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罗天》 第一章 引子 星云域,盘龙界,大衍城。 一股恐慌的气息弥漫在每个人心头。 大衍城乃是盘龙界的首要城池,这里也是本界最大武道宗门大衍宗总舵所在地。大衍宗这个响当当的名字,在盘龙界可谓无人不晓、妇孺皆知,盖因这个宗门有横扫其他任何宗门的强大实力,光仙玉级尊者就有数十位。这仙玉级尊者,便是盘龙界武林之中最高级别的存在,其下依次是仙皇级、仙帝级、仙王级尊者,数量成百上千。至于仙王级以下的武者,更是林林总总、不计其数。 大衍宗宗主郝盛天,对普罗大众来说是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厉害人物,便是对武林人士来说,郝盛天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得能亲睹其真实面容的人少之又少。世人纷纷传说,郝盛天常年闭关,寻求超越仙玉级的武道进境,寻常跟俗世之间没有任何交缠,就是他的家人想见他一面都难。 不过,郝盛天的小公子郝乘风,却是个喜欢招摇过市的花花人物,市井俗人但凡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劈面跟他走个对头。那郝乘风又喜欢跟人玩闹,尤其是遭逢青春女子的时候,更是带着一帮帮闲追逐不已,非要在人家身上摩挲几把、照着人家脸上吹一口气方肯罢休,弄得那些大闺女小媳妇不得不倍加小心地躲着他走,那些家有闺女、媳妇的家长镇日长吁短叹。 郝乘风恁般胡作,世人慑于大衍宗的威势,不敢跟他计较。许是被世人那缩头乌龟般的做派宠溺坏了,郝乘风渐渐胆大包天,居然于四处游荡之际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十数日前竟然被一帮帮闲抬着遍体鳞伤地潜回大衍城。 一时之间,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没头苍蝇般在大街小巷哄传开来。 闻知此事之人,一个个不由额手称庆,纷纷说道:“郝公子如果吃一堑长一智,自此改了那些轻狂的毛病,倒也是世人之幸!” 说话之际,将先前的愁容不知不觉间改换成笑脸。 孰料,欢愉未久,更大的愁绪倏然坎来。 那被轻狂的郝乘风招惹之人,打了他还不算,竟然按着籍贯找上门来,要跟郝家人算账。那些人一个个金盔金甲,身形较常人大出一倍不止,从盔甲的缝隙处望去,长得奇形怪状,不似寻常人种。 那些奇形怪状、金盔金甲的异人,不知施展了怎样的神通,鼓弄出一些黑彤彤的阴云笼罩住整个大衍城,黑彤彤的阴云所释放出的污浊之气恶臭难闻,让城中之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更加骇人的是,那些异人昂着高傲的古怪头颅站立在云端,扬声对大衍生民怒喝,不但那铜锣般的声音令人胆战心惊,并且那声音之中夹杂着的暴戾之气令人不明来由地瑟瑟发抖。 那异人喝道:“底下的人听着,郝家公子郝乘风胆敢招惹咱们浣星人,咱们浣星人决不与他善罢甘休,势要将他碾为齑粉!你们盘龙人若是自认有甚本事,那就赶紧出来决一死战,若是无甚本事,那就赶紧将不知所谓的郝乘风交出来受死!否则,这一城生民统统都会变成僵尸,啊哼!” 大衍人战战兢兢地听着这些言语,满心希望郝家那些寻日声望隆重的尊者们出来将异人杀退,好解了阖城之危,孰料郝家的大门始终紧闭着,不单见不到一个活动的人影,甚至连鸡鸣犬吠之声都听不到。 莫非声名煊赫的郝家人怕了这些异人,一个个做了缩头乌龟? 世人这般寻思着,失望、沮丧之情迅速在心头蔓延,那意志薄弱者由不得嚎啕大哭起来,连带着四周的老幼妇孺齐齐放声,哀恸之声更是惊得旁人难以自持。 便在世人的无比凄惶之中,从城外的夹山种疾速掠来一道身影。那身影快如闪电,所经之处闪烁着噼里啪啦的流光,来到异人对面百丈处停下,厉声喝道:“郝盛天在此,尔等不得撒野!” 这声音也是震耳欲聋,却并不令人感到害怕,反倒让人感觉到温暖。 毕竟,郝盛天这是解救阖城百姓来了,他说话这么大声,恐怕是为了作出压倒异人的气势。 随后,天空倒是一片安静。一些修习武道的人揣测,那可能是郝盛天通过神念无声地跟异人谈判,商量如何赔偿之事,抑或商量如何决斗。郝盛天虽则平常不在市井出没、不在坊间行走,可他所统领的大衍宗毕竟是大衍城这一方水土的守护者,换言之,这一方生民都在他治下,他必须尽可能地避免对这些人造成扰嚷。
无声地谈判是最好的选择,不然的话,光是那些吵嚷声就会让世人受不了。 郝盛天跟那些异人在空中静静对峙了小半个时辰,世人不知道他们之间谈了什么,只知道后来异人踩踏着笼罩在大衍城上方的黑云率先离开,郝盛天缀在他们身后一起离去。 世人见状,自然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那坎在头顶上的愁帽子并未就此摘下。如果郝盛天跟那些异人谈不拢、打不赢,那些异人就会卷土重来,届时大衍城就会遭殃。 最坏的结果,就是被人家屠城,弄得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半日之后,众人原本悬着的心随着又一片伸向城头上方的黑云吊到了嗓子眼。人们惊恐地看到,从那黑云的边缘处,蓦然飘落一个苍蝇般大小的黑色物体。那黑色物体缓慢地降落着,在视线之中不断放大,直待距离城头约有百丈,却又倏然悬停不动。 这个时候,人们方才看清楚,那赫然便是先前跟随异人离去的郝盛天的身影。一些目力好的人看得更清楚,郝盛天已然处于昏死状态,浑身血迹斑斑,被破烂衣装勉强遮盖着的肉身凹凸得厉害,这显然是筋骨错位的表征。 看到大衍城乃至盘龙界的最强尊者被异人折腾成这个样子,众人都挢舌不下,面色阴沉得几可挤出水来。 郝家那些尊者先前许是受了郝盛天的嘱咐,没人出来帮着他对付异人,而今见他恁般情状,不由次第现身,升空察看他的伤势。 几十个尊者围绕在生死未卜的郝盛天身边,显露出强大的威压,弄得底下观看的人群几乎抬不起头来。 众人正自感叹郝家人势力之强大,却听云端深处传出令人心悸的话语:“郝乘风无故伤害咱们浣星人,咱们打伤郝盛天,算是稍稍泄了点愤。不过,那伤人凶手郝乘风,咱们却万万不会放过。一巴掌拍死他,倒是便宜他了,送他去赴八道轮回、让他历经诸般磨难才是正经。他做了孽,就该有这样的孽报!” 说话之间,从黑云中伸出一只大手,抓向郝家那深宅大院的深处。 众人恍惚看到,那只由黑云衍化出的大手,带着浓浓的腥臭,又带着猎猎罡风,在郝家宅院上方分化出无数手指,透过坚硬的房顶、墙壁,毫无阻碍地探向每一个角落。 围绕在郝盛天身周的一干尊者,作势跟那豪横无匹的大手敌对,却又终究没能做出敌对的动作。 那只大手在郝家宅院搜索一会儿,突然将分化的手指归并向一个角落,顷刻间抓出一个血淋淋的人来。 众人打眼望去,齐齐发出惊叹——那人不是郝乘风又是兀谁! 人们在惊异于异人那高深莫测的神通的同时,纷纷为郝乘风的下场担忧。 那郝乘风虽则寻日弄得人心焦,可是谁都不愿意看着他被异人弄死。有些老成之人顾自琢磨,郝乘风跳跶无度,乃是因为少不更事,待得长到一定年岁,或能幡然悔悟,而今落在异人手里,连悔悟的机会都没有了,事体太过悲哀! 在众人纷乱的思绪中,云端之上的异人再次开口说道:“郝乘风,咱们现在就给你现场演示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送你进入八道轮回!” 说着,不知鼓弄了什么手段,众人但听云端传来郝乘风凄厉而悠长的嚎叫声,随后归于平静。 黑彤彤的浓云散去之际,天空飘来骇人的声音:“郝盛天,你莫要想着报仇,咱们浣星人是你们无论如何都对付不了的!” 众人惊骇之余各自转动心思,揣摩那八道轮回的关窍,猜测那少年公子郝乘风在那暗无天日的轮回之中又是姓甚名谁、究竟将会遭受何等常人难以承受的磨难。 在绝对的强者面前,弱者犹如随风飘荡的小小尘埃,连身归何处都完全由不得自己。 一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暗自为那悲催少年的下落唏嘘。 唉,这重新归于平静的天空,背后隐藏着太多的不平静! 第二章 看门小厮 云霄山云霄峰。 风景旖旎,翠鸟鸣啭。绿树掩映之中,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矗立于山峰之上,四周散落着星星点点、或大或小、依山而建的房屋。 蜿蜒的山路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来往。 这里,坐落着玄通大陆上一个极其寻常的武林门派——云霄宗。 那翘角飞檐、富丽堂皇的宫殿自然是云霄宫。 与宫内热闹的景象相比,宫外却异常冷清,只有一个十五岁左右的消瘦小厮坐在宫门处的石阶上,百无聊赖地想着什么心事,不时抬头四处观望。闷闷地坐了一阵之后,慵懒地闭上眼睛假寐。 “燕阳,你这是看守宫门呢,还是偷懒睡觉呢!” 睡意蓦然被搅,少年燕阳打个激灵,当即睁眼起身,见来人面容俏丽、身段妖娆,赫然便是云霄宗内门弟子柳瑶姬,于是赧赧说道:“柳师姐,你腮上的梨涡真好看!” 柳瑶姬晃动着细长的身躯,看着燕阳那懵懂的样子,先是作势要打他,继而弯腰扑哧一笑,说道:“宗主是不是又在里边做功课呢?” 她晓得,燕阳这并不是调戏她,而是真心地赞美她。一个情窦未开的懵懂少年,懂得什么是调戏,见到美的物事就会忍不住真心赞美。因此,听到这话之后,她是满心欢喜,而不是心生芥蒂。 燕阳这回没说话,只是抛过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云霄宗所有人都知道,对于宗主来说,所谓做功课,就是行男女之事。盖因蛰罗雀时常跟前来拜山的女人行周公之礼,往往因此怠慢了同道,为了表示对同道并无怠慢之意,就呵呵笑着说自己刚才做了点功课。不明就里的人一听他这样说,就会以为他是在闭关修行,而了解他底细的人则会露出会心一笑,表示一切事情尽在不言中。时间长了,至少云霄宗内部的人家喻户晓,宗主所谓的做功课,其实就是那个方面的事情。 柳瑶姬在云霄宗算是数一数二的美女,表面上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说起做功课这件事却毫无羞羞答答之态,神态自然得很。倒是燕阳,一个童男子,情窦未开,不愿意跟她这样的女人谈论这种对他来说很是晦涩的话题。尽管每次做功课的时候,蛰罗雀都要燕阳在宫门外坐着拦截闲杂人员,但是燕阳从未对密室里发生的事情表示过任何关切,从未像宗门里那些不太安分的弟子那般探头探脑地想偷窥一二。对他来说,里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跟他毫无关系。而对于蛰罗雀来说,燕阳的这种态度令他极为满意,所以每次做功课的时候,他都让燕阳在宫门外看守着。 实际上,燕阳在宫门外的看守,不过是个摆设而已。毕竟,自从进入宗门以来,燕阳从未从蛰罗雀那里得到过任何武功指点,其他长老、供奉,除了不苟言笑的外门供奉桑无相之外,也从来没有给过燕阳任何关切。所以,尽管燕阳已经入宗十多年,但是至今仍未修炼任何武功。宗门里任何一个人,只要想进入宫殿,燕阳想拦都拦不住。所幸云霄宗里的人都是明白人,深谙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的道理,只要看到燕阳守坐在宫门外,便会识相地绕道而走,顶多像柳瑶姬这样跟燕阳玩闹几句,绝不会强行往宫殿里头闯、找不自在。 因为这样,燕阳倒是清闲,但也百无聊赖。 往日,像柳瑶姬这样的女子弟是不会在这个时候靠近宫门的,可是今天,柳瑶姬却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并且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这不由让燕阳有些纳闷,脸上现出疑问的表情。 “柳师姐,有事?” 柳瑶姬笑笑:“镇元山派人送了一封书信,给宗主的。本来想亲自交给他的,看这架势有点不方便啊。要不师弟你待会儿转交一下?” 燕阳犹豫片刻,说道:“好吧。” 柳瑶姬:“那就拜托师弟了!”说罢,将书信递给燕阳,转身翩然而去,留给燕阳一个飘忽的背影。 密室内,蛰罗雀搂着怀中的美人,邪邪地笑着:“满意了,宝贝?” 美人咯咯笑着:“你好坏呀,雀哥。” 蛰罗雀:“你们这些女人,不就喜欢男人坏吗?我要是不这么坏,像你这样的娇花,哪里又会主动跑来投怀送抱!” 美人把身子往蛰罗雀怀里拱了拱,说道:“说真的,雀哥,奴家多少次想断了这事,可是下了多少次狠心都没法割舍。想起镇元山的那个惫赖家伙,奴家不知道有多后怕,生怕老家伙听到风声,前来踏平了你这云霄峰。” 蛰罗雀闻言,顿时收起笑容,肃然说道:“这倒的确有些麻烦。元破山那个老家伙,论功夫不在我之下,我听说他也已经达到了圣元境顶峰,加上这些年来他又练了一些独门绝技,若是跟我交手的话,我大概不是他的对手。” 美人叹口气,幽幽说道:“老东西痴迷武道,视其他事情如浮云,全然不放在心上,这就是他最可恨之处。武功练到巅峰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更可恨的是,老东西让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也坠入武道,成天价这修行那修行,撇得奴家夜夜独守空房,令人好不心酸。若非如此,奴家哪会便宜了你这狗东西!”
蛰罗雀尴尬一笑,把美人往怀里使劲搂搂,说道:“这就叫有得必有失,得而不偿失。小茜,你是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固然快活,可是每当想到你公公元破山,我都忍不住浑身一颤。要是他哪一天来我云霄宗兴师问罪,我这多年的基业恐怕要毁于一旦。玉石俱焚,是我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啊,唉!” 小茜疑惑地瞪他一眼:“老鬼,放眼这三千世界,能让你害怕的人没有几个,为什么提起镇元山那老东西来你就唉声叹气的?” 蛰罗雀应道:“我这不是害怕,而是不得不防!不过,我已经想好了对策,真要有那一天,我肯定不会束手待毙,元破山拉我一身屎,我也会尿他一脸骚。” 小茜莞尔一笑:“老鬼,还什么大门派的宗主呢,说话这么不讲究!” 蛰罗雀:“妖孽,男人说话讲究不讲究的你们在意么?” 那小茜满脸晕红,笑嘻嘻地跟蛰罗雀说笑着,红唇翕动,不时用纤纤素手撩一下秀发,尽情展露自己的美妙风韵,经过燕阳身边时,还兴致勃勃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燕阳胆怯而又厌恶地往旁边躲了躲。 蛰罗雀见状,笑呵呵地说道:“小孩子不解风情,你还是省省吧。” 小茜一笑:“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孩子迟早会被你带到沟里去。”说罢,扭着挺翘的屁股,施然离去,顺便带走一股香风。 待她的身影和那股香风消失在树丛里,蛰罗雀的眼神才收回来,在燕阳身上踅摸,看到燕阳手中攥着的书信,随口问道:“小阳,拿的什么?” 燕阳默默地把书信递过去。蛰罗雀随手接过,转身进了宫殿。 燕阳也转身离开,径直往东行去。不一会儿,来到一个茅庐跟前,低声道:“桑供奉!” 茅庐里传出中年男子的声音:“进来吧。” 燕阳进得茅庐,见桑无相斜倚在炕头,似是正在研究什么典籍,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只好静立一旁。 良久,桑无相放下手中的典籍,抬首看着燕阳,问道:“蛰罗雀又做功课啦?” 桑无相在蛰罗雀背后总是直呼其名,显得对自家宗主很是不敬,燕阳听习惯了,却是见怪不怪。不但如此,对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自己的人,燕阳认为如果桑无相处处对蛰罗雀低声下气,自己反倒感觉难受。 不待燕阳回答,桑无相又自顾自说道:“这个蛰罗雀,做事简直毫无分寸,居然跟镇元山掌门的儿媳鬼混!等到哪天人家打上门来,看他如何应付!唉,不知所谓,不知所谓!” 燕阳见桑无相有些动气,出言安慰起来:“供奉不用担心,宗主一年到头跟外面的女人来往,也没见谁家的男人打进山门。那些女人都是心甘情愿的,做了这样的事,肯定也不会告诉家里人、怂恿家里人来打。” 桑无相笑道:“那是因为他蛰罗雀没招惹到厉害的茬口!镇元山掌门元破山家的女人,岂是可以轻易招惹的?蛰罗雀做功课的时候让你看门,说不定就没安什么好心。你可千万放机灵一点,一旦有人打上门,那就赶紧跑路,别傻傻地呆守着挨打。” 燕阳挠挠头,说道:“供奉,咱们云霄宗恁般强大,岂容外人在此撒野?万一有人进山闹事,除了宗主之外,不是还有你们这些武功高强的长老和供奉吗?寻常人便是想在这里撒野,我看也撒不成!” 闻听这话,桑无相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傻小子,你以为到时候我们这些长老、供奉注定会维护他蛰罗雀?错!蛰罗雀这些风流行径,早就惹恼了不少人,只是碍于他是宗主,平日大家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含糊隐忍着罢了。这些风流债如果要偿还,那也是蛰罗雀自己的事,跟云霄宗有半毛钱的关系么?哼!” 燕阳不住地挠着头,似是不太明白桑无相为什么会这么说。宗门长老、供奉关键时刻不跟宗主站在一起,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事。 桑无相在茅庐中来回踱步,全然不顾燕阳茫然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方才停下脚步,坐回土炕,拍拍脑袋道:“糟糕,刚才心思全放在蛰罗雀做功课的事情上了,全然忘了咱们自己还要做功课。嗨呀,他蛰罗雀作什么孽、将来是死是活,关老子什么事!你过来,现在开始做功课!” 燕阳闻言,赶忙走到炕桌前,端端正正地坐好。 他知道,自己每日必上的古奥文字课就要开始了。只是,虽然课程已经进行了一年多,但每次开课前,他总有一个萦绕脑际、挥之不去的问题:“桑供奉为什么不教时下流行的文字,而是教那些看起来弯弯曲曲、一点都不顺溜的古奥老文?” 第三章 幻觉 云霄宗外门供奉桑无相,是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人,平时跟人打交道,不过是点头、寒暄而已,谁也没见过他跟哪个人谈笑晏晏、呼兄唤弟般亲热交往,用句流行的话说,就是没朋友。 桑无相不跟别人亲近,别人也无意接近他。一个外门供奉而已,在宗门内无权无势的,没人上赶着巴结也是当然。按理说,以他的岁数,正常修炼的话,最起码也应该到了圣元一层境,可以做宗门的长老了,可他的修为竟是一点圣元境的气息都没有。说好听点,是他的修为深藏不露、令人捉摸不透,不过这也仅仅是说说而已,在一般人看来,又怎么有那个可能?说难听点,就是他太不长进,对增进武功修为毫不上心,弄得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因为这样,当初他来投靠云霄宗的时候,蛰罗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探查出他有什么高深的武功修为,本来不想收留,后来通过比武,看到他打败了几个核心弟子之后,才勉强收下他,封了个外门供奉的称号。 任命仪式上,宗门里的长老、供奉们对桑无相这个新来的外门供奉或多或少有些讥讽的神色,而桑无相却毫不在意,流露出的反倒是多年游子终于回家的欣喜感觉。 说是外门供奉,其实就是挂个名而已,没有资格参与宗门里的核心事体,所以桑无相平时倒也清闲自在。纵然清闲自在,弟子们也没见他怎么花功夫在武道上修炼。平日所见,唯有品茗饮酒、翻看文字古奥的典籍而已。 放眼整个宗门,唯一能跟桑无相亲近的,大概就是燕阳了。至于桑无相为什么单单跟燕阳亲近,弟子们有若干猜测。一种猜测是,燕阳岁数小,不谙世事,胸无城府,容易哄骗,桑无相在他面前可以尽情发挥,施展任何手段,从而满足一个成熟男人说一不二、颐指气使的欲望,博取成就感。另一种猜测是,燕阳一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是宗主在外头游走的时候捡回来的野孩子,身世可怜,桑无相恻隐之心发作,想替燕阳的父母代为抚孤,把自己这个形影相吊的孤单老汉变身为膝下有子的良父形象,总而言之,还是为了满足自私的欲望。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不晓得桑无相知不知道大家的议论,但是看样子即使知道,他也不会理会,照旧是每天教燕阳认识那些古奥的文字。燕阳打小身体虚弱,五岁那年,黄龙洞主萧万年给他做过诊断,结论是他的体质不适合练武,否则极易夭折。所以,虽然已经十五岁了,燕阳仍然没有修炼任何武功。在这种情况下,桑无相每天教燕阳识字,也算是燕阳消磨无聊时光的一种方式。 无奈桑无相所传授的文字,并不是时下流行的通行文字,而是古怪至极的古奥文字。最开始的时候,燕阳死活都不愿意学,桑无相只得板起脸来痛加教训:“俗话说不学武便学文,小阳你学武不行,难道学文也不行?如果文武都不学,将来拿什么立身?” 燕阳撅着小嘴,嘟囔起来:“学文也不一定学这个,这么难认!我要学时文!” 桑无相咬着牙说道:“时文好学,但是对你来说并不能立身。我教你的这些文字,目下虽然学起来难一点,但是以后你会知道,这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男子汉大丈夫,一生碌碌无为,那是空顶了一个虚名,不过是在世上空走了一遭而已。你不想就这么虚度一生吧?” 燕阳皱眉道:“当然不想,可是,人家萧万年都说了,我这个体质根本不能练武。”说这话时,脸上写满了沮丧。 桑无相道:“听蝲蝲蛄叫,那就不种田了?别人无论说什么,你都无须理会,因为那些话对你毫无益处。而我教你的这些东西,将来或许能改变你的命运,说不定能让你顶天立地、变成这个世界上最为强悍的人。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希望你跟我有同样的期待。” 燕阳拗不过桑无相,只好无奈地嘟哝道:“好吧,那就先期待着,说不定到时候你做的这些也没什么用呢!” 一个懵懂少年,从此跟着桑无相学习起来。 桑无相规定了具体的学习时间,每天一个时辰,雷打不动。燕阳除了应付看守宫门的差事之外,反正也不像其他弟子那样修炼武功,时间宽松得很,每天的学习时间倒也不会耽误。不过那些古奥的文字,应付起来并不轻松,每每让他十分头疼。好在每天学习结束,桑无相都给他一颗甜蜜的丸药。燕阳感觉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吞服那颗丸药的时候。 这一天,燕阳从桑无相的茅庐里出来的时候,恰好碰到柳瑶姬。柳瑶姬扭动着身体从对面晃过来,挺挺高耸的胸脯,对燕阳说道:“小阳呀,学习结束啦?” 燕阳规规矩矩地回应:“结束了,柳师姐。” 柳瑶姬问道:“听说桑供奉教给你的都是些古老的文字?”
燕阳答道:“也不是古老的文字。桑供奉说,这些文字历史上从来没有过。” 柳瑶姬露出吃惊的表情:“哦?不是时文,又不是历史上出现过的文字,那是什么?难道是另一个世界的文字?要是这样的话,小阳你的学问可是大了去啦!” 燕阳皱皱眉头:“我也不知道是哪个世界的文字,桑供奉没说。兴许是他自己创出来的吧。” 柳瑶姬满脸兴趣地:“那你能不能教教师姐?哪怕一两个字也好。” 燕阳说道:“好吧。”随即捡起一个树枝,在地上画起来。 柳瑶姬饶有兴趣地在旁边看着,一边咋动着殷红的双唇。 画了两三个字,燕阳开始跟柳瑶姬解释:“师姐,这个字是——” 话未说完,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断喝:“燕阳!” 声音震耳,二人都不由打了个激灵,抬头望去,却见桑无相站在不远处,双手叉腰,面色铁青。 柳瑶姬见状,冲燕阳吐了吐香舍,尴尬地一笑,急忙转身离去。 “桑供奉!”燕阳不知道桑无相为何发乎,呆呆站立原地。 桑无相来到燕阳面前,抬手指着他,一时无语,过了一会方才开言:“哼,不错呀小阳,想不到你也成为教师爷了!” 燕阳急忙否认:“不是的,桑供奉。方才柳师姐询问,弟子不好拒绝,只好随便应付一下。” 桑无相虎着脸训斥道:“其他事可以应付,这等事岂能随便应付!你难道忘了我的嘱咐,我教你的这些文字不可以示人?” 燕阳小声应道:“弟子记得。不过,桑供奉,弟子记得你也说过这是莫大的学问。既然是学问,那柳师姐那些人应该也可以学呀。” 桑无相闻言,默然良久,而后叹道:“小阳呀,你岁数还小,对世情的了解还比较朦胧,有些事情我暂时没法跟你解释。只是你要知道,世界上发生的事情,遵循的不只是明辨清晰的大道理,有时候纯然是出于偶然,或者是缘分。缘分不到,便没有置身其中的资格。我教你的这些东西,眼下你有你有缘接触,其他人还没有这个缘分,或者说,没有这个资格!我说的这些,不知道你能不能领会。” 燕阳蹲坐在地上,甩动着手中的树枝,说道:“桑供奉,你都把我说糊涂了。你这不是糊弄我吧?云霄宗这么多弟子,每个人都比我资质高、武功强,他们学起东西来肯定比我领悟得快。可是你老人家偏偏认准了我这个又没资质、又没武功的窝囊废,硬要收我做学生,学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弟子不知道你到底图什么。或许你就是故意弄出这些稀奇古怪、没有任何用处的东西来戏耍我呢!” 桑无相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态,一气之下抬脚就要走开,可是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没有挪动脚步,定定地看了燕阳一会儿,随即坐在地上,脸上硬挤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换用温软的语气说道:“小阳呀,想不到你是这样看我。我桑无相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基本上与世无争,踏入云霄宗之后更是清静自守,难道会在像你这样的小辈身上行什么龌龊、欺罔之事?老子如果真想肆意妄为,这个世界上恐怕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拦得住!” 说罢,双手往前一推,但见身前的地面现出层层波纹,犹如海上的波浪般呼啸着往前推进,直到把前面五丈远处的数排树木连根拔起。 燕阳惊诧不已,两只眼睛都看呆了! 一瞬之间,那些被波浪般的泥土气浪顶出地面的树木,向上冲出两尺高后,稳稳地矗立在半空之中,纹丝不动,似是被什么东西绑定了一般。须臾,待泥土波浪翻滚过后,又毫厘不差地重新落回原来的地方,似乎从来未曾移动过分毫。 见此一幕,燕阳半晌没回过神来。 片刻之后,十余个弟子纷纷聚拢过来,有人哄嚷道:“刚才的波浪声是怎么回事,这些树木怎么突然长高了?嗯,刚才明明看到这里的树木长高了呀,现在看来,却又没什么变化,奇怪!” 另一个说道:“慕师兄,你刚才是不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看花了眼了?不然的话,怎么会告诉我们这里出现了什么异象!” 那个慕师兄遭此质问,一时之间也有些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至于走火入魔,他倒是十分确定自己并没有在练功的时候出现差池。他放眼四顾,不得其解,看到一道身影飘然离去,又看到燕阳坐在不远处,于是来到燕阳面前,问道:“这位师弟,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燕阳尚自惊诧、懵懂,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喃喃说道:“什么事情?可能是幻觉吧!” “幻觉?”闻听此言,倒是那慕师兄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 第四章 初修 桑无相所施展的这手功夫,着实震惊了燕阳。 这些年来,他一直将桑无相视作一个古板、乖戾的老夫子,有些时候甚至认为桑无相纯粹是靠着装腔作势混饭吃、实际上没什么真正的本事。可是而今,他对桑无相的看法完全改变了——一个双手轻推就能造成这般令人惊掉下巴的家伙,不但不是没有本事的人,而且是能耐绝对不一般的人呀! 宗门之中那些新来的弟子,为了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往往千方百计地巴结有本事的长者,或者纠缠着拜师,或者低三下四地求着人家指点个三招两式,即便费了不少心机,人家还未必愿意答应。反观自己,既没有卑躬屈膝地求人家,也没送人家什么礼,那桑无相却像自家长者般关心、爱护自己,还不厌其烦、费劲巴拉地教自己那些古奥文字,两相对比,差距太过明显了啊! 饶是人家花费了恁多心思,自己还有这么大的厌烦情绪,这实在不应该。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陷入深深的自责。 静静地在外头坐了许久,燕阳步履沉重地来到桑无相的居处。 “桑供奉,我错了,不该跟您顶嘴!” 甫一进门,燕阳就急忙向桑无相道歉。 “算了!”桑无相摆摆手,而后示意燕阳坐在对面,“小阳啊,你至今还没修习任何功夫吧?” “嗯!”燕阳点点头,“黄龙洞那个老头都说了,我这个体质不适合修炼。” “他那是胡扯!”桑无相面色冷峻,“谁适合不适合修炼,岂能由他说了算!” “可是,”燕阳嗫嚅道,“那老头是宗主的朋友,是宗主特意让他查探我的体质的,他当时查探得很认真,不会糊弄人。” “呵呵!”桑无相喉咙里发出干笑,“世间蒙骗人的家伙,谁人不会装模作样?变戏法的永远不会让人瞧破他的伎俩!” 燕阳闹不清桑无相为什么对黄龙洞主萧万年恁般不屑。若是以前,燕阳必定认为桑无相这么说是出于对大师的嫉妒,总之是心态不正,可是现在,他见识过桑无相的功夫,对桑无相的怀疑之心已经不那么重了。 “我传授你一些初级功法,你从现在开始认真修炼,切莫辜负了我的期望!”桑无相板着脸说这些话,明显是不打算让燕阳反驳。 燕阳无奈之中只好唯唯而应。 桑无相所传授的功法并不是多难,加之燕阳修炼的时候桑无相从旁指点,所以燕阳很快就掌握了入门功夫。 入门既不难,深造也应该比较容易。 燕阳这么想着,默念着桑无相所传授的功夫,回到自己居住的陋室。 仰望着满天繁星,一时之间难以入睡,只好念诵着桑无相所传授的功法口诀,继续修炼。
或许是心无旁骛的时候最容易入睡的缘故,不知不觉之中,他陷入了沉睡。 沉睡之中,他不停地做梦。梦中的他,或是被人逼到悬崖边缘,无奈之中不得不跳崖逃生,满拟摔个粉身碎骨,却被一张凶兽的血盆大口接住,吞在肚内。那凶兽的肚腹有如炼狱,一忽儿冻得人瑟瑟发抖,一忽儿烤得人炽热难耐,一忽儿将人挤压成纸片,一忽儿又将人扩张成夸张的气球…… 这样的梦境,令人异常煎熬、异常疲惫。 日上三竿,他依然沉浸在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桑无相坐在炕沿,定定地看着他。 从噩梦中醒来,乍然看到一张亲切的脸,他一时之间竟难以适应。 使劲眨巴眨巴眼,整个身心方才从梦境回到现实。 透过窗棂看看外面的日头,燕阳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说道:“糟了,过了看守宫门的时间!” 桑无相按住他,说道:“消停着吧,今天你不用去看守宫门啦!” “啊?”燕阳眨巴着迷蒙的双眼,“为什么?” 桑无相道:“今天宗主召集人商议大事,暂时不做功课。” “呀,侥幸侥幸,不然又得挨一通教训!”燕阳双手加额,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给你带了点早饭,快吃吧!”桑无相将一个饭团放在燕阳身边,“吃完了,咱们继续修炼。” 燕阳接过饭团,大口吃着。 桑无相则慈父般默默地看着他。 吃完早饭,温习一遍功法口诀,燕阳在桑无相的指导下继续修炼。 初次修炼,尽管进展得颇为顺利,可是燕阳的身体反应还不是多么适应,一段时间之后,竟然出现了梦境中的情形,身体一忽儿冷一忽儿热。 感应着自己的身体状况,燕阳不由慌张起来:“桑供奉,我这体质就是不适合修炼,现在你都看到了!要不我还是不修炼了吧?” 桑无相斥道:“胡说!这样的身体反应,许多初始修炼者都有,你并非独一份。如果再胡思乱想,你就离走火入魔不远啦!” 说着,伸手搭在燕阳后背,向他体内输入一些真气,帮他调理气脉运行。 桑无相的真气入体,燕阳登时感觉很是舒爽。他寻常听宗门弟子谈论武林人物,对武林大师以真气帮人疗伤之类的事并不陌生,而今亲身感受武林前辈向自己体内输送真气,居然莫名地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盏茶工夫过后,桑无相停止向燕阳输送真气,燕阳体内那忽冷忽热的感觉已然消失无踪。 修炼进入正轨,桑无相和燕阳均感到有些轻松。 然而,此时此刻,有些人正自感受着沉重。 第五章 狼来了 云霄宗议事堂。 宗门要人聚集一堂,蛰罗雀正襟危坐、不苟言笑,与平时的作风截然不同,这不由令七个长老感到诧异。 云霄宗作为修炼宗门,在玄通大陆说不上最为顶尖,却也是一等宗门,宗主蛰罗雀为圣元三层境界,七个长老中三个是圣元三层境、四个是圣元两层境,另有八个内门供奉是圣元一层境,阵容也算了得,所以多少年来,一般的势力不敢轻易冒犯,云霄宗倒也安然无虞。长老、供奉们也是各安其事,除了自身修炼之外,便是指导弟子们修炼、增进武功修为。加之蛰罗雀不喜热闹,整日深居殿中,不与长老们相见,所以大家平日倒是聚少离多。今日蛰罗雀突然传讯长老们到议事堂开会,长老们已然有些诧异,看到蛰罗雀一脸的严肃,大家更是诧异莫名。虽然诧异,却并没有人开口说话。 蛰罗雀也不说话,似乎已经陷入沉思。 许久,大长老乾元试图打破沉默的气氛,说道:“宗主召唤我等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蛰罗雀身体一颤,似乎是被这突然的问话打断了思绪,喟然叹道:“劫数啊,劫数!” 众人不解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话。 蛰罗雀环顾四周,悠悠说道:“各位,我云霄宗自开宗立派以来,秉持与人为善、自立自强的原则,闯出了一条独特的成长、进取之路,在众多宗门中有了一席之地,其间经历了许多艰难困苦,殊为不易,殊为不易呀!我等作为宗门掌舵者,即使不能光大宗门荣耀,也一定不能坐视宗门衰落,不能损毁前人创下的基业!” 乾元当即回应道:“那是那是。宗主武功高强、神通广大,定然带领宗门创造更大的辉煌。” 蛰罗雀瞪他一眼,说道:“乾长老过誉啦!宗门能否存续、辉煌,靠的是众人之力,而不是我一个孤家寡人。如今,宗门可能遭遇百年不遇之劫数,还望诸位同心协力,帮助宗门安然渡过如此一劫啊!” 二长老专诸问道:“宗主所说的劫数,到底是什么意思?” 蛰罗雀叹道:“唉,说来话长,还是长话短说吧。镇元山的元破山,自矜天下第一的名头,向来深居简出,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那老家伙每次出山,定要寻人家的晦气。而今那老家伙派人送了拜山帖,说什么三日内要来拜访云霄宗。看来老家伙是寻我云霄宗的晦气来啦。” 乾元作出诧异之色:“这不可能吧?我云霄宗与镇元山基本上没什么来往,更无甚仇怨,他元破山再怎么强横,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来找云霄宗的麻烦吧!” 蛰罗雀作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摇头晃脑道:“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况且高人行事,更难以常理度之。特立独行、张狂无度,正是世间高人的通病啊。强权横行,即使不按常理行事,谁人又能拿他怎么样?” 三长老吴大庸愤愤道:“他元破山要是如此横行,我就不信各大宗门会袖手旁观!到时候,我们尽管联络各大宗门,让他们来主持公道。” 蛰罗雀皱眉道:“难啊!公道自在人心,而人心又何尝公平?我思来想去,怎么也没琢磨出元破山踏足云霄峰的缘由。或许是哪个宗门弟子不知道分寸,外出云游之际得罪甚至杀害了镇元山的弟子,引得元破山发怒,方才造成了如此局面。” 四长老耿新峰说道:“宗主,凡事不一定要往坏处想,元破山前来拜山,我看不见得一定是要寻仇,或许是他听闻我云霄宗日益壮大、所在之处风景秀丽,要来欣赏、交流一二呢!” 蛰罗雀叹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可是人心叵测,尤其是考虑到元破山的行事风格,我不得不往坏处想、从最不利处着眼啊!” 几个长老纷纷点头称是:“嗯,从不利处着眼没错。” 蛰罗雀:“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商议商议到底该怎么应对吧。” 众人于是七嘴八舌,开始商讨对策。 燕阳的陋室里,桑无相陪伴燕阳修炼了两个多时辰,方才中止。 桑无相没看出燕阳有什么不适,又伸手在燕阳身上感受一番,而后说道:“你以后每天静坐修炼三个时辰,如无意外,三天之后第一个功法就可以修炼完成。” 燕阳问道:“那么,桑供奉,是不是每一篇功法都需要三天时间修炼?” 桑无相摇摇头:“错!每一篇功法都是一个进阶,越往后需要的时间越长。第一篇是基本功法,所以只需要三天。后续功法需要多长时间,主要看修炼者的悟性。悟性好,需要的时间就短。悟性不好,需要的时间就长。第一篇功法修炼好了,那就说明你入门了。入门以后还需要巩固,巩固以后才能提高。不巩固,根基就不稳。根基不稳,就难以提高。”
燕阳又问:“这么说,那不是需要很长时间!有没有速成的办法?” 桑无相有些不悦:“哪种功夫不是时间打磨出来的?若非如此,超凡入圣的怎会只是那些老怪物!速成的情况不是没有,但那需要特定的机缘,还需要修炼者有超高的悟性。那种特定的机缘,却是万难碰到,至少我是没听说过哪个修炼者碰到过。你刚开始修炼,需要的是宁心静气,稳步推进,万不可心浮气躁,侥幸一日成功。” 燕阳答道:“弟子记住了。” 桑无相颔首:“记住就好。还有一件事你要谨记,修炼了我教你的这些功夫,就不要再修炼其他功夫,否则会产生冲突,你的小身体将难以承受因为功法冲突而造成的痛苦。” 燕阳应道:“弟子明白了。” 送走桑无相,燕阳出外溜达,看到宫门外的弟子们面部表情都有些急切,内心有些莫名其妙,却没上前打探。 宗门弟子看到燕阳漠然的样子,那老成持重的沉默不语,心境浮躁的便开始议论:“喂,师兄,看那燕阳,活得多轻松自在,完事不操心,宗门里任何事都不参与。” 那师兄说道:“师弟,不必介怀,他就是宗门里养着的一个闲人,宗门慈悲,就是废物也得养着,就跟养那些小猫小狗一个道理。” 另外一个弟子说道:“我倒是奇怪了,就这么一个无法修炼任何武功的人,宗主为什么偏要把他留在云霄峰!听说长老们早就提出把他送出山门让普通人家修养了,可宗主非要把他留在这里不可。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师兄说道:“怎么回事?留着有大用呗。你没看见宗主每次做功课的时候都让燕阳在外头守着?要是燕阳走了,你来看守?” 柳瑶姬听他们这么议论,过来说道:“几位师弟,别这么不厚道。人家燕阳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的,又无法修炼武功,够可怜的了,你们就别这么挤兑人家了啊。” 那师兄不屑地说道:“柳师姐,你倒是好心,干脆收留了那可怜小子,照顾他一生算了。” 柳瑶姬有些生气:“付大海你这个挨千刀的,信不信我撕了你这张破嘴?” 正要上前打闹,但见大长老乾元疾步出来,对众人说道:“宗门外患来临,各位弟子上前听候吩咐!考验大家的时候到了,希望大家全力以赴,不要懈怠!” 众人闻言,个个肃然静立,听候大长老吩咐、指派。 许久,乾元方才把各人的分工交代完毕,弟子们依照指派,纷纷离开,进行迎敌准备。每个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知道那所谓的敌人元破山到底会对云霄宗下什么样的黑手。 蛰罗雀听罢乾元的汇报,内心稍稍安定,静候元破山到来。 三天时间到了,元破山没来。 云霄宗众人颇为纳闷,各自猜测元破山为何没在约定的时间前来拜山,紧绷着的心不由有些防松。 蛰罗雀心里作了无数猜测,每一种猜测初看起来都有道理,但后来都被自己推翻了。他相信,元破山不会跟自己开这种玩笑,故意拿拜山这种事戏弄自己。身为世间武功高手,元破山应该不会无聊到无端拿一个宗门戏耍的程度。唯一看似合理的解释,是元破山暂时有要是缠身,无法按期到来。但像元破山这种高端人物,又能有什么事让他分身乏术?世间任何俗事,对他来说早已如同浮云,不值得认真一顾。 那么,他为什么没来? 蛰罗雀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一个真正合理的解释。 又是三天过去了,元破山还是没来。蛰罗雀想不出缘由,干脆就不想了。那些被安排埋伏在各个角落的弟子们,也逐渐懈怠了,以为宗主这次是小题大做,让他们白白辛苦了这些日子,不由都有些抱怨。 长老们听到这些抱怨,到殿内跟蛰罗雀商议,要把埋伏的弟子撤下来。蛰罗雀沉吟一阵,只好答应。 云霄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料,又是三天过后,山下传来了警讯。 蛰罗雀得到消息,似乎明白过来:元破山这些天跟他玩的,是狼来了的游戏。如今狼真的来了,再要临时部署弟子们迎敌,已经来不及了。 蛰罗雀这回是真的头大了。 危急之中,蛰罗雀吩咐身边的弟子:“去把燕阳找来!” 那弟子一头雾水,不知道宗主这个时候把燕阳找来何用。 第六章 一招溃败 云霄峰上,蛰罗雀独自站在峰顶,衣衫猎猎,肃然等待元破山的到来。他知道,与元破山的交锋将是一场生死之战,从双方的实力对比看,自己获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只是希望自己不要败得太难看,或者元破山手下留情,不是赶尽杀绝。所以,大战之前,他端出了所有的家底,把多年来收集的三件秘宝都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他已经派人去通知各个长老、供奉前来助战,但是他不确定哪些平日逍遥惯了的长老、供奉们能否及时赶到,赶到以后又能帮自己多大的忙。老实说,圣元三层境武者之间的对决,哪些圣元一层境、两层境武者们的确帮不上多大的忙,因为其间的武功境界相差悬殊。早先为对付元破山所做的布置,无非是埋伏些暗桩,让元破山猝不及防之际吃些苦头,可现在那些暗桩已经撤除,重新布置依然来不及了。 现在跟元破山的较量,只能是硬碰硬的拼杀。 即使明知实力不敌,蛰罗雀也没有任何沮丧之意。因为,即使败退,他还有保命的后招,自己的性命定然不会受到戕害。想到这里,蛰罗雀不禁有些得意地大笑起来,同时,有意识地朝三十丈外的密林出看了一眼。他发现,燕阳正不知所措地藏在那里。 燕阳正在修炼第二篇功法。修炼完第一篇功法之后,他就感觉自己的筋脉与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其间隐隐发散出一些前所未有的力量,四肢百骸之中似乎有抑制不住的气机流动。经过桑无相的指点,燕阳慢慢掌握了控制气机流动和力量使用的方法。这正在修炼的第二篇功法,燕阳修炼的速度比第一篇慢得多,修炼之中不时有些阻滞,好在都在桑无相的指点下一一化解了。这些天来,燕阳逐渐沉浸在武道修炼之中,有了些乐此不疲的感觉。至于自己修炼的到底是什么功夫,桑无相没有说,燕阳也没有问。因为他相信,等到时机成熟,桑无相会主动告诉自己的。 正在抓紧修炼功夫的燕阳,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宗主召唤,又被宗主安排在离他三十丈远的树林里静静地待着,并且宗主给自己下了死命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在原地一动不动,否则就要了自己性命。 燕阳隐隐感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神情极其不安。为了压抑紧张情绪,只好盘腿坐在当地,将全部心思转移到第二篇功法的修炼上来,不一会儿竟然沉迷进去了。 兀地,云霄宗密林深处,一声尖利的呼啸传来,由远而近,瞬间响彻整个云霄峰。宗门弟子闻之,个个浑身一凛,纷纷循着声音望去,但见一道身影御空而来,如同一只大鸟振翅飞过。 峰顶处,蛰罗雀扬声说道:“虽然迟了几天,终于还是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对面落下一人,黑袍笼罩全身,连面目都被黑纱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镜。那人桀桀大笑,说道:“善恶到头终有报,来早与来迟又有什么区别!” 蛰罗雀说道:“元山主驾临我云霄宗,来得有些鬼祟,本宗主有失远迎,实在是抱愧得很呐!” 元破山笑道:“雀兄,不必说这些客套话。本座此番前来,原本不是与你叙什么契阔,乃是有一事不忿,要讨个公道。想必雀兄已然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了吧?” 蛰罗雀:“恰恰相反,本座糊涂得很!素闻元山主口不妄言、足不妄行,镇日在山门内钻研上乘武功,今日无端踏足我云霄宗,定是有什么不得不屈尊枉驾的大事。只是本宗主想破了头,也没想出到底是什么事来。” 元破山:“呵呵,看来雀兄是敢做不敢当啊。那本座就把话挑明了吧。本座虽然家门不幸,出了淫荡不羁、败坏门风的女人,但是你我既为同道,便当有所顾忌,不可欺人太甚。不料你堂堂一宗之主,竟然视我镇元山为无物,将我元家女人化作****,随意乘骑揉捏!这等行径,我元破山偏是容忍不得!蛰罗雀,我这么说,你总该明白了吧?” 蛰罗雀颔首:“明白了。但是其中缘由,还请元山主听我解释一二。” 元破山:“你是不是想说,你不知道那贱妇是我元破山家的女人?这件事的首尾,我已然调查得一清二楚。你与那贱妇起初行那苟且之事的时候,确实不清楚她的身份,可是后来呢?我元破山的名头,居然成了你们苟且时的谈资!你与那贱妇,俨然把我元破山当作了天底下最大的笑柄!是可忍孰不可忍!如若不然,本座未必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眼下的情形,岂容本座再做那缩头乌龟?” 蛰罗雀叹道:“既然元山主这么说,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只是元山主不要忘了,这里是云霄宗,元山主纵然武功盖天,也不见得能在这里随便撒野。” 元破山纵声长啸,环顾四周,看到三三两两聚拢来的云霄宗武者,朗声说道:“蛰罗雀,你身为一宗之主,品行不端,好色成性,我今日代表武林同道前来除害,乃是正义之举,莫非你云霄宗上下与你一般,分不清青后皂白?云霄宗众人听着,有谁想跟蛰罗雀这等人渣同气连枝、为非作歹,尽管放马过来,本座不介意以他的项上人头祭奠天地,以为世人警戒。不想跟蛰罗雀沆瀣一气的,请速速退后,免得本座杀心一起,伤及无辜!”
众人闻言,犹豫片刻,而后纷纷退下,只有乾元等寥寥数人原地不动。 元破山点头说道:“看来云霄宗门下还是明白事理的多啊。你们这些留下来的,要么是真心维护蛰罗雀,要么是以为本座孤身一人,猛虎难敌群狼。我说得对吧?” 乾元说道:“我云霄宗偌大一个宗门,不可能个个临敌退缩。我等纵然武功不及,但多少还知道维护宗门的威严!” 元破山笑道:“宗门的威严?呵呵,一个放任宗主胡作非为的宗门,谈何威严,猥亵还差不多。既然如此,本座也不跟你等废话了,还是武功上见真章吧。你们是一起上呢,还是单打独斗?” 乾元等面色犹豫地看着蛰罗雀,似乎在等待他的指令。 蛰罗雀面沉如水,对乾元等说道:“大长老,你们都退后吧,我来会会元山主。” 元破山:“既然如此,那本座就不客气啦。蛰罗雀,纳命来!”说罢,御空而起,引动猎猎长风,卷起遍地风沙,身形舞动,直朝蛰罗雀逼去。 蛰罗雀毫不怠慢,猛地一跺脚,身体腾空而起,斜斜飞向前方,宽大的衣袍划过长空,发出一阵嗡鸣。 眨眼的功夫,两道身影已经交汇在一起,拳脚相加之下,砰砰之声连绵不绝,两道身影也倏分倏合,看得乾元等人眼花缭乱。 专诸一边全神贯注地观看,一边说道:“大长老,宗主他们虽然比我们只高出一个小境界,但武功威势似乎比我们高出了一个大境界,这般比拼,我等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一个回合。” 乾元道:“二长老所言不差。两层境跟三层境,听起来只是一个小境界的差别,其实是山腰跟山峰的差别,那巅峰武功境界,我等还没窥探到门径,宗主等巅峰武者早已经登堂入室了,二者又岂可相提并论!圣元三层境武者能够御空飞行,我等两层境武者却难以在空中行走,仅此一项,就能看出二者的差别有多大。” 专诸颔首:“的确如此。看来我等势必要加紧修炼,早日登临巅峰境界,不然的话,恐怕会死不瞑目。” 乾元:“二长老所言极是,待此次劫难过后,我定要闭关三年,全力探寻抵达武道巅峰的奥秘。” 专诸:“那我就闭关十年,不有所成就誓不出关。” 二人顾自议论,那边战场之中的拼斗依然胶着。身形交错之处,风声呼呼作响,吹得四周树木不断摇曳,树叶纷纷飘落。 元破山一边不停出招,一边扬声说道:“想不到本座全力以赴,竟然只是略略占了些上风。看来雀兄平日不只是在女人身上用工夫,武功修为也颇为了得。” 蛰罗雀一边擦拭嘴角的鲜血,一边说道:“老子忝为云霄宗宗主,虽说是浪得虚名,却也不是你这狂妄的老家伙想象的那般不堪。知道进退的话,还是尽早收手为好,免得落个玉石俱焚的下场。”蛰罗雀被元破山压制着,形象有些狼狈,言语之中也没了宗师风度,忍不住就要破口大骂。 元破山轻哼一声,冷笑道:“井底之蛙,观天自大!看来本座如果不使出点绝活,你终究是不甘就死啊!”言罢,招式突变,一股强劲的罡风从体内发出,直朝蛰罗雀席卷而来。 蛰罗雀见势不妙,急忙祭出一件随身秘宝。那秘宝形如锥形铁锅,一经祭出,当即朝元破山头顶罩去,将袭来的罡风尽数收束。 元破山见状,身形一埃,鬼魅般绕到蛰罗雀身后,其间发出道道罡风,将蛰罗雀笼罩在内。蛰罗雀不敢怠慢,连忙舞动铁锅秘宝,欲将身侧罡风一一收束,不料终是有所疏漏,几缕罡风不着痕迹地扫过他的身体,穿空而过。 元破山不再继续施展招数,身形暴退,静立空中。蛰罗雀畅然大笑,说道:“哈哈,原来大名鼎鼎的元破山只有这点本事!现在是不是黔驴技穷了?如果是,就该轮到老子取你狗命了!” 元破山笑道:“蛰罗雀,中了本座的阴邪罡风掌,还这般不知死活,简直是可笑之极!你那一身被女人掏空了的血肉,如果能够抵挡本座阴邪罡风的腐蚀,再说这话也不晚。” 蛰罗雀闻言,尚未来得及查看自己身体,就感觉周身衣物已经化为碎片,纷纷掉落。浑身肌肉感到钻心疼痛,似乎有千万只小虫奋力撕咬。他知道,自己已经着了元破山的道,如不赶紧找个僻静的地方驱除这阴邪罡风的腐蚀之力,自家性命难保。 想到这里,蛰罗雀更不怠慢,身体一个起落,飞跃至燕阳所在之处,一边对乾元等说道:“长老替我护法,我暂且疗伤去也!”一边挟着燕阳,往西北方向腾空而去。 元破山并不急于追赶,转而凝望着乾元等人,哈哈笑道:“你等到底如何打算?” 第七章 金刚伏魔咒 燕阳沉迷于修炼之中,对蛰罗雀与元破山之间的较量竟是浑然不觉,直到被蛰罗雀裹挟在腋下,方才朦朦胧胧地察觉自己正在蛰罗雀的带领下御空飞行,睁眼一看,只觉四周景象转瞬即逝,自己离地面足有五六十丈的距离,头脑不由有些眩晕,赶紧闭上双眼,任由风声在耳旁呼啸而过。 蛰罗雀一边带着燕阳往前飞行,一边不时回头查看,见元破山没有紧追上来,这才轻舒了一口气。约有三十息工夫,来到一个处于半山腰的窄小洞口前,一头扎了进去。 进得洞来,蛰罗雀急忙把燕阳放下,掰下一些树枝掩盖住洞口,而后拉着燕阳往山洞深处行去。约摸百丈过后,已到山洞尽头,蛰罗雀松开燕阳的手,嘱咐他安静地待在山洞里,不要试图逃跑,而后坐在一块石头上运功疗伤。 燕阳一时茫然无措,不知道蛰罗雀为什么把他带到山洞里来。这个山洞极其隐秘,四周被大山包围着,一般人平时发现不了,也根本进不了,因为山洞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荆棘和茂盛的树木,没有任何通行的道路。 他进山十多年,几乎逛遍了云霄宗所在的任何地方,却从来没有发现众山林立之处还有这么一个隐秘的山洞,不由想道,蛰罗雀之所以能够发现这个山洞并且可以进来,大概是由于会飞的缘故。如果自己像小鸟那样会飞,说不定也能做到这些事情。蛰罗雀名字当中有个雀字,看来这个人还真有些像麻雀哩。 看到蛰罗雀正在闭目端坐,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面部、脖颈处流出不少汗水,燕阳闹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诧异之余觉得百无聊赖,只好在洞内四处溜达。身旁都是凹凹凸凸的石壁,偶有杂草丛生。燕阳到底还有些孩童心性,想拨开杂草寻些蛐蛐之类的小虫玩耍。 拨开一处杂草茂盛的地方,燕阳蓦然发现背后的石壁上有若干自己认识的古奥文字,仔细看去,赫然发现五个血色大字:金刚伏魔咒。燕阳好奇不已,心想,整个云霄宗除了自己和桑无相之外,谁也不懂这种文字,这些文字到底是谁刻上去的?难道是桑无相?不可能呀,他桑无相又不会飞!并且,以桑无相古板的性格,怎么会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燕阳绞尽脑汁,也弄不明白这些文字是怎么来的。知道自己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转而认真识读那些文字。读了一遍,感觉自身气息仿佛与石壁上的文字有些许呼应,于是越发好奇,一遍一遍地重复识读起来。渐渐地,燕阳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地之中,脑海中完全被金刚伏魔咒所占据,只听得上百人以男性浑厚的声音诵读咒文,那些诵读之声似乎有一种无形的牵引之力,把自己的思绪牢牢拴链住,往一个幽深的方向引领。 那边厢,蛰罗雀一边运功抵挡阴邪罡风的腐蚀,一边暗暗观察燕阳的举动,似乎生怕他逃出洞外,直待看到他入定般安坐当地,方才放下心来,全力运功与渗入体内的阴邪罡风抵抗,心里不由暗骂:“元破山你个狗娘养的,怪不得能称霸天下武林,原来练就的竟是这等邪门功夫!幸亏老子祭出了铁锅秘宝,不然的话,老子现在哪还有命在?老子哪天养好了伤,定要寻机把你这个邪毒老怪斩杀个七八万块,让你这个害人精永世不得超生!” 骂归骂,蛰罗雀也知道那阴邪罡风的腐蚀之力着实了得,饶是自己全力运功驱除,那阴邪之力仍然毫无消退之状,肉眼可见,自己的皮肤被那顽固的邪魅力量腐蚀得坑坑洼洼、血肉淋漓。目睹自己那凄惨模样,蛰罗雀不得不暗自佩服元破山功夫之高深、阴邪罡风掌实力之强劲。 运功抵挡之余,蛰罗雀情不自禁地开始盘算起后路。 峰顶处,元破山居高临下地面对乾元等人,内心却稍稍有些紧张。他没想到,蛰罗雀修炼的居然是极为高深的寒冰功夫,自己与蛰罗雀对战时固然用压箱底的功夫伤了对方,可对方的寒冰之力也多少侵入自己体内,弄得自己四肢都有些僵硬。他之所以没有紧追蛰罗雀而去,正是因为自己体内的寒冰之力需要时间化解。 不过,他料定蛰罗雀跑不掉。蛰罗雀中了他的阴邪罡风掌,更需要及时运功化解,压根顾不上逃跑,既跑不远,也逃不脱,等到自己化解了体内的寒冰之力,完全可以循着蛰罗雀的气息追寻而去。 因为这样,所以他并不急着追赶蛰罗雀,而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与乾元等人暂且周旋一阵。 乾元等人见识了蛰罗雀与元破山的对战,眼见连宗主蛰罗雀都败下阵来,自己就算是上前围攻,也注定不是元破山的对手,因此本没有与元破山生死厮杀的打算。更何况,他们平日目睹蛰罗雀的诸种不良行径,早就与之有些离心离德,凡事不过是表面上敷衍罢了,关键时刻哪个肯甘愿舍了自家性命为他拼命?所以,他们当下的选择,自然是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 遥遥对峙片刻,乾元施施来到元破山面前,抱拳说道:“元山主此行,是要了结与蛰罗雀的私人恩怨,并不是与我云霄宗寻仇,因此我云霄宗众人并不想与元山主为敌。若是元山主因了与蛰罗雀的个人恩怨而迁怒于我云霄宗上下,那我等也只好殊死一战。认真搏杀起来,元山主纵然武功高强,恐怕也难以抵挡我等维护宗门尊严、视死如归的意志。”
这话说得义正辞严,不明就里的人决然以为乾元乃是慷慨悲歌之士,哪里想得到这全然是伪饰之词!如果真是维护宗门尊严,为何不在元破山与蛰罗雀对阵之际当机立断出手、展现出同仇敌忾的意志?毕竟,宗主的安危才是宗门最大的尊严啊!蛰罗雀狼狈逃窜,云霄宗的尊严已然硬生生地跌落在尘埃,此时再谈什么尊严,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元破山聪明得很,隐然明白乾元等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却故意不点破。他今番前来,原本还有几分赶尽杀绝的心思,此刻看到乾元等人表现得如此猥琐,心中叹道:“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蛰罗雀品行恶劣,手底下这些人贪生怕死,这云霄宗终究不会有多大出息。这些人猥琐成这个样子,老子若是跟他们一般见识,无异于自跌身价!” 呵呵冷笑几声,元破山开言道:“算你们识相,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了吧。倘若云霄宗都是像蛰罗雀那样的冥顽不灵之辈,本座不介意杀它个鸡犬不宁!” 说罢,口中打个胡哨,发足往山下奔去。 寻个僻静所在,将侵入体内的寒冰之力彻底驱除,元破山方才开始寻找蛰罗雀的踪迹。 蛰罗雀蛰伏在山洞之中,纵然全力施为,也没能抵挡阴邪罡风的侵蚀,眼见大事不妙,不由暗叹一声,幽幽说道:“也罢,这身臭皮囊,既然如此不堪,还是趁早舍弃了吧。易体重生,或许会有更好的未来。”想到这里,不由瞥一眼不远处似已进入沉睡状态的燕阳。 原来蛰罗雀这些年来不停地让最为亲近的弟子下山,引诱良家妇女上山与他交合,主要并不是满足其**,而是助其修炼一门易体神功。对修炼到玄通大陆武功最高境界的武者来说,男女之事顶多是修炼之余的生活点缀,一般人不会着意为之。若非着意修炼易体神功,蛰罗雀断然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着好色成性的骂名与各色女人交往,甚至不小心招惹了像元破山这样的魔头。 那易体神功,是百年前蛰罗雀由于一次意外的机缘而习得的,当时他冥冥之中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牵引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认一位耄耋老者为师。那耄耋老者传授了他易体神功的口诀,并且告诉他这种功夫一生只能施展一次,如果想施展第二次,可能会筋脉尽断、血肉崩碎。 耄耋老者还告诉他,这是保命的手段,如果遇到万难逃生的情况,只要身侧有可用之人,就可以猝然下手,跟那人易体,自己因易体而重获新生,那被易体之人却李代桃僵、因此而死。 最理想的被易体者,应该是全然没有修习过武功的人,只有这样,易体者才能把自己的修为完整地转移过去。一旦被易体者修习过武功,那么易体者向他体内转移武功的时候就会受到本体武功的阻滞。 蛰罗雀牢牢记住了耄耋老者的这些交待。这些年来,他之所以用看守宫门的名义将燕阳这个废柴拴在身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易体之用。 作为宗主,蛰罗雀对每个宗门弟子都有个基本的了解,也都能对每个弟子进行包装设计。鉴于宗门中的其他弟子或多或少地都修炼过这样那样的功夫,只有燕阳是一张白纸,十年以前,蛰罗雀特意让自己的山外好友假托算命占相大师,装模作样地告诉燕阳他的体质不适合修炼,好让燕阳心安理得地甘做一个普通人,而不是痴心成为武者。 这些年的实践表明,蛰罗雀此番设计奏效了。 当然,他要易体,不仅需要燕阳这张白纸,还需要女人。 他所修炼的易体神功,需要以女人作为鼎炉,通过交合吸取女人精气,在自己体内培育与自身生命本源不同的另外一种生命本源,以此作为易体的媒介和载体。这种功夫,比俗世采阴补阳的功夫高出不止一个境界,交合之时女人精气的损耗也非常巨大。而损耗越大,欢愉感也越强烈,这也是众多女人乐此不疲的原因,那些女人只要与蛰罗雀交合一次,就会念念不忘,不待召唤主动前来。 如今,易体神功已经大成,到了可以随意施展的时候了。并且,情势逼人,他不得不作出易体的抉择。 然而,舍弃自己的身体而改换另外一副皮囊,任谁都感到可惜,是以蛰罗雀多少还是有些犹豫。 不远处,燕阳继续感悟着金刚伏魔咒,四肢百骸之中渐渐传来令人心旷神怡的温热感,而且这种温热感缓缓流动,流动之际就像一只只温暖的小手抓挠流经之处,令人陶醉。燕阳舒服至极,不由轻哼一声。 他还不知道,一双魔手正悄悄向他靠近。 第八章 易体 蛰罗雀陷入被阴邪罡风侵蚀的痛苦中,犹豫着是不是要对燕阳施展易体神功、把自身痛苦转嫁到这个涉事未深的少年身上。 如果那样,自己现在所承受的诸多痛苦将会得到解脱,转由眼前这个傻小子来承受。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寻常人又岂能随便舍弃?即使当下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侵蚀得千疮百孔,蛰罗雀还是难以遽下决心、把自家身体与自己眼中的傻小子交换。 犹豫之中,洞口处传来元破山得意的笑声。 元破山迟早会寻踪而至,这在蛰罗雀的意料之内。他运功驱除阴邪罡风所散发出的气息,普通人可能难以察觉,而对于像元破山这样的武林高手来说,轻易就能嗅得出来。 听到元破山那咚咚的脚步声和放肆的笑声,蛰罗雀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他所施展出来的杀招寒冰掌对于元破山来说并无任何威胁,不然的话元破山早就被冻为冰人了,哪里还能追到这里来! 元破山的笑声由远而近,堪堪就要破门而入,蛰罗雀终于不再犹豫,倏地起身,径直奔向燕阳,狞笑着将一双大手贴在燕阳的头顶。 燕阳正在一遍遍地念诵金刚伏魔咒,周身说不出地畅快。念到大约百遍之后,之间石壁上的字迹渐渐变成红色,殷红如血,每个字都缓缓地从石壁上凸起,并且起伏不定。他感到,似乎有什么力量要把那些文字牵引出来,又似乎有另外一股力量把它们往石壁内扯拽。 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壁上文字的奇妙变化,暗自琢磨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状况。不知过了多久,但见那些血色文字幻化为一个模糊的整体,好像突然间挣脱了石壁的束缚,化作一道流光直奔自己而来。被那流光惊吓,他顿时慌乱起来,下意识地想要躲避,无奈那流光速度太快,歘地一声钻进了他的身体。转瞬之间,他周身温度骤然上升,脑海之中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仔细感悟,似是一本大书冲进脑海。 这突然的变故令他十分恍惚,兀自以为这是不真实的梦境。 恰在此时,蛰罗雀那双曾经抚摸过无数女人滑腻身体的手搭在了燕阳的脑袋上。 尚未回过神来的燕阳,感到了头顶的压迫感,接着又感到一股冰凉的力量侵入体内,同时自己体内的精气也向头顶处渗出。这一出一入的力量,立时将燕阳拖入了痛苦的深渊。燕阳的头颅乃至周身筋脉有一种炸裂般的感觉,一时之间昏厥了过去。 蛰罗雀此时也是一脸土色。 盖因事情的进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对燕阳施展易体之术,本来以为顺风顺水,转瞬之间就可以顺利完成,令他万没想到的是,燕阳这个天杀的东西竟然瞒着他修炼了武道功夫,让他的易体神功在运转时受到了不应有的阻滞! 倘若燕阳没有修炼任何功夫,那么自己便可以将平生所学尽数转移到新的身体上,可现如今,自己那高深的武功修为竟然被燕阳体内那该死的功夫悉数拦截下来,自己多年苦修的成果竟然白白便宜了燕阳,而自家现在竟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一身武功尽废! 此时此刻,如果燕阳处于清醒状态,哪怕是轻轻地拍出一掌,自己都很难承受得住。 蛰罗雀越想越气,恨不得立马把燕阳掐死,可是他明白,现在他已经没有掐死燕阳的能力了,恨归恨,满腔的怒火此刻再也无法发泄了。 愤怒之中的蛰罗雀还来不及思考下一步要做什么,就见元破山面带戏谑、大步流星地向他走来,不由怔在当地,一动不动。此时的他,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还是原来的样子,以为元破山是冲着他来的,心中不由生出莫大的恐惧。可是在元破山的眼中,此时的蛰罗雀就是燕阳、燕阳就是蛰罗雀,因为,易体之后,二者的外表和内心已经互换了。 元破山不知道蛰罗雀施展了卑劣的易体之术,认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被蛰罗雀裹挟而来的燕阳,问道:“小朋友,蛰罗雀那厮何在?” “蛰罗雀那厮——”蛰罗雀本就恼怒,一听元破山这么称呼自己,越发恼怒起来,正要发作,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燕阳,于是赶忙压下满腔怒火,赔笑说道:“禀山主,蛰罗雀在那边昏迷过去了!”说着,往燕阳昏厥之处伸出手指。 “呵呵呵呵!”元破山大笑起来,须臾说道:“小朋友,你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接下来,该我跟蛰罗雀这淫贼了却陈年旧账啦。” “山主再见!”蛰罗雀巴不得元破山赶快放他走,乖巧地跟元破山道别,随即闪身离去,心中却是万分沮丧:“没想到老子花了上百年工夫修炼的武功,竟然便宜了那个懵懂无知的傻小子。看来老子的武功要从淬体境重新修炼起了,唉!” 出得山洞,拨开荆棘,怀着悲怆的心情,蛰罗雀寻路下山,步履匆匆。 此刻,另有一人正在急匆匆地披荆斩棘往山洞处飞奔,其人正是桑无相。 桑无相素来鄙视蛰罗雀的为人,所以当元破山进山寻仇的时候,桑无相并没有现身相助。在外人眼里,桑无相这个武功并不怎么高强的外门供奉,即使到场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当一众长老、供奉为蛰罗雀站场助威的时候,谁也不会因为桑无相的缺席而感到惊异。
