掉,送掉就送掉吧,但他决不能接受白白送给日本人,因为这样,他老张家以后就别想抬起头来做人了。 “人死留名,豹死留皮,雁过留声总得给我老张家留点体面啊,喜顺!” 亲兵卫队长喜顺小声推开房门,走到老帅面前。 “帅爷。” “辅帅来了吧。” “老早就来了,也看过您,那会您还昏迷着,他也没回去,在客房里住着,说是您什么时候醒了就什么时候过来看您。” “辅臣有心了,我这些把兄弟里啊,就三哥和辅臣我最信得过,可惜三哥去得早,我也差不多了。喜顺,你把辅臣叫来,老五也叫来,你也得在。” “是。” 很快的,在大帅府住下的奉军辅帅和老帅最受宠爱的五夫人连同亲兵卫队长喜顺一同出现在老帅屋内,没有人知道老帅跟这三位聊了什么。 距离老帅专列遭到炸弹袭击已经是过去了一天一夜,大帅府依旧保持外松内紧的状态。 而第一时间被派去打探老帅生死的日本驻奉领事馆的总领事夫人也是带着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回来,更是让想知道老帅到底是生是死的有心人头大不已。 策划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设置一场刺杀,结果连个确切消息都没有,这是最麻烦的。 因为这样一来主动权就不在他们手上了,老帅死了还好,若是还活着,有的是手段恶心他们。这种恶心对于他们这些策划者而言,可是要掉脑袋的,自己的顶头上司是很乐意让他们背这个黑锅。 他们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奉天城内却是一片安静祥和,直到有人发现奉军辅帅怒气冲冲从大帅府离开,紧接着就是召集人马,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冲出了奉天城。 当天中午,奉天城的百姓就发现辅帅带着人马回来,一个个身上都带着血腥味和杀气。 接着在奉天城门口,一个摊子被奉军支了起来,荷枪实弹的保护下,是放在桌上明晃晃的金条和排列整齐的几十卷现大洋,数十颗被处理过的首级也在这时挂在城门上面,早已印发好的告示也被贴在奉天城大街小巷,就连日本驻奉领事馆也收到了十几张。 告示的大意为: 老帅由京返奉,途经皇姑屯南满铁路,遭遇疑似伪装马匪的不明日本浪人刺杀,桥梁发生爆炸。 伤数十人,老帅重伤昏迷静养,为避免引发中日之误会,着令辅帅亲自带队,出兵剿匪,现已诛灭首恶连同部下一共七十余人,悬挂奉天城门,城中百姓若有认得首级面目者,可秘密告发,情况属实者金条,大洋任选! 告示一出,再加上这些挂在奉天城门口的数十颗首级,也让奉天城百姓和住在奉天城的日本人都大吃了一惊。 有聪明人也看出了告示话语中的言外之意,这些人要真是马匪还好说,但要是伪装成马匪的日本人,结果可能就是奉军与关东军之间要打一仗了。 而且谁也没法保证会不会真有人为了那金条行那检举之事。 财帛动人心啊,日本人就个个忠君爱国啦? 同时,一封没有带任何掩饰的电报也被发往在京城。 第一百五十章 我只是个路过的异人,给我记住了 京城,使馆界,日本大使馆。 “八嘎!关东军那帮人都是蠢货吗!” 上杉公使此刻正在自己办公室里当桌面清理大师,而在他前面的根本一郎,驻守在使馆界内的陆军军官则是低着头,噤若寒蝉。 “时间我给了,行程我给了,他坐哪节车厢我也给了,这么多情报最后他们连成功没成功都不知道,还得是他自己贴出告示,说是受了马匪袭击,身负重伤需要调养!就连这个,他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上杉公使在那无能狂怒,大发雷霆,下面的人也是任由他发泄,一句怨言也不敢说。心里也是在埋怨关外那帮家伙,他妈的炸弹就不能铺多一点?直接炸断一段铁路是会要你们命还是怎样,直接把这一段铁路连专列一块炸上天是能怎样?事都办不明白! 那人家关东军也有理由说的啊,藏都不藏了是吧,直接开战是吧?那你要直接开战还费这么大劲干嘛,老子现在就拿你们去填线!