——桑无相到不到场,原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等到元破山追逐蛰罗雀而去,众人四散之时,桑无相方才从弟子们叽叽喳喳的议论中得悉燕阳被蛰罗雀裹挟进了山洞。闻知此事,桑无相顿时紧张起来。 从伏魔界进入玄通大陆以来,桑无相隐身云霄宗,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架势,几乎不与任何人交往,所以,对于身边的任何变故,包括云霄宗宗主蛰罗雀的生死,桑无相并不放在心上。但是燕阳不一样,那是桑无相进入这个世界以来唯一亲近的人,也可以说是桑无相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传弟子,在燕阳身上,桑无相寄托的是父爱和师爱,如果燕阳有什么闪失,那是桑无相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此故,一听到燕阳被蛰罗雀卷走了,桑无相便立刻拍案而起,大骂蛰罗雀丧尽天良,抓起身边长剑,一路披荆斩棘去往山洞,要把燕阳从万分险恶的争战之中救出来。四处荆棘密布,行路非常艰难,桑无相挥动手中长剑,口中不时发出怒吼,引得荆棘倒伏,枝叶纷飞,周围的鸟儿惊叫着离巢远去。 蛰罗雀也是披荆斩棘而行,他害怕元破山反悔、再把他弄回山洞,因此尽管前路艰难,他还是使出最大气力,以最快的速度赶路。不知过了多久,脸上、身上也不知道被荆棘、树枝划出了多少伤痕,终于跌跌撞撞地回到云霄峰上,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乾元、专诸等人正自坐在云霄峰顶,看似焦急实则悠闲地朝山洞处观望,心中猜测蛰罗雀的诸种死状。 吴大庸道:“诸位,你们猜那元破山会如何折磨咱们宗主,会不会把他点了天灯?” 耿新峰道:“三长老这是怎么说话!蛰罗雀再怎么不好,也是咱们宗主,三长老盼着他被元破山点了天灯究竟是什么意思?依我看,那元破山恼恨蛰罗雀骑了自家儿媳,说不定会将宗主阉割了呢。” 乾元道:“你们这都是胡说什么,怎么不盼宗主点好呢!” 吴大庸、耿新峰齐声道:“那依大长老的意思,元破山该如何处置咱们宗主才合适呢?” 乾元故作高深地左右顾盼一番,而后开口道:“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咱们宗主一向积善——呃,那个恶,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也向来不让我们这些长老替他分担些祸害良家妇女之恶,到头来终究还得自己承受这所有的恶报,也算是咎由自取吧。我看那元破山也不是那穷凶极恶之辈,顶多会把宗主凌迟处死。如此,那元破山心头之恨恐怕也就消了。” 专诸颔首:“大长老所言极是。杀人不过头点地,那元破山都把咱们宗主凌迟处死了,他要是再有什么残余的仇恨,恐怕也无处发泄了。宗主修行了百年之久,跟家里人早就没有联系,难道他元破山还要杀去宗主老家、灭了蛰氏家族不成?这显然不合逻辑嘛!” 四人聚精会神地议论,全然没注意从荆棘丛中爬上山来的蛰罗雀。 蛰罗雀却把长老们的议论听了个清清楚楚,越听心里越恨,恨得咬牙切齿,心想:“这帮没良心的家伙,简直就是一群白眼狼!平日吃着老子、喝着老子的,无边地逍遥自在,一旦老子遇难了,竟恨不得老子死无全尸!专诸你个狗日的东西,竟然暗示老子死有余辜,恨不得让元破山那老贼把老子全家杀个一干二净,简直是用心可诛!”一时间怒气攻心,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起身登上山顶,高声喝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杂种,刚才说的什么!” 乾元等闻言,不由一怔,齐齐转头望去,但见喝骂他们的竟是那个无知少年燕阳,并且那燕阳还肆无忌惮地伸着一只胳膊,用手指着他们,当即气不打一处来,纷纷起身,想上前教训他一番。 乾元终是为人老道,虽然不明白燕阳为何独自一人回到了云霄峰,但是在没弄清楚蛰罗雀的下落之前,不好贸然行动,于是急忙扯了扯冲在前面的专诸的衣袖,换上一副笑容,缓步来到燕阳面前,说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宗主何在?” 蛰罗雀遭此一问,方才明白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燕阳呀,刚才怎么那么冒失、不顾头尾地冲着长老们怒骂?这他娘的简直是找死啊!想到这里,不由浑身冒出一身冷汗,嗫嚅道:“宗主昏死在山洞里,不知道元破山拿他怎么样了。” 乾元听罢,当即放下心来,知道燕阳背后并无什么依靠,当即一个兜风掌扇过去,骂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居然不尊重宗门长老,老子今天就让你长点见识!” 蛰罗雀被乾元一巴掌扇得眼前冒出满天星,腮帮子顿时肿胀得老高,可见乾元那一巴掌是使足了力气。这还没完,跟进的专诸一个飞腿踢来,蛰罗雀下意识地躲避,可是如今一身功夫全失,躲也躲不开,被专诸一脚踢得立足不稳,滚向山下。 受了这般教训,蛰罗雀越发恼恨,心想:虎落平阳被犬欺,老子今天算是领教了。等哪天老子把丢失的功夫重新修炼回来,你们这些杂种就准备受死吧! 第九章 激战 山洞内,燕阳倒卧在地上,面色苍白,浑身大汗淋漓。 元破山疾步来到他面前,双手劲气鼓动,警惕地向他周身罩去。 虽然燕阳现在处于昏厥状态,但是作为死敌,元破山不敢有丝毫大意。直待确信燕阳确实陷于深度昏迷,元破山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他不由感到纳闷,像蛰罗雀这样的武林高手,即便中了阴邪罡风掌,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也应该只是受到罡风腐蚀而已,伤势不会严重到陷入昏厥的地步。 再细查燕阳体表,元破山更是纳闷不已:燕阳那原本已经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皮肤和体表血肉,此刻不但毫无继续被腐蚀的迹象,反而开始自我修复起来,阴邪罡风掌中的丝丝腐蚀之力明显地正在被燕阳一点一点地逼出体外。 这太反常了呀! 元破山不明所以,当即沉思起来。 燕阳哪里知道自己身侧发生了这些令元破山匪夷所思的情况!此时的他,看似昏迷不醒、意识不存,实则处于体内两种力量的纠缠之中无法自拔,无暇外顾。 当金刚伏魔咒化作一股灼热的力量钻入体内之后,紧接着又有一股冰寒的力量从头顶灌入,他当然不知道这股冰寒的力量是蛰罗雀施展易体神功的时候灌入的,但他能明确感觉到它的霸道,一进来便与金刚伏魔咒的灼热力量缠斗起来,两种力量好狠斗勇,谁也不肯退让。 寒热两种力量之间的对抗,以燕阳的肉身为战场,全然不在意燕阳那血肉之躯能否承受,兀自争斗不休,没有片刻安宁。在两种力量的交互作用下,燕阳仿佛身处冰火两重天结成的世界之中,身体倏冷倏热、交替变换,周身痛苦难当。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刚伏魔咒幻化进脑海中的红色书籍翻开了第一页,书中的字迹化作一个大力金刚模样的壮汉,拂衣端坐,口中发出呢喃之声。 随着呢喃声的持续,燕阳的头脑渐渐清晰起来,一幅寒热力量拼杀的图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他看到,金刚壮汉一边念诵,一边从眼睛里射出道道金光,射向胶着的战场。随着金光的扫射,原本争持得激烈的两种力量旋即分出了高下:灼热的力量似有神助,愈发勇猛无敌;冰寒的力量则渐渐不支,节节败退。再后来,那原本还能跳跃肆虐的冰寒之力不得不龟缩于一隅,无力发动任何攻势,被那金刚壮汉张开大口,吸入腹内。至此,那股灼热的力量也不再发出炽热的能量,化作一股股暖流在燕阳的筋脉中流淌。 燕阳原本痛苦难当的身体重新感到了舒畅。 他不知道,就在他体内两股力量交锋的同时,山洞之内,两个武林强者也正在交锋,一个是元破山,另一个则是桑无相。 桑无相风风火火地赶到山洞里之时,正是元破山陷入沉思之际。 不明底里的桑无相,炯炯双目疾速扫视一番,见蛰罗雀横躺在地上,而元破山则蹲坐在昏死的蛰罗雀身边,燕阳却踪迹皆无,不由以为燕阳遭了他们的毒手,当即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元破山,云霄宗弟子燕阳何在!” 元破山被这一声断喝惊醒,顿时又被桑无相的出言不逊惹得恼怒起来,不耐烦道:“哪里来的山野村夫,敢在本座面前大呼小叫!信不信本座剥了你的皮?” 桑无相怒道:“谁剥了谁的皮还不一定呢,猖狂什么?我问你,云霄宗弟子燕阳究竟何在?” 元破山听到桑无相的问话,方才明白适才被自己放走的那个少年叫燕阳。如果桑无相平心静气地发问,元破山说不定会告诉他,可而今桑无相却是一副咄咄逼人、怒目金刚的样子,元破山哪里还会跟桑无相好好说话? 作为镇元山山主,又号称武功天下第一,他元破山走到哪里遇到的都是笑脸,从来无人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更别说直呼其名、咄咄逼问了。 面对桑无相的盛气凌人,元破山更是火冒三丈:“你算哪根葱,从屎尿旮旯里钻出来撒野?你说的那小子,早就被本座杀了,你能拿本座怎么样!” 桑无相一听这话,立即气运周身,露出狰狞之色,愤然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血债血偿吧!”说话之间,催动一身刚猛之力袭向元破山。 元破山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不是他反应迟钝,而是这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云霄宗宗主蛰罗雀这等圣元三层境武者在他面前都轻易败下阵来,眼前的这个大汉无论在云霄宗担任什么角色,武功肯定比蛰罗雀差得远,怎么会有胆量对他出手?除非嫌自己命长,活得不耐烦了! 因为此故,桑无相一招袭来的时候,元破山来不及施展正经招数,只是随手一拨,想卸却桑无相的攻击之力,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那桑无相的攻击力道,与蛰罗雀相比竟然毫不逊色,而且所施展的招数有些怪异,与寻常武林人士的攻击招数大不相同。 以随意的招数抵挡这样的全力一击,元破山自然吃了大亏,整个上半身都有些酸痛,着力之处痛苦尤甚。元破山再也不敢怠慢,开始施展压箱底的神通与桑无相周旋,转瞬间拳脚碰撞之声四起,二人身上渐渐有血肉飞出。
元破山与桑无相周旋了小半个时辰,眼看占不到便宜,又见洞内空间逼仄,自己的御空优势难以施展,便想闯到洞外再战。 桑无相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每当元破山打算破洞而出的时候,都奋力加以拦截。 元破山不由恼羞成怒,拼劲全力与桑无相厮杀起来。约摸一个时辰过后,二人都是衣衫破烂、鲜血淋漓,形象狼狈不堪。 燕阳在二人刚开始拼杀的时候便清醒了过来,仔细观察着拼斗中的桑无相和元破山,不禁纳罕桑无相为何有如此高强的武功。 自从清醒之后,他这个原本没有任何武功根基的普通人,似乎对武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仅仔细观看桑无相和元破山的武功招式,而且对每个招式都加以认真参悟,在参悟的同时,他自身的筋脉也顾自蠢蠢欲动,似乎想与那些奇妙的招式相互呼应。 正自兴致勃勃地看着,却见对战的两人倏然分出了胜负。桑无相一招不慎,被元破山击打在腰胁处,当即口喷鲜血,倒飞出去,硬生生地撞击在身后的石壁上。元破山正想上前结果他性命,突然发现蛰罗雀猛地站起身来——却是燕阳担心桑无相的性命,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 元破山面对两个敌人,心思急转。 他之所以敢于孤身一人来云霄宗寻仇,乃是因为料定这云霄宗除了蛰罗雀堪堪能够作为对手之外,其他人武功修为低下,不堪一击,因此不必兴师动众。他这么做,可谓对云霄宗鄙视到了极点,连对对手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事情一开始果然像他所预想的那样,蛰罗雀勉力支撑了不久便败下阵来,云霄宗其他武者甚至没有出手为蛰罗雀助力的勇气!在击败蛰罗雀之后大马金刀地如教训儿孙般教训云霄宗长老之时,元破山已经得意地判定,自己这趟寻仇之旅必定会完美收官,完美得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完美。 万没想到,云霄宗竟然还有不世出的高手,把他原本完美的寻仇之旅搅得一塌糊涂! 诡异的是,这个不世出的高手武功决然不在蛰罗雀之下,甚至不在他元破山之下,所修炼的功夫刚猛无比又诡异无端,若非他危急之时使了些诈术,此刻恐怕已经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幸好此人已经身负重伤,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否则,在此人与刚刚清醒过来的蛰罗雀的联手进攻之下,他元破山说不定会葬身此地! 悲催呀悲催! 心思急转,元破山决意不能空手而归,于是将目标定在他眼中的蛰罗雀身上。 擦擦脸上的血,元破山疾步来到燕阳面前,挥拳便打。燕阳此前毫无战斗经验,虽然蛰罗雀把圣元境的武功境界遗留给了他,可是他并不知道如何运用,并且那属于冰寒系的武功功法已经被金刚大汉吞没收服,至少眼下还无法施展,所以当元破山攻来的时候,他只能像小孩子打架那样伸手遮挡。 砰地一声响过,燕阳当即被震飞出去,身体碰在背后的石壁上,浑身散了架一般疼痛,口中吐出几丝鲜血。 元破山一招把燕阳击飞,心里却犯起了踌躇:蛰罗雀怎么说也算是武林顶尖高手,可看他刚才出手的架势,似乎全然不会武功,而从他随意抵挡的招式之中所传出的力道来看,又决然不是冰寒之力,反倒是一种与冰寒之力属性相反相克的温热之力,并且这种温热之力有些霸道,竟然让自己的气劲有些阻滞!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管是什么情况,元破山抱定了一不做二不休的打算,待燕阳刚刚爬起身来,第二招又击打了过去。 燕阳心想:看来元破山这老家伙错把我当成了蛰罗雀,要下死手了,我要是不想办法抵挡,注定要死在这里。一个十五岁的生命,好像一朵花还没完全开放,就这么死了岂不是窝囊?干脆跟这个老家伙死拼一下,说不定还有生存的希望。 可是究竟怎么拼呢? 燕阳灵机一动,回想起此前桑无相跟元破山拼杀的招式来,暗道不妨学着用一下,于是便装模作样地使用桑无相攻击元破山的招式来与元破山对攻。 两招过罢,燕阳又被击飞出去,不过这一次却不像上一次伤得那么严重,嘴里也没吐血。元破山却后退了几步,手上微微有些疼痛。 桑无相从旁观察,顾自纳罕不已,心想,蛰罗雀怎么摒弃平生所学不用,反而笨拙地使出了金刚伏魔功的招式? 桑无相本来想静观元破山跟蛰罗雀拼斗、坐看两人两败俱伤的,可是眼前的蹊跷却不由令他思考起一些别的东西:莫非这个好色的蛰罗雀也是伏魔界的人?否则,他怎么可能使出伏魔功的招式?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就难以袖手旁观了,只好暂且助他一臂之力,等到事情结束以后再问个明白。 第十章 铩羽而归 元破山不停地向燕阳发起攻击,起初倒是占据绝对优势,把燕阳一次次击倒在地。 他抱着戏耍的心态,并不急于马上结果了燕阳的性命,因此没有在燕阳倒地之时趁机痛下杀手。可是打到后来,元破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对面的蛰罗雀竟是越战越勇,招式也越来越像模像样,不复起初的跌跌撞撞、狼狈不堪。照此下去,最后取胜的到底是谁还说不定呢。 燕阳战力的转变,自然包含桑无相的功劳。自从发现燕阳运用伏魔功的招式与元破山对敌之后,桑无相决定不再作壁上观,而是不时出言指点燕阳的武功招式。 燕阳在与元破山打斗的时候,一边参悟桑无相跟元破山激战时招式的精妙,一边听从桑无相从旁指点,对自己所使用的招法顿时有些豁然开朗,求生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打到后来,脑海中的红色书籍自动地翻开第一页,那先前出现的金刚壮汉又是拂衣而坐,似是轻蔑地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随即口中发出呢喃之声。 燕阳没想到,这喋喋不休的呢喃之声竟然会化作沛然而出的力量。他感觉,自此之后,自己每招每式之中蕴含的力量比先前增强了许多,出招之时甚至带出了呼呼的风声。 这一切转变,感受最明显的是元破山。 元破山怀着居高临下的心态,一开始就跟燕阳硬碰硬,指望用蛮力把燕阳打得体无完肤、筋脉尽断,可是现在,他发现燕阳拳脚之中所蕴含的力量已经与他相差无几,并且燕阳招式之中所散发出的那股灼热之力已经开始让他感到越来越大的痛楚。 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元破山一咬牙,作出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准备施展阴邪罡风掌。 这个招式威力极大,他先前对战蛰罗雀的时候已经用了一次。而使用这一招,对自身的消耗也很大,除非迫不得已,元破山不会连续两次使出这样的杀招。 元破山运足全身的气劲,将身体里的圣元催发至鼓荡状态,闷哼一招,看准燕阳所在之处,身体前倾,双掌奋力往前推出。伴随着双掌的前移,一股猛烈的罡风带着呼啸之声,径自朝燕阳袭杀过去。 燕阳见状,丝毫不敢怠慢,下意识地伸出双掌,挟力推出,试图抵挡对手那凶猛一击。 两道掌风中途相遇,发出巨大的声响,随即向上下左右激射,激发得石壁上的碎石纷纷掉落。 桑无相看得眼都直了,甚至顾不上碎石袭身所造成的疼痛。 一招过后,元破山喘着粗气,双目圆睁,似是静待阴邪罡风掌杀伤对手的结果。细瞧之下,发现对面的蛰罗雀虽然面目有些狰狞、嘴角溢出些鲜血,但是并无第一次受掌时的那般委顿气象。 这大大出乎元破山的意料! 按理说,蛰罗雀挨了第一掌之后受伤已然不轻,再挨上这第二掌,至少也应该是半死的状态,可眼前的蛰罗雀却依然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反常的状态究竟是如何造成的? 一连串的蹊跷,一连串的诡异,让元破山感到事体太过复杂。 此地不宜久留,否则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奇葩之事! 想到这里,元破山开始打起退堂鼓。 当然,依然心有不甘。 而当局面无法把控的时候,不甘心又如何?全身而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无奈地作出撤离的决定,元破山恨声说道:“也罢,本座暂且留下尔等性命,以后再要你们好看!”随即双足点地,向洞外疾驰而去。 即使狼狈而走,他还是没忘了给自己补点面子。 御空飞行之时,犹自恼恨不已:“此番寻仇,不但未能克殄仇敌,反而弄得自家伤痕累累,大大地损害了自身名头,可恨啊可恨!”心神一时把持不住,差点一个倒栽葱跌落下来。 目送元破山离去,桑无相稳稳心神,来到燕阳面前,板着脸问道:“蛰宗主,今天的事情本供奉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方才这些招式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那少年燕阳又去了什么地方?” 燕阳怔怔地看着桑无相:“桑供奉,我就是燕阳呀,你为什么叫我宗主?” 桑无相怒哼道:“宗主不要再考验本供奉的智慧了,你跟燕阳的年龄、相貌虽然不能说千差万别,但是以本供奉的智力,还是分得出来的。” 燕阳差一点哭出来:“桑供奉,我就是燕阳呀,你为什么一定要说我是宗主!” 桑无相不再回言,甩手往石壁上一拂,刹那间在石壁上弄出一个两尺见方的镜子,不屑地说道:“自己看看吧,你这副嘴脸,一直就是这个模样!” 燕阳扭头望去,差点惊得再次昏厥过去。 镜子里的形象不是蛰罗雀又兀是谁! “这下没话说了吧?难道说你把燕阳当作垫背的,弄死了以后,你再来冒充他?就你这个老气横秋的形象,冒充得了么?”桑无相满脸怒气。 “桑供奉,我没骗你,我就是燕阳。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燕阳感到十分委屈,为自己突然变成蛰罗雀的样子委屈,也为桑无相不相信他委屈。
桑无相一时无语。良久,来到燕阳面前,抓起他一只手,说道:“让我感受一下你的气息。” 燕阳像一只温顺的羔羊,一动不动,默默地任由桑无相施为。 桑无相沉默不语,仔细感受着燕阳身体中所散发出的气息,眉头不由皱起来,而且越皱越紧,良久方才开口:“你身上的气息,的确是我教给你的伏魔功的气息,不过我不相信你是燕阳。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阳认真想了想,开始从头至尾地讲述进入山洞之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桑无相听得极为仔细,不时皱皱眉头,又不时摇摇头。 燕阳讲述完毕,满怀期许地看着桑无相。 桑无相沉默许久,颔首道:“是了,蛰罗雀那贼徒竟然对你施展了易体之术!” “易体之术?” “对。这是一种来自异域的高深功夫,玄通大陆的人若非有缘跟那个界域的人接触,是根本不知道这种邪魔功夫的。看来蛰罗雀早年去过那个界域,或者说,那个界域的人来过玄通大陆。” “什么界域,什么玄通大陆,桑供奉这说的是什么呀?”燕阳听得满脑子糨糊。 桑无相道:“你岁数小,整日封闭在云霄宗这个狭小的区域,对整个世界的了解可以说是空白,自然不明白我说的这些东西。” “那你就给我讲一讲呗!” “好,那我就讲一讲!我们目前所居住的这个大陆,就是玄通大陆,一般人称之为三千世界。在这个大陆之外,还有另外一些平行存在的世界,或者说异域。这些不同的世界,都是一个个独立的界域,寻常人一般是无法突破所在界域的边界进入另外一个界域的,可是总有一些例外情况。” “就像蛰罗雀?” 桑无相微微一笑:“蛰罗雀的情况现在还不明晰,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跟另外一个界域的人有过接触。” 燕阳若有所思地看着桑无相,问道:“桑供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你也是来自其他界域的人?” 桑无相笑而不答:“你刚才还说看到了金刚伏魔咒?” 燕阳应道:“是。不过,很奇怪,它好像已经印在了我的脑子里,就像一本书,随时都会一页一页地翻开。” 桑无相闻言思忖,须臾说道:“这对你来说就是莫大的机缘,有了它,你会比别人更快地抵达武道的巅峰境界。不过我相信,那些书页不会随便乱翻,能翻开多少页,取决于你的武功有多大进阶。” “那我就努力修炼,争取尽快把那本书翻到最后一页。我倒想看看书里头到底都有哪些稀奇古怪的家伙。” “那不是稀奇古怪的家伙,而是你的武道分身。一旦你的功夫超出了他们的境界,他们就会与你合而为一,那本书也会从你的脑海里消失。” “原来是这样啊!在此之前,他们是不是就是我的保护神,帮我战胜敌人?”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你同时接收了蛰罗雀的冰寒系武功,这种冰寒系武功目前看来受到了金刚伏魔咒的压制,暂时无法发挥作用。如果你能将二者加以融合,相信你所能发挥的威力会更大。” 燕阳很是懵懂:“桑供奉,那你知道怎么融合么?” 桑无相苦笑:“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总有办法的。”说罢,侧耳谛听起来,随即对燕阳说道:“应该是乾元他们来了。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云霄宗宗主蛰罗雀,不是以前的燕阳,一定要装出宗主的样子。” “我从来没做过宗主,怎么能装出宗主的样子嘛!”燕阳有些着急。 “你虽然没做过宗主,难道还没见过蛰罗雀平日的做派?”桑无相白他一眼。 “倒是见过,那我尽量模仿好了。”燕阳无奈地摇摇头。 说话之间,乾元等人一拥而入,看到燕阳和桑无相谈笑风生的样子,急忙上前问道:“宗主没事吧?” 燕阳尚不习惯扮演蛰罗雀,迟疑片刻方才答道:“没事,那元破山已经被我跟桑供奉打跑了。” 众人连忙恭维道:“宗主神威!元破山杀气腾腾而来,视我云霄宗如无物,哪知我云霄宗主武功高深,岂是他元破山一介狂徒能撼动的!” 燕阳说道:“今日一战,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桑供奉可以说居功至伟。在我受伤之际,是桑供奉挺身而出,运用深不可测的武功,将那趾高气扬的元破山打得铩羽而归!” 此番话一出口,乾元等人都不由露出羞惭之色。 桑无相见燕阳夸耀他的同时,一竿子打倒了一船人,当即出来打圆场:“宗主,其实各位长老、供奉、弟子也都有与那元破山拼斗之心,只是元破山动作诡异,众人追寻不到他的踪迹,这才错过了拼杀元破山的机会。” 众人闻听这话,顿时笑逐颜开:“理解万岁啊,桑供奉!” 桑无相淡然一笑。 第十一章 被逼投靠 元破山沮丧地御空而行,飞过一两个山峰之后,感觉气力不支,加之心情颓丧得难以驾驭飞行诀,不得不降落在山间小路旁,打算平复心情后再继续上路。 这一趟原本杀气腾腾而来,抱定的是大获全胜的想法,动身之前,他已吩咐门中弟子安排庆贺仪式,并且专门准备悬挂蛰罗雀人头的旗杆,可如今……唉!自己沮丧还则罢了,对弟子们该如何交待?这一回,自己的面子丢得有些大啊! 正自胡思乱想着,元破山蓦然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踽踽独行而来,这不由引起了他的兴趣,心想:老子此时此刻恨得牙根痒痒,正想找些人吞下肚去解解恨呢,不料这个家伙这么识趣,竟然主动送上门来让老子解馋!也罢,老子还是遂了你这番好意吧!一边想着,一边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将来人一口吞下。 待那人临近,元破山不由诧异起来:咦,怎么是云霄宗那个小伙计?他不在云霄峰待着,跑到这里干什么? 来人正是蛰罗雀。他当初被乾元扇了一个大巴掌,又被专诸一脚踢下山,被漫山遍野的荆棘把身体划得没有几块好肉,本来已经够窝囊的了。这还没完,他滚下山坡的时候,随身携带的几个秘宝发出踢里哐啷的声音,被乾元等发现以后追缴了去,免不了又是一顿臭揍,直把他打得七窍生烟。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与自己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宗门长老,面对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的时候下手竟是如何狠戾。镇日面对这样一群如狼似虎的人,简直生不如死,这云霄宗再也不能待了。 于是,蛰罗雀满腔悲愤,出离云霄宗,准备另谋立足之地。他想,自己虽然当下武功尽失,但是修炼的法门还在,只要假以时日,返抵武道巅峰乃是铁板钉钉的事。目前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修炼场所而已。天下之大,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容身之所。 这么满怀心事地走着,蛰罗雀对身周的景象失去了察觉,好巧不巧地撞到了恨意爆棚的元破山面前。 等到察觉自己的死对头元破山就在眼前的时候,下意识地想拔腿而逃,无奈已经晚了,只好硬着头皮站定。 元破山呵呵笑了两声,招手说道:“小朋友过来,老子给你糖吃!” 吃你奶奶! 蛰罗雀见元破山对他恁般轻亵,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很想破口大骂几句,转念想到自己此刻功力全失、不自量力的话很可能丧命,于是只好装出顺从的样子,换上笑脸,一步一挪地走向元破山。 元破山从破烂的衣兜里掏摸出一个黑不溜秋的泥丸样的东西,强行塞到蛰罗雀嘴里,让他吞下,呵呵笑道:“小朋友,老子听云霄宗那些烂葱说,你叫燕阳?” 蛰罗雀点点头,算是承认。 “告诉我,云霄宗那个武功比蛰罗雀还厉害的家伙是谁?”元破山问道。 这倒让蛰罗雀没法回答了。 他执掌云霄宗几十年,自认在宗门中武功第一,从未发现哪个人武功比自己强。盖因武林中每个人的武道修为都会通过气息显露出来,隐藏不住。这些年来,放眼整个云霄宗,除了他蛰罗雀本人是圣元三层境外,其他人都尚未达到这个层次,这一点他有绝对的把握。 可是如今,元破山却说云霄宗有比他武功高强的人,蛰罗雀即便是想破了脑袋也说不上来。踌躇良久,只好说道:“据我所知,云霄宗里根本没有比宗主武功高强的人。” “你确定自己没骗我?”元破山定定地看着蛰罗雀,双目之中浮现出杀机。 “弟子不敢!要不然,或许真有那样的人,可是弟子不知道啊!”蛰罗雀嗫嚅着。 “嗯,也许你真的不知道吧,谅你也不敢在我面前扯谎。想不到这小小的云霄宗,竟然也藏龙卧虎!小朋友,你修炼的是什么功夫?”元破山愤愤地说道,又做出对蛰罗雀很感兴趣的样子。 “弟子没修炼任何功夫,到现在什么武功都不会。”蛰罗雀答道。这倒也不算假话,他原先的武功不差,可是现在却武功尽失,在武道方面就像一张白纸,跟从来没有修炼过倒也没多大区别。 “看来蛰罗雀那厮误人不浅呐!”元破山叹道。他本来是要好好折磨蛰罗雀一番的,可是不知怎么突然起了恻隐之心,可怜起蛰罗雀的遭遇来,继而说道:“既然这样,你继续待在云霄宗也是白白荒废工夫,还是去我镇元山吧,本座亲自培养你,让你把被蛰罗雀耽误的工夫统统弥补回来。” 蛰罗雀心想,元破山这魔头阴险无比,从他所修炼的阴邪罡风掌上就可以看出此人并非良善之辈,自己若去了镇元山,岂不是自投罗网?况且,他还要亲自培养自己,若是那样,自己不啻整日伴虎而眠,那伴君如伴虎的滋味,岂是自己这个曾经做过宗主之人的高傲心性所能承受?想来想去,还是一百个不情愿。
内心不情愿,表情上便会踌躇。 元破山见状,登时不高兴起来。 他满以为蛰罗雀会不假思索地答应他的要求,因为这样的机缘对于任何一个渴望修炼的武者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可是没想到蛰罗雀竟然表露出了为难的样子,对他来说,蛰罗雀这是不识抬举,是不给他面子。 而对于心性高傲的他来说,这是万万无法接受的。无法接受,便会生发出执念,并且想狠狠地发泄一腔怒火。 但是,他又怕吓坏了蛰罗雀、弄得蛰罗雀继续打退堂鼓,于是强装和蔼,抓住蛰罗雀的肩膀,说道:“小朋友,你要知道,本座送给你的是天大的机缘,你不必犹豫,爽快答应了便是。你越是犹豫,本座那乐善好施之心便越是强烈。为今之计,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本座的一番善意,已经容不得你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家伙拒绝。等以后成熟起来了,你会慢慢领悟到本座此番善举对你的好处。嗯,就这么决定了吧。” 蛰罗雀心里骂道:“你这个魔头才不谙世事呢,你全家都不谙世事!老子活了一百多年,对世事人情的了解哪一点比你这个自高自大的魔头少?让老子加入镇元山就是善举了?呸,老子不稀罕!”心里是这么想,可是表面上却不得不答应下来。 他知道,如果在这里跟元破山拗别,这个魔头注定不会让他好过。至于以后的事情,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以自己百多年的处事经验,应付元破山应该没有多大问题。要是在重新修炼那些丢失的武功的同时,修炼一些镇元山的功夫,也未尝不是好事。 元破山见蛰罗雀一口答应下来,方才露出一丝笑容,问道:“本座给你的糖好不好吃?” 刚才元破山那所谓的糖一入口,蛰罗雀便感觉到满嘴的骚狐味,本想立即吐出来,只是碍于元破山的威严,没敢那么做。如今听元破山这么问,蛰罗雀不由在心里头先把元破山的老娘骂了一万遍,然后说道:“嗯,好吃。” 元破山笑道:“既然好吃,那你就多吃几块,做了本座的弟子就是有这些好处。从此以后,还有数之不尽的好东西等着你享用呢。”说着,又掏出几块泥丸样的东西,让蛰罗雀一一吃下。 蛰罗雀明白,从现在起,自己的另外一番岁月开始了,元破山加诸其身的所谓善意将会没完没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了百了,死在那个神秘的山洞里呢。 片刻之后,元破山心满意足地裹胁着蛰罗雀,向镇元山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云霄宗,峰顶处。 燕阳被众人簇拥着,兴奋而又惶恐地返回驻地。刚到峰顶,他下意识地抬脚就往素常居住的破旧小屋走,身边的桑无相却暗中伸出一只手,使劲一拽他的胳膊,悄悄拦下了他。 稍稍愣怔一下,燕阳回过神来,对桑无相报以会意的一笑,施施然往金碧辉煌的宫殿行去。 到了宫门外,燕阳对乾元等说道:“大长老,你们都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乾元满脸堆笑:“是,宗主。不过,我还有一件事禀告。燕阳那个小贼——”说着,瞥了桑无相一眼,而后继续开口,“呃,桑供奉,你不要嫌我说话难听,你就是生气我也得说!燕阳那个小贼,兴许是趁宗主与元破山搏杀的时候无法防备,偷了宗主的三件秘宝,揣在怀里,想据为己有,被我跟诸位长老拦下了。那小贼——,唉!宗主,我等现在原物奉还。”说罢,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把三件秘宝掏出来,恭恭敬敬地递到燕阳手上。 燕阳双手接过,道:“多谢大长老!” 专诸见燕阳准备离开,凑近他耳朵说道:“宗主平日喜欢热闹,醇酒女人不离左右。今日因为元破山那老贼捣乱,进山的女人都让我吩咐弟子们拦下了。属下料想,宗主回宫之后,定要吃酒解乏、祛除晦气。俗话说无酒不成席、无美不成筵,这清淡寡酒,宗主如何吃得?宗主如有兴趣,那宗门女弟子尽可使唤得,嘿嘿!” 燕阳摆摆手,淡淡说道:“还是算了吧。宗门里的女弟子,除了柳瑶姬等少数几个人之外,我基本上都不认识,就不跟那些陌生人厮缠了吧。我一个人清静惯了,还是先清静清静为好。”言罢,扭头朝桑无相望去,用眼神询问他这么做合不合适。 桑无相上前一步,说道:“宗主适才经历一番喋血之战,想必精神多少有些不振,选一两个亲近弟子进宫服侍,我看倒也应该。” 燕阳闻言一怔,没明白桑无相的意思。 第十二章 迷思 桑无相所以让燕阳带些人进宫殿,就是怕第一次进宫又对世事懵懂无知的燕阳闹不清宫内的状况,到时候出丑。有人照应着,燕阳或许能够从容一些。 见燕阳尚自愣怔,桑无相只好附耳低语几句。 燕阳这才明白桑无相的用意,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见燕阳答应带人进宫,先前跟随蜇罗雀的那几个亲信急忙凑上前来,准备跟他进去。 燕阳对这几个趋炎附势的家伙素无好感,见状说道:“宗门新遭危机,我仔细想了一下,都是向来的胡作非为造成的。从今天起,宗门要有新气象,我本身先要改弦更张,跟在我身边的人也要换一换,以便祛除晦气!” 那几个家伙一听这话,都是大大的不高兴,一个个心想:老子鞍前马后地服侍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怎么毫无来由地就把我们一脚踢开了?没有我们奔忙,哪里会有那些让你高兴的女人?虽说我们多少也抽了些头、占了点便宜,可归根到底你他娘的是最大的受益者啊,如今一句轻飘飘的改弦更张,就这么轻易把我们甩了? 几个人心里不服气,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磨蹭着不想离开,指望宗主回心转意。 宗门早有人看这几个家伙不顺眼,一听燕阳说换人,连忙顺杆说道:“宗主英明,确实应该换换人、去去晦气了。宗门弟子柳瑶姬等清新脱俗,正是新气象的代表,这样的人陪伴宗主,乃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恳请宗主从善如流,允准我等请求!” 这样的所谓请求,当然埋着他们讨好宗主的私心,然而众人却纷纷附和——人在屋檐下,讨好宗主又有什么错呢?若说私心,谁人敢说自己丁点没有呢? 这样的局面,燕阳毫无应对经验,只好葫芦提答应。 蛰罗雀的那几个亲信自然不甘心就此失宠,可是事已至此,他们无力挽回,只好哀叹着离去。 燕阳过惯了苦日子,乍然进入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一时之间很是不适应。那些精致的家什、摆设,对蛰罗雀来说再正常不过,对燕阳来说却有些碍眼。 面对这些物事,他有点战战兢兢的感觉,不知如何是好,生怕不小心弄坏了什么,人家找他赔偿。 这个时候,他的心理认同依然是那个看门小厮燕阳,而不是呼风唤雨的云霄宗宗主蛰罗雀。 不知愣怔了多久,燕阳听到身后传来杂遝的脚步声,扭头望去,却见三五个弟子探头探脑地走进来,其中之一便是柳瑶姬。 “柳师姐!” 燕阳差点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方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硬生生咽回去了。 柳瑶姬等人都是初次进入云霄宫,一个个好奇得很,左看右看个不住,来到燕阳身边,齐齐躬身施礼:“宗主!” 燕阳故意装出老成持重的样子,学着蛰罗雀接人待物的姿态,摆摆手说道:“罢了!” 柳瑶姬启动樱唇,笑吟吟地说道:“宗主,弟子新来乍到,不懂规矩,尚望您指点一二!” 燕阳回应道:“我这人比较随性,没有那么多规矩,你等各守本分就好!” 柳瑶姬笑道:“宗主您可以这么说,弟子可不能不懂事。您看弟子该干点什么,尽管吩咐!” 燕阳说道:“我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你们自己看看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动手收拾收拾吧。” 说着,迈步走进殿内一个看起来像寝室的房间,关上门,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这一天之中发生的诸多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他要好好想一想。
萦绕脑际的,首先是自己怎么会跟蜇罗雀易体而处。 他在云霄宗多年,尽管自己没有修炼任何功夫,却也听说过一些有关武功的事,对这易体功夫却是闻所未闻。 寻常听师兄师弟们闲聊,他倒是听说过换头术,奇能异士受人之托,将两个人的头颅一刀斩下,互换过来,把曾经的丑八怪变成美男子或者美娇娘。即便是这样的故事,他也只认为那是传说中的存在,现实之中不可能发生。 然而现在,比换头术更离奇的事体,竟然在他身上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听起来很荒唐,却是活生生的现实! 他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悲催。 一个武林菜鸟,通过易体骤然变身一个赫赫有名的武林大佬,在一些人看来自然是幸运,甚至是幸运得不能再幸运。武林之中的许多人,心心念念地要攀抵圣元三层境的至高境界,可是仍然不免蹭蹬终身,到头来只能郁郁而终。倘若能够通过易体实现终生的梦想,他们可能巴不得献出所有家财,一旦易体成功,又必定欣喜若狂! 然而,对燕阳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少年来说,以十五岁的青春之躯兑换一个百岁之体,内心却是万分不情愿的。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处分。燕阳虽然迄今为止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但他相信自己总归是爹娘生养的,而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既然如此,他就不能随意处分自己的身体。况且,这一回还不是他自己处分,而是被蛰罗雀那个强贼逼迫着处分。 这不是悲催又是什么? 少年燕阳忍受不住这样的悲催,于是抱头大哭。 哭泣半宿,止住眼泪,燕阳开始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办。 如有可能,他想尽快找到蛰罗雀,强迫蛰罗雀再次施展易体功,将两个人的身体重新换回来。 然而,沧海茫茫,他又去哪里寻找那个天良丧尽的蛰罗雀呢? 这些年来,桑无相一直是他的精神支柱,每当遇到事情、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总是去桑无相那里寻找答案。 这个时候,他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桑无相。 可是,一想到桑无相,他又顿时陷入了迷思之中。 据他所知,桑无相入宗这么多年,武功一向低微,不然的话就不只是担任一个无关紧要的外门供奉了。可是今日跟元破山一战,桑无相却展现出了超强的战力,跟那名头响彻整个武林的元破山打了个旗鼓相当。 这样的表现,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闹不明白,桑无相明明具有极高的战力,却为什么偏偏深藏不露。 从师兄师弟们平常的谈论中,燕阳得悉,武林中确实有隐藏自己的功夫、隐姓埋名的人,可是那样的人一般都是为了躲避仇人追杀,不得不那么做。而据燕阳观察,桑无相一向在云霄宗深居简出,从来没得罪过任何人,这样的人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功夫呢? 莫非桑无相是哪个势力的卧底,受命潜伏在云霄宗,意图时机成熟的时候里应外合、对云霄宗不利? 不像! 这么多年来,桑无相虽然外表冷酷,燕阳却深知他是一个古道热肠之人,行事光明磊落,不是心地龌龊的宵小。如果说这样的人会对云霄宗不利,燕阳绝对不相信。 琢磨这样的问题非常耗费心神,燕阳只好强迫自己不再继续想。 好在,由于白天过于劳累,又辛苦思考了大半夜,没过多久他便酣睡起来,呼噜声震天。 第十三章 太上长老 日上三竿的时候,燕阳方才醒来。 睁开眼,发现有人在眼前晃动,不由吓了一跳,打个激灵,一骨碌坐起来。 “宗主,您醒啦?” 耳边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 眨巴眨巴眼,燕阳看出站在床前的是柳瑶姬。 “柳——”他习惯性地想叫柳师姐,又倏然感到不对,于是急忙改口,“那个,瑶姬呀,你在这里干什么?” “伺候宗主沐浴更衣呀!”柳瑶姬红唇蠕动,声音清脆。 “啊,好!”燕阳应道。 他本欲拒绝,又怕露怯,只好胡乱答应着。 柳瑶姬似乎很上道,一点都不手生。燕阳揣测,她很可能专门请教过先前服侍蛰罗雀的那些人。 洗漱更衣毕,柳瑶姬让同伴端来早餐。 燕阳昨日劳碌过甚,确实饿了,于是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进食过程中,他的思绪依然不由自主地在桑无相身上打转。 首先想到的是桑无相传授给他的功夫。 云霄宗宗主蜇罗雀修炼的是冰寒系功夫,想必宗门弟子所修炼的也是这路功夫,可是桑无相传授给他的却是与冰寒系功夫属性相克的温热系功夫,这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若是无意倒也罢了,要是有心,那又所为何来? 在山洞里谈到金刚伏魔咒的时候,桑无相不但毫不吃惊,反而神色坦然,似乎对这等诡异功夫并不感到诧异,并且还就此对他加以指点,这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桑无相也接触过这样的东西? 接着想到的另外一件事是,他曾经担心桑无相传授的金刚伏魔功和蜇罗雀通过易体输入的冰寒系功夫两套不同的武功体系会在他体内产生冲突、寒热两种力量的缠斗会让他生不如死,可是桑无相却让他不必担心,并且告诉他这两种力量可以融合,而至于如何融合,桑无相却又语焉不详。这究竟是安慰他呢,还是故意卖关子? 这样的问题,很伤他的脑筋。 然而,桑无相不管身上有多大的谜团待解,始终还是他现在最信任的人。乾元那些人的嘴脸,令人憎恶得很,远不如桑无相亲切、可爱。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再让桑无相继续受冷落、受委屈,至少不能让桑无相再受乾元那些人的欺侮。 是时候提升桑无相的地位了! 问题是,宗门里现在有大长老,不可能让两个人并列。而如果让桑无相担任五长老,那么他还是排在乾元等人之后,有点说不过去。 该当如何办理呢? 燕阳一时之间茫然无措。 一抬头,看到柳瑶姬正在装模作样地收拾房间,燕阳登时有了主意,招呼道:“柳师——,那个柳瑶姬,你过来。” 柳瑶姬其实一直关注着燕阳的举动,听到燕阳叫她,身未动而先摇,挺着饱满的胸脯,笑盈盈地来到燕阳面前,轻启檀口说道:“宗主有何吩咐?” 燕阳对柳瑶姬这般殷勤的姿态尚不适应,尤其不适应她故意在自己眼前晃动的胸乳,不由皱了皱眉头:“那个,瑶姬啊,你还是坐下说话吧。” 没想到柳瑶姬却越发扭捏起来:“宗主面前,弟子岂敢放肆,站着说话正是弟子的本分。” “本分你娘个头!故意在老子面前晃悠腰肢,还挺胸撅臀的,这也叫本分?明明是诱惑嘛!”燕阳心中暗骂,可是人家柳瑶姬话说得冠冕堂皇,自己也不好发作,只得说道:“遵从宗主的指令,就是最大的本分。本宗主让你坐,你还是坐下吧。” 柳瑶姬这才晃动着翘臀坐下。 “瑶姬啊,我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想听听你的意见。此次那元破山前来寻仇——”
不待燕阳把话说完,柳瑶姬急忙说道:“依弟子看,他元破山这仇寻得毫无道理。宗主雄才大略,锐意进取,百年间已经修炼到武道巅峰,同时也让云霄宗成为一等宗门,这份功德,举世皆知。宗主修炼之余,兼济天下苍生,以修炼而成的强壮身体为世间怨妇解除痛苦、增加欢愉,这种造福积德的事,他元破山不做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阻止宗主这么做?弟子以为,他的做法毫无道理。有宗主在,他来寻仇就是笑话,寻晦气还差不多!”说话之时,作出义愤填膺的样子,粉拳快速挥动着,带动胸脯颤抖不已。 燕阳没想到她竟有这番说辞,想笑又不好笑出来,只得强忍着,须臾方道:“瑶姬呀,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桑供奉在宗门危急之时,毅然挺身而出,只身击败元破山,不但救了本宗主之命,而且化解了云霄宗的劫难。立下这等功劳,若还让他待在外门供奉的位置上,着实不妥。所以,本宗主要提升他的地位。从你刚才那番话来看,我认为你是个有主意的人,你看,把桑供奉提升到什么位置合适?” 柳瑶姬眨眨眼,顺便抛过几个魅惑的眼神:“原来宗主是说这个呀,弟子刚才误会了,还以为——” “不必解释。元破山前来寻仇,确实是本宗主咎由自取,你等用不着虚词掩盖。我现在需要听的,是你认为把桑供奉放在什么位置上合适。” 柳瑶姬把身子往燕阳跟前凑凑,香气逼人,蠕动红唇说道:“这等事情,弟子本无资格置喙,既然宗主信任,弟子只好畅所欲言了。桑供奉既然立下如此大功,说明他武功高强。武功这么高强,为人又这么低调,人品着实崇高。这样的高人,打着灯笼都难找。放在其他宗门,早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燕阳被柳瑶姬满身香气熏得歪了歪身子,说道:“那本宗主封他个第一长老如何?” “第一长老?咱们宗门已经有大长老了,现在再出来个第一长老,那大长老不就变成第二啦?本来大长老就是第一长老,突然变成第二长老,他会怎么想?弟子想来,宗门高层对地位升降极为敏感,升上来再降下去,谁都会不高兴。” “他乾元不高兴又怎么样?我是宗主,他难道还想造反不成,哼!”燕阳不高兴起来。 柳瑶姬又把身体往前凑凑,笑道:“造反他是不敢,可宗主毕竟会得罪人呀。弟子听说其他宗门有太上长老,宗主何不封桑供奉为太上长老呢?如此一来,大长老的排位也没有下降,可以说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燕阳思考片刻,拍拍柳瑶姬近在咫尺的肩膀,笑道:“瑶姬果然有主意,本宗主采纳了,就封桑供奉为太上长老吧。你这就传讯下去,让宗门上下周知!” 柳瑶姬是个精明得眼皮都会说话的女人,素日对蛰罗雀跟桑无相之间的微妙关系看得一清二楚,深知蛰罗雀对桑无相很是不待见。若是以前,听到别人说桑无相的坏话,她肯定也会顺嘴附和几句。可是现在,当看到宗主对桑无相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之后,就立即见风使舵,足见其心机深沉。 宗主让她出去传讯,她一刻都不敢怠慢,赶紧从云霄宫出来,却并没有忙于传讯,而是来到桑无相的居所,将这一喜讯首先告诉他,并且特意将宗主征询她意见的事情添油加醋地相告。 本以为桑无相会对她千恩万谢一番,孰料桑无相却完全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神情上甚至看不出任何喜悦。 从桑无相那里连个谢字都没讨来,柳瑶姬恨不得骂娘,可是一想到桑无相正在得宠,只好忍住了,只是那原本颇有节奏感的碎步迈得有些凌乱。 第十四章 丹药 燕阳提拔桑无相作太上长老,云霄宗上上下下一下子炸开了锅,闹不清宗主这是发了哪门子疯,把一个武功低下、向来不被重视的外门长老提升到如此炫目的位置。 一些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前往桑无相的茅庐表示祝贺,一方面是试探他的态度,另一方面是打探些对自己有用的消息,可是桑无相面对他们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他们的打算通通落了空。 几大长老心情最为复杂,或者说,最为焦虑。 按照惯常的做法,提拔太上长老这么大的事情,宗主是应该召集长老们开会商量的,可是这回不但没跟长老们商量,而且这么快就作了决定,宗主这是哪根筋搭错了?莫非经过与元破山的生死之战,宗主对自己的武功修为有了更大的自信,连行事也变得比以前霸道了? 纵使能够用霸道行径来解释,可是这也霸道得忒没道理呀!放眼整个宗门,除了宗主之外,武功修为最高、威望也最高的,还不是几大长老?那桑无相跟长老们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上不得台盘的,凭什么一跃而位居众人之上,坐到了太上长老的交椅上? 这到底还有没有天理! 长老们愤愤不平,可是一时之间也琢磨不出什么公开反对的理由。 专诸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诸位,宗主这么做,我看也有一定道理。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元破山进山寻仇,本来正是我们几个长老大显神威的机缘,可是大敌当前我们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反倒是平时不吭不哈的桑无相出了一把苦力。宗主兴许是对我们几个失望了,这才把桑无相那家伙提拔起来,顺便向大家传递一个信号,那就是关键时刻谁能顶上去,谁就可以占据更好的位置。” 专诸这番话,激起了众人的羞愧之心,就连最为愤愤不平的大长老乾元,此刻也是哑口无言。 唉,技不如人倒也不算什么,料定了元破山稳操胜券、关键时刻不能冲上去维护宗门荣誉,这才是自己最大的短板啊!长此以往,自己这大长老的位置,迟早会保不住!想到这里,乾元默默地起身离去,再也没有了去找宗主理论一番的兴致。其他人见状,也只好作鸟兽散。 宫殿内,燕阳对宗门长老的心理躁动一无所知,确定了太上长老的事情之后,由于仍然感到劳累,便坐在摇椅上沉沉睡去了。醒来之后,发现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身破烂的衣服,于是决定先洗个澡,找身干净衣服换上。 坐在浴缸里,经过温水的沐浴,燕阳这才感到有些放松。在此过程中,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蛰罗雀在跟自己易体之前,皮肤似乎已经被元破山的罡风掌力腐蚀得不成样子,可是自己现在的皮肤怎么这么完好无损呢?那罡风的侵蚀之力既然能够腐蚀蛰罗雀的皮肤、血肉,也决然能侵蚀自己的呀,怎么自己身上全然不存在被侵蚀的迹象?这可真是奇怪了! 纳罕之后,燕阳不由在自己身体上抚摸起来,似乎要检查有没有被罡风掌力侵蚀的痕迹。恰在此时,只听房门吱呀一声响,随即闪进一道靓丽的身影。 燕阳转身望去,却是柳瑶姬。 “我在洗澡呢,你进来干什么?”燕阳问道。 “宗主,弟子在你房间里找到一些丹药,料想你休息过后修炼之时用得着,就顺手送过来了。”柳瑶姬态度原本妩媚,此刻更是故作娇痴,声音甜润得有些发腻。 “嗯,放着吧,等我沐浴更衣后服用。”
“我看宗主还是现在服用了吧。你昨日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肯定消耗巨大,需要尽快服用丹药恢复体力呀。你战胜了号称武林第一的元破山,从今天起,你就是武林第一,你的身体状况如何不仅关乎我们云霄宗,而且关乎整个武林兴衰,可是一点都大意不得呢。” 燕阳听柳瑶姬这么吹捧他,内心虽有些许别扭,也有些许得意,不愿拂了她的意,只好顺水推舟道:“也好,那我现在就服用了吧。” 服用了丹药,燕阳见柳瑶姬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闹不清她这是要唱哪一出,于是说道:“瑶姬呀,我在洗澡呢。这么赤身裸体的,你看——” 柳瑶姬却咯咯笑起来:“宗主,弟子服侍你沐浴更衣,那是本分,难不成宗主还想把弟子赶出去不成?” 燕阳一听这话,不由翻翻眼珠子,颇有意味地盯着她看起来,心想:原来蛰罗雀这老不死的,平时洗澡的时候都有女弟子服侍呀!这柳瑶姬表面看起来挺正经的,想不到竟是这种货色,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他这么揣测,其实有点偏离了方向。那蛰罗雀先前镇日跟山外的女人缠绵,即便有兔子吃窝边草的心思,也没有跟宗门女弟子厮缠的工夫,像柳瑶姬这样的宗门弟子根本没有机会跟蛰罗雀接近。 柳瑶姬有事没事地就在宫门处转悠,未尝没有引起蛰罗雀注意的意思。然而,蛰罗雀跟那些女人交往,主要不是为了享受男女之欢,而是由于修炼易体神功所需。作为宗主,他不会愚蠢到借助宗门弟子的精血成就神功的地步。所以,尽管柳瑶姬落花有意,蛰罗雀必定也是流水无情。 而今,裹着蛰罗雀的臭皮囊又涉世未深、未近女色的燕阳,反倒可能给柳瑶姬之流一些可乘之机。 即如此刻,如果坐在浴桶里的是蛰罗雀,那就极有可能或是将柳瑶姬断然驱赶出去,或是干脆将她拉进怀中,绝不拖泥带水。 问题是,现在坐在浴桶里的是裹着蛰罗雀皮囊的燕阳,情形就截然不同了。 作为曾经的看门小厮,他一向对人点头哈腰,胸中缺乏豪气,一颗心无论如何都硬不起来,没有丁点说硬话的底气,是以即便感觉柳瑶姬在这里不合适,也没有胆气赶她出去。 再者,柳瑶姬适才说过,弟子服侍宗主沐浴乃是本分,燕阳因此信以为真,生怕将柳瑶姬赶出去之后人家说他古怪,于是只好坦然接受。 尴尬,羞赧,却是无奈。 见燕阳不再驱赶,柳瑶姬似乎放了心,大大方方地服侍起燕阳,又是搓背又是递毛巾的,极尽殷勤之能事。 燕阳闭着眼睛,当她不存在,顾自搓洗着自己身上的污垢。 然而,搓着搓着,他感到了不对劲。 跟元破山激战过后,他的精力消耗很大,虽然早饭过后又睡了一觉,还是感觉没多少精神,四肢有些发凉。可是现在,他却蓦然感到浑身有些燥热,而且,这种燥热不只是单纯的身体上的燥热,还有心里的燥热。 这是怎么回事? 纳罕之中,他睁开眼睛,却看到柳瑶姬站在他正对面,一双凤目正在笑眯眯地盯着他。 看到柳瑶姬,他蓦然想到那粒丹药。 不好,那丹药里头可能藏着玄机! “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丹药?” 这个时候,燕阳不得不拉下脸来,质问柳瑶姬。 第十五章 气动境的特殊性 面对燕阳的质问,柳瑶姬凤目灼灼,蠕动着樱唇说道:“宗主,那是你自己房间里的丹药,你不会不知道吧,为什么反过来问我呢?” 燕阳闻言,一拍大腿,暗道:坏了,坏了!这是蛰罗雀的居所,而那个蛰罗雀平日就那么一个喜好,所以,这些丹药应该也只有那一个用途。柳瑶姬不知道还则罢了,自己在服用之前也没察觉,这就太不应该了! 该死! 粗心大意,误服了壮阳丹药,不燥热才怪!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燥热,说不定会作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必须立刻让柳瑶姬离开这里! 立刻,马上! “柳瑶姬,这里不需要你了,你赶紧出去,出去!” 燕阳厉声喝道,几乎是声嘶力竭。 他想趁着自己还有理智的时候将柳瑶姬赶出去。 过一会,自己一旦失去理智,那么就会变成一匹恶狼,而柳瑶姬则会成为一只待宰的羔羊。 传扬出去,这就是云霄宗的一大丑事。 即便不传扬出去,他今后又如何面对柳瑶姬、面对宗门同仁,尤其是,如何面对自幼栽培他的桑无相? 他提拔桑无相为太上长老,可能会有一些人不服气,倘若他在这等敏感的时刻爆出丑事,那么不但他自己的声名尽毁,而且桑无相也会受牵连。 无端遭受攻讦是轻的,太上长老的职位很可能不保。 吆喝一声之后,见柳瑶姬仍自磨磨蹭蹭地不肯离去,燕阳不由怒气勃发,抓起横搭在浴桶上的毛巾向她掷去。 柳瑶姬这才幽怨地瞧他一眼,迈着小碎步掩面出去。 待得柳瑶姬离开殿内,他腾地一下从浴桶里窜出来,开始转着圈奔跑。 那从头至尾的燥热折磨得他非常难受,他希望通过快速奔跑将那些热量尽快释放出来。 皱眉,咬牙,怒喝,不由自主的动作一连串地爆发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疲累得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瞬间失去知觉。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倏然醒来,浑身的燥热已然消退,却依然头疼欲裂。 蠕动着干裂的嘴唇,想起身喝水,却触碰到了一些温软的东西。 急忙坐起身来,打眼一看,发现竟是柳瑶姬睡在身边。侧卧着的柳瑶姬,衣衫单薄,裸露着白皙的双腿,睡得正酣。 燕阳见状,由不得大吃一惊,急忙胡乱抓过一件衣服套在身上,火速跳下床,坐在一旁纳闷。 他约略记得,在他转着圈奔跑之前,柳瑶姬已经被他赶出大殿,可是奇怪的是,她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而且睡在他的身侧?莫非他的记忆不过是幻觉,实际情况是柳瑶姬并没有被赶出去,而是一直待在他身边?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糗大了! 可以想见,他那被燥热催逼着赤身奔跑的样子,要多丑陋有多丑陋,这一幕无论被谁看到都是丢面子的事,更何况是被柳瑶姬这样一个女人、一个属下看到,自己的脸面何存? 问题的关键是,这件事不仅是自己出糗那么简单。如果自己在丧失理智之际跟柳瑶姬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不管柳瑶姬是不是情愿,那都是失德之举,一个女孩子的清白自此被毁,自己也将背上沉重的包袱。
忧虑之中,燕阳仔细看向正在酣睡的柳瑶姬,发现她的衣装还算完整,没有被撕破的迹象,这才稍稍放了点心。至于自己到底干没干糊涂事,只好等她睡醒之后转弯抹角地问问了。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柳瑶姬终于睁开眼睛,眼神中带着些迷离。 “你如何睡在我的床上?”燕阳迫不及待地问道。 柳瑶姬似乎有些羞赧,浅浅的梨涡周围现出淡淡的红晕:“弟子见宗主无缘无故地抓狂,生怕宗主出什么事,没敢走远,准备随时进来服侍,没想到其间突然感到浑身燥热,只好借助宗主的床休憩一下,不知不觉间竟睡过去了。” 什么?没走远,还浑身燥热? 完了,一切丑态都被他看到眼里了! 嗯?她为什么也是浑身燥热?难道也误服了蛰罗雀的丹药? “你一个年轻女子,身体没什么毛病,为什么浑身燥热?”燕阳逼视着她,问道。 柳瑶姬却扭捏起来:“哎呀,宗主问这些细事干什么!弟子正处于气动境,气动境的特殊性宗主又不是不知道,身体时常燥热的呀!” 啊?气动境有这样的特殊性? 他刚开始修炼,就被蛰罗雀一下子拖到了圣元三层境,没有经历过气动境,不知道柳瑶姬所说是真是假,只好权且相信它是真的。 “男女之大防,不可不防,你身为宗门弟子,须当谨记,嗯!”燕阳装腔作势道。 闻听这话,柳瑶姬一双凤目瞪得溜圆,惊异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宗主是什么人,宗门弟子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而今因何换了这样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孔?便是假正经,也得人家不知道你的底细才行呀! 柳瑶姬心中吐槽,嘴上却不得不以假对假:“宗主教训得是,弟子记住啦!” 说着,从床上跳下来,整整衣服,出外忙活。 燕阳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这才消停下来,以手加额道:“感谢皇天,幸好没惹下大祸,不然的话就彻底麻烦了!” 心情放松下来,头疼的感觉立减,学着柳瑶姬的样子整理整理衣服,出外溜达。 恰好遇到一个气动境的弟子,燕阳拦住他,说道:“喂,那个谁——” 那弟子恭恭敬敬施礼,说道:“宗主,我叫曹刚!” “曹刚啊,我来考考你!”燕阳摆出考官的架势,“你说说,气动境有什么特殊性。” 曹刚迷瞪着双眼,想了半天,说道:“啊,宗主,我想起来了!气动境的特殊性就是,修为低微,功力不强,比您老人家差远啦!” “那么,你平时有没有感觉到浑身燥热?”燕阳见曹刚答非所问,追问道。 曹刚摇摇头:“这个倒是没有,那是毛病,得治!” 目视曹刚走远,燕阳扭头看向云霄宫,心道:这个柳瑶姬,原来骗了我,该死! 想到这里,他内心骤然一惊:呀,柳瑶姬在这件事上没说实话,是不是在其他事上也没说实话?如果我跟她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又将怎处? 不知不觉间,身上冒出一些冷汗。 第十六章 躲避风流债 烧脑,太烧脑啦! 兹事体大,这件事情须得请教桑无相如何应对,不能被柳瑶姬那个**人拿捏。 于是,燕阳赶紧命人找来桑无相,商讨对策。 桑无相先前跟元破山拼杀,弄得伤痕累累,正自专心疗伤,闻听燕阳召唤,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心中不由一紧,急急火火地来到云霄宫。当听罢燕阳讲述事情始末,这才放下心来。 一个小小的柳瑶姬而已,能翻起什么大浪! 桑无相告诉燕阳,即便他真的做下了那种事,也不必慌乱,安然处之即可。柳瑶姬作为宗门弟子,到不得回过头来拿这样的风流事要挟宗主,如果真的那样,她就太没有分寸啦!而据桑无相观察,柳瑶姬并非没有分寸的人,只是虚荣心强一些而已。 桑无相认为,当务之急是抓紧处理蛰罗雀留下的那些壮阳药。那些东西对蛰罗雀是灵丹妙药,对燕阳则是祸害,一旦误服,不仅会对自己而且会对他人造成伤害。 当然,蛰罗雀留下的丹药中也有真正能够有助于修炼的,并非都是助阳之物。这些东西,燕阳分辨不了,桑无相却颇有经验,通过一番甄别,将真正的丹药留着,其余的则通通拿走销毁。 桑无相本想将柳瑶姬调开,却又担心引来不必要的议论,只索作罢。 处理完这一切,桑无相安心回去养伤,燕阳心绪恢复平静。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那些素日跟蛰罗雀交往的山外女人,又纷纷找上门来。 此时,蛰罗雀击退元破山的事情已然传开,一些人甚至将蛰罗雀的能耐吹嘘得神乎其神。消息传到那些女人的耳朵里,她们一边笑骂蛰罗雀这个挨千刀的,一边窃喜。这些女人屡番跟蛰罗雀缠绵,食髓知味,时或心痒难熬,又仰慕蛰罗雀那所谓的英雄气概,不待蛰罗雀召唤,便主动找来,一则要重温肉体上的欢愉,一则要亲睹蛰罗雀那击败元破山的赫赫风采。 守护山门的宗门弟子不明底里,尚以为他们的宗主还是原来那个好色成性的蛰罗雀,未加任何拦挡便放她们进山。 当她们的软呢大轿抵达云霄宫门口、下人通禀的时候,燕阳方才意识到不妙,只好再次命人将桑无相请来应对。 桑无相不善于跟女人打交道,此时却不得不费尽口舌,耐心跟她们周旋,言说宗主被元破山打伤,伤势严重,见不得外人。 那些女人却道:“你这人就是不通情理!如果我们是外人,那么你们宗主就没什么内人了。这世上的男女,还有什么比肌肤之亲更亲的?他受了伤,我们正好要来看望,这难道有什么不对?你这么推三阻四的,莫非有什么不良企图,要趁机暗害雀哥,从而取而代之?”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桑无相无言以对,无奈之际,只好让燕阳装作重伤将死的样子,被人搀扶着出来打发她们。那些女人见状,知道跟他做不了什么事,心疼地在他身上左捏右捏一番,方才含泪遗憾离去。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那些难缠的女人,桑无相对燕阳说道:“这云霄宫眼下就是个是非窝,不能再待了!” 燕阳说道:“我也认为不能再待了,住不惯!不行的话,我还是搬回原先住的那个小屋去吧!”
“岂有此理,你现在是宗主,如何还能住那个简陋的小屋!”桑无相有些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你先出去躲一躲这些风流债,出外游历一番,正好历练历练。你的身份虽然是宗主,但是基本上名不副实,须得通过历练增长见识,尽快成长起来。宗主无论如何不能是武林小白!” “我都听你的!”燕阳说道,“你安排就是!” 桑无相稍稍思忖,说道:“没什么可安排的,后日出发,我跟柳瑶姬陪着你!” 燕阳打个哆嗦,说道:“为什么还让柳瑶姬陪着?有些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正因为知道,才让她陪着。”桑无相说道,“那丫头是个鬼精灵,让她陪着,我正好看着她,顺便教导教导她,岂不是更好?” 燕阳寻思寻思,只好点头答应。 宗主、太上长老外出,宗门事务权且交由大长老乾元署理。乾元一朝权在手,内心自然高兴。 三人出发之前,桑无相在燕阳身上稍稍动了点手脚,施展出易容之术,把他改扮成了中年壮汉的模样。 燕阳不明白桑无相为什么这么做,桑无相解释道:“你这是外出游历,不是巡游,如果顶着云霄宗宗主的名头,别说普通人了,一般武者都会退避三舍,游历又从何谈起?还是易容而出的好。名字也得改一改,不要再用蛰罗雀这三个字了,从今以后,你就叫做燕阳。” 啊? 燕阳闻言欢喜。易体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幻想着恢复自己本来的身份,可是不知道从何下手,而今恢复身份从恢复姓名做起,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一旁的柳瑶姬却颇为不解:“太上长老,宗主乃是堂堂的武林大佬,而那燕阳却是个连一只鸡都斗不过的白脸弟子,两人的差距可谓天差地别,宗主即便易名出行,也不见得非要用燕阳这个名字吧?恁般跌份,甭说宗主了,换作谁都不会情愿!” 这话听起来入情入理,料想宗主必定站在她这一边,是以说完话之后,柳瑶姬盯着燕阳,满拟博得肯定。 孰料宗主却反常地皱起了眉头。 桑无相正色道:“燕阳在武道上诚然是一张白纸,而正因为如此,它才洁白无瑕、纤尘不落。这样的白纸,可描可画,有什么不好呢?元破山前来闹事,宗主立志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犹如铺开一张白纸从头描画,乃是宗主之幸、宗门之幸,着实可喜可贺!改恶从善之志,通过改名彰显,至为妥当!”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连燕阳这个当事人都几乎忍不住拍手叫好,柳瑶姬又如何提得出异议? 她先前只是个普通弟子,而今变身宗主身边的人,本拟千方百计讨好宗主,被宗主所器重,以便令人刮目相看,不料屡屡将马屁拍在马脚上,不免有些失落。 若是驳斥她的是其他人,她可能还会生心反驳几句,可是面对桑无相,她却无论如何没有那个胆量。盖因宗门弟子哄传,桑无相之所以被破格提拔到太上长老的高位,乃是因为对宗主有救命之恩。一个对宗主有救命之恩的人,宗主必定不惜以性命相报,这样的人绝对得罪不起。 所以,她只能凡事隐忍。 第十七章 豪横的肥仔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未出山门,柳瑶姬便一口一个宗主、太上长老地叫着,没话找话,想方设法套近乎。 桑无相说道:“小柳,咱们这是外出游历,不是巡行,你这般称呼不太妥当,还是改改口为好。” 柳瑶姬应道:“太上长老,弟子年轻、见识浅薄,不知道对您二位如何称呼才好。” “很简单,”桑无相说道,“叫我老桑,叫他燕阳。” 说着,伸手朝燕阳指指。 柳瑶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弟子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就这么叫!”桑无相黑着脸说道,“宗主如今改了名姓,就从你这里先叫起来,好让他真正走上改过自新之路!” 柳瑶姬被桑无相所展露的威严所压,只好怯怯地叫道:“燕阳,老桑!” 燕阳、桑无相爽利答应着,看上去很高兴。 从附近路过的宗门弟子听到柳瑶姬称呼宗主为燕阳,一个个惊诧得挢舌不下,眼珠子瞪得老大。 在他们惊异的目光中,燕阳与桑无相、柳瑶姬迤逦下山而去。 沿途之中,一些乘坐绿呢大轿或者二人小轿的女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桑无相对燕阳说道:“看,这就是蛰罗雀惹下的风流债,如今却要你来偿还!” 燕阳应道:“这或许就是我那九九八十一难中的一难吧。我从一生下来就命运不济,说不定该有这些灾难呢。” 桑无相摸摸他的头,由不得唉声叹气。 这样的对话,柳瑶姬听得似懂非懂,认为多少有些玄幻的味道。面对改称燕阳的蛰罗雀议论蛰罗雀,并且将蛰罗雀的人品贬到尘埃里,这样的举动世间少见。 听不懂,索性不听。反正这山间的景色不错,顾盼欣赏一番也好。 沿着山路往前走,十多里外便是云霄城。 三人脚程不是太快,半个时辰左右方才抵达。 城内,行人熙熙攘攘,商铺鳞次栉比。这云霄城虽然不大,但是因为有云霄宗在,人气倒也旺盛,做生意的不仅经营日常用品,还经营修炼物资,如炼制丹药用的药材以及兵器、盔甲等,收入很是可观。一些云霄宗弟子的家属,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倚仗云霄宗作为靠山,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燕阳素常只在山上游逛,从未涉足过云霄城。不是因为他不喜欢热闹,而是因为他来不了:一是他囊中羞涩,没有银子可供花费,来了也做不了什么;二是蛰罗雀随时都会差遣他守候宫门,他不敢轻易离开宗门。因此,对这近在咫尺的所在,燕阳反倒极为陌生。 进了城,燕阳双眼似乎不够用,东张西望地看个不停。桑无相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由生出些悲凉——一个自幼缺乏父母关爱的野孩子,生长在山野之中,游离于市井喧嚣之外,犹如坐井观天之蛙,寻常所见不过是眼前那一片狭小的世界,乍然现身于这繁华喧闹去处,一颗好奇而紧张的心不知如何安放,怎不令人凄怆! 叹惋之中,桑无相放任燕阳东奔西走,由他看个尽兴,并不催促他赶路。 倒是柳瑶姬,见燕阳这个样子,感到十分诧异,说道:“燕阳,这云霄城你老人家不说来了一千趟,少说也来了八百趟,有什么稀奇东西值得你这么观望?” 不待燕阳回答,桑无相抢着说道:“人家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须知那一花一叶中的乾坤世界也在不停变换,随时翻出新花样。燕阳恁般打量,正是要查探那一花一叶之中所变换出的新乾坤,此非高手所不能为。等你到达燕阳这个境界,或许也是这个样子。”
这番故弄玄虚的话,糊弄柳瑶姬自然没什么问题。 柳瑶姬果然信以为真,并且有样学样地模仿起燕阳的动作,引得路人错愕不已,纷纷驻足观看。 晌午时分,一直跟在燕阳和柳瑶姬身后的桑无相近前说道“燕阳啊,咱们这次下山游历,要去不少地方,前路遥远,我看还是先找个地方打尖,然后买几匹快马作为脚力,你看怎样?” 燕阳东游西逛了半天,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听到桑无相说找个地方打尖,当即说道:“甚好甚好,老桑你安排便是!” 柳瑶姬蠕动红唇说道:“吃饭呀,我要去明春楼!人家都说这是云霄城最火爆的酒楼,本姑娘还没去过呢。” “那就去明春楼,反正咱们盘缠充足,启程之际好好吃一顿,也好博个彩头。”桑无相爽利答应。 三人兴高采烈地往明春楼行去。 那明春楼乃云霄宗第一大酒楼,主顾非富即贵,尽管价格高昂,却也是座无虚席。燕阳三人抵达的时候,整座酒楼只剩了一个二楼的包厢。风韵外溢的老板娘起初见燕阳三人不像富贵之人,死活不愿意接待,直待看到桑无相甩出的一大锭银子,方才笑容满面地把他们领进包厢,吩咐小二好生伺候。那小二分外乖巧,不一会儿便为客人沏好了上等好茶。 浓浓的茶香入腹,燕阳大感畅快,心想:“做了宗主,便是高端人士了,这品位,这享受,跟以前做普通弟子的时候果然不一样!怪不得世人都想往高处爬呢,不爬到高处,哪会有这般享受!” 陶醉未已,但听房门哐啷一声被人踢开,随即冲进几个面色不善的年轻人。 燕阳和柳瑶姬见状,都有些手足无措。 桑无相沉声问道:“诸位来此何干?” 几人之中一个面相凶恶的肥仔扬声骂道:“你个老梆子,装什么洋腔?这个包厢是老子号下的,识相的话赶紧滚出去,不要逼着大爷动手!” 燕阳闻言,登时纳闷起来。他平时接触的肥仔,寻常都是一副笑模样,待人和善,眼前这个肥仔为什么跟人家完全不一样?莫非吃错了什么药不成? 面对出言不逊的肥仔,桑无相仍自平心静气:“这位公子,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不是这等蛮横说话。我等已经落座许久,你们刚刚进来,占了你们座位的说法又从何而来呢?” 肥仔身侧那个矮壮青年不屑道:“我道你们为什么这么蠢呢,原来果然是没见识。我家少爷——”说着,伸手指指旁边的肥仔,又继续说道:“乃是云霄宗宗主的嫡亲外孙,也是这家酒楼的常客。这间包厢就是专为我家公子所设,即使公子不来,别人也不得贸然进入。你们坏了我家少爷的规矩,就等于冒犯了云霄宗,这样的后果你们承受不起,哼!” 燕阳三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柳瑶姬纳闷的是,这个凶巴巴的肥仔既然是云霄宗宗主的外孙,那么为什么跟近在眼前的宗主对面不相识?莫非因为一时气怒攻心没看清楚?问题是,面对恁般嚣张跋扈的外孙,宗主为什么不利利索索地赏他几个响巴掌,好让他知道个尊卑上下? 迷蒙之中,柳瑶姬一双凤目反复在那肥仔和燕阳身上打量。 第十八章 杀气腾腾 燕阳注意到了柳瑶姬那狐疑的目光,无奈他自己也处于疑惑之中,无法给她提供什么答案。蛰罗雀究竟有没有这么一个外孙,他无从知晓,盖因他寻日除了看守宫门之外,跟蛰罗雀并无其他交集,更甭说知道谁是蛰罗雀的亲属、亲戚了。就连进山跟蛰罗雀缠绵的那些风**人,他都从未认真打量过。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桑无相。这等事体,他是头一回遭遇,不知道究当如何应对。 桑无相一开始听到肥仔的同伙宣称他是云霄宗宗主的外孙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一眼燕阳,下一瞬方才反应过来,意识到此宗主并非彼宗主,纵使那个嚣张的家伙果真是蛰罗雀的外孙,燕阳也未必认识。 然而,那肥仔是蛰罗雀的外孙也罢,不是蛰罗雀的外孙也罢,这样的狂徒,桑无相决然不会让他猖狂下去。 桑无相处事向来沉稳,没有像毛头小子那般一上来就动手,而是板着脸对那肥仔及其同伙说道:“云霄宗的名头确实够大,只是我等初来乍到,尚不晓得宗主是何等人物,你这个宗主的外孙又姓甚名谁。” 矮壮青年听桑无相这般说话,以为桑无相有些惧怕他们,越发得意洋洋起来,说道:“你等外来的贱人,自然不晓得云霄宗宗主是谁,竖起耳朵听小爷告诉你们!”一边说,一边来回在桑无相、燕阳、柳瑶姬身上打量,似是顾盼自雄,“那云霄宗宗主,乃是武功盖世、名头响彻江湖的乾元,这回知道了吧?我家少爷,正是玉面小霸王孙波,云霄宗宗主的嫡亲外孙,连云霄宗那些长老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 说罢,摇晃着双腿,打个响指,目光锁定在柳瑶姬身上。 看到他这副贱样,柳瑶姬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眉毛直竖。 “啊,原来如此!”桑无相微微点头,“看来你等习惯于拉大旗作虎皮,拿乾元那厮的名头吓唬人,好干那些偷鸡摸狗、上不得台盘的恶事!乾元那厮纵容你们胡作非为、欺男霸女,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乾元那厮—— 肥仔及其同伙见桑无相不但不把他们当回事,还一口一个乾元那厮,不由勃然大怒。 肥仔尤其恼怒,咬牙切齿说道:“三个外来的贱种,竟敢恁般放肆,少爷玉面小霸王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厉害!” 说话之间,揎拳掳袖,作势虎扑,直奔燕阳而来。 看似随意选择的目标,实则背后早有盘算。 他的武功修为不过是气动境巅峰境界,而据他判断,桑无相乃是中年人,表情沉稳,修为定然不弱,他不会以鼠招猫、吃眼前亏。燕阳虽然也是中年人,然而神情慌乱、目光飘忽,很可能修为不怎么样,甚至压根不会武功,这样的人容易对付。至于旁边那个女子,最终可能成为他的****,还是先放过她为好,以免伤了芳心。 是以他出手的目标不是桑无相,而是燕阳。 迄今为止,燕阳除了于万不得已之中跟元破山生死搏杀过一回之外,从未跟其他任何人交过手,没有什么战斗经验,此刻见孙波杀气腾腾地杀来、一副置人于死地的架势,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此番外出游历,尽管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躲避蛰罗雀所欠下的风流债,可是桑无相在行前特意嘱咐他要拿出真正历练的态度,切莫敷衍。桑无相还告诉他,要达到历练的目的,就必须找机会锤炼武技,将从蛰罗雀那里移植来的功夫发挥出来。遇到武功相对低微的对手,虽然使用金刚伏魔功的招法能够快速致胜,但是达不到磨炼自身武技的目的,一般情况下运用蛰罗雀所移植的功夫即可。 这样的功夫,他迟早要熟练驾驭,在历练中由生到熟,逐渐熟悉和运用,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燕阳记住了桑无相的这些嘱咐,并且出发之前也温习了一些蛰罗雀移植过来的功夫中的基本招式。此刻面对孙波的凶猛攻击,他自然而然地施展出了这些招式。
基本招式大多平平无奇,加之燕阳没什么对战经验,在这逼仄的包厢里施展出来尤其显得寻常。 孙波见状,越发认定燕阳是个菜鸟,是以进攻之际全然不作任何防守,使出十成气力,拳风呼啸着直抵燕阳面门。 燕阳猝然之间慌忙挥拳相迎,看上去颇为笨拙。不但看上去笨拙,而且由于他不会熟练调运自身气息,那圣元三层境的功力发挥不出来,是以招式之中既无威势又无威力。 四拳相碰,燕阳瞬间感到整只胳膊都疼痛无比。反观那孙波,却是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像看西洋景似的看着燕阳,尤其是偷眼看到桑无相和柳瑶姬仍自端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心中更是得意。 他以为桑无相和柳瑶姬已然被他镇住、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了。 此际,包厢里的气氛确实有些古怪。 孙波那些同伙虎视眈眈地盯着桑无相和柳瑶姬,却并未动手,似乎有点敌不动我不动的意思。桑无相和柳瑶姬眼见燕阳受攻,却像局外人那般瞪眼看着,完全没有上前打帮架的意思。 在孙波那些同伙看来,对方这是怕了。待得孙波逞够了威风,他们再动手也不迟。 在柳瑶姬看来,事体却很是蹊跷。已然更名燕阳的蛰罗雀,一个堂堂的云霄宗宗主,居然打不过一个跟她一样处于气动境的街痞!这还罢了,眼看自家宗主不敌街痞,刚刚被宗主委以重任、拔擢为太上长老的桑无相,先前那咄咄逼人的架势竟然消散一空,愣是支棱着一双浓眉大眼只顾看热闹,全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这究竟是为什么? 莫非二人打算演一出令人摸不清头脑的大戏? 抑或桑无相虽则受到宗主器重,但是心里并不买账,恼怒于宗主寻日的荒唐,刻意让他吃点苦头? 一系列的问题在她心底打转,弄得她思绪异常纷乱。 她哪里知道,桑无相之所以表面上无动于衷,实则已经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只是暂时隐忍未发。那号称乾元外孙的孙波固然猖狂,可终究只是个气动境武者,根本不是桑无相手下的一合之将,桑无相分分钟可以秒杀他。 桑无相按兵不动,真正的意图是锻炼燕阳,好让燕阳增加些实战经验、尽快成长起来。没错,燕阳从前的确是武林菜鸟,即使面对孙波这样的武林低手也只能举手投降。然而,当移植来蛰罗雀那圣元三层境的超高修为之后,他就再也不是什么菜鸟了,而是一只有待振翮高飞的凤凰。而这只凤凰是否真的能够振翮高飞,基本上取决于他自己是否努力,别人的帮助只是辅助因素。 身具圣元三层境的修为,如果连一个气动境街痞都打不过,那就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了。 一时的挫败不要紧,要在燕阳自己能否总结败因、积累经验,以便再战。 冷眼看去,见燕阳丝毫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桑无相心中稍感欣慰。 燕阳一招受挫,那少年心性中的执拗脾气一下子涌上来,不但不惧怕,反而战意爆棚,准备跟对手战个不死不休。 就在活动着筋骨、甩甩双手准备再战之际,他蓦然感到全身涌过一股暖流,处于疼痛之中的胳膊在那股暖流的滋润下不但不再疼痛,反而增加了一些劲气。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燕阳心中却满是欣喜。这样的时候他所需要的正是劲气,不管这劲气是从哪里来的他都欢迎。 这是他出道以来的第二战,不能让人看笑话。有了这些凭空而来的劲气,他战胜孙波就有了强大的底气。 第十九章 跪地求饶 燕阳挥拳打出,劲气足够强悍,然而样子看上去却有些笨拙。那架势,跟市井俗人打架相差无几。 尽管如此,对面的孙波却颇为讶异。 他一开始就判断出燕阳是个没有修习武功之人,一招得逞之后越发认定自己的判断没错。适才那一击,他使足了力气,满拟一招就能令对手筋骨断裂,最初的结果也初步显示对手痛苦难当。按理说,这样的对手至少应该没有主动出手的胆气了,可实际情况却是,对手不但没有畏惧、退缩,反而气势汹汹地跟他对攻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莫非对面这个中年人挨了一击之后老脸挂不住,死活要给自己争回点面子不成? 这就是自找难堪了呀! 看来不把这个中年男人打得满地找牙,他就不知道自己的牙口是如何长出来的! 想到这里,孙波鼻腔里怒哼一声,身形疾速飘动,挥动拳脚跟燕阳战在一起。 双方所使的都是狠劲,所施展的都是硬碰硬的功夫,谁都不肯轻易退让,在场众人所听到的是接连不断的砰砰的拳脚碰撞之声。 这是两个武者之间的较量,却像两个市井莽汉拼命打架,场面十分激烈。燕阳使劲鼓着腮帮子,咬紧牙关,凶狠地冲着孙波的要害部位发招。孙波则双眼发红、身体裸露之处青筋高鼓,一边发招一边咒骂,发誓要将燕阳碎尸万段。 一个圣元三层境武者,一个气动境巅峰武者,一时之间打得旗鼓相当。 孙波的两个同伴,一个矮壮青年,一个高瘦青年,见他没占到便宜,想上前帮忙,却被桑无相强横地拦下。从桑无相刻意显露出的气息里,他们判断,即便二人联手都不可能是桑无相的对手,是以没敢出手,只好在一边干瞪眼。 燕阳与孙波连连过招,尽管双手血肉横飞,但是心情却越来越畅快。无他,盖因随着拼杀强度的增加,他身体内那丝线模样的暖流越来越澎湃,所能使出的气劲也越来越大。不仅如此,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武道的感悟渐渐开始萌芽,对武功招式的运用从被动、自发状态逐步进入自主状态,攻守之际也不再踉踉跄跄,而是呈现出些收放有度的气象。 桑无相见状,不由频频点头。 柳瑶姬饶是武道修为不高,却也看出了局势的微妙转换,心道:这个好色的蛰罗雀,竟在这里用上了勾引女人的那一套,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招数!起初故意示弱,故意引诱街痞们上当,等到人家入彀,他便施展出原本的实力,把人家好好教训一番。这样的做法,怎么说都不是君子之所能为,幸好他不是什么君子,而是好色成性的登徒子!如果他也在街面上混,像孙波这样的街痞恐怕早就没饭吃了呀,呵呵! 这么想着,她看向燕阳的目光不由多了几丝别样的意蕴。 顾自跟孙波拼杀的燕阳完全没空理会这些。他现在的目标是尽快击败孙波,让孙波跪地求饶。至于孙波是不是乾元的外孙,他并不在意。他在云霄宗这些年,乾元对他并无任何恩德,而且总是凶巴巴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总之,他对乾元没什么好印象。既然乾元的外孙敢对他撒野,那他就完全不介意好好教训一番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如果乾元敢护犊子,他不介意连乾元一起打。 燕阳这边越打越从容,孙波那边却越打越心惊,眼珠子几乎掉了一地。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看似不会武功的汉子,居然越打越有劲、越打越占据上风,再这么打下去,自己岂不是要落败?有心呼喊两个同伴帮忙,用眼角余光一看,却见两个同伴被桑无相拦挡着,半步都前进不得。
呀,看来今天自己过于鲁莽了啊! 孙波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年来,他仗着背后有云霄宗大佬乾元撑腰,在云霄城横行霸道惯了,把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一般人慑于他那强大的背景,不敢或不屑于跟他计较,偶有跟他冲突者,事后都被乾元弄得狼狈不堪,不得不登门赔罪,由此养成了他狂傲的品性,认为这云霄城没人敢跟他作对。 万没想到,今天偏偏遇到了扮猪吃虎的硬茬,即便他事先报出了乾元的名号,人家也根本不买他的账! 拼斗之际最忌分神,孙波本来已经处于下风,这一胡思乱想,招式瞬间紊乱。燕阳正打得兴起,一拳击出,正中孙波空档。孙波情急之下,只好仓促躲闪,却被燕阳一个重拳击打在肋骨处,几根肋骨当即断裂,疼得龇牙咧嘴,站立不住,倒卧在地上。 燕阳犹自不舍,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把孙波好一通收拾。孙波起初还嘴硬,后来实在承受不住,只好开口求饶。 燕阳冷脸说道:“你的靠山是云霄宗宗主乾元,这云霄城又依靠云霄宗吃饭,你本该一直硬气下去,何必作出这般可怜的样子?丢了自己的脸且不说,关键是丢了乾元大老爷的脸,他一旦恼羞成怒,是会找我算账的!” 孙波一向在街面上混,哪里听不出燕阳的话外之音,急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爷爷饶命!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爷爷是隐世高手,不该鲁莽冒犯。不然的话,就是借小的一万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如此撒野。爷爷天恩,饶过小的这一回吧。只要爷爷能消气,小的愿意献出身上带的所有钱财,好好请爷爷吃顿大餐,算是补偿!” 远水救不了近渴,那乾元再强横,也无法赶过来救他。为今之计,保住自己这条命才是正经,报仇雪恨之事徐徐图之即可。 这么想着,孙波越发装得像一条可怜的哈巴狗,至于自己那跌落到尘埃里的脸面能够扫起多少尘土,已然顾不得算计了。 这样的恶徒,杀了也没什么可惜,不过,看在乾元的面子上,燕阳终究还是没下那个狠手。 况且,他初次出门历练,凡事不好自作主张,一些事还得看桑无相的态度。 桑无相原本打算让燕阳自己处理,也好让燕阳积累些处事经验,当看到燕阳不停地扫视他的时候,他知道燕阳不敢独断专行,只好出头说道:“那个谁,乾元的外孙,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们不想做得过分。希望你等从此改过自新,切莫再做这些欺压良善之事,否则,那就不是现在这样的结局了!” 孙波闻言,又赶紧给桑无相磕几个头,爬起身来,急忙将身上的钱财掏出来放在桌面上,又强逼着自己的同伴将钱财掏出来,点头哈腰一阵,而后带着同伴灰头土脸地离去。 桑无相扫一眼孙波等人留下的钱财,点头说道:“嗯,我本来还想着买马的钱如何筹措呢,没想到打瞌睡的时候竟然有人主动送来枕头!天予不取,岂不是罪过,小柳赶紧把它收起来。” 柳瑶姬一边收拾那些钱财,一边嘤嘤说道:“老桑,我看这件事你是跟燕阳事先合计好了,专门等人入彀吧?你们先前那些举动,怎么看怎么奇怪!” 燕阳闻言,心中暗道:嗯,确实挺奇怪的!那股劲气,好巧不巧地在我跟孙波那厮对战之前冒出来,就像及时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过后须得问问桑长老。 第二十章 宗门躁动 包厢里这一番折腾,早已惊动了店小二,店小二又急忙前去禀报给老板娘。 老板娘闻讯,吓得脸色蜡黄,赶紧来到门外。她知道跟人起冲突的是孙波,而孙波又是个寻常人惹不起的人物,生怕在这里打尖的客人出什么事,她担承不起那个干系,急得在包厢外不停地跺脚,却不敢进来干预。 后来听到里头乒乒乓乓地打斗,她更是紧张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生怕闹出人命。直待孙波等人耷拉着脑袋离开,她方才迈步进来。 “客官,”老板娘瞧一眼包厢里被打烂的家什,一时顾不上心疼,急切地开口问道:“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桑无相应道,“那几个街痞,你应该看到了,闹不成什么事。这些打坏的家什,我们赔偿给你!” “哎哟,客官真是好人呀!”老板娘见燕阳等人没事,桑无相又要赔偿给她造成的损失,一腔愁云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满脸堆笑地说道:“奴家这就吩咐小二上菜,并且特意赠送几个招牌菜,好让客官吃个尽兴。不过,奴家须得提醒客官,你们招惹了孙波,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客官用过餐,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好!” “多谢老板娘提醒!”桑无相说道。 从容吃过午饭,三人去马市挑选了三匹良马,离开云霄城,信马由缰地前行。 沿途风景秀美,他们一边走,一边指指点点,议论着诸般景色,倒也悠闲自在。 休憩之时,燕阳向桑无相请教那股莫名其妙的劲气的来由。桑无相告诉他,那劲气或许来自金刚伏魔咒,或许来自其他功法。鉴于他目前尚不能自如地调息运功,桑无相顺便告诉他一些相关法门,并且对他跟孙波拼斗时的招式加以评点。 经桑无相点拨,燕阳渐渐领悟了一些调息运功的玄奥,不时尝试一番,倒能自得其乐。 这一日,三人在一道风景秀丽的山岭上休息,孰料十几个蟊贼早已埋伏在左近,要劫财劫色,面对柳瑶姬时一个个口水直流。燕阳乍然领悟一些调息运功的奥妙,急于运用一番,于是不待桑无相吩咐,自告奋勇地跟蟊贼战在一起。发硎新试,其快可知,不一会儿便将那些蟊贼打了个落花流水。蟊贼见燕阳恁般勇武,知道讨不了什么便宜,只好落荒而逃。 柳瑶姬一双好看的凤目停留在燕阳身上,笑道:“燕阳,我寻常听师兄师弟们谈论,说什么英雄救美,那被救的美人往往最终落入救人的英雄之手。你今番英雄救美,我该如何报答呢?” 燕阳这几日尚自狐疑于自己是否跟柳瑶姬真的发生过什么难以启齿之事,此刻听柳瑶姬这么说,当即如惊弓之鸟般跳了一下,说道:“小柳,你可不要胡思乱想!我打走那些蟊贼,乃是出于身为宗主的责任,不是什么英雄救美!” “哼,英雄鼠胆!”柳瑶姬小声嘟哝着。 便在此时,他们听到了由远而近的马蹄声。 桑无相示意燕阳和柳瑶姬噤声,支棱起耳朵谛听一会儿,冷脸说道:“果然追来了!” “追来了?老桑,莫非那些蟊贼还有后援?”柳瑶姬神色有些紧张。 “应该不是蟊贼的后援。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是另外一拨人的后援。”桑无相一边说,一边望着燕阳。 燕阳似有所悟:“你是说——” 桑无相颔首,不再言语。 柳瑶姬尚未明白过来桑无相指的是谁,说道:“老桑,既然有人追来了,那咱们还是跑吧。”
桑无相:“不必跑!那追来的人如若识相还罢,如果不识相,咱们不妨杀它个片甲不留!” 柳瑶姬面色有些慌张:“老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是出来游历的,可不是出来杀人的呀!” 在云霄宗,她一向过的是平安日子,基本上没经历过打打杀杀的场面。此番外出游历,本以为跟着宗主和太上长老会安然无虞,孰料在云霄城便遭遇了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适才又遇到了蟊贼,现在又被人追击,她的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桑无相从容说道:“杀人,许多时候乃是为了止杀,不得已而为之罢了。当别人要杀你的时候,你总不能将自己的脖子伸过去,好让人家杀个爽快!” 燕阳大马金刀地下得马来,坐在附近一块耸立的石头上,怡然说道:“老桑所言不差,我倒想看看今日谁这么倒霉,天堂有路他不走,却偏偏要来撞在我的刀口上!” 马蹄声急,不一会儿,三匹马驶到面前,马上坐着的却是大长老乾元和两个入圣境弟子。三人许是因为着急赶路的缘故,面色潮红,微微地喘着粗气。 两个入圣境弟子神情有些不自然。 乾元却面色平静,波澜不惊。 他来这里,表面上是为自己的外孙出头,实则不仅如此。 他的籍贯便是云霄城,可以说是这里的坐地户,亲朋好友众多,一呼百应。作为家族里最有出息的人,这些年来,他对亲朋百般庇护,让他们捞取了不少非分利益,其中胡作非为者不在少数,孙波便是其中之一。 他自己身居云霄宗大长老之位,却仍自不满足,心心念念地想要登上宗主大位,以便进一步为所欲为。倘若没有这样的心思,蛰罗雀寻日行事恁般荒唐,他必定会劝诫一番。然而,为了实现自己取蛰罗雀而代之的目的,他故意纵容蛰罗雀胡作、弄得天怒人怨,好让蛰罗雀有朝一日折戟而去。 前些日子元破山来找蛰罗雀寻仇,乾元不但自己不出面帮助蛰罗雀迎敌,而且暗中唆使其他长老袖手旁观,理由也不算不正大,道是蛰罗雀自作孽不可活。其他长老被他那听起来冠冕堂皇的言辞所蛊惑,是以关键时刻并未挺身而出,以致蛰罗雀百般无奈之中不得不对燕阳作出易体举动。 易体之后的蛰罗雀被元破山胁迫而去,燕阳假充蛰罗雀回归宗门,乾元不明就里,见蛰罗雀全身而退,心中好生失望,暗叹天不助我,唏嘘个不住。 待得燕阳拔擢桑无相为太上长老,乾元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被动摇,他便由失望转为恼恨,恨不得将燕阳和桑无相碎尸万段,以泄心中屈辱。 于是,乾元频繁密会其他长老,分说宗主跟元破山拼杀之后失张失智,行事不循章法,精神上可能出了问题。他捣鬼有术,短时间内也有一定成效,多数长老赞同他的说法,认为宗主刻下举止乖张,应该是受了元破山前来寻仇的刺激。 燕阳跟桑无相外出游历,乾元坐镇宗门主事,行为越发放肆,甚至公开宣扬宗主行事荒悖、对宗门声誉影响恶劣,理当废黜。 一些人听信他的蛊惑,不仅私下议论纷纷,而且跑到他那里情愿,请求他出于公义勇敢担当,出任云霄宗掌门人。 原本平静的云霄宗,一时之间躁动不已。 第二十一章 瓦解绿帽战队 面对众人的请求,乾元内心窃喜,表面上却假情假意,说道:“宗主废立,关乎宗门兴废,尔等切不可只顾眼前、因小失大。这件事须当从容措处,急躁不得!” 他这么说,并非出于真心,而是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老谋深算之人,处事自然不会过于操切,他想要的是水到渠成。 听他这么说,众人越发认为他胸怀全局、堪当大任,于是不吝运用溢美之词交口称赞。 乾元也因此越发得意,心想:你们这些傻帽,居然这么容易就让老子蒙骗了。这等智商,着实有些看不过去,干啥啥不行,唯有起哄架秧子算是及格! 得意未久,不料外孙孙波苦着脸找了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被人欺负的经过。 闻听此事,乾元登时气得三尸神暴跳,不是气孙波蛮横霸道,而是气那痛打孙波之人不买他乾元的账。 安慰一番孙波,乾元问道:“那欺负你的凶徒究竟是谁?你可了解他的底细?” 孙波应道:“不似当地人,应该是外来的。” 乾元蹙眉拍腿道:“呀,这就不太好办啦!那些凶徒打完人就走,又去哪里寻找他们的踪迹?可惜,便宜他们了!” 孙波笑道:“外公莫躁,那些人跑不了!” “此话怎讲?”乾元问道。 “那些凶徒,孩儿一直着人缀着他们。他们寻日信马由缰地闲逛,似乎并不急于赶路,是以并未走远!” “这就好办了呀!”乾元又拍拍自己的大腿,急忙喊来几个心腹,让他们跟着孙波前去侦探。 心腹快马加鞭,脚程甚快,大半日后回来禀报,道是孙波口中的凶徒并非别人,而是蛰罗雀、桑无相和柳瑶姬。 乾元闻报,老眼顿时一亮。 机会来了呀! 如果是其他人欺负他的外孙,他顶多把那些人毒打一顿、敲诈些钱财了事。而今欺负他外孙的是蛰罗雀,那就不一样了。他正想找机会将蛰罗雀赶下台,没想到蛰罗雀却主动把机会送上门,他焉有不善加利用之理! 乾元一边吩咐心腹牢牢锁定蛰罗雀等人、随时通报讯息,一边传讯亲友将平日跟蛰罗雀鬼混的那些女人的丈夫、家人召集起来,组成绿帽战队,好跟他一起前去对付蛰罗雀。 他是个有心人,仗着坐地户的优势,着令亲友悄悄搜集那些女人及其家人的信息,已经对相关信息掌握得非常全面。 此时此刻,为了一举将蛰罗雀扳倒,他寻日花费的心思起了作用。 他的亲属得到组建绿帽战队的指示,根据先前掌握的信息,挨家挨户上门做工作。 那些跟蛰罗雀鬼混的女人,基本上都是富贵人家的婆姨,然而具体情况并不完全一样。有的身为寡妇,无偶一身轻,能够自由处分自己的身体,即便不跟蛰罗雀来往,也免不了在家招猫逗狗,街坊邻居管不了她那些闲事,顶多说几句风言风语。有的丈夫无能,兼且体格虚弱,女人享受不到床笫之欢,只好在外头寻找满足,丈夫明知自己戴了绿帽子,也只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丈夫刚烈,然而不懂风情,女子嫌自家日子过得乏味,只好以种种借口出外寻欢。 蛰罗雀的亲属转悠一大圈,只有这第三种女人的家属愿意出头讨个公道,却也只是少数。但凡老成些的家翁,宁愿逼迫自家女人在家上吊,也不愿让家丑外扬、当众出糗。 是以,最终组成绿帽战队的,也不过二十几个人。 乾元闻讯,心中自然不太满意,然而事已至此,也只好将就着行事。
准备妥当,他带着两个心腹打头阵,让绿帽战队跟在后头,相隔一里左右,咬牙切齿地前去追赶燕阳三人。 对面相逢之际,勒住马头。 乾元扫视一眼燕阳等人,淡然说道:“蛰罗雀,好生自在!” 他直呼宗主名讳,令柳瑶姬颇为错愕——这个乾元大长老,莫非打算造反不成? 燕阳冷脸说道:“乾元,你认错了人!我叫燕阳,不是蛰罗雀!” “哈哈哈哈!”乾元大笑起来,而后迅速收敛笑容,说道:“男子汉大丈夫,须得敢作敢当。你淫辱了那么多良家妇女,以为改了名字人家就会放过你?呸!”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杂遝的马蹄声,那马来势甚疾,激得尘土飞扬。 来到近前,二十多匹马散列开来,马上坐着或胖或瘦、或高或矮的男人,一个个怒目圆睁,盯着燕阳等人。 乾元扭头对马上的男人说道:“诸位,那个中年男人就是你们的冤家,你们要宣泄夺妻之恨,尽管施为便是!” 说着,用手指指燕阳。 绿帽男子中有生性跳跶者,指着燕阳的鼻子骂道:“蛰罗雀,你个挨千刀的,你淫辱了我的浑家,老子今天定要把你千刀万剐!” 燕阳听到这个男子叫骂,方才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不由暗道乾元用心恶毒。乾元原本是要为自己的外孙出气,却别出心裁地弄来这些绿帽男当枪使,想法虽则古怪,倒也不失为一个报仇的好办法。 正要开言回应,却被桑无相抢了先。 但听桑无相说道:“诸位,你们应该都是乾元那厮蛊惑来的吧?他把一顶顶绿帽子扣在你们头上,你们就心甘情愿地接着?这是侮辱自己,还是侮辱自己的家人呢?俗话说家丑不外扬,即便你家女人果然做了这等丑事,你们还应该千方百计用一床大锦被遮盖住呢,为何非要喝扬得尽人皆知?况且,你家女人未必真的做了这等败坏门风之事,你们何必硬要将这样的丑事揽在自己身上呢?” 桑无相这番话特意冲着人性的弱点而去,直击绿帽男的软肋,弄得他们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是啊,自家女人不安分,那也是自己家里的事,而今这么一闹,说不定阖城都知道了,自己今后还怎么出门、如何见人? 桑无相见这番说辞有了效果,继续说道:“乾元跟宗主之间有过节,那是云霄宗之内的事,完全可以在我们内部解决。可是他却偏偏挑动你们前来闹事,他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而不惜因此败坏你们的清誉、门风,这样的结果,你们愿意接受?被人当枪使,最终挨枪的却是自己,你们为什么非要干这样的傻事呢?如果心中对云霄宗有何芥蒂,不妨私下交流,云霄宗的大门始终敞开着,随时欢迎诸位登门!” 绿帽男们听罢这番话,一个个陷入沉思,唯有先前说话的那个跳跶男和另外两个男人仍自怒气不减。 桑无相接着说道:“依我看,要说受欺辱,你们倒是要防着乾元家族那些败类。你们家的女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乾元的族人欺辱,到时候你们可能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还是防着点好!” 绿帽男闻言,不由暗自点头——是啊,人家说的是事实,不是诬赖。其中一些男人,亲属确实被乾元家的人欺负过,无法讲理,只好将打碎的牙齿往自家肚子里咽。 一些人开始唉声叹气,旋即拨转马头,不声不响地离去。 第二十二章 斩杀乾元 燕阳见桑无相片言瓦解绿帽战队,内心衷心赞佩,同时也感到万分惭愧。这个祸是蛰罗雀惹下的,可是他现在就是蛰罗雀的替身,不得不替蛰罗雀背锅,眼前的危机也应该由他去化解,然而扪心自问,他又确实没那个能力。想到这里,他对自己蓦然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乾元则是万分焦急。他的亲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又是许愿又是给好处的,花言巧语动员来这些绿帽男,作为他推翻蛰罗雀的底牌,而这些底牌还没打起来就被桑无相瓦解了,他焉能不急! “喂,诸位冤家兄弟,别忘了你们所受的屈辱,想想你们的女人被蛰罗雀骑在胯下的模样!你们既然鼓起勇气来了,就应该勇敢地报仇雪恨,祛除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心结!”乾元声嘶力竭地喊道。 这一番话,又让那些将走未走的人犹豫、观望起来。 桑无相说道:“诸位,乾元把你们找来,无非是要将事情闹大,然而你们好好想过没有,事情闹得越大,你们的丑声传播得就越远,而这个乾元不仅毫发无伤,而且会博得一个主持公道的好名声!初看起来,你们是一条战线上的,实际上你们却完全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是不同的路。我这都是肺腑之言,如果你们不听,再多说了也没用,你们好好想想就是!” 说罢,将头扭到一旁,顾自观看风景。 那些人叽叽喳喳小声议论一阵,接二连三地走了,只剩下跳跶男等三个人。 “他们脓包,不愿意跟你们算账,老子却咽不下这口气,非跟你们掰扯掰扯不可!”跳跶男凶巴巴地说道。 “好啊!”桑无相直面跳跶男,“你可晓得,我们都是武林中人,刀剑无情,你一旦受了伤或者死了,回头人家问起原因,你的家人如何回答?你自己至死都不愿意把头上的绿帽子摘下来,你的家人能替你摘下来?那些喜欢吐口水、风言风语的人能替你摘下来?反正乾元那厮注定不会替你摘下来,因为这顶绿帽子是他帮你戴上的,在这件事情上他不会出尔反尔。” 跳跶男听罢这话,许是认为有理,不再继续蹦跶,并且暗自驱使胯下马退后几步。 这个时候,乾元通过绿帽战队给燕阳施压的图谋实际上已经落空了。 这一刻,他有些心如刀绞。 他的计划原本很完美,可是现在却被捅了个大洞,他不知道该当如何弥补。 明知道宗主跟太上长老在一起,一言不合拼杀起来的话他不是对手,他却偏偏只带着两个入圣境修为的心腹前来,就是因为算准了绿帽战队会对蛰罗雀和桑无相进行牵制,桑无相和蛰罗雀完全放不开手脚,真正打起来的话他的赢面更大。至于柳瑶姬,一个气动境弟子而已,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在他的计划里,蛰罗雀完全不可能动武。因为,面对前来讨风流债的债主,蛰罗雀惭愧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跟人家动手呢?一旦动手,那些债主群起而攻之,很可能把那个欠下巨额风流债的人撕个粉碎、活吞进肚里。 对了,那个欠债没还的蛰罗雀已经改称燕阳,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 燕阳不敢动手,桑无相就不能贸然动手。如果双方都不动手,那么他乾元就是占据道德制高点的一方,就是对话的主宰,届时他打出道德牌逼迫燕阳退位,燕阳又有什么恋栈不走的理由呢? 如果再狠一点,让绿帽战队成员将斗败的燕阳押回宗门示众,那么燕阳在云霄宗将再无任何立足之地,只能灰溜溜地消失。 再狠一点的话,咔嚓—— 一个死人,哪里还有任何翻身的机会呢? 然而现在,计划发生了变化,桑无相运用如簧巧舌说走了绿帽战队成员,接下来很可能会动手。 因为,自己这个大长老一现身就对宗主出言不逊。
因为,自己施展阴谋诡计组建了绿帽战队,要将宗主的尊严扯拽干净。 因为,自己的外孙霸道蛮横,自己还要替他出头。 一旦动起手来,不妙的注定是自己。 因为,对方有两个圣元三层境武者,而自己这边只有一个。 自己那两个入圣境心腹,在圣元三层境武者面前根本不够看。 至于尚在现场的跳跶男,不被吓得尿了裤子就不错了。 唉,千算万算,最终还是失算! 哀叹之中,但听桑无相厉声喝道:“乾元,今日之事如何了结?” 这一声厉喝,吓得两个入圣境弟子打个哆嗦,乾元也有些心颤。 “桑无相,你想如何了结?”到了这个时候,乾元只能硬着头皮说话。服软的话,更让人看不起。 “我的意思是,杀!” 桑无相话音未落,从腰间掣出长鞭,催马直逼乾元。他寻常使用的兵器是一把长剑,外出游历之际,长剑不便于携带,于是换成了软便。 乾元没想到桑无相说打就打,急忙抽出长剑招架。 双马嘶吼、跳跃,二人顷刻间战在一起。 燕阳更是没想到桑无相说打就打、根本不给乾元准备的机会。仔细回想桑无相平时的行状,暗道这原本就是桑无相的风格——无论办什么事从不拖泥带水,当进则进,当止则止。 桑无相、乾元一来二往打得激烈,乾元带来的那两个心腹却楞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面,乾元是他们的授业恩师,而今遭遇危机,他们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另一方面,乾元的对手是宗门同道桑无相,桑无相背后站着的则是宗主燕阳,他们如果帮助乾元,那么就会得罪宗主,而宗主所代表的是整个宗门。一旦跟宗主作对,那么他们就无法继续在宗门立足了。 一时之间,他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跟随乾元前来的时候,乾元给过他们一些美好的承诺,他们也因此对自己的前景充满了期待,可是从现在的情况看,乾元极有可能被杀,那些美好承诺极有可能化为泡影。他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大有冲上去帮助乾元的冲动。只要杀了桑无相和宗主,那么乾元就会成为宗主,那些美好的承诺就还会兑现。 问题是,面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的宗主,他们没有任何搏杀的勇气。即便以二敌一,他们也完全没有取胜的希望,无法扭转战局。 最明智的选择,是原地不动、听候发落。 而那个跳跶男,当桑无相和乾元刚刚拼杀起来的时候,就拨转马头,一溜烟跑了。 桑无相和乾元之间的搏杀,已经进入白热化的地步,双方都从马上下来步战,攻守转换疾如迅雷,看得人眼花缭乱。 燕阳却越来越揪心。桑无相前几日跟元破山拼斗,旧伤未愈,此际又添新伤,燕阳担心他支持不住,于是掣出短剑,准备随时上前相助。 柳瑶姬见桑无相招式恁般凌厉、凶狠,一条软便压得乾元喘不过气来,心道:怪不得宗主将桑无相从外门供奉一下子拔擢到了太上长老的高位,原来他竟有这等本事,连宗门大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些年他在宗门并不显山露水,现在看来的确是个狠角色,看来自己须得注意,千万不能冒犯了他。 半个时辰过后,胜败已分。乾元被桑无相一鞭打个踉跄,立足未稳,又接连挨了几鞭,脸上被打开了花,想要反击,却再也调动不起任何气力。 桑无相继续出手,将长鞭甩得呼呼作响,鞭鞭直击乾元要害。 乾元承受不住,立时呜呼哀哉。 “有魔即除,有妖即捉,你记住喽!” 桑无相盯着乾元的尸体,面无表情地对燕阳说道。 第二十三章 正名 这句话的深意,燕阳尚不能完全领会,然而他还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桑无相又看向两个跟从乾元前来的宗门弟子,说道:“你等作何打算?” 二人齐齐说道:“弟子受了乾元那厮蛊惑,犯了过错,愿意接受宗主、太上长老处罚!” 桑无相说道:“乾元毕竟是你们的恩师,你们把他的尸首埋了,再回宗门!” 说罢,催马离开这里。 燕阳、柳瑶姬拨马跟随。 走出一段路,燕阳问道:“老桑,咱们这是去哪里?” “回云霄宗!”桑无相应道,“既然杀了乾元,那就理当给宗门一个合理的交代,岂能一走了之!” 一边走,桑无相一边向燕阳仔细分说斩杀乾元可能引起的诸种状况,以及相应的处置方法。 燕阳一一默记在心。 桑无相又道:“你这个宗主当得不是时候,一接手就面临内忧外患,稍稍处置不当便会引起大乱。不过,这对你尽快成长颇为有益,不完全是坏事。” 燕阳闻言,只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柳瑶姬说道:“老桑,您杀伐果断、处事老到,倒是当宗主的料呢!” 桑无相瞥她一眼,说道:“有当宗主的料,却没有当宗主的命,这就是我对自己的判断。做人须安分守己,不可有非分之想、行非分之事。与世无争,最能保得平安。” “谨记老桑教诲!”柳瑶姬应道。 桑无相闻言颔首。 “谨记老桑教诲!”燕阳跟着回应。 桑无相皱皱眉头,说道:“燕阳身为宗主,切不可存安分守己、与世无争之想!宗主与他人不同,须得承担责任,当进则进。宗主若无担当,宗门便无希望,你应该记住的是这个!” 原来老桑适才那些话是单独说给柳瑶姬听的呀! 燕阳这才恍然。 三人于路走走停停,不日回到宗门。 那值守山门的弟子看到他们,个个露出惊诧之色。 盖因乾元出山之际放出风来,道是宗主蛰罗雀恶贯满盈,已然引起公愤,云霄城士民恨不得生剥其皮、活吞其肉,正在对蛰罗雀实施集体追杀,那蛰罗雀性命难保。乾元此次出山,正是要搭救蛰罗雀的性命,保全云霄宗的体面。若是救不了蛰罗雀的性命,至少也要把他的尸首完整地抬回来,免得成了野狗的吃食。 然而,此时此刻,蛰罗雀却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并且举止从容,完全不像被人追杀的样子,可是乾元却踪迹皆无。 莫非两拨人走岔了道?抑或蛰罗雀侥幸逃过了一劫? 值守山门的弟子不由胡乱猜测起来,惶急跟燕阳三人打过招呼,又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 进了山门,燕阳等人遇到的多是异样的目光,有些人的眼神甚至颇为鬼祟。 桑无相见状,对燕阳说道:“看来乾元那厮在宗门里搞了不少小动作,必须认真加以回应了!” 燕阳说道:“一切听从太上长老的安排,那就赶快回应回应。” 桑无相道:“不着急,等乾元那两个心腹回山再说。” 柳瑶姬道:“那两个家伙不会逃走了吧?他们是乾元的人,乾元死了,他们怎么还会回来?” 桑无相道:“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他们背叛宗门出走,哪里肯收留?回来是最好的选择!”
“太上长老这么会拿捏人!”柳瑶姬撇撇嘴。 桑无相笑而不语。 燕阳回到宗门,那些长老应该很快就知道了,却没有一个人前来问候。对这种反常的表现,燕阳因为不懂,所以不恼。桑无相明白,却不说破,趁机在云霄宫教导燕阳应付这些事的办法。 黄昏时分,乾元那两个心腹蔫头耷脑地回山,径自进入云霄宫,许久之后方才各回住处安歇。 这两个心腹乃是嫡亲兄弟,一个叫做胡七,另一个叫做胡八。 翌晨,云霄宗上空飘荡起久未敲响的钟声。 这是召集宗门弟子的信号,顿饭工夫过后,一众门人挤挤挨挨地聚集在云霄宫前的广场上。 大家不知道今天的集会所为何事,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自从乾元引起宗门躁动,云霄宗已经进入敏感时期,各种未经证实的消息漫天飘散,成为众人的谈资。有些人甚至钻头觅缝地从宗门高层那里套来消息,将针尖大的事体说得斗大,并且希望通过花言巧语自证其实。 宗门集合门人,更是引起了众人的兴趣,于是纷纷前来。即便先前懒得参加集会的人,也都抱着猎奇的心思到了场。 没到场的,只有专诸等几个长老。 须臾,燕阳、桑无相、胡七、胡八四个人从云霄宫迤逦而出,站在广场前的高台上。 众人立时停止交头接耳的议论,伸长了脖子观瞧,试图从中瞧出些蹊跷。 但见台上四人面色肃穆,从中察觉不出任何可供谈论的信息。 须臾,但听桑无相轻咳一声,说道:“今天召集大家在此,宣布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宗主从今往后更名换姓,改称燕阳,而不是从前那个好色成性、招灾引祸的蛰罗雀。蛰罗雀已经死了,谁也不要再提他!” 啊?改名换姓?而且是改换成一个看门小厮的名姓?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双双目光盯着燕阳,就像一颗颗钉子试图钻进他的心里,凿出点更名背后的名堂。 燕阳笑道:“大家一定很好奇,想探究一下背后的原因。其实,原因很简单。从前的宗主蛰罗雀行事荒悖,以致天怒人怨,给宗门造成了极坏的影响。这种状况无论如何不能继续下去了,否则,我云霄宗最终会沦为武林之中天大的笑话!现在的宗主燕阳,则要营造一种全新的宗门气象,正己正人,带领云霄宗走向辉煌。而正己正人,须得先从正名开始,名不正则言不顺嘛!” 说话之间,不停地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桑无相,意思是:老桑,你教我说的这些话太好啦,谢了! 桑无相对这些骚瞟视而不见,待燕阳话音落地,开言说道:“第二件事是,大长老乾元企图联合外部势力颠覆宗门,已然被我所杀。事情经过,胡七、胡八兄弟亲眼目睹,由他们讲述!” 啊? 怪不得宗主毫发无伤地回来而乾元踪迹皆无呢,原来乾元已经死了!看来双方必定发生了激烈冲突,乾元最终不敌身亡。那乾元的修为毕竟也是圣元三层境,怎么可能轻易被击杀了呢?莫非宗主一方也有外部势力相助? 众人各怀鬼胎,倾听起胡七、胡八兄弟的讲述。 当听到乾元组织绿帽战队的时候,不由为乾元那常人难及的歪心思所震撼。 第二十四章 震慑 胡七、胡八兄弟轮番讲述完毕,鞠躬下台。 兄弟二人的口才不是多好,并且由于紧张而结结巴巴,可是一干听众却结合自己心中的想象,将那些故事情节补充得绘声绘色。 然而,一些稍稍精明的人并没有沉浸于这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之中,而是跳出故事本身思量着乾元的一系列举动,由不得惊异于乾元的破釜沉舟、老谋深算。 先是在宗门里头造势,引起骚动,继而动员那些跟蛰罗雀鬼混的女子的家人,组成绿帽战队,有里有外,严丝合缝,部署不可谓不缜密。有的人甚至猜想,那孙波在饭馆里头挑衅,也可能是乾元故意设下的局。 然而,这看似缜密的棋局,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乾元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明白犹且一意孤行,那就应该做好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了。 这样的失败,悲惨,然而在一定程度上又带着壮烈。 至于乾元生前的为人,众人也不是不了解。不但他的亲属、家人在云霄城作威作福,便是他本人,寻常行事也霸道得很。从人品上看,他跟蛰罗雀之间不过是五十步跟一百步的差别,都不是什么好人。假如蛰罗雀更名燕阳之后真的能够改邪归正,那应该真的比乾元担任宗主强。 这个时候,桑无相那洪钟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诸位,乾元勾结外部势力,背叛宗门,可谓死有余辜!这样的败类,我云霄宗绝不容他,出现一个灭杀一个,无论他身份有多高、修为有多强!我相信,宗主不在宗门的这段时间,一些人可能受了乾元的蛊惑、蒙蔽,干了些不该干的事,动了些不应有的心思。这都不算什么,只要改过自新,宗门一概不予追究,就像胡七、胡八兄弟一样。可是,如果怙恶不悛,继续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那就休怪宗主和我桑无相翻脸无情!” 桑无相寻日看上去比较木讷,众人从未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今见他恁般侃侃而谈,并且每句话都不拖泥带水,方才知道以前错看了他。 集会结束,一些人特意去跟柳瑶姬攀话,了解桑无相斩杀乾元的更为具体的细节。当听到桑无相恁般杀伐果断,众人惊诧得差点张开了嘴合不上。 呀,原来从不显山露水的桑无相竟是这般心狠手辣的厉害人物! 其中许多人都跟某个或某些长老关系紧密,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急忙去向长老们汇报。 那些参加了集会的长老,闻听之后倒也没表现出多大的惊异。他们都有丰富的经验阅历,从桑无相果断斩杀乾元的举动中已然体会出了他的老辣。正因如此,集会结束之际,他们纷纷来到燕阳和桑无相身边,皮笑肉不笑地套近乎,并且假称昨晚不知道燕阳和桑无相回来,或者宣称自己虽然知道燕阳和桑无相回来了,可是身体暂时出现不适,未能过来看望。 他们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再首鼠两端、疏离燕阳,那就很可能是第一个乾元。 专诸等几个没参加集会的长老,则有些坐立不安。根据心腹的禀报,他们迅疾判断出来,桑无相那些敲山震虎的话就是说给他们听的。训诫普通弟子,桑无相根本用不着说这样的重话。 呀,局势彻底反转了啊! 先前是他们对桑无相担任太上长老不服气,现在则是桑无相以太上长老的身份敲打他们! 何去何从,该好好盘算盘算了。 专诸作为二长老,在宗门之中位居第三,是仅次于宗主和大长老的存在。大长老跟宗主争权夺势,专诸的态度起着比较重要的作用,如果他坚定地站在宗主一边,那么大长老就会有所忌惮、不敢妄动。 问题是,当大长老乾元试图谋逆的时候,专诸选择了骑墙、观望。这种首鼠两端的态度,对他来说或许是出于自保,而对乾元来说却是一种误导,最终造成乾元身死道消。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他就是害死乾元的凶手。
昨日,得悉燕阳和桑无相回归宗门,专诸故意躲着不见,就是因为没闹清状况,不知道乾元跟宗主之间的博弈到了何种地步。在他看来,乾元暂时没有现身,或许正自酝酿着更大的动作,他必须继续观望观望。 可是现在看来,他大大失算了。他自己总结,失算的根本原因,是对乾元的能耐估计过高,而对宗主的韬略估计过低。在击溃前来闹事的元破山之后,宗主果断起用桑无相,这就是一个常人很难做出来的大动作,可惜当时他跟其他长老都被嫉妒和愤恨蒙了心,没有察觉宗主那过人的韬略。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专诸恨不得立马买来吃下去。 有一件事情他十分清楚,他在乾元谋逆的时候选择骑墙,今后势必会受到宗主的冷落。有职无权,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为了改变这样的状况,他又动起了小心思,着令自己的心腹收集跟乾元交往密切之人的情报,整理成册。他的心腹办事倒也干练,半日工夫便将那些人的动向探听得一清二楚,一一记载下来。 看着这些情报,专诸脸上方才露出些笑模样,好好地夸赞心腹一番,而后怀揣着小册子来到云霄宫,面见燕阳。 巧的是,其他几个集会时未露面的长老,也都怀着同样的目的而来。当各自掏出怀里揣着的小册子的时候,彼此对视一眼,会心地笑了起来。 桑无相一直在云霄宫陪伴燕阳,一则教导燕阳处理刻下纷繁复杂的宗门事务,一则指导燕阳修习功夫。几个长老不请自来,桑无相隐隐猜到了他们的目的,跟燕阳耳语一番之后,方才相携着从室内来到厅堂。 见面之后,自然少不了一番问候、寒暄。 专诸拿起自己面前的小册子,说道:“宗主、桑长老,乾元那厮作乱,我等未能直撄其锋、指斥其非,而今想来,实在惭愧得紧!不过,我等暗中密切关注其行踪,花费工夫收集了与乾元那厮往还紧密的那些贼人的情报,整理成册,现在奉上,请求宗主将那些乱臣贼子一体究治,以儆效尤!” 其他几个长老也都纷纷拿着自己的小册子加以附和。 桑无相笑道:“诸位长老有心了!乾元作乱、谋逆,事先毫无征兆,暴起于转瞬之间,着实令人猝不及防,便是宗主一时之间都有些手忙脚乱,好在上天护佑,贼谋未能得逞。诸位长老猝然之间能够想到做这些事,殊为难得,吾心甚慰,宗主想必亦然。只是,依桑某愚见,那些跟乾元过从甚密的门人多是受了他的蒙蔽,葫芦糊涂做事,且未酿成什么恶果,还是宥恕了为好。不然的话,宗门内部必定人心惶惶,于大局不利!” 燕阳接着说道:“桑长老所言甚是。此事的源头,须当追溯到蛰罗雀那荒悖无伦的举动。倘若蛰罗雀不做那些荒唐事,乾元又能拿什么当说辞?为今之计,维护宗门安定才是正经,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那是那是!”专诸等人忙不迭地赞同。适才桑无相那番话,将他们的干系甩脱得一干二净,这显然是给他们留了面子,他们要是再不识相,那就彻底蠢到家了。 其中一个长老名叫陆虫,说道:“宗主,乾元那厮组建绿帽战队,着实令人作呕。不过,这些日子仍有一些山外女子陆续进山,跟值守山门的弟子纠缠,宗门该当如何处置?” 燕阳应道:“纠缠什么?那是蛰罗雀惹的祸,我是燕阳,不替他背那个黑锅!况且,明日起我就闭关,一闭三年,你让守山弟子这般回复那些女人便是!不过,近期宗门拟开展的一些重大活动,我已交代给桑长老,一切事体由桑长老署理、主持,你等好好配合便是。” 第二十五章 闭关奇遇 什么,闭关?一闭三年? 在专诸等人听来,这事有些滑稽。这些年来,他们的宗主蛰罗雀,哦,现在改称燕阳了,除了跟女人鬼混,基本上没怎么干别的,闭关修炼更是天方夜谭。仅凭跟他有关的绿帽男能够组成一个战队,就说明他在女人身上所下功夫的深浅。 这样一个人,闭关一词真的跟他有关吗? 专诸一边腹诽,一边却道:“宗主闭关,必定是领悟到了一些更高功法的奥妙,可喜可贺!待得出关,必定又是一番全新的境界,届时武林之尊当非宗主莫属!” 陆虫等人也想接踵吹捧一番,却听桑无相说道:“诸位,宗主适才说宗门近期要做些大事,其中最大的一件事便是比武,通过比武选拔人才,着重培养。那些可用、有培养前途者,宗门会将他们收编进战队里进行特训。组建宗门战队,就是要关键时刻拉出去,抵御外侮。这并非一时的想法,而是长久之计。当然,这件事须由宗门高层讨论决定,我在这里先给诸位通个气。” 专诸等人被这个消息打得有点懵,只好用不着边际的话来应对:“嗯,这一决策高明!高,实在是高!” 送走专诸等人,燕阳又跟桑无相商量了一些事,次日一早便开始闭关。 闭关的目的,自然是尽快提升武功修为。 易体以来,他与人过招的机会不多,只是跟元破山、孙波打斗过。跟元破山的生死拼杀,得益于金刚伏魔咒的自主激发和桑无相的从旁指点,并非他自己的本事。依照他的少年心性,元破山既然导致他兑换了一个百岁老翁的身体,那就必须付出死亡的代价,奈何他能耐不济,没能杀却元破山,这是天大的遗憾。 跟孙波那个气动境武者对战,他起初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是那股莫名其妙涌出的劲气救了他。他后来猜想,那可能是金刚伏魔咒的功用。然而猜想终究只是猜想,需要进一步证实或者证伪。 此次闭关,他就是要好好参悟参悟从蛰罗雀那里移植来的武功,以便今后充分发挥出来,将自己那圣元三层境的修为坐实。同时,认真体悟一下金刚伏魔咒,看看它到底有何等功用。如果真像桑无相所说,能够借此将蛰罗雀的寒冰系功法跟金刚伏魔咒的温热系功法融合在一起,岂不是更好! 对他来说,这是当务之急。 为免人打扰,他再次进入了那个曾经让他改变身份的山洞。现在他已经知道,那个山洞有个名不副实的名字,叫做轩辕洞。就是在这轩辕洞里,他收取了金刚伏魔咒,又被蛰罗雀施展易体神功改变了身份。他至今都没有想清楚,这一切对他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本来是想寻求清静的,可是进入轩辕洞之后,心情转而变得复杂起来。看到那光秃秃的、曾经记载着金刚伏魔咒的石壁,燕阳突然生出亲切感,双脚不由自主地迈了过去,双手也下意识地在石壁上拍打着。不料,拍打了几次之后,那石壁上却是异变突生,一阵哗啦啦的响声过后,着手处的石头变成碎石掉落,石壁后面现出一个黑幽幽的洞穴,洞穴之中传出不间断的嗡鸣之声。 好奇心起,探头往洞穴内观望,孰料那洞穴似乎有一种吸力,瞬间将他吸了进去。慌乱之中,他手舞足蹈地想抓住什么能够阻止身体掉落的东西,却是一无所获。三息之后,他感到自己似乎掉落到了柔软的绸带上,整个身体沿着顺滑的绸带呈螺旋形下降。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想其他事情,只是闭着眼睛,下意识地扶着绸带下滑,几十息之后,身体落地,着脚处柔软湿滑。
慢慢地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置身一片通明世界,脚下是层层堆积的树叶,有些已经腐烂,如棉絮般柔软,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放眼四顾,但见处身之地并非什么洞穴,而是草长莺飞的原野。 他虽则纳罕,却也有些喜悦,尽管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这里总归是云霄宗的地盘,是广阔的天地,落在这种地方,总比落在无底深渊要好得多!看来这云霄山的地盘着实稀奇古怪,本来应该通往无底深渊的地方,却隐藏着这等清明世界! 拔脚离开枯烂的树叶,一步步往外走。走不多远,耳畔蓦然传来一声狮吼。 嗯?狮吼? 在云霄宗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听说过附近的山上有什么狮子,这乍然传出的狮吼,既令他心惊,更让他错愕。 莫非这是自己的幻觉? 静立谛听,又接连听到几声狮吼。 这一回,他确定不是幻觉了。 原来这个地方真的有狮子这样的猛兽! 猛兽当前,他不由害怕起来。 如果他真的能发挥出圣元三层境武者的水平,对付一两只狮子自无多大问题。然而,目前情况下,他只是个名不副实的圣元三层境武者,甚至连圣元一层境武者的水平都发挥不出来。 这就无比尴尬了。 老天爷,这里原本没什么狮子,你为什么偏偏在这里放些狮子来考验我呢? 他心中开始抱怨上天,抱怨过后又准备祈祷。 便在此时,骤然感到神识一动。 回眸内望,但见那金刚伏魔咒缓缓打开一个册页,册页上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妪。那老妪满脸皱纹,相貌难看,眼神之中却是满满的睥睨和不屑,轻咳一声,啪地甩出一口唾沫,撇嘴说道:“小子,这都是金刚伏魔咒的神通,跟你那老天爷没半毛钱关系,切莫烧错了香,哼!” 说罢,用拐杖向燕阳一指,颤颤巍巍地转身离去,身形顷刻之间湮没在册页深处。 嗯?这金刚伏魔咒竟有这样的骚操作?即使打算教训人,也不用派这么一个令人讨厌的老太太出面吧? 吐槽归吐槽,有了金刚伏魔咒的提示,燕阳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 金刚伏魔咒这番提示,说明前面即便有狮子这样的猛兽,他也完全没必要害怕。那些猛兽既然是金刚伏魔咒鼓弄出的神通,而他又是金刚伏魔咒的宿主,那就预示着一应猛兽势必服从他、听从他的召唤。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啦! 他刚刚接任宗主,宗门又刚刚发生那么大的躁动,一旦有甚不虞,仅凭他和桑无相绝难从容应付。倘能尽快驯化些猛兽,使之暗中潜伏着作为预备队,有事的时候将它们召唤出来对敌,那将让自己化被动为主动。 这样的场面,想想都能令人感到畅快。 他虽然跟蛰罗雀易了体,可是那颗心还是自己的,少年心性未变。而少年人对美好事物的憧憬总是更为夸张、更具想象力,因而更加乐观。 憧憬未已,耳畔倏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兽鸣,鸣叫之中夹杂着震耳欲聋的杂沓纷乱的脚步声,连脚下的大地都有些晃动。 呀,阵仗好大啊! 伸出舌头舔舔干涩的嘴唇,燕阳眼神中充满期待,又多少带着些防备。 第二十六章 众兽叩拜 仓促之中,使劲催动神识翻动金刚伏魔咒中的册页,期望从中找到些御兽诀之类的东西,孰料那册页似乎被什么物事禁锢住了,任何反应都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这些猛兽既然是金刚伏魔咒鼓弄出的神通,现今猛兽当前,它却为什么没有一丁点反应? 莫非先前现身的那个老太婆是坑蒙拐骗的鼻祖,因为骗人才弄得满脸皱纹? 带着满腔惶惑,燕阳放眼打量起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野兽。 但见这些野兽在一头鬃毛直竖、身形壮硕的红毛雄狮的带领下,排着整齐的扇形队列,潮水般向他所在之处涌来,一忽儿工夫便将那原本空阔的场地占了个满满当当。 随着红毛雄狮一声厉吼,野兽骤然停下前行的步伐,原地站立不动,目光齐齐盯住燕阳。 红毛雄狮跟燕阳之间的距离,不过十丈远,眨眼即至。 这么多野兽,只消其中一两只发威,瞬间就能将燕阳撕成碎片。 一众野兽悄无声息地站在面前,谁见了都会怕得要死——野兽们这静默的姿态,像是暴发前的蓄力,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直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此时此刻,面对众多野兽,燕阳的心境反倒渐渐平缓下来。并非是由于金刚伏魔咒的提示给了他宽慰,而是因为不得不如此。 到了这样的境地,如果对面的野兽真的与他为敌,他已经逃无可逃,或者说,他现在所处的是一个绝境。绝境求生,最佳的选择是稳住心神,从不可能突破之处寻求突破。 谁说这些凶兽一定是他的敌人呢?根据金刚伏魔咒的提示,它们大概率是他的朋友。 于是,燕阳不退反进,来到红毛狮子跟前,伸手摸摸它脖颈处的鬃毛,又转到另一侧,摸摸它的屁股,说道:“呀,你这身毛长得很厚实,而且一点都不乱,根根直竖,怎么做到的?” 红毛狮子轻轻摇晃着身子,扭回头来,伸出舌头舔舔燕阳的手,又舔舔燕阳的脸,然后用头在燕阳身上蹭蹭,旋即发出几声低吼。 低吼过后,红毛狮子恢复了先前那威武的样子,附近几只猛兽,包括老虎、影豹、狻猊等,则纷纷走上前来,照着狮子刚才的样子跟燕阳亲昵,有的鼻孔里甚至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燕阳对这样的互动行为颇为称意,伸手在它们身上各自摩挲一番,算作对它们那亲昵行为的回应。那毛茸茸的触感,令他很是畅快。 不知怎的,那头红毛雄狮突然间快速奔跑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叼住燕阳的屁股。 燕阳正在跟野兽亲密互动的兴头上,被雄狮这突兀的反常举动吓了一跳,暗道:不好,原来这些野兽先前的温顺都是装出来的,是为了诱老子入彀!先是假装温顺,将人戏耍一番,接着变脸,一口将人吞掉,这样的把戏,它们应该玩过不止一次,否则不会恁般熟练! 由此看来,老子应该属于不知道多少个牺牲品之中的一个了,悲催! 这么想着,索性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任由红毛狮子处置,不过脑海里却闪现着红毛狮子将他撕咬得四分五裂的诸般凄惨画面。
孰料,几息时间过去了,他却并未感觉到疼痛。 莫非这些猛兽吃人之前还要搞个什么仪式? 纳罕之中,燕阳听到红毛狮子再次发出一声低吼。紧接着,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落在地面上,红毛狮子的那咬合力极强的嘴巴也不再叼着他。 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当初的位置,而那红毛狮子也其他猛兽也都回到了自己先前的位置。 正自愣怔,突然看到红毛狮子昂起硕大的头颅,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厉吼。 接下来,更为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野兽,无论个头大小、高低远近,似乎得到了谁的命令,齐齐屈曲四肢、俯下身子,头颅拱地,目光下垂,作出施礼跪拜的样子。 这极其罕见的一幕,不由让燕阳惊呆了! 野兽毕竟是野兽,即使经过驯化,成为家兽,野性也不会彻底消失,可以对主人顺从,却绝对不会对主人施礼、叩拜。 而今,这稀奇古怪的事情却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发生了,又是为什么? 回头看去,身后并没有什么人,显而易见,这些野兽跪拜的是他! 难道这真的是金刚伏魔咒的神通? 从记事起,他就在云霄宗混日子,作为看门小厮,从未被什么人尊重过,更没有人向他施礼。现在,在这个无人的洞穴外,他却受到了这么多野兽的叩拜,这不免让他异常感动、激动。 野兽也是生灵,也跟人类一样具有特定的情感,不是谁都会受到它们的尊重。既然它们尊重我,我自然要还以同样的尊重。 于是,燕阳庄重地向一众野兽拱手,弯腰施礼。 红毛狮子见状,低着头,发出又一声厉吼。 一众野兽闻吼起身,须臾,再次跪拜下去,如是者三。 在此期间,燕阳神识之中那原本封闭的金刚伏魔咒的册页蓦然打开,似乎接收了那些叩拜信息。 他哪里知道,金刚伏魔咒所接收的其实是野兽发出的愿力。信仰、祈愿,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实则会转化成某种可资利用的力量,是为愿力。 待得众兽行罢叩拜礼,燕阳重新来到它们面前,在它们身上一一摩挲着。 兴之所至,他骑上一头麝牛,在兽群中穿梭。那麝牛通身黢黑,毛发非常厚实,样子颇为可爱,燕阳一见心喜。其他野兽如麋鹿、大象等,见燕阳偏爱麋鹿,也都纷纷近前争宠。燕阳明白它们的心思,只好轮换着骑行一阵。 在兽群中巡行一遍,燕阳骑在麝牛背上,对一直陪伴左右的红毛狮子说道:“老红,我还有其他事,需要闭关修炼,今天的欢会就到这里。咱们既然成了朋友,今后就随时可以见面,不在于眼下这一时。” 红毛狮子似乎听懂了燕阳的话,微微点头,用头在燕阳身上磨蹭一番,旋即带领众兽离去。 燕阳见状,心中反倒有些怅惘。 站立良久,沿着下来的道路返回轩辕洞,思绪依然无法平静。 第二十七章 感悟 这一阵发生在身上的事情太多,对像他这样未经世事的少年来说,用排山倒海形容这一连串的事都不过分,如果不是有桑无相等人分担,单是这些事都能将他压垮。 他选择闭关,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躲避由蛰罗雀和乾元引起的那一系列麻烦事。这么复杂的事情,他决然处理不了,只好委托桑无相来全权处置。至于专诸等其他长老,他并未寄予多少期望,只希望他们不要给桑无相添乱。 这一次闭关,名义上是闭关,实际上并非真正的闭关。他没有将自己闭关的轩辕洞封闭起来,也没有安排弟子在洞外值守。做这样的安排,是方便桑无相随时进来商量事情。桑无相固然可以代替他作任何决定,可是表面上还得做做样子,在一些重大事情上必须装模作样地来请示他这个宗主,省得其他人说闲话。 这也是桑无相出的主意,他自己琢磨不出这样的弯弯绕。 甫一闭关就遭遇众兽叩拜的惊喜,这自然让他颇为高兴。然而,他现在的思想较之先前略微深沉了一些,不是高兴过就完了,而是开始感悟一些东西。 通过众兽叩拜的表现,尤其是红毛狮子所表现出的亲朋般的亲近感,他认识到,在这三千世界,众生之间其实无甚分际,论起本性,人与那些野兽并无太大区别,如果硬要说有区别,那也只在于人会说话而野兽不会说话,如此而已。 他曾听到过师兄们讲什么动物衔环结草之类的感人故事,当时只是听个热闹,而今将那些故事里的事跟众兽叩拜的举动联系起来,那些故事里的情节好像彻底变活了,那一个个受难、报恩的动物变得更加可爱起来。 跟元破山、蛰罗雀、乾元那些人相比较,他认为那些动物、野兽更通人性,更适合做朋友。动物、野兽尚有分辨善恶的能力,而元破山之流则是善恶不分甚至以恶为善,比动物、野兽犹且不如。 当然,他并没有将向他叩拜的那些野兽混同于普通的野兽。那些叩拜兽,不知道受了金刚伏魔咒哪方面的影响,已经具有一定的灵智,可以称作灵兽了。如果没有灵智,它们的动作就不会那么整齐划一,它们的情感就不会以这样的方式释放,跟它们初次相遇的燕阳所说的话它们就听不明白。 有这样的灵兽作为助力,那么他就能够在云霄宗站稳脚跟,不会受专诸那些人的牵制。据桑无相所说,专诸等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人,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基本上没什么大局观,所以没法抱起团来跟宗主对抗。蛰罗雀当宗主的时候,就是因为看准了这一点,不时用小恩小惠将他们分化瓦解,他们才形不成气候,只能任凭蛰罗雀胡作。但是,不排除关键时刻他们为了维护共同的利益暂时报团取暖。到了那个时候,要对付他们就比较麻烦。 现在不怕了!燕阳心想,有这些灵兽帮忙,专诸那些长老即便联起手来,也不是他和桑无相的对手。 可是,金刚伏魔咒到底是如何影响灵兽的,对自己的影响又会如何,燕阳始终想弄明白,却没有任何头绪。 看来只能徐徐图之了呀! 无奈之中,他只好将心思放在对蛰罗雀所修习的功法的参悟上。 蛰罗雀修习的是高深的寒冰功夫,但从被元破山一招击败的结果看,他的功夫尚未真正成型,还需一定时间加以锤炼、完善。若是元破山过一段时间再来,那么谁胜谁败还在未定之天。可惜,元破山没有给蛰罗雀留出足够的时间。 燕阳完整地继承了蛰罗雀的功夫和修为,如能全部参悟,便可自如运用。无奈他一个武林菜鸟,乍然参悟这样的功夫需要一定的时间。好在他头脑不笨,加上这几天桑无相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解一些功法中的要诀,是以他参悟起来并无多大障碍。如果真的遇到障碍,他还可以随时去向桑无相请教,因此他也并不担心。
为了彻底参悟蛰罗雀的功法,他采纳了桑无相的建议,决定由简入繁、次第推进,而不是打算从最难的功法练起、一口吃个胖子。基础不牢,屋塌墙倒,这是桑无相的反复告诫,他在心里牢牢地记下了。 那些基础性功法,他参悟得很快,并且边参悟边运用,在洞中施展拳脚,查探其威力。越到后来,他参悟得越慢,对每个拿不太准的细节都反复推敲、演练,直至掌握为止。 再到后来,调运功法的时候,他开始感到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退缩。 他想,蛰罗雀修习这样的功法,所花费的时间很长,身体已经能够适应功法本身所释放的冰寒气息。而自己虽然跟蛰罗雀兑换了身体,却不一定是全部兑换,至少那颗心还是自己的,很可能适应不了这样的冰寒气息,强行修炼的话,身体可能会被冻僵。 就在他准备打退堂鼓的时候,跟孙波对战时的那股暖流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流淌在血肉筋脉之中,充斥于四肢百骸,让他感到舒爽。这股暖流不但将体内的冰寒气息完全抵销,而且让他全身温热。 啊,这可能又是金刚伏魔咒鼓捣出来的把戏!这样也好,不如趁着暖流在身的时候抓紧修炼寒冰功夫,好让自己不受罪! 这么想着,他又继续修炼起来。 唯有像他这样的武道菜鸟,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做,只顾贪图自己的感觉舒爽,而全然不考虑冷、热两种不同系列的功夫掺杂在一起是否相冲相克。 倘若换了蛰罗雀本人,他绝对不会这么冒险,因为冒险的代价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 不单是燕阳,便是连蛰罗雀都不知道,燕阳这么做,却是歪打正着。 物极必反,冰寒的极点便是热。要将冰寒功夫修炼到上乘,必须用温热系功法来加持,越是高深的冰寒功夫越需要这样。蛰罗雀长期修习冰寒功夫而未成就,主要原因即在于此,若是没有更高修为的人加以指点,他可能永远不会知晓。 外人不说,他自己当然不敢去尝试,因为,按照常理,两种相冲相克的功法根本不可能相融。 于是,这便成了一个难以解开的死结。 这一看似无法解开的死结,却被燕阳这个菜鸟解开了。 世间诸多事体,看起来就是这么滑稽,却并非滑稽得没有道理。 如果蛰罗雀顺利成就了冰寒功法,那么他的功力就不会比元破山差,从而就不会做跟燕阳易体这种荒唐事。这样的事才滑稽得毫无道理。 在舒爽的感觉中,燕阳顺次参悟着蛰罗雀所修习的冰寒功法,竟然毫无阻滞。一些看似存在阻滞的点,在温热气流的冲击下,都被轻松打通了。 燕阳由此产生了一丝明悟:那金刚伏魔咒看起来很拽,实际上并不冷酷,当出手的时候必定会不失时机地出手。而且,它的功用时常令人意想不到,譬如御兽。这样的功法,或许比蛰罗雀的冰寒功法更有实力、更有潜力,端看如何运用、如何挖掘了。 他也因此对自己尽快提升修为增添了一份信心。 第二十八章 比武 燕阳闭关期间,云霄宗的比武大会开始了。 尽管宗主燕阳不在,但是在太上长老桑无相的主持下,各种筹备事项进行得有条不紊。 比武大会按照武者的修为级别分组,设置淬体境、气动境、入圣境、圣元境四个组别,每个组别内部又分为几个等级,譬如圣元境组分为一层境、二层境、三层境三个等级。原则上,武者之间根据自己的修为进行同组别、同等级对决,然而又鼓励越级挑战,允许自认为功力强悍的武者挑战高等级对手。 越级挑战,绝大多数人不敢尝试,盖因修为决定着功力,有什么样的修为就有什么样的功力,跟功力超出自己一大截的人比武,在别人看来无非是闹笑话。然而,每个宗门都有些出类拔萃的弟子,这些人的修为并不能反应他们的实际功力,他们完全有能力跟更高等级的人拼一拼。况且,宗门比武不是生死拼杀,一般是点到而止,即使拼不过对手,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何乐而不为呢? 此次宗门比武,开宗明义,是为了选拔人才。能力超强者通过越级挑战展现自己的实力,好让宗门高层侧目,博取发挥才干的机会,谁又会放弃呢? 至于圣元二层境、三层境级别的比武,则主要针对的是宗门高层,包括一干长老、供奉。这些人是宗门中的中流砥柱,但是平日鲜少出手,普通弟子难以领略其武道风采。通过比武,让他们将平生所学施展出来,好让普通弟子观摩、参悟,对推动普通弟子尽快提升修为是件绝好的事情,他们之间的胜败倒在其次。 这些人成名已久,都很珍惜自己的羽毛,生怕比武时落败让人笑话,是以桑无相召集他们商议的时候,他们对参与比武均持消极态度。直待桑无相晓以大义,并且宣称这是燕阳的意思,他们才勉强同意。 这是个敏感时期,燕阳和桑无相刚刚斩杀了大长老乾元,他们如果联合起来跟桑无相唱反调,那就很可能引起一些其他方面的猜测,所以,他们都明智地选择了夹起尾巴做人。 比武大会的会场设置在云霄宫前的广场上,桑无相等长老担任评委。当前来比武、观摩的弟子看到评委席上一脸肃穆的长老们,倏然感到宗门之中那久违的严肃气象又回来了,一个个心中不由增添了几丝庄重。 首先进行的是淬体境弟子之间的比赛。这个层级的武者修为最低,比赛的观赏性也最低,但是弟子们为了在人前露脸,比拼得也便格外卖力,出手毫不留情,一番比试下来,基本上人人挂彩。 经过数轮比赛,竟是一个名叫夏无裳的女弟子获得了头名。 这个结果,没有多少人不服气,盖因大家都知道,这夏无裳乃是执法堂执事虞大海的外甥女,虞大海是夏无裳的亲娘舅,寻常对夏无裳点拨甚多,夏无裳又很聪明,是以进境很快,一般人根本没法跟她比。 接下来是气动境弟子之间的比赛。柳瑶姬是气动境弟子,自然参加这个级别的比赛。这个级别的比拼,已经不像淬体境那么笨拙,灵动性大大增加,激烈程度也大大增加,溃败者所受的伤也比较严重,好在有本门丹药辅助,恢复起来也快。 不过,这都是柳瑶姬上场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她一上场,情形就变得有些不同了。 她的第一轮比赛,对手是一个壮硕的男弟子,那男弟子招式凶悍,举手投足之间虎虎生风,弄得柳瑶姬一时之间有些狼狈。不料柳瑶姬突然之间后撤数丈,脸上挤出一个媚性十足的微笑,左手在高耸的胸部之间掏摸出一样东西,随即向男弟子甩过去,口中喝道:“着!”