八嘎呀路! 可在一阵发泄之后,这位上杉公使也冷静了下来,看着面前噤若寒蝉的一群人,这才出声。 “那个少帅现在什么情况。” “没有任何异常,我们是不是要去试探一下?” “我会让菊池顾问去一趟,以他对这对父子的了解,是演戏还是真不知道一看便知。” 话音未落,就有特务推开大门,看着这帮正在商议的大人物。 “八嘎!” 见到自己手下这么不懂事贸然闯入,根本一郎也是一声怒骂。 “嗨!根本先生,大使阁下,这是我们刚刚截获的电报。” 面对上司的怒骂,特务也是九十度鞠躬,将自己手中破译好的内容双手递上。 刚被顶头上司当做出气筒发泄一通的根本一郎上来接过这页信纸,顺手甩了自己手下一巴掌,这才让其滚出去,自己也是看着这份破译后的电报,脸色大变,赶紧交给这位上杉公使。 “八嘎!给我立刻给关东军那边的蠢货发报!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搞清楚这个张小个子到底是死是活!” 同样被信中内容气到暴跳如雷的上杉公使又是一记大力劈砍,将自己手中的拐杖摔成了两段。 其实这份电报的内容很简单:老帅一切安好,处理好在京一切事务后即刻返奉,准备代替老帅处理关外一切事务。 这份从关外发来的电报不带任何掩饰,压根就不怕被他们这帮家伙截获破译,或者说,是专门写给这帮家伙看的。目的就是为了加深他们这些幕后主使者的疑心,因为电报内容太矛盾了,若是老帅一切安好,关外还有一位辅帅坐镇,很多事就算老帅不出面辅帅也能办的井井有条,不需要少帅返奉。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们这些幕后主使者根本不知道老帅情况到底如何了,是重伤需要休养,还是重伤濒死,还是已经死了?这三个可能代表两个结果,若是重伤静养,那老帅这番让少帅返奉可以理解为借这个由头让少帅提前熟悉上位后的一切关外事务,再加上有老帅在背后指点,他们这次计划就是竹篮打水,甚至还得掉上一批人的脑袋才能熄灭老帅的怒火。 可若是后两者,那就有太多说法了,把少帅从返奉途中扣下,跟重伤濒死的老帅拖死,他们再做好少帅的工作,让他乖乖听话。若是已经死了,那就更简单了,一不做二休,老子做了,儿子也跟着一块做了,随便从奉军里挑个听话的上去,兵不血刃的拿下关外。 后面两个做法异曲同工,但前提是他们得知道老帅的生死。可现在越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越是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不想打一场平白消耗国力的仗,仗能打赢,可领功的绝对不会是他们,搞不好还得先杀来祭旗。 这才让这位上杉公使大为光火,他妈的,领功没他的份,黑锅还得他来背?就算他是贵族又如何,他还到不了刑不上大夫的层次,真出事了,他家族的人也保不了他,搞不好落井下石最快就是他家族里的人。 奉天城,大帅府。 大青衣楼,游白云看着这张贴满奉天城的告示,也是疑惑不解。 “一哥,说这老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怎么还疑似伪装成马匪的日本浪人,马匪就马匪,日本浪人就日本浪人,混在一起干嘛呢?” “你要能知道老帅葫芦里卖什么药,这老帅的位子你来坐好不好?” 王一手里捧着本章回体的《三国演义》在那调侃着这术士小子,“不过我确实知道老帅葫芦里卖什么药,只是这药还真只能老帅来卖才卖的出去,其他人不行。还得是他啊,这一套组合技打下来,疑心生暗鬼,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了。” “什么啊,一哥你别跟个术士一样说话啊,你这让人觉得我这家传手段白学了都。” 看着术士小子游白云这般好奇,王一也把手中的《三国演义》丢给了他,也对梁挺说道:“梁兄,你有啥想办的事吗?这回咱们说啥我估摸着老帅都会点头答应,哪怕是给你谋个官身。” 梁挺此时正在把玩他从卫兵手里拿来的,仿造德国MP18冲锋枪的辽造十七年式冲锋枪,一双眼睛在听到王一说出这番话时也是眼露精光,朝着王一咧嘴笑道。 “枪,很多很多的枪。” “好办。” 轻打响指,王一起身,就朝着老帅休息的小青楼方向走去。 而接过王一丢来的《三国演义》,术士小子也在上面看到王一留下的书签,书签所在的那一回是第九十五回,章节名为:马谡拒谏失街亭,武侯弹琴退仲达。