那男弟子不知道这是什么暗器,急忙仗剑砍来,将那暗器劈为两段,孰料那暗器上竟然喷出一股水滴,洒向男弟子脸庞——原来,柳瑶姬所祭出的,竟是一片蘸了水的湿巾!仓促之间,男弟子以为那湿巾上甩出的水滴是暗器的后招,不由手忙脚乱地连连出招化解。 如此一来,便有些顾此失彼,露出很大的防守破绽。 柳瑶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失时机地一剑刺出,指向对手咽喉。 那男弟子受制,身体僵立当场,却不由气得七窍生烟。比武乃是比拼武技,而不是比拼诈术,柳瑶姬如此公开使诈,可谓不讲武德,胜之不武。 他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输掉比赛,必须讨个公道! 于是苦着脸来到评委台前,投诉柳瑶姬。 一众评委适才都被柳瑶姬的动作所逗笑,此刻却一个个板着面孔,大眼瞪小眼地扭头看着桑无相,指望他定个调子。 桑无相却道:“诸位,这等事体,你们如何看相?” 众人见桑无相将皮球踢回他们,心中暗骂桑无相促狭,却不好再把皮球踢回去,于是一个个以手抚腮作思索状。 须臾,许是怕冷场难堪,专诸不得不开口说道:“这件事嘛,我倒是有个陋见。柳瑶姬比武之时做些小动作,看起来赢得不是多么光明正大,实际上却恰恰契合了武道之义。人们寻常都说兵不厌诈,武道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须知人心诡谲,宗门弟子与人对战之时若不多个心眼,便很可能为歹人所乘。柳瑶姬此举,应该说给宗门弟子,无论是比武场上的弟子还是场下观摩的弟子,都好好上了一课,不但不应该排斥,而且应该嘉许。我意如此,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评委们听罢专诸这番话,起先尚以为专诸这是袒护柳瑶姬,盖因柳瑶姬现在是燕阳身边的人,专诸给柳瑶姬面子,实际上就是给宗主面子。 专诸固然是老江湖,可是评委台上坐着的哪个又不是老江湖?老江湖的心思,焉能瞒得过同样在江湖上混迹多年的人呢? 然而进一步想想,这些老江湖又认为专诸的话语不是没有道理。武林中的事情,许多时候其实比战场上的事情更为复杂多端,面对这些复杂多端的事体,就是应该多长个心眼,否则就会栽跟头。 想到这里,众人纷纷开口附和道:“专诸长老所言不差,比武比的不只是武技,还有心智。宗门此次比武,意在选拔人才,而人才的标准就是武技超群、心智过人,像柳瑶姬这样善于运用心智的弟子,理当晋级!” 那前来投诉的男弟子先前所抱的希望甚大,而今听到评委们众口一词地称赞柳瑶姬,一张脸当即垮了下来。 桑无相走下评委台,来到他身边,抚着他的肩膀说道:“你不要灰心丧气,接下来还有机会,只要应对得当,同样能够晋级。武道之途有比寻常路更多的沟沟坎坎,如果你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那就注定走不远。只要能够跨过这些沟坎,前面就是坦途!” “多谢太上长老教诲!” 那弟子得桑无相抚慰,面色方才变好了些,鞠躬离去。 柳瑶姬巧用诈术获胜一场,却全然没有兴高采烈的样子。她知道,接下来的比赛,大家都会加意防着她,再使用诈术的话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二十九章 退赛 果然,接下来的两轮比赛,柳瑶姬遭遇了巨大的挑战。 第一轮,她依然指望以诈取胜,无奈对手早已防备着她,她那看似巧妙的诈术并没有奏效。好在对手实力终究稍逊一筹,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赢下来了。 对手认输的那一刻,她累得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不得已之中只好以长剑拄地,强自支撑着没有摔倒,不然的话可就糗大了。 第二轮的对手,是处于气动境巅峰境界的宗门弟子找红尘。 双方甫一登场,柳瑶姬权衡一下双方的实力,认为自己跟人家的差距太大,打算主动认输,又不太好意思,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几次三番想张嘴说话,却始终没说出来。 先前被她使诈击败的那个同门,早已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准备看她的笑话。 柳瑶姬无意中瞥见那个同门的神态,立时改变想法,要跟找红尘硬拼一场,即使最终不敌,也要打得好看,决不能让那个家伙看笑话。 女人一旦倔强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正要仗剑上前,却发现对面的找红尘似乎出现了什么状况。但见找红尘眉头皱成一个疙瘩,身体微微抖动,神情似乎有些痛苦,又似乎有些喜悦。 柳瑶姬见状,暂时中止进攻,问道:“师兄,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找红尘瞪她一眼,而后转向评委席,朗声说道:“各位长老,我放弃这场比赛,要越级挑战入圣境同门!” 什么?找红尘这是发疯了,还是故意放水? 如果是发疯,那还情有可原,毕竟谁都可能有发疯的时候。尤其是在比武这等剑拔弩张的场合,由于过分紧张、激动,一些人或许出现短暂的情绪或者心理失控,这不难理解。 如果是放水,那么找红尘就太不会做人了。这么众目睽睽的场合,为了讨好宗主而不惜引起众多同门的厌恶、反感,太得不偿失了呀!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之间都聚焦在找红尘身上。 柳瑶姬那一双凤目,也不解地看着找红尘,希望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找红尘,你放弃的理由是什么?” 评委席中的一个长老忍不住发问。 找红尘向那个长老拱拱手,说道:“齐长老,弟子现在不便解释,等到比武结束,弟子再向各位长老说明原因好吗?” 那齐长老虽则好奇,却也不便逼迫找红尘现在就将退赛理由解释清楚,毕竟比武之事都是门人自愿参加,退赛也是人家的自由。 柳瑶姬不战而胜,轻松夺得气动境弟子第三名,却因找红尘莫名其妙地退赛而高兴不起来。 当天的比武到此结束,下一阶段的比武次日进行。 柳瑶姬心事重重地去找找红尘,向打问一下他退赛的原因,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那找红尘房门紧闭,死活不跟她见面。 这个该死的找红尘,到底怎么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柳瑶姬仍自翻来覆去地琢磨这个问题,一夜未眠。 翌日,比武继续进行,首先进行的是入圣境武者之间的比拼。 找红尘以气动境弟子的修为越级挑战入圣境同门,因此被安排进行首场比武。他的对手,则是入圣一层境武者。 那入圣一层境武者被找红尘越级挑战,内心感到十分晦气,脸上透着厌恶,想当场给找红尘个大大的难堪,于是出手毫不留情,将平生所学施展出来,招招不离找红尘要害。 找红尘见状,不怒反喜,嘴里说道:“好,这么打才过瘾,师兄再用心些!” 一边说,一边灵活地闪转腾挪,跟对手硬碰硬地拼斗。 那圣元一层境同门睥睨之中带着恼怒,恨恨说道:“好,你既然想死,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这样的拼斗,带着浓浓的火星气,谁人都看得出来。 评委席上的专诸皱着眉头说道:“诸位,这找红尘平日并不显山露水,现在为什么恁般反常?从昨天退赛起,我就看他不太对劲呢!” 一旁的耿新峰接话道:“确实有些反常,并且反常得毫无征兆。这是比武,不是生死拼杀,你们看看,他们两个完全是生死拼杀的样子嘛!” 专诸应道:“没错,双手都在斗狠!桑长老,这般拼杀下去,可能会造成死伤,要不要叫停?” 桑无相沉吟片刻,说道:“还是先让他们斗一阵再说吧。找红尘所用的固然是狠劲,却不是冲着对手的要害进击。看他的意思,似乎是故意引诱对手猛攻,这样的打法,最终吃亏的是他自己,其中或有什么玄奥。” 专诸等人闻言,仔细观察场上情势,发现果如桑无相所说,一时之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一场比拼,持续的时间很长,小半个时辰尚未分出胜负。 就在大家不耐烦之际,倏见找红尘疾速后退,跳下擂台,就地打坐,身体一动不动,宛若入定。 跟找红尘拼斗多时的圣元一层境弟子见状,顿时愣怔在当地,眨巴着眼睛寻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方才一剑刺向对手,满拟将对手身上划个口子,没想到对手却主动跳下擂台不打了! 昨天主动放弃比赛,今天再次主动放弃比赛,找红尘演的到底是哪一出?莫非他真的以为比武就是儿戏? 一众评委却第一时间察觉出了端倪。 找红尘这不是退赛,而是正在突破自己的境界,从气动境进阶到入圣境。 “赶紧护法!” 桑无相一边说,一边纵身而起,顷刻来到找红尘身边护持着他。其他长老接踵而至,将找红尘围绕起来,以免他受到干扰。 擂台上的弟子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苦笑着摇摇头。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找红尘顺利进阶圣元一层境,方才起身谢过诸位长老,说道:“弟子昨日一登上擂台,就隐隐感受到了境界突破的气机,于是果断放弃比武,希望通过越级挑战更好地引发突破的气机。鉴于弟子破坏了比武秩序,请各位长老责罚!” 桑无相拍怕他的肩膀,说道:“门人进阶,这是宗门的喜庆,责罚什么!” 找红尘再次谢过各位长老,又登上擂台,向适才的对手表示感谢。 那圣元一层境弟子得悉找红尘越级挑战的缘由,先前的恼怒一扫而光,笑道:“师弟,你可千万不要忘记,我是你的恩人,哈哈!” “那是那是,改日我一定设宴相请!”找红尘说道。 见此一幕,众人方才知道找红尘昨天不是放水,对他的看法因此改变。 接下来,依然是入圣境弟子之间的拼斗。这个级别的比武,所花费的时间普遍比较长,而且由于找红尘越级挑战和境界突破耗费了太多时间,是以直至天黑尚未结束。 桑无相于是决定将比武时间延长一天。 柳瑶姬终于明白,找红尘昨天放弃比赛不是放水,更不是看不起她,一腔心事也就渐渐消散了。 回到自己的居处,脱去衣服准备洗澡,却听到咚咚的敲门声。 谁这么讨厌,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柳瑶姬心中不悦,扬声问道:“谁呀?” “是我,找红尘!”门外应道。 找红尘?你昨天让本姑娘吃了闭门羹,今天不是故意找难堪来的吧? 柳瑶姬转动心思,打算让找红尘也吃一顿闭门羹,算是以牙还牙。 然而,片刻之后,她又改变了心思,要戏弄戏弄找红尘。 第三十章 挑战长老 “哎哟,哎哟!” 站在门口的找红尘,突然听到柳瑶姬带着哭腔的哎哟声,心中顿时一紧,急切地问道:“柳师妹,怎么啦?” 室内的柳瑶姬没有回答,顾自哎哟不已。 找红尘重复问了几遍,见柳瑶姬一直不回答,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用力撞开屋门,闯了进去。 打眼一看,却见柳瑶姬斜躺在炕上,香肩半露,那吹弹得破的肌肤透着诱惑的光芒。 慌乱之中,找红尘急忙挪开目光,问道:“柳师妹,怎么啦?” 柳瑶姬腾地坐起身,叉着腰,目光灼灼,撇嘴说道:“我腰疼,不行呀?” 找红尘心知中了她的圈套,急忙撤步出屋,说道:“行行行,你继续!” 看着找红尘狼狈逃窜的样子,柳瑶姬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找红尘原本是来解释昨天闭门不纳之事的,今见柳瑶姬戏弄他,明白柳瑶姬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只好无奈地摇头苦笑,叹道:这个促狭的鬼丫头,简直快要成精了呀! 次日,比武继续进行。找红尘已经是入圣境武者,自然要参加这个组别的比赛,然而由于刚刚进阶,成绩不是特别理想,最终排在第二十几位。 接下来是圣元境武者的比拼,首先上场的是圣元一层境武者。 这个级别的比武,所花费的时间更长,比武者所施展的招式也更加繁杂,看上去眼花缭乱。而正因如此,其观摩价值也更大,观赏性更高,那些低阶弟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以便从中学到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看罢这个级别的比赛,低阶弟子们或多或少地都有些新的感悟,对武道的理解自然也深了一层。 当然,他们最期望看到的,还是圣元两层境和三层境武者的比拼。这个级别的武者都是宗门长老、供奉,他们之间的比拼必定能够带给他们更多的感悟。 他们也知道,这个级别的比武,实际上就是表演赛,宗门长老、供奉们不会施展压箱底的功夫拼个你死我活。即便如此,这样的比赛也比前面的比赛更有看头。 宗门弟子的心情很急切,那些长老、供奉们却相互推让着,迟迟不肯上场。盖因他们的上场顺序并未事先排定,而是临时决定,谁想先上场谁就先上场,挑战对象也由先上场的指定。 眼见同僚们推来让去地耽误工夫,桑无相有些沉不住气,打算自己先上场开个头。 便在此时,却听场边传来一个声音:“哎呀,你等恁般推让,何时是个头啊!” 众人闻言,循声望去,见燕阳笑眯眯地走来,当即起身迎候。 待得燕阳来到跟前,专诸满脸堆笑地说道:“宗主不是闭关了么,怎么——” 燕阳笑道:“我原本正在闭关,可是这边的喧嚣让我无法精心打坐,我只好来这里凑凑热闹啦!” 专诸一边鼓掌一边说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见专诸鼓掌,其他人也不得不跟着鼓掌。 桑无相趁机示意燕阳坐在他的座位上,他自己则另寻座位。 燕阳摆摆手,说道:“尔等不必如此!我不是来做评委,而是来比武的。” “怎么,宗主要参加比武?”专诸看看燕阳,又扭头看看其他人,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我就是来参加比武!”燕阳指着专诸说道。 “那么,宗主参加比武的意思是——”专诸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般情况下,宗主只是比武大会的最高评判者,而不是上场参与比武者。当然,参加比武的意思也可以是做评委,但燕阳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不但专诸好奇,其他长老也好奇,是以专诸此问不只代表他自己,也是为其他长老解惑。 燕阳笑道:“我的意思是,在比武大会上挑战各位长老乃至供奉。你们可以轮番上场,跟我进行车轮战,以此决定比赛成绩。” 耿新峰似乎有些恍然,说道:“宗主是不是说,我等长老、供奉,以跟宗主对战的回合数论成败,回合数多者胜,回合数少者败?譬如,假如专诸长老跟宗主对战了三十个回合,而我却仅仅跟宗主对战了二十个回合,那么专诸长老便是胜者。” 燕阳颔首:“嗯,耿长老理解得对!我这么做,是为了让咱们这比武大会更精彩,好让门人从咱们这些人这里学到更多东西。你们要是跟我对战的时候仍然出工不出力,那么我就得重新考虑一下长老、供奉们的排序了,呵呵!” 底下观摩的弟子们听燕阳这么说,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宗主出马已经算是比武大会的新鲜事了,而宗主还要逼使各位长老、供奉拿出压箱底的功夫,这无疑能够大大提高比武的观赏性,让他们好好地开一回眼界,哪个追求武道巅峰的人又能不欢迎呢? 宗主先前都是跟山外来的女人胡混,门人鲜少看到他施展武功。虽然他已百岁高龄,而看上去不过五六十岁的样子,一些人因此纷纷传说他修炼了某种高深莫测的功夫,因此才能驻颜有术。但是,传说终究只是传说,谁也没见识过他的功夫究竟啥样。 而今,这个改了名姓的宗主,一身功夫并未改变,他既然想在门人面前展示一番自己的功夫,门人们自然乐于一观。 其实,燕阳决意参加比武,乃是存了自己的私心,并不是表面上说的那么堂皇。 他在轩辕洞里参悟蛰罗雀留下的功法,得益于金刚伏魔咒的帮助,进展异常顺利,原本预想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领悟的功法在短短两三日内就彻底领悟了。 与此同时,他的心智也渐渐开化,一些先前感到懵懂的事体现在突然有了明悟。他不知道的是,武道即世道,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武道通百道通,因此,对参悟武道所导致的心智开化,他多少有些讶异。 而对武道高手来说,它却平常得很。蛰罗雀作为百岁老者,本身就对世道人情具有很深的体悟,在修习武功的过程中,他不自觉地将这些体悟融入功法之中,使得武道功法也具有了一定的世道人情的意蕴,这是极其自然的事情。 正因如此,燕阳参悟了蛰罗雀的武道,也就在一定程度上参悟了世道,心智由是开化,对人情世故的领会由是跨上一个更高的台阶。 现在的燕阳,已经不能简单地用懵懂少年来形容了。 参悟罢蛰罗雀所修习的功法,燕阳在轩辕洞中尝试着演练。然而,一个人的演练终究只是演练,在实战中的效果如何,尚须通过跟高手对战来检验。 他曾经想过将那些向他叩拜过的灵兽召来,作为练手的对象,然而,当听到云霄宫前比武的喧嚣之后,他当即改变了主意,打算将长老、供奉们作为练手对象。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些长老、供奉端着云霄宗的饭碗,关键时刻总得出把力,不然的话,宗门为什么要白白养着他们? 那些人平时一个个都拽得很,让他们在弟子们面前流点汗、出点丑才好。 第三十一章 两轮定胜负 听燕阳说要通过比武成绩确定长老、供奉们的排序,这些人一个个不淡定了,表情很是复杂,心绪更为复杂。 这个该死的蛰罗雀,改了个名而已,怎么好像彻底换了个人?云霄宗的章程因循这么多年,几乎从来没有改变过,怎么突然之间就要改变?莫不是他被元破山打得患了失心疯? 对燕阳的腹诽一波接着一波,似乎绵绵无穷。 三长老吴大庸说道:“我等并非不想领略一番宗主的武道风采,只是宗主在武道上浸润百年,所修习的又是冰寒功夫,令人闻而生畏。倘若单单看武功境界,咱们都是圣元三层境,似乎能够打个旗鼓相当,可是考虑到宗主在武道上浸润的时间、所修习功法之特殊,我等便不敢放肆了。一旦手脚被宗主所施展的冰寒功夫冻僵,全身动弹不得,岂不是让弟子们看笑话!” 燕阳笑道:“吴长老多虑了!尔等皆以为我所修炼的是冰寒系功法,其实不然。这些年来,我静处云霄宫,不闻窗外事,并非像你们所想象的只是虚度光阴,而是潜心钻研其他方面功法的奥义,已然小有收获。今朝跟你们切磋,正是要检验一下我的体悟是否存在谬误。” 桑无相见长老们仍有缩头不前的意思,说道:“宗主既然以这般理由挑战,我等只好应战了。只是这规则如何制定?” 燕阳笑道:“两轮定胜负,你们看怎么样?打过一轮之后暂且休息一天,也好各自参详其中的成败得失之由。一天之后再进行第二轮对战。” “也好!”桑无相率先点头表示同意。其他人纵使有异议,也不好公开唱反调,比武之事就此确定。 经过短暂商议、燕阳拍板,应战者按照排名顺序,从低到高依次上场。若是燕阳中途溃败,这一轮比赛即行中止。 诸事安排妥当,燕阳率先跳上擂台,身形飘忽,引来一阵鼓掌喝彩。 那第一个应战的供奉,具有圣元一层境的修为,比燕阳低了两个小境界,面对的又是宗主燕阳,尚未动手便露出畏葸不前的样子,缩手缩脚地站在对面发呆。 燕阳笑道:“你不必紧张,这是比武擂台,我是挑战者,你是应战者,咱们身份完全平等,你即使打伤了我,我也不会计较。如果你认为咱们二人功力差别太大,我可以将自己的境界压低到跟你一样,你看怎样?” 见燕阳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对面的供奉只好强打起精神,挥动兵器出招。 燕阳将自身境界压低到圣元一层境,瞬间跟对手战在一起。 那供奉起先仍自有些放不开手脚,可当领略到燕阳招式之中的巧妙之后,当即将全部心思转移到参悟这些招式上来,不知不觉中忘却了燕阳的宗主身份,自如地发挥起来,倒也打得像模像样。 燕阳露齿一笑,似是鼓励。 桑无相见燕阳招式恁般精奇,不由频频点头。 迄今为止,除了燕阳自己,他是第二个知道燕阳跟蛰罗雀易体的人,也知道燕阳因此获得了蛰罗雀所修习的所有功夫。他更知道,获得功夫是一回事,能不能将这些功夫施展出来是另一回事。燕阳原本是个武道菜鸟,即便乍然拥有了高深功夫,也未必参悟得了、施展得出。 所以,近段时间,他悉心传授燕阳一些有关功法的玄奥,希望燕阳举一反三,能够将这些玄奥运用于参悟蛰罗雀的功法上。现在看来,他的努力已经收到一定的成效。 不过,令他担心的是,燕阳从蛰罗雀那里继承来的功法与金刚伏魔咒中的功法,是两种属性完全相反的功法,一旦冲突起来,燕阳必定会遭受巨大的折磨,被折磨至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燕阳是他的希望,他不想看到那么悲惨的局面。 是以在为燕阳高兴的同时,他也隐隐为燕阳担忧。
局势究竟会往哪个方向发展,他控制不了,只能寄希望于朝对燕阳有利的方向演化。 顿饭工夫过后,那供奉败下阵来,却是满面喜悦。盖因通过跟宗主对战,他体悟出了以前从未体悟过的东西,对他武道进阶颇有助益。 躬身谢过燕阳,供奉下台,另外一个供奉上场。 这新上场的供奉,在台下观战的时候就已经萌生出了一些心得,上台之后一是打算验证一下那些心得,二是要获取一些新的感悟,因此并没有跟燕阳客气,而是径自动手、挥刀直入。 燕阳喜欢他这样的爽快,当即挥动手中长剑接招,跟他拼杀。 又是顿饭工夫过后,这个供奉也是满心喜悦地下台。 这样的车轮战,一般人吃不消,所以当所有供奉应战结束之后,桑无相宣布比武暂停,好让燕阳休息一阵。 燕阳虽则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心中却很是兴奋。跟宗门这十几个供奉过招,验证了他对功法参悟的方向是正确的。稍稍不满意的是,在力道的驾驭上还存在这样那样的偏差,并且尤其关键的是,当金刚伏魔咒之中的温热气流跟蛰罗雀的冰寒系功法融合之后,他所施展的功法已然彻底丧失了冰寒属性,如何将冰寒功法再次剥离出来,是个摆在面前的难题。 看来,这第一轮比武过后,该重新回轩辕洞好生参悟一番了。 休息了多半个时辰,燕阳起身再战。 这一次,他面对的是各位长老,对手除了寥寥几个圣元两层境武者之外,基本上都是跟他一样的修为。 这样的对手,招式都非常老到,一时半刻难分胜负。他若是能够将冰寒系功法中的温热气流剥离出来,一招寒冰掌就可能把对手冻住,轻松取胜,可是现在却做不到,只好跟对手一招一招地硬刚。 好在蛰罗雀所修炼的功法终究不是吃素的,即便冰寒威力发挥不出来,其他方面的威力也不是对手们轻易抵挡得了的。 数百回合之后,第一个上场的长老败绩。 又是数百个回合,第二个上场的长老败绩。 打到最后,只剩下桑无相、专诸、吴大庸、耿新峰还没有上场。 耿新峰故意捱延了一段时间才上场,意在让燕阳趁机休息一下。 上得场来,耿新峰又是故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燕阳攀谈,好让燕阳把气喘匀。 排名靠前的这几个长老,最是老奸巨猾,晓得什么时候给人什么台面合适,让人家感到舒爽,同时也显得自己会做人。 燕阳心智渐开,自然明白耿新峰耍的是什么把戏,笑道:“耿长老,天色渐晚,还是直奔主题为好!” 说罢,仗剑出招,直取耿新峰咽喉。 那耿新峰原本还想跟燕阳假模假式地表演一番,眼见燕阳杀机毕现,他也不敢藏拙,只索使出浑身解数抵挡。 如此一来二往,一个时辰之后方才停手。 耿新峰汗淋淋地跳下台,吴大庸上来接手,免不了又是一番激烈拼斗。 轮到专诸上台之时,天色已暗,不得不掌灯夜战。 夜间观战,情形越发好看,那明晃晃的剑花不停闪烁,劲装身影不住腾挪,比看大戏都热闹得多,引得台下观摩的门人不时喝彩。 这一战又是一个多时辰。 桑无相最后上场,却并非跟燕阳比武,而是宣布这一轮比武结束。 专诸抗议道:“桑长老,阖宗门人,便是我等长老在内,都急欲观摩一番你那超凡脱俗的武道风采,你却兀自给大家来了个虎头蛇尾,究是何意?” 第三十二章 力量运行的奥秘 桑无相笑道:“二长老切莫着急,等到跟宗主的第二番比武,桑某必定压轴出场,给门人一个惊喜,给二长老一个交代!而今夜色深沉,大家劳累了一整日,需要休息了,我等当体恤众心,是也不是?” 专诸这才收声,不再厮缠。 门人渐次散去,在夜幕中叽叽喳喳地议论,多数谈论的是观摩比武的心得,也有个别人说道:“宗主日御数女,想不到身子不但没被淘碌空,反倒是功夫见长,那么多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 另外有人说道:“师兄,你是但知其一、未知其二。武林中有男女双修的功法,男女搭配,越修越强,宗主修习的可能便是这等功夫!” 先前那人回怼道:“师弟,你这么说就外道了!双修须是男女双方共同修炼,而宗主招揽的那些女人,一个个搔首弄姿、花枝招展的,哪一个是修习武功的?照我说,宗主纯是采阴补阳,拿那些女人当作鼎器!” 众人渐行渐远,那议论声也逐渐消失在黑夜中。 燕阳当夜没有回轩辕洞,而是在云霄宫安歇,跟桑无相探讨些功法方面的事。桑无相听说他融合了寒温两种功法,颇感诧异,至于如何将两种功法剥离,更是没什么头绪。 柳瑶姬等人自然留在宫内服侍宗主。白天观摩比武之时,找红尘趁机向她解释了让她吃闭门羹之事,道是当时他正在参悟突破气机的紧要关头,无暇顾及她的拜访。柳瑶姬释然之后,给了找红尘一个魅惑的笑。找红尘知道她不好惹,急忙躲开。他已经被捉弄过一次,不想被再次捉弄。 休憩一夜,次日一早,燕阳进入轩辕洞,径自深入洞后的广场。这是上一次众兽叩拜他的地方,四周都是悬崖绝壁,只有一个被山体覆盖的狭窄的通道,一般人发现不了,进不来。 驻足观望一阵,燕阳准备用神念召唤那些灵兽。他不知道这一招是否管用,但还是情愿尝试。 集中起意念,正要开口念叨,却发现那原本隐伏着的金刚伏魔咒蹦了出来。 这本咒书现在还不听从他的召唤,需要的时候不出来,不需要的时候却出人意料地蹦出来,他因此有些恼怒。 不过,既然毫无缘由地蹦出来了,那就不妨好好利用一下。 于是,他将自己剥离寒温两种功法的想法投进咒书,希望从中得到答案。 不一会儿,那咒书翻开一个册页,现身的依旧是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妪。 那老妪嘴歪眼斜地叨叨一阵,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话语送进燕阳的神识,而后拄着拐杖消失。 燕阳感受到神识之中的新信息,急忙坐地参悟,盏茶工夫便参悟透彻。 啊,原来如此! 老妪的形象虽然令人讨厌,可是她所传授的功法却很实用,蛰罗雀那冰寒系功法可以独自运用了! 须臾,燕阳听到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猜测应该是那些灵兽应召而来,不由大喜。 这一回来的灵兽不多,约有五十来只,依旧是那红毛狮子领头。 红毛狮子来到燕阳身边,用头在他身上蹭蹭,冲着他翻动眼珠,似乎询问他要它们做什么事。 燕阳摸摸红毛狮子的鬃毛,说道:“老红,我对力量运行的轨迹把握得不是很好,想借助你们的演示好好体悟一番,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配合?” 红毛狮子闻言,稍稍愣怔一下,紧接着冲其他灵兽吼叫一番,似乎是向它们传话。 那些灵兽旋即纷纷吼叫起来,似乎是回应。 得到伙伴们的回应,红毛狮子冲着燕阳点点头。
“开始吧!”燕阳拍拍红毛狮子的头颅。 红毛狮子歘地从燕阳身边跑开,在十丈开外停下,昂首挺立,身姿雄壮。另外一头棕色雄狮跟它对面而立,也昂起硕大的头颅,轻轻摇摆一阵,而后迅疾低头俯身,向红毛狮子冲去。 红毛狮子低吼一声,旋即扑向棕毛狮子。 两头雄狮就此厮缠在一起,各自用力,想制服对手。 便在此时,燕阳神识之中的金刚伏魔咒打开一个空白的黄色册页,册页上先是出现一红一蓝两头狮子的轮廓,继而在狮子轮廓之中填充着各种奇怪的线条。 他起初尚不明所以,过了一会儿方才意识到那黄色册页上画出的是两头狮子的力量循行路线。 啊,原来金刚符魔咒还有这等功能,太神奇啦! 燕阳仔细瞄着两头狮子的力量循行路线,将它们所使出的每一道力量,从发力到运力到卸力,观察得一清二楚。有些力量的循行路线没什么特别之处,跟平常的判断差不多,有些力量的循行路线则比较诡异,令人意想不到。 嗯,身体之中的一部分力量原来还能够这样运用! 结合自己对蛰罗雀所修习的功法的参悟,燕阳登时意识到,如果自己的气劲运行轨迹一如狮子的力量运行轨迹,那么这冰寒系功法的威能将至少提高三成! 威能提高三成,这又是怎样的概念?须知高手过招,差距往往只在毫厘之间,这高出的三成实力,足以对对手形成一边倒的碾压。 这回收获大发了呀! 欣喜之中,他不停地点头叫好。 透彻领悟了狮子的力量运行轨迹,燕阳又命两只狻猊拼斗,查探其力量循行轨迹跟狮子有何不同。 对于所观察到的少许差异,他都铭记在心。 各种灵兽轮番拼斗,带给燕阳诸多感悟。 他用心感悟着灵兽们的力量之所由来、循行线路之优劣、爆发出的能量之大小。狮子、老虎的挺身冲撞,长颈鹿的甩头搏杀,麋鹿的头角相抵,奥妙之处巍然可观,生硬之处判然可见。值其奥妙之处,他脑海中的册页便发出轻微的嗡鸣之声,四肢筋脉中也有热流涌动,身体不由自主地挥动着,发出相应的招式。逢其生硬之处,册页之中的画面便会出现短暂的停滞,燕阳身体之中的热流也会变得有些阻涩,运用招式时手脚会显得僵硬。 这样的感悟,极其难得,亦颇为耗费心神。待得在场的所有灵兽一一演示一遍,燕阳的心神也差不多消耗完了。 大汗淋漓,疲惫至极地躺在地上,观望着上方扶疏的枝叶,他感到有些意态朦胧。 不知何时,已然沉浸于睡梦之中。 即便在梦中,那印在脑海中的力量循行的画面仍然一遍遍地闪过,令他无法安然栖息。 又不知过了几时,他从睡梦之中幡然醒来,却发现眼前一个毛茸茸的面孔。 打个激灵,急忙起身,定睛一看,原来是红毛狮子伏在他身侧。那红毛狮子打着响鼻,时而嗅嗅他的脸颊,时而舔舔他的额头,好像一个慈祥的母亲逗弄自己的孩童。 他自幼失去父母,没能得到父母的关爱,眼前这一幕让他感到无比温暖,弄得他热泪盈眶。 擦擦眼睛,收拾收拾情绪,燕阳抚摸着红毛狮子,说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红毛狮子一边舔舐着他的面颊,一边用低吼回应着他的谢意。 许久,燕阳放灵兽们离开,自己则回到轩辕洞,回味着先前所发生的一切。 第三十三章 二番轮战 这一切的源头,便是金刚伏魔咒。吸收了金刚伏魔咒,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跟蛰罗雀易体,再接着发生的事情是遭遇这些灵兽。今后还会发生什么,他无法逆料。金刚伏魔咒带给他的到底是福还是祸,他更无从判断。 这些虚无缥缈的事体,他既然把控不了,那就只好不想。刻下所能琢磨的,便是刚刚习得的力量的奥秘。 尝试着调取先前那些册页上的画面,孰料蛰罗雀所修习的那些功法也一股脑地涌现了出来。 既来之则安之吧,燕阳想道。用新进参悟的力量运行法则,对那些功法进行改造,不正是自己所要达到的目标么? 一一梳理那些功法,逐招改进其中的力量运用,需要花费大量的工夫,然而他舍得。 一劳永逸的事情,多花点工夫又有什么呢? 一整天时间,他都在干这件事,直至深夜。 踉踉跄跄地回到云霄宫,倒头便睡,直到日上三竿,浑忘了还有事先约定的二番比武。 “宗主,长老们在比武场等待已久!”柳瑶姬一边服侍燕阳更衣,一边通报情况。 糟了! 燕阳这才想起比武的事,匆忙洗漱完毕,仗剑出门。 “宗主威武!” 刚在比武场露面,燕阳就遭遇了门人的当头喝彩,或者说,哄笑。 原来,他的头发未来得及仔细梳理,出门之后被一阵风斜吹上去,看起来很是另类。 燕阳顾不了这些,歘地跳上擂台,说道:“比武开始,来吧!” 第一个应战者较之上一次少了扭捏,大踏步上台,跟燕阳比划起来。他将上一次对战的心得加以总结,融入对战招式之中,满以为可以支撑得更久一些,孰料仅仅支撑了盏茶工夫即被燕阳攻下擂台,顾自懵逼不已。 接下来的应战者,也都在比上一次对战更短的时间内被燕阳击败,一个个兀自诧异不置。 最诧异的无疑是桑无相。看到燕阳在短短两日内功力提升这么大,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燕阳的底细,别人不清楚,他桑无相是清楚的,一个前天晚上还向他请教的人,怎么可能妖孽到了这种程度? 接下来的比武,燕阳有如秋风扫落叶,将一干供奉、长老纷纷拉下马来,中间甚至都没休息。 当耿新峰仗剑上场的时候,观摩人群突然乱哄起来。 耿新峰停止了前行的步伐,燕阳也扭头观望。 一忽儿,但见高低胖瘦不一的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比武场,值守山门的那些弟子跟在这些人后头阻拦,却根本拦不住。 燕阳放眼看去,见那群闯进来的人当中有孙波,还有那个戴了绿帽子的跳跶男,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孙波和跳跶男显然不是领头的,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中等个头的壮汉。 “谁是蛰罗雀?”那中年壮汉带着四五十口人,来到燕阳对面,凶巴巴地问道。 “蛰罗雀已死,云霄宗现在没有这个人!”燕阳抗声应道。对付这帮恶人,没有必要低声下气。 他已经命人在山门外贴出告示:蛰罗雀已死,云霄宗现任宗主是燕阳,闲杂人等不得无故骚扰。闯进来的这些人显然看过告示,却不相信。即便相信,他们也不会就此罢休,因为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大闹一场。 孙波从人群里窜出来,指着燕阳,说道:“不对,你就是蛰罗雀,他们管你叫宗主!” “我的确是宗主!”燕阳直视孙波,“不过我不是蛰罗雀,我叫燕阳。我刚才说过,蛰罗雀已死!”
“哼!”中年壮汉说道,“做下了歹事,以为换个名字就混过去了?休想!你祸害了那么多女人,又杀了乾元,今天务必要还我们个公道!” “啊,我明白了!”燕阳冷脸说道,“你们是乾元的亲属,这么杀气腾腾的,原来是为乾元报仇来了。所谓祸害女人云云,不过是个幌子!为了壮大自己的声势,索性将绿帽男一起绑架了来,是也不是?” 说话之间,目光看向跳跶男:“喂,那个蠢笨的家伙,你已经被人利用了一次,怎么还会上当?上当成瘾,可是会吃大亏的!” 跳跶男闻言,当即一蹦三尺高,指着燕阳骂道:“老狗,你也配教训人!在外头出事,老子怕丢人,在你云霄宗出事,老子不怕,出什么事你都得兜着!” “我兜你奶奶个裤腿!”燕阳一边骂,一边冲上前对跳跶男甩出几个响巴掌。 跳跶男没想到燕阳说打就打,并且单挑他一个人打,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捂着脸往人后躲。 中年壮汉却浑然不怕,说道:“你休要仗着这是你云霄宗的地盘,就随便欺负人!不给我们个公道,我们就赖着不走。你有本事把我们全杀了,看官府能饶过你不能,哼!” 面对这样的混混,一般人确实拿他们没办法。燕阳却不慌不忙,说道:“赖着不走?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不要赖账!我云霄宗别的都怕,就是不怕你们这样的泼皮无赖!你们要是有种,那就跟我来吧!” 说着,迈步往轩辕洞方向走去。 中年壮汉说道:“跟你去就跟你去,料你也不敢吃了我们!” 说话之间,带着一群人跟在燕阳屁股后头往前走。 云霄宗所有人,包括桑无相在内,都闹不清燕阳这是要唱哪一出,只好跟在那群人后面,以防燕阳吃亏。 燕阳却道:“桑长老,你们别跟着,这群混混不能拿我怎么样!” 桑无相等人只好停下脚步。 专诸皱眉说道:“桑长老,宗主虽然不让咱们跟着,可是他毕竟身单力孤,那些人又是不讲道理的混混,万一动起手来——” 桑无相应道:“那些人如果明智,应该不会动手。适才你也看到了,宗主的功力,对付他们当无太大问题。咱们且稍安勿躁,看看宗主究竟如何处置。” 云霄宗是一流宗门,武者众多,高水平武者数量也不少,连一般的武林宗门都不敢来招惹,何况几十个街痞、混混?那些混混之中固然也有修习武功的,然而跟云霄宗的实力相比,简直提不上台面。他们前来闹事,无非是仗着云霄宗顾惜声名、不会轻易动他们,撒泼打滚地讹诈些钱财罢了。 所以,长老、供奉们听桑无相这么说,纷纷表示赞同。 专诸表面上着急,其实内心却暗自高兴,心想:燕阳啊燕阳,你自己惹下两桩天大的麻烦,一是淫辱人家的女人,二是杀了乾元,而今人家闹到了云霄宗,为的就是败坏你的名声、让你不消停。前者你授意桑无相杀了乾元,以为一了百了,却没想到乾元这等坐地户不是那么好招惹的,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回到底如何应付,哼! 他不相信燕阳会杀人。乾元是云霄宗的人,杀了算是清理门户,无可厚非,可是这些人却不一样,杀了他们那是犯罪,官府会追究的。 一干门人观摩比武不成,本想看看混混闹事的热闹,没想到燕阳却把混混们领进了那人迹罕至的轩辕洞,连热闹都没得看,不由有些失望。 第三十四章 兽狱 人们各怀心思,有希望燕阳尽快将事体压下去的,也有希望看到燕阳出糗的。 柳瑶姬混在人群之中,一双美目却盯着轩辕洞方向,凭借直觉,她认定那洞中必有蹊跷,否则,燕阳不会那么好说话地将前来闹事的人领进去。当初桑无相杀掉乾元,曾经对燕阳说过有魔即除、有妖即捉的话,她自己尚且记得,难道燕阳会忘了? 桑无相的话,燕阳当然没忘。 他将前来闹事的人带进轩辕洞,不是想杀了他们,因为那会担不小的干系,可是也不是想善待他们。云霄宗作为名震江湖的一流宗门,如果谁想来闹腾就来闹腾,岂不是会颜面扫地?况且,前来闹事的人当中还有跳跶男这样的角色,既然他不懂得吃一堑长一智,那就只好让他吃点苦头了。 许多时候,记性是在苦头之中长出来的,对跳跶男来说尤其如此。 中年壮汉一行跟着燕阳走一行嚷嚷,说燕阳要是拿他们怎么样,一定要让燕阳吃不了兜着走。 燕阳顾自阔步前行,对中年壮汉不予理会。待得来到灵兽叩拜他的地方,方才停下脚步,扭回头看着一干闹事的人。 “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意欲何为?” 中年壮汉看到这里极其隐秘,心中有些忐忑。这样的所在,正是杀人毁尸的好地方,他和他的同伙平常干过很多这样的事。燕阳身为云霄宗宗主,武功高强,如果想动手,杀了他乃是分分钟的事,由不得他不害怕。 “你们闯进我云霄宗,究竟是打算为乾元报仇,还是为那些绿帽男雪恨,还是两者都有?”燕阳冷脸问道。 “你这话问得忒多余!”中年壮汉扬声说道,“有仇的报仇,有恨的雪恨,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你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不知道?那乾元大长老,无缘无故被你杀了,莫非我们做亲属的闭着眼睛装不知道?做梦吧你!” 燕阳指点着中年壮汉和孙波,说道:“杀人越货、欺男霸女的事,你们没少干吧?按照你的逻辑,你应该死多少回了?乾元的亲属,你们自己想想,有一个好人么?这么大言不惭,说明你们彻底丧了良心!” “一码归一码,我们的事你管不着!”中年壮汉厚着脸皮说道,“现在说的是你的事!要是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们就跟你没完,哼!” “没完是吧?明告诉你们,要钱没有,要命有你们五十几条!” 燕阳说罢,吹一声呼哨。 须臾,中年壮汉看到一大群野兽,其中多是猛兽,从密林里窜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但凡看到这些野兽的人,没有一个不腿肚子转筋的,跳跶男等人甚至直接尿了裤子。 当然,燕阳是唯一的例外。 燕阳围着脸色蜡黄的跳跶男转一圈,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犯的哪门子贱呢?” 跳跶男哆嗦着说道:“都是他们胁迫我来的,说什么讹来钱平分。小的也是猪油一时蒙了心,不知怎么就跟着来了。早知爷爷你有这样的神通,小的说什么都不会来!” “嗯,有好处就上,你也算会算计了!”燕阳微微点头,“不过,算来算去,还是没算到跟我云霄宗作对注定倒霉!既然如此,我就不用跟你们这些下三滥客气啦,你们好自为之吧。在这个兽狱里头好好待着,结果怎样,端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说罢,甩手走开,径自离去。 什么,兽狱? 一干人呆立当场,欲哭无泪。 天底下折磨人的方法很多,这兽狱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中年壮汉更是懵逼得无以复加。 他辗转打听到乾元的死讯,于是召集所有亲属商议,要来云霄宗闹一场。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在云霄城有脸面的人,寻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儿,从来没有人敢在他家太岁头上动土,而今他们最大的依仗、最引以为傲的乾元却被人杀了,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得争回来。
经过商议,亲属们决定由中年壮汉带头,联合其他亲属,以及那些绿帽男,来云霄宗闹事。绿帽男原本不想来,可是架不住利益诱惑,最终还是来了。他们的想法是,如果在外头闹事,自家女人跟蛰罗雀胡混的事体可能会传得沸沸扬扬,而在云霄宗闹事,这些消息就不会传出来。 他们错算的一招是,这里是云霄宗的大本营,在这里闹事,一旦蛰罗雀翻脸,那后果他们绝对难以承受。 千算万算,他们无论如何没有算到,人家云霄宗祭出的竟是这等折磨人的方式! 如果面对的是人,他们还可以撒泼,还可以讲理。而面对这些凶猛的野兽,撒泼就是找死,讲理等于白费功夫。 被虎视眈眈的野兽所包围,他们只好战战兢兢地或蹲或站,一动不动,内心的希望是,他们不招惹野兽,野兽也不来招惹他们。 问题是,野兽自有野兽的想法。僵持了不过盏茶工夫,那些野兽便欺近身来,驱赶着他们奔跑,跑得慢的便会遭受野兽的攻击。 那老虎、狮子的利爪拍在身上,不是挠痒痒那般无关紧要。为了不被野兽击打,一行人只好拼命奔跑。 燕阳回到轩辕洞,静坐参悟一会儿先前比武的心得,而后动身返回云霄宫。 蓦地,听到空中由远而近传来呜呜的竹笛之声,抬头望去,看到两三道人影飞过头顶、奔向云霄宫方向。 他当即眉头紧皱,预感到不妙。 放眼整个云霄宗,能够御空飞行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圣元三层境武者,而在自家宗门的地盘上,那些长老们一般情况下用不着御空飞行。 显然,刚才飞过去的几个人显然并非云霄宗的人。 不是云霄宗的人,进入云霄宗之前不通报,又显然不是云霄宗的客人。如果有客人到访,作为宗主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么肆无忌惮、不通知主人而擅闯云霄宗禁地的,极有可能是云霄宗的敌人,最起码是对云霄宗不怀好意的人。云霄宗盘踞云霄山脉,四处设置着不少明岗暗哨,一旦发现异动,值哨弟子会及时把警讯传回宗门。但是对于能够御空飞行的圣元三层境武者来说,这些明岗暗哨形同虚设,因为那些值哨们或者根本发现不了他们,或者会被他们轻易灭杀。 大敌当前,他这个宗主绝对不能缺席。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此刻,闻讯而动的桑无相等人早已来到峰顶,与不期而至的进犯者对峙着。 他们的对面是三个身着斗篷的人,三人背靠背站着,一个个面色庄严、不怒自威,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煞气。 “尔等进犯我云霄宗山门,究是何人?”桑无相质问道。 斗篷男不屑道:“我等是什么人,到不得你来盘问。我们要找的人是蛰罗雀,你赶紧让他出来!” 专诸等人闻言,心思当即转悠起来,心想:蛰罗雀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呀,怎么到处都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乾元的亲属闹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如今又来了这些没头没脑的斗篷男,这纯粹是把蛰罗雀往绝路上逼的节奏呀,呵呵! 蛰罗雀呀蛰罗雀,都说自作孽不可活,这回总算在你身上应验了。 “蛰罗雀已死,云霄宗没有这个人!”桑无相冷脸应道。 “呵呵!”斗篷男冷笑一声,说道,“蛰罗雀死没死,不是由你决定,而是由我们决定!无论他改换了什么名姓,都逃不过我们的追杀,哼!” “是吗?好大的口气!” 斗篷男话音刚落,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刚硬的声音。 众人闻言,均是一怔。 第三十五章 明杀门 扭头望去,但见燕阳铁青着脸从山下爬上来,身上布满了荆棘。 专诸见燕阳现身,颇为诧异,心想:这个燕阳,哦,不,蛰罗雀,怎么这么快就摆脱了那些前来闹事的人?莫非他施展了什么魔法,将那些人禁锢住了? 身穿斗篷的三人齐齐转身,定睛看着略显狼狈的燕阳,微微颔首,说道:“蛰罗雀,你终于现身了。” 燕阳掸掸身上的荆棘和尘土,说道:“你们认错人了,我是燕阳,不是蛰罗雀。” 斗篷男中的一人说道:“理解,理解!好色成性,祸害了那么多良家女子,知道自己背不起那份罪孽,所以就改个名字。” 另一人接着说道:“可是这并非男人所为。须知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连姓名都随便更改的男人,算不得真正的男人,明显是缺乏担当啊。” 第三人接茬说道:“就是就是,敢做不敢当,嗯!” 三人一唱一和,几乎要把燕阳贬到泥土里。 燕阳心想,你们他娘的懂个屁呀!老子这也叫更名换姓?要不是蛰罗雀那孽贼强逼着老子易体,老子也不至于空背这蹂躏女性的恶名!便宜都让那老贼占了,老子连口汤都没喝着,为什么要顶着那孽贼的名姓存活?老子这不是更名,而是正名,你们才是他娘的糊涂蛋、没担当呢! 想是这么想,可是这个场面又不好跟人家解释,只好硬着头皮应对:“老子既然敢做,自然就敢担当。倒是你们三个龟孙子,鬼鬼祟祟地溜进我云霄宗,还躲在斗篷里不敢露面,是不是怕老子揭了你们的皮?” 三人闻言,对望一眼,当即甩掉斗篷,说道:“出言粗俗,果然毫无宗师气象,我等所料不错!出身明杀门的人,何曾藏头露尾?我等如今已将自家面目清晰地呈现在你面前,倒要看看你这淫贼如何揭了我等面皮。” “明杀门?”燕阳一脸懵懂。 “笑话,身为一宗之主,不会连明杀门都没听说过吧?”斗篷男冷笑道。 燕阳抽抽鼻头,说道:“这有什么稀奇?老子素常只听说过暗杀,还真没听说过什么明杀之类的东西,何况这杀字后头还带着什么窗呀门的,不就是弯弯绕吗?但凡正经人,谁又会弄这些弯弯绕?” 斗篷男冷哼道:“这就是你孤陋寡闻、没出息了。我们明杀门存世数百年,专门受人之托行那谋杀之事,所杀的也都是奸慝罪蠹,行事光明磊落,从不遮遮掩掩,所以叫做明杀而不是暗杀。放眼这三千世界,但凡有一定规模的宗门,没有不知道我明杀门的,因为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求到我们头上,让我们做些他们自己做不到的事。许是你整日把工夫都花在了女人身上,所以对我们明杀门一无所闻。” 燕阳听罢,这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明杀这么一说。至于明杀门,蛰罗雀应该是知道的,就算他把大把时间花在了女人身上。 这样的组织,虽然斗篷男自我标榜光明磊落,但是总会千方百计藏头露尾,如若不然,那官府岂能容它肆意猖獗?因此,对于明杀门这样的宗门,一般人不会知晓,燕阳不知道也属正常。斗篷男说燕阳把工夫都花在了女人身上,燕阳并不气恼,因为那实际上说的是蛰罗雀,燕阳认为跟自己无关,这个锅他永远不会背。 “嗯,经过你刚才的介绍,本座如今知道你们明杀门了,算是长了点知识吧。你们三位是明杀门的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我云霄宗,到底有什么公干呢?”燕阳正色问道。 斗篷男冷冷说道:“自然是为了杀戮,明知故问!” “那你们想杀谁呢,不会是我这个宗主吧?”燕阳貌似狐疑地来回看看,其间特意往长老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把长老们看得内心有些发毛,他们心想,宗主你是装糊涂还是怎么着?人家摆明了是来杀你的,难道你还想祸水东引,让斗篷男把我们这些长老也杀了?祸都是你惹下的,这个锅我们可不替你背。 斗篷男点点头:“尊驾所料不差,我们正是来杀你的。” 燕阳稍稍沉吟,说道:“三位,打个商量怎么样?我是宗主,身份尊贵,你们不过是明杀门的喽啰,身份有高下,武功有高低,咱们之间对打不太公平。看到没有,那边站着的都是我云霄宗长老,身份跟你们差不多,作为对手也不会辱没了你们,我看你们还是先跟他们打一架吧,本座袖手旁观,绝不插手。”
斗篷男冷哼道:“尊驾怕是不知道我明杀门的规矩,所以才这么说。我明杀门确定的谋杀目标,绝不会中途改变,这是其一。或许在你看来,你那些宗门长老多少有些战力,但是对于我们三人来说,他们的战力渺小到不值得一提,如果跟他们纠缠,那才真正辱没了我们的身份!你要知道,我明杀门所以叫做明杀门,必定有许多其他宗门望尘莫及之处,一些功夫乃是独门所有,其他宗门甚至听都没听过。因为这样,我明杀门的第二个规矩,就是杀手一出绝不走空,定把目标的项上人头取下。知道了明杀门的这些规矩,想必尊驾便不会再做缩头乌龟,转而让那些所谓的长老前来送死了吧?” “哦?”燕阳听罢这一番话,露出兴趣满满的样子,说道:“原来你们明杀门还有这么多规矩,弯弯绕太多了呀!作为杀手,你们应该知道,规矩太多肯定会误事的。” 斗篷男不耐烦道:“无需你来教训,规矩再多,你也性命难逃!” 燕阳摆摆手:“大话,大话,你这纯粹是大话,本座且不跟你计较这些!我想知道,是谁雇佣你们来杀我的?” 斗篷男冷哼道:“明人不说暗话,况且你是将死之人,告诉你也无妨。想杀你的人,是镇元山主元破山。” “啊,我料定就是那个该死的元破山,果然如此!”燕阳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那元破山跟你们是亲戚吧,连说话的口吻都很相像。他杀气腾腾地到我云霄宗来的时候,也是口口声声说本座是将死之人,可是结果如何呢?本座毫发无伤,他元破山倒是差点丢了性命,这还是幸亏他跑得快,不然的话一条老命都会留在这里。没想到,那老贼不思悔改,反而学市井街痞雇凶杀人,痛莫如之,痛莫如之呀!” 一边说,一边作出顿足捶胸的难过样子,犹如一个家有顽劣孩童的家长。 专诸等人本来已经紧张得不行,盖因明杀门他们都听说过,那里面聚集了玄通大陆许多不世出的顶尖高手,一些高手所修炼的功夫极其偏门,难以对付,一般宗门不能说不敢望其项背,起码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他们,如今见到燕阳这般做作、夸张的样子,却不由有些忍俊不禁。 “对了,你们既然来了,我这个当宗主的即便不设宴款待,也应该知道诸位的名字吧?谁先报上名号?”燕阳说罢,眼珠转动,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个头稍高的斗篷男说道:“我们三人,分别叫做熊大、熊二、熊三。” “哦,那你们是嫡亲兄弟喽?”燕阳越发仔细地打量起来,似乎饶有兴趣,片刻之后又摇摇头,“不像,不像,一个高,两个矮,并且样貌差别甚大,定然不是同一个父母所生,很可能是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杰作,再出格的话我就不太好说了,嗯!” 那熊大没听出燕阳的话外之音,说道:“我们三人并非同胞兄弟,只因意气相投,方才相互结拜,认作同姓兄弟。不过这不是重点,你也不要拖延时间,我们熊氏三兄弟今日定要取你性命,还是赶紧纳命来吧。” “嗯,认作同姓兄弟而不是异姓兄弟,本座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你们也忒性急了些,要取我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本座答应才行,你们可曾问过了?”燕阳一脸的云淡风轻。 “不必问,在你面前,我们兄弟可以予取予求。”熊二说道。 “既然这样,本座就很有必要跟你们几个愣头青玩一玩了。”燕阳一边说,一边在怀里掏摸着,似乎衣服里头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熊三见状,也在怀里掏摸一番,旋即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猎狗样的东西。燕阳不知道那熊三到底要玩什么花样,直眉瞪眼地看着,转瞬之间,但见那猎狗身体不断涨大,一直涨到如雌狮一般大小。那熊三直待猎狗停止了生长,方才瞥一眼燕阳,说道:“你既然想玩玩,那本驾就陪你玩玩,这件小玩意,但愿你能对付得了。”说着,得意地指着那条会变化的猎狗。 燕阳笑道:“这些雕虫小技,当不得什么,本座原本不屑一顾。既然你们想玩,那本座只好勉为其难地奉陪一番了。”说着,嘴里发出一声呼哨。 呼哨未落,山间密林之中迅疾传来一声狮吼,接下来,一头红毛雄狮倏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三十六章 两兽相争 熊氏三兄弟对突然出现的红毛狮子似乎不是特别介意,只是面无表情地观望着。 燕阳轻抚着红毛狮子的脖颈,说道:“老红啊,有人进山捣乱,想跟本座玩什么斗兽的把戏,只好委屈你上阵搏杀一番了。” 那雄狮闻言,先是看看熊氏三兄弟,随即看看那条猎狗,一阵龇牙咧嘴。 两只野兽都是神情肃然,作出互不相让的架势,各自低吼一阵,便朝对方冲去。 燕阳见红毛狮子这般勇猛,满意地点着头,咧着嘴笑。 前些日子元破山来云霄宗找蛰罗雀的麻烦,包括乾元在内的长老们一个个坐山观虎斗,全然没有为了维护宗门的荣誉而帮助蛰罗雀的意思,最终弄得蛰罗雀不得已之中跟燕阳易体。燕阳由此知道这些长老们指望不得,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于是,他将红毛狮子召来作为助力,再加上太上长老桑无相,以三对三,起码不会处于太大的劣势。 熊大见状,说道:“蛰罗雀,你先不要得意,我兄弟这头幻影神犬身经百战,未尝败绩,你那狮子块头虽大,占不了便宜的。” 燕阳蹙眉道:“本座说了,我是燕阳,不是蛰罗雀,你这家伙是不是没长记性?再这么胡称乱叫,小心老子把你打出屎来!” 那熊大本来还故作斯文,此刻却被燕阳激得不耐烦起来,也开始爆起粗口:“蛰罗雀你个没教养的东西,少在这里胡搅蛮缠,一会儿老子就揪魂拔魄,让你变成一摊烂泥!” “揪魂拔魄,这是哪门子邪魔功夫?莫非你们三个熊玩意并非来自明杀门,而是来自邪魔门呀?鬼鬼祟祟的,一点都不敞亮,哼!”燕阳嘴头上一点都不饶人。 这三个家伙公然来云霄宗闹事,而且所针对的目标是他,他就是打不死他们,也要把他们恶心得掉块肉。 话音刚落,但听专诸等人发出一声惊呼。 燕阳顿时警觉起来,以为熊氏兄弟实施了偷袭之类的手段,急忙朝四周打量,发现除了自己的红毛狮子与熊三释放出的猎狗拼死正在搏斗之外,身侧并无异常。 仔细观察之下,却发现两只畜类的争斗似乎有些不对劲。 在他看来,猎狗毕竟是猎狗,虽然熊三称之为幻影神犬,理论上它无论如何是没有能力跟凶猛的雄狮较量的,可是从眼下的局面来看,那猎狗不但未落下风,反而把红毛狮子的颈背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专诸等人刚才的惊呼,应该就是被猎狗这样的凶狠一击引发的。 这样的情形根本不合常理,其中必有蹊跷! 蹊跷究竟何在呢? 燕阳仔细观察上蹿下跳的猎狗,发现它并无任何蹊跷之处。再看它的主人熊三,却发现那熊三一边观战,一边蠕动嘴唇,默默念诵着什么。 啊,原来蹊跷就在这里! 这所谓的幻影神犬,并非普通的犬只,而是一种犬只形状的被人操控的秘器。若非如此,已然进阶为灵兽的红毛狮子不可能吃这么大亏。 熊三能够操纵秘器,老子未始不能操控秘宝跟他对敌。 想到这里,燕阳顺手把蛰罗雀的铁锅秘宝从腰间拽了出来。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但见那猎狗身形变幻,四肢躯干萎缩,头颅变大,尤其是那张原本看似比例正常的嘴,顷刻间变得硕大无比。 云霄宗诸人都看呆了:这是什么情况?这孽畜把身子变小,把一张大嘴突出出来,大嘴与身体的比例扭曲得不像话,怎么做到的?它到底要干什么? 另一侧,熊三却阴恻恻地笑起来,笑得无比开心,并朝燕阳等人投来轻蔑的目光,嘴里念叨着:“蛰罗雀,好生看着,好戏就要上演了。”说着,扭头朝自己的那条猎狗看去。 燕阳闹不清熊三在玩什么花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即大吃一惊。目光所及,只见那变了形的猎狗张开桌面大的嘴巴,一下子将红毛狮子的头脸吞了进去,并且连吞几下,连狮子的脖颈都吞入口中。 燕阳暗道,怪不得熊三把这条猎狗唤作幻影神犬,原来这畜生果然有两下子,只是可惜了我那大猫了,空长了那么庞大的身躯,唉!
在场众人,包括云霄宗诸人和熊氏三兄弟在内,看到这样的场面,均以为两只野兽的比拼胜负已定——那原本看似凶猛的雄狮,半个身躯既然已经入了猎狗的大口,今番必死无疑! 熊氏三兄弟自然更是露出得意的微笑。 燕阳等人虽然不敢置信,却也无可奈何,沮丧之中默默祈祷,期盼着有奇迹发生。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奇迹果然发生了! 那大猫被猎狗吞噬了小半个身躯,按说已无反击之力,可是不知怎么,转瞬之间,大猫周身开始发红,呈现出不应有的异象。 桑无相等人不明所以,想当然地认为那是大猫因为身体被猎狗咬噬导致的血液运行混乱,燕阳却从那清晰可辨的红色血流中感到了熟悉的力量运行的痕迹,那血红的力量此时正被大猫调动起来,向被吞噬的头颈部聚集。 蓄积力量,自然是要反攻。 看到这一幕,燕阳不由激动起来,一颗心狂跳不已。 这众人以为必死的大猫如能反败为胜,那将是雄狮族群战史中的奇迹,足够吹嘘若干代了。 熊三自从幻影神犬吞噬大猫头颅的那一刻起,就加大了加持的力量,口中的咒语念得更为紧凑,后来看到幻影神犬作出一顿一顿的吞噬动作,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更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幻影神犬的举动,如果不出所料,那大猫被吞噬毙命当在顷刻之间。 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幻影神犬那一顿一顿的吞噬动作,在大猫身体变红之后,突然变得卡顿起来,无复先前的流畅。不仅如此,幻影神犬的面部表情也变得痛苦起来。 这不免让熊三百思不得其解! 那幻影神犬是他驯服、炼化的凶兽,一人一兽共同开发出的吞噬神功可以说是百战不殆,盖因对手被吞噬之后就会呼吸困难,瞬间失去战斗力,只好束手待毙。况且,幻影神犬的唾液之中含有极强的腐蚀之力,那神犬在吞噬了对手之后,会在短时间内释放大量的唾液,将对手腐蚀得皮肉溃烂、痛苦难当。可是现在,幻影神犬吞噬了那雄狮之后,不但未表露出获胜的喜悦,反倒流露出痛苦的表情,这到底是为什么? 还没等熊三想明白呢,战场上又发生了变化。那猎狗摇头摆尾、连连撤步,似是挣扎着要把吞在口中的雄狮头颅吐出来。而那雄狮却似不愿让它得逞,步步紧逼,并且每前进一步,周身都发出巨大的力量。 这一变化,更是让在场众人莫名其妙。 这其中的奥妙,当然关乎金刚伏魔咒,关乎燕阳,但是此时此刻,即便是燕阳也闹不清头绪。其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对金刚伏魔咒的神通还不甚了解。 他不知道的是,那大猫变身灵兽之后,虽然多少沾了些金刚伏魔咒的福泽,其实本质上并无太大变化,但是灵兽与普通野兽的区别在于,一旦得其机缘,灵兽们会更快地领悟金刚伏魔咒中的功夫,自身修为会大大提高。 当初燕阳为了领会力量运行的奥妙,与大猫等灵兽过招,不但自身受益,而且给大猫等领悟金刚伏魔功提供了机缘,使它们的武功修为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若非如此,从被幻影神犬吞噬的那一刻起,大猫就已经毫无反击之力,只能束手待毙。而现在,大猫得益于金刚伏魔功的加持,即便上半身被吞,还能调动全身力量与对手较量。 那幻影神犬虽然也有熊三加持,但是双方加持的力量几乎势均力敌,如此情形下,谁的自身力量更强悍谁便可能获胜。 幻影神犬的唾液固然具有腐蚀之力,但是金刚伏魔功恰恰具有反腐蚀的功效,如若不然,燕阳在被蛰罗雀易体之后,元破山遗留在他身上的残存罡风掌力早就把他腐蚀成灰了。现在幻影神犬的腐蚀性唾液作用在大猫身上,自然同样难以收到腐蚀功效,所以大猫怡然不惧,顾自放开手脚与幻影神犬较劲。 第三十七章 同仇敌忾 熊三见此情形,不免心惊肉跳。 他之所以有与燕阳斗兽的闲心,乃是因为抱定了必胜的打算,想要通过斗兽戏耍燕阳一番,而后让燕阳在屈辱中结束性命,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出现这样的波折。那幻影神犬是他炼化的灵兽,与他的性命多有关联,一旦幻影神犬受伤或者毙命,他自然会受到反噬,不是吐血就是五脏受损,所以,眼见幻影神犬败象已露,他焦急之中便想亲自出手。 燕阳全神贯注地盯着熊三的举动,见熊三身形晃动,岂能看不出他的意图?那铁锅秘宝早已拿在手中,只是因为战情诡谲,没有机会扔出去,此时见熊三蠢蠢欲动,嘴里说声“着”,右手一扬,那铁锅晃晃悠悠直朝熊三飞奔而去。 熊三见状,急忙闪身躲避,不料那铁锅如影随形、紧追不舍。熊三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铁锅,而是一件不容小觑的秘宝,一旦被它打中,后果不堪设想,丝毫不敢怠慢,一边躲避,一边祭出自身秘宝迎击。 这么一来,熊三暂时尚无性命之忧,可是却无力加持幻影神犬了。那幻影神犬本来已经陷入被动,被大猫攻击得痛吼连连,此时突然失去了熊三的加持,战力当即跌落下来,身体也变回原形。 大猫满头满脸血淋淋的,双目被满腔怒火燃烧得通红,心中战意盎然,奋力前冲,张开血盆大口便朝幻影神犬咬去。幻影神犬忙不迭地后退,极力躲避大猫的纠缠,可是大猫岂容它躲避?步步紧逼,招招击其要害,幻影神犬顷刻间便鲜血淋漓,狼狈得不成样子。 熊三焦急万分,好不容易祭出自家秘宝,挡开燕阳扔过来的铁锅,跳开几步,想继续给幻影神犬助力。燕阳丝毫不给他机会,把那铁锅甩得虎虎生风,劈头盖脸地朝着熊三招呼。 熊三无奈之中扬声喊道:“大哥、二哥帮我!” 熊大闻言,只是蔑视地看了熊三一眼,似乎嫌他丢了明杀门的人,毫无相助之意。熊二犹豫片刻,从背后的褡裢里掏出一个鉄锥样东西,抛向燕阳祭出的铁锅,与之纠缠在一起。 熊三这才腾出手来,见幻影神犬已经遍体鳞伤,心中叹息不已,接着就要念咒。就在此时,山背后突然冲出一只斑斓猛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幻影神犬,嘶吼一声,张口咬向幻影神犬脖颈,只听咔嚓一声,那幻影神犬身躯断为两截。紧接着,那猛虎和大猫分别叼住幻影神犬的半截身体,三两口吞下肚去。 熊三大惊失色,当即吐出几口鲜血,委顿在地上。 熊大、熊二见状,均是吃惊不小。一则是惊异于那百战百胜、惯于吞噬对手的幻影神犬在这小小的云霄宗竟然反过来被一狮一虎吞下肚去,二则是惊异于云霄宗竟然豢养了狮虎等猛兽,而且这些猛兽似乎不少,战力也非同一般。 须知,那幻影神犬是被主人施咒加持的,一般的猛兽根本不是其对手,而云霄宗的这些猛兽在没有任何外力加持的情况下竟然战败了有外力加持的幻影神犬,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看来,自己这一趟来得鲁莽了呀! 听信了元破山的一面之词,误以为云霄宗稀松平常,没想到人家竟有恁般出奇制胜的东西! 一时之间,熊大、熊二后悔不已,内心翻腾得像沸腾的油锅。 扭头看看熊三,只见他趴在地上,吐血不止。显然,幻影神犬被狮虎吞噬,熊三遭受的反噬不轻,说是丢了半条命也不为过。 既然熊三伤得这么厉害,那么回去之后,从元破山那里获得的酬劳,只好多分给他一些了,毕竟疗伤的花费不是小数目。 恻隐之心只是短暂闪过,熊大、熊二便转换了心思,收起了这些妇人之仁。作为职业杀手,他们的要务是杀人,即便熊三出师不利,他们二人也要接着完成此行的任务。
他们依然认为,完成击杀蛰罗雀的任务不存在任何问题,尽管过程可能曲折了些。 云霄宗一干人的心情却颇为复杂。 专诸等人亲眼目睹了刚才的搏杀,对于这样的结果却是惊诧莫名。 上一次镇元山山主元破山前来捣乱,尽管铩羽而归,却也弄得云霄宗鸡飞狗跳,蛰罗雀、桑无相伤痕累累。那一仗,云霄宗一方可谓侥幸取胜,但凡元破山不那么托大、带个助手前来,孰胜孰败尚在未定之天。 这一次,元破山吸取了教训,不再只身犯险,而是雇佣明杀门的杀手前来干办,三个杀手的能耐必定非同一般。这一点,从熊氏三杰视云霄宗如无人、径自闯到云霄宫前的架势上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当初面对元破山一人,蛰罗雀犹自那么狼狈,而今面对熊氏三杰,蛰罗雀极有可能性命难保。 杀手们例不走空,完全没有饶过蛰罗雀的道理。 这一仗,蛰罗雀必定打得异常艰难,如能侥幸逃生,就算是天大的幸运。 万没想到,蛰罗雀居然拥有御兽的手段,能够驱使猛兽替他搏杀,并且所驱使的猛兽不是一只,而是两只,或许还有更多只。 作为云霄宗长老,如果宗主有这样的手段,那么他们至少应该有所耳闻。然而实际情况却是,宗主将他们瞒了个滴水不透! 这是要干什么?防着他们这些长老? 想到这里,他们不由有些心寒,更多的却是后怕——宗主悄然隐藏这恁般厉害的杀招,他们一旦像乾元那样不自量力地瞎折腾,那么很可能就会变成这些猛兽的腹中餐、肚中肉。 呀,这个蛰罗雀,心机太深、手段太毒辣了啊!这样的人,还是不得罪为好,不然的话,自己的小命什么时候丢掉都很难说。从今往后别再离心离德啦,许多事情该配合的必须好好配合。 眼见熊三受伤、失去了战力,熊氏三杰只剩下熊大、熊二,胜利的天平开始向云霄宗方面倾斜,专诸等人不再犹豫,纷纷亮出自己与宗门共存亡的姿态,指着熊大、熊二的鼻子破口大骂,将同仇敌忾的义愤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一回,反倒轮到燕阳和桑无相吃惊了。 专诸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倘或宗门有事,能不出头尽量不出头,能不露面绝对不露面,而今如何改换了一副面孔?莫非真的意识到了以前的错谬,想改弦易辙、重新为人? 既然如此,那就不妨给他们提供重新做人的机会。 “那个,熊小一呀,打个商量好不好?”燕阳对熊大说道,“你们三个熊玩意杀气腾腾地来到我云霄宗,看架势非常能打,现在看来都不过是虚架子。既然这样,那就不劳我这个宗主出手了,省得失了我的身份,让人说我以大欺小。我云霄宗这些长老,寻日练功的时候没个像样的对手,而今想拿你们练练手,你们给个机会怎么样?” 熊大、熊二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甚至要暴走! 什么,拿我们练手?你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似乎我们就是你云霄宗这些无用的长老的陪练。老兄,你脑子没毛病吧,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杀手啊! 专诸等人闻言,也是一脸懵逼。 什么,我们不过是做个积极向上的姿态而已,你还真的让我们顶上?杀手们一个个都有异能,不是寻常武者对付得了的,你这么做简直是存心不良、硬要我们去送死! 这个时候,他们所关注的不是燕阳,而是两个杀手。如果熊大、熊二拒绝跟他们过招而单挑燕阳,那就万事大吉啦。 第三十八章 力战熊二 熊大看一眼专诸等人,睥睨之中带着轻蔑,说道:“这些脓包饭袋,跟一般的街痞混混打架或许能赢,跟我们熊氏兄弟过招?嘁!” 专诸等人被熊大恁般蔑视,一个个火冒三丈,然而终是顾惜自家性命,敢怒而不敢言。 燕阳蔑视熊氏兄弟,熊氏兄弟蔑视他们,这个蔑视链已然形成,可是他们却不敢打破。 桑无相见状,知道专诸等人都是银样镴枪头,关键时刻指望不上,于是挺身说道:“宗主,还是我来会会熊氏兄弟吧!” 燕阳故意作出吃惊的样子:“呀,太上长老,俗话说杀鸡不用牛刀,你老人家如何说这样的话?折辱了自己,高抬了熊氏兄弟,着实不应该!” 熊二见自己兄弟遭受燕阳恁般鄙视,由不得想撸起袖子大干一场,无奈燕阳自矜身份,不愿意跟他们过招,今见桑无相挺身而出,于是抱着打狗给主人看的心态,洋洋说道:“鱼鳖虾蟹也想争辉,忒也不自量力。不过,既然敢冒出头,我们兄弟便不介意斩上一刀!喂,老头,咱们就比比气力,你道如何?” “悉听尊便!”桑无相回应得干净利索。 “那好,你先出手吧。十招之内,你或许再也站不起来了。”熊二口出狂言。 “不会的,站不起来的恐怕是你。”桑无相底气十足。 说话间,桑无相气运全身,一个箭步窜出,一拳击向熊二面门。那熊二似乎胸有成竹,不闪不避,举拳相迎,纯是硬碰硬的招式。 旁观众人只听一声闷响,紧接着看到一股气流激射而出,把地面上的尘土激得四处飞扬,四周空气接连发出啵啵之声。再看对战二人,却是各退两步,相互之间死死盯着对方,各自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那熊二所修炼的武功,乃是无漏霸体神功,不以招式取胜,纯是以力量见长,那凶猛的力道,纵使皮糙肉厚的猛兽也难以承受,出道以来还没有任何人在他拳下取胜,因此他才敢于跟桑无相比拼力量。在他看来,桑无相只要敢于接下他划下的道,跟他比试力量,那就必输无疑,能承受他一拳之击都难。可是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那桑无相居然硬生生地跟他对了一拳,而且这一拳的力道竟然毫不逊色于他!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云霄宗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冒出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存在?熊二眉头皱得老深。 桑无相也颇为诧异。他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自忖对手很难承受自己的当头一击,不料那熊二竟然毫发无损地接下了! 啊,这个家伙怪不得要跟我比试力量,原来果然有些底蕴,看来不可小觑了他,须得拿出看家功夫赢他。 这么想着,桑无相再次调动全身力量,第二拳奋力击出。 熊二不敢托大,急忙挥拳相应。如此你来我往,不知道过了多少回合,二人都打得气喘吁吁,汗流满面。 熊二的神色中再也没了轻蔑之意,反而多少萌生了一些惧意,眉头不时皱着,流露出些许无奈。 桑无相却自始至终面色平静,越打神色越是沉稳。 旁观众人明白,单从气势上看,熊二已然落了下风。 一旁观战的熊大越来越心惊,或者说,心凉。 元破山雇佣他们之时,将云霄宗说得一钱不值,说什么宗主蛰罗雀长期跟女人鬼混,身子已经差不多被淘碌空了。云霄宗那些长老,也因宗主行事荒唐,跟他离心离德,一旦有事,一准躲得远远的,压根不会帮他的忙。 一言以蔽之,蛰罗雀就是个身体被掏空了的光杆司令,杀了他根本不用怎么费劲。 现在看来,元破山说的都是屁话,他们显然被元破山骗了! 若非得悉元破山的儿媳也是跟蛰罗雀鬼混的女人,熊大没准认为这是元破山和蛰罗雀联合设下的一个圈套,单等着他们三兄弟往里钻。
想到这里,熊大心里将元破山的亲娘祖奶奶不由骂了几万遍。 他单纯地认为,元破山这么做,可能就是为了压低雇佣金。毕竟那些雇佣金不是小数目,如果压低一成,就能省下不少钱。 如果他知道那是元破山对云霄宗的真实认知,说不定会气疯。 事已至此,熊大虽则感到有些无奈,也只能强撑下去。 他还有底气,最大的底气就是揪魂拔魄神功,只要待会儿拔了蛰罗雀的魂魄,眼下这暂时的挫折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兀自跟桑无相拼杀的熊二却是另一番心思。 按照明杀门的规矩,门中人与对手单人对战之时,即使处于劣势,也不得请求同门帮忙。之所以制定这条规矩,一是要激励门徒刻苦修炼以便自保,二是宗门自视甚高,外派执行任务的都是高手,一般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是以不需要同门帮忙。刚才熊三请求帮忙的时候,熊大之所以投以睥睨的目光,就是因为他破坏了门规,关键时刻贪生怕死。 此际,熊二再次感受到了凶险,而由于门规所限,不能主动开口求助,内心却是希望熊大主动杀入战阵。可是偷眼看去,见熊大仍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中大骂熊大毫无同门之谊。 这生死拼杀的紧要关头,岂容他分神咒骂?他这么一疏神,招式之中便露出了破绽。桑无相早已蓄势而待,一拳捣出,大力击向他肩胛。 熊二来不及招架,急忙撤步闪避,那桑无相拳影却是紧密相随,顷刻之间便已击中熊二上身。这一拳势大力沉,熊二承受不住,整个身子悬空飞舞,鲜血汩汩而出,溅洒一地。桑无相收拳而立,静静地看着熊二狼狈地摔落在地上,开口问道:“这一战是就此结束,还是如何?” 熊二挣扎着想说什么,可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战就这么结束了。 燕阳又是一声呼哨,不一会儿,山下跑来两只灵兽,分别叼起受伤的熊二和熊三,一溜烟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 “你把我那两个兄弟弄去了哪里?”熊大盯住燕阳,问道。 “两个不称职的杀手,废物而已,去了哪里有多么重要么?”燕阳神情淡漠。 三个杀手折其二,刻下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熊大,燕阳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没把他放在眼里。 熊大已然没了退路,咬牙说道:“我们是不是废物,只有拼到最后方能见分晓,希望你别再做缩头乌龟,赶紧过来与我一战!” 燕阳微微摇头:“不忙。结果你性命之前,我想仔细了解一下你们到底为什么来我云霄宗撒野。我云霄宗创立数百年,历来与各大宗门和平相处,虽然其间也有个别不法之徒偶尔做些违背门规的事,但是总体来说我云霄宗并未对其他宗门形成冒犯,与你们明杀门更是无甚仇怨。如今你们气势汹汹而来,说是受了镇元山主元破山的雇佣,粗粗一听倒也合乎道理,但是仔细想来却有些不合情理之处。因为,明杀门毕竟不是一般的宗门,而是以杀戮为目的,而针对云霄宗的杀戮行动,区区一个元破山似乎驱使不动,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熊大颔首道:“不愧是云霄宗宗主,果然心思缜密。区区一个元破山,的确驱使不动我们明杀门的杀手,但是背后的东西,你就是想知道,我们也不会说,因为那涉及的不只一个宗门,我明杀门虽然行事高调,一旦那些宗门转过头来对付我们,我们至少会有不小的牺牲,所以——嗯,你懂的。” “其中果然有阴谋!”燕阳正色道。 第三十九章 揪魂拔魄 “有阴谋也罢,没有阴谋也罢,只要你死了,万事一了百了,又何必苦苦追究呢?”熊大说道。 “有区别的。”燕阳说道,“你们来了三个,如今伤了两个,说不定你也会受伤。如果背后没有阴谋,本来我是不打算再伤害你们性命的,可是现在不同了。本座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既然知道有阴谋,又如何不追根问底?你们爽快说出来还则罢了,如若不然,少不得要受些酷刑。在这方面,本座不是多么慈悲的人。” 熊大笑道:“慈悲不慈悲,恐怕也由不得你。本驾的揪魂拔魄神功一向不走空,今天也是一样。你要是准备好了,那就开战吧,本驾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取你性命了!” “嗯,够猖狂。你的性命,老子取定了!”燕阳这般回应。 话不投机,二人各自晃动身形,登时战在一处。 对付熊大,燕阳信心满满。他有金刚伏魔咒的加持,修炼成了蛰罗雀未能成就的冰寒系功法,又参悟过力量运行的奥秘,应该说已经成为圣元三层境武者中的翘楚,所缺少的不过是实战的磨练。而跟像熊大这样的杀手过招,恰好可以锤炼自己的招式,使之更趋完美。 圣元三层境乃是三千世界武功的最高境界,熊大作为杀手,即便经过特训,又焉能同时具备这三重条件? 因此,面对熊大这样的对手,燕阳异常淡定。 然而打着打着,他就开始不淡定了。盖因熊大的招式极其诡异,游走变换路线不循常理,他那满拟一击必中的进攻招式往往走空,即便跟熊大擦身而过,也伤不到熊大一根毫毛。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能再对熊大有任何轻视、掉以轻心了。 他由此意识到,熊氏兄弟从一开始就展现出来的狂傲并不是没来由的狂傲,而是基于自己确实有把握战胜对手的狂傲。这三个家伙,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或许能够联手组成起码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三才阵,或者两者兼具。 而今,熊二、熊三由于狂傲得过分,各自受了伤,跟那些前来闹事的乾元的亲属一样入了兽狱,被灵兽们看管着,三才阵显然组织不成了。剩下的这个熊大,只有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施展出最为拿手的绝活,才有一定可能挽回全军覆没的局面。 此时的熊大,犹如被困的猛兽,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咬人,情急之下能把十分本事发挥到十二分,即便没什么特殊本事都不是多么好对付,况且这个家伙看上去还有些异能,还是不要将他逼得太紧,从容应付就好。 想到这里,燕阳一改先前猛打猛冲的策略,开始按部就班地跟熊大游斗。 心态一放松,全身的气劲运行更加顺畅起来,金刚伏魔咒中那温热的力量也开始释放。冰寒、温热两种属性的力量叠加在一起,带给燕阳舒爽的感觉,他的精气神由是更为饱满。 熊大急于建功,却不希望跟燕阳慢悠悠地游斗。这是云霄宗的地盘,夜长梦多,变数随时可能出现,他必须尽快结束战斗。因此,他的策略是跟燕阳硬碰硬,在强横的对碰中寻找机会施展揪魂拔魄功夫,一举将燕阳制服。 揪魂拔魄功夫的可怕之处在于,谁人一旦中招,便会瞬间灵魂出窍、濒临死亡。而在死亡之前的短暂时间内,他平生所修习的武道精华又会被对手吸收殆尽,对手的功力由此得以大幅度提升。 这样的功夫,不能说不歹毒,然而武林之中强者为尊,只要有机会,哪个武林强者不会修习像揪魂拔魄这样即便是风评差得一塌糊涂的功法呢? 熊大是这一功法的受益者,体会最深。如果不是有幸掌握了这样的功法,他的实力就远远不会达到现在这样的程度。
在跟燕阳对杀的过程中,通过多次接触、碰撞,熊大清晰地感觉到燕阳身体里蕴藏着一种跟常人不太一样的力量,这不由让他越发欣喜——只要有机会对燕阳施展揪魂拔魄功夫,那么燕阳体内那种奇异的力量就是他的了。 想到这一层,熊大看向燕阳的眼神都变了,原本阴鸷的目光中闪现出一缕喜悦的光芒。 这一怪异的表现,不免令燕阳感到错愕。 二人正在你来我往、一招一式地进行生死拼杀,熊大这个家伙一直面沉如水,怎么突然有了些笑模样?莫非这个家伙憋着什么怀招、打算使诈? 这么想着,燕阳由不得四处观望一番,以免不小心着了对手的道。 可是,这却犯了生死拼杀中的一个大忌。 武者之间交手,最忌突然分神,一旦分神,便有可能为对手所乘。尤其是面对顶尖高手的时候,对手的招式可能妙到毫巅,自己哪怕是稍微露出点破绽,就可能导致溃败。 而熊大恰好就是这样的顶尖高手,燕阳瞬间的分神,给他提供了施展揪魂拔魄功夫的机会。 窃喜之中,熊大一把捏住燕阳的脖颈,旋即将揪魂拔魄功夫施展出来。 燕阳一招受制,当即奋力反击,手忙脚乱地用力踢打身后的熊大。 熊大强忍着拳脚加身的疼痛,死死捏住燕阳的脖颈不放,脸上带着可怕的狞笑。 他心里想的是,燕阳无论怎样挣扎,一会儿就是死人了,他自己身上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等到将燕阳毕生修习的功力吸收过来,他自己的功力又将提升一大截,届时云霄宗这些无用的长老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不但能够全身而退,而且还能将受了伤的两个兄弟一起带走。 察觉到自己发出的揪魂拔魄的气劲渗入燕阳身体的时候,熊大脸上的狞笑越发鬼魅。 然而,这鬼魅的笑仅持续了几息时间,熊大的脸色就变了。 的确,在被掐住脖颈之后,燕阳着实痛苦难当,甚至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感觉到熊大那揪魂拔魄的酸涩气劲涌入四肢百骸,燕阳下意识地蓄集全身的力量进行抗衡,无论是冰寒系力量还是金刚伏魔咒的温热力量,他都试图调动。 吊诡的是,那冰寒系力量完全按兵不动,似乎怕了揪魂拔魄的力量,有意龟缩起来。金刚伏魔咒的温热之力却主动出击,将揪魂拔魄的力量强横地团团包围起来,使之无所逞其技。 此外,燕阳明显感受到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加入了战团。这一力量尽管极其微弱,却能让燕阳清晰地感应到。并且,奇怪的是,燕阳对它竟然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他哪里知道,这其实是他残留在体内的自身的本源力量。蛰罗雀跟他易体而处,由于金刚伏魔咒的阻滞,其实蛰罗雀并未将他的本源力量全部带走,极少部分的本源力量仍然留在他体内,只是这些力量平常被从蛰罗雀那里移植过来的强大力量压制着,不得不蛰伏起来。 而今,这残留的本源力量被揪魂拔魄和金刚伏魔咒这两种特殊的外来力量所激发,瞬间苏醒过来,本能地保护着本体不受伤害。 由于这种本源力量的存在,即使没有金刚伏魔咒跟揪魂拔魄力量抗衡,熊大的揪魂拔魄图谋也不会成功。因为,揪魂拔魄所针对的只是单一的本源力量,而燕阳体内却同时存在他自己以及蛰罗雀的两种本源力量。这样的情形,已经超出了揪魂拔魄的作用范围,这是熊大万万想不到的。 而想不到的结果,自然是悲催。 第四十章 逆生长之滥觞 三种力量交互作用的结果,带给熊大和燕阳的感觉截然不同。 熊大明显感受到,他向燕阳体内输送的揪魂拔魄之力先是受到了阻滞,其后失去了控制,不是他想输送多少就输送多少,而是他不想输送都不行。燕阳体内有一股强横的力量扯拽着他,不但吸收着他那揪魂拔魄的力量,而且同时吸收其他力量——他的功法,他的气劲,他的神魂。 这样的情形,傻子都能弄明白——现在不是他控制燕阳,而是燕阳控制了他。 他的揪魂拔魄功夫固然歹毒,能够吸收对手的功法为己用,而燕阳的功夫也不遑多让,能吸收的东西都吸收了,最后可能连点渣都不给他剩下。 当此之时,他连叹息都已经没了力气。 桑无相在燕阳被掐住脖颈的一刹那,本能地想冲上去跟熊大拼杀,可又怕因此对燕阳造成更大的伤害,因此刚刚迈了一下腿就止住了。 对燕阳安危的关注,让桑无相的眼睛始终紧盯着熊大,一旦发现燕阳有甚不虞,桑无相注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即使救不下燕阳,也会让熊大血债血偿。 可是事情的演变,却让桑无相错愕不已。眼看熊大那诡异的狞笑僵在脸上,熊大神情萎靡,熊大开始翻白眼,熊大身体委顿在地上,桑无相眼睛都直了。 燕阳被熊大这么一个顶级杀手瞬间制住,却能在一瞬之间反败为胜?这等令人难以置信的反转,他该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做到? 眨巴着迷茫的双眼,桑无相转而专注地盯着燕阳,眼神之中充满赞佩和喜悦。 此刻的燕阳,却如入定般坐在地上,双眼紧闭,身体一动不动。 桑无相不明白燕阳现在处于什么状况,但是知道绝对不能打扰他,于是示意专注等人将燕阳团团围住,以防其他人贸然闯入。 燕阳能够明显地感知到桑无相所做的一切,却无暇理会。 熊大对他揪魂拔魄,他当时奋力抗争,不但手脚并用地踢打,而且调动起全身的气劲抵御那揪魂拔魄的酸涩气劲,反应不可谓不及时。然而,被人捏住脖颈的感觉毕竟不好受,尤其是被像熊大这样的顶级杀手捏住。熊大那双手具有裂石开碑的刚劲,若不是打算通过揪魂拔魄猎取他的功力,稍稍一使劲就可能将他的脖子捏断。 因此,曾经有那么一两息时间,他几乎陷入昏厥。 后来,他感到自己体内的两种力量在跟酸涩气劲的较量之中占了上风,熊大那捏住他脖颈的手不由自主地减了力道,这才重新将气喘匀。 喘匀了气,精神大增,便拟继续腾挪身形拳打脚踢。然而,神魂突然之间发生的变化却让他不得不停手。 这一刻,那神魂似乎完全摆脱了他的自主控制,变得不是他自己的了,对那酸涩气劲不但不加抵抗,而且疯狂地吸收起来。 面对这样的情形,他纳罕、惊异,却又无能为力。 他闹不清这是熊大的奸谋得逞了,还是自己的神魂发疯了。 洞门大开,吸收熊大输送的酸涩气劲,这样好么?这样的骚操作又是谁主导的呢?
无奈之中,他唯有不停地叹息,唯有顺其自然,唯有寄希望于这么做的结果对自己有利。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感到那酸涩气劲已经被自己那失控的神魂吸收完了,可是失控的神魂仍然没有恢复正常的迹象,还在持续吸收着。 继续吸收进来的显然是另外的力量,因为这些力量之中毫无酸涩气韵。 随着这些力量的涌入,他感到熊大那捏住他脖颈的手变得软绵绵的,已然没了力道。 反观他自己,筋脉之中却是劲气充盈,鼓胀得不像话。 这种此消彼长的变化,不用说,应该有利于他,而不利于熊大。 问题在于,他闹不清楚自己体内增加的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需要如何消化。更大的问题是,他需要搞清楚自己的神魂为什么会失控。关键时刻神魂失控,那可是要命的。 好在,当吸收完熊大体内的气劲之后,他的神魂迅疾恢复正常,不再处于失控状态。 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响,他判断那是熊大力竭摔倒的动静。 他因此欣喜,欣喜于自己战胜了熊大,却又有些忧虑,因为自己胜得很是莫名其妙。 是该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理出点头绪了。 于是,他并未急于查探战果,而是潜心思考那些莫名变故的因由。 便在此时,他的体内却再次发生突变,让他不得不中止思考。 隐约感觉到,先前那股极其微弱的力量,此际正在金刚伏魔咒中那温热力量的引导下,流布于四肢百骸,并且犹如一个个微弱而蕴含着强大生机的种子,对筋脉进行轻微冲撞,试图破土而出、生根发芽。那些酸涩气劲,同样在温热气流的引导下,伴随在这些种子左右,有如粪土一般为这些种子提供着成长的养料。 这样的变化,弄得他浑身筋肉酸麻还不算,连五脏六腑都有些不安其位、轻微地晃动起来。 身体之中产生的不适感,不由使他怀疑这是熊大所施展的诡异招数的后遗症,他心中由此产生了畏惧。 如果熊大没死,过后不妨好好问问。 眼下所能做的,只能是调息导气,尽快化解这种不适感。 于是,他全神贯注地调整着自己的气息、气劲,试图消除那些不良反应。 可是,他哪里知道,这些所谓的不良反应,其实是身体逆生长的开端。 他当初以一个十五岁少年的青春之躯被迫兑换一个百岁老者的糟糠之体,内心万分不情愿,是以易体之后他时时刻刻都琢磨着如何再将自己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身体换回来。 然而他也知道,这只能是一个梦想,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之躯根本不可能重新回来了。 他可以为自己正名,让人称呼自己燕阳,却永远无法做到实至名归——因为他那颗少年的灵魂,所承载的是蛰罗雀那个老贼的身体。 之所以这么想,乃是因为他不相信人间奇迹。 可是而今,一场人间奇迹正在他体内上演。 第四十一章 令人震惊的图谋 世间许多事情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大至乾坤运转、天地异变,小至农桑稼穑、男女居处,莫不如此。 燕阳体内那残存的微弱的自身本源,若无具有极强牵引性的合适的外力激发,可能会一直沉睡下去,永远难以苏醒。金刚伏魔咒是一种具有一定牵引性和恢复性的力量,但是还不足以唤醒那沉睡的本源力量,只能保护本源力量不再继续遭受侵害、进而消失。 便在此时,熊大送来了揪魂拔魄之力。这种力量能够揪拔他人的魂魄,自然是一种牵引性力量。 有了这一力量的召唤,燕阳自身的本源力量遽尔复活了。 当揪魂拔魄功法被燕阳体内的金刚伏魔咒吸取过来之后,这两种功法便都成为燕阳的臣虏,开始为恢复和壮大燕阳的自身本源所努力。 其所以如此,乃是因为金刚伏魔咒原本的宿主就是燕阳,而不是蛰罗雀。它最为认同的是燕阳的自身本源,对易体而来的蛰罗雀的本源则是排斥的。此前隐忍不发,是由于无能为力,现在发作,则是由于有了揪魂拔魄这个强大的助力。 所以,在金刚伏魔咒的主导下,它们共同在燕阳的四肢百骸埋下逆生长的种子,以期实现燕阳的本源完全恢复、蛰罗雀的本源被彻底驱逐的目的。他年轻的生命本源比蛰罗雀那老迈的生命本源更有活力,彻底驱逐蛰罗雀的本源没有任何问题 自然,这需要一个比较长的时间过程,现在只是开始。 而这样的开始,燕阳却不太适应。对身体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任何人在一开始的时候都可能不适应,这很正常。 他一边调理身体,一边琢磨着适才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没能理出清晰的头绪,只索作罢。 半个时辰过后,身体机能渐渐回复正常。 他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对桑无相等人点头致谢,俯视着奄奄一息的熊大,说道:“这就是你揪魂拔魄的结果?” 吸收了熊大的全部功力,他的修为已然超越圣元三层境,声音比先前越发浑厚。 熊大已经变成废人,面如死灰,用力抬起眼皮,看着燕阳,惨然一笑,说道:“折在你手里,没什么好说的,我服!” 燕阳蹲下身子,问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熊大又是惨然一笑:“我的仇,自会有人报,这就是我的交代,呵呵!” 说罢,居然咬舌自尽了。 这个死硬的鬼杀手! 燕阳暗骂一声,站起身来。 “你没事吧?”桑无相近前来,关切地问道。 “没事,几个无能的杀手而已!”燕阳故作淡定。在专诸等人面前,他必须装出没事的样子。 熊大死了,熊二、熊三还在。回到云霄宫,燕阳将当时的情形跟桑无相探讨一番,又稍作休憩,便将熊二、熊三提来审问。 这两个家伙,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招供。燕阳不打不骂,依旧把他们交给两个灵兽处理。不知道灵兽给他们上了何等手段,反正回来之后,他们变得很乖,问一答十,将此次明杀行动的前因后果交代了个清晰明白。 根据熊二的供述,明杀门此次入侵云霄宗,并不是一次独立行动,而是一系列行动的组成部分。 原来,那镇元山主元破山从云霄宗铩羽而归之后,越想越是气恼,无时无刻不想报仇雪恨。他自忖以本门实力对付云霄宗没有必胜的把握,于是便想联合其他宗门共同对云霄宗下手。孰料那些宗门不愿意无事生非,要么推说自家实力不济,要么以维护武林团结为名谢绝,要么直接拒绝,弄得元破山半点脾气也没有。
元破山垂头丧气之际,由于一个偶然的机缘碰到了明杀门门主佝偻怪。佝偻怪与元破山原本相识,见他面色沮丧,问其缘由,那元破山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想法和遭遇和盘托出。 佝偻怪听罢,眼珠一转,当即说道:“老弟,有句话你应当知道,世界上的事情无可为又无不可为,关键在于有没有遇到对的人啊。” 元破山闻言,颇为不解,不耐烦道:“老怪,有话直说,别这么拐来拐去的,让老子摸不着头脑!” 佝偻怪坐直了身子——他虽然号称佝偻怪,其实并无佝偻病,只因素常佝偻着身子现身,所以被人称为佝偻怪,时间一长,世人连他的本名都忘了,甚至连他自己都称自己为佝偻怪——,说道:“既然你这么焦躁,那我就直说了吧。” 二人经过一番密谋,就此商定了一件大事。 原来,那佝偻怪早年做过不少坏事,被原先所在的宗门驱逐出来。背着这样的恶名,想重新投靠任何一个宗门都会被严词拒绝。无奈之下,佝偻怪只好占据一块没有多少修炼资源的地方自立门派,然后想方设法招揽奇能异士,好赖也算成了规模。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敢以正经门派自居,只好勉强给自家门派起了个明杀门以表明心迹,向正经门派表明自己并不是与他们并立,而是作为人家的辅助力量存在,只要正经门派有需求,他明杀门就可以派遣杀手,帮助正经门派铲除异己。虽然其中讨好的意思非常明显,但通常情况下,一般门派还是不愿意跟他接触,以免惹人非议。而明杀门为了赚取更多的修炼资源,只好低三下四地上门求人,行事十分低调。佝偻怪所以以佝偻形象示人,为的也是不惹人厌。 这些年来,为了给宗门正名,佝偻怪可谓费尽了心机,但是收效甚微。此番听罢元破山复仇无望之叹,佝偻怪感到机会来了,于是提出跟元破山合作。佝偻怪的提议是,先由明杀门派出数路杀手,前往云霄宗以及拒绝了元破山请求的宗门行事,对云霄宗宗主施以杀戮,对其余宗门进行降服。做完这些事之后,元破山配合明杀门强迫这些宗门与明杀门合作,收取修炼资源,同时为明杀门正名。 元破山知道,如此一来,自己的声誉必定受损,但是对云霄宗的仇恨让他迷失了心性,略一思忖便答应了下来。他认为,只要明杀门的行动成功,那些被明杀门骚扰的宗门实力就会大减,自己便有机会兼任这些宗门的头领,名头会叫得更响。以他对明杀门的了解,他认为明杀门的这些行动十有八九都会成功,所以跟佝偻怪谈妥之后,二人均是精神大振,找了个高档酒楼喝得酩酊大醉。 佝偻怪之所以派熊大到云霄宗来,是因为熊大身怀揪魂拔魄神功,是明杀门最拔尖的人才,必定马到成功。一旦得手,元破山大仇得报,必定会死心塌地地跟明杀门合作。 这是佝偻怪跟元破山的如意算盘。据熊二交代,在他们兄弟来云霄宗的同时,其他诸路杀手也已经启程前往指定的武林宗门,按照既定目标行事。 听到这里,燕阳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呀,元破山那个该死的家伙,为了一己私利,竟然勾结佝偻怪,干那为祸武林的龌龊事! 这件事因云霄宗而起,其结果也会对云霄宗不利,云霄宗断然不能坐视不理。 第四十二章 城主到访 将熊二、熊三交给灵兽看管起来,燕阳迅疾召来桑无相,商讨对策,决定以宗门长老、供奉为骨干,适量吸收核心弟子,组成征讨战队,前去支援被元破山、佝偻怪袭扰的武林宗门。 桑无相担忧道:“这么做的话,我云霄宗就成了空门,倘若有外敌袭扰,将何以应对?” 燕阳笑道:“元破山、明杀门先后在这里折戟,短期内恐怕不敢来犯了。对付一般的敌人,那些灵兽绰绰有余,太上长老不要过分担心。” 桑无相颔首:“嗯,那的确是一支奇兵,关键时刻用得上。对了,那些前来闹事的,你把他们关在了哪里?” 燕阳应道:“那些惫赖家伙,自有灵兽们看管、处置,相信吃过此番苦头,他们再也不敢生事了。您老人家尽快跟一干长老、供奉通气,组建征讨战队,这件事不能拖。” 桑无相答应下来,起身离去。 柳瑶姬旋即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拜帖。 燕阳看罢拜帖,不由一愣。 这是云霄城主事费祎派人送来的,道是明日前来拜山,有事相商。 江湖上历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官府不干预武林事务,武林也不干扰官府,两者之间基本上是井水河水两不相犯,而今掌管云霄城的费祎却主动求见,究是何意? 燕阳猜测不透,又不好轻易拒绝,只好命人回帖,欢迎费祎来访。 翌日近午时分,费祎坐着官轿莅临云霄宗。许是为了显示对云霄宗的尊重,他并没有安排鸣锣开道那样的阵仗,也没有规模庞大的卤簿随行,而是仅仅带着几个随从,悄悄进山。 双方分宾主坐定,费祎先是称颂云霄宗人才济济、宗主武功超群,发展前景不可限量。燕阳也不免赞扬费祎治理有方,云霄城生民安居乐业,一派繁荣景象。 说完这些套话,燕阳等待费祎转入正题。一个城主,不会没来由地专程拜访武林宗门,除非闲得无聊。 无奈费祎却总是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似乎不愿切入主题。 燕阳见状,只好主动发问:“城主驾临云霄宗,我云霄宗自然有些蓬荜生辉。不过,城主日理万机,于百忙之中拨冗前来,必定不是纯粹为了跟燕某叙叙友情这么简单吧?” “这个——”费祎欲言又止,露出为难的样子,须臾方道,“倘若宗主不问,费某无论如何开不了这个口。既然宗主问起,费某不开口都不行啦,哈哈!” 打个哈哈之后,费祎说道:“据费某所知,贵宗大长老乾元,乃是本城人士,宗主清理门户、杀了乾元,那也是武林事务,原本跟费某无关。只是,近日乾元一些亲属轮番在衙门前喊冤,道是他们的亲人来贵宗讨要公道,竟自有来无回,请求官府过问。据费某了解,那些失踪人口足有四五十人,不是小数目,费某本欲派人前来问询,又怕他们冲撞了宗主,只好亲自前来啦。” 燕阳收起笑脸,说道:“这么说,城主是向燕某兴师问罪来了?” 费祎连连摆手,说道:“不不不,宗主切莫误会!费某既然关注起此事,自然要了解一下它的前因后果。据属下所言,乾元那些亲属寻常干了不少坏事,费某身为城主,还到不得为坏人撑腰的地步。而正因为费某身为城主,又不能对这么多人口无故失踪不管不问,履行职责罢了,尙请宗主鉴谅!” “嗯,这么说,我大概明白城主的来意了!”燕阳微微颔首,“不过,那些人并非失踪,而是在我云霄宗修习。” “什么,他们在贵宗修习?”费祎很是错愕,眼珠子瞪得老大。
“没错!”燕阳说道:“他们在云霄城欺男霸女、胡作非为,或许担心哪天被人收拾,是以想学点傍身的武功,以便保全自己。” 这句话明显哨着费祎,弄得费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为城主,任由乾元的亲属胡作非为,他就是没尽到职责,往深处说,就是尸位素餐。 “宗主责备得是,费某履职有亏!”费祎倒也爽快,索性承认自己有问题,“那些人如果怙恶不悛,一经发现,费某必定严肃究治,绝不宽宥!只是,那些人现在的状况到底如何,费某可否瞧上一眼?” “没问题!”燕阳也很干脆,“城主稍安勿躁,他们一会儿就过来。如果他们想继续留在这里修炼,那就烦请城主转告他们的家人一声。如果他们吃不了修炼之苦,城主就将他们带回去,我这里不养闲人。” 一边说,燕阳一边带着费祎来到云霄宫前的广场。 果然,不大一会儿,乾元的那些亲属惊慌失措地从山下爬上来,似乎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不时回头张望,往广场里聚集。 来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红光满面、精神十足,现在却人人面黄肌瘦、衣衫破烂,形象甚至比乞丐都不如。 待得四五十人聚齐,燕阳开口问道:“尔等这些日子在云霄宗练习修炼武功的基本功,感觉如何?” 众人闻言,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回答。 这些日子,他们日逐被灵兽们追着跑,不跑就会被灵兽凶狠地攻击,每天跑够百儿八十里才能休息。想找机会逃跑,无奈被灵兽们死死地盯着,任何机会都找不到。饿了,只能找些野果子吃。渴了,就捧些泉水喝。 这还不算,那些看管他们的灵兽,时不时在他们身上踢一脚、挠一把,弄得他们心惊胆战,即便睡梦之中都能听到灵兽那可怕的吼叫声。 难得地闲下来的时候,他们开始相互抱怨,尤其是抱怨中年壮汉不该带他们来受这份罪。中年壮汉也深自愧悔,后悔招惹这招惹不起的云霄宗。 这些人内心对云霄宗彻底怕了! 是以听到燕阳那语气平淡的问话,他们不敢有半点违拗的意思。沉默许久,中年壮汉——此刻已然变成中年弱汉——答道:“感觉很好,多谢宗主栽培!” “这么说,你们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修炼?”燕阳语带戏谑。 “修炼固然是要修炼的,”中年弱汉鼓起勇气应道,“只是小的来得匆忙,家人不知底里,且容小的回家从容告诉家人,再来不迟!” 一旁的费祎早已瞧科,明白这些人被燕阳教训得不轻。这些人若是好人,费祎或许会为他们感到不平。可是,想起这些人平时那些卑劣行径,费祎就只好感叹恶人自有恶人磨了。他想的是,但愿经过此番教训,这些人从此能够改邪归正,不然的话还会吃类似的苦头。 “那好,”燕阳说道,“既然你们要通知家人,那就请城主大人将你们带回去,至于回不回来,你们自己忖量。” 说话之间,来到已经瘦得跟猴子差不多的跳跶男面前,抓住他的脖子,说道:“你怎么说?要不要我派个导师去你家里跟踪辅导?” 跳跶男明白燕阳所说的导师就是那些灵兽,当即一缩脖子,苦笑道:“多谢宗主关照,小的再也不敢了!” “我谅你也不敢!”说着,手上加力,将跳跶男甩在地上。 这么无行的男人,不好好教训,他注定不长记性。 第四十三章 白云刀 半刻钟过后,一群心惊胆战的跳梁小丑跟在费祎的官轿后头,一步一颤地离开云霄宗,甚至连回头看一下的胆量都没有了。 目送他们离开,燕阳终于松了一口气——蛰罗雀遗留的祸患,总算了结了一半。 柳瑶姬袅袅娜娜地从云霄宫出来,笑着说道:“宗主,您是如何把那帮恶人治得这么服服帖帖的?” “怎么,想学啊?”燕阳扭头问道。 “想学,宗主贴身教我呀!”柳瑶姬目光咄咄。 这个鬼丫头! 燕阳白她一眼,阔步进入云霄宫。 柳瑶姬跟在他身后,正要再打趣几句,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咕咚咕咚的脚步声,扭头一看,见是几位长老,急忙住口。 长老们来找燕阳,是要商讨征讨元破山和佝偻怪之事。他们认为,单靠云霄宗一支征讨战队,尚不足以对付那两个奸人,应该联合附近的宗门共同行动。 燕阳听罢此议,倒有些犯难。这个主意无疑是个好主意,然而云霄宗却未必有那个号召力。蛰罗雀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已将云霄宗的名声败坏得一塌糊涂,武林同道避之唯恐不及,焉能心甘情愿地跟这样的人、这样的宗门合作? 他的这一疑虑,却不好对长老们说出来。他现在是蛰罗雀的替身,跟蛰罗雀有撇不清的关系,没法谈论蛰罗雀的是非,更无法以第三者的身份指责蛰罗雀。 无奈之中,只好试探着说道:“诸位,距离咱们云霄宗最近的武林宗门是火云宗,听说火云宗宗主张天锡性格执拗,这些年来两个宗门从无任何交往,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而今事急,咱们去找他,你们忖量忖量,他能否答应跟咱们合作?” 陆虫回应道:“宗主,元破山、佝偻怪勾结起来为祸武林,我等武林同道自当消除成见、摒弃前嫌,何必计较先前那些鸡零狗碎之事?我云霄宗与火云宗,原本和睦相处、关系不错,只因后来您跟张天锡意见不合,产生龃龉,这才山水相隔、不再交往。当此之时,宗主当以大局为重。” 燕阳闻言苦笑,暗道:我何尝不想以大局为重,只是蛰罗雀举止荒唐引发同门不忿,恐非三言两语所能消解。 见燕阳不置可否,长老们一再死劝。燕阳迫于他们的压力,只好权且答应。 既然要跟其他宗门合作,那么组建征讨战队的策略就需要改变。经过斟酌,最终确定由燕阳带领桑无相、专诸、吴大庸、耿新峰几个长老前往火云宗,其他人在宗门待命。 云霄宗距离火云宗只有三百多里,其间的道路不难行走,燕阳于是决定大家骑着麝牛、大象、麋鹿等灵兽前往。一则,闲常行走之际,一行人可以扮作贩卖野生动物的商人。二则,与人对战之时,灵兽们可以提供助力,增加战力。此外,燕阳这么安排,多少还是存了些私心,假如关键时刻专诸等人不听招呼,燕阳不介意让灵兽尥他们几个蹶子,好让他们晓得轻重。 灵兽们脚程很快,不足一日功夫,燕阳他们已经来到火云峰下的火云城。时近黄昏,一行人找了个名叫悦来酒楼的客栈打尖休息。 悦来酒楼的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翘臀丰乳,秀色宜人,见到那些花里胡哨的灵兽,吓得往后退了十数步,颤声说道:“客官,咱家这是酒楼,招待四方客人的所在,你们弄这些野兽进来作甚?”
燕阳笑道:“老板娘不必担心。这些野兽看似凶猛,其实已经被我等驯化了,温顺乖巧得很,跟家养的猫狗没什么区别。” 老板娘紧皱眉头说道:“客官话是这么说,只是其他客人哪里晓得?吓跑了他们,不是耍处,你们还是另外找家客栈吧。” 耿新峰脾气向来火爆,当即瞪着眼睛说道:“老板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送上门的生意不做,那你想做什么?别人是客,莫非我们就不是客?休得小瞧了人去,老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哼!” 老板娘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语气似乎软了下来,说道:“客官莫要生气,实在是奴家没见过这等劳什子,怕客人们害怕,损了奴家生意。客官不晓得,奴家开这家酒楼殊为不易,其间多亏了火云宗的照拂,真要出了什么差池,奴家担待得起担待不起倒没什么,怕只怕辜负了火云宗的美意呀。” 这话明显软中带硬,耿新峰听得火冒三丈,怒气冲冲道:“老板娘,我等不过是打尖休息而已,没招谁惹谁,你把火云宗抬出来是什么意思?老子愿意鸟它,它是火云宗;老子不愿意鸟它,它就是火烧饼!废话少说,赶紧给老子安排客房、酒食,不然的话——” 话未说完,只听不远处传来一个怪戾的声音:“不然的话,你要怎样?”紧接着,一个白衣飘飘的瘦高男子出现在老板娘身旁,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貌似十分悠闲。 耿新峰怒道:“你又是谁,没来由地横插一杠子?” 瘦高男子气定神闲地应道:“小可火云宗白云刀,人送绰号见血封喉,想必诸位听说过吧?” 耿新峰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什么见血封喉,这等用来吓唬小孩的名称,老子还真没听说过,其实也不值得一提。” 老板娘揶揄道:“客官忒也孤陋寡闻了!在这火云城,任谁见到白云刀大爷都得忌惮几分,听到见血封喉这个名号都得打几个哆嗦,但凡有谁不服,咱们白大爷都会施展非凡手段,乖乖地让他服气。按照白大爷的说法,这叫以技服人。几位客官到底服不服呢,需不需要白大爷施展些手段?” 燕阳等人是来寻求与火云宗联合对敌的,不想与火云宗的人发生冲突,眼见白云刀、老板娘有些咄咄逼人,只好说道:“白大爷的高超手段,还是留待其他合适场合从容施展吧。我等不过是贩卖牲口的商人,见不得这些血腥场面。既然此处不留客,那么我等就只好另寻住处了。” 老板娘终究是女人心性,或许是仗着白云刀撑腰蛮横惯了,听燕阳这么说话,不以为是忍让,反倒以为是畏惧,冷笑道:“哼,闹完了场子拔腿就走,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给个合适的交代,你们休想出得我悦来酒楼的大门!” 老板娘说这话的时候,白云刀满脸戏谑地打量着燕阳等人。 身为一宗之主,却被这两个狂妄的男女当成了砧板上的肉,燕阳不由怒火中烧,迈步上前,准备好好教训教训白云刀。 桑无相冷脸说道:“老大,不如把这个狂妄的家伙交给我!” 燕阳摇摇头:“还是我来对付他吧。这个家伙恁般嚣张,显然是没正儿八经地吃过苦头,我来教训他一番,好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桑无相明白燕阳要通过实战磨练一下自己的功夫,于是不再争持,退到一旁,给燕阳观敌瞭阵。 第四十四章 见血封喉 燕阳等人先前扮作商人,刻意将自己的武道修为隐藏起来,以免让人察觉他们是武林中人,可是现在,他要跟白云刀对战,自然不能再隐藏修为,武道气息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 这么一来,白云刀却有些慌了。 他自恃身为火云宗弟子,又有那见血封喉的拿手绝活,一般在市井游走之人不是他的对手,方才那么放肆。燕阳等人先前自称贩卖牲口的,身上又没有显露出明显的武道气息,白云刀便理所当然地将他们当成了没有正经修习过武功的普通人,即便是五个彪形大汉,他也毫不在意。 然而,当燕阳的武道气息霸气侧漏的时候,白云刀不那么淡定了。因为,从燕阳所显示的气息判断,人家不仅修习过武功,而且还是圣元三层境强者! 圣元三层境强者意味着什么,白云刀非常清楚,那是连火云宗长老都招惹不起的存在。 为了一个相好的女人而招惹这样的存在,白云刀不能不仔细掂量。一方关乎情欲,一方关乎性命,他要好好拎拎清楚。 老板娘不理解白云刀这些复杂心思,见燕阳已然公开叫板而白云刀却纹丝不动,皱着眉头埋怨道:“老白,这可是你的地盘,人家都叫你出手了,你怎么还不出手!” 白云刀瞥一眼老板娘,心想:你这个能惹不能撑的老娘们,惹祸从来不怕局势大,老子迟早会让你坑死!眼前这些家伙要是好惹,老子还要你动员,早就过去嘁哩喀嚓解决了!这几个家伙明明在扮猪吃虎,你却这么催,简直是催死呀! 想是这么想,可是出手还是得出手,否则不但老板娘会看不起他,火云宗的同伴们知道了以后也会对他嗤之以鼻。无论如何,这是火云宗的地盘,对方未必真敢拿他怎么样。 怀着这样的想法,白云刀发动了。 右手一抖,袖筒中射出一条明晃晃的丝线样东西,直朝燕阳脖颈袭去。 燕阳尽管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但是白云刀毫无预兆地出手,还是弄得他有点猝不及防,眼见那丝线飞袭而来,只好大手一拂,想把丝线拨开,同时身形晃动,急速冲向白云刀,意欲贴身肉搏。 孰料那明亮丝线飞行速度极快,燕阳竟然拨了个空,身体前冲之中掌握不住平衡,只好歪头躲闪,却终是未能躲过。只听噗噗噗三声轻响,那丝线从他喉头偏左处穿过,又从后颈穿出。 这出师第一仗刚开始就挂了彩,令他很是气沮。 白云刀一击得中,内心不由狂喜。 他这见血封喉的功夫,乃是自家成名之作,寻常人等闲躲避不开。那从袖筒里射出的东西,看起来是一条丝线,实则是三根前后相继的银针。银针穿颈,对于修为较高的武者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每根银针上都喂了白云刀研制的独门剧毒,武者一旦中毒,如果白云刀不及时出手施救,很快就会死亡。迄今为止,凡是中了白云刀毒针的人,没有一个存活下来。 老板娘见燕阳猝然中招,向白云刀抛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又怒目金刚般蠕动红唇对燕阳说道:“过一会儿你就是个死人了,看你还怎么跟老娘斗嘴!” 一男一女顾自得意,却没想到那中了招的燕阳不但没有丝毫委顿的迹象,反而箭步冲到白云刀面前,双手前伸,趁着白云刀回收银针的工夫掐住他的脖子,就势一提一按,那白云刀啊呀怪叫一声,一颗头颅登时耷拉下来,顷刻丧命。 这突然之间的变故,将尚自蠕动着嘴唇的老板娘惊呆了! 燕阳学着老板娘的强调,对着白云刀的尸体说道:“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看你还怎么跟老子斗狠!”
白云刀的招式阴狠毒辣,留着他终究是祸患,结果他的性命才是正着。有魔即除,有妖即捉,桑无相所说的话,燕阳记得很牢。 他适才被白云刀丝线贯颈,脖颈奇痛无比,当即料到丝线上带有剧毒,须得着紧处置,于是不敢怠慢,值白云刀得意疏神之际径自发动攻击,施展从熊大那里得来的揪魂拔魄功,将白云刀一击毙命。 这一击必杀,也多亏了白云刀对见血封喉功夫的过于自信。因为自信,白云刀在银针穿燕阳脖颈而过的时候才放松了警惕,小觑了燕阳受伤之后的攻击能力,如若不然,燕阳焉能轻轻松松地掐住白云刀的脖子、施展揪魂拔魄神功? 燕阳一招得手,却来不及得意,盖因他已然感觉到了渗透到体内的腐蚀之力,只有尽快找到解药,才能真正消除后患。 于是,他急忙在白云刀的衣袋里翻找,然而竟然一无所获。 失望之中,燕阳又将目光转向老板娘,眼神之中充满威慑。 那老板娘倒也有些刚气,眼见老相好横尸当场,却没有表露出畏惧的意思,反而咬牙切齿,恨恨说道:“甭费工夫了,没有解药的,你就等死吧!” 耿新峰早就憋着一股怒气,见老板娘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恁般放肆,厉声喝骂着,一巴掌将她拍在地上。 燕阳顾不上理会这些,一边调运气劲对抗见血封喉的腐蚀之力,一边微微愣神。 没有解药?这不合常理呀!世上但凡制作毒物之人,都同时制作解药,否则,如果自己不小心沾染了毒物,那就只能等死,谁会这么愚蠢?若是想用毒物控制别人,更得制作解药豁免自己了。可是如今,白云刀这施毒之人竟然不随身携带解药,到底为了什么?难道说他自己是百毒不侵之体,中毒之后不需要解药,或者说,他是穷凶极恶之徒,任是谁中了毒也不予解救? “搜,解药恐怕在这个娘们身上!”一直不吭声的桑无相开口了。 不但是桑无相,便是其他几个长老,也都是混迹武林多年的老江湖,都明白有毒药必有解药的道理。既然老板娘是白云刀的相好,那么解药极有可能在她这里。 在场众人之中,耿新峰对老板娘最为愤恨。这一场冲突,就是因为他跟老板娘的龃龉而起,事情演变到现在这一地步,完全跟老板娘的嚣张、放肆有关。 所以,听罢桑无相的言语,耿新峰当即在老板娘身上乱摸起来,一则是寻找解药,二则是趁机将老板娘侮辱一番。老板娘气得干瞪眼,可是不敢吱声,只好任由耿新峰的双手在自己的全身包括隐秘处游走。 片刻,耿新峰从老板娘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说道:“这应该就是解药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费了老子好大的劲!” 专诸、吴大庸对耿新峰那些不规矩的行为看得十分清楚,本想打趣一番,转念想到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只索作罢。 刚才的事情,算是给他们上了一课。他们镇日待在云霄宗,自以为圣元三层境的修为已然处于三千世界的顶尖水平,可是见识过白云刀的手段之后,方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见识短浅得可怜。那白云刀不过是区区圣元一层境的修为,居然有能够伤害圣元三层境武者的手段,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是该好好锤炼锤炼自己的武技了呀!此番出行,即使在对付元破山、佝偻怪上没什么建树,起码也能增长一下见识,开阔开阔眼界。尤其关键的是,对宗主的行动,该配合的还要尽量配合,不然的话,那就很可能被甩得更远。 同心戮力,方能共同进步。 第四十五章 暴走的仇池 燕阳服下解药,感到身体里的疼痛瞬间缓解,腐蚀感顿消。 吸收了金刚伏魔咒之后,他身体的自愈能力极强,那细小的伤口肉眼可见地快速恢复着。 看到燕阳回复正常,耿新峰指着躺在地上的老板娘,请示燕阳道:“老大,这个该死的女人,当如何处置?” 燕阳看一眼吓得缩成一团的老板娘,说道:“这个女人的确该死,不过,咱们不是来杀人的,且留她一条命吧!” 耿新峰愤愤地踢老板娘一脚,喝道:“甭再装死狗了,赶紧安排酒菜来,好让老子打尖!” 老板娘战战兢兢地起身,掸掸身上的尘土,急忙命小二将燕阳一行人安顿在一个阔大的房间,又着令小二去安排酒菜。 不大一会儿,一桌丰盛的饭菜摆到五人面前。 老板娘这才娇泪涟涟地叫来几个伙计,把白云刀的尸体抬下去,而后恨恨地回到自己房间,一边抹着泪一边琢磨事。 这悦来酒楼本是火云宗三长老仇池的产业,老板娘当时乃是仇池的相好,仇池于是将酒楼交由她打理,并且将亲传弟子白云刀派来压场子。老板娘为人精明,这些年来不负仇池所托,把个酒楼经营得甚是红火,并且把白云刀纳入自己胯下,作了入幕之宾。仇池后来得悉此情,索性将老板娘赠送给了白云刀,从此不再染指。 白云刀贪恋老板娘美色,一心一意地帮持她。有了火云宗作后台,特别是有了白云刀现场压阵,老板娘行事非常高调,对不中意的客人绝无好脸色。客人们知道她有深厚的背景,一般也不敢招惹她。 万没想到的是,今天偏偏遇到了硬茬! 她自己遭受了屈辱且不说,那小白脸白云刀连小命都搭进去了。 这样的结果,她万难接受。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那些人甚至过分得把狗杀了,弄得她从此孤枕冷衾倒是小事,关键是打了仇池的脸,打了火云宗的脸! 这个仇无论如何都要报。 于是,老板娘把平日最精明能干的一个伙计叫到房间,吩咐他赶紧去火云宗给三长老仇池报信。 进餐过程中,燕阳的心情很不平静。他此次出行,原本是要跟火云宗宗主张天锡寻求合作的,没想到其间出了这么档子事。将心比心,张天锡再没火性,宗门弟子被人杀了,也不会装作没事人般跟杀人者合作。 看来,关于这件事情,必须费点口舌跟张天锡论论是非曲直了。 不过,忧虑之中,燕阳也有欣喜。在被白云刀的见血封喉银针击中之后,面对邪毒侵蚀,他体内当即生发出一种与之抗衡的力量,并且那种力量极其霸蛮,似乎想在转瞬之间把那些邪毒驱除出去。服食了从老板娘身上搜出的解药之后,随着药效生发,那种霸蛮之力才渐渐消退。他由此判断,那种由金刚伏魔咒萌生的霸蛮之力,能够驱除侵入体内的各种邪毒。联系到先前被元破山阴邪罡风掌力腐蚀的肌肤在金刚伏魔咒的作用之下复原的情状,他断定,在金刚伏魔咒的加持下,自己能够做到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他却轻松做到了,焉能不喜! 须知,武林之人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毒品上游走的日子,谁人若能百毒不侵,那无疑便少了几分风险。 此番小试身手,演练了新近习得的揪魂拔魄功法,又对自己那百毒不侵的异能有了清晰的认知,可谓收获慢慢。 酒足饭饱,众人安歇,准备明日去火云宗跟张天锡叙谈。 此刻的火云宗却不太平静。 三长老仇池听到白云刀被杀的消息,当即暴跳如雷。
白云刀是他最为得意的弟子,在他三十多个弟子中修为最高,跟他的关系也最亲密,这些年来为维护和壮大他的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若非如此,他就不会将自己玩腻了的老板娘飘香白白奉送给白云刀了。 有白云刀护持,悦来酒楼日进斗金,让他颇为省心,所以他认为即便搭进去一个老板娘飘香,自己也是稳赚不亏。 况且,对他来说,白云刀的作用尚不止于此。 由于修炼了见血封喉这等霸道功夫,白云刀的功力在一众宗门弟子之中很是显眼,便是大弟子炽磐都有所忌惮。自己的弟子有出息,仇池不仅是得意,而且开始萌生出其他方面的心思。他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心心念念地想攀上宗门更高位置,一旦有谁跟他争持,白云刀这把尖刀就有了用武之地。 笼络也好,恩惠也罢,他寻日对白云刀格外优容,就是为了让白云刀关键时刻替他卖命。 可是而今,他花费恁大心思打造成的尖刀,却没来由地没人宰了,这样的结果,他断然不能接受。 跺脚,骂娘,犹自不能发泄心中怒恨。 头脑充血、膨胀,浑身燥热难当。 忍无可忍,坐立不宁。 于是,即刻召集亲传弟子,疯一般下山,浑忘了必须向宗主禀报的宗门规矩。 好在有个亲传弟子脑瓜机灵,见仇池理智无存,生怕他出事,于是故意磨蹭,落在后面,而后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队伍,失急慌忙地去向宗主张天锡报告。 张天锡问明情由,连道仇池莽撞,急忙派人阻拦,无奈那仇池已经去得远了。 仇池一路疾走,嘴里毫不消停,要杀要剐骂个不住。弟子们从未见他这般失态,一个个纳罕得很。 老板娘早已等在外头,看到仇池,一头扎进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的委屈:“哎呀我的三长老啊,你可得为奴家做主呀,人家都欺到奴家家里来啦,杀了白云刀,还要杀我呀,啊哈哈哈!” 仇池推开她颤抖的身躯,说道:“飘香,不要悲伤!我一听到消息就来了,管保还你个公道。那些贼人何在?” 飘香伸出纤纤玉手,指指燕阳等人所在。 仇池狞笑道:“大胆贼子,杀了人还像没事人似的好吃好睡,简直是欺人太甚!老子今番要让你们知道得罪我火云宗的下场!” 一边粗俗不堪地恶骂,一边带着二十多个弟子往燕阳所在的房间冲来。 燕阳等睡得正香,忽闻看守在门口的灵兽发出阵阵吼声,须臾之后又听到仇池的叫骂声,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于是纷纷起身,做好应对准备。 燕阳已然透过窗棂观察到仇池等人的举动,口中打个呼哨,聚集在门口的灵兽纷纷起身,呈一字形排列,威势逼人。那火云宗弟子从来没见过这等架势,心中均是一凛。 仇池却是不为所动,咆哮道:“大胆贼子,居然以这些凶兽作为倚仗,着实惫赖得很!老子既然来了,就容不得你等做缩头乌龟,还是赶紧出来受死吧!”他这么说,一是因为确实是怒火烧心,恨不得当即把燕阳等碎尸万段,二则是看到宗门弟子畏惧的模样,想为他们壮胆。 在他看来,这些野兽都不是什么猛兽,对像他们这样的武者来说没什么大不了。如果不是急于取燕阳的项上人头,他不介意让弟子将它们杀了炖肉吃。 话音刚落,专诸一边剔着牙一边踱步出来,呵斥道:“哪里来的疯狗,在这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一边说,一边不耐烦地瞥一眼仇池。 第四十六章 惊心动魄鞭 仇池看到专诸,却不由一怔。 云霄宗与火云宗乃是相邻的武林宗门,尽管近些年相互之间不通音问,然而宗门长老之间以前多少打过一些交道,是以还是会有点印象。 依稀辨认出眼前出现的是云霄宗长老,仇池一时之间有些懵逼——原来白云刀那个家伙不长眼,招惹的是这样的人,怪不得被杀了呢!这样的武林大佬,可不是谁都能招惹得起的,一旦招惹,就必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问题是,白云刀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了! 如果是一般的宗门弟子被云霄宗长老所杀,仇池或许可以看在同道的面子上葫芦提放过去。然而,白云刀是他的亲传弟子,而且是最得意的弟子,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在师徒之谊面前,同道的面子算个屁! 而就此跟对方兵戎相见,确实有些麻烦,因为这可能引起两个宗门的火拼。 稍稍踌躇,终究是报仇之心占了上风。 于是,仇池假装不认识专诸,只是稍微收敛了些嚣张的气焰,瞪眼说道:“你就是杀了白云刀的恶贼?” 专诸挺身而出,乃是奉了燕阳的指令。燕阳知道来的是火云宗武者,如果身为宗主的他径自出面,事情就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还是让长老们出面对付火云宗武者比较好。 专诸一出门,看到来人,认得是火云宗长老仇池,却跟仇池一样,装作不认识,见仇池称他为杀人恶贼,于是冷笑一声,回应道:“恶贼谈不上,杀人的确是杀人了,你待怎的?” “你为什么杀人?难道不知道他是火云宗弟子?”仇池逼问道。 “我管他是什么人,”专诸淡然说道,“只要他不知道好歹、敢骑在老子头上拉屎,老子就不介意杀他!” 仇池闻言,暗道:这个家伙说白云刀不知道好歹,倒基本上是实情。这些年来,白云刀自恃练成了见血封喉的绝技,再加上他这个做师父的宠着,那白云刀确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凡收敛些豪横脾气,也不至于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杀了我火云宗弟子,就得血债血偿!”仇池心里想的是一套,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套。 “那就撸起袖子干吧,说这些废话作甚!”专诸一脸的不屑。 他是云霄宗二长老,仇池只是火云宗三长老,在身份上压着对方一头,心里完全不怵。 “那就出去干!”仇池说罢,带着弟子们出去。 专诸紧随着出去,后头跟着桑无相等几个长老。 来到院外空阔之地,仇池不再跟专诸搭话,掣出钢鞭径自抡向专诸。 这钢鞭有个名堂,叫做惊魂动魄鞭,抡起来发出沉闷的低响,如同一个个幽灵挣扎着嘶叫,在一般人听来甚是瘆人。为了增强幽灵嘶叫的效果,仇池在抡动钢鞭的时候还特意增加了各式各样的花活。 专诸也从腰间抽出自己的成名兵器竹节鞭,身体腾空而起,右手疾挥,甩出一串鞭花,袭向仇池面门。 二人各自抡鞭,厮杀在一起。 仇池虽然报仇心切,但因为不明对手武功路数,交手之前多少有些忌惮,可当看到对手以鞭对鞭的时候,当即暗笑起来。 他自从加入火云宗,就一心修炼鞭法,一根钢鞭已经使得出神入化,心意所至,钢鞭所止,分毫不差。钢鞭上所以带有幽灵般的嘶叫之声,那也是劲力使然,随着劲力的变化,那些嘶叫之声还能够变出许多花样。沉浸在鞭法中几十年,他自认是鞭功天下第一,无论是谁,只要跟他以鞭较量,肯定是班门弄斧,或者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专诸在鞭法上的造诣也非同小可。早先,专诸修炼的是太乙无上功,使用的兵器是太乙神铲,后来,专诸嫌那太乙神铲舞动起来太过生硬,便换了一条钢鞭。那太乙无上功乃是以柔克刚的功夫,用的是柔劲,专诸换了钢鞭以后感觉比使用太乙神铲更加得心应手,但是依然无法将太乙无上功的柔劲发挥到淋漓尽致的程度。为此,专诸多方寻访高人,制作了比钢鞭更加柔软的竹节鞭。 这竹节鞭虽然号称竹节鞭,其实所用的材料不仅是竹子,而是竹子和钢丝的混合体,又经过桐油等液体浸泡,达到了柔则至柔、刚则至刚的地步。当年外出游历的时候,专诸曾经使用竹节鞭把一个武功修为远高于他的武者打成重伤,从而一举成名。如今面对仇池,专诸之所以一上来就用竹节鞭对敌,也是因为对这一成名兵器充满了自信。 两个自信满满的对手,一交手便摆出你死我活的架势,势要置敌方于死地,打得异常激烈、精彩。 经过几十个回合的较量,二人谁都没有占到多大便宜,这才各自省悟过来——原来他们都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手。 意识到对手并非易与之辈,二人当即调整策略,不再猛冲猛打,而是沉稳应对,在防备为对手所乘的同时寻找对手的破绽。 仇池那些亲传弟子先前见师父将一杆长鞭舞动得虎虎生风,不由发出有节奏的喝彩声,既是为师父加油助威,也是赞佩师父的武技。 这惊魂动魄鞭的招式,他们不是没见识过,可是都不像现在这么精彩。仅是那层出不穷、变幻多端的鞭花,就让他们眼花缭乱。 他们期盼着师父一直这么施展下去,好让他们进一步体悟其中的奥妙,却没想到师父突然之间改变招式,那令人眼花缭乱的鞭花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道道刚硬的鞭影。 一阵失望过后,他们渐渐从那看似朴拙的鞭影中体悟出了一些先前不曾体悟过的东西——啊,原来师父的招式之中快有快的奥妙、慢有慢的关窍,朴拙之中蕴藏着精妙,精妙之中却包含着花哨。 一些弟子因此聚精会神地参悟着鞭影中的奥义,另外一些弟子则关注着场上的态势。他们看到,兀自全力拼杀的仇池和专诸,将浑身的气劲调动到了极致,衣服鼓荡得如同气球,太阳穴处鼓起两个大包,二目圆睁,在朦胧的夜色中闪现着几许血色。 这完全是拼命的节奏呀! 一些弟子生怕仇池不敌,打算上前帮忙,可是看到另外一边武道修为尽显的桑无相等人,却不得不打消帮忙的念头。他们感觉得出来,对面三个人都是圣元三层境武者,他们即使有人数上的优势,也基本上毫无胜算。 算算时间,仇池跟专诸已经拼杀了将近一个时辰。 便在此时,急于进攻的仇池在招式中露出一个防守破绽,专诸趁机改变竹节鞭的攻击方向,从一个几乎不太可能的角度抽向对手小腹。 专诸大惊失色,急忙抽身后退,却仍不免被专诸的鞭梢抽烂了衣服。 “好招式!” 专诸正欲趁势进击,蓦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声音浑厚的喝彩声。 第四十七章 奇怪的炽磐 这声喝彩来得奇怪,不是来自一旁观战的桑无相等同僚,也不是来自燕阳。 扭头看去,却见一个白发老者骑马而来,身后跟着七八个彪形大汉。 来到近前,老者勒住马头,那匹棕红色骏马嘶吼一声停下。 老者一双贼亮的眼睛扫视众人,目光最终落在仇池身上。 仇池掩饰住自己的狼狈,对马上的老者抱拳施礼:“宗主!” 专诸见状,方才晓得来人是火云宗宗主张天锡。 张天锡身为宗主,听闻三长老仇池火急火燎地带人下山要为弟子白云刀报仇,当即感到不妙。这里是火云宗的地盘,敢于跟白云刀争持并且能够杀了他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或者是其他宗门的武者,或者是江湖游侠,仇池恁般莽撞,轻则他个人可能遭遇不测,重则会给宗门招来祸殃。 所以,他听罢弟子奏报,火速召集几个门人纵马而来,阻止事态扩大。 远远地瞭见仇池跟专诸双鞭对打,张天锡心中便是一凛。 仇池用鞭的水平如何,张天锡是清楚的,而今看到仇池的对手同样用鞭,并且功力比仇池毫不逊色,张天锡哪还看不出人家也是浸润武道多年的练家子? 眼见仇池被对手一鞭抽中,张天锡急中生智,开口喝彩。 这一声彩,主要不是为了揄扬仇池对手的鞭法,而是为了阻止对手进一步伤害仇池。 来到近前,看到仇池这副样子,张天锡只是瞟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当着外人,张天锡不好责备自家长老,而且这外人还是仇池的敌手。 “尊驾何人,为何跟我火云宗三长老发生冲突?” 张天锡目光扫过桑无相等人,最后落在专诸身上。 便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如果我没猜错,尊驾定然是张宗主!” 张天锡扭头看去,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阔步而来。 “尊驾又是何人?”张天锡目光灼灼地盯着来人。 却听来人笑道:“云霄宗宗主燕阳,拜见张宗主!” “有礼!”张天锡抱拳施礼,却又皱起眉头:“小可孤陋寡闻,一向闻知云霄宗宗主的名讳是蛰罗雀,而今尊驾又自称云霄宗宗主,却是何故?” 燕阳笑道:“其中款曲,确实有些弯弯绕,难怪张宗主不解。没错,云霄宗先前的宗主的确是蛰罗雀,如今的宗主换成了燕某。这件事情,我云霄宗并未广发告示知会同道,张宗主不晓得也算正常。” “哦,原来如此!”张天锡表面上颔首,其实内心却在打鼓。作为邻近宗门的宗主,张天锡与蛰罗雀相互之间都不是生面孔。张天锡仔细观察燕阳的样貌,感觉他明明就是蛰罗雀,只是看上去比当年的蛰罗雀稍稍年轻了些。 明明是蛰罗雀,却自称燕阳,这不免让张天锡以为燕阳是在玩什么骗人的把戏。 是以张天锡不客气地说道:“燕宗主这么做,可谓恰到好处。蛰罗雀那厮,好色成性,举止荒悖,武林之中无人不晓。云霄宗将他踢下宗主之位,想必是阖宗人心所向,也算为武林摘除了一个毒瘤。此举虽则应该,然而倘若广泛知会武林同道,难免引起武林人士对云霄宗的诸般议论,悄悄行事反倒最好。”
他对蛰罗雀出言不逊,便是要察看一下燕阳的反应,看看燕阳是否在意。如果燕阳仍旧是从前那个蛰罗雀,只是换了个名姓,听到这样不堪的评价,脸上必定挂不住。 孰料燕阳闻言,却是镇定自若,并且随声附和道:“张宗主所言不差,燕某正是出于这般考虑才未声张。蛰罗雀那厮行止不端,连累整个云霄宗都替他担着恶名。而今蛰罗雀已死,云霄宗那不应有的恶名自当逐渐洗脱。” 张天锡本欲试探燕阳,万没想到燕阳竟是这般反应,一时之间有些蒙圈。 仇池恨恨说道:“宗主,此人就是蛰罗雀,你千万不要被他耍的小把戏蒙骗。他们骤然闯进我火云宗的地盘,就是没怀好意,宗门弟子白云刀已经被他们杀了,宗主一定要为他讨回公道!” 张天锡故作惊讶,说道:“哦,竟有这等事?燕宗主,我家三长老所说的——” “没错,”燕阳坦然承认,“那个叫做白云刀的,先是无端挑衅,继而施展什么见血封喉的招式对我进行攻击,我无奈之中只好把他杀了。我这颈部的伤痕犹在,并非虚言。” 张天锡尚未表态,那跟着他来的大弟子炽磐抢前说道:“我看你这就是狡辩!白云刀是火云宗弟子,懂得江湖规矩,怎会无端挑衅?你们杀了人,就得承担杀人的后果。敢做不敢当,算什么好汉!” 燕阳正欲出言训斥,却见桑无相越众而出,在炽磐面前手舞足蹈起来。 这等古怪的举动,弄得两个宗门的人都颇为错愕。 炽磐对云霄宗宗主出言不逊,桑无相若是出手教训,那再正常不过,可是这令人看不明白的手舞足蹈,究是什么意思? 孰料炽磐看到桑无相那古怪的动作,当即脸色大变,不再凶巴巴地面对燕阳,转而气势汹汹地将躲在不远处看热闹的飘香提溜过来,掐住她的脖子,厉声喝道:“贱人,你把当时的情形老老实实说出来,老子可以考虑饶你一条狗命!若有半句虚言,哼!” 说着,掣出腰中短剑,横在飘香脖子上。 炽磐这般举动,着实让在场之人感到奇怪。他刚才还义愤填膺地指斥云霄宗宗主,因何突然之间转而逼问飘香当时的事实真相? 莫非他被一时的气怒冲昏了头脑,整个人疯癫了? 仇池见状,生恐炽磐破坏他的复仇计划,喝道:“炽磐,赶紧放手!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炽磐扫一眼仇池,对张天锡说道:“宗主,这件事情关乎两个宗门的纷争,不可葫芦提处置,必须弄清楚事实真相!” 张天锡闻言思忖,认为炽磐说得没错。他对蛰罗雀确实没什么好感,对蛰罗雀改称燕阳之举更是心存不满,然而无论如何,两个宗门之间闹起纷争毕竟不是什么好事,白云刀被杀之事必须妥善处置。白云刀如果真是挑衅、动手在先,那么被杀身亡也就没什么冤屈可言了。易身处之,他张天锡也会像燕阳那么做。 第四十八章 古井惊梦 飘香战战兢兢的,用眼神向仇池求助。仇池怒道:“炽磐,你在干什么,想造反不成!” 炽磐出口不逊:“三长老,我知道她是你的情人,可是向情向不了理,你今天就是说破大天,老子也不会饶了她,除非她说出实情!” 此言一出,固然出乎云霄宗诸人意料,火云宗众人也是大吃一惊。炽磐虽然身为宗门大弟子,但是平日循规蹈矩,对宗主和长老们极其尊重,何曾出言顶撞过他们?可是现在,炽磐到底发了什么癔症,居然要执意要替云霄宗讨公道? 炽磐不管众人如何反应,一心想逼迫飘香说出实情,勒着飘香脖领子的手不断加力。飘香为人奸猾,哪里不清楚炽磐这是动了真格?救星盼不来,再丢了自家性命,绝对不划算,这点小账她还算得过来。于是,为了顾惜性命,飘香只好断断续续地吐露实情——说话不连贯,是因为脖领子被炽磐使劲勒着。 炽磐等到飘香把话说完,这才松手。飘香一下子委顿在地上,冷汗直流,心里把炽磐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万遍。 燕阳对张天锡说道:“张宗主,老板娘不善于撒谎,吐露了实情,真相已然大白。如果你也像那位三长老那样不问青红皂白,那本座无话可说。” 未待张天锡说话,仇池抢着说道:“蛰罗雀,好手段,好手段!老子万万没想到,你他娘的竟然在火云宗安插了卧底!莫不是要里应外合,一举把我火云宗连锅端了?” 仇池这话,挑拨离间意味甚浓。他的意思,自然是将水搅浑,以便达到为白云刀报仇的目的。 炽磐是火云宗大弟子,也是张天锡的亲传弟子,张天锡对他的为人是了解的。对于炽磐适才的举动,张天锡认为那不过是炽磐嫉恶如仇性格的展现,并非仇池所说的那般。 “三长老且省省吧。云霄宗宗主既然驾临火云城,那就是我火云宗的贵客。白云刀被杀,事出有因,三长老须得理智从事,不可因小失大!”张天锡稍作沉吟,说道,“燕宗主既然驾临此地,去我火云宗盘桓一番如何?” “正有此意,多谢张宗主邀请!”燕阳应道。 张天锡转身上马,带着火云宗众人往宗门方向而行。燕阳等各自跨上灵兽坐骑,跟随在后。 不远处,归宿的小牧童喊了一声,打个响鞭,将愣怔在当地的老板娘飘香吓了一跳。 不多时,燕阳等人跟随张天锡来到火云宗总部所在的火云峰。原来,火云宗占据的是火云山脉,那山脉不是条形排列,而是圈状分布,中心位置就是火云峰,乃是张天锡居住之所,峰上有火云宫,除了供张天锡和几个核心弟子居住之外,还有议事堂、会客厅等场所,一应重要客人也都在此居住。另有金云峰、木云峰、水云峰、土云峰、月云峰等山峰,供仇池等宗门长老及其弟子居住。诸峰之间有蜿蜒的道路相连,通行甚是方便。为了及时传讯,每个山峰的峰顶上建有烽火台,一旦有紧急情况,便点燃烽火,知会诸峰。 张天锡把燕阳等带入会客厅,早有弟子奉上茶水。宾主坐定之后,张天锡肃然问道:“燕宗主屈尊枉顾,定有甚要事通禀,张某愿闻其详。”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燕阳不会无缘无故来到火云宗,故而有此一问。 燕阳应道:“燕某来此,果然是有一件大事要与张宗主相商。” 接下来,便将元破山、佝偻怪那不良图谋如实相告。 张天锡闻言沉吟。如果事情真像燕阳所说,这的确是件不能不打起精神应对的棘手之事。问题在于,张天锡对燕阳并不信任,对燕阳所说的事情,他需要通过其他渠道证实。 于是,他没有当即表态,而是先让燕阳等人休憩,自己则召集宗门长老悄悄商议计策。 次日一早,仇池满脸堆笑地来到燕阳等人住处,先是赔不是,道是昨日太过冲动,请求燕阳原谅,继而告诉燕阳,宗主张天锡因事外出,由他负责接待燕阳一行,并且态度诚恳地邀请燕阳等人去他所在的土云峰游览。
燕阳猜测,仇池态度转变恁大,许是受了张天锡教训。既然仇池笑脸相迎,那么他就不能不给脸面,于是爽利答应。只是桑无相突然肚痛,燕阳只好让他留在客舍,带着专诸、吴大庸和耿新峰,跟随仇池外出游览。 一行人迤逦而行,满满欣赏沿途风光。那仇池似乎忘记了前嫌,卖力地介绍着各色景点,每每露出得意之色。离土云峰顶尚有二三里地的时候,仇池把大家带上了一条岔道。 专诸不解地问道:“三长老,咱们放着大道不走走岔道,莫非这岔道之中有甚奥妙?”仇池笑道:“二长老所料不差。这岔道的尽头,乃是我火云宗的一个不宣之秘——一口万年古井。” “万年古井?” “不错,万年古井。据考古人士判断,这口古井的年份已经超过一万年,而且井口常年气息氤氲,具有一种神秘气氛。我火云宗上至宗主,下至普通弟子,多年来皆想参悟其中奥妙,可是均一无所获。云霄宗也是一等武林宗门,高手云集,仇某带领燕宗主等前来,就是想让尊驾帮着参悟参悟其中奥妙,若能释疑解惑,当是我火云宗福分。” 燕阳笑道:“三长老高抬了。本座乃凡庸至极之辈,谈何参悟,学习而已。” 说话间,众人来到古井前不远处。但见那仅可容身的井口之处缓缓冒着一缕缕白烟,把整个井口笼罩在一团烟雾之中,那轻烟散入四周的竹林,将竹林渲染得有些神秘。 专诸叹道:“轻烟入竹林,恍若神仙地,果然是世间奇景!火云宗有此等风景,也算是福地了。” 仇池赞道:“二长老身为武林中人,竟有这等逸情雅致,着实难得,仇某惭愧得很。观赏奇景,须得切近,诸位不妨靠近些。”说着,殷勤地把众人引到井口边缘。 待燕阳等在井口边缘站定,仇池阴恻恻地一笑,扬声说道:“好了,动手吧!”说话之事,身形疾退,转眼间没入竹林之中。 燕阳见状,暗道不好,刚想撤步后退,却见脚下泥土瞬间崩塌,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井内陷落。 双脚一疼,到了井底。燕阳内心非常纳闷:自己从井口掉落下来,至少应该摔个腿断胳膊折呀,怎么双脚只是稍微疼了一下?睁开眼想看看四周的情况,但见上下左右都是黑洞洞的,看不到任何景物。 他判断,掉落之前,专诸、吴大庸、耿新峰跟他在一起,应该也掉下来了,于是开口轻声呼唤,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纳罕四处抚摸,除了摸到了坚硬的井壁之外,没有摸到任何一个人。再蹲身往脚底下一摸,发现都是软乎乎的烂泥一样的东西。 便在此时,他突然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眨眼之间,情形大变。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凄怆的画面。 一个绝色女子,衣袂飘飘,站在悬崖边上哭泣。 劲风拂过,吹起她那乌黑的长发,吹得她身形摇摇晃晃。 这等孤独、绝望的女子,最是令人痛惜、怜爱。 他不清楚女子遭遇了什么,却下意识地跟那女子产生了共情。 那女子哭泣片刻,又撕心裂肺地吟唱起来: 秋风妒,总把落叶吹无数, 寡淡了万木归尘土。 奈春情,总被雨打去, 欢心次第寄霜露, 青发到白头,遗留多少唏嘘! 便将春心付流水,也有曲折归宿, 谁能料,一厢深情,却无归路, 只索彷徨复踟蹰。 女子唱得凄婉,引得燕阳心肝发颤。他不知道女子所唱的是什么曲调、什么曲名,对其中所表达的情路沧桑似乎颇有同感,情不自禁地跟着吟唱起来。 那女子却兀自停下,扭头说道:“哪里来的臭男人,恁般惺惺作态!” 第四十九章 情恨意难平 燕阳没来由地被女子发作,说道:“美女,这么说话很伤人你知不知道?我适才为你的吟唱所打动,不由自主地跟着唱唱而已,你用不着发怒吧?” 女子杏目圆睁,说道:“世间的男人惯会花言巧语、曲意逢迎,你敢说自己有什么不一样?得到之前,虚情假意地将女人奉为香花细柳,要风给风,要雨给雨,费尽万般心思。得到之后,狼心狗肺地弃女人为残花败柳,千方百计付之沟渠。此等伎俩,又有哪个男人不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燕阳急赤白脸道:“美女,你自己为情所伤,为一些男人所伤,这自然是那些男人的不是。世间的无情男儿,想来也着实不少,可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你可千万不能一杆子打倒一船人!” 女子说道:“好人是打不倒的,打倒的都是偷心贼、负心汉!你这么着急,莫不是要将自己从那一船人里摘出来?没用的!要是改得了,你就不是男人了!” 女人说话越极端,就说明她被负心男人伤得越深,燕阳的心就越疼。 当此之时,他恨不得代替女人将满腔愤恨、愁绪发泄出来,可又无从下手。 这个女子的形象充斥于脑际,挥之不去,柳瑶姬、夏无裳等他所遇到过的女子,一时之间有如粪土,不值一顾。 “美女,”燕阳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处悬崖边缘的女子,语气异常体贴、温和,“世间情路,总有归处,一时的挫跌又何必在乎?或许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苦楚,然而每个人又有每个人的幸福。长情也好,短情也罢,不都是一种美好的相处?想开了,一切都不过是生命中的羁旅。想不开,才是莫大的糊涂。” “你这歌词,从哪里学来的?”女子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了些,问道。 燕阳有些错愕,应道:“我这不是歌词,不过是规劝你的言语而已。” 女子闻言,那松开的眉头又紧皱起来,说道:“原来你在卖弄才情,莫非是想勾引我?” 这个女子怎么这么善变,一忽儿风一忽儿雨的? 燕阳强行压下心中不满,摆摆手,说道:“美女,我完全没有勾引你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 “误会?”女子离开悬崖,一步步走向燕阳,目光咄咄地逼视着他,“你千方百计跑来接近我,而今又说无意勾引我,这等自相矛盾的做法让我如何相信?莫非连你都嫌我是残花败柳不成?” 这—— 女子的话,他凭借直觉感到有毛病,却又想不出毛病究竟出在哪里,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慌乱地揉搓着双手。 女子来到他身边,伸手薅住他的衣领,弄得他脸红脖子粗。 “美、美女,有话好好说,何、何必如此呢?”他说话开始结巴,不停地吞咽起口水。 “我需要你给个清楚的解释,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女子说话之间,喷了他一脸口水。 被女子薅着衣领,他躲无可躲,只好任凭女子的口水喷在脸上,嗫嚅着说道:“美、美女,我的意思是,你并非残花败柳,世间总有一个有缘的男人会了解到你的好,跟你白、白头偕老。”
“说,那个男子在哪里!”女子发起狠来,语气变得坚硬。 “我怎么知道!”情急之中,他只好虚言应付,“那有缘男子,或许在天边,或许在眼前,谁说得准呢?” “啊,我明白了!”女子点点头,“你的意思是,那个男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是不是这样?” 听到女子这么领会他所说的话,燕阳蒙了。他跟女子所说的,完全不是一个意思,女子为什么偏偏这么理解呢? 他本能地想否认,可是面对女子那忧郁、凄婉的目光,他却鼓不起勇气否认。 “好!”女子嘴里说一个好字,放开薅着他衣领的手,退后几步,继而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既然决定了娶我,那我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回,嫁给你无妨,顺便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那一条船上的人!” 女子能够说出破罐子破摔这样的话,显然已经将自己的自尊揉碎了撒在地上。 燕阳不忍继续摧残她那所剩无几的自尊,又见她恁般决绝,于是将心一横,说道:“好,我娶——” 便在此时,他蓦然听到一声高亢的龙吟。 这龙吟来得不早不迟,刚好盖过了他刚刚说出口的娶字。 龙吟过后,燕阳蓦然惊觉,方才不过是飒然一梦。 这口古井本就十分古怪,燕阳又在其中做了这么一个古怪的梦,越发感到它的诡异。 这个梦毫无来由,燕阳闹不清这究竟是自己日有所思所致,还是预示着他将来的遭际。 十五六岁的少年,已经到了春情萌动的时候,若是日有所思,做这样的梦倒也不怎么奇怪。问题是,在跟蛰罗雀易体之间,他情窦尚未开放,不晓得男女之间的情事。跟蛰罗雀易体之后,他又由于蛰罗雀惹下的祸端而镇日焦头烂额,压根没在这些方面动心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不太可能存在。 如果说这是他未来的遭际,那么这等跌宕起伏的情节却无论如何说不上温情、浪漫,他宁可不要。那个逼娶的女子,看上去可怜兮兮,实则喜欢胡搅蛮缠,谁人娶了这样的女子,必定不会好过。 然而,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又着实令人怜爱。梦境遽尔被龙吟打断,他不晓得那个女子最终的归宿究竟如何,惟愿这不是现实之中发生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梦,即便不是春梦,也是他青春活力复萌的体现。他的本源力量活力增强,不仅展现在他的脑际,而且作用于他的样貌,使他原本酷肖蛰罗雀的容貌向他原本的容貌演化,如果照照镜子,他就会发现自己的相貌变了。 他自己对这悄然发生的改变尚无丝毫察觉。 琢磨一会儿梦境中的女子,他又开始琢磨自己刻下的遭遇。他断定,这是火云宗宗主张天锡连同一干长老所为,目的自然是为那被杀的弟子白云刀报仇。 道貌岸然的张天锡,器量居然恁般狭小,设计害人!如能脱险,他要好好跟张天锡掰扯掰扯。既然张天锡施展小人手段,那么他就不介意在火云宗大闹一场! 第五十章 谁也别想逃 火云宗议事堂内,张天锡以及宗门长老汇聚在一起。 一会儿,仇池满脸堆笑地进来。 张天锡急切地问道:“三长老,事情办得如何?” 仇池笑道:“不负宗主重托,已经把那号称燕阳的蛰罗雀放到井里了。幸亏我那些徒弟功课做得足,这才保证万无一失,没有让蛰罗雀那杀人贼子瞧出破绽。” 张天锡颔首:“嗯,另外那些人呢?” 仇池收敛了些笑容,应道:“蛰罗雀掉进井里的同时,宗门弟子使用早已准备好的钩镰枪,把云霄宗那几个长老勾住了。双方交战,历来是擒贼先擒王,只要把那蛰罗雀困在井中,云霄宗那些长老怎能翻得起大浪?宗主妙计安天下,在下佩服之至!” 张天锡赞道:“做得好!蛰罗雀那厮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我火云宗的地盘,并且公然杀了白云刀,显然有甚不良图谋。见到本座,他又谎称自己不是蛰罗雀、叫做燕阳,欲盖弥彰之意越发明显。他要跟本座斗智,本座只好顺着他来,不跟他斗力,陪着他好好玩玩!一个好色成性的惫赖家伙,恁般小瞧我火云宗,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仇池谄媚地:“那是那是,要不说宗主高明呢。只是,宗主,其间出了个小意外。” “噢?”张天锡皱起了眉头。 “云霄宗那所谓的太上长老,推说肚子疼,没有跟随蛰罗雀一起前往。在下已经安排宗门弟子看守在门外,只要宗主亲自出马,拿下他还不是手到擒来?”仇池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动手吧。”张天锡当即起身,率领一干长老冲向桑无相所在的客房。 这是为宗门建功的时候,仇池异常活跃,一马当先冲到桑无相所在的客房,却发现房门大开,守在门外的两个宗门弟子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进屋一看,却哪里还有桑无相的踪影! 张天锡一言不发,目光中露出遗憾和愤怒之色。 仇池自知办差了事,急忙请罪:“宗主,都是在下办事不力,让那贼子得空跑了。” 张天锡沉默片刻,说道:“此事倒也怪不得你,是我大意了。当时为了不让贼子们起疑心,没有兴师动众,只派你一人承办,现在看来是失策了。那个漏网的贼人极其狡猾,看来对我们的行动有所警觉。赶紧搜查吧,我看他跑不远,逃不了!” 话音刚落,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朗朗笑声,笑声过后,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张宗主说得对,我看今天在场的人谁也逃不了,哈哈哈哈!” 火云宗众人闻言,不由一惊,转眼望去,但见五六个武者模样的男子器宇轩昂地朝他们走来,那份从容就像在自家庭院内闲庭信步似的,毫无扭捏和不安之色。 张天锡仔细观察,认出那走在前头的武者是镇元山山主元破山,跟在元破山身后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老者身后都是身穿斗篷的劲装大汉。 张天锡审视着来人,神情不悦,开口问道:“元山主不请自来,却是何意?” “哈哈哈哈,来者是客,张宗主为何一见面就怪本座擅闯山门?殊乖待客之礼呀!”元破山对张天锡的责问不以为意,却反过来责备张天锡无礼,言语之中流露出反客为主的味道。 元破山一句话,把张天锡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张天锡心想,饶是你姓元的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可是做事毕竟要讲个礼数,你来拜山不要紧,关键是应该事先通报一声,不然的话那就叫侵犯,说轻点也是冒犯,怎么反过来责怪老子无礼?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生气归生气,人家毕竟已经擅自闯进来了,好赖还要先虚与委蛇一番,总不能一上来就兵戎相见,何况那云霄宗的事情还未处理完结,为今之计,需要耐住性子沉着应对。 想到这里,张天锡只得含忍着,强作欢笑道:“元山主责备得是,倒是本座无礼冲撞了。贵客驾临,咱们还是去会客厅谈话吧。”
元破山一挥手,说道:“不必了,还是在这里说吧。”说着,扫视一眼火云宗诸人,满意地颔首道:“嗯,看来火云宗的精英都在这里,也好,省得本座一一召唤了。佝偻怪,咱们此行算是顺风顺水吧?” 那紧随在元破山身旁的老者原来就是明杀门门主佝偻怪。 元破山与佝偻怪本来商定,先派人取了燕阳性命,报了自己大仇,然后再提着燕阳的人头作为威慑,踏平各大宗门。可是等了许多日子,被派往云霄宗的熊氏三兄弟也没有回还,元破山不由有些着急,可是佝偻怪一再劝他耐心等待。佝偻怪所以能沉得住气,一则是因为相信熊大的揪魂拔魄功可以无往而不利,二则是贪恋小茜的美色,不愿与之分离.......元破山闻之,虽然多少感到有些尴尬,却并不以为羞耻。 又等了些日子,元破山忍耐不住,派人去云霄宗打听熊氏三兄弟下落,方才得知实情。沮丧之下,决定先放过云霄宗,从其他宗门下手,迄今为止,已先后降服了磨砂门、护剑宗,这火云宗乃是他们施展阴谋的第三站。 路途之中,元破山与佝偻怪还担心火云宗宗主、长老们分散居住,各个击破耗时费力,可是到了火云宗,没想到宗主、长老们居然聚拢在一处,似乎是在列阵迎接他们的到来。情形如此,不但元破山高兴,佝偻怪也非常高兴。 听到元破山的问话,佝偻怪答道:“嗯,顺风顺水,简直是太顺了!火云宗众人武功不怎么强,却是极其善解人意,咱们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呵呵呵呵!” 这一番对话,令张天锡等人如坠五里雾里:这帮擅闯火云宗的家伙说话云山雾罩的,搞的是什么名堂? 元破山见张天锡等人神态迷茫,戏谑地说道:“听傻了吧?” 仇池挺身而出:“元山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佝偻怪笑道:“元山主身为一宗之主,嗯,不对,万宗之主,身份尊贵,岂是你这等身份低贱之人所能仰攀的?还粗口质问,简直不知所谓!” 张天锡皱眉道:“万宗之主?佝偻怪,这是什么意思?” 佝偻怪趾高气扬道:“意思很明确,元山主很快就要一统江湖,成为武林之主,不是万宗之主又是什么?你这么问,摆明了就是不明事理、不识时务嘛!哎呀,跟你们这些傻帽说话就是费劲。” 面对这等侮辱嘲讽,一般人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武林中人?张天锡跟火云宗长老们一个个血脉贲张,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张天锡面色阴沉道:“元破山、佝偻怪,你们擅自闯入我火云宗,又如此百般侮辱我火云宗众人,到底要干什么?须知,我火云宗立派数百年,经历过一些大风大浪,不是好欺负的。” 元破山笑道:“张天锡,你这是作甚?几句话下来,就发这么大脾气,完全没有大派宗主气象。如此做派,显然是色厉内荏嘛,就这么空口白牙说火云宗不好欺负,谁信哪!火云宗立派数百年、经历过一些风浪不假,但也不能说那是大风大浪。本座今日前来,对你们来说就是大风大浪,如果你们能够经受得住,火云宗还能延续香火,如果经受不住,哼哼——” 张天锡:“怎么,难道你还想灭了我火云宗?” 元破山:“正有此意,不然老子带着明杀门的佝偻怪来干什么!不过,凡事都有转寰的余地,只要火云宗甘心臣服,老子倒也不介意给你们留一线生机。何去何从,端看你们如何选择。宗门存亡,就看你们识相不识相。” 张天锡愤然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商量了。那明杀门恶名昭彰,佝偻怪坏事做尽,想不到为了征服武林宗门,你元破山居然跟这些败类勾结在一起!即使我火云宗能容,众多武林宗门又如何能容!来吧,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恶贼如何灭了我火云宗!”说话间,拔剑出鞘,释放出一股凌厉杀气。 火云宗长老也纷纷亮出武器,作势拼杀。 第五十一章 里应外合 元破山与佝偻怪对望一眼,笑道:“佝偻怪,看来今日之事不死不休,那咱们就分头行动,宰了这些不识抬举的东西吧!”佝偻怪应道:“如此甚好!”二人各自亮出兵器,身后的三个斗篷男也纷纷做好厮杀准备。 张天锡暴喝一声:“开打!”挥舞手中长剑,直逼元破山。大长老髙允挥舞手中狼牙棒,与佝偻怪捉对厮杀。仇池等人与斗篷男战在一起。一时之间,对战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张天锡身为火云宗掌门人,武功修为自是了得,长剑舞动之际,身形飘忽,剑剑刺向元破山要害。那元破山号称武功天下第一,虽然其中有虚夸的成分,但是绝非易与之辈,一般圣元三层境武者不是其对手。 与张天锡对战之际,元破山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张天锡晃动的身形,以手中哨棒抵挡张天锡长剑攻势,自身身形并无多大移动。在寻常人看来,元破山这是以逸待劳,可是在行家看来,元破山这是技高一筹,用不着那些花里胡哨闪转腾挪的招式。二人甫一交手,便已高下立判,以张天锡这种颇费气力的打法,落败是迟早的事。 火云宗大长老髙允对付佝偻怪,也显得很吃力。明杀门乃是武林偏门,其中的武者所修炼的也多是偏门功夫,佝偻怪的主修功夫是狮吼摄魄功,手上功夫并不是多么硬朗,但是极其花哨,打斗之时全身摇晃移动,对手的攻击招式往往走偏。而佝偻怪则在身形变换之时寻找对手破绽,对手一旦不小心,佝偻怪便会趁机将头颅凑近其耳畔,施展狮吼功夫,扰乱对方心神,旋即大力虐杀。 髙允的兵器是狼牙棒,使用这种兵器的武者用的基本上是蛮力,在技巧上比使用刀剑等兵器的武者往往稍逊一筹,与佝偻怪这样善于巧妙周旋的武者厮杀占不到什么便宜。佝偻怪一开始与髙允交手便暗自心喜,知道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把髙允拿下。 果然,一刻钟之后,髙允棒法一乱,佝偻怪趁势钻入髙允怀中,急忙将嘴唇向髙允耳边凑去。 髙允大吃一惊,心想这佝偻老鬼到底要耍什么花样,怎么像个娘们似的钻到老子怀里来了?老子素以力量见长,胳膊一夹,就能把你这个老鬼夹扁。 想到这里,髙允异常得意。 想到既然取下佝偻怪的狗命,髙允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顺手将狼牙棒内收,调动全身力量,想用两只胳膊将佝偻怪箝住。 佝偻怪图谋得逞,岂容髙允反制,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张开大口,发出尖利的狮吼。那声音从髙允的耳膜贯入,震得他瞬间心神不宁、手舞足蹈起来,一双本来有力的大手打在佝偻怪身上却是毫无半点力量。佝偻怪更不怠慢,一掌击出,正中髙允面门,把髙允拍倒在地上。 张天锡一边与元破山缠斗,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战况。作为宗主,他需要关注全局动向,而不仅仅是自己的安危。髙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但败下阵来,而且性命无存,对于张天锡来说绝对是不小的震撼。从动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但是当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依然忍不住心寒。 与元破山缠斗,张天锡本来就不占上风,此刻心神被髙允惨败扰乱,更使他的攻击招数乱了章法。元破山的耐心终于等来了回报,又岂容这大好的机会白白错过?手上加力,哨棒的威势瞬间大增,劈头盖脸地朝张天锡袭来。 张天锡再也提不起心劲,只能勉强招架,数十招之后,被元破山一棒砸到肋部,当即疼痛难忍,知道再这么打下去定会命丧当场,于是施展御空飞行的功夫想要逃走,可是重伤之下哪里还能飞行?眼见元破山又是一棒砸来,只得勉力举剑招架,可哪里又招架得住!