“空城计啊?!” 正朝着小青楼方向走去的王一也对着身后的游白云摇摇手,回了句。 “何止~” 游白云挠头,却只能再静下心来,看看能不能从王一丢给他的这本《三国演义》里看出门道。 ―― 小青楼内,相比于昨夜的行将朽木,休息一晚的老帅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但是那般弱不禁风,需要人搀扶才能起身。 摆了摆手,五夫人很识趣离开,关上了房门。 “王先生对我这安排可满意?” “帅爷做事我怎敢置喙,不过您这般出了招,接下来他们就该上门了。” “那就得看王先生怎么应对了,总不能什么事都让我这个死人来做吧。” “这我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我来只是想问下帅爷,您打算做到什么程度。” “做到什么程度?王先生,我可是拉着我儿子一块上了赌桌,这上了赌桌不捞够本,不给我儿子好好上最后一课,让他明白如何对待日本人,我是不甘心就这么下场的,就是不知道王先生你打算跟多少筹码。” 到底是老帅,就算知道自己是个已死之人,在理清事情前因后果后,也开始将话语权拉到自己这边。 面对老帅这番话语,王一先是指了指自己,再竖起两根手指,代表着梁挺和游白云,沉思片刻,正打算说出高进这个高家子弟名字时却被老帅打断。 “王先生,那是我的筹码,若你就这三枚,不够。” 一时间,王一也被老帅这番话给架住了,就在他思考该怎么应对之时,亲兵卫队长喜顺在门外汇报。 “报告,日本驻奉领事馆总领事携其夫人还有菊池顾问,关东军高级参谋河本大作还有一干人等前来探望帅爷,说是就近日帅爷遇袭一事做一个澄清说明。” “妈了个巴子,都说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我寻思这大白天我也没说鬼,怎么鬼自己找上门了。喜顺,把老五喊来,王先生,陪我演场戏如何?” “小事一桩,不过能不能骗过他们得看帅爷您的演技了。” 大帅府,一干日本高级军官大步朝着小青楼方向走来,在这些日本高级军官后面还跟着其他不相干的随从。 他们要么身穿和服,佩戴武士刀,要么穿着只有古时日本贵族才能穿的狩衣,脚踏木屐,要么身穿西服,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面孔老中青皆有,合共十人,而他们都有一个最明显的特征,那就是眼露精光。 一干所谓打着探问和解释的名义,进入大帅府的日本人也在小青楼前被亲兵卫队长喜顺所率领的部下拦住了去路。 “帅爷需要静养,闲杂人等不能打扰帅爷的休息。” 被一个亲兵卫队长拦住了去路,为首的这个高级参谋河本大作也是看向这个无名小卒,但对方也是尸山血海里过来的人,一身杀气不比这个鬼子参谋差到哪去。 只是当喜顺这般怒视这个鬼子参谋时,眼光也不可避免的被他身后随行这些眼露精光的人对上。 尤其是其中一个穿着狩衣的老头一副玩味表情,似笑非笑盯着自己,喜顺只感觉自己眼神在跟人家对上的瞬间,就好似被拉入一个无底洞,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而周围的亲兵也被一股无名气势压制,哪怕看到自己长官出现了问题,也无法抬起自己手中的枪,威慑这些不善的来者。 就在这时,王一的声音从喜顺后方传来。 “哟,这么兴师动众的前来慰问帅爷,知道的以为你们这是慰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在看望父母呢,也是,帅爷在奉天,在关外三省百姓心中的地位,确实是再生父母啊~” 调侃还夹枪带棒的话语,霎时间冲散了这五名的威势,这也让鬼子参谋身后随行这十人老中青脸色一变,齐齐看向在喜顺身后,带着梁挺,游白云还有高进以及另一位见过两次的熟人福临门一块出现的王一。 身穿黑色长袍,一头精炼短发,以高人负手式,挟着天地之力朝他们走来。 随着王一脚步的迈动,这一干日本人只感觉面前小青楼好似有了灵性,直直撞向他们。 心神震动之间,他们也不由自主开始后退,连他们自己都没意识自己做了后退动作。 王一往前走一步,他们就得退一步。 等到王一走到喜顺身旁时,这一干日本人也退到了五米开外。 “这就对了,上门慰问也要懂礼数嘛,不然真以为大帅府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来拜的地方呢,你说是吧,喜顺队长。” “王先生说的有道理啊,现在我就让人去多买几张门神像,贴在帅府大门,让门神帮帅爷敲打敲打那些不长眼的疫鬼病魔。” 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喜顺也是打心眼里感激王一抬了他一手,听懂王一话外之意的他也很乐意配合着王一恶心这帮上门的东西。 “你是谁?”看着眼前这个不声不响就让他们出糗的年轻人,作为领头的河本大作也是先回头盯着自己带着这些人一眼,这才质问王一,说的还是日语。 王一对着这个鬼子参谋也是淡漠回答道。 “王一,一个路过的异人,给我记住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打脸的感觉真爽 奉天城,大帅府,东院,小青楼门前。 王一带人突然杀出,以非常装的高人负手式配合天地磁场共鸣打了这帮强行上门,以慰问和解释为借口的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 被王一配合磁场共鸣硬生生逼到五米开外才站定,看着前方接近十米外的小青楼,河本大作忍住怒火,朝自己身后随行的这十名来自本土的异人看了过去。 而十名异人中为首那个穿着狩衣,年纪在六十岁甚至更高的老头也对其摇了摇头。 毕竟异人一旦修为有成,只要没什么外界因素影响,活个一百岁都是基本操作,很难从外表上来判断上了年纪的异人岁数。 “阁下便是王一?既然是路过居住在大帅府的客人,我们前来慰问大元帅难道还需要阁下批准吗。不过我确实没想到阁下竟然还精通日语,看样子我们之后有很多共同话题聊啊。” “聊什么?聊你现在用汉语跟我对话?聊你们的官方文字是汉字?真的是不知所谓,倒反天罡。至于你们能不能慰问大元帅这点,确实由我批准,因为我是大元帅的主治医生,我认为大元帅现在需要静养,不方便见客,那就是不方便见客,客人的话大帅府上下可以不听,但医生的话,他们还是知道要遵守的。” 被王一一顿抢白,河本大作也是一时语噎,因为王一说的是事实。 汉语这方面一度作为他们的官方语言,虽然这么些年一直在倒反天罡去汉字化,可再怎么去,母语还好,可这汉字早已渗入到他们上下所有阶级,一份官方文件要是连汉字都没有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 “阁下这般年纪有这样的修为我很佩服,但在修为高深的同时还精进医理是不是有些强词夺理了?” 在河本大作身后,那个穿着狩衣的日本老者上前一步,替河本大作挡住了王一的威势。刚才只是被王一有心算无心阴了一手,现在回过神来,自然也就能凭自己的高深修为与王一的天地之威对抗。 看着这个站出来的老头,王一也算是第一次正眼瞧人,因为这位有让他认真动手的资格。 之前说过,除了像张静清,左若童这样的玄门魁首亲自下场对付自己他打不过只能跑,而在他们这些玄门掌门之下的门派掌门都能打,且多数都能打赢,但要是见生死就得另说。 要说原因嘛,就是他和张之维够年轻,二十岁的年纪实力稳稳一线掌门级别,而与之对比的这些掌门,四十岁都算年轻了。 拳怕少壮,所以他和张之维能打赢,但是见生死,拼的是胆气和厮杀经验,这一块目前是他和张之维的短板。 “别说废话,输赢定对错。” 而面对这种老登,还是实力水平在T1这层次的老登,王一只有一个想法:老鬼登,给我爆金币! 话音未落,逆生三重开启,进入逆生状态下的王一化作肉眼无法捕捉的残影朝着这老登杀了过去,这位日本老登也是如此,见王一这般不讲武德,经验丰富的他在王一动手那一刻也同样运转玄功,一老一少顿时化作两道残影,围着河本大作他们这个慰问团打转,缠斗。 勉强能跟上双方交手动作的另外九个异人刚要准备出手,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 “再动我就放火烧们。” 术士小子游白云站在那里,一脸阴恻恻的说着,而这九名异人这才发觉他们不声不响踩在了奇门阵法的死门方位。 大帅府东院的小青楼外,王一与这日本异人老登化作两道残影,在场两方的异人也只能勉强捕捉到两人的交手动作,但也能判断出,这场近身交战从一开始就是王一占了上风。 因为王一能压着这个日本异人老登把战场局限在这个来势汹汹的日本慰问团周围,而这个老登却不能带着王一转移阵地,只能被迫在这个日本慰问团周围打架。 在他们勉强用肉眼捕捉到的画面里,能看见,这日本异人老登一身手段在王一的以快打快下疲于招架,根本使不出来。 而王一的每一拳在逆生加持下,配合自己本身的性命修为是势大力沉还快,拳掌交锋之间,是一连串的爆响。 尤其是在这些系统练过近身搏杀手段的异人眼中,王一明明挥舞的全是王八拳,却总能接住,或者化解日本异人老登的攻势,然后反击,这在他们看来是很无法理解的一件事。 就在他们无法理解之际,这场持续半分钟不到的交锋就以王一跟这日本异人老登拳掌相碰而结束。 王一不慌不忙回到亲兵卫队长喜顺旁边,逆生三重运转,虽然无法像三一门那样皮肤白皙如雪,但周身散发出来的白,配合王一随手一抓就将自己手上缠着的鬼火一把抓散,双手负于身后的高人负手式这么一摆,端的是仙气飘飘,潇洒出尘。 该说不说,逆生三重在逼格这方面确实算得上独步天下,一套打完,只要逆生状态还能保持,一看这仙风道骨的模样,还真不好说谁输谁赢。 反观这位日本异人老登,在王一这一掌下连连后退,若不是其他九名异人眼疾手快扶住了这老登一把,他还能退的更远。 “作为一名二十三岁就达到你这个年纪水平的天才,我会点医理也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我认为帅爷现在需要静养,不能见客,就是不能见客,老登,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嗯?” “你”吃了暗亏,一时间呼吸不顺的日本异人老登看着眼前这个依旧以高人负手式看着自己的王一,硬是被气到说不上话,只能在那大口喘气,调匀自己的气息,然后就到了经典反派放狠话环节,“我神道教”
“没让你说话,河本参谋,你是军人,应该清楚不遵守医嘱是个什么后果,说不定,医嘱会变成遗嘱哦。” 王一懒得跟这老登废话,这老登手段是不错,但要是两人手段尽出,王一保证无伤灭了这老登。 他确实有让自己认真动手的资格,但也只是有资格而已,又是一句话把这老登气到三尸神暴跳,王一这才看向这个叫河本的高级参谋。 这次没有了别人替他挡住王一的威势,在王一那专门针对自己的威势之下,这位参谋一句话都说不出,下一秒,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小青楼的方向跪下。 “哎哟,真把帅爷当再生父母看了啊,没见到帅爷不必行如此大礼啊。唉,罢了罢了,我这人心善,见不得这种大场面,你且在这跪着,我去运运玄功,好让帅爷知晓,让他来做决断。” 王一冷嘲热讽,就差把脚踩在这高级参谋脸上了。 说着,便转身进了小青楼,周围的人想要将这位河本参谋拉起来,却发觉自己此刻也跟这位参谋一样,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这样让他们难堪的窘状持续了整整十四分钟,王一这才在五夫人的陪同下走出小青楼,五夫人手里还拿着几块带血的纱布。 “哎呀,河本参谋,你这是干什么呀,帅爷遇刺也不是你的错,这大白天跪着多不好,我给你擦擦。”说着,五夫人好像不知道自己手上抹布沾了血污,就直接往这家伙脸上抹。 而作为被抹的一方,河本参谋从这几块纱布上还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哟,瞧我这记性,都忘了王先生说了帅爷这段时间得在床上静养,作为他的夫人,我得把屎把尿伺候他。忙中出错忙中出错,还请原谅则个,你跪着,帅爷很快就出声了啊。” 这女人心一旦报复起来啊,有时候确实侮辱性极强。 “老五,河本参谋还在跪着呢?” 就在这位幕后主使想要拼尽全力抬头,怒视这个羞辱自己的妇人时,小青楼内,老帅那沙哑带漏风的声音传来,也让这家伙脸色大变。 声音沙哑,漏风还中气不足,但确实是老帅的声音,做不了假。 “爷,还跪着呢,菊池顾问也在一旁候着,还有总领事和领事夫人。” “哟,这么多人啊。河本参谋,菊池顾问,王先生说了我这身子现在不能遇风,就只能这样跟你们说话了。你们的来意呢,老五也跟我讲了,你们也别担心,我老张做事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不错杀一个仇家,这冤有头债有主,就算真是日本浪人伪装,我也只是找日本浪人的麻烦,跟你们没关系。行啦,别跪着啦,我老张也没你这么大的儿子啊,喜顺,送客。” 随着老帅的话语落下没了下文,河本参谋也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却无法站起,因为他腿麻了。 “呀,咋还跪着啊,没听帅爷说了吗,他不认你这个野种,你们是没眼力吗?” 王一继续在那飚着垃圾话破防这个河本参谋的心态,同时也看向那些随行的日本异人。 面对一个短暂交锋间能压住他们这边最强的王一,自己等人还身处奇门阵的死门方位,再加上周围子弹上膛,保险打开的卫兵,一时间也没了动手的胆气。 赶忙拉起已经气到昏厥的河本大作,就准备灰溜溜离开。 “慢着,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妈的,没完了是吧!’ 听着王一出声,这一干日本人都在心中暗骂,却又不得不回头看向王一。 “久闻贵国乃礼仪之邦,访问和离开都会以鞠躬开始,鞠躬结束,怎么这会失了礼数啊。” 咬着牙,这一干人迫于形势也只得老老实实九十度鞠躬。 “大元帅,五夫人,王一阁下,我们告辞了。” 看着在卫兵跟随下灰头土脸离开的这帮日本人,王一这才笑出声,配合老帅这波骑脸抽人耳光子的感觉,可真是太爽了。 只是王一刚带着这笑容一回头,就看到高进,梁挺和游白云,福临门一脸敬佩的看着自己。 “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一哥,论骂人打脸,你是这个。”术士小子游白云朝王一竖起了大拇指。 而梁挺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原来骂人还能这样子骂啊,全程没一个脏字,却又能直接破防对方心态,他也得好好学学这方面的知识。 “王兄,这招一定要教我!给钱我都要学!” 高进目光炯炯,语气恳切的让王一都怀疑这哥们被夺舍了。 “王少侠,年少轻狂的风采我算是见识到了,以后有得跟自己儿孙吹的。” “这算啥,后面还有更直接骂人不带脏字的话候着他们呢。” 王一倒是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还在那卖起了关子。 “后面?” “是啊,这可是帅爷配合我,不瞒各位说,帅爷现在已是命不久矣了。” 王一说的声音不大,但足够院内的人听到,而这,才是他跟老帅配合在这回合盖下的最后一张牌。 好了,现在该轮到日本人那边抽卡打牌的回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