这一棒砸下来,张天锡委顿在地,连呼吸都不那么畅顺了。这个时候,他想起了燕阳,想起了燕阳说的什么惊天阴谋。 ——啊,那蛰罗雀尽管为人不怎么样,这一回说的却是实情。人家来到火云宗,也不是怀抱什么不良图谋,而是要拯救火云宗于危亡。 都怪自己器量狭小,听信了几个长老的撺掇,不但将人家的话当成了谎言,还设下陷阱暗害人家。 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说的不就是我么? 张天锡痛悔万分。 如果当初听信燕阳的话,现在两个宗门的强者联手,对付元破山和佝偻怪尚有胜算,可是现在,唉! 元破山、佝偻怪一方有心,火云宗一方无备,并且实力不济,只能被动挨打,面临的是宗门覆灭的残酷现实。 痛心,万分痛心! 当死亡降临的时候,张天锡死不瞑目,并且认为自己死有余辜——一个好好的武林宗门,因为他的昏悖而顷刻间覆灭了。 张天锡越想越恨自己,咬牙切齿,面容狰狞。元破山以为这是张天锡不服气,又是一棒下去,结果了他的性命。 张天锡、髙允命丧当场,双方拼杀成了一边倒的局势,除了仇池之外,火云宗其他高手都一一被元破山和明杀门的人杀了。 元破山看着满地狼藉,对浑身是血的仇池说道:“看到了吧,抗拒就是这个下场。你若非提前通风报信,结果跟他们一样。” 仇池谄媚地应道:“那是那是。” 元破山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嗯,你刚才的表演也算不错,跟明杀门的杀手打得跟真的似的,是个人才。从此以后,你就是火云宗的掌门人了,有什么打算?” 仇池低眉顺眼:“不敢有什么打算。从今以后,属下率领火云宗臣服于您,忠心耿耿,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佝偻怪见仇池这般奴颜卑膝,很是不屑,鄙夷道:“赴汤蹈火倒也不必,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便可以啦。嗯,我们刚刚经过一场恶战,疲累得很,你还是先找几个小姑娘给我们按摩按摩吧!” “遵命!”仇池当即应允,传令弟子马上去办。 仇池一朝得势,强令宗门美女弟子服侍佝偻怪,可想而知,那些女弟子却是万分不情愿。仇池无奈之下,把那些女弟子召集到张天锡的寝宫——张天锡已死,仇池成了傀儡宗主,便即刻据其寝宫为己有,作为自己的起居场所——笑容可掬地施以劝诱。 有那刚烈的女弟子说道:“三长老,宗门不幸,宗主和其他长老无端为贼人杀害,我等作为宗门弟子,哀痛尚且不及,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化悲痛为欢笑,像妓女般服侍那些仇人?但凡有点良心,你也不会这么安排,我们决然不会这么做。” 仇池作出无奈的样子,双手一摊,皱眉说道:“你们说得没错,作为宗门长老,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么做毫无廉耻?但是如今的情势是,那元破山和佝偻怪磨刀霍霍,把五尺钢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岂容我们有一丝一毫的反抗?我这么做,还不是为宗门利益着想?一旦人家发起虎威,将我火云宗杀个鸡犬不留,到时候莫说保持贞洁,即便你们想作妓女,又怎会有此机会!” “呸!”女弟子一口唾沫吐在仇池脸上,骂道:“三长老,是你自己甘心做人家的狗,我们可不情愿。这么为虎作伥,难道心里就没有任何愧疚?” 另有性格绵软些的女弟子说道:“三长老,那些贼人要的是女人,也没指定就是我火云宗弟子。那山下的悦来酒楼是你的产业,惯有陪侍客人的女子,你何不派人把她们接来服侍贼人?” 第五十二章 脱困 仇池百般劝诱,反被一众女弟子说得哑口无言,又不好用强,只得派人下山,让飘香挑选些陪侍女子送来。 佝偻怪等得不耐烦,命人把仇池唤到跟前一顿臭骂。得知缘由之后,命仇池先安排几个男弟子前来服侍——原来佝偻怪不但喜欢女子,而且有断袖之癖,男女兼收。仇池闻言,没明白佝偻怪的用意,以为佝偻怪只是想要几个男弟子服侍他吃喝拉撒,所以便派了自己的亲传弟子,以便套套近乎,哪想到佝偻怪闹的是这么一出!那几个男弟子欣然而来,没过多久,却是一个个歪着嘴、撅着屁股痛苦地离去,一边走一边骂着仇池的祖宗十八代。 仇池看到弟子们这般模样,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却又无可奈何。 等到飘香从山下把陪侍女子送上来,仇池方才舒了一口气,心想这傀儡生涯的确不好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元破山和佝偻怪倒是逍遥自在,一边品着美酒佳肴,一边与风**子调笑缠绵,一时之间乐不思蜀。仇池不敢多加打搅,只是估摸着他们空闲的时候前往问候一二,看到他们风流快活的样子,不由心生羡慕,回头跟飘香以及她所带来的女子打成一片。宗门弟子虽然看不惯,但是因为仇池现在执掌宗门,却也不得不前来请安。 让仇池纳闷的是,宗门大弟子炽磐自从元破山入侵之前便已不见踪影,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何处。联想到炽磐先前那一系列的奇怪举动,仇池暗自琢磨:莫非炽磐那厮已经背叛宗门,连授业恩师张天锡都弃之不顾了?那张天锡被元破山击杀之后,尸身仍然横躺原地,作为平日最受张天锡青睐的大弟子,难道炽磐竟然无情无义到连给张天锡收尸都不肯?按说炽磐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呀,怎么关键时刻作出了如此违背常理的举动? 让仇池纠结的还有,那云霄宗太上长老桑无相究竟去了哪里? 与元破山和佝偻怪一战之后,仇池变节臣服,成了火云宗的主事,理应与元破山和佝偻怪精诚合作,以报不杀之恩。但他却留了个心眼,并没把燕阳等云霄宗高手拜山之事告诉元破山和佝偻怪。其所以如此,也是出于一种奇特的心态:成了傀儡的人,为了寻找心理平衡,总是想作为主人操纵另外的傀儡。 按照仇池的设想,既然云霄宗宗主和一众长老成了他的阶下囚,那么只要控制了他们,整个云霄宗就会听命于他,如此一来,他就成了云霄宗的主人。而如果把燕阳等人交给元破山,他自己将一无所得,这等不合算的买卖不做也罢。 所以,成为宗门执掌之后,仇池在与元破山和佝偻怪虚与委蛇的同时,吩咐弟子看守好被擒拿的专诸等人,并令一些弟子守在古井井口处,防止燕阳破井逃窜。至于那桑无相,在仇池看来恐怕已经逃出火云宗,暂时还不用放在心上。 仇池认为,宗主和长老们被杀,对于宗门来说绝对是天大的事,弟子们沸沸扬扬地议论倒也不算什么,关键是不能人心思动、局势不稳,所以,当下最需要做的事,就是安抚人心,用好言好语抚慰弟子,既不能让他们化悲痛为力量、寻机报仇,也不能让他们化悲痛为骚乱、闹个鸡飞狗跳。因此,在享受肉体快乐之余,仇池不时召唤门中弟子谈话,让他们保持平静的心态,维持平静的局面。 弟子们听到仇池这么说,当然感到诧异。作为宗门长老,对于宗主和其他长老被杀,怎么也应该有所表示才对,可是仇池看上去却是漠不关心,好像宗门里发生的大事跟他毫无关系!这一不正常的现象,更加引发了弟子们的议论,一些人甚至打算挺身而出,跟仇池好好理论理论。
火云宗的混乱局势,身处古井泥潭中的燕阳一无所知。 那泥潭约有半人多高,深达肚脐处,燕阳身处其中,连移动脚步都十分困难。本来他还想通过跳跃等动作攀上井壁、爬出深井,可是抬头望去,却发现这口困住自己的古井井口虽然窄小,可是井底却很是宽阔,整个井壁呈内斜形状,几乎没有攀爬而上的可能。况且,这脚下的烂泥非常粘稠,要拔出脚来都非常吃力。那烂泥还有极强的腐蚀性,刚刚陷落进来时,他感到浑身刺痛,不大一会儿,与烂泥接触处的衣服都被腐蚀掉了,他的肉体若非具有抗拒腐蚀的能力,恐怕早就只剩下一具枯骨了。 气怒之中,他由不得高声喝骂。那守在井口的火云宗弟子讥笑道:“蛰罗雀,你他娘的厉害,杀害了白云刀不是?我火云宗弟子岂是说杀就杀的!此刻你被困在井里,只能像蛤蟆一样坐井观天——,嗯,还不如蛤蟆吧,坐都坐不下,只能站着观天!那井底的烂泥,是老子费了好多功夫,掺了毒药制成的,你就等着变成骷髅吧,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烦恼中的燕阳突然听到守井的火云宗弟子的惊呼声——原来是那些灵兽来到此间,火云宗那些守井弟子抵敌不过,只好落荒而逃。 灵兽们来到井口边,围成一个圆圈,齐声向井中低吼。 燕阳见状,心头大慰,心想,灵兽们既然找到了这里,只要守住井口,起码火云宗的人就无法伤害他了,至于能否顺利脱困,从容设法便是。这些灵兽身躯庞大,而这古井井口狭窄,自己脱困之事,它们未必帮得上忙。 又过顿饭工夫,燕阳听到井口处传来桑无相的声音:“宗主,宗主!” 燕阳欣喜之中回应道:“太上长老,你们没事吧?” 桑无相道:“我没事!” “那么专诸他们呢?” “被抓了,尚不清楚被关押在哪里。” 燕阳正欲继续询问,蓦然看到井口处出现火云宗弟子炽磐的面庞,顿时狐疑起来:“太上长老,你的身边怎么会有火云宗弟子?你不是投靠了火云宗吧?” 桑无相说道:“宗主切莫疑心。不是我投靠了火云宗,是火云宗大弟子炽磐投靠了云霄宗,所以才跟我一起过来。” 什么? 燕阳有些不信,可是这话从桑无相嘴里说出来,他又不能不信。 接下来,炽磐从井口放下一根粗大的草绳,燕阳攀着草绳从井底出来。 “火云宗的情形怎样,那张天锡是否打算对专诸他们下毒手?”燕阳来不及清理衣服上的污泥,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桑无相和炽磐却没回应他,而是神情错愕,直直地盯着他。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莫非我脸上有什么稀奇?”燕阳问道。 “你真的是燕阳?”桑无相却反问起来。 “如假包换!”燕阳不悦道,“太上长老,你这是怎么了,如何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你的模样变了!”桑无相面色沉郁,“变得让我不认识了。” “是啊,”炽磐接着说道,“昨晚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话把燕阳说得如坠五里雾里,不明所以。 桑无相伸手搭住燕阳的脉搏,感受一下他的气息,旋即点头说道:“你的确是燕阳,不过你的模样确实变了!” 第五十三章 杀了你好么 火云宗客房内,元破山和佝偻怪对坐品茗,神情悠闲。对于仇池提供的多项服务,二人甚为满意。当然,这些服务都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仇池不过是按要求行事,但是对于新来的主子,仇池当然会小心谨慎、尽心尽力,唯恐出现什么差池,一切都是按最高标准供应。如此一来,元破山、佝偻怪当然满意至极,就是跟着来的那三个明杀门的斗篷男,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活。 因为这样,元破山他们打算在火云宗多住些日子,多享受些醇酒女人。此前他们虽然也降服了两个宗门,可是那两个宗门都是不战而降,宗门高层并未易人,虽然臣服了,却并不像仇池这样一副奴颜婢膝的架势,所以元破山和佝偻怪在那里玩得并不尽兴。如今既然有了这样一个温柔乡,他们怎能不在此多多流连? 无奈天不遂人意,接着便有人来报,明杀门和镇元山派往阔刀门的人遭遇了顽强阻击,出师不利。那阔刀门乃二等宗门,元破山和佝偻怪本以为不用自己亲自出马,派几个得力干将就能轻松对付,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火云宗虽是温柔福地,但是称霸武林乃是大事,两者相权,后者为要。因此一听到这个消息,二人略加商议,便急速起身前往阔刀门。 仇池谄笑着目送他们离去,内心如释重负。如今他已经成为火云宗实际上的掌门人,本来应该高兴才对,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以前他不过是宗门三长老,上头有宗主张天锡和大长老、二长老压着,但是毕竟还是非常受尊重的。张天锡为人不是很霸道,对长老们平等相待,所以仇池尽管位居第四,日子过得还是很舒服。可是现在,仇池真正的主子元破山和佝偻怪,在他面前摆出的完全是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架势,使唤起来就跟使唤狗似的,他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望着那几个远去的背影,仇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嘴里甚至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就在此时,倏闻背后有人说道:“三长老好大的闲情逸致!” 仇池扭头望去,不由有些目瞪口呆! 盖因适才说话之人,乃是宗门大弟子炽磐。那炽磐双目圆睁,一脸怒气,定定地盯着仇池。炽磐背后,站着云霄宗太上长老桑无相,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燕阳模样突变,仇池自然认不出来了。 燕阳厉声问道:“仇池,你把我放到井底下,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仇池从声音里听出说话之人是燕阳,却不明白燕阳为何易容,打个激灵之后嗫嚅道:“蛰宗主,这完全是误会。” 燕阳怒道:“本座告诉过你,我叫燕阳,不是蛰罗雀。另外,你说的误会是什么?” 仇池被燕阳逼问,心中恼怒得很。这个燕阳,命怎么这么大,剧毒加身都死不了?看他身上这身干净的衣服,显然是新换上的,很可能是火云宗里有像炽磐这样的内应。这个该死的家伙,看来为了颠覆火云宗事先做了不少工作啊! 恼怒归恼怒,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说道:“燕宗主,事情是这样的。当初本驾带领云霄宗诸位贵客参观,原本是一番好意,却没想到那本来十分坚固的井壁会瞬间坍塌,导致燕宗主坠落井下,这完全是意外。” “哦,那之后呢?” “之后,本驾赶紧四处找人施救,无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镇元山山主元破山勾结明杀门门主佝偻怪进犯,张宗主召唤我等宗门长老一齐应敌,可惜——,唉!如此一来,就把救燕宗主之事耽搁下来了。天可怜见,本驾此番话语发自肺腑,并无半句虚言!” 炽磐眼睁睁地瞧着仇池,见他侃侃而谈,毫无羞惭之色,怒道:“好一个并无半句虚言!燕宗主之事暂且不谈,三长老,我问你,既然张宗主召集宗门长老应敌,你就应该与张宗主和其他宗门长老一样慷慨赴死,为什么其他人牺牲了,你一个人独活?若非卖身投靠,你又怎能对宗门仇敌笑脸相迎?”
仇池闻言,也作出生气的样子,训斥道:“炽磐,注意你的身份!不错,你是张宗主的亲传弟子,在二代弟子中出类拔萃,张宗主生前对你庇护有加,长老们也多方忍让,但是你别忘了,张天锡已经殒命,你可不要再仗势嚣张!我此前是长老,现在乃是宗门执掌,你作为弟子,说话须得注意尊卑之别。我与元破山等人曲意周旋,并不是为了个人利益,而是为了保护宗门不被蹂躏,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燕阳正色道:“三长老义正辞严,本座甚为感动,甚为感动啊!有些事情若非亲眼所见,注定会被糊弄过去,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岂容狡辩!我问你,随本座来的云霄宗长老,如今身在何处?” 仇池面色一红,神态略微有些不自然:“燕宗主,你掉落古井之时,我宗门弟子手疾眼快,用钩镰枪把云霄宗长老们勾住,他们这才无虞,此刻恐怕正由弟子们疗伤。嗨嗨,好巧不巧的,那井壁突然在燕宗主驾临时坍塌,让燕宗主受了这么大委屈,也算是我考虑不周,在这里陪个罪。” 桑无相说道:“赔罪什么的先不说了吧,三长老火速派人把我宗门几个长老送过来才是正经!” “是是是,我这就安排。”仇池谄笑着。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仇池和几个火云宗弟子把专诸等人带了过来,一路上仇池把那几个弟子大加痛骂,骂他们不好好招待贵客,反而对贵客动用酷刑毒打。几个弟子听得莫名其妙,心想,你个奸猾老鬼,这还不都是你安排的?你要是不下达指令,借几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这么做呀!眼看仇池翻脸不认人,并且把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那几个弟子不由怒气勃发,动了跟仇池拼命的心思,最终念在仇池是师父的份上忍了下来。 专诸等人遍体鳞伤地来到燕阳面前,一言不发。作为宗门长老,被人家火云宗无良弟子毒打到这个程度,不啻是一种巨大的羞辱,脸面上十分不好看,纵使有让燕阳替他们讨回公道的心,此时也说不出口,只好羞愧地呆立着。 燕阳看到自家长老被人折磨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感到十分惭愧,冷眼对桑无相道:“太上长老,作个了断吧!” 桑无相颔首,快步来到押解着专诸等人前来的一个火云宗弟子面前,语气平静地问道:“杀了你好么?” 那火云宗弟子闻言,登时吓得面如土色。 这等杀人诛心的问话,不由他不浑身打哆嗦,哆嗦过后拔腿便跑。 桑无相焉能容他逃脱,身形几个起落,众人听得啪啪啪啪几声响动,那几个火云宗弟子纷纷口吐鲜血、命丧当场。 仇池见状,内心抖颤不已。他刚才痛骂自家弟子,无非是做做样子,此时眼见桑无相转眼间送了他们性命,当然十分心痛——这些弟子毕竟是他费了几十年功夫培养出来的,都是他的亲信,如今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惨死,他怎能无动于衷!想要报仇,可是以自己这圣元两层境、孤立无援的微薄实力,又怎能如愿! 纵使心急如焚,也只能故作平静,强堆出笑脸说道:“这几个悖逆凶徒,早就该杀,太上长老出手,算是为我火云宗除了大害,我这里表示感谢了!”说着,抱拳拱手,状甚诚恳。 第五十四章 奸慝授首 桑无相淡淡说道:“三长老这么想最好,我还以为你会有意见呢。” “岂敢岂敢!”仇池急忙分辩。 炽磐说道:“三长老,他们几个人都是听命于你的,你反而称他们是宗门之害,好没良心!我看你才真正是害群之马呢。” 仇池面对燕阳等人时不得不低三下四,可炽磐是火云宗弟子,这么跟他说话,叫他如何忍受?况且他正一肚子怨毒之气没处发呢,炽磐这么一掺和,这些怨气正好发泄到了炽磐身上:“炽磐你个狗日的,跟谁说话呢,这么没规矩?小心老子取了你的狗命!” 到了这个时候,仇池已经顾不得什么宗师身份了,满口污言秽语,一副泼皮架势。 炽磐咬牙切齿道:“仇池,休要嚣张狂妄!你卖身求荣,已然玷污了宗门声名,既然宗主已殁,那我就代宗门除了你这一害!”说罢,拔出身上佩剑,直冲仇池而来。 燕阳认为炽磐不是仇池动手,想要制止,却被桑无相一个眼神拦下了。 燕阳虽然不清楚炽磐为什么投靠他,但是感情上已经对炽磐产生倾斜,他所担心的是,炽磐作为普通弟子,尽管修为出众,与宗门长老相比应该有不小的差距、不是仇池的对手,因为不愿炽磐出现意外,所以打算制止。在他看来,炽磐挑战仇池,应该是一时冲动,不是理智的举动。可是桑无相既然不让他出手干涉,就一定有其道理,盖因桑无相身上隐藏着许多秘密,常令燕阳捉摸不透。 仇池贵为长老,如今又是实际的宗门执掌,岂容炽磐放肆,当即挥动钢鞭向炽磐打来,那惊魂动魄之感较以往尤其强烈。 桑无相对二人拼杀似乎不太关注,把专诸等扶到一旁,拿出疗伤丹药给他们服下。专诸等人此时甚是狼狈,浑身疼痛不已,也顾不上其他事情,一个个坐在地上闭目疗伤。 燕阳却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战中的仇池和炽磐。他发现,仇池此刻双目赤红、牙齿紧咬,完全是拼命的架势,将那惊魂动魄鞭舞得密不透风,鞭风将炽磐紧密笼罩,把炽磐的身影搅得一团模糊。 仇池是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炽磐又何尝不是?面对的虽然是宗门长老,炽磐却是丝毫也不留手,手中长剑花样翻飞,抵挡着那伴随着怪叫的鞭招。炽磐不愧为张天锡的得意门徒,虽然以入圣三层境的修为与圣元两层境的修为比拼,但是那剑招之中毫无破绽,一时之间竟与仇池打得难解难分。 火云宗弟子早已听到这边闹出的动静,胆大的跑到火云峰来悄悄观看,胆小的在所在的山峰上眺望。那来到火云峰观看的弟子见到对战双方是仇池和炽磐的时候,都不免讶然。看到炽磐跟仇池拼得旗鼓相当,一些人暗暗赞佩:怪不得人家是大师兄呢,你看那把风云剑使得多好,不但把周身封得水泄不通,而且攻击的招式招招直指三长老要害,让三长老不得不加意回防,换了我们,恐怕早已经成了三长老的鞭下之鬼了! 仇池对战之中不忘观察四周动静,一则是害怕云霄宗诸人突施袭击,二则是防备炽磐或许有的隐藏助力。当看到从旁观战的宗门弟子的时候,心中的怒火顿时炽烈起来,心想,这些宗门弟子看到炽磐以下犯上而不来帮衬,实在是可杀可恨!而在这么多观战的弟子面前,自己跟炽磐的拼杀就像是表演,作为宗门长老,自己即使与炽磐战个平手,也会跌了身份,如果不慎落败,那笑话可就大了。看热闹的不怕局势大,老子倒无形中成了这热闹局势中的演员了! 想到这里,仇池果断决定施展杀招,尽快结果炽磐性命。接下来,鞭上加力,那鬼哭狼嚎之声更加猛烈,令旁观之人心中生出悲凉、哀戚之感。炽磐见状,口中念念有词,剑招突变,剑身疾如旋风般舞动,带出一朵朵乌云,向炽磐头顶罩去。
不得不说,身为火云宗三长老,仇池的功力确实比炽磐高出不少。双方都是拼命厮杀,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炽磐的气势却越来越弱,而仇池的气势则几无减弱的迹象。 再这么打下去,炽磐被杀只是迟早的事。 燕阳见状,扬声说道:“炽磐退下,我来斩杀仇池这个老鬼!” 说话之间,仗剑而出。 炽磐闻言,持剑猛攻一招,想要借机退出,孰料那仇池却死死缠住他不放,一招紧似一招地往他身上招呼。 燕阳冷笑道:“老鬼纠缠住炽磐,企图以此保命,无非是痴心妄想罢了!” 说罢,仗剑从仇池身后进攻。 仇池本想拖住炽磐,避免跟燕阳对战,以便寻机逃脱。他期望燕阳是个谦谦君子,只要他还在跟炽磐交手,燕阳就不加入战团。 结果却是,燕阳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么讲武德,竟然跟炽磐联手,对他前后夹击起来。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再跟炽磐纠缠,只得转回身来全力对付燕阳。 炽磐则趁机退下,拄着长剑喘粗气。 仇池那惊魂动魄鞭固然了得,燕阳从蛰罗雀那里移植来的剑法亦非同寻常,剑影闪烁之处,往往将仇池的长鞭压迫得不得不改变方向。 尤其关键的是,燕阳将冰寒之力融入剑法之中,手中长剑每与对手长鞭触碰一次,那长鞭上便结出一些冰花。到了后来,仇池的长鞭几乎变成了一杆冰鞭,挥动起来异常别扭。 半个时辰之后的某一刻,仇池终于抵敌不住,被燕阳一剑穿颈,献血直流。 燕阳却不杀他,而是对炽磐说道:“这是你们火云宗的叛徒,如何处置,还是由你们来决断吧!” 炽磐眼中喷火,说道:“仇池,你弒主背叛,堪堪导致宗门覆灭,而今落得这个下场,尚有何说?” 仇池面如死灰,却紧紧攥住手中长鞭,说道:“炽磐,我现在是火云宗掌门人,你联合外人杀我,这才是背叛!” 炽磐冷笑道:“是不是掌门人,可不是你自己说了算!你问问在场这些门人,哪一个承认?” 仇池闻言,扭头瞧向围观众人。那些弟子或是低头看地,似乎是专注于蚂蚁搬家,或是扭头观天,似乎在欣赏飞鸟们那优美的身姿,没有一个人对他投以肯定的眼神。 看到大家这样的反应,仇池顿时心如死灰。他知道,这些年来,自己的确做了许多对不起宗门、对不起弟子的事。对不起宗门也就算了,好在张天锡一向大度,不与自己计较;而对不起弟子之事,却是实实在在地烙印在人家的心坎上,平时不爆发,不是因为人家大度,而是因为人家畏惧,其中的恨意是挥之不去的。 即使没有这些私人仇怨,自己背叛宗门,不但置张天锡等人的死于不顾,反而帮着元破山和佝偻怪祸害宗门,弟子们又会怎么想? 人怨加上天怒,纵使炽磐不杀自己,自己今后又怎么坦然面对宗门、面对弟子? 炽磐手持风云剑,环顾四周,扬声说道:“诸位同门,我此刻取了仇池这颗不值钱的狗头,为宗主和长老们报仇,你们看怎样?” 众人挥拳呼应:“支持大师兄,支持大师兄!” 在众人的呼应之中,炽磐一剑挥出,斩下仇池的头颅。 那颗头颅飞在空中,尚且恨恨说道:“元破山、佝偻怪定会杀个回马枪,将你们碎尸万段!” 显然,仇池很是死不瞑目。 第五十五章 阔刀门之危 炽磐擦去剑上的血迹,面色庄严、从容,单腿跪地,抱拳说道:“宗主、长老,炽磐为你们报仇、为宗门除害了!” 围观弟子闻之动容,齐齐跪下,朗声说道:“感谢大师兄为宗主和长老报仇、为宗门除害!” 随后,传出阵阵呜咽之声。 燕阳俯身对炽磐说道:“我等暂且休息一阵,你先带着弟子们处理后事吧。” 炽磐拱手,随即吩咐弟子们收拾张天锡等人的遗体。 宗主、长老齐齐死亡,火云宗实力大大减损,瞬间降至三等宗门的水平,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 好在宗门叛徒仇池授首,大家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一个武林宗门,实力再低也不能群龙无首,经过核心弟子商议,大家一致推举炽磐署理宗门事务。炽磐推拒不得,只好勉力承担。 半日之后,炽磐来到会客厅。 “处理好了?”燕阳问道。 “师尊和长老们的尸首已经掩埋,宗门中的贼子也已经清除,现在看,宗门倒也安稳。”炽磐颔首。 燕阳赞许地:“那就好,看来你在火云宗是有威望的,处理事情有条不紊,武功修为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炽磐拱手道谢:“燕宗主谬赞了,炽磐愧不敢当!” 闲话一阵,炽磐命人摆上酒宴。 燕阳在井下困顿了这么长时间,肚子早就饿了,顾不上讲究什么宗主威仪、社交礼仪,拿起筷子就吃,吃相十分难看,弄得桑无相在一旁不停地撇嘴。好在吃得半饱之后,燕阳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渐渐斯文起来。 就餐之际,专诸等人乘间问起燕阳易容之由。 燕阳笑道:“我这么做,乃是为了跟蛰罗雀彻底划清界限。宗门早已公开对外宣扬,道是蛰罗雀那厮已死。我虽则更名为燕阳,然而容貌依旧是蛰罗雀那个惫赖样子,名实不副得很。从今往后,我要渐渐转变为燕阳的容貌,变成真真正正的燕阳。” 吴大庸说道:“改换名姓容易,改换容貌却是甚难。宗主若想在容貌改变上创造奇迹,除非日思夜梦,且须祈求神灵相助。” 燕阳应道:“事在人为,只要有恒心,铁杵尚能磨成针,何况仅仅是改换一副容貌!” 众人闻言,以为燕阳不过是一时兴气,于是不再跟他争辩。 酒足饭饱,燕阳等人在火云宗休息一晚,次日就要启程赶赴阔刀门,以阻止元破山、佝偻怪对阔刀门的屠戮。之所以现在才动身,一则是众人或是落井、或是遭受了酷刑,需要休息、疗伤,二则是火云宗新任执掌资历尚浅,燕阳怕火云宗众人不服、闹什么风波,需要驻留观察一番。 可是,现在动身,其实已经晚了。 阔刀门距离火云宗五百里左右,元破山和佝偻怪昨天即已骑马前往。按照他们的修为,御空飞行三个时辰即可到达,但是因为三个跟随行动的斗篷男尚无飞行能力,五个人只好骑马而行。至于先前派去的几个杀手,元破山和佝偻怪认为不会有什么大事,所以也不是十分着急。 先前派出的杀手之所以会遭遇挫折,乃是由于不小心中了圈套。 阔刀门门主姚弋仲,擅使一口弯弓大刀,因此人称姚弯弓,在阔刀门周围声名很是响亮。虽则如此,姚弋仲武功修为只是圣元两层境,这样的修为在一等宗门只配作长老,所以阔刀门不过是二等宗门。但是姚弋仲心气颇高,挖空心思地要提升自己的武功修为,要把阔刀门变为一等宗门。 这些年来,姚弋仲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停地出外游历,意图寻找些奇遇,走点捷径。每次游历回来,弟子们都要问他收获如何,而姚弋仲却是笑而不答,作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引得弟子们猜测不已。
按说,像这样的二等宗门,是入不得元破山的法眼的,毕竟,一旦大事来临,姚弋仲的武功修为不是圣元三层境,是不可能指望他来助力的。但是,阔刀门所在之地,却是十足的风水宝地,元破山十余年前偶与堪舆高手闲聊,那堪舆高手谈兴大发,谈及天下形胜,说到阔刀门所在的扶余山,不由赞叹连连,甚至连口水都流了一地。据那堪舆高手介绍,扶余山龙骧虎步,乃是大富大贵之地、帝王将相之鼎,其风水之盛世间难寻。元破山对此牢记在心,早有垂涎之意,只是机缘未到,所以延捱至今。 按说像元破山这等在刀口上舔血的武林中人,不该对大富大贵、帝王将相之类的虚妄之词感兴趣,无奈元破山贪心太盛,恨不得把世间美物囊括殆尽,这贪念一起,又怎能收束得住?只好寻机攫取了。 根据元破山的判断,姚弋仲武功修为不足,派出三个明杀门的杀手去降服他,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那三个杀手也是信心满满,到达扶余山的时候嘴里还得意地哼着小曲。 姚弋仲听闻有人擅闯扶余山,当即勃然大怒,带着几个宗门长老把几个杀手堵在了半山腰的二道梁。见面之后,姚弋仲毫不客气,咄咄逼人地问道:“尔等是何方贼子,敢来我阔刀门撒野!” 几个杀手轻蔑地看着姚弋仲,其中一个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说道:“明杀门的,赵一、赵二和赵三,取人性命如搬砖。” 姚弋仲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几个长老说道:“听到没有,这几个狗贼是要找揍,老子今天就满足他们一回!” 赵氏兄弟见姚弋仲杀气腾腾,以为姚弋仲马上就要跟他们交手了,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大大出乎他们意料!那姚弋仲身上突然释放出一种浓得化不开的香气,紧接着,三人眼中的姚弋仲瞬间化身为角色美女,狐媚之气喷薄欲出。但听那美女轻启檀口,幽幽叹息道:“奴家镇日空守清闺,着实寂寞难耐,尔等是来安慰奴家的吗?” 那声音颤而不抖、连而不断,颇有动人心魄之魅,赵氏兄弟听得浑身酥麻,刚刚提起的准备厮杀的气劲立时消散殆尽,似乎连站都站不住了。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赵氏兄弟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家用牛皮拧成的绳索捆绑起来,挣脱不得。 但听姚弋仲轻哼一声,轻蔑地说道:“取人性命如搬砖,实在是不知所谓!” 赵氏三兄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被人家轻轻松松地擒住了。论实力,赵氏三兄弟在明杀门可以说名列前茅,一身功夫着实了得,曾经为佝偻怪立下不少功绩,否则佝偻怪也不会放心地让他们独自行动。若是真刀真枪地打斗,赵氏三兄弟即便本事不济,也不至于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擒住,可是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姚弋仲居然真的没有给他们出手的机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一脸不解地看着姚弋仲,感觉他形同鬼魅。 姚弋仲大马金刀地坐在弟子搬过来的椅子上,惬意地品着香茗,一副陶醉的样子,边喝边品评:“嗯,这道茶泡得不错,把乌兔茶中的香气都泡出来了。是谁泡的?” 旁边一个俏丽的女弟子笑答:“禀门主,是弟子泡的。” 姚弋仲满含赞赏地盯着她,摇头晃脑道:“嗯,很好,看来小张宇瀹茗的本事见长啊!别光伺候我,咱们宗门长老都很辛苦,以后多多给长老们泡上几壶,也好让他们欣赏欣赏你泡茶的手艺。” 张宇笑道:“遵命。但凡门主和长老们需要,弟子一定尽力满足!” 赵氏三兄弟见姚弋仲视他们为无物,顾自与弟子谈论品茶休闲之事,内心十分气恼,但又无可奈何。 第五十六章 反客为主 赵氏三兄弟不知道的是,姚弋仲此刻看似轻松自在,其实内心非常沉重。 明杀门杀手不请自来,显然是奉命杀戮,可是姚弋仲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跟明杀门有什么过节。很多时候,不知道缘由的事情是最让人头疼的,姚弋仲之所以心情沉重,原因就在这里,他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不喜欢这些藏头露尾的事情。 当初跟赵氏三兄弟一照面,听到他们说“取人性命如搬砖”,姚弋仲就立即作了决断。他知道,明杀门的杀手都有些邪术,其中的高手即使与一等宗门的宗主一对一过招也不一定吃亏,而自己不过是圣元两层境的修为,面对三个杀手,拼杀起来绝无胜算,所以,姚弋仲根本不打算让杀手们有施展邪术的机会,一上来就施展出自己的狐媚神功将其擒下了。 姚弋仲在外游历多年,接触的人形色各异,所掌握的门外功夫极其庞杂,其中之一便是狐媚神功。这狐媚神功乃是当年游历到幻影山之时,幻影山山主黄眉所授。 黄眉当时年纪尚轻,生理需求本来旺盛,再加上修炼了狐媚神功,生理需求简直旺盛得难以抑制,了解她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姚弋仲不了解情况,为幻影山绝美的景色所吸引,在此流连忘返,早已被黄眉暗中盯上。姚弋仲虽然武功修为不是很高,但是体壮面阔,极具男人魅力,不由引动黄眉狐媚心思,于是主动上前示好,殷勤邀请到幻影宫作为上宾招待。姚弋仲也是热血男儿,架不住黄眉三番五次勾引,遂与之作了苟且之事,并且一发而不可收。 黄眉本待将姚弋仲留在幻影山作长久夫妻,但是姚弋仲作为一宗之主,怎能为了女人抛弃事业?他之所以长期出外游历,正是因为具有登临武林巅峰的野心,绝不会中途放弃。黄眉身在武林,晓得姚弋仲心思,知道强留不得,只好依依不舍地放他离去。临别之前,黄眉鉴于姚弋仲修为不足、遭逢强敌时会吃亏,于是决意传授他一些常人难以掌握并且难以轻易抵挡的功夫,想来想去也只有狐媚神功了。 只是,那狐媚神功最适合女人修炼,黄眉从未在男子身上实验过,不清楚姚弋仲能不能掌握。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黄眉先是传授了姚弋仲狐媚神功的心法,而后传授他狐媚神功的肢体动作。 令黄眉欣喜的是,姚弋仲对狐媚神功的把握超出了她的预料,没几个月工夫,姚弋仲便已能领会其要旨。一年之后,姚弋仲狐媚神功大成,施展功夫之际,便是黄眉这个师父都感觉难以抵挡。 这狐媚神功的妖魅之处在于,只要施法者运用这一神通,即便是修为顶天的武林高手也会瞬间被其迷惑,陷入与女子交合的情境之中不能自拔。试想,高手对敌之时陷入这种状态,不但斗志全无,连一身功夫都无法调动,不束手就擒又待如何? 只有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狐媚神功无法发挥效力,那就是对手对男女之事无感。可是普天之下,对男女之事无感的男子又有几人? 练成狐媚神功之后,姚弋仲回到阔刀门,悄悄在门人身上试验,结果除了一人之外,其他人统统入彀。那例外之人,便是四长老莫泰。 姚弋仲对此甚为好奇:那莫泰平日跟女弟子有说有笑的,不像是对男女之情不动心的家伙,怎么对狐媚神功毫无感觉?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至少莫泰不会跟女弟子们发生淫乱之事。从此之后,姚弋仲便把培育宗门女弟子的重任一股脑地交给了莫泰,惹得其他长老对莫泰极为眼馋,言语之中明里暗里透露出羡慕之意。甚至有长老向姚弋仲进言,要他防范莫泰利用导师身份对女弟子不轨,姚弋仲往往一笑了之,对莫泰却是信任有加。 在弟子们面前公开使用狐媚神功,姚弋仲这是第一次。若非面对明杀门杀手,姚弋仲不会轻易动用这一功夫。长老跟弟子们不管门主使用的是什么功夫,见他一招制敌,纷纷露出敬佩的神色。 大长老宇文广说道:“门主神功盖世,相比之下,这明杀门的贼子功力忒低劣了些,竟然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可见,明杀门虽然杀手如云,功夫却都是一般般。” 另外一个长老说道:“那是当然。明杀门的杀手平日只会吹牛说大话,哪有什么像样的本事?本驾只消伸出一根手指戳一下,他们就会乖乖倒下,战斗力简直弱爆了!” 赵氏三兄弟听着这些议论,肺都要气炸了,心想,你们这些无知的东西,智识实在太过低劣!你们的门主若非使用邪术将我等困住,你们现在都已经是死人了,嚣张个屁!
姚弋仲喝足了茶水,起身说道:“把杀手押下去吧,说不定还有后来者呢。我等暂且休息一阵,告诉弟子们多加防备!” 众人依言行动,把赵氏兄弟押解到骷髅谷,由专人看守着。 姚弋仲不知道的是,明杀门每次出动,虽然明面上是三个人,但是暗地里都有一个人作为尾缀,以便行动失利时及时回去通风报信。元破山和佝偻怪之所以得到杀手在阔刀门失手的情报,就是因为有那个尾缀。 一到扶余山,元破山和佝偻怪就被它的景色吸引了。这扶余山确实美妙,起伏的山峦形如柔美的女性躯体,凹凸有致,错落有序。山间潺潺溪水飞流直下,溅起串串透明水珠,在阳光照射下有如银色的珍珠,耀人眼目。各色树木郁郁葱葱,枝叶扶疏,造型多端,色彩纷呈。各种鸟兽穿梭其间,怡然自得,啁啾之声如同美妙的乐声四处回荡,悦人耳目。 元破山沉浸其中,感觉如入仙境,眼睛都看呆了。 佝偻怪笑道:“元山主,这自然景色虽妙,哪里比得了女人的胴体?看得这么入神,却是为何?” 元破山满腔雅兴被佝偻怪几句粗俗话语破坏尽净,顿时不高兴起来,骂道:“你个老东西,除了女人那点东西,还知道什么?你道老子费力巴拉地来这扶余山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一方形胜之地!” 佝偻怪无趣地回应:“好好好,算老子说错了。鬼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个武林宗师,不把经历放在修炼上,只顾着抢人家的地盘!” 元破山怼道:“老子不跟你斗嘴。对牛弹琴,白费力气!” 二人说话的工夫,那阔刀门的岗哨早已经把他们进山的信息传递给了姚弋仲。姚弋仲闻之连连点头,对围坐在身旁的长老们说道:“哼,果然还有后手!根据对明杀门杀手审问的结果,这回上山的必定是元破山和佝偻怪两个老贼,我等需要小心对付。” 二长老秃发咕噜机说道:“就是元破山和佝偻怪联手,我看也逃不出门主的手掌。前者门主不是没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三个杀手拿下了吗?” 宇文广说道:“门主手段固然高超,可是此次来的并非等闲之辈。那元破山素以天下第一高手自诩,虽然有些自吹自擂,手上却是着实有些真功夫,小觑不得。佝偻怪作为明杀门门主,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这回不知道他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姚弋仲叹口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呀!若非那被擒捉的杀手供述,本座还不知道贼子们此行是因为觊觎我扶余山的风水。阔刀门数百年基业,怎可在我等手里丧失,实在不行,只好拼个鱼死网破了!” 宇文广等急忙表态:“我等愿与宗门共存亡!” 姚弋仲满意颔首:“嗯,既然贼子们来了,那我们就去迎接吧!”言罢起身,端起弟子递过来的弯弓刀,率领宗门高手向山下行去。 那边厢,元破山和佝偻怪神情轻松地行进着,似是对阔刀门的防备以及即将到来的拼斗毫不介意。跟在身后的三个斗篷男,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又过了大约半盏茶工夫,元破山等人来到一个山间平台,倚在一颗弯弯的松树前眺望远处美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杂沓的脚步声。 姚弋仲带着长老们到了。 元破山不满地朝着脚步传来的方向瞄一眼,说道:“哼,乡野村夫,败人雅兴!” 姚弋仲听到这话,感觉特别刺耳,不悦道:“元山主好大的雅兴,居然跑到我阔刀门欣赏风景来了!” 元破山回应道:“世间形胜,有德者居之,姚山主何必这么小气!本座肯来扶余山,也算是给你面子,你应该高兴才对。” 姚弋仲怒道:“擅闯他人家门,还要人家高兴,元山主这是什么逻辑?难道说,我要去你镇元山闲逛,元山主也会高兴?” 元破山皱眉道:“我镇元山一向开门揖客,不管是谁,只要有本事,尽管往里闯。不过,以你的修为,看来是闯不进去的。而本座不同,想去哪里,可以说毫无羁绊,与去自家庭院无异。本座眼前的风景,也就是自家庭院里的风景,姚山主要不要一起欣赏欣赏?” 第五十七章 黄眉驾到 姚弋仲不屑道:“妄自尊大,反客为主,简直不知所谓!” 元破山笑道:“姚门主何必动怒,伤了肝气就不好了。本座今日前来,不为别的,就是要把这风景大好的扶余山收归己有,作为休闲别院。届时本座就是主人,姚门主就是客人,何来反客为主之说!” 秃发咕噜机怒道:“老家伙,你说这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扶余山乃是我阔刀门开山基业,你想霸占,先问问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佝偻怪怪叫一声,嚷道:“哪里蹦出来的小子,敢在这里挑战元山主权威?要不要尝尝老子的狮吼摄魄功?” 秃发咕噜机刚想反驳,却听不远处的树枝上传来一个柔媚的女声:“哟,我道谁在这里说大话吹法螺呢,原来是佝偻怪呀!佝偻怪,你那狮吼摄魄功奴家倒是听说过,可是没尝过,今天赶上了,蛮想尝一尝呢!” 佝偻怪循声望去,但见一个妖媚至极的女子坐在树枝上,身躯一起一伏,把那树枝压得一颤一颤的。那女子一身鹅黄色打扮,与碧绿的树叶形成反差映照,画面极其养眼。 佝偻怪面色一凛,说道:“原来是黄眉妖女!你来干什么?” “那个喜欢扒灰的元破山刚才说了,此地风光大好,奴家想要观赏一番罢了。怎么,你们这些鸡零狗碎来得,奴家就来不得么?”黄眉满脸笑意,似乎一点也不生气,话语之中却是满满的刺。 姚弋仲适才虽然与元破山等强自对峙,但毕竟实力不足,内心不免忐忑,现在黄眉突然驾临,等于来了强援,姚弋仲心情顿时安定下来,笑道:“黄山主,扶余山是我阔刀门的基业,那些阿猫阿狗做不得主,用不着在意它们的鸣叫。” “嗯,奴家也是这么想呢。”黄眉一边媚笑着,一边从树枝上跳下来,缓步来到姚弋仲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仔细观察一阵,说道:“哎呀,你怎么瘦了一些,莫非是受了什么人欺负?奴家心疼得紧!是谁欺负了你,不妨告诉奴家,奴家这就去杀了他全家!”一边说,一边作出咬牙切齿的样子。 这话明显是说给元破山和佝偻怪听的,他们精明如鬼,又怎会听不出来?本来一挂算盘打得挺好,没想到突然横生枝节,黄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元破山不由万分气恼。若是一般武者,纵使是一等宗门的掌门人,元破山也不会怎么在乎,可是这幻影山出来的人,元破山却不得不慎重对待。别看幻影山的武者全是女子,可是她们所修炼的功夫却都是阴邪一路,寻常武者一不小心就会着了她们的道,所以这些年来没有任何一个宗门敢于跟幻影山交恶。眼下黄眉摆明了给姚弋仲撑腰,元破山不得不认真掂量下一步要怎么走了。 佝偻怪却是不管不顾地开了腔:“姚弋仲,不要以为黄眉女妖来了,你就壮了胆气。两个妖孽而已,我跟元山主其实并不在乎。我等此来,并非只是为了欣赏风景。我问你,我明杀门的三个弟子此前为扶余山景色所诱,进山欣赏,现在不知所踪,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秃发咕噜机是个急性子,不待姚弋仲回答,抢着说道:“什么明杀门弟子,什么进山欣赏风景?没见到,没见到!兴许是他们贪恋此地美景,藏身某个地方不想出去了吧?又或者是他们只顾着观赏,不注意脚下,失足坠落山崖,摔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也说不定。总之,阔刀门没有保护他们的责任和义务,你还是免了吧。要是你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我阔刀门照样不管,谁让你跟阔刀门非亲非故来着!你现在就是想攀亲戚,估计也找不着门路,除非认老子为二大爷,老子还不一定答应呢,哼!” 佝偻怪被这一番抢白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立即将秃发咕噜机抓在手里捏个粉碎,可是在没弄清楚赵氏兄弟的下落之前,又不好贸然动手,于是恨恨地说道:“你们不承认也没用,反正我明杀门弟子的下落是着落在阔刀门身上了。姚山主,本座现在需要的是你的答复。” 姚弋仲双目圆睁:“什么答复?二长老刚才的答复就是本座的答复。明杀门弟子外出,执行的是杀戮任务,如果真的到了我阔刀门,我们不杀他们已经算仁慈了。他们要是自己不慎丧了命,也算是善终,下场倒也不恶!” 佝偻怪怒道:“哟嗬,姚弋仲,果然是胆子大了!你恐怕还不清楚得罪我明杀门的后果吧?告诉你,不管你是否告诉我们三个弟子的下落,你阔刀门都注定要从此消亡,不一样的只是,你是被五马分尸还是留个全尸。”
佝偻怪只顾发泄,全然不顾元破山的盘算,弄得元破山直皱眉头。元破山心想,怪不得你他娘的佝偻怪成不了大事,原来一点城府都没有,做事丝毫不讲策略!现在这个局面,不是拼谁的嘴头硬的时候,而是应该虚与委蛇,哪能采取这般过激的行动? 元破山想要制止,可是一旦发出与佝偻怪不同的声音,二人之间同气连枝的默契就会被打破。进退两难之际,元破山仔细权衡轻重之后,把心一横,说道:“姚山主,佝偻怪性子急,说话不注意分寸,你也不必介怀。明杀门与阔刀门素无仇怨,那几个弟子到阔刀门来也不是执行什么任务,纯粹是为了欣赏风景。姚山主如果知道他们的下落,还请告知一二。” 姚弋仲:“我阔刀门与明杀门素无交往,至于你们所说的三个弟子,我等确实不知。如果你们有耐心,本座可以命弟子们在山涧、悬崖等处四下搜寻,查找查找他们的下落。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很难说了。” 这委婉的拒绝,已经说明了姚弋仲的态度。 元破山见状,知道今日之事已经不能善了,自己只剩下两个选择:一是找借口退走,二是硬着头皮拼杀。如果退走,元破山是万分不甘心的——筹划了这么久的行动,眼前这么好的风水,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心里面断难割舍得下,睡梦之中恐怕都会想着。 不能退,只能硬着头皮拼杀了。 想到这里,元破山向佝偻怪点头示意。佝偻怪明白他的意思,两人一起发动,毫无征兆地分别向姚弋仲和黄眉发起攻击。跟来的三个杀手也紧着着与阔刀门三个长老交上了手。 元破山等意图先发制人,那姚弋仲和黄眉虽然时刻戒备,可是猝然之间还是有些慌乱,来不及施展狐媚神功,只好凭着手上功夫与对手周旋,一开始便落了下风。 四长老莫泰冷眼关注着战局,见三长老茹法亮被杀手逼得连连后退,急忙上前助力。茹法亮的对手是三个杀手中修为最高者,而茹法亮自身的武功修为只有入圣三层境,所以一上手便感到吃力。而莫泰作为排在他之后的长老,茹法亮一直以为莫泰的修为比自己低,所以尽管莫泰主动前来助力,茹法亮也不是很有信心,可是等到莫泰出手之后,茹法亮这才发现自己以前小看了他:莫泰的招式看起来几乎没有多少花里胡哨的东西,非常朴拙,但是又非常实用,招招指向对手要害。 那明杀门的杀手刚开始还是以主要精力对付茹法亮,并没把莫泰放在心上,可是打着打着,莫泰成了需要倾力对付的主要对手,茹法亮倒成了次要对手。再后来,茹法亮眼看自己成了多余的人,为了不掣莫泰的肘,干脆退出,好让莫泰放开手脚跟那杀手较量。 茹法亮甫一退出,那杀手便露出狞笑,单手结环,似乎要施展什么邪术。茹法亮刚要提醒莫泰注意,不料莫泰也露出一个坏笑,也是单手结环,直接冲杀手结环的手臂顶撞过去。那杀手见状,不由一怔,无暇变招,只好硬生生地以手臂力量对抗,哪知道刚刚与莫泰的手臂接触,自己的手臂上立即传来一阵刺痛,并且这种刺痛变作一股细流,迅速向身体的其他部位蔓延,转瞬之间,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已疼痛难忍。杀手再也支撑不住,捂着肚子弯腰蹲下。莫泰趁机在他背上猛拍一掌,而后飘然退下。 茹法亮心中大喜,立即吩咐弟子把杀手绑了,押解下去。 莫泰获胜,宇文广和秃发咕噜机看在眼里,都是心情振奋,目露精光,手上加力,要把对手战败。他们心想,以四长老低微的武功都能降服一个杀手,自己的修为比四长老高了许多,降服各自的对手自然也不在话下。 按照正常的逻辑,这一想法绝对成立,可是现实却不是这样,无论宇文广和秃发咕噜机怎么猛攻,那两个杀手都能从容应对,不但没有任何落败的迹象,而且反倒把宇文广和秃发咕噜机搞得有些手忙脚乱。 面对这样的情形,宇文广和秃发咕噜机都有些迷茫。 第五十八章 氤氲难当 莫泰、茹法亮来不及品味胜利的喜悦,见宇文广和秃发咕噜机有所不支,赶紧上前帮忙。 不大一会儿工夫,两个杀手也都战败被擒。 这一切,都被元破山和佝偻怪看在了眼里,二人均是讶然。 三个杀手之中,与茹法亮、莫泰对战的那个杀手作为三人中的领军人物,练就了万法归宗的邪术,这种邪术一旦施展出来,就会吸收对手的力道,并以之反过来打击对手,一般的对手在这一邪术面前都无招架之力,可是现在,掌握这样诡异功夫的杀手居然被阔刀门那看似不起眼的长老制服了!虽然那边是二人联手,但是这吸力打力之法比借力打力之法还要技高一筹,纵使十个人联手,又岂能轻易把那个杀手制服? 这也太过诡异了吧,阔刀门难道隐藏了什么大能异士? 杀手们败了,元破山和佝偻怪虽然诧异,但是并不悲观。他们相信,以自己的身手,如果小心应对,击败姚弋仲、黄眉那是绰绰有余,而一旦姚弋仲、黄眉落败,阔刀门就是煮熟的鸭子,自己还不是想怎么啃就怎么啃?只是夜长梦多,必须尽快结束战斗,不然的话说不定还会飞来什么幺蛾子。这么想着,招式变得愈发凶猛起来。 姚弋仲、黄眉本来已经左支右绌,眼看元破山和佝偻怪摆出了拼命的架势,知道如果不拿出绝活,自己很快就要落败了。二人对视一眼,似乎心领神会,各自移动身躯,想向对方靠拢。元破山和佝偻怪虽然不明白姚弋仲、黄眉这是什么意思,但是非常清楚分割击破的道理,千方百计阻止二人靠近。 莫泰冷眼旁观一会儿,看出了其中的蹊跷,飞身加入战团之中,打算以一己之力促成姚弋仲和黄眉聚拢。这一做法果然奏效,约摸三十息之后,姚弋仲、黄眉之间的距离已经缩小到两丈之内。 就在此时,佝偻怪、元破山各自使出了杀招。 佝偻怪咯咯怪笑几声,鬼手花式翻飞,直朝黄眉颈项抓来。元破山双手穿花般舞动,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一掌拍出,使出自家绝学阴邪罡风掌,冲着姚弋仲顶门拍落。 莫泰身处战局之中,被二人招式中的气劲卷得立身不稳,纵身跳出三丈开外。 与此同时,姚弋仲、黄眉拢身一处,双唇相接,各自搂住对方腰肢,口中发出呢喃之声。似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在肆意恩爱。一旁观战的长老、弟子们皆是莫名其妙,心想,门主这是闹的哪一出?难道是要做一对同生共死的同命鸳鸯?生死关头这般秀恩爱,真是羡煞我等,却也真是重色轻命! 众人畅想之际,蓦然感到身周飘散着一股浓郁得粘稠无比的氤氲气息,眼前的姚弋仲与黄眉神情暧昧得一塌糊涂,目光柔情四射,搂抱亲吻,大秀恩爱。众人目睹此种情景,不由心中暗惊:门主啊门主,就算你跟黄眉妖女情深似海,也不该在这个时候不顾自己生死秀恩爱呀!虽然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可是这等胡话有几个人真正相信?性命交关的时候,还是顾着自家性命要紧,爱情先放一放也不迟。其中的轻重缓急,你这做门主的不会不清楚吧?现在看来,你还真是糊涂透顶了呢! 转眼之间,众人的顾虑堪堪变成现实,元破山和佝偻怪的两道攻击,如电光石火般袭近姚弋仲和黄眉,眼看着二人就要性命不保。恰在此时,那元破山、佝偻怪不知怎么,突然浑身一凛,本来刚劲有力的身躯一下子变得绵柔似水,凌厉的眼神也像突然蒙上了一层细雾,变得柔和无比。随后,二人似乎被施了定身术,身躯一动不动,呆立当地,宛如泥塑木雕,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双目怔怔地望着姚弋仲和黄眉,目光中满含渴望。 那边厢,姚弋仲和黄眉兀自缠绵着,口中发出动心心魄的呢喃之声,柔媚入骨,引得旁观众人也情不自禁地春情涌动,无法自抑地跟身边的人互动起来。元破山、佝偻怪更是打了软腿,站立不住,双双摔倒之际,向对方伸出双手,相互搂抱起来,双唇互吻着,似乎要把对方生吞活剥。 黄眉媚眼一瞄,对元破山和佝偻怪发出一声冷笑,转而对姚弋仲说道:“够了么?” “够了!”姚弋仲答道,“这两个老鬼被我们二人施展的合欢功所迷,没有两个时辰清醒不过来,先让他们自己跟自己缠绵一阵消耗消耗体力吧,不着急下杀招。” 黄眉嘤咛一声,说道:“色鬼,知道的明白我们是施展合欢功对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厚颜无耻、在大庭广众之中行不正经之事呢。看你阔刀门那些弟子,无论平日是否有甚恩怨,此刻都亲亲密密地缠绵着,成什么体统!不如且把这两个老鬼捆绑起来,我们收了功夫吧,不然的话,你那些门人恐怕都要消耗至死了。”
姚弋仲尴尬地笑道:“也好!看来连咱们自己都小觑了这合欢功夫的强大。适才咱们是铤而走险,拼着捱两个老鬼杀招的风险施展合欢功,想不到竟然收到了奇效。以后再有强敌入侵,不妨照猫画虎。” 黄眉:“嗯,也只好如此了。” 你道合欢功是何等功夫,居然一息之间就把元破山这等高手擒下了?原来,这合欢功乃是黄眉独创的妖魅功夫,是狐媚神功的双修版本,相亲相爱的男女二人一起施展,具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其威力比单人施展的狐媚神功要大得多。适才元破山和佝偻怪齐齐出手,姚弋仲与黄眉自忖不是对手,所以才千方百计想往一块靠拢,以便施展合欢功夫,无奈元破山、佝偻怪阅历丰富,虽然不清楚姚弋仲、黄眉意图聚拢到底为何,但料定二人聚拢之后或许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千方百计阻止,打算个个击破。若非莫泰助力,姚弋仲、黄眉便无法顺利会聚,而不会聚便无法施展合欢功夫。 姚弋仲、黄眉之所以要施展合欢功而不是各自施展狐媚神功,是要一击制胜。他们认为,元破山、佝偻怪乃顶尖高手,绝非一般武者可比,寻常的狐媚神功或许难以在两个老鬼身上奏效,而合欢功注定是擒下两个老鬼的致胜法门。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施展合欢功之时,元破山和佝偻怪都已经施展出了自己的必杀技,他们若是再晚一息施展合欢功,注定会落败甚至命丧当场。只是因为受了合欢功那氤氲气息的影响,元破山、佝偻怪的杀招受到了迟滞,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他们才侥幸成功。 是以施展合欢功夫,姚弋仲、黄眉冒了极大的风险。而在实力不济、用寻常功夫抵对不住元破山和佝偻怪的情况下,姚弋仲和黄眉也只能兵行险着。 其间的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姚弋仲、黄眉收了功夫,吩咐门人:“把两个老鬼绑了!” 指令发出,竟无人执行。姚弋仲大为惊讶,待看到门人的状态,顿时了然,不由哑然失笑。原来,阔刀门诸人适才受合欢功影响,个个失态得很,此刻姚弋仲、黄眉虽然收了功,大家头脑变得清醒了,可是神情却又转而尴尬起来。尤其是那些女弟子,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据姚弋仲观察,唯一没受合欢功影响的依然是四长老莫泰。以合欢功这般狐媚至极的功夫,竟然没有影响到莫泰,姚弋仲不由深为诧异!身为男子,究竟具有多么顽强的抵抗力,才能抵挡住令多少痴男怨女神往的诱惑?心如顽石,不过是说说而已,真正面对男女之间的旖旎风光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保持定力?可是,莫泰保持住了,却是为何? 莫泰听到姚弋仲捆绑元破山和佝偻怪的指令后,一开始并未动身,作为宗门长老,有时候不矜持也得适当自矜,这些普通弟子能够完成的事情,一般不劳他这个长老动手。可是左右观察一番之后,莫泰无奈地笑了笑,知道自己必须出手了。于是找来捆仙绳,把元破山和佝偻怪面对面捆绑在一起——两个老鬼面对面搂抱着缠绵,相互撕破了衣衫,肌肉相贴,状甚亲密,尚自沉浸在甜蜜的意境之中——交给弟子们押解下去,把他们跟原先擒住的三个杀手关押在一起。 姚弋仲之所以不杀元破山和佝偻怪等,是因为料到元破山可能还有后续援军,留着他可以作为筹码。把元破山等押解下去之后,姚弋仲命令弟子们赶紧散了——继续逗留此地,只会平添尴尬,还是散了为好,自己则带着黄眉回到扶余宫。 为了化解尴尬,临走之前,姚弋仲特意跟弟子们解释:“尔等须知,方才本座跟黄山主因为施展破敌神功,才会做出那些亲密的举动。其实本座跟黄山主都立身纯正,并非淫邪之徒,尔等不可妄自揣测!”待回到扶余宫,黄眉立即打趣道:“姚山主立身纯正,并非淫邪之徒,奴家还是另觅休憩之所便了。”说着,作出一副出走的架势。 姚弋仲急忙揽住她的小蛮腰,笑道:“既然入了罗网,岂得轻易脱身!男女居处,行些周公之礼,自是在所难免!” 第五十九章 跑了 一夜氤氲。 翌日,姚弋仲召集宗门长老在议事堂议事。 阔刀门近来屡遭入侵,遭逢多事之秋,虽然轻松应对了过去,姚弋仲也是忧心忡忡,盖因不知道今后又会有什么人入侵、阔刀门又将面临何等危急局面。长老们议论纷纷,言谈之中多是对姚弋仲的赞誉之词,似乎凭借姚弋仲一己之力,这阔刀门可以应对任何困难,基业稳如泰山。只有莫泰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的事情。 姚弋仲向他投去探寻的目光。 莫泰清清嗓子,说道:“我昨夜对元破山和佝偻怪进行审讯,两个老鬼狂傲得很,不肯透露任何消息,只是说如果我们敢动他们一根指头,就会遭受更为凶狠的报复。我想,他们可能是说大话,也可能是还有后手,情形到底如何,现在还难以判定。” 姚弋仲点点头:“嗯,这倒是实情。我阔刀门忝居这洞天福地,难免引人觊觎,他元破山不来,恐怕也有其他人要来。为今之计,别无他法,只好冷静以待,以不变应万变了。” 召集长老们议事,是要征询他们的高见,可是长老们除了恭维奉承之外,竟然无人提出建设性意见,这不免令姚弋仲深为不满,郁郁回到扶余宫,一言不发。黄眉见状,急忙安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这是着的什么急?奴家且在阔刀门盘桓一阵,助你破敌便了。”姚弋仲说道:“那就多谢了!” 二人正自在扶余宫谈论,却有弟子匆匆来报,道是又有一行五人擅闯山门,并且来人非同小可,一个个骑着高大的野兽,派头甚大。 姚弋仲气得跳脚,骂道:“好贼子,好孽畜!一拨不成,又来一拨,并且一拨比一拨张狂!先前来的骑的是马,现在来的骑的是凶猛的野兽,下一拨来的会骑什么?莫非是凤凰、麒麟不成?” 黄眉劝道:“姚山主何必生气!张狂由他张狂,招摇也由他招摇,到头来那一拨拨的人马还不是为我们所擒?眼下的局势倒是不怕他们来呢,正好一网打尽、永绝后患。他们若是不来,反倒会是后患呢。” 听黄眉这么一说,姚弋仲方才平静下来,说道:“那好,你我此次出马,就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咱们到了现场,不用跟他们废话,一上来就把合欢功夫施展出来,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黄眉笑道:“都依你,这夫唱妇随的道理,奴家难道不懂!” 二人稍稍合计,急速出门应敌。 这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燕阳跟云霄宗几个长老。 燕阳等在火云宗休息一晚,次日凌晨起身,直奔阔刀门而来。那灵兽脚程很快,较之寻常快马快了一倍还不止,五百里的路程只用两个时辰就赶到了。 进得山门,燕阳看到隐蔽处隐约有些值守的弟子,想把他们唤到近前,让他们向宗主姚弋仲通报自己的来意,不料那些弟子一见到他们就消失不见了,任凭怎么呼唤都不现身。燕阳无奈,只得放慢速度,信马由缰地任由灵兽缓步前行——既然无人替自己通报,这缓慢行进也就算是一种礼节啦。 沿途风景甚是好看,燕阳等人虽然无人迎接,倒也不太落寞。他们一边行进,一边指指点点,对扶余山的壮美景色赞叹不已。 桑无相笑道:“宗主,人常说每临美景兴雅意,此地景色甚美,不妨作诗赞颂一二。”燕阳说道:“诗之一道,与武道不同,自有其格局,说不定后人面对这扶余山的香庐峰会作诗吟诵,我等俗人还是把机会留给后人吧。” 正自议论,却听前方传来急促而杂沓的脚步声。燕阳知道是阔刀门来人了,与桑无相等对视一眼,默然等待。 来人正是姚弋仲和黄眉。 姚弋仲来到燕阳等人不远处,一身气机鼓动,怒目圆睁,喝道:“何方贼子,敢来犯我山门!” 燕阳不意姚弋仲这么不客气,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答对才好。专诸挺身而出,说道:“原来阔刀门徒有虚名,连待客之道都不懂!我等远来是客,你是何人,这么大呼小叫?” 姚弋仲:“本座姚弋仲,阔刀门门主,跟你们这些贼子用不着客气。且看本座现在取了尔等狗命!”说话间递给黄眉一个眼神,二人开始施展合欢功夫,氤氲气息瞬间在四周扩散开来。 须臾,姚弋仲伸手冲燕阳等一指:“倒下吧,贼子们!嗯,还不倒?” 这合欢功夫一施展出来,专诸三人迅即如痴如醉,倒身而卧,燕阳和桑无相却是若无其事、屹立不倒。
面对这一情形,姚弋仲和黄眉都十分讶然。这合欢功的强大威力,任何武者都难以抵挡,为什么这两个入侵者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不但没有倒下,而且举止没有任何异常呢?难道是施展的时间太短,这二人反应有些迟钝,合欢功的功效尚未渗透进去? 想到这里,姚弋仲和黄眉继续作出缠绵的样子,把合欢功的功力推向巅峰。 比姚弋仲和黄眉更为惊异的是燕阳。看到专诸、吴大庸、耿新峰见到姚弋仲、黄眉之后瞬间倒地的龌龊样子,燕阳不由眉头紧皱,心想,你们他娘的在火云宗受了伤不假,可是服下那么多丹药,又休息了一夜,早就应该好了,难道还怕旧伤复发、见到来意不善的对手就躺在地下装死?这么贪生怕死,真是丢老子,不,是丢我云霄宗的脸面!以后出门,可千万别自称是云霄宗长老,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那边厢,姚弋仲和黄眉顾自缠绵,氤氲之态毕现,令人不忍直视。那氤氲之气遍布四周,就连在不远处观望的弟子都受到影响,一个个嘴里哼哼唧唧的,颇有些不像话。 桑无相捂着鼻子,朗声说道:“你等不必再表演了,这些邪功对我们不起作用!” 姚弋仲、黄眉闻言愣在当地,略加沉吟,徐徐收功。姚弋仲说道:“看来你们为了侵吞我阔刀门,背地里做足了功夫,连破除合欢功的法门都探寻到了!” 燕阳笑道:“怪不得你们满怀敌意,原来把我等当成侵吞阔刀门的人了。” “难道不是么?一拨不成,又来一拨,如今已经是第三拨了,都是口口声声说要侵吞我阔刀门、扶余山,哼!”姚弋仲怒气冲天。 “原来是这样!”燕阳说道,“如果本座所料不差,尊驾定是阔刀门门主姚弋仲。本座乃是云霄宗宗主燕阳,今番前来,并非要侵吞阔刀门,反倒是要帮助阔刀门对付心怀不轨的贼子。” “哦?愿闻其详!”姚弋仲有些不信。 燕阳一开口,姚弋仲就料定他说的是假话。几十年来,云霄宗宗主是蛰罗雀,世人皆知,姚弋仲又岂能不晓?可是燕阳却自称云霄宗宗主,你让姚弋仲如何相信?可是,待听罢燕阳的讲述,姚弋仲却不得不信了,盖因他把燕阳的讲述与自己的遭遇相互印证之后,竟然无甚差池。 不过,对于云霄宗宗主为何更名,姚弋仲终是不解,忍不住问道:“燕宗主,本座素闻贵宗宗主蛰罗雀之名,既然燕宗主取代了他的位置,那蛰罗雀现今去了哪里?” 燕阳笑道:“本宗并未发生宗主更迭之事,只是本座换了个称呼而已。” “哦,原来燕阳就是蛰罗雀,蛰罗雀就是燕阳!”姚弋仲恍然大悟。 “易体而处罢了。”燕阳淡然说道。 稍稍沟通之后,姚弋仲热情地邀请燕阳等去扶余宫做客。那专诸等人中了合欢功的神通,尚未清醒过来,黄眉一一为其点穴之后,三人方才如梦初醒,四处打量着,似乎在寻找适才梦中美女的下落。 姚弋仲、黄眉见状,不由会心一笑。 坐定之后,专诸抢先说道:“姚宗主施展的是什么功夫,居然一击之间就把我等击倒了,想起来,我等至今还心有余悸呢。” 黄眉展颜一笑,吐吐舌头,那樱桃小口鲜翠欲滴。 姚弋仲笑道:“雕虫小技罢了,不值得一提!本座倒是纳闷,燕宗主、桑长老修为到底高深到了何种程度,竟令本座这看家功夫如老鹰吞日般毫无成效?” 燕阳笑道:“其间奥妙,本座亦不知其所以然。兴许是本座生性懵懂,不谙可欲,其心不乱吧。” 姚弋仲心里把燕阳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心想,你蛰罗雀好色的大名谁人不知,还说什么不谙可欲,这不是欲盖弥彰么?这等鬼话,老子相信才怪! 想是这么想,可是嘴上还得说好听的:“燕宗主痴迷武道,于男女之间的俗事毫不关心,本座甚为佩服!” 交谈一阵之后,燕阳提议道:“那元破山、佝偻怪作恶多端,必须尽早清除。既然姚宗主已将其擒拿,还是干脆结果了其性命吧,省得夜长梦多。” 姚弋仲:“这样也好。两个元凶授首,其他人恐怕翻不起什么大浪了。”随即吩咐弟子把元破山和佝偻怪押解到扶余宫来。 不大一会儿,那弟子慌慌张张地前来禀报:元破山、佝偻怪跑了,连同明杀门的那些杀手。 第六十章 探幽 元破山和佝偻怪跑了,这实在出乎姚弋仲的意料。中了合欢功的招式,一般人没有三五天的工夫根本缓不过劲来,何况他们都被坚硬无比的捆仙绳绑着,哪能轻易逃脱?莫非那元破山有破解合欢功之迷幻功效的法门?姚弋仲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怎么说,元破山和佝偻怪是阔刀门的头等大敌,不能轻易让他们逃脱,所以一听说元破山逃了,姚弋仲二话不说,急忙起身追赶,燕阳以及两个宗门的长老紧随其后。追了一程,在距离扶余山三十里外的地方,终于发现了元破山等人的踪迹。元破山和佝偻怪可以御空飞行,但是那些杀手们不能,并且合欢功的迷幻功效仍在发挥作用,他们无法全力奔跑,因此行进速度不快。眼看追兵已至,元破山为了自身安全,索性放弃了明杀门的杀手,一飞而起,顾自逃命去了——他这么做其实也是出于无奈,正常情况下尚可强自与阔刀门众人拼杀一番,可是现在,他身上还残留着合欢功的迷幻余力,与人拼杀毫无胜机,是以不敢逗留。 佝偻怪见元破山如此,很想破口大骂,可是强忍着没有骂出口。他跟元破山联手对付武林宗门,此前可以说是摧枯拉朽,不料在阔刀门这个小阴沟里翻了船。翻船归翻船,不过是一时受挫,二者毕竟还是盟友,如今情况一紧急,元破山就撇下盟友自己逃命,这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佝偻怪更为不平的是,要不是自己凭借平生所掌握的一些邪路子功夫歪打正着地尝试着替元破山解了合欢功的迷幻之毒(虽然解得并不彻底),他元破山根本就没有逃脱的机会,而如今有了逃脱机会却又无情地抛弃救命恩人,简直是忘恩负义! 佝偻怪越想越气,嘴里呼呼地喘着粗气。眼看追兵越来越近,自己明杀门的属下由于武功修为不够,仍然无法如元破山那样基本消除合欢功的荼毒,一个个步履蹒跚,佝偻怪知道就是想救也救不了他们了,犹豫再三,最后一横心,只好像元破山那样腾空而起,自己逃命去了。 明杀门的杀手们眼睁睁地看着元破山和佝偻怪大祸临头时置他们于不顾,个个心里骂娘,却又无可奈何。 姚弋仲把杀手们擒拿回宗,怒气勃发,一顿拳打脚踢,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然后吩咐弟子把他们带下去杀了。过了好一会儿,姚弋仲心情方才平复下来,带着燕阳等参观扶余山的大好风光后,吩咐弟子摆宴,置酒款待燕阳等人。 参观之时,桑无相又莫名其妙地做了些跟在悦来酒楼时相同的怪异动作,其他人虽然有些讶然,但都不以为意,只是那阔刀门的四长老莫泰观看之时露出肃然之色,随后来到桑无相跟前低声交谈,状甚亲密。 酒席之上,宾主相谈甚欢。 姚弋仲愁眉苦脸地说道:“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阔刀门作为二等宗门,忝居扶余山,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呢。此次元破山和佝偻怪联手进犯,已经开了个坏头,以后到底会有什么人会来,实在是难以意料啊!唉,人心不古,江河日下,这江湖规矩已经被糟蹋得一文不值了!” 燕阳急忙劝道:“姚门主不必杞人忧天,我看他元破山和佝偻怪还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为今之计,关键是要彻底破坏他们的阴谋,不让其得逞,顺便也为其他宗门提供警戒。”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姚弋仲一口喝下樽中酒,神色颇为无奈。 莫泰说道:“门主,属下看来,燕宗主的提议入情入理,如果我们两个宗门联手,同时传檄其他宗门,令其他宗门承檄而动,势必会将镇元山和明杀门的气焰彻底扑灭。” 燕阳颔首:“嗯,四长老果然见识非凡,本座正有此意,不知姚门主怎么看?” 姚弋仲说道:“如此甚好。只是镇元山和明杀门已经先行一步,我等此刻出动,已经落了后着,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况且咱们还可以采取釜底抽薪的策略。”燕阳笑道。 “釜底抽薪的策略?燕宗主的意思是——”姚弋仲有些不明白。
“杀上镇元山和明杀门,直捣元破山和佝偻怪的老巢!”燕阳说道。 “这样可以么?镇元山乃一等宗门,高手如云,防守固若金汤;明杀门杀手云集,邪徒汇聚,以我们两个宗门的实力对付得了吗?”姚弋仲有些不自信。 “事在人为,固若金汤、杀手云集又如何?即使那镇元山和明杀门是地狱,本座也想蹚它一蹚!”燕阳斩钉截铁。 “且容本座考虑考虑吧。兹事重大,本座一时之间尚拿不定主意。”姚弋仲犹豫着。 夜色阑珊,众人离席休憩。黄眉挽着燕阳的胳膊,非要送他回房不可。燕阳知道她会使狐媚神功,生怕不小心着了她的道,内心有些惴惴不安。黄眉却是喜笑颜开的,把鲜红的樱唇附在他的耳边,两片薄唇不停蠕动,不明就里的还以为她是在对燕阳说些私密的情话。 把燕阳送到房间,黄眉并未即刻离去,等到服侍的弟子奉上茶,黄眉把那弟子指使出去,亲自为燕阳端茶倒水,弄得燕阳内心不胜惶恐,而黄眉倒是泰然自若。谈来扯去,一开始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 燕阳猜测黄眉必定有所图谋,忍不住说道:“黄门主这般殷勤招待,直让本座如芒刺在背,不甚自在。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黄眉妩媚一笑,轻骑檀口:“哟,燕宗主何必这般客气!论年纪,奴家比你小了几岁,你就叫奴家妹子好了。妹子服侍哥哥,还不是理所当然,说什么芒刺在背,这么见外!” 燕阳暗道:“放屁!老子今年不过十几岁,还是花朵般少年,你他娘的都几十岁的人了,谁是哥哥,谁是妹子?”想是这么想,可是自己如今驮了蛰罗雀的身躯,又怎能跟人说自己是花朵少年? 为今之计,只好就坡下驴,于是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喊你大妹子了。大妹子,你今天与姚门主联手对战元破山和佝偻怪,消耗甚大,还是赶紧回房歇息了吧,保养身子骨要紧。” 黄眉面现不悦:“哟,哥哥这是逐客么?是小妹不识趣了。哥哥旅途劳顿,妹子不打扰了,明日再见。”说罢起身,扭着屁股离去,不容燕阳有半句解释。 燕阳望着她扭来扭去的身影,叹道:“女子这般妖娆,简直形同妖精,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纯情男子,唉!” 送走了黄眉,燕阳稍稍打坐一会儿便躺下休息,很快进入了梦乡。 睡梦之中,燕阳隐约感到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向自己走来,吐出一口仙气。那仙气似有魔力,吸引着他向女子靠拢。女子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张开修长的双臂迎接他。转瞬之间,他便投入女子柔软的怀抱,开始互动起来。 恰在此时,燕阳突然惊醒,回忆梦中情景,历历在目。畅想之际,蓦然感到自己身上赫然坐着一个女子,不由大惊,瞪大眼睛细瞧,发现身上女子正是黄眉! 燕阳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坐起,把黄眉推开,说道:“黄山主这是何意?” 黄眉被燕阳猝然推开,竟是不恼,笑道:“哥哥何必这么用力,不怕把自己撅折了?” 燕阳定定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黄眉说道:“燕宗主不必在意,妹子此举实出无奈。我那妩媚神功自从创立以来,屡试不爽,从未失手,今番却在燕宗主身上失效。我想探究一番其中缘由,是燕宗主对男女之事无感,还是我那神功尚有不足,是以才有这般举动。” 说话之间,面带羞愧。 无论怎么说,黄眉也是一宗之主,而为了验证所创功法失败之由,居然做出这样的奇葩举动,在燕阳看来,这只能用武痴一词加以解释了。 “黄山主想要得到满意的答案。可是本座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燕阳叹道。 “怎么,”黄眉一脸沮丧,“你难道不想告诉我真相吗?” 第六十一章 算计 燕阳无奈地看着她,说道:“黄山主,咱们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还是开诚布公的好。况且,咱们现在面临着共同的敌人元破山和佝偻怪,最好不要互相猜疑、互相试探!” 他虽然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年纪,可是实际年龄只有十五岁,并且一直保持着童贞之身,今番被黄眉破了,心中懊恼且不说,关键是十分尴尬。 没有在黄眉和姚弋仲联合施展的合欢功之前倒下,却在睡梦之中被剥夺了童贞,这是尴尬之一。 两个宗门准备联手对付共同的敌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事,一旦因此心生芥蒂,相互之间又将如何面对?这是尴尬之二。 黄眉此番举动,如果是她跟姚弋仲商量好的,那还不用太过担心,而如果只是黄眉单方面的行为,姚弋仲一旦知晓,那就非常麻烦了,不仅合作对敌之事会泡汤,而且两个宗门会就此决裂。这是尴尬之三。 黄眉闻听燕阳这么说,却不肯善罢甘休。她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就是为了弄清楚合欢功无效之由,如果弄不出个子丑寅卯,她说什么都不会甘心。 武林人士行事洒脱,不像世俗之人那般看重男女之防,如果将合欢功无效的缘由弄清楚了,这点牺牲就算不得什么。 “燕宗主,我是个女人,又是个山主,是有脸面、有尊严的,并非轻贱的女子。而今在你面前牺牲了色相,你却对我恁般拒斥,莫非真想让我下不来台?” 燕阳见黄眉穷追不舍,无奈地摊开手,皱着眉头说道:“黄山主,我丝毫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承认,你与姚门主的合欢神功确实威力无比,否则也不可能轻易擒下元破山这等顶尖高手。可是我确实对你们的合欢神功无感,这也是事实。至于到底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清楚。如果硬要说一个理由,我想或许是我的修为不够,所以才不受合欢神功这等高深莫测的功夫的影响。” 黄眉冷脸说道:“燕宗主说笑了!要说燕宗主的修为不够,那天底下就没有修为足够之人了。作为一等宗门的宗主,说自己修为不够,无论旁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至于说合欢功的效力,我可以肯定地说,越是修为低微的人,越是难以抵挡,修为最低者甚至会顷刻丧命,所以如果不是面对顶尖高手,我等轻易不施展。” “哦,言之有理,倒是我想差了!”燕阳似乎有所领悟,“这么说来,我倒是想请教请教这合欢神功的作用机理,也好结合自己的武功体系,好好参悟参悟其中为什么缺乏联系通道了。不知道黄山主肯不肯赐教?” 黄眉静坐片刻,而后冷冷说道:“奴家冒昧打扰了,告辞!”说罢,纵身而起,越窗而去。 燕阳嘟哝道:“搞什么名堂,神神秘秘的!” 扶余宫深处,一间密室内,灯火摇曳,气氛诡秘。 一个柔曼的身影飘然而入。 高高的蒲团上,闭目静坐的姚弋仲豁地睁开眼睛,问道:“事体如何?” 那柔曼的身影来到旁边坐定,幽幽说道:“不甚如意,顶多是喜忧参半吧。”听声音,赫然便是黄眉。 姚弋仲叹道:“但愿是我们多疑了吧,如今的情形,只能顺其自然了。” 原来,姚弋仲、黄眉虽然在酒席上与燕阳等谈笑晏晏,但是内心却有自己的小算计。从常理上说,燕阳作为云霄宗宗主,主动来阔刀门商谈合作固然是好事,但是姚弋仲却有另外一层担忧:如果燕阳以合作为名行吞并之实,阔刀门将会遭遇灭顶之灾,毕竟暗藏的敌人比明面上的敌人更可怕,所以阔刀门不得不防。设若阔刀门的实力比云霄宗强,倒还可以防范,但是现在看来,燕阳和桑无相对无坚不摧的合欢功都能抵挡,实力比姚弋仲和黄眉高出了一大截,真要图谋不轨,姚弋仲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 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局面,姚弋仲跟黄眉密谋,想出了一个妙招:以牺牲黄眉的色相对代价,与燕阳和桑无相交合,在他们身上留下合欢神功发挥作用的种子,消除他们对合欢神功的免疫力。如果此招不成,那就通过攀谈套出他们为什么能够抵挡合欢神功的秘密,以便采取相应的应对措施。 自从黄眉离去之后,姚弋仲就在蒲团上打坐,看似平静,实则心如波澜、狂跳不止。那黄眉虽与姚弋仲并无夫妻之名,却是投契至深的红颜知己,此刻黄眉去做那等事体,姚弋仲怎么想怎么不自在。况且这种不自在还是自己找的,姚弋仲又陷入了深深的愧疚和自责之中。他暗自祈祷黄眉能一举成功,彻底解除自己的心头之患,又期盼黄眉无功而返,保持完璧之身。被这种矛盾的想法纠缠着,姚弋仲越来越苦恼,若是黄眉再晚一会回来,他几乎都要崩溃了。 情之一物,着实折磨人!
好在黄眉终于回来了。姚弋仲期待着令人满意的结果。 听罢黄眉的叙述,姚弋仲问道:“那燕阳说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能抵挡合欢神功?” “是!”黄眉回答。 “他还想探问合欢神功的秘密?” “是!” “事情果然不那么简单!幸好你没有上他的当,如果他掌握了合欢神功,那么对付我们将易如反掌。其心叵测,其心叵测啊!” 黄眉探身搂住姚弋仲,柔声说道:“亲爱的,我看事情不见得是你想的那样,那燕阳可能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或许人家掌握的是更为高深的功夫,瞧不上咱们的妖魅伎俩呢。” “嗯,这么说也有道理。本座在外游历多年,也不是白给的,一些功夫兴许他们都没听说过呢,就算他们抵挡得了合欢功,也未必能抵挡得了那些功夫!”姚弋仲说道。 “这不就得了,看你刚才忧心忡忡的样子!”黄眉抛过去一个媚眼。 “对了,你那合欢功的种子种得怎么样?” “不好说。肉体之欢是行过了,至于他动情没动情、吸收没吸收那些种子,奴家也难判断。” “两个人都种上了?” “一个人,燕阳。” “那个桑无相呢?” 黄眉皱眉道:“桑无相那个家伙,看起来甚是古板无趣,可是不知怎么,竟然跟你家四长老莫泰搅在了一起!奴家其实是先去找的他,可是那个家伙似乎不知疲倦,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跟莫泰指手画脚地起劲交谈。奴家等了半个多时辰,看那莫泰没有走的意思,只好去了燕阳的房间,发现他在酣睡,于是采取了行动。那家伙睡梦之中倒是配合得很好,奴家差点顶不住呢。” 姚弋仲醋劲上升,摆手说道:“不说这些吧,说结果就可以了。” 黄眉笑道:“哟,还吃醋呢!奴家让那燕阳粗鲁地推下身来,好生没趣,这样的结果,不要也罢!” 翌日,燕阳起床以后,把桑无相叫到房间,通报夜晚所发生的事情。桑无相遇事沉稳,不轻浮孟浪,所以燕阳找他商量。如果向专诸等人通报,那些人注定会嘻嘻笑着打趣:“宗主雄才大略、神勇无双,注定会博得美人青睐。如今把姚弋仲的相好都拿下了,可喜可贺,宗主万福!”因为此故,燕阳知道那些人没用,才找桑无相研究对策。 桑无相听罢燕阳的讲述,沉吟片刻,正色说道:“看来阔刀门虽然大难临头,需要强大的助力,但是终究还是对我们不放心啊!” “如此怎好?”燕阳急切地问道。 “现在尚没有什么头绪,只好随机应变了。昨晚我与阔刀门四长老一番深谈,对阔刀门的情况有了一定了解。我判断,以现在的情况,阔刀门即使想对付我们,也没有那个能力,最好的选择还是跟我们合作。”桑无相话语不紧不慢,燕阳一颗心随之沉稳了下来。 “那黄眉主动跟你行夫妻之事,依我看不是那么简单。你现在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异常吧?”桑无相关切地问道。 燕阳霍然一惊,暗道桑无相真是高人,能够想到这些细节。如果黄眉真的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要是不及时发现,就可能中了人家的圈套。看来这经验阅历实在太重要了,若非桑无相提醒,以自己十五岁的少年心性,恐怕怎么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一边想着,燕阳一边暗运内力,使之在四肢百骸游走。游走几圈之后,燕阳感到自己右下腹有些隐隐的疼痛,于是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桑无相。 桑无相颔首:“嗯,看来果然是有所图谋,做了些手脚。” 燕阳慌张道:“太上长老,那贱女人是不是在我身体里放了什么巫蛊?” “应该不是!”桑无相沉声道,“你试着运行金刚伏魔咒的功夫,看看能不能把那个东西驱除出去。” 燕阳依言而行。不大一会儿工夫,燕阳突然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右下腹蠕动,急速冲向肛门。燕阳心想:你这狡猾的家伙,看来也害怕老子的金刚伏魔功呀!想跑?没门,老子这就加大功力将你消灭! 那东西很是不老实,一阵左突右冲,到底还是从肛门处冲了出去,带出一个响亮的声音,听来似乎是燕阳放了一个响屁,弄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桑无相从旁静观,听到这个响声之后说道:“好了,已经驱除了。这个东西是驱除了,可是姚弋仲他们的心结并没有驱除,等到他们再次施展合欢功的时候,你可以假装中招,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这是为何?”燕阳大惑不解。 第六十二章 试探 桑无相道:“形势使然吧。咱们与阔刀门素无往来,而阔刀门又是二等宗门,对于与云霄宗这样的一等宗门合作之事,假如你身处姚弋仲的位置,你会怎么想?” 燕阳颔首:“实力、地位不平等,当然要有所防范。” 桑无相道:“连你都这么想,姚弋仲当然更会这么想。一个二等宗门,占据了这么好的位置,普天之下觊觎者甚多。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那赫赫皇家也不时有人惦记着这块宝地。情形如此,姚弋仲不得不对任何踏足或企图踏足扶余山的人保持足够的警惕,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对阔刀门下手了。” 燕阳拱手道:“太上长老见识广博,这些我都没有想到。” 桑无相说道:“你没想到也正常,毕竟你才十五岁嘛!我等跟元破山接踵而至,虽然表明了态度,可到底是敌是友,姚弋仲却不得不仔细琢磨。他跟黄眉施展合欢功,先后迷倒了元破山和佝偻怪以及专诸三人,咱们二人却毫发未损,姚弋仲如果不是认为咱们的修为高深莫测,就是以为其中大有玄机,忌惮之心注定转盛。所以才有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燕阳皱眉道:“太上长老是说,昨天夜里的事不是黄眉风骚难抑、单纯发泄生理欲望,而是别有所图?” 桑无相应道:“当然。你与黄眉萍水相逢,交往不过半日工夫,那黄眉再怎么说也是一宗之主,还不会下贱到主动献身、令人不齿的地步。如果我的猜测不错,黄眉这么做是跟姚弋仲商量好了的,目的就是在你身上中下什么烙印,破除你对合欢功的免疫力。如此一来,他们就会消除对你的忌惮之心,可以放心跟我们合作了。” “哦,原来如此!”燕阳恍然大悟,不过迅即想到一个问题:“太上长老,不受合欢功迷惑的,除了我,还有你呀,他们是不是也会像对我一样如法炮制你呢?” “或许如此吧,应该是他们还没找到机会。”桑无相淡然回答。 “那你可要小心了。”燕阳提醒。 “我不是大问题,他们最忌惮的是你。按照他们的理解,你是云霄宗宗主,武功修为最高,只要制住了你,我这个长老他们肯定能对付,所以,他们也未必一定会对我怎么样了。为今之计,是要消除他们对你的戒心。” “我明白了,太上长老让我假装受到合欢功的迷惑,就是要让他们相信没在我身上白费功夫,计策成功了。” “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他们发现黄眉失身又失计,说不定会恼羞成怒。” “那好,到时候我就按照太上长老说的做!”燕阳拍着胸脯保证。 密室内,姚弋仲、黄眉几乎同时醒来。 姚弋仲一边穿衣,一边说道:“老子舍着你那珍贵的身子,便宜那自称燕阳的老贼,心中很是疼痛,不过这一点老子还能忍。最不能忍的是你白白失了身子,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黄眉说道:“成与不成,端看天意,非唯人愿。” 姚弋仲皱眉道:“那燕阳最好是中了你的狐媚之蛊。这样的话,两个宗门就可以放心合作了。” 扶余宫,阔刀门弟子殷勤地伺候燕阳等用过早餐,把他们引到正殿。姚弋仲、黄眉笑脸相迎,宾主亲热茶叙。 燕阳不自觉地露出些羞赧,举止不太自然。 黄眉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行为淡定。 客套过后,姚弋仲提议:“燕宗主,从今以后,你我两个宗门结成友好宗门,联手御敌,算是一家人了。我扶余山景色驰名天下,燕宗主初次光临,本座带领诸位四处参观一下如何?” 燕阳急忙谢道:“荣幸之至!闲常听人说扶余山景天下秀,本座向往已久,今番蒙姚门主亲自带领观赏,着实出乎我等意料。” 姚弋仲笑道:“既然燕宗主不嫌扶余山鄙陋,肯赏脸观赏,那就请吧!”随即起身,头前引路,燕阳等迤逦跟随。 扶余山名不虚传,得姚弋仲为向导,燕阳等所看到的精致皆是山中最为奇妙之处,一行人每每看得呆了。每逢此时,黄眉往往捂着嘴轻笑,说道:“姚老鬼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居然占据了这么好的位置,奴家初次参观是竟也是看呆了呢!燕宗主此时的反应,倒跟奴家彼时一模一样。”
燕阳笑道:“所见略同,自有同感。黄山主,这山景观赏起来总有尽时,本座感觉你的魅力却是无穷无尽呢。” 黄眉笑得颇为狂放:“燕宗主说笑了。奴家一介女流,撑不起一片天地,只好拼着一张笑脸往你们这些大树上投靠,寻求些保护,要说这是什么魅力,奴家委实惭愧得紧。你说是不是,姚老鬼?”说话之间,身子靠近姚弋仲,面上露出浓浓的爱恋之情。姚弋仲极为配合地伸出双臂,把她揽入怀中。 转瞬之间,一股熟悉的氤氲气息扑面而来。燕阳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心想,这两个狗男女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谈话之间当着老子的面就亲上了,到底还有没有廉耻? 燕阳胡思乱想之际,蓦然感到腿弯处被人踢了一下,回头一瞧,踢他之人却是桑无相。此时的桑无相一改平时严肃的神色,竟不住地冲着他眨眼睛。燕阳略加思索,这才反应过来,当即闭上眼睛,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姚弋仲和黄眉一边亲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燕阳等人,看到除了桑无相之外,其他人纷纷倒地,不由露出满意的神色。 须臾,姚弋仲似乎突然之间发现了燕阳等人的状况,推开紧傍着他的黄眉,惊呼道:“燕宗主,你们这是怎么了?莫非吃坏了肚子不成?”一边说,一边来到燕阳身侧,蹲身察看,状甚关切。 黄眉也假作吃惊,嘟哝道:“哎呀,该死!姚老鬼,适才咱们一时之间忘情亲热,无意之间引发了合欢功夫,这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桑长老,请恕我等对贵客无礼!” 桑无相道:“无妨。方才我也吃了一惊,还以为我家宗主哪里不舒服呢。既然不是这样,那我也不用担心了。” 姚弋仲:“本座这几天被那元破山和佝偻怪搅和得脑子都乱了,夜不成眠,以致在陪同贵客参观时失张失智,作出这般无礼的事情。且容本座慢慢赔罪吧,唉!”说话之时,伸指急点,把燕阳和专诸等人从痴迷状态中解救出来。 燕阳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面色微红,说道:“哎呀,本座实在是失礼得很,不知怎么就昏了过去,兴许是晚间睡眠不足吧。失礼之处,尚请姚门主鉴谅!” 双方这一番戏都做得很足,看起来毫无破绽。桑无相冷眼观瞧,对燕阳的表演甚为满意,不由暗赞他是戏精。 最满意的当属姚弋仲和黄眉。方才出其不意地一试,竟然达到了预期效果,他们如何不喜?既然云霄宗宗主在合欢功面前如此脆弱,那以后就不用担心云霄宗对阔刀门有什么不利的举动了。如果云霄宗真的想对付阔刀门,那他们必得先过得了合欢功这一关,从眼前的情况看,他们肯定过不了。控制了云霄宗宗主,其他人还能有什么作为? 姚弋仲精神大振,对燕阳说道:“燕宗主休怪,是本座考虑不周了。你等贵客旅途劳顿,本应好好休息一番,本座却不知轻重,硬要带领你们在这高低起伏的山路上参观,着实失策。本座这就带着你们回宫,你们也好先休息一阵。” 燕阳摆摆手:“姚门主不必自责,本座不过一时昏晕,其实并无大碍。这扶余山风光恁美,不观赏一番怎么可以!” 姚弋仲道:“既然燕宗主这么赏脸,那本座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后的参观,宾主心情俱佳,自然是谈笑风生、情真意切。回到扶余宫,姚弋仲又是酒宴伺候,席面较之昨日尤为丰盛。酒足饭饱之后,姚弋仲拉着燕阳的手把他送到客房,还笑着低声询问燕阳要不要安排些女子陪睡。燕阳笑道:“姚门主果然是大手笔,待客十分真诚,本座感激不尽。无奈本座不似姚门主有知心佳人相伴,纵是有些俗女子相伴,也难以提起兴致,就此心领了吧。” 姚弋仲也不勉强,客套过后,顾自离去。 第六十三章 伏击 姚弋仲消除了顾虑,与云霄宗合作便成了顺理成章之事,毕竟元破山和佝偻怪才是两个宗门共同的敌人。 事不宜迟,商定了策略,燕阳、姚弋仲、黄眉等当即启程。 黄眉看到燕阳等人的灵兽坐骑,再看看自己和阔刀门诸人所乘坐的马匹,目光中满是羡慕,对燕阳说道:“燕宗主,你们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听话的野兽,可不可以给奴家也弄一头来玩玩?” 燕阳笑道:“黄山主有圣元三层境的武功修为,平日都是高来高去,不在地面上行走,要这野兽何用?” 黄眉莞尔一笑:“燕宗主恁地不体贴奴家!御空飞行太耗费体力,要是有个猛兽伴身,奴家出外骑着,一则可以节省脚力,二则可以吓退那些好色之徒,岂不是一举两得?调教好了,说不定还可以陪伴奴家入眠呢!” 听罢这最后一句,燕阳脑海里不由出现一幅暧昧的风景画,只是那样的风景,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忍直视。 “黄山主真是善于利用人间万物,竟然把个野兽开发出了这么多用途,本座钦佩至极!这野兽虽然难以捕获,但对于我等武者来说倒并非难事。闲暇之时,本座寻机再捕猎一只,以满足黄山主的心愿。”燕阳强压下心里的画面,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奴家就多谢啦!”黄眉抛过来一个媚眼。 这么说说笑笑的,倒也轻松爽快。 从阔刀门前往明杀门,不过两千里的路程,用不了几天时间就能够赶到,所以一行人并不着急赶路,一路非常逍遥自在,饿了便找地方打尖,困了便寻客栈休息,顺便欣赏沿路秀美的风光。 这一日,众人来到一个大山环绕的所在,询问当地人家,道是石泉峪。时近中午,看到附近有个酒家,酒幌上写着紧三碗酒家,于是入内用饭。 店家看到燕阳等骑着高大的野兽而来,一开始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到耿新峰把那些灵兽赶出老远之后,店家才战战兢兢地出来招待,状甚殷勤。 言谈话语之间,店家知道一行人要打石泉峪经过,好心劝告道:“客官要是没有紧急公干,还是绕道而行吧。那石泉峪山高坡陡、沟壑纵横,路非常难走。这还不算,小可听说峪内最近来了一拨打家劫舍的强人,惯会杀人越货,客官若是珍惜性命,这石泉峪还是不要走了吧。” 姚弋仲闻之,指指放在一旁的弯弓刀,对店家说道:“老丈有所不知,我这把刀轻易不用,专门对付那些杀人越货的强人,一旦遭遇了,那强人识趣逃命还罢,要是不识趣,这把刀惯会舔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店家见姚弋仲英雄气概十足,认真打量一番,认定他不是吹牛,方才说道:“既如此,小可就放心了。无论如何,客官都要小心,保护自家性命要紧。” 两个宗门的长老见店家这般小心,都笑他见识短浅,故意高声议论,宣扬自身武功。秃发咕噜机为了证明给店家看,还出门把一颗碗口粗的树木连根拔起,把那店家看得眼都直了。 酒足饭饱,众人上路。 这石泉峪地形果如店家所说,高低不平,崎岖难行。不过其中的景色倒是不差,曲径通幽之处常令燕阳等人驻足流连。 转过一道急弯,眼前便是一条仅容三人并肩而过的狭窄通道,通道两侧山崖壁立,那山崖越往上越狭窄,至约三十丈高处,几乎连接在了一起,数十棵不大的松树扎根石壁之中,枝干倒挂在石壁上,透出顽强的生命力。 燕阳赞道:“这松树不得了,颇通人性,知道生存不易,却硬是咬住这石壁毫不放松,任凭风吹雨打而不凋零。”姚弋仲说道:“燕宗主说得是!譬如人在逆境之中,若不懂得坚持,又何以重现生机?我等武林中人,境况瞬息万变、难以逆料,须得有松树这般坚韧方可成就大事!” 话音未落,但听头顶上哗啦啦一阵响动。桑无相大喝一声:“不好!”急忙催动坐骑,率先前冲——盖因此处道路狭窄,回撤不易,只好前冲了。燕阳等急速跟随,丝毫不敢怠慢。 众人行进之间,山崖上乱世纷纷滚落,直冲头顶。无奈之下,各自祭出自身所带秘宝护在头顶。饶是如此,宇文广、专诸等人身上还是被几块落石砸得血肉淋漓。 十数息工夫,众人冲出狭道,尚未来得及出口长气,却听眼前有人喝道:“好功夫,居然没死!” 众人打眼望去,但见一行八九人堵在前面,个个装束华丽、器宇轩昂。
众人心想,这应该就是店家所说的杀人越货之徒了。 燕阳喝道:“大胆狂徒,惯会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如今遇到我等,算你们气数尽了,赶快上前受死!” “打家劫舍、杀人越货?”那些人似乎被燕阳这番话说糊涂了,相互对望一眼。其中一个穿戴较之其他人稍稍华丽、似乎是头领的家伙说道:“本家出身高贵,何曾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你等不是失心疯了,就是让石头砸得昏了头吧?满口胡言!” 姚弋仲舞动着弯弓刀,霸气说道:“贼强人,不必狡辩,还不上前受死!” 华丽男笑道:“果然是失心疯了,面对本驾,居然这般猖狂!鲁俊卿,打个头阵如何?” 那叫鲁俊卿的打马而出,应道:“属下遵命!” 秃发咕噜机见状,恃勇而进,喝道:“我来会会你们这些蟊贼!” 鲁俊卿上下打量秃发咕噜机几眼,摇头道:“你有些不够看啊,何必定要找死!换个能打的来战吧。” 此话侮辱意味甚浓,秃发咕噜机如何能够忍受?当即气得面色涨红,牙齿咬得咯咯响,挺着三尖两刃枪,拍马直取鲁俊卿。 鲁俊卿冷笑一声,手持丈八蛇矛,迎着三尖两刃枪便刺,口中说道:“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本驾面前施逞,忒也自不量力!”看那招式,竟是颇有章法,十数招之间,便把秃发咕噜机打得只剩了招架之功。 这种情形大大出乎姚弋仲、燕阳等人意料。他们原本料想,对面那拦路抢劫的响马功夫能高到哪里去,自家长老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怎奈打着打着,自家长老反倒落了下风,这事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百招过后,秃发咕噜机虽然勉力支撑,但是败象已现。宇文广见状,怒喝一声,舞动方天画戟上前助战。鲁俊卿把丈八蛇矛挥动得虎虎生风,使出必胜一击,本待把秃发咕噜机挑落马下,想不到宇文广出手破了他的好事,当即怒气勃发,撇下秃发咕噜机不管,招招直逼宇文广而来。秃发咕噜机趁机跳出战圈,呼呼喘着粗气,满身满脸大汗,已经有些精疲力尽。 宇文广战了一会儿,看起来也不是鲁俊卿的对手。 姚弋仲看得明白,对众人说道:“看来这些蟊贼颇有些本事,非本座出马不可了。”莫泰闻言,沉稳说道:“门主尊贵,暂且观敌瞭阵片刻。小可不才,先与那猖獗蟊贼战上一阵,看是如何。”说罢,不待姚弋仲表态,挥动钢枪杀向鲁俊卿。 那华丽男幽幽说道:“哼,一群垃圾,倒还知道使用车轮战术!”言语之间,似乎对阔刀门使用车轮战一点也不介怀、对自家战将鲁俊卿取胜充满了信心。 可是不大一会儿,华丽男便变了脸色:盖因莫泰上场之后,本来占尽上风的鲁俊卿转瞬之间优势丧尽,一开始还能跟莫泰打个平手,到后来竟是枪法凌乱、浑身冒汗,满脸的自信、从容早已消失不见。 华丽男见状,对身旁一人使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拍马而出,与鲁俊卿联手夹击莫泰。莫泰以一敌二,居然能够从容应对,打得极为沉稳。 姚弋仲怕莫泰吃亏,令宗门长老一拥而上。那边华丽男也令手下齐齐加入战团。燕阳等也不敢怠慢,上前与一众强人混战在一起。众人各自为战,场面一时极为混乱。 约有半个时辰的工夫,阔刀门除了姚弋仲、莫泰之外,其他人纷纷受伤,战力大减,只能勉力支撑。专诸等云霄宗长老也都身受重伤,退下阵来。云霄宗、阔刀门联合阵线尚能战斗的,只有燕阳、桑无相、姚弋仲、黄眉和莫泰。 眼见自家损伤惨重,而一众强人步步紧逼,姚弋仲心知不妙,与黄眉使个眼色,二人一起跳出战阵,释放柔情,施展合欢功夫。氤氲之气飘过,宇文广、专诸等人人目光迷离,而一众强人虽然眼光中也多少露出些迷离之色,却是战力未损,兀自上蹿下跳、狠命搏杀。 姚弋仲、黄眉于无奈之中使出杀手锏,本指望一举将强悍的贼人拿下,可结果竟然大大出乎意料,不由深为诧异。那桑无相、莫泰不受合欢功影响,原本在意料之中。可是那些蟊贼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仍然个个精神焕发、斗志盎然?难道说,这屡试不爽的合欢功夫,此刻已经沦落为垃圾功夫,是个人就能免疫?要是这样的话,今日之战,自己是必败无疑了。 想到这里,姚弋仲、黄眉各自出了一身冷汗! 第六十四章 神泉山强人 姚弋仲此刻顾自着急,全然没想到自己的阵营中本来还有一个人应该倒下的,这个人就是燕阳。燕阳受桑无相的点拨,假装中了黄眉的情毒,每当姚弋仲、黄眉施展合欢功的时候就应该装模作样地倒下,此前燕阳已经装了一回,并且装得很像,瞒过了姚弋仲、黄眉二人。姚弋仲、黄眉此时施展合欢功,燕阳一开始原本也想装一装,可是对面华丽男的攻击一招紧似一招,哪里还容得他装死狗?性命交关之际,拼命搏杀还来不及呢,肯定不能因为假装中了合欢功之毒而丧失性命。 姚弋仲、黄眉一招失效,愣怔片刻之后,仔细想想,以为之所以造成这一结果,可能是因为自己方才有所分心,合欢功的招式施展得不到位,所以又作出更加缠绵悱恻的样子,惟妙惟肖地模仿****的姿势,兀自亲热起来,把那氤氲之气释放到十成。他们满以为这一次应该能够收到预期成效,可是转眼望去,那些强人虽然动作有所迟滞,但是似乎依然没受到多大影响。 见此情形,姚弋仲不由暗叹:这伙强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确然是从所未见的强敌,弄不好自己要栽在这里了! 姚弋仲、黄眉固然沮丧,他们对面的强人也多少有些不悦。那些强人平素都修炼过些微时空倒错功夫,能够将合欢功的氤氲煞气瞬间转移,致使自己不受荼毒,但是毕竟功力尚浅,转移得不彻底,心神或多或少还是受了些影响,所以攻击动作已然不像起初那么流畅。假如姚弋仲、黄眉持续施展合欢功,那么这些强人迟早会被氤氲煞气弄晕。 对强人们来说,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尽快把姚弋仲、黄眉等人歼灭。 想到这里,那个跟燕阳对战的首领对同伙说道:“大伙儿加把力,速速解决战斗,切莫颓了我神泉山的声名!” “神泉山?” 燕阳听到这个名字,当即愣了一下。他以前服侍蛰罗雀的时候,听蛰罗雀不止一次提过这个名字,影影绰绰地知道这个神泉山可能跟皇家有关。此时听到对面的强人说自己是神泉山的人,燕阳不由纳闷起来:神泉山既然跟皇家有关,那神泉山的人怎么会是拦路强盗? 正自迟疑,对面的华丽男已然攻到身前。燕阳不敢怠慢,急忙招架,同时用余光扫视四周,看桑无相听到神泉山之后是什么反应。多年下来,燕阳已经把桑无相视作倚仗,但凡有什么疑难之事,必定会从桑无相那里寻求答案,此刻也不例外。这一瞧之下,燕阳不但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而且惶惑起来:但见那桑无相突然撤步后跳,摆脱与自己纠缠的对手,而后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其中的动作跟在悦来酒楼时所作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燕阳心想,太上长老这是在搞什么鬼,怎么不分时候、不分地点地做这些奇怪的动作? 燕阳这么一分神,身体动作便慢了下来,那华丽男抓住机会突袭,当即把燕阳的大腿划了一个大口子。燕阳吃痛大呼,气劲勃发,忍着疼痛奋力攻击,当即把华丽男逼得连连后退。 约有一个时辰左右,燕阳阵营终是寡不敌众,呈现溃败之象。那姚弋仲、黄眉知道合欢功劳而无功,索性不再施展,专诸、宇文广等也不再受其荼毒,但他们毕竟已经中了氤氲煞气,况且此前均已受伤,哪里还有战力?只好袖手旁观。剩下燕阳等五个人,对战对方九个人,人数上不占优势,并且对方人人功力不弱,战力上也不占优势,如此下去,必败无疑。 那强人首领见状,不由露出几丝狞笑:“尔等今日遭遇我神泉山诸贵,可算是命运不济,本驾这就结果了尔等性命,也免了尔等今后再受苦难!”说话之间,抡起钢刀,朝燕阳当头劈下。 姚弋仲、黄眉见状,不由发出一声惊呼。二人的对手趁此机会,果断出手,姚弋仲、黄眉身上各自增添一道伤口。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正在跟莫泰纠缠的鲁俊卿,在强人首领举刀劈向燕阳之际,突然撤步转身,挺枪朝他刺去,三尖两刃枪当即洞穿强人首领身体。那强人首领疼痛难忍,手中钢刀拿捏不住,哐啷掉落在地,回首望去,见对自己下手的是鲁俊卿,冷脸问道:“鲁俊卿,这是为什么?” 鲁俊卿笑道:“不好意思,杀错了!”说着,手上加力,长枪翻动,那强人首领瞬间毙命。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呆呆地盯着鲁俊卿。杀错了?这么明显的毫不含糊的杀戮,并且出手稳准狠,若说杀错了,傻瓜才信! 一众强人固然对鲁俊卿的这一举动不理解——毕竟生死存亡关头对准自家人下手,但凡头脑清醒的人都不会这么做,那可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而燕阳、姚弋仲等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不理解:这个叫鲁俊卿的家伙要么是发了疯,要么是吃错了药,不然的话绝对不会做出这般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与众人的呆愣形成对照的是,鲁俊卿杀了自己的首领,不但没有任何悲戚的表情,反而笑呵呵的,似乎颇为高兴。 一众强人见状,一个个怒气勃发,想对鲁俊卿下手,可是看到燕阳等人虎视眈眈之后,不由收敛了这一心思。令他们忌惮的不单是燕阳等人的修为,更是这突然出现的不确定事件,这种事情只消再出现一次,那么他们的结局就会很难看。 想到这里,一众强人不再恋战,纷纷打马而逃。逃跑之际,纷纷把目光投向鲁俊卿,露出敌视而疑惑的表情。 鲁俊卿驻留当地,神情平静。 燕阳冷静下来之后,面对鲁俊卿,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走?” 燕阳之问,也正是众人之惑。 两宗联军全面溃败之际,鲁俊卿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令局势反转,已经大大出乎燕阳等人意料了。如今,一众强人纷纷溜走,而鲁俊卿却大马金刀地驻留原地,跟个没事人似的,燕阳等人怎不心生疑惑! “你们以为我现在还能跟他们一起去么?”鲁俊卿苦笑道。 “看来他刚才不是杀错了,他是真的要反水!”被黄眉解除了氤氲煞气之毒的秃发咕噜机似乎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 鲁俊卿不置可否。 姚弋仲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位壮士,事体到底如何,尚请明言。”之所以小心翼翼,是因为不明底细。如果人家没有反水的意思,你却硬说人家发水,那肯定就是误判,会损伤自己脸面的。 桑无相不待鲁俊卿回答,抢先说道:“姚门主不必问了。我看这位鲁先生器宇轩昂、一身正气,不愿意再跟着那伙人作恶倒也合乎情理。你说呢,鲁先生?” 鲁俊卿点点头,算是认可。 姚弋仲道:“虽然如此,本座仍是有些不明白。譬如鲁先生突然反水,原因何在?鲁先生与我等下一步要做的事情,或许意向悬殊,我等可否引鲁先生为同道?” 桑无相道:“姚门主,此处并非久留之地。若要解姚门主这些疑惑,恐怕要短话长说,况且长老们都受了伤,不如且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从容白话为好!” 燕阳颔首:“太上长老此言甚是。姚门主,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吧。前路飘渺,我看还是回到石泉峪,在紧三碗酒家安顿一二吧。” “也好!”姚弋仲寻思片刻,当即赞同。 待回到紧三碗酒家,店家看到众人身上都带着伤,关切地问道:“客官,不打紧吧?” 燕阳应道:“不打紧,皮外伤而已。” 店家叹口气,说道:“总算是客官有些本事,没吃大亏。寻常人遭遇那些强盗,哪还有命啊!小老儿这就安排客房,客官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养伤,等养好了伤再赶路不迟。往后赶路,还是绕道而行吧,丢了性命可是大事。” 燕阳说道:“多谢店家关心!那伙强盗果然厉害,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我等且在此盘桓几日,恢复身体。” 安顿好之后,燕阳把桑无相叫到自己客房,询问鲁俊卿反水缘由。桑无相说道:“鲁俊卿反水,算是跟我有关吧,具体缘由,现在尚难以说清楚。要说鲁俊卿是我的故人,谅你也不会相信。现在只能说,那鲁俊卿与我,不是故人却胜似故人。” 燕阳略加思忖,说道:“太上长老的秘密,你不想说,我问也无用。那鲁俊卿下一步如何安置?” “跟我们一起行动吧。看来咱们现在的敌人,除了镇元山跟明杀门之外,还有神泉山。这突然现身的对头,势力不在镇元山跟明杀门之下,极难对付,咱们需要多加小心。”桑无相说道。 “这神泉山到底什么来头?我以前似乎影影绰绰地听说过。” “来头甚大,江湖传说神泉山乃是皇家势力。传说终归是传说,一般做不得准,但是据鲁俊卿所说,这神泉山的确是皇家势力无疑,神泉山武者出动,贯彻的也是皇家的意图。相信神泉山派人截杀我等,并非毫无目的,其中势必隐藏着什么图谋。” “想必鲁俊卿会了解些情况吧?” “他只是执行者,在神泉山身份不高,尚难接触这些机密。至于背后的图谋到底是什么,只能靠我们自己探寻了。” 第六十五章 时空倒错 燕阳跟桑无相交谈过后,明白了一些事情。但是有些事情,他需要跟鲁俊卿谈一谈。 燕阳虽然对鲁俊卿到底为什么反水仍然有些懵懂,但是他一向信任桑无相,只要桑无相认定鲁俊卿真心投靠,燕阳就不会怀疑鲁俊卿是假意投奔。所以,他对鲁俊卿很是放心,相信鲁俊卿不会在他面前虚言应对。 鲁俊卿在燕阳面前甚是谦恭。 燕阳问起神泉山之事,鲁俊卿便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神泉山对外宣称是独立的宗门,表面上与其他武林宗门无异,实则是皇家的御用势力,遇到什么用正规手段摆不平的事,皇室都会向神泉山发出指令,使用武力暗中解决。神泉山山主伏乞乾归,其实就是皇族子弟。 皇家之所以放手让伏乞乾归主持一方武林势力,乃是因为伏乞乾归的确有些真本事,不像那些皇室的纨绔子弟只顾吃喝玩乐、斗鸡走马。从武功修为看,伏乞乾归可以说高深莫测,一般人根本不是其对手。 伏乞乾归的拿手兵刃是弹剑,出手之时,常常祭出一把弯曲成圆形的柳叶状的软剑,那软剑虽然看似十分柔软,但是其中颇有些蹊跷,从伏乞乾归身上飞出时呈现柔软的圆形,可是一旦临近敌身,那剑身却能瞬间伸展开来,伸展开的剑身又十分刚硬,并且伸展方向毫无规则,令人捉摸不透其攻击点位,在这种匪夷所思、难以判断方位的攻击面前,即使是顶尖高手也会手忙脚乱。鲁俊卿就曾经见识过伏乞乾归在俘虏面前展示弹剑威力时的厉害,那些看似修为甚高的俘虏在弹剑的攻击面前简直毫无招架之功。 身为山主,伏乞乾归寻常只是招揽人马、教谕子弟,轻易不出外临敌厮杀,而一旦动起杀机,则是敌人不死不休,迄今为止尚无任何敌手在伏乞乾归那神出鬼没的弹剑之下逃脱性命。因为此故,若非山门弟子对外泄露,世人根本不知道伏乞乾归有此等诡异的功夫。 伏乞乾归武功高妙,又心狠手辣,所以皇室才会让其主持一方。那伏乞乾归也丝毫不负皇室厚望,几十年来招揽了众多武林高手为其卖命,而且这些武林高手基本上处于隐身状态——不是他们不外出活动,而是他们由于修炼了一种特殊的功夫,将自身的武功气息全然隐藏起来,纵使外界的顶尖高手也难以从他们身上察觉任何修炼痕迹。 而这门功夫,就是时空倒错。 传授这门功夫的,则是伏乞乾归的老友雷恶地。 二十年前,伏乞乾归外出游历的时候,把雷恶地带进山门,尊为无上长老,每日美女醇酒伺候着,极尽小心。当时门中弟子对伏乞乾归的这一行为大为不解,认为伏乞乾归对雷恶地的尊崇太过分。伏乞乾归察觉到大家的不忿之后,把弟子们召集到议事堂,让雷恶地施展超凡功夫服众。雷恶地不言不语,满面笑意,转瞬之间把自己雪白的头发、胡须变得乌黑,迅即又把乌黑的毛发变得金黄。 众人目瞪口呆之际,伏乞乾归开口说道:“本座知道尔等对无上长老不太服气,背后议论颇多。在本座看来,尔等皆是井底之蛙,眼界狭窄,对无上长老天高地阔的修为连皮毛都未窥及。适才无上长老不过略施小技,已令尔等呆若木鸡,倘若施展大成武功,尔等岂不是会长醉不醒?尔等众人之中若有顷刻之间令自身毛发变色的本事,本座亦当如无上长老这般加以尊崇。试问,尔等有这等本事没有?” 看到众人鸦雀无声,伏乞乾归干咳几声,继续说道:“无上长老乃本座数十年老友,其特异修为连本座都自愧不如,本座需要请教之处何止万千!如今无上长老降尊纡贵,前来辅佐我神泉山,乃是本座与尔等莫大福分,不尊崇又待如何?尔等且息了七嘴八舌议论,待日后无上长老传授些拿手功夫作为杀敌保命之本,方是正经。” 神泉山作为皇室宗门,其弟子原本自视甚高,一般人从不被放在眼里,如今看到雷恶地有这等本事,那傲娇之心当即消散无形。甭说别的,单凭雷恶地施展的毛发变色功夫,哪个弟子又能轻易做到?原先倒也有些人想这么做来着,特别是那些在宗门里有了相好、千方百计想讨对方欢心、欲把白发变黑装嫩的人,可是迄今为止无一成功。即使有人通过服用药物,慢慢地把白发变黑了一些,可终究是凭借着长远工夫,若是像雷恶地这样转瞬之间把白发变黑,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吊诡的是,人家雷恶地不仅是将毛发在黑白之间转换,而且还能变成其他颜色,这等本事,亦非常人所能施展。
若说这不过是一技之长,也未尝不可。可是神泉山的武者都是有些见识的人,并非孤陋寡闻之辈,从这一技之长之中,便可料到雷恶地其人并非常人。若是他仅有这一技之长,以伏乞乾归的尊贵身份和非凡见识,断然不会对他钦佩如斯,并且还把他引到山门里来丢人现眼。除了变换毛发颜色之外,雷恶地肯定还有其他绝活。 果然,数日之后,伏乞乾归把宗门弟子召集到议事堂,说道:“前日无上长老施展了一些小小伎俩,本座暗中观察,发现尔等个个目瞪口呆。这说明什么?说明尔等见识不广、眼界狭窄啊!须知武术之道博大无穷,巅峰之境遥不可及,修炼之途阡陌纵横,我等武者百般进取,也不过仅能得其皮毛、窥其一斑,因此切不可固步自封、盲目自大,否则便会一事无成。尔等是否也是这么认为?” 众人哄然出声,纷纷赞同。 伏乞乾归冷眼观望片刻,随即说道:“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尔等这么考虑最好。我等武者镇日面对刀枪剑戟,时刻处于危险之中,纵有再高本事,也难免不受伤害。本座把无上长老请到神泉山,不是请来一座护山尊神,而是为尔等请来一个护身尊神。因为无上长老掌握一种特异功夫,这种功夫可以破除各种邪魔之功。尔等一旦修习了这种特异功夫,便可变身邪魔不侵之体。” 说到这里,伏乞乾归庄重地转头看着雷恶地,雷恶地则矜持地笑着,放在座椅扶手上的双手有节奏地轻拍。 众人见状,异口同声嚷道:“愿太上长老传授我等特异功夫!” 雷恶地微微颔首:“好说,好说!” 燕阳听着鲁俊卿绘声绘色的介绍,说道:“这么说来,那雷恶地果然有些特别的本事了!他传授的功夫到底是什么呢?” 鲁俊卿说道:“雷恶地传授的功夫,叫做时空倒错功。” “时空倒错功?” “是!据雷恶地自己说,那时空倒错功并非这个世界的武功,乃是他机缘辐辏,多年前从一个云游四方的奇人那里学来的,本来是不传之秘,只缘他跟伏乞乾归是过命的交情,被伏乞乾归乞求不过,这才无奈传授。” “这神秘的功法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功法呢?” 鲁俊卿道:“练起来其实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引导体内气流游走在寻常武者弃之不用的经脉罢了。这些经脉平时都是些死经脉,一旦被体内的气流激活,起初奇痒无比,一般人根本受不了。我那些神泉山同门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雷恶地要害我们呢,可是过了一个多月,这种奇痒无比的感觉逐渐消退,代之而起的是酥麻的感觉。那酥麻的感觉起初甚是强烈,三个月之后变得不那么强烈,最后变成一种淡淡的隐痛。” “这个过程持续了多长时间?”燕阳问道。 “差不多一年。” “其中没出现什么差池?” “有的。有那么三五个同门,被那种奇痒无比的感觉折磨死了。” 燕阳颔首:“看来这门功夫也不是谁都能修炼的。你们练了这等功夫,使用过没有呢?” 鲁俊卿应道:“据雷恶地说,这种功夫的功能不是进攻,而是防御。譬如对手使用了什么阴毒的邪门功夫,释放了什么邪气,这时空倒错功就会自动运行,把那些邪气挡在体外。” 燕阳点点头:“我明白了!怪不得姚门主和黄门主施展合欢功的时候你和你那些同门能够抵挡,原来这时空倒错功就是依仗!嗯,时空倒错,果然有些道道。” 鲁俊卿道:“这或许就是伏乞乾归说的保命的功夫吧。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这其实也是丢命的功夫。” “此言何意?” “自从同门们修炼了时空倒错功之后,神泉山便立了一个新的规矩:不成功便成仁。为了不让这一功夫外泄,同门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要么成功,要么战死,万不可被对手俘虏。一旦哪个同门负伤掉队,不待对手下手,同伴们就出手把他解决了。” “即便如此,时空倒错的秘密如今还是外泄了!”燕阳说道。 “燕宗主的意思是——”鲁俊卿被燕阳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第六十六章 为我所用 燕阳说道:“既然神泉山有那样的规矩,如今你却完好无损地投靠了我们,那神泉山肯定会有所动作,不让这时空倒错的功夫外流。” “嗯,或许有这个可能吧。不过就凭出力犍那几个人,恐怕还不会拿咱们怎么着。我想,现在他们大概回神泉山禀报去了,神泉山会采取什么行动,是以后的事。”鲁俊卿答道。 “你是说,你们的那个头领叫做出力犍?”燕阳问道。 “对,就是他。出力犍是伏乞乾归的得意弟子,做人嚣张,不过倒也有些本事。”鲁俊卿说道。 “嚣张之人自然分为两类,或是真有嚣张的资本,或是小人轻狂,出力犍算是前一种了。依我看,他去神泉山搬救兵的话,至少需要十天半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内你辛苦一下,给我们这些人传授传授时空倒错的功夫。”燕阳说道。 “燕宗主有要求,小可自当遵从。只是这种功夫练起来颇费工夫,并且不见得对每个人都适用,其间若是出现什么差池——”鲁俊卿说话有些含糊。 燕阳急忙打断他:“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等武者,自从立志修炼那天起,就已经将身家性命交与武道之中了,其间的跌宕起伏算得了什么!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危险也就到了一定程度,没有献身精神又如何提高?修炼时空倒错固然会有伤亡,修炼其他功夫又何尝没有伤亡?这等高深的功夫,这等绝好的机会,如果我等不趁机把时空倒错之功速速拿来为我所用,那还在武林之中混什么?回家养老才是正经!” 鲁俊卿道:“既然燕宗主这么有决心,那小可自当悉心传授。” 燕阳颔首:“如此甚好。你先传授修炼时空倒错功的法诀,而后我等依照修炼法门各自修炼。从现在开始,我也是你的学生,这第一课就从我这里开始吧。” “好的!”鲁俊卿十分顺从。 紧三碗酒家素常接待不少过路之人,近来因听闻山中有劫匪,故而行人稀少,生意颇为冷清。好在燕阳等人打算在此长住,店家每日有些收入,服侍得倒也殷勤。 燕阳与鲁俊卿谈论期间,店家不时进房斟茶,问起姚弋仲等人,店家回说他们各自在房内休息。燕阳知道,姚弋仲等人在与出力犍等神泉山弟子的拼杀中都受了些伤,此时正在各自闭门疗伤,因此也不打扰,悉心听鲁俊卿传授时空倒错法诀。半日之后,燕阳已经将法诀熟记在心,道过谢之后,让鲁俊卿回房休息,自己则抓紧打坐,修炼新学的功夫。 时光如梭,转眼过了两日,众人伤势已然无虞,纷纷聚拢到燕阳房内。 燕阳对姚弋仲等说道:“姚门主、黄门主,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姚弋仲带着满脸懊恼,说道:“多谢燕宗主关怀,基本痊愈了。可恨那神泉山贼人,不知修炼了何等邪门功夫,本座与黄门主的合欢功竟然奈何他们不得!” 燕阳看了一眼鲁俊卿,笑道:“姚门主不必烦恼,那些功夫虽然邪门,但是总有破解的法门。” 姚弋仲眼睛一亮:“这么说,燕宗主已经找到破解那邪门功夫的法门了?” 燕阳摇摇头:“眼下还没有,不过总会找到的。那种邪门功夫叫做时空倒错,只有防御之功,并无进攻之力,对于我们来说算不上是一种威胁。我等只要掌握了其修炼法门,就迟早能够破解。” “哦?”黄眉闻言,大感兴趣,神采奕奕地说道:“听燕宗主的意思,是要我等修炼时空倒错功?” 燕阳颔首:“正有此意!” “这门邪功究竟是怎么回事?”宇文广插嘴道。 燕阳顾左右而言道:“还是让鲁俊卿讲讲吧。” 鲁俊卿于是娓娓道来,把时空倒错功的始末讲给大家听。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两位门主的合欢神功奈何他们不得!” 姚弋仲听闻此言,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 姚弋仲游历广泛,见多识广,本身便修习了不少邪门功夫,但是这时空倒错之功却是闻所未闻。当初跟神泉山诸人对阵的时候,合欢功屡击不中,姚弋仲还以为对方施展了至少比合欢功厉害的杀招,将自己的合欢功化解于无形,想不到对方施展的竟然只是防御功夫。想到这里,姚弋仲便觉得有些可怕——在自家杀招被化解的情况下,如果对手在防御的同时再施杀招,那么自己绝对无法抵挡,命丧当场乃是必然。
另一件让姚弋仲害怕的事情,是燕阳的反常表现。在扶余山的时候,经过与黄眉的联手试探,姚弋仲确信燕阳已经对合欢功夫失去了免疫力,可是,在与神泉山那帮家伙对战的时候,燕阳又明明对合欢功夫有了免疫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在此前的试探之中,燕阳是有意装出受伤的样子骗人的?如果真是这样,那燕阳实在是太可怕了:一则是未卜先知,预料到会被试探;二则是蒙骗过关,在取得他跟黄眉的信任之后可以对他突施杀招,令他防不胜防! 对于燕阳令他修炼时空倒错功夫,姚弋仲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练了这等邪门功夫之后,自己便可以轻易抵挡另外一些邪门功夫,达到以毒制毒的目的,在对待那些习惯走偏门的家伙的时候立于不败之地。忧的是,一旦同伴们掌握了这种邪门功夫,那么自己的合欢功夫在这些人身上就不起作用了,如果他们反水,自己便失去了一种致胜的手段。 因为有这些复杂的心思,所以姚弋仲在燕阳提议大家修炼时空倒错功的时候并未积极响应,反而扭头问鲁俊卿道:“鲁先生,本座沉思默想,有几件事没弄明白,你是否能够给个解释?” 鲁俊卿道:“姚门主有什么事情不明白?只要我知道,肯定知无不言。” “那就好。”姚弋仲顿了顿,说道:“前日神泉山贼徒偷袭我等,鲁先生当时是他们的同伙,请问你们是如何知道我等经过此地、又是如何设伏的?” 鲁俊卿道:“惭愧了!姚门主、燕宗主从这里经过的信息是如何泄露的,又是谁人传讯神泉山,小可在神泉山只是喽啰般的存在,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知,兴许出力犍知道一些。设伏之事其实很简单,出力犍只是说执行任务,带着我们在山口把守,三日之后你们就到了。” 姚弋仲点点头:“你这么说,虽然有含糊其辞的成分,倒也勉强说得过去。还有一件事,鲁先生在神泉山多年,能够外出执行任务,也算是受到重用,但是在神泉山堪堪取胜、本座跟燕宗主、黄山主即将溃败的情况下,又为何反戈一击、反出宗门?这种行为,往大里说,就是大逆不道,一般人不会这么做,可是鲁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说,神泉山做了什么令鲁先生不得不反水的事情?” “这个——”鲁俊卿支吾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表达。 桑无相接口道:“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鲁俊卿是我的故人,渊源很深。他先前在神泉山栖身,或是追求武道进阶的一个偶然选择,从神泉山反水出来,应该是一个理性的抉择,姚山主不必有所怀疑。”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神泉山要在我们中间安插一个卧底呢!”黄眉笑道。 鲁俊卿面色有些尴尬。 专诸笑道:“安插卧底基本都是暗中操作,哪有这么明着干的!” 众人一阵调侃,气氛顿时放松下来。姚弋仲尽管没得到理想的答案,心中仍有些忐忑,但也不由随着大家笑起来。 调侃过后,燕阳把修炼时空倒错功的意义跟众人讲述一遍。专诸、宇文广等都是武道中人,巴不得多掌握一些功夫呢,岂能不愿意?于是个个喜笑颜开,吵着让鲁俊卿尽快传授。鲁俊卿见状,不敢怠慢,有节奏地向众人讲授修炼法诀。 记熟了法诀之后,众人各自归房,闭门修炼。除了吃喝拉撒之外,整日龟缩在房内。店家很是好奇,趁着吃饭的工夫询问道:“客官,你们成天价呆在房里,莫非是要躲避劫匪的追杀?”燕阳笑道:“店家,如果那些劫匪真要追杀,你认为我等缩在屋里能躲过去么?”店家寻思一会儿,说道:“大概是躲不过去。”秃发咕噜机笑道:“店家,你老人家就甭猜三猜四的了,我等不是躲贼,而是修炼要紧功夫。”店家点头道:“嗯,这事要紧,你们赶快修炼吧,练成了功夫,那些贼人也就不敢来了。” 店家的好奇心一时之间打消了,可是没过多久就又泛起来。他发现,这些原本稳重、严肃的客人,突然之间变得轻佻起来,出来进去的时候个个抓耳挠腮的,好像比时常在店外蹦跶的猕猴还好动。客人们的动作,看起来好像是痒痒,可是要说那是痒痒,一个人身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痒痒? 店家的好奇之心于是慢慢转为疑惑。 第六十七章 变脸 众人皆痒,不痒的只有燕阳、桑无相和莫泰。 姚弋仲、黄眉组成了痒二人组,在室内的时候相互替对方抓挠着,看着对方细嫩的皮肤被抓得红一道白一道的,都不由有些心疼,暗道:“这时空倒错到底是什么狗屁功夫,非得让人承受这样的痛苦?早知道是这样,老子才不练这样的劳什子呢!”可是既然已经练上了,又不好半途而废,只好强撑着继续练下去。 无聊之际,黄眉想逗姚弋仲开心,吟诵一些“我掰下一块太阳,揉碎了阳光,放在你的心房,增强你的生机,哺育你的阳刚”之类的句子。姚弋仲斥道:“你又不是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少年,弄这些无病呻吟的调调干什么?有这些闲工夫,还不如好好琢磨琢磨如何解除眼前的痛苦好呢!” 黄眉知道姚弋仲心焦,只好莞尔一笑作罢。 在室外走动的时候,姚弋仲发现燕阳、桑无相和莫泰跟没事人似的,内心疑窦丛生,对黄眉说道:“看来咱们果然上了当,如今算是掉到燕阳挖好的坑里了!” 黄眉一边挠痒痒,一边皱着眉头问道:“老鬼,此言何意?” 姚弋仲咬着牙说道:“我看出来了,那燕阳引诱咱们修炼这折磨人的功夫,他自己却没炼,没受这份罪。不但他没炼,他云霄宗的那个太上长老也没炼。” 黄眉眉毛一挑,说道:“老鬼精明,比奴家这个女人还精明呢。这几天奴家看他们跟没事人似的,还以为他们不怕痒痒呢,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姚弋仲道:“眼下咱们,包括我阔刀门的几个长老,都受着痒毒的折磨,战力大减,一旦那燕阳和桑无相生出歹心,咱们性命难保。唉,都怪咱们大意啊,轻易入了人家的圈套!” 黄眉沉吟片刻,说道:“老鬼,或许事情并不是你想的这样,你看那莫泰不也跟没事人似的吗?难道他也是跟燕阳一伙的?” 姚弋仲苦着脸说道:“世事难料啊,谁敢打包票说莫泰不是下一个鲁俊卿!” 黄眉道:“老鬼,你这么猜来猜去的,我看很难猜出个所以然来。那莫泰不是你宗门长老么?唤来问问就是了。” 姚弋仲颔首:“也好!” 接下来,莫泰接受了姚弋仲、黄眉连珠炮似的提问。莫泰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他确实修炼了时空倒错功夫,至于为什么身上不痒,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兴许跟体质有关。 姚弋仲对这一说法根本不相信,强令莫泰背诵时空倒错功的修炼法诀,又逼着他引导自身气劲沿着时空倒错功本应循行的路径游走。莫泰倒也听话,一一照做了。姚弋仲仔细观察,发现莫泰不像敷衍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了些心,不过随即又对莫泰的体质好奇起来,在黄眉的配合下认真探查了一番方才罢休。 另外一间房内,燕阳与桑无相也在交谈。这些天来,桑无相浑若无事,毫无痒痒的迹象,燕阳以为他没练时空倒错功,于是把他叫到房内,告诉他修习这一功夫的好处,督促他修炼。桑无相说道:“你放心,我已经修炼了,而且比其他任何人都修炼得到位。”燕阳诧异道:“不是吧,但凡修炼这一功夫的人,总逃不过痒痒这一关,可是迄今为止,我从来没看到你挠痒痒,这是怎么回事?” 桑无相淡然道:“或许是体质使然吧。据我所知,有些人因为具有特殊的体质,在修炼这些功夫的时候是不会有什么特定的反应的。比如说你,不是也没怎么痒痒吗?” 燕阳闻言,略作沉吟,不由对自己的状况也诧异起来。盖因他修炼了时空倒错功之后,身上只是轻微地痒了一阵。他以为这是自己修炼不到家,于是拼命催动法诀,但是不管怎样催动,却是无论如何也催不来鲁俊卿所说的那种奇痒无比的感觉。三番五次之后,他不由沮丧起来,心想,自己虽然通过易体功继承了蛰罗雀的高深武功,但是那毕竟不是自己刻苦修炼来的,修为终是差了许多,所以到底还是修习不了时空倒错这等奇异的功夫。 如今听桑无相这么一说,燕阳只好和盘托出自己的心思:“太上长老,我与你情况不同。我没痒痒,是因为修为不够,修炼不了这等高深功夫。” 桑无相皱眉道:“修为不够?简直是胡扯!那金刚伏魔咒乃是不世奇功,再加上你所吸收的蛰罗雀以及明杀门杀手的功夫,这个世界上修为比你高的恐怕没几个人了。你这话对不了解你的人来说,那是谦虚,可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这完全是对自己的修为不熟悉。” 燕阳有些委屈:“那我为什么不痒痒呢?” 桑无相道:“或许跟金刚伏魔咒有关,它对你的改变,你以后应该能逐渐领悟。” 燕阳闻听这话,顿时有些欣喜:“这么说,不是我的修为有问题?” 桑无相道:“你的修为不但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在这个世界上已经顶尖,关键是如何进一步开发。”
与桑无相一番交谈,燕阳终于放下心来。可是经过这番交谈,谈话的主题已经不知不觉地转移了。本来是燕阳要督促桑无相练功,最后却成了桑无相为燕阳释疑解惑。 停顿片刻,桑无相说道:“你练习时空倒错功之后虽然没有出现痒痒的症状,但是可能会有其他方面的变化,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燕阳不明白桑无相指的是什么,以为他只是随口教导自己一番,于是漫应道:“我会注意的,太上长老放心吧。” 桑无相定定地看着燕阳,似乎想多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默默地起身离去。 倏忽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众人身上逐渐不痒了,心里都很高兴,虽然一个个皮肤上留下了道道难看的抓痕,但是那令人坐立不安的感觉终是消失了。 不过,痒痒过后,另一种酸麻的感觉随之而来,这种感觉虽然不似痒痒那般令人难以忍受,可是这武道中人突然全身酸麻,众人一时之间还是难以适应,感觉全身力道都被这种酸麻之力封锁住了,稍微一用力,那酸麻的感觉便会加剧。秃发咕噜机不由气得破口大骂:“鲁俊卿你个狗娘养的,给老子传授的到底是什么狗屁功夫,让老子遭这么多罪!老子现在一点劲气都发不出来,要是神泉山那帮龟孙子包抄进来,老子哪还有还手的气力?我看你脱离神泉山是假,跑来当神泉山的卧底是真,专门以练功夫为名祸害老子的!” 鲁俊卿听秃发咕噜机这么骂,内心并不恼怒,只是笑笑而已。秃发咕噜机见状,继续骂道:“怎么,老子戳到你的痛点上了?你个龟孙子没话说,就是理屈词穷,就是认了老子说的这个理!” 鲁俊卿笑道:“有理不在声高,老子不跟你计较,省得辱没了自家身份。” 秃发咕噜机见鲁俊卿话里藏针,还想继续骂,却被闻讯赶来的姚弋仲喝止了:“秃发长老,这么吆三喝四的,成何体统,还不赶紧退下!” 秃发咕噜机只好气哼哼地闭口不言。 燕阳听闻外头吵闹,出门观望。姚弋仲一看到他,当即露出诧异的表情,指着他说道:“燕宗主,本座看你的模样有所变化,莫不是施展了易容之术吧?” 这番话把燕阳说得莫名其妙。燕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说道:“若非有特殊任务,本座岂能随便使用那易容之术!姚门主,本座这副尊荣乃是天生的,虽则丑陋了些,但是想改变也难。” 一旁的秃发咕噜机、鲁俊卿,以及此际从屋里出来的其他长老,听到姚弋仲和燕阳的对话,不由纷纷朝燕阳看去。细看之下,众人皆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专诸说道:“宗主,其他事情可以掩饰,这件事情确实掩饰不得。属下留神观察了一下,近日来你确实有所变化,不但脸面变了一些,而且身形也变了一些。” “哦?”燕阳听专诸这么说,不由越发诧异起来。刚才姚弋仲说自己变了,燕阳尚不太在意,因为那姚弋仲毕竟跟自己不算熟悉,一时看走了眼也属正常。可是专诸不同,跟自己可以说是朝夕相处,对自己的音容笑貌熟悉得很,他说自己变了,那自己肯定就是变了。 可是,自己为什么变了呢? 燕阳在自己身上打量着,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对身体其他地方的变化却是瞧得见的,他发现,自己从蛰罗雀那里继承来的身体,此刻变得年轻了不少,皮肤较之以往更加细腻了,身形也不似先前那般肥硕了,原本称体的衣服现在看来多少有些松垮了。 燕阳看着身体上的这些变化,将其与最近自己生理上的感觉加以验证,心中多少有些了然:怪不得最近自己脸上、身上老是感到紧梆梆的,而且肚子上的赘肉少了下来,手背上的皱纹也少了呢,原来是自己变得年轻了。这一年轻下来,面目当然也跟以前不同了,肯定是青春勃发呀!老子不过是青春勃发了嘛,姚弋仲你们这些家伙吃惊个什么!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笑道:“本座不过是变得年轻了些而已,你等何必大惊小怪呢?” “年轻了些?”专诸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宗主,这不是年轻不年轻的问题,而是你的模样发生了变化,表面上看,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 “这么夸张?”燕阳又开始诧异起来,“难道说,我已经变脸了?” “没错,是变脸!”秃发咕噜机脱口而出。 燕阳自己当然不清楚,自从在火云宗的古井里激活了自身的生命本源,他就开始了逆生长,只是逆生长的速度并不是太快。而今所修习的时空倒错功夫,阴差阳错地加速了这一进程,使他因逆生长所产生的变化肉眼可见。 这样的变化,可以想见,仍将继续下去。 第六十八章 雷恶地 燕阳这边,众人纷纷猜测时空倒错功夫所产生的人身重塑效果,一时之间弥漫着怪异的气氛。 另外一边,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气氛。 “黄凡,你是否知罪!” 神泉山大殿之中,黄凡跪在一个须发膨胀的老者面前,一副惭愧无地的神情。 那气势汹汹的老者,正是无上长老雷恶地。 三千世界中的各个武林宗门,掌门之下是长老,个别德高望重的人为太上长老,而放眼整个武林,太上长老也是不多的,因为那是一种至高尊崇。可是,神泉山掌门伏乞乾归认为太上长老这个尊崇至极的身份尚不能表达他对雷恶地的尊崇之意,于是自创了一个特异的称呼——无上长老,意思就是,整个宗门乃至整个武林之中,再也没有人比雷恶地的地位更高了,纵使自己这个神泉山掌门也不例外。 为了名副其实,伏乞乾归还当众宣布,雷恶地可以行使掌门的任何权力,弟子们见到雷恶地要像尊重掌门那样加以尊重。掌门不在的时候,雷恶地就是代理掌门。 弟子们虽然不明白伏乞乾归何以对雷恶地如此尊崇,但是掌门的话就是命令,谁也不敢违背,于是在雷恶地面前都是一副俯首帖耳的样子。 出力犍带领鲁俊卿等人外出执行任务,副首领就是黄凡。而今,一干人铩羽而归不说,出力犍竟然被人杀死,还把鲁俊卿这个叛徒遗落在了敌对阵营,雷恶地如何不怒?盛怒之下,雷恶地命人把跟随出力犍外出的弟子一一绞杀,单留下黄凡一个活口。若非黄凡是武功修为达到了皇极五层境的重要弟子,雷恶地说不定也不会留他这条性命。 神泉山对武功修为的划分与一般宗门不同,从低到高依次为皇极一层境到九层境。黄凡的皇极五层境,论实力跟普通的圣元两层境相若,但是由于神泉山弟子多少掌握一些普通宗门弟子未能修炼的功夫,所以在一般情况下跟圣元三层境武者较量也不会吃亏。不仅如此,神泉山在挑选弟子的时候有一套独特的法门,伏乞乾归的手只消在待选弟子的腕骨上摸一会儿,便能预测出他们的修为极限,如果修为极限低于皇极四层境,神泉山便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当初黄凡入山的时候,伏乞乾归判断他的修为极限是皇极七层境,比现在的五层境高两个层次,这样的人才是神泉山十分珍惜的,因为修炼资质能够达到皇极八九层境的人可以说凤毛麟角,达到七层境已经算是非常难得了。 黄凡现在的修为是皇极五层境,是山中的重要弟子,再往上走一步,达到了皇极六层境,便是核心弟子,是重点培养对象,如果达到皇极七层境,便摆脱了弟子身份,成为长老了。 雷恶地所绞杀的那些人,都是皇极三四层境的修为,这样的修为在神泉山算不得什么。他们的修为虽然跟黄凡之间只相差一个台阶,可是要攀上这个台阶却是极为艰难。因此,对于皇极五层境之上的弟子,即使他们犯了大错,神泉山也会网开一面,毕竟人才难得。 面对雷恶地的雷霆之怒,黄凡虽然委屈,但也不好分辩什么,只得说道:“属下知罪,愿受责罚!” 雷恶地瞪着他看了半天,摇摇头道:“大错已经铸成,现在责罚你也无益了。那时空倒错之功,乃是我神泉山的不传之秘,一旦被人学去,还有什么秘密可言?看来,只好我出面走一趟了。” 黄凡说道:“劳动无上长老大驾,属下罪该万死!” 雷恶地努力压制着怒气:“不说这些没用的了。你赶快召集三五个人,随我一起出发,往石泉峪走一遭。” 黄凡回应道:“无上长老,属下此次出征,未能保护好首领,致使他被贼人所杀。从今往后,属下决意更名出力犍,时时刻刻牢记这一教训,为首领报仇!” 雷恶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嗯,这说明了你戴罪立功的决心,我同意,即刻将你更名之事晓谕所有同门!” 黄凡答应一声,小心翼翼地退下。他知道,这是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万万马虎不得,于是赶紧来到执事堂,请求堂主那布鲁调拨五个皇极五层境武者。 那布鲁诧异道:“黄凡,你这是吃药吃糊涂了吧?我神泉山巍巍雄峙,四海景仰,通常情况下一般最多同时出动两个五层境弟子,哪有要求一下子调拨五个的?” 黄凡应道:“那堂主,我已更名出力犍,不要再称呼我黄凡了。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但是这次的任务可不寻常,因为无上长老亲自出动。” “哦?”那布鲁颇为错愕:“你更名出力犍?无上长老要亲自出动?这可是新鲜至极的事情!” 一边纳闷,一边取出几块令牌,交给出力犍。 出力犍接过令牌,拱手说道:“谢堂主!”随即去招呼人手。
打发走了出力犍,那布鲁急忙给伏乞乾归传讯。无上长老出行,对宗门来说是件大事,出力犍可以不报告,但那布鲁不能不报告。神泉山虽然强大,但毕竟还没强大到伤亡几个人无所谓的程度,今番出动这么多五层境以上的力量,一旦有甚不虞,伏乞乾归怪罪下来,这擅自发出令牌之事那布鲁怎么也担不起。 伏乞乾归闻听此事,急忙来到雷恶地所住的四海宫,意图劝止:“老伙计,外头那些小小蟊贼,修炼了些三脚猫功夫,派几个人去施展手脚收服就行了,何必亲自前往?” 雷恶地捋着胡子笑道:“怎么,你难道是怕我有去无回?” 伏乞乾归摆摆手:“话不是这么说。你我修为到了这种逆天的高度,只索在山中养尊处优便了,何必自降身份去与那些蟊贼交手?” 雷恶地说道:“老家伙放心吧,那些蟊贼还不在我眼里。我此次出行,算是一次游山玩水之旅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外头这大好的风光,本来应该由像你我这样尊贵的人独享的,而今我等却连看都不看,实在说不过去。” 伏乞乾归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嗯,倒是这么个理。也罢,老伙计既然想出去撒野,那我就不劝了。有那合适的小雏鸡,最好逮它几只回来。” 雷恶地听到这话,也哈哈大笑起来。 伏乞乾归口中的小雏鸡,只有雷恶地明白是什么,乃是生长在民间的绝色少女。二人虽然武功修为已臻化境,但是自年轻时就有的淫媾少女的情志始终不减,数十年来已有成百上千少女成为他们的掌中之物、胯下之鸡。他们夺取少女的手段并非明目张胆地抢夺,而是凭借高深的功夫暗地里劫掠,那些失去了女儿的家庭自始至终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去了哪里。如今雷恶地所居住的四海宫和伏乞乾归所居住的乾坤殿里,都有上百少女随时准备轮伺。二人兄弟般的情谊,当年也是从这一共同的爱好开始的。 此次一听到雷恶地执意外出,伏乞乾归就暗自猜测雷恶地对四海宫里的女人腻歪了,想出去抓几只雏鸡回来换换口味。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让他一个人占这个便宜,所以伏乞乾归顺便提出了便宜共占的要求。 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二人都笑了,笑得极其放肆。 次日一大早,雷恶地便带着出力犍等人出发了,目的地就是石泉峪。 紧三碗酒家,燕阳等人还在经历修炼时空倒错功的不良反应。 其他人还好说,反正眼下的酸麻感觉只是令人感到四肢酸软无力,并不像前一阵的痒痒那么让人难受。可是燕阳不一样,虽然他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变化,但是在其他人眼里,他每天都发生不同的变化,二十几天之后,他的模样跟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蛰罗雀的痕迹消失殆尽,呈现在众人面前的纯粹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帅小伙儿。 自从易体之后,燕阳闲暇之时心心念念想的事情就是把模样变回来,而今模样的确变了,按理说他应当高兴,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盖因模样变了之后,燕阳感觉自己一身武功渐渐无法运用了。不但如此,一身的力量也无法凝聚,神情颇为涣散。这种毫无来由的力量消失,对燕阳来说极其可怕。更要命的是,他不知道这种状况什么时候终结,如果一直这么持续下去,那么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实在难以逆料。如果有那么一天,自己的力量彻底消散了,一个活生生的武者变成僵尸般的存在,让他情何以堪? 悲观的情绪无时无刻不掠过燕阳的脑海。 此时的燕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期盼金刚伏魔咒幻化的书籍在脑海中呈现,期盼典籍中的人物现身给自己些指点,哪怕是那个拄着拐杖唠唠叨叨的老太婆,。这原本令人心烦的人物,此刻在燕阳的眼里都变得亲近起来。 可是,那些人物、那本书籍,也已隐身不见了。 烦躁之中的燕阳,时常在紧三碗酒家的大门外枯坐。 店家见状,时常近前搭话。 “客官,”店家说道,“老汉枉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爱玩闹的人。前些日子,老汉见你们一个个像活猴似的,不停地抓耳挠腮,还以为你们会变成猴子呢。现在倒好,猴子没变成,你这个满面沧桑的老头倒变成英俊青年了,呵呵。” 燕阳尴尬笑道:“店家说笑了,其实我们也不想这么玩,都是被逼的。” 店家闻言,瞪起眼睛道:“被逼的?客官莫要扯谎,这荒郊野岭的,连个人烟都少见,谁会逼着客官这么玩闹?必定是你们待着烦躁,弄这些景来自己戏耍。” 燕阳见他这么说,无法继续分辩,只好冲他笑笑,而后回屋休憩。 他不知道,一场风暴正在席卷而至。 第六十九章 有为青年 燕阳烦闷的时候,也会找桑无相聊天。这么多年来,桑无相就是他的依靠,在云霄宗的时候,只要有什么烦恼之事,燕阳都会向桑无相诉说,而桑无相则每每帮他提出解决办法,或者亲自帮他解决。即便是变身为云霄宗掌门,燕阳多年养成的习惯也没太大改变,遇到不顺心的事情还是喜欢向桑无相倾诉。 在燕阳看来,桑无相这些天来倒是自在,前些日子每天跟莫泰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这些时日莫泰突然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桑无相落了单,却是安分得超乎寻常,每日除了吃饭的时候踱步出屋,其他时间都在房内待着。 燕阳面对桑无相,其实也没有多少新鲜的话题,有时间就是车轱辘话反复说。聊着聊着,燕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说道:“太上长老,阔刀门的那个莫泰去了哪里,莫不是被姚弋仲支回宗门了?” 桑无相道:“此际除了我跟莫泰之外,云霄宗和阔刀门两个宗门的高手都因修炼时空倒错而无法运功,一旦外敌来临,咱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用人之际,姚门主怎会把莫泰支回宗门!” 燕阳道:“可是这些天来我一直没看到那莫泰的身影,莫非那个家伙见势不妙临阵脱逃了?” 桑无相笑笑:“临阵脱逃应该不是莫泰的风格,或许这些天他是出外打探情报去了。” “这倒也说得通,不过我总是感觉怪怪的。”燕阳说道。 “怪与不怪,不过都是心结,你还是平心静气渡过眼下的劫数为要。那蛰罗雀施加给你的易体神功,看来是被这时空倒错的功夫化解了。这一结果是好是坏,现在还没法下结论,只好静观其变。在此期间,你一则要平心静气,二则要尽量调动金刚伏魔咒之力,激发身体内的正能量。” “激发什么?我现在怎么调都调不出那个咒来,估计它也被时空倒错化解了。” “胡说!金刚伏魔咒乃不世奇功,岂是一般功夫化解得了的?许是为了不给你修炼时空倒错功造成困扰,那金刚伏魔咒自动潜伏了。” “你就这么有把握?你没听鲁俊卿说吗,这时空倒错就是不世奇功,那金刚伏魔咒未必比它厉害。” 桑无相双眼圆睁,怒道:“我自然有十足的把握!这时空倒错功夫,论道行,比金刚伏魔咒差得不止十万八千里!” 燕阳虽然身为宗主,但自小得桑无相关照,在他面前丝毫不敢放肆,所以见桑无相动怒,只好低眉顺眼,不敢有所忤逆。 三日后,莫泰终于现身了,而且还带来了火云宗宗主炽磐和另外三个陌生的家伙。那些人见到姚弋仲和黄眉,不过是例行施礼寒暄,可是见了燕阳,却是一个个面色庄重,礼数甚恭。燕阳询问他们的姓名,得知其分别叫做傉檀、利鹿孤和辟闾浑。问及来历,他们只说自己是莫泰的朋友,乃闲散野人。 姚弋仲对这几个人突然到来有些不放心,私下里询问莫泰到底是怎么跟他们认识的。 莫泰说道:“门主但请放心,傉檀他们都是属下的故交,因为意气相投聚拢在一起,注定不会做损害我阔刀门的事情,如有需要,他们肯定会伸手帮忙。” 姚弋仲不悦道:“你这些朋友,一个个连修炼气息都没有,武功能有多高?到时候恐怕是要咱们帮他们的忙吧?你可不要说他们是来寻求庇护的。” 莫泰不再作口舌之争,只是说道:“来日方长,到时候再看他们的表现吧。” 傉檀等似乎瞧出了姚弋仲对他们的防范之心,寻常只是围着燕阳嘘寒问暖,没事的时候常常聚拢在桑无相的房内谈笑。如此一来,倒弄得燕阳有些纳闷:桑无相平日不苟言笑、从不与人主动交往,怎么傉檀等人一来,他的脾性就改了呢? 不但如此,桑无相一行六人还每天结伴前往僻静之处,似是采取什么集体行动。燕阳好奇心驱使之下暗中观察,发现他们似乎是在演习什么阵法,六七个人围成一个大圈,各自背身而立,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招式。那些招式虽然奇怪,但是威力好像很大,六人一起出招的时候,地上尘土飞扬,树叶纷纷掉落,连藏在附近的野兽都四散而逃。燕阳心想,这几个人实在是有意思,除了招数奇怪之外,名字也都起得古怪,只有那鲁俊卿的名字还算常见。 又是三日之后的一个傍晚,桑无相突然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领着他们来到距离紧三碗酒家约有三里地的空阔之处。姚弋仲身为阔刀门门主,被桑无相这个云霄宗长老呼来喝去的,心里非常不痛快,板着脸问燕阳道:“燕宗主,贵宗行事是不是都是如此令人摸不着头脑?这桑长老没来由地把我们召集到这里来,不是秉承了你的旨意吧?”
燕阳其实也不知道桑无相这是要干什么,被姚弋仲问得张口结舌,好在头脑反应快,笑嘻嘻地说道:“姚门主,太上长老此举确实是秉承了我的旨意,至于为什么,还是请他解释吧。” 众人闻言,都把目光盯着桑无相。 桑无相沉声说道:“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秃发咕噜机嘟哝道:“什么该来的不该来的,你在搞什么?” 桑无相道:“神泉山的武者,杀过来了。算算日子,他们该来了。” 秃发咕噜机道:“你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不会是猜的吧,我们怎么不知道?” 未待桑无相回答,不远处倏然传来了马蹄声。众人抬头望去,赫然是傉檀、利鹿孤和辟闾浑三人。近得前来,燕阳等发现他们额头上都已微微冒汗,显然是赶路赶得很急。 等到傉檀三人下马,桑无相问道:“神泉山武者距离此地还有多远?” “两刻钟的路程。”傉檀回答。 “好吧。”桑无相说道,“那咱们就做好应敌准备。三个宗门的掌门、长老眼下毫无战力,还是躲在隐蔽处观战吧,也省得碍手碍脚。” 什么?我们碍手碍脚? 燕阳、姚弋仲、黄眉和长老们听到这话,当即就要暴跳起来,可是转念一想,顿时明白桑无相说的其实是实话。这些日子他们都因为修炼时空倒错而身体抱恙,燕阳更是功力全失,真要面对神泉山武者,除了束手就擒还有什么?桑无相、莫泰、炽磐等六人与神泉山武者交手的时候,如果燕阳他们在场,桑无相等还要想着怎么保护他们,如何施展手脚? 长叹一声,燕阳等只好各自寻找藏身之处。 燕阳藏在离桑无相他们约有半里地的一个隐蔽之处,看着桑无相六人站好位置,神色肃穆,静静地等待着神泉山武者的到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心里除了对自己身为宗主而无力参战的叹惋之外,更多的是对桑无相等人的担忧。 他知道,那神泉山贵为皇室宗门,其中的武者个个都不是善茬,前些日子若非鲁俊卿临阵倒戈,自己这伙人下场将会跟悲惨。他更清楚,神泉山此次派来的武者肯定比上一次更难对付,不知道桑无相等人能否全身而退。 片刻之后,由远而近传来嗡鸣之声,一股劲风呼啸而来。风声响处,但见一个老者带着六个劲装武者风驰电掣而来,那骑在胯下的都是难得一见的怪兽。 这一行人正是雷恶地以及出力犍等神泉山武者。 雷恶地来到桑无相等人面前,从怪兽上飘然落下,仔细打量一番,怒气冲冲地说道:“鲁俊卿,你怎么还有胆子面对本座?莫非知道逃不掉,所以干脆不逃了?” 鲁俊卿面无表情地说道:“雷恶地,人各有志,岂能强勉!我如今乃是弃暗投明,为什么要逃跑?我知道你们不杀了我不会干休,废话少说,武功上见真章吧。” 雷恶地转怒为笑,说道:“小子猖狂至极,都把本座气笑了。本座出马,尔等肯定性命不保,此际还有胆气说这些大话,明摆着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嘛!你既然这么说,那本座就给你多留些时间,不让你马上死,你也好认真思考思考你那所谓的志气是否有用。” 鲁俊卿只是平静地盯着雷恶地,不再搭话。 雷恶地对出力犍等人说道:“尔等都听见了?本座不忙动手,你们先练练手吧,这回可别再给我神泉山丢人啦!”说罢,飘然后退,来到距离燕阳藏身的地方不远处。 那边厢,出力犍等不敢怠慢,立即与桑无相等战在一起。 雷恶地稍稍观战一会儿,似是感到交战双方打得无聊,在四周围胡乱转悠起来。燕阳屏息凝神,唯恐被他发现,可最终还是被他发现了。 燕阳无奈之下,只好站起身来,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雷恶地目光炯炯地看着燕阳,问道:“小家伙,你也是跟鲁俊卿一伙的?” 燕阳心思急转,瞬间想出一万个答案,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一个:“不是,路过此地,看热闹的。” 雷恶地点点头:“嗯,不错,关心世事,是个有为青年!” 燕阳一听这话,心里当即开了骂:你他娘的懂不懂道理,关心世事就是有为青年了?老子的真实身份可比你说的什么有为青年高得多啦!真是个糊涂透顶的老家伙! 雷恶地不管燕阳怎么想,一屁股坐在他对面,似乎很有兴趣跟他长谈。 第七十章 伏魔阵 眼看雷恶地坐在自己面前,燕阳意识到麻烦来了。他虽然不知道雷恶地的身份,但是他清楚,雷恶地既然是跟神泉山那帮家伙一块来的,而且衣着比那些直冲桑无相去的家伙更加华丽,那就肯定是个修为高深的家伙。为今之计,只好虚与委蛇了。 燕阳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对雷恶地说道:“老丈,小子不过是看热闹的,那边真要打起来,小子可是见势不妙要逃命的,你就这么挡在我面前是怎么回事?” 雷恶地笑道:“放心吧小子,那些家伙真要打起来,有我在此,你的安全也没有问题。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胡乱向这边伸腿。” 燕阳道:“那就好,老丈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依仗。不过那刀剑不长眼,还是小心为好。” 雷恶地点点头:“说的也是,小心终归无大错。”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抓住燕阳的手,五指按在燕阳的脉搏上。当雷恶地伸手抓来的时候,燕阳下意识地想躲避,无奈雷恶地的动作太快,燕阳还没看清雷恶地是如何出手的呢,自己的手腕已经被攥了个结结实实。 燕阳慌张道:“老丈,你干什么?” 雷恶地笑道:“小子不要害怕,老子不过要看看你是不是练武的材料。”说着,手上加力。燕阳顿时感觉一股奇特的气流从手腕处透进体内,以为雷恶地要加害他,拼命想摆脱,可是又如何摆脱得了? 正在此时,那边的战场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把燕阳的耳朵震得嗡嗡响。转眼看去,但见桑无相、莫泰等已经与神泉山武者战在一起,一时之间尘土飞扬,把交战双方的身形都几乎隐没了。 燕阳模模糊糊地看到,桑无相六人围成一个圈,背身而立,各自施展一些奇怪的手势,激起一层层漫天飞舞的尘土,以及随处飘飞的树叶。那尘土和树叶似乎具有极强的攻击力,出力犍等人不得不一边出招一边躲避。 桑无相六人的招式看似古怪,但是六人一同施展却显得非常协调,似乎有迹可循,而不是毫无章法,其中好像隐藏着一种高深莫测的功夫。出力犍等神泉山武者起初气势颇壮,对桑无相等几乎不屑一顾,但是真正交起手来,却被攻击得有些手忙脚乱。 雷恶地也不时朝战场的方向观望,但他好像对那边的战况不太关注,而是继续抓着燕阳的手腕运劲,燕阳感到透进自己体内的气流越来越强烈了,周身的骨骼开始被那些气流冲击得咯咯作响。 片刻之后,雷恶地竟然露出了惊异之色,对燕阳说道:“小子,原来你还真是块练武的绝佳材料!这些年来老子到处寻找练武奇才,以便收个能够接老子班的弟子,却是踏破铁鞋都没找到,想不到今天在这里找到了。经过老子刚才的测试,你将来的修为可以达到皇极九层境,能够抵达武道的顶峰,有朝一日甚至会超过老子。这等奇才可遇不可求,既然遇到了,老子就断然不会放过。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传弟子了!”说着,满脸堆笑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反应。 燕阳一心关注着战场的形势,根本没太听清楚雷恶地唠叨了些什么。看着看着,燕阳倏然感到自己的心思跟战场那边的气氛隐隐有了些莫名的呼应,并且这种呼应越来越强烈,最终渐渐清晰起来。 某一个瞬间,隐藏在脑海深处的金刚伏魔咒突然涌现出现,其中的典籍骤然打开,但见一个儒雅长者端坐桌前,一边品茶,一边哼着些怪异的小调,手中把玩着一串黑色的珠链。 与此同时,燕阳感到雷恶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气劲陡然间改变了方向,一股脑地向那串珠链涌去。 正在笑吟吟地看着燕阳的雷恶地,心头当即大惊。他出手测试燕阳的武功潜力,本来催动了不大的气劲,不料转瞬之间,所发出的气劲不由控制地倾泻而出,好似决堤的河流一般涌向燕阳体内。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面前这小子扮猪吃虎,看似不会武功,实则是比自己还要厉害的武功高手?不然的话,何以会吸收自己的劲力? 见势不妙,雷恶地便想收回气劲,作势回击,可是他所发出的气劲就像被一股巨大的牵引力扯拽着,怎么拉都拉不回来。 雷恶地意识到,自己上了面前这个小子的当了,而且是个大当! 他哪里知道,燕阳对所发生的这一切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际,燕阳的脑海里只有这样一幅画面:那个端坐品茶的儒雅老者满脸含笑地玩弄着手中的珠链,珠链转动之间,一股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流缓缓冲进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珍珠之内,令那珍珠变得更加珠圆玉润、色泽光鲜。随着气流的不断注入,那些珍珠似乎有了生命,倏然脱离了儒雅老者的左手,兀自在空中自行旋转起来。 儒雅老者看似对此很是满意,抿茶的嘴角不时泛起笑意。许久,老者对着燕阳眨眨眼睛,动作中有些恶作剧的味道。 老者这一眨眼,燕阳的心思立即从自己的脑海里退了出来,打眼一看,发现方才盛气凌人的雷恶地神情有些委顿。再看看雷恶地抓着他手腕的手,感受一下从那只手中流向他身体的气劲,燕阳这才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哎呀,眼前这个老家伙原来是被我的金刚伏魔咒控制住了呀!嗯,那个儒雅老者看来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竟能轻易把神泉山来的这个老家伙制服。幸好他出现得及时,不然的话,我这条小命可能就交代在这个老家伙身上了。 至于金刚伏魔咒为何突然出现,燕阳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事情,想也无益,燕阳干脆不想了,而是把心思转移到了那边厢原本激烈的打斗之中。可是一看之下,当即大吃一惊,适才拼斗极为激烈的桑无相和出力犍等,此刻已经踪迹全无。 燕阳正想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料刚一起身,突然一头栽倒在地。朦胧之中,只觉得脑海中的儒雅老者伸出一只胳膊把他打翻在地。 燕阳有些生气,想质问老者为何这么做,那儒雅老者开口说道:“小子,刚刚接收了这么多奇异的武功,不坐下好好炼化,意欲何为?”说罢,大嘴往旁边一撇,优雅姿态荡然无存。 燕阳看看儒雅老者,又看看委顿在地的雷恶地,这才明白金刚伏魔咒帮自己吸收了雷恶地的一些武功。既然这样,是应该好好炼化炼化,以便让那些武功为己所用。 他不明白的是,明明自己体内的金刚伏魔咒因为修炼时空倒错功而隐没许久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激发出来了呢?这个问题不问不快,于是冲那儒雅老者说道:“老丈,我现在这个状态是怎么回事,那隐伏已久的金刚伏魔咒为什么突然间激活了?” 儒雅老者听到这个问题,先不忙回答,而是端起精致的盖碗喝了口茶,露出一副陶醉至极的样子,过后方才说道:“小子懵懂,什么事都需要老子指点!你可知道方才桑无相等人施展的是什么功夫?伏魔功!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点了吧?那伏魔功与金刚伏魔咒一脉相承,一旦动用,必会激发你体内的金刚伏魔咒。金刚伏魔咒被激活的时候,或者会排斥加诸寄主身上的邪恶之力,或者能通过寄主吸收外来的武功。你身旁的那个老怪此时之所以昏厥了过去,就是因为金刚伏魔咒同时发挥了这两种功能,既让你吸收了那个老怪的武功,又以毒攻毒,利用老怪的邪功击昏了他。” “哦,原来如此!”经儒雅老者一番解释,燕阳顿时了然。金刚伏魔咒能够吸收他人武功为己所用,燕阳是知道的,在火云宗的时候,燕阳就吸收过熊大的揪魂拔魄功,可是金刚伏魔咒自动吸收雷恶地的功夫,燕阳却至今尚未察觉,要不是儒雅老者提醒,他哪里知道自己无意中又获取了这些高深的功夫! 知道了这些,燕阳当然高兴,一时情绪高涨,对儒雅老者说道:“老丈,小子看你品茶品得极其自在,谅那茶水必定十分甘醇可口,不知小子有没有福分尝上一口?”儒雅老者冷笑道:“小子,我这茶水纵然甘醇,又岂是谁想喝就能喝的?想喝茶,就好好修炼,修炼好了,这茶水随便喝。”说着,老者身形渐渐隐没,他脑海里的书籍也慢慢阖上,消失不见。 燕阳怔怔地望着儒雅老者和书籍消失的地方,许久才回过神来,回到现实世界之中。打量四周,除了委顿在身边的雷恶地之外,已经空无一人。一时无措,伸手探向雷恶地的鼻孔,想试试他还喘不喘气,不料手指刚刚碰到雷恶地的鼻尖,便感到一股悠悠的气流传入自己指尖,又从指尖传向脑海。 燕阳诧异无比,想赶紧用力抽回手指,无奈已经抽不回来了。 第七十一章 进入神识 燕阳感到,雷恶地身体里传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的手指紧紧地吸附着,无法分离。他闹不清这是什么状况,蓦然惊出一身冷汗,暗道:“眼前这个家伙的确功力深厚,虽然处于昏厥状态,还能运功袭人,把气劲运用到这种程度。看来,老子这条小命今天就要折在这里了。” 在闹不清状况的情况下,燕阳以为这是雷恶地于昏迷之中下意识地运用杀人。可是他哪里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机缘。那看似从雷恶地身体里发出的吸力,其实并非真正发自雷恶地体内,而是金刚伏魔咒使然。金刚伏魔咒遭逢像雷恶地这样的强者,就像十分顽劣的孩童,好奇之心大盛,不但吸收了雷恶地的武功,而且还想探寻他的心思,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燕阳感受到的这股吸力,于是直冲雷恶地的识海,把雷恶地心中的秘密暴露在燕阳的脑海之中。 沮丧之中的燕阳,突然发现自己的头脑中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黑色屏幕。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心想,这金刚伏魔咒到底是深不可测的东西,居然弄出了这等新鲜玩意。这个黑色屏幕,不过是一块黑黑的方石一样的东西而已,突然出现又是为什么? 尚在纳闷,但见黑色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出现了画面。第一幅画面只有两个字:出身。这两个字隐没之后,接着是雷恶地站在画面中间作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雷恶地,自幼习武,先后拜李八字、赵不祥、张纪锥、邋遢山人为师,学得一身好功夫。其间游历四方,结交诸多江湖朋友,学了不少邪门功夫。遭逢偶然的机遇,从化外之人那里学来时空倒错、一波流等不世奇功。由于具有共同的喜好,与三十八代皇孙伏乞乾归成为莫逆之交,成为皇家宗门的得力助手。” 燕阳原本不知道雷恶地姓甚名谁,听了这段介绍方才知道这就是鲁俊卿所说的神泉山无上长老,不由叹道:“感谢皇天,老子真是命大,竟然碰到雷恶地这个老怪物,又竟然毫发无伤,实在是侥幸又侥幸!若是这个老怪物一上来就痛下杀手,老子哪里还有命在!嗯,原来这个老家伙所会的怪异功夫,除了时空倒错之外,还有什么一波流。书上那个儒雅老者说我吸收了雷恶地的全部功夫,可见那一波流也被我吸收了,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功夫,闲暇之时须得好好参悟参悟。” 此刻,那黑色屏幕上又出现了两个字:恶行。接下来的画面,都是些雷恶地与不同的人杀人越货、欺男霸女的场面,血腥、残忍至极。其中不停地闪现雷恶地抢掠、奸淫少女的场面。在这些血腥、残忍的场面之中,不时穿插着雷恶地与伏乞乾归交流吃小雏鸡之后的心得的画面,画面中的二人淫笑吟吟,淫邪之态令人作呕。 接着出现的画面是“阴谋”两个字,随之出现的是雷恶地与伏乞乾归谋划制造武林矛盾并趁机控制武林的场面。其中有雷恶地拜访镇元山,与元破山谈笑风生的镜头,以及雷恶地与佝偻怪见面,嘱咐佝偻怪抓住有利时机,诱哄元破山大闹武林、掀起武林风浪的场面。还有佝偻怪信誓旦旦地向雷恶地表忠心,说自己作为皇家宗门的支属门派的掌门人,必定会不折不扣地贯彻皇室意图,设法削弱武林势力,以便巩固皇室政权。 之后的画面,便是雷恶地与伏乞乾归在神泉山的各种活动,以及四海宫里被雷恶地圈养的那些妙龄少女们的苦难生活场景。随后,屏幕重新变成黑色,渐渐淡出。 屏幕消失之后,燕阳感到吸引自己手指的那股力量顷刻间消失了,但是并未因此感到欣喜。适才看到的画面,让他明白了一些事情:明杀门是皇家宗门也就是神泉山的支属,是为皇家做事的,怪不得那些杀手的武功那么怪异呢,联系到神泉山武者的怪异武功,这件事情就说得通了。而皇室为了巩固政权,除了暗自培植、壮大自己的势力,还千方百计削弱其他势力,让它们对皇室形成不了威胁。 如此看来,那元破山是被佝偻怪,不,准确地说是被皇室当枪使了。元破山因为一己之私与云霄宗结怨,进而与整个武林结怨,千方百计征服其他宗门,看似风光无限,其实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着实可悲可怜。 这该死的元破山啊! 燕阳本来还多少有些内疚,认为元破山所以勾结佝偻怪戕害武林,乃是由于自己的假身蛰罗雀祸害了元破山的儿媳妇,元破山恼羞成怒,丧失了应有的理智,这才大开杀戒。可是在洞悉了伏乞乾归和雷恶地的阴谋之后,燕阳心里的歉疚当即消散,代之而起的是极度的愤恨,恨元破山倒在其次,恨皇室的恶行反而排在了首位。
他怎么也闹不明白,堂堂皇室,身为万民之主,普天之下尊贵无两,理应利用自身权势为民造福,怎么可以培植邪恶势力作威作福!万民之主一旦变身万民之害,天下苍生将如之何? 想想伏乞乾归和雷恶地所做的恶劣勾当,看看眼前委顿无知的雷恶地,燕阳恨不得一个巴掌拍下去,立即结束这个恶贼的性命。转念一想,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妥。雷恶地身为皇家爪牙、神泉山无上长老,肯定知晓神泉山乃至皇家的不少秘密,可以说就是个情报篓子,留着他或许对自己有用。 但是,燕阳不确定雷恶地现在到底处于什么状态:说是死了,可明明还有呼吸;说是活着,又分明昏迷不醒。以燕阳的经验阅历,自然难以判断雷恶地到底是几分死还是几分活。在这一难以决断的时刻,燕阳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桑无相,如果桑无相在场,肯定会帮着他作出判断。令燕阳为难的是,此时此刻,不但桑无相,就连桑无相的六个同伴以及神泉山的六个武者都是踪迹皆无。 这件事情可是太奇怪了! 十三个武者捉对厮杀,原本还是尘土飞扬、鸡飞狗跳的,突然之间人人不知所踪,到底出现了什么情况?若说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了战斗,可是那原本的战场上哪里有战斗者的踪迹?哪怕是断肢残臂、片衣丝缕都没有一星半点。 燕阳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头绪,准备起身寻找自己的同伙,不料右手无意间碰到了雷恶地的左臂。就在这一瞬之间,那雷恶地似乎诈尸还魂般突然有了动作。燕阳惊异之中打眼望去,但见雷恶地倏地从地上跳起来,满脸狞笑着,伸出手臂,急速向他抓来。燕阳顿时心惊胆战,运足力气往后急退,终于还是慢了半拍,右手被雷恶地死死地抓个正着。 雷恶地一击得手,更不怠慢,呵呵笑道:“小子,老子方才不小心着了你的道,这回看你还往哪里跑!”说着,手上加力,快速前冲,将燕阳抱了个满怀。燕阳感觉那被雷恶地攥着的右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似乎是骨头被雷恶地捏碎了。 燕阳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成为雷恶地砧板上的肉,只能任凭雷恶地揉捏了。但是求生的本能却不容他就此放弃,情急之下,他将尚能活动的头猛地后仰,而后快速撞向雷恶地的头颅。 雷恶地却是反应奇快,分出一只手击向燕阳的额头。 噗地一声,燕阳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挨了雷恶地一拳,一时之间火星四溅。 浑浑噩噩之中,燕阳蓦然感到头脑之中翻开了一个书页,先是几个模糊的打字,仔细观瞧之下,认出那几个字是“神魂功”。接下来,便是一个秃发中年人闭目坐地,伸手抚在一个满面皱纹的老者身上,演示神魂功的功法。燕阳对自己眼前的处境浑然不觉,心无旁骛地观看那神魂功的运功法窍,其间似是有所感悟,不时频频点头。约摸盏茶时分,秃发中年人运功完毕,揪着皱纹老者退下。 待那书页阖上之后,燕阳静立片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用力挣脱雷恶地的束缚,伸手搭在他的脑门上,学者那秃发中年的样子运起神魂功来。 雷恶地适才运用箍牛功将燕阳死死困住,意在逐渐用力把燕阳箍死。自从出道以来,每当遇到功力比自己差得远的对手,雷恶地便会祭出箍牛功把对方困毙。在他看来,像燕阳这样毫无武功根基的人,在箍牛功面前决无挣扎之力,除死之外别无选择。虽然刚才吃了燕阳一个大亏,但是雷恶地并没有意识到那是燕阳修为的作用,盖因刚跟燕阳见面时,雷恶地已经探查到燕阳没有任何武功根基,所以在燕阳面前吃亏,可能是出于太过离奇的偶然,也可能是燕阳的帮手突施袭击所致。 但是,在看似毫无可能的情况下,燕阳却突然挣脱了他的控制,雷恶地不由有些惊异。 下一刻,他的惊异开始转变成惊骇。 第七十二章 神魂功的妙用 雷恶地虽然不明白燕阳为什么能够从他所施加的箍牛功中挣脱出来,但他对箍牛功的效力颇为自信,于是又想施展箍牛功把燕阳困住,可是一发力才知道,自己的动作已然不受大脑控制,四肢变得僵硬起来。紧接着,自己的大脑也开始不受控制,似乎也变得僵硬起来。 身处你死我活的境地之中,出现了这种状况,雷恶地除了惊诧,自然是惊吓。 出道这么多年,经过那么多大风大浪,雷恶地经验阅历何等丰富!他哪会不知道,面对此情此景,自己活命的概率几乎不存在。 可是,眼前这个青年又是用了什么邪术,将他弄成了这个样子? 要说运用邪术,雷恶地不说是鼻祖,也可是说是老江湖,无缘无故地在燕阳面前一再吃瘪,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涉世未深的青年人而已,在自己这个邪术老手面前,毫无征兆而又毫无破绽地反复成功运用邪术,这可是极难做到的。可如果说眼前这个年轻人运用的不是邪术,以自己高深莫测的武功修为,又怎会轻易入了他的彀? 不明所以地栽在一个年轻人面前,雷恶地不免悲从中来,满脸的沮丧。 燕阳手搭在雷恶地的脑门上,对他的这些心理活动可以说了如指掌。 此刻,燕阳的意念全部集中在脑海中的一个镜像中,那镜像之上就是雷恶地的神魂活动。这个镜像跟金刚伏魔咒所呈现的书页不同,那书页是平面的,而这个镜像则是立体的,颇有空间感。 燕阳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镜像,对造物的神奇充满了讶异,心想,世间有人、有动物、有花草、有高山河流已经够神奇的了,想不到人脑中竟然还有这等怪异的东西!都说世界上有什么顺风耳、千里眼,可这都不过是传说而已,谁也没见过。依着想象,还应该有透视眼呢,隔着衣服就能看透世人的皮肉、筋脉,可是想象归想象,现实之中哪里会有这等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今,这原本不该出现的怪异之物居然让老子遇见了,你说神奇不神奇?人家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子既然遇到了这种事情,那肯定就有些妖孽了吧? 燕阳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顾自观察着镜像之中的形象,只见雷恶地的神魂在其中左突右冲,似乎要冲破禁锢自己的藩篱,可是无论怎样都冲不出去。那神魂见状,不由焦躁起来,一次次全力冲撞镜像边沿,摆出冲撞不成绝不罢休的架势。 燕阳带着玩味的神情看着雷恶地的神魂作那些无用功,希望它用力再用力,直到把自己碰个头破血流。 挣扎了许久,那神魂终于安定下来,似乎已经明白先前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 燕阳却有些不甘心,希望那神魂继续折腾下去,直到精疲力尽、油尽灯枯。可是,那神魂虽然已经被禁锢,却并不能被随意摆布,燕阳这些想法竟是丝毫无法实现。 愣怔一阵,燕阳突发奇想:若是有一根控制雷恶地神魂的丝线就好了,到时候只要一拽那根丝线,雷恶地就会乖乖地听从摆布,想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想让他打狗他绝不敢撵鸡。 或许是像由心生,燕阳刚一这么想,脑海中的金刚伏魔咒里突然弹出一颗弹珠,滴溜溜转着向神魂镜像飞去,上面似乎还有几个小字。转了几圈之后,燕阳终于看清楚弹珠上只有三个字——控魂珠。那控魂珠进入镜像之后,燕阳倏然感觉自己的心神跟镜像中飘荡的神魂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联系。他隐约感到,自己似乎可以控制雷恶地的神魂了。 想到这里,燕阳立马进行尝试。他想,雷恶地这个十恶不赦的老贼,平生作了那么多恶,刚才还想要了他的命,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现在还不是杀这个家伙的时候,暂且需要留着这条性命为我所用。不过,这老贼既然身份尊贵、自高自大,平日肯定是在别人面前趾高气扬的,还是先让老贼卑躬屈膝地跪在自己面前,作出低声下气的样子,折辱老贼一番吧。 这么想着,燕阳断喝道:“恶贼雷恶地,你且跪在本座面前,自述平生罪状,本座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话音刚落,头脑中的镜像蓦然消失。尚未回过神来,燕阳听得扑通一声,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摔落在地上,打眼一看,却是雷恶地跪在他面前,口中念念有词,陈述平日的过恶,从三岁时偷看父母亲热、五岁时偷看女人洗澡说起,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燕阳一边听,一边暗自心喜:看来这控魂珠果然厉害,让老子彻底掌控了雷恶地的神魂,等于让老子收了一个俯首帖耳的奴仆,想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毫无任何反抗的意志。嗯,挺好,不错!这等武功高深的家伙,竟然成为了老子的奴仆,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可能以为老子在吹什么牛皮,但这仿如天方夜谭般的事情,现在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你让老子跟谁讲理去?老子就是不讲理了!
得意至极,燕阳一边抖着腿,一边欣赏眼前的风景。至于雷恶地的那些过恶,燕阳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不是很感兴趣。那些骇人听闻的恶行,任谁听得时间长了都会觉得恶心。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眼看雷恶地还在滔滔不绝地控诉自己,燕阳不得不出手打断他,说道:“小雷啊,打住吧。” “小雷——”雷恶地诧异无比地盯着燕阳,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他娘的,甭说武功修为,单说岁数,老子就已经足够当你祖爷爷了,你他娘的居然喊老子小雷?老子是小雷,那你是什么?小小小小—— 到了这个时候,雷恶地方才想起来连燕阳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心中暗恨自己太过大意了,大意得连续上了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的当。可是如今,大错已经铸成,想要悔改已经晚了。对于燕阳入侵他的神魂,雷恶地早已明确感觉到了。神魂被燕阳控制,雷恶地也明确地感觉到了。雷恶地清楚地知道,要想活命,除了服从别无选择。若是从前,别说像燕阳这样的毛头小子不敢如此轻视他,就连神泉山甚至皇室有点身份的人都得对他恭敬有加,但凡哪个人出言不逊,雷恶地定会要他好看。可是现在,唉,只能说是落魄凤凰不如鸡,雷恶地纵使心有不甘,又能如何? “怎么,不想让人叫你小雷啊?”燕阳问道。 “岂敢岂敢,小雷这个称呼最恰当了,我从小就非常喜欢。只是这么多年没人叫,我有些不太习惯。您这么一叫,瞬间唤起了我童年的感觉。”雷恶地笑着回答。 “如此甚好!你若是不满意,本座本来还想换个称呼的。既然你满意之至,那咱们就把这个称呼固定下来吧,你看如何?”燕阳冷脸说道。 “固定固定,如此甚为妥当!”雷恶地谄笑着。 作为皇家宗门的无上长老,骤然处身如此尴尬境地,雷恶地心里说不出有多难受。但是对于每个人来说,无论尊崇还是卑贱,当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内心无不感到恐惧,即使遭受再大的屈辱,也只能选择隐忍。现在的雷恶地虽然万分不情愿在燕阳面前做小伏低,但是情势如此,只好小心翼翼,强作欢颜。 “对了,大人,迄今为止,小的还不知道大人的名讳呢。”雷恶地问道。 “嗯,算你有心,知道打听本座的名讳。告诉你也无妨,本座乃云霄宗宗主燕阳。” “原来是燕宗主,失敬失敬!燕宗主,您看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 “问到点子上了。前者你带着神泉山武者前来,那些武者跟我几个同道战在一处,场面甚是热闹。如今他们踪迹皆无,你去打探一下他们身在何处,眼下状况如何。必要的话,你须出手相助,不得袖手旁观!” “小的遵命。这种事情对小人来说,可以说易如反掌,只需御空搜寻一番,定能打探出结果。” “那就去吧!”燕阳颔首,“知道你有御空飞行的本事,但是你却不要想着逃跑,不然的话,本座有本事让你从空中跌落下来,摔个尸骨不全。” “哪里哪里,小人纵使吃了熊心豹胆,又岂敢摆脱大人魔掌,不,执掌!再者说了,小的新投靠大人门下,还想为大人及其宗门建些不世奇功呢,怎能说走就走,那样的话,小的真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不义之徒了。”雷恶地急忙表忠心。 燕阳说道:“且看你如何行动吧。本座要你出手相助,你可清楚帮助哪一方吗?” 雷恶地点头如捣蒜:“小的自然清楚。出力犍那帮贼徒,小的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在神泉山的时候就想杀了他们。如今大人既然给了小人机会,此时不杀更待何时!大人暂且在此端坐片刻,好就是。”说着,深施一礼,身形一纵,飞驰而去。 燕阳望着那翩然而去的身影,赞道:“老贼行止果然潇洒,这等飞行姿态世间能有几人?潇洒归潇洒,只可惜走了邪路,唉!” 第七十三章 是敌是友 雷恶地大雁展翅般飞行而去,心中却是万分懊恼。 他万没想到,此次杀气腾腾而来,竟弄了个铩羽而归——不,铩羽是铩羽了,可是还不知道怎么归呢——的尴尬结果。出力犍等神泉山壮士是他带出来的,乃是杀敌利器,可是转眼间却成了必须被他虐杀的目标!这等离奇的事情,发生在寻常人身上或许不足为奇,可而今居然发生在自己这个世间顶尖高手身上,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又是什么? 现如今,被云霄宗宗主燕阳派遣,去杀出力犍等同门,雷恶地虽然心中万分不情愿,可是又万分不能流露出不服从的意思,毕竟从今以后自己的小命就捏在人家的手里了,哪怕流露出半点违拗的意思,就可能性命不保。这其中的轻重,以雷恶地丰富无比的经验阅历,又怎会不明白! 可是作为神泉山的无上长老,要虐杀自己的同门,雷恶地一时之间还真过不了心里面那道坎。 该怎么办呢?雷恶地心中苦闷无着。 懊恼之中,雷恶地突然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从空中急速跌落,险些摔落在地上。他顾不上擦拭惊出的一身冷汗,向下面望了望,发现自己离地面已然不足十丈。 惊吓过后,雷恶地仔细一想,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以自己皇极九层境的飞行技能,再疏忽大意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差池,肯定是控制自己的人向自己发出的提示。想想这控魂术的可怕,雷恶地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只好一门心思地去寻找出力犍等神泉山武者。 对于像他这样的高手来说,在这崎岖的山坳里找人,其实费不了多少事,约摸一袋烟的工夫就找到了。 可是发现了出力犍他们的身影之后,他并没有着急下去,而是悬停在空中,隐没身形,静静地观望战场形势。他想看看出力犍等神泉山武者在实战中到底能够发挥出什么水平,他们的对手又究竟是什么路数。 雷恶地虽然平时对出力犍等人的武功多有指导,但是他并不清楚他们在实战中到底发挥得如何,毕竟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大家学的功夫虽然相差无几,但是每个人的资质、悟性都不尽相同,纸上谈兵之辈也比比皆是,学了多少不见得在实战中就能发挥多少。 作为无上长老,雷恶地平时只负责派活,基本上不亲临战场,所以对于武者们的实战水平并不清楚,眼前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当然,这个机会对于雷恶地来说极其酸涩,因为他的心情并不平静,可以说是五味杂陈。至于对手的路数,以雷恶地目前的修为,其实看不看都无关紧要。搁在平时,无论对手是什么路数,在他面前都基本上不值得一提,可是现在有所不同,那燕阳能够吊诡地把他控制起来,燕阳的同道也很难说没有什么吊诡的手段。 果然,一看之下,雷恶地不由大吃一惊。 雷恶地没想到,跟出力犍交手的其实不是人,而是几只野兽。野兽固然凶猛,可毕竟只是灵智低微的动物,跟皇极五层境的武者交手本来只能瞬间毙命,可是眼前这几只野兽似乎灵智很高,一招一式极有章法,饶是出力犍这般修为的武者应付起来也不占什么上风。 这又是什么路数?难道说,云霄宗宗主燕阳是隐没身份的大能之士,不但自己能够扮猪吃虎,而且还能把灵智低微的野兽训练成修为颇高的武士? 雷恶地这么想,倒也有几分道理,可实际情况却是,眼下的局面完全是桑无相导演的,燕阳丝毫不知情。 出力犍等神泉山武者到来之前,桑无相眼看燕阳、姚弋仲等因处于修习时空倒错功的不良反应期而形同废人,如果神泉山武者突然来临,自己一行人将毫无招架之功,只能坐以待毙,于是暗自让鲁俊卿召集炽磐、傉檀等人助力。炽磐、傉檀等人到达之后,桑无相便与他们躲在隐蔽处合练伏魔功以便应敌。 数日之后,那几只本来作为坐骑的灵兽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居然齐齐前来观看,而且神情十分专注。利鹿孤不耐烦道:“桑无相,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野兽,每日不去寻獐搜兔充饥,专来看我等练功,莫不是发了癔症?”桑无相笑道:“你等不知,这并非寻常野兽,而是我家宗主驯化的灵兽,已经开了灵智,若是投入战斗,武功微末的武者怕也不是对手。”辟闾浑说道:“好个灵兽!既然如此,我等不妨把正在合练的伏魔功教给它们,以便临敌的时候发挥作用。”桑无相颔首:“也好!”
从此以后,那些灵兽居然也开始学功夫,十数日之后,居然把桑无相等教给它们的伏魔功练得有模有样。炽磐见状大喜,说道:“看来,这些灵兽可以组成一个战队单独作战了。神泉山那些兔崽子不来便罢,来了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待到雷恶地带领出力犍等气势汹汹而来,桑无相等便摆好阵势严阵以待,并且让那些灵兽隐伏在树林深处,以备不时之需。交手之后,桑无相等合力施展伏魔功,一时间把出力犍等神泉山武者打得只有招架之功。 但是,作为神泉山这等皇家宗门的武者,出力犍等也并非泛泛之辈,尽管一开始的时候被桑无相等打得晕头转向,可是适应了之后竟是越战越勇,几人联手使出一套独门阵法,居然与桑无相等打得难解难分、不相上下。 桑无相一边打,一边着急。他担心的是燕阳的安危,其他人是死是活倒不放在心上。他朦朦胧胧地看到,就在自己与神泉山武者交手的时候,一道飘忽的身影轻盈地落在了燕阳藏身的地方,这对燕阳来说不知是凶是吉。桑无相本想前往看个究竟,无奈身在战阵之中,分身乏术,只好先应付眼前的对手。 桑无相这么一分神,招式之中当即露出破绽,被对面的出力犍攻了个措手不及,那出力犍的长剑刺穿桑无相的右臂,带出一大块血肉。 炽磐及时提醒道:“桑长老小心!” 桑无相闻言,当即回过神来,全力投入战斗。 可是,七人联手施展的阵法,一旦被攻破,岂能转瞬之间恢复如初?桑无相等无奈,只好且战且退,出力犍等则是步步紧逼,脸上还露出不怀好意的狞笑,似乎桑无相等人性命已然攥在他们手中。 就在桑无相等狼狈无着之际,出力犍等人只听得几声低沉、有力的呼啸,紧接着便看到几只野兽凶猛奔来。对战之中的武者,最怕突然出现扰动因素扰乱心神,出力犍等虽然极力压制躁动的情绪,可是内心毕竟有所波动,适才全神贯注的攻击顿时打了折扣。 桑无相见状,低喝一声:“换班!”炽磐等心领神会,齐齐跳出战阵。 出力犍见桑无相等倏然退下,以为他们已然不支,正想带人追击,不料被那些野兽拦截下来。气恼之下,出力犍挥剑便砍,哪料到那些野兽惯会闪转腾挪,出力犍竟是砍了个空。一击不中,出力犍紧接着又是一剑,出乎意料的是,那些猛兽竟然巧妙躲过,而后迅速出招攻击,所运用的招式跟方才桑无相等人的招式相差无几。 这是什么鸟! 面对野兽,出力犍等人起初还有些大意,不把它们放在心上,只是因为它们阻挡了自己追击对手的去路而恼恨出招,可是打着打着,出力犍等人渐渐瞧出了门道:这些野兽并非普通的猛兽,而是能征惯战的战兽,战力非同小可。直到这时,出力犍等才认真应对起来,跟灵兽们打得热火朝天。 灵兽上阵,给了桑无相等处理伤口和休息的时间。出力犍等却是不得休息,时间长了不免汗流浃背,个个气喘吁吁。 就这样,桑无相等跟灵兽们轮番上阵,把出力犍等打得狼狈不堪,神泉山武者一个个衣衫破烂、血肉模糊,不复此前华丽的模样。 雷恶地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场面。 看着看着,雷恶地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咬牙切齿道:“好些欺负人的恶贼,居然让野兽披挂上阵,对付我神泉山的英武弟子,可恼,可恨!老子不把你等恶贼碎尸万段,不解心头之恨!”一边骂着,一边急速降落,下意识地想要帮出力犍等人一把。 可是落到地上的时候,雷恶地突然意识到自己鲁莽了。而今自己是燕阳的奴才,燕阳让自己来帮忙,并不是帮神泉山的人,而是帮神泉山的对头,自己刚才那咬牙切齿的一番话明显是打自己的脸。 想到这里,雷恶地不由怔在当地,心想:我到底是神泉山的朋友,还是神泉山的敌人?这个问题,对那些正在交手的武者来说生死攸关,对我来说不也生死攸关?他娘的,老子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等尴尬无比的抉择! 是时候作决定了!雷恶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七十四章 高兴得太早了 那边厢,激战中的出力犍等不时拿眼睛往四周踅摸,试图寻找脱身机会。 出发之前,雷恶地交给他们的任务是把鲁俊卿及其同伙格杀或擒拿回宗,以便将功补过。有雷恶地带队,彼时出力犍等个个信心满满,可从眼前的局面看,不但雷恶地交代的任务无法完成,如果不寻机脱身,自己恐怕都要死在这里。 除了寻找脱身的机会外,出力犍内心更多的是咒骂。一则是咒骂桑无相等竟然使用人兽混合车轮战术,用不正当的手段消耗己方。二则是咒骂雷恶地用心险恶、见死不救:他娘的老子在这里拼死冲杀,眼看性命不保,你这个带队的老贼反而不见踪影,躲得远远的,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对战之际,你个老贼还忙里偷闲地去吃什么小雏鸡、趴在女人肚皮上快活? 骂着骂着,出力犍骤然瞥见雷恶地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不远处。 看到救星来了,出力犍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扬声说道:“无上长老,鲁俊卿这些贼人异常凶顽,弟子擒拿不下,您老人家快快出手吧!”疲惫至极之际,出力犍本想发出愉悦的声音,可是听起来却带着几许哭腔。 雷恶地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嗯,我知道了。各位武士,不要打了,暂且住手吧!” 这是什么意思?交战双方都感到莫名其妙。 神泉山武者纳闷的是,雷恶地身为宗门无上长老,看到己方处于下风,理当二话不说地出手相救。一旦他出手,局势瞬间就会反转,对手哪个都难以活命。可是从现在的情况来,雷恶地摆出的完全是一副旁观者的姿态,语气中纯然是不偏不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无相等伏魔功武者纳闷的是,这个老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若他真是出力犍口中所谓的神泉山无上长老,怎么可能如此老神在在地作壁上观?若说他是来帮自己这一方的,可自己跟他却是完全不认识。若说他跟任何一方都无任何瓜葛,那更说不通。但凡有点脑子的人,看到如此激烈的拼杀场景,都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前来看热闹。 这么说,这个老者肯定是个脑子坏了的家伙,不知道危险为何物,这才闯进厮杀场地看热闹,并且大言不惭地让交战双方住手。出力犍称他为无上长老,一定是想拉大旗作虎皮,用这个老家伙来吓唬人。 想到这里,桑无相善意地劝道:“老人家,此地不是你待的地方,你如果惜命,还是有多远走多远吧。” 雷恶地一听这话,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叱咤武林的人物,许多武者听到雷恶地这个名字都会退避三舍,眼前这个无名小辈竟然恁般轻视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怒之下,雷恶地揎拳掳袖子地打算出手教训桑无相一番。 出力犍见状,立即点赞:“无上长老英雄盖世,快把这个出言无状的贼子拿下,取了他性命,割下头颅当球踢!” 雷恶地方才一时恼怒,忘了自己当下的身份,所以才要教训桑无相,可是听了出力犍幸灾乐祸的言语,反而冷静下来,站在当地不动了。出力犍忙不迭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说道:“都是这张臭嘴,把无上长老杀人的心思说没了。” 桑无相说道:“你可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个老家伙疯疯癫癫的,说不定连自己如何被杀都不知道,指望他助你杀人,那是不可能的。”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雷恶地的心病,尴尬得他几乎无地自容。自己之所以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就是不知道怎么就着了燕阳那小子的道吗?若是人家有杀了自己的心,自己哪里还有命在?对面的小子,你说话留点神好不好,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连番被桑无相出言相讥,雷恶地连半点表示都没有,弄得出力犍如坠五里雾里,摸不着半点头绪。他想,无上长老这是怎么了,先前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有涵养、能够无故加之而不怒呀!无论是谁,只要冒犯了他,注定没什么好下场,别说头破血流了,命丧当场也说不定。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个老家伙改变了性情?不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 雷恶地愣怔一会儿,知道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了,不然的话,对面的中年武者不定会说出什么更加伤人的话呢。心念一起,双手连挥,一道道霸道至极的气息接踵发出,战场之中的气流顿时震荡起来。 交战双方的武者站脚不稳,一个个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情形如此,不住手也得住手了。
倒退之中,桑无相满是惊异:这个老家伙功夫如此高深,莫非真是神泉山的无上长老?这么想着,目光朝鲁俊卿投去。 鲁俊卿肯定地点点头。 桑无相这才确信眼前的老者就是雷恶地。他以为,既然神泉山的无上长老雷恶地亲自出手,那么今天肯定有一场恶仗,从刚才雷恶地一招就把众人逼退的情形看,己方的结果肯定好不到哪里去。饶是如此,作为武者,自己又岂能轻易退缩,就是杀不死雷恶地,也要薅下他几根毛来,放在嘴里嚼上一嚼。 想到这里,桑无相低声喝道:“列阵!” 炽磐、鲁俊卿、莫泰、傉檀、利鹿孤、辟闾浑闻言,纷纷站好位置、摆好架势,立马就要祭出伏魔阵。 出力犍笑道:“没用的!我神泉山功力顶天的无上长老是什么人,想必你们还不知道,不过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无论摆出什么阵势,今天你们就是一个死,哈哈哈哈!” 神泉山其他武者也纷纷嬉笑起来。 就在此时,桑无相等只见一阵旋风吹过,同时听到几声噼里啪啦的声响。他们以为雷恶地已经对自己出手了,所以赶紧使出伏魔功的招式,不料却扑了个空。连续几个招式过后,发现对面并无雷恶地的身影,不由暗自赞道:“这雷恶地果然是绝世高人,对战之时,我等居然连他的身影都看不见、摸不着。看来,我等只好葬身此地了!” 这么想着,众人知道再怎么打也无济于事,只得停了手,如待宰的羔羊般等待就戮。 站定之后,却发现现场的情形有些怪异:那出力犍等神泉山武者个个用手捂着腮帮子,脸颊肿得老高,龇牙咧嘴的样子足够一千个人看。 出力犍鼓着腮帮子,用有些含混不清的语气说道:“无上长老,弟子究竟犯了什么错?” 雷恶地眨眨眼,有些不屑地说道:“世间的事情往往是这样,犯了错误的人,对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一般都弄不清楚,甚至根本不以为自己犯了错误,你们现在就是如此。” “无上长老,弟子糊涂,还请您明示。”一个神泉山弟子努着嘴说道。 “我当然要明示,而且要明示得再明白不过!”雷恶地说道,“你们所犯的第一个错误,就是高兴得太早了。武者临敌,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胜负可能就在一瞬之间,你等在本驾尚未出手时便欢欣鼓舞,恨不得两只脚一起跳跃,还未见到结局便顾自高兴,对于任何一个武者来说这都是大忌,何况你们还都是神泉山武者!神泉山这几个字究竟有多神圣,你们不是不知道,岂容你们因为对形势的错误判断而遭受玷污?” 雷恶地说得唾沫星子乱飞,喷得出力犍等人满脸都是。众人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敢擦拭。 雷恶地继续说道:“你们所犯的第二个错误,是对我在这场战斗中的态度缺乏基本的了解。有时候,杀人固然可以解决问题,但是更多的时候,不杀人反倒更容易解决问题。方才你们交手的时候,我跟云霄宗宗主燕阳进行了一番畅谈,从燕宗主的言谈话语之中,我听出他并没有得罪我神泉山的意思。不但如此,经过一番长谈,我认为燕宗主具有非凡的智慧,将来注定能够成就一番非凡事业。对于这样前途无限的大能之士,我等作为神泉山武者,不但不能敌对,而且要倾心协助,送出关键的助力。燕宗主既然是智者、大能,那么不用说,跟你们交手的这些武者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他们知道良禽择木而栖嘛!反观你们,唉!” 这一番话说罢,弄得两边的武者都诧异无比。出力犍他们想的是:雷恶地,你没喝酒吧,大白天睁着眼说醉话?你说云霄宗武者良禽择木而栖、投奔的是好人,不就是说我等投错了主子吗?如果是这样,那你又是怎么回事?你可是死心塌地地巴着那伏乞乾归,做了神泉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长老啊! 桑无相他们想的是:这个雷恶地怎地这么奇怪,不但不帮助自己人,还挨个把自家弟子扇得猪头猪脑似的?这还罢了,听他的语气,倒是对燕阳万分推崇,似乎要卖身投靠这世间难得的明主。这家伙没吃错药吧? 一时间,现场气氛陷入一种极其怪异的状态之中。 第七十五章 修炼是有代价的 雷恶地作为老狐狸,当然明白大家的心思,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本驾固然阅历丰富、修为高迈,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但是面对燕宗主这样的青年才俊,却不得不心生折服。如燕宗主这般才智卓异之人,他日成就定在本驾之上,本驾即使拜在他膝下,做个入室弟子,也不会感到羞耻,相反,还会感到无上荣耀。” 雷恶地此番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却是意在为自己洗白。不管怎么说,作为神泉山无上长老、武林绝顶高人,俯首帖耳地听从燕阳摆布,不是什么光面的事情,至少在出力犍等神泉山弟子看来是这样。可是经过这么一解释,雷恶地便有了一个听起来能够自圆其说的台阶。 噢,原来是这样! 众人一听雷恶地这么说,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当即了然。雷恶地身为神泉山无上长老,在战事紧张的事情不赶紧出手帮助神泉山武者,反而老神在在地在一旁观战,做出两不相帮的姿态,原因居然是这样。这么说来,从今往后,雷恶地说不定要叛出神泉山、帮着那个什么燕宗主打天下了。 只是,剧情反转得太快,大家都不明白雷恶地为什么突然之间作出这样的决定。 关于这一点,雷恶地自然不会解释。毕竟,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神魂受制,对自己来说是莫大的屈辱,说出来会丢人。 桑无相此刻最为关心的是燕阳,而不是雷恶地冠冕堂皇的说辞,开口问道:“雷恶地,你把我家宗主怎么样了?” “哈哈哈哈,你这话实在是奇怪,不该这么问。”雷恶地满脸堆笑,“我刚才说了,我跟燕宗主适才一番畅谈,彼此相见恨晚,早已成为知心朋友,能把他怎么样?尔等若是不放心,本驾带你们去见他便是!”说话之间纵身而起,朝燕阳所在的地方缓缓飞去。 桑无相等紧紧跟随。 出力犍等人大眼瞪小眼地相互观望一阵,也只好乖乖地跟着前往。 不大一会儿,雷恶地落在燕阳所在之处,笑靥如花地说道:“燕宗主,雷某不负所托,已然调停妥当,双方偃旗息鼓、不再打斗了。” 燕阳颔首:“如此甚好。”说罢,静静地望着雷恶地飞来的方向,直到看到桑无相等人的身影,方才对雷恶地说道:“本座还有几个朋友,麻烦你把他们召集过来吧。” 雷恶地躬身退下,去寻找姚弋仲、黄眉等人。 桑无相来到燕阳跟前,关切地问道:“宗主,事体如何?” 燕阳笑道:“托太上长老大福,还算安然无恙吧。不过,这生死也只在一线之间,好在终于化险为夷了!”想到当初雷恶地居高临下的姿态和几欲置人死地的凶恶,燕阳内心仍然有些后怕。 桑无相道:“应该是你自己福大命大吧。须知你面对的是神泉山的无上长老雷恶地,能够化险为夷,着实出人意料。那雷恶地现在似乎对宗主甚是崇拜,应该不是喝了什么迷魂汤吧?” “他喝的是控魂汤,比迷魂汤厉害得多。为今之计,他要是打算活命,就得好好表现。在人屋檐下,谁能不低头!”燕阳淡然说道。 桑无相点头:“明白了。那老贼奸似鬼,最终还是吃了你的洗脚水呀。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燕阳说道:“还没想好。先收服了他,让他打头阵,去对付元破山和佝偻怪,你看怎样?”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桑无相首肯,“不过,这终究是有点大材小用。” “太上长老的意思是——” “既然他成了我们的棋子,那么让他回神泉山,顺便把我等带过去,寻机从神泉山内部突破,循线打入皇室,行那釜底抽薪之计,岂不是大有用处?” “嗯,太上长老算度深远,燕阳佩服。此事须从长计议,有时间我再请教。那老贼带着人过来了,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 说话之间,雷恶地带着姚弋仲、黄眉和两个宗门的长老来到面前。 姚弋仲、黄眉虽然身为宗门执掌,但关键时刻还是很惜命。先前躲藏的时候,二人抱着生死同穴的想法一起藏在了一个小小的石窟里。那石窟被树木遮掩,比较隐蔽,外人不容易发现,里头的人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二人功力暂失,敏锐的嗅觉却在,桑无相等人与出力犍一伙的搏杀,以及雷恶地悄然降临在燕阳身侧,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生死之际,人性的弱点自会暴露无遗。姚弋仲、黄眉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内心都是同一个心思:“外面的武者们,你们打斗得再激烈些吧,最好打个两败俱伤,好给老子逃命的机会。”到了这个时候,二人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同盟甚至同门了,那些人的死活早已无关紧要,只要自己能够保住性命就好。
后来,事情的发展变得诡异莫测,交战双方留下一路尘埃,渐渐远离视线,那降临在燕阳身侧的雷恶地又莫名其妙地腾空而去,倒让姚弋仲和黄眉心生疑惑。这生死未知、胜负难料的拼杀,最是让人悬心,二人一时之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不敢轻易出去,只好焦急地在石窟里来回踱步。换作平时,在这静谧的二人世界里,他们是要柔情蜜意一番的,可是现在,二人深陷焦虑之中,毫无那份心情。 焦虑之中的姚弋仲偶然把目光投向洞口,却被一张突然出现的人脸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发现是宗门大长老宇文广,肃声说道:“你一个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搞什么鬼!” “不是他一个人,还有我呢!”说话间,又一个脑袋从旁边切入,赫然是秃发咕噜机,脸上带着顽皮的笑容。 这哪是顽皮的时候,这帮家伙竟然这样!姚弋仲心中恼怒,可是知道现在不是讲理的时候,他也没有那个讲理的心情,于是含忍着说道:“进来吧,在外头太过招摇。” 宇文广、秃发咕噜机进洞之后,姚弋仲向他们打探外面的情况,孰料他们刚才躲得更远、藏得更隐蔽,竟是一问三不知。姚弋仲怒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座平日算是白养了你们了,关键时刻竟然连个情报都提供不出来。” 宇文广倒多少有些羞惭之色,那秃发咕噜机大言不惭地说道:“门主放心,莫泰长老不是还在厮杀着嘛!莫泰英勇无比,跟那个什么桑无相配合,肯定会把来犯之敌杀个片甲不留,我等只管在这里等着击那得胜鼓便了。纵使不胜,他莫泰也是死得其所,我等也不会埋没他的英名不是?” 姚弋仲气恼无比,想要发作,但觉一双手在他身上摩挲。姚弋仲意识到这是黄眉提醒自己不要发火,只好忍住了。究竟是女人心思细密,这个时候发火,一旦弄得自家人反目,那注定会对自己不利。想到这里,姚弋仲不由对黄眉暗自感激。 黄眉莞尔一笑,开始跟宇文广、秃发咕噜机东拉西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一时间气氛甚是融洽。在这和谐的气氛之中,时间悄悄流逝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个人倏然感到眼前一黑,继而感到似乎有一只大鸟落在了洞口。 惊悚之下,四人齐齐向洞口望去,却见一个鹤发老者笑眯眯地站在那里,身上流淌着慑人的气劲。姚弋仲的第一反应便是强敌杀上门来了,下意识地撸起袖子想要应战。 那老者说道:“尔等不必瞎忙活,老夫不是来厮杀的。真要厮杀,尔等应该毫无还手之力。” 秃发咕噜机素来鲁莽,怒气冲冲地问道:“那你来这里作甚?” 老者笑道:“老夫雷恶地,奉了云霄宗燕宗主之命,前来请你们跟他聚拢。” 几人闻言,都有些不相信。此前听鲁俊卿说过,那雷恶地乃是神泉山无上长老,身份高贵,武功高深,怎么会听从燕阳调遣?况且,听口气,雷恶地似乎还对燕阳异常尊重,一如弟子对待恩师。 秃发咕噜机说道:“雷恶地,你我势不两立,你这么说让我们怎么相信?难不成你这个老家伙背叛了神泉山?” 雷恶地道:“小家伙说话真难听,什么背叛不背叛的,良禽择木而栖而已。你们相信不相信都无所谓,反而我是要把你们带过去的,由不得你们。”说罢,身形晃动,骤然发出一股庞大的气劲,瞬间将四人裹挟其中,带离石窟。 随后,雷恶地依法炮制,将藏在暗处的专诸等云霄宗长老带到燕阳身边。 完成任务之后,雷恶地蛮有成就感地坐在燕阳身边,举目四顾。 除了燕阳之外,众人都十分迷糊,不明白身为神泉山无上长老的雷恶地为什么甘心为燕阳所驱使。燕阳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怡然说道:“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很是突然,来得快,结束得也快,结局还算是圆满吧。你说是不是这样,小雷?” 小雷—— 众人惊诧之中,雷恶地应道:“圆满圆满,圆满至极啊!” “嗯,既然你也这么说,那就是真的圆满了。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修炼时空倒错之功,为什么要承受浑身酸痒、功力尽失的痛苦?”燕阳满脸质疑地盯着雷恶地。 “嘿嘿,那都不过是修炼的代价罢了。”雷恶地尴尬地一笑。 “真是这样?是不是你这个老鬼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燕阳面生恼怒。 雷恶地闻言一凛。 第七十六章 愿作马前卒 燕阳这一问,正好戳中了雷恶地的心窝。 原来,那时空倒错之功正经修炼起来并没有这么多枝节,雷恶地在传授这些功夫之前多了个心眼,在其中添加了些修炼毒丸。这样一来,即使有哪个修炼了此种功夫的弟子背叛神泉山、把时空倒错功夫泄露出去,那些偷学了这一功夫的武者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加以运用。在三五个月的毒丸发作期,雷恶地有十足的把握追根寻源,找到叛出宗门的弟子和偷学者,来个一网打尽。 这一招虽然毒辣,可是也非常高妙。像在武功中设置毒丸这样的手段,一般人根本做不到,除非是雷恶地等顶尖武者。 面对燕阳的询问,雷恶地一时之间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表情很是尴尬。 燕阳见状,岂能不知道答案?悠悠说道:“小雷,既然事情已经摆在那儿了,本座希望你别再扭捏,爽利承认了便是。” 不待雷恶地回答,桑无相开口说道:“眼下的当务之急并非承认不承认,而是如何尽快解除众人身上的不良症状。雷恶地,多说无益,尽快施法吧。” 姚弋仲皱眉道:“且慢,这个老贼奸猾得很,如果让他在我等身上放手施为,岂不会个个被他所制?这等心狠手辣之人,还是离得远远的为好。” 燕阳笑道:“放心吧,小雷现在就是本座的奴仆,他还惜命呢,不会做你担心的那些事。” 姚弋仲等一听这话,人人惊悚无比。雷恶地的身份,大家无人不晓,乃是神通广大、睥睨世人的主儿,怎么可能转眼间成了燕阳的奴仆?如果此事当真,那么燕阳又是依靠什么样的神操作把雷恶地降服的? 在场众人之中,只有桑无相猜到了一二。能够降服雷恶地这等魔头,必须有非凡手段,金刚伏魔咒便是其中之一。不过桑无相也有些纳闷,以燕阳对金刚伏魔咒的理解程度,对金刚伏魔咒的使用远算不上得心应手,而要降服雷恶地,需要对功法的掌握、时机的把握十分娴熟,而燕阳显然做不到这一点。唯一的可能,就是偶然因素起了作用,好巧不巧地,被雷恶地霉运当头地撞上了。 桑无相这么想的时候,众人尚在愣怔之中,包括雷恶地。 适才燕阳说雷恶地是他的奴仆,虽然现实如此,但是乍听燕阳提及,雷恶地非常不适应,心中甚至生发出一种强烈的屈辱感。唉,自己早已抵达人生巅峰,任什么样的享受都可以随意而得,平日只有别人卑躬屈膝、低三下四做奴才的份儿,今儿怎么轮到自己了?哪阵倒霉风把自己吹到了这个地方,让自己从高高在上的主人变成了卑贱至极的奴仆? 燕阳见雷恶地无甚动作,呵斥道:“雷恶地,执行命令!” 听到燕阳的呵斥,雷恶地这才从绵绵悔恨中反应过来,急忙舞动身形,在众人身上拔除自己种下的毒丸。 这种事对雷恶地来说轻而易举,不到半个时辰,各人身上的毒丸拔除完毕,功力渐渐恢复。 燕阳不屑地瞥了雷恶地一眼:“身为皇家傀儡,尽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也算是大奸巨慝了。你跟我来!太上长老,你也一起来吧。”说着,燕阳扫视一眼众人,“姚、黄二位掌门,神泉山的武者先交由你们看管,听候发落!” 说罢,迅即起身,朝紧三碗酒家行去。雷恶地不敢犹豫,亦步亦趋地跟随。 房间内,燕阳大马金刀地坐在上位,桑无相旁坐,雷恶地则是斜签着坐在对面的凳子上。 一时无语,气氛颇为沉闷。 半晌,燕阳开口说道:“小雷啊,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雷恶地谦卑地:“不敢有想法,燕宗主怎么说,奴婢怎么做就是了。需要冲锋陷阵的话,奴婢愿作燕宗主的马前卒。” 燕阳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颔首说道:“嗯,态度还算不错。你打算怎么作我的马前卒啊,是去把亲皇伏乞思盘杀掉,还是先灭了神泉山?” 雷恶地摇头道:“这些事奴婢恐怕只能舍命去做了。皇室壁垒森严,皇极九层境高手有数十人之多,远非奴婢孤身一人可以对付的。更何况,那伏乞思盘本身便是皇极九层境高手,在武道上浸润的时日比奴婢只多不少,奴婢与他单挑亦毫无胜算。至于那神泉山,除了伏乞乾归之外,还有数位九层境高手,奴婢这点能耐,唉!”摇头晃脑地叹息一阵,继续说道:“不过,倘若燕宗主执意要奴婢去杀了伏乞思盘或者灭了神泉山,奴婢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燕阳听罢这番话,与桑无相对视一眼,说道:“原来皇室里隐藏着这么多武林高手,怪不得伏乞氏坐了几千年的江山!” 桑无相说道:“天下武林雄踞,豪杰四出,若是携手造反,可不是一般势力能够对付的。皇家若无防备,岂能有一日安生?饶是如此,他们还想着离间、削弱武林势力呢。两手齐出,他伏乞氏的江山注定稳如磐石。” 雷恶地眨眨眼说道:“这位太上长老说得是。不但如此,皇家还极力招揽人才,比如像奴婢这样的——,啊,当然不值一提,呵呵!” 燕阳不满地看了雷恶地一眼:“我家太上长老见多识广、足智多谋,说什么自然有道理。不藏不掖地说,太上长老就是本座的恩师,本座今天取得的任何成就,都有恩师的功劳。至于你么,虽然身居无上长老之位,可是前提却是卖身投靠,连你自己都知道不值得一提,也算是有些自知之明吧。” 雷恶地眨眨眼,心想,这个桑无相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被燕阳这个一宗之主推崇到如此程度?以我的见闻,武林之中没有这个惯例啊,难道说,这个家伙是异域来的大能异士不成? 沉思中的雷恶地又听见燕阳说道:“卖身投靠还不算大错,关键是投靠了谁。伏乞氏倚仗着江山稳固,这些年来做了许多祸国殃民的事,已经成了世间最大的祸害,百姓皆欲除之而后快。像你们这些依附了皇家的人,也是时时处处作威作福,做了不少歹事,弄得不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听说,你因为满足自身**,抢掠了不少良家女子,并且还美其名曰吃小雏鸡?” 雷恶地冷汗直流,说道:“奴婢愚昧,一味地跟着伏乞乾归见样学样,现在想来实在是应该千刀万剐。如今成了燕宗主的奴仆,在燕宗主的教导下,奴婢一定痛改前非,不再作恶!” 燕阳摆手制止道:“先别忙着表态。论起你以往的这些恶劣行径,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死了还有余辜。你这条命先在我这里寄存着,本座将根据你今后的表现定夺。” “好的好的,燕宗主尽可观其后效。宗主,莫非您真要杀了伏乞思盘、灭了神泉山?”雷恶地满脸谄媚。 “那是迟早的事,”燕阳说道,“不过眼下还力有未逮,先把祸乱江湖的皇室帮凶元破山和佝偻怪灭了吧。你对此有什么考虑?” 雷恶地眉头一皱,当即说道:“这事倒是不那么难。以燕宗主的英明果敢、太上长老的无上智慧,再加上区区的雕虫小技,捏死那几个臭虫还不是易如反掌?奴婢出发之前得到的情报是,那些臭虫已经占领了十几个宗门,我等只要追寻其足迹,把那些宗门一个个扳正过来,然后杀了那些臭虫即可。” 桑无相不待燕阳表态,开口说道:“追寻不是上策,釜底抽薪才是。当务之急是踏平镇元山和明杀门,剿了元破山和佝偻怪的老巢,让他们不得不回身自救,我等守株待兔即可建功。” 雷恶地不吝赞美之词:“高,的确是高!这釜底抽薪之策,注定会要了那些臭虫的老命!” 燕阳知道雷恶地的奉承话之所以喷涌而出,是因为刚才自己对桑无相的推誉,其实当不得真。但是桑无相提出的釜底抽薪的办法,的确是解决问题的上策。 办法虽好,还得征求姚弋仲等人的意见,达成一致后方能施行。而在此之前,必须先把出力犍等神泉山武者作一个合理的处置。而究竟如何处置,燕阳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征询桑无相的意见。 “杀掉算了!皇极五层境的武功,不堪大用,留着也没多大用处。”桑无相说道。 其实,桑无相内心并不是这样想的。神泉山的那些武者武功固然不如皇极九层境、八层境那么厉害,可是与炽磐等人倒也不相上下,与敌人交手的时候还是能够提供适当的帮助的。更何况,桑无相有更长远的打算。出力犍等对神泉山知根知底,策反了他们,将来攻拔神泉山的时候肯定能用得上。 所以这么说,是想试探一下雷恶地的反应。 雷恶地果然沉不住气,急忙说道:“太上长老,此事万万不可!” 第七十七章 毒丸 “为什么不可?”燕阳沉声问道,“难道说,那些神泉山武者作为你的属下,你不忍心杀掉他们,还是说,你想保下神泉山武者的性命,以图日后反水时将他们作为助手?” 雷恶地摇头似拨浪鼓,哀哀说道:“这可冤枉死奴婢了,冤枉死奴婢了!奴婢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您好啊!” “哦?”燕阳状似懵懂,“你要保全与我为敌的神泉山弟子的性命,反而说是为我好,这个道理听起来满拧啊。” “一点都不拧。”雷恶地一边喘粗气一边说道,“您想想看,您终归是要成就宏图大业的人,在披荆斩棘的过程中是否需要这样那样的助力?而据奴婢看来,挡在您面前的最难跨越的障碍,便是神泉山及其背后的势力。要踏平神泉山,光靠外力实难奏效,需要里应外合。如果您留下出力犍等人的性命,把他们收拢过来,让他们充当内应,关键时刻他们就是一股说不定能起多大作用的力量。奴婢要是您的话,肯定会这么做。” 说罢,一脸期待地盯着燕阳,眼神中似乎还有些由于提出了高明的计策而得意的神色。 “嗯,”燕阳颔首,“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不过,那些家伙在神泉山服役多年,恐怕都被洗脑了吧?你怎么保证他们会归顺本座?” 雷恶地谄媚地笑着:“再厉害的洗脑,在去脑的威胁面前都是徒劳。生死抉择之际,绝大多数人都会惜命。宗主放心,只要奴婢出马,那帮家伙不想归顺也得归顺。” “你是想用什么手段控制他们吧?”桑无相面无表情地问道。 “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吧,不值得一提。”雷恶地嘿嘿笑着。 燕阳貌似沉吟不决,半晌之后,与桑无相对视一眼,方才说道:“嗯,就依你吧,出力犍等人的性命暂且留上一留。不过,如果他们起什么歪心思,别怪本座心狠手辣,到时候你也会受牵连!须知,人命可不是那么好保的!” “奴才担保他们不会!”雷恶地点头哈腰。 接下来,燕阳便命雷恶地去做出力犍等人的工作。 面对面的时候,出力犍等人满带疑惑地盯着雷恶地,似乎有一大串问题要询问。 雷恶地明白他们的心思,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吧,憋在心里不好受。” 出力犍道:“无上长老,弟子不明白,以您那高深莫测的修为和对神泉山的忠诚,为什么临阵倒戈,与那燕阳、姚弋仲成了一伙?” 雷恶地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呀!似我这等修为、这般身份,按理说到哪里都应该是手到擒来,可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往往扭曲这种看似理所当然的必然,使大好的局势在转瞬之间翻转。” 其中一个叫牛大壮的神泉山武者有些不耐烦:“无上长老,你就别拽来拽去的了,绕得我们脑瓜疼。发生了什么事,直说就是!” 雷恶地扫视众人一眼:“事实就是,我被那燕阳控制了,毫无反抗之力。” 出力犍眼睛瞪得像铃铛,豪气万丈地说道:“偶有失手,算得什么!以无上长老的高深修为,带着我们打回去便是!不信那燕阳能控制您一辈子!” “你算说对了,他还真能控制我一辈子。”雷恶地苦笑道:“老子身为神泉山无上长老,被人轻易暗算,说出去岂不是笑话?” “当然是笑话!”牛大壮不假思索地说道。 “呵呵,既然是笑话,那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老子丢不起那个人。”雷恶地环顾众人,语气中透着无尽的无奈。 “弟子尽量不说便是!”牛大壮应道。 “可是老子放心不下啊!”雷恶地满面愁容,似乎在犹豫什么,片刻之后,伸手入袋,掏出几粒粉色的丸状物,对着众人摇晃:“为了彼此之间不生猜疑,你们还是服了这颗丸药吧。服了药,咱们依然是好伙计。” 出力犍警惕万分地盯着那小小的药丸,恨声道:“姓雷的,你是不是要把我们毒杀?” 雷恶地笑笑:“老子身为无上长老,岂会毒杀宗门弟子?服了药,你们就会死心塌地地效忠于我,一旦有反叛之心,便会爆体而亡。这是比宗门忠诚更进一步的忠诚,难道你们想对我不忠诚吗?” 牛大壮道:“无上,我们不服药照样忠诚。” “那不一样!”雷恶地呵呵笑道,“我现在需要的,是你们对我本人的绝对忠诚。出力犍,你是领头的,还是带头服了吧,老夫不想用强。”
出力犍等人个个大惊失色。 作为神泉山这等皇家宗门的弟子,出力犍等虽也不时替宗门征战,但是平日却是锦衣玉食、待遇优渥,心性骄傲得很,走到哪里都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逍遥日子过惯了,突然间被人用药物控制,此后终身不得自由,就好像散养的野马突然之间被人戴上笼头、关进马厩,从此不见天日,你让他们怎生接受?更何况,那雷恶地的药丸不知道带有何等毒性,万一不受控制地发作起来,吃了它的人将承受何种痛苦,眼下都是未知之数。 看着那粉色的药丸,一个个心思急转。想要拼命,又知道肯定不是对手。这个时候,他们突然想起燕阳来——不是想念燕阳,而是想借用燕阳所使用的诡异手法来照猫画虎地控制雷恶地这个魔头。貌不惊人的燕阳,此刻在出力犍等人的心中显然成了英雄。如果燕阳现在突然现身,把雷恶地毒打一顿,免却他们服用毒丸的痛苦,出力犍等肯定会视燕阳为盖世英雄。 可是,世间并没有什么救世主,任凭出力犍等怎么期盼,终究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们。僵持半天之后,出力犍到底还是长叹一声,伸手接过丸药,一扬脖吞食下去。 雷恶地面露喜色,说道:“万事开头难,现在不难了。你们不用害怕,我这个丸药,名叫转筋丸,乃是用九种药材炼制而成,价值很高,本驾轻易舍不得拿出来呢,今天倒是便宜了你们这些小子了。” 牛大壮等听雷恶地说这些便宜话,心中一个劲地骂娘,但慑于雷恶地的淫威,不得不乖乖地拈取药丸服下。 待众人服食完毕,雷恶地说道:“老夫这么做,也是万不得已,你等不必记恨。从今以后,你们只要乖乖听话,就不会有什么不好之处,相反,还会有好处。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还是共勉吧。” 完成任务之后,雷恶地又返回燕阳的房间,报告刚才发生的一切。来到门口,却被鲁俊卿挡在了门外。 雷恶地不满道:“鲁俊卿,撇开宗门尊卑不说,如今咱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你拦我则甚?” 鲁俊卿冷脸说道:“燕宗主正在与姚门主等商量要事,吩咐我在此看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所以,其实不是我要拦你。” 雷恶地一听,心情顿时有些沮丧。人家商量要事,自己却被拦在门外,这等待遇,已经多少年没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了。这些年来,但凡神泉山有什么大事要事,伏乞乾归首先想到的就是他雷恶地,神泉山对雷恶地来说因此并无什么秘密。甚至是皇室,遇到什么疑难之事,也会把雷恶地请去征求意见。可是如今,雷恶地虽然投靠了燕阳,但是燕阳商量要事,却把他排斥在外。这境遇的差别,对于位高权重者来说,有时最是让人伤心。 怀着复杂的心情,雷恶地怏怏而去。他本来想振翅远飞,即刻离开这个没有归属感的地方,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傀儡般的存在,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房间内,四个宗门的掌门以及云霄宗、阔刀门的长老们言谈甚欢。姚弋仲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局势翻转的缘由,所以刚一坐定,姚弋仲便率先抛出这个问题。燕阳丝毫不拿捏,把其中的变故详详细细地跟大家讲述一遍。虽然他自己对为什么出现这样的变故也不是十分了然,但是事情的脉络却比较清楚,姚弋仲等都是明白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听完之后,众人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多了一些后怕。若非燕阳使用诡异手段降服了雷恶地,那么在座的这些人恐怕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那雷恶地一向作恶多端,对待敌人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大家相互交换了与神泉山武者交手的情报,对事情的全貌有了比较完整的认识。随后,燕阳把下一步的想法提了出来,姚弋仲、黄眉等沉思片刻,也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桑无相说道:“现在的问题是,下一步如何安置神泉山那几个武者?” 燕阳说道:“我看还是让他们返回神泉山为好。先潜伏着,需要的时候再召唤他们。对付元破山和佝偻怪,有雷恶地助力就够了。” 姚弋仲颔首:“这样也好。眼下咱们功力都恢复了,事不宜迟,先去端了元破山和佝偻怪的老巢吧。”、 燕阳从容说道:“此事不急,还是先练些邪功吧。那些人也不是易与之辈,修炼点他们的功夫,可以以毒攻毒。” 第七十八章 一波流动万木枯 石泉峪恢复了平静。 燕阳跟出力犍等人长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们明白死心塌地投靠皇家宗门是为虎作伥、归顺武林豪杰才是正途。 当然,作为长期被神泉山豢养的武者,出力犍等一时半会儿还难以完全转过弯来,但是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想明白。长谈之后,燕阳亲自送他们上路、返回神泉山,至于他们回去以后怎么向伏乞乾归交代,燕阳确定他们自有说辞,无须谁来教他们。 接下来,燕阳将众人召集在一起,让雷恶地跟大家正式见面。知道姚弋仲和黄眉分别是阔刀门和幻影山掌门的时候,雷恶地顿时谦虚起来,卑声说道:“久仰久仰!姚门主一口弯弓刀出神入化,黄山主妩媚动人,老夫早就想前往拜访了,不意在此邂逅,着实是莫大的缘分!” 姚弋仲冷哼一声,心想,你要是早点去拜访,我阔刀门说不定已经让你端了,口蜜腹剑,狼子野心! 黄眉莞尔一笑,说道:“雷长老,小女子只听说你修为高强、武功了得,想不到这嘴上的功夫也这么厉害,甚是讨人喜欢。可惜了,雷长老没能早点去我幻影山,不然的话,说不定哪个风骚弟子会跟雷长老结下欢喜缘呢!” 幻影山乃女子宗门,弟子们绝大多数为绝色女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骚,但是内里却有一种视男人为粪土的孤傲,并非一般人所能垂涎的。黄眉这么说,自然是一种调侃。 雷恶地淫性旺盛,对幻影山早有所闻,也曾打算杀上山去,掳掠些貌美女子作为胯下美餐,可是却被伏乞乾归劝止了。伏乞乾归的理由是,神泉山无上长老掳掠武林宗门弟子,一旦泄露,注定会引起武林公愤,弄得皇室不安。皇尊如果追究下来,谁也担不起那个责任。 有伏乞乾归掣肘,雷恶地才没敢擅自行动,今日一见黄眉,看到她那令人心醉的容貌、身材,雷恶地不由淫心大动,但是只得强自隐忍,见黄眉拿疯话挑逗,也不敢放肆,笑着说道:“黄山主谬赞了!老夫耄耋高龄,为人处事无非是世故圆滑些罢了。那幻影山乃圣女殿堂,老夫岂敢染指其神圣弟子!雷劈下来,老夫可顶不住!” 茹法亮插嘴道:“老雷,听说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小雏鸡,此刻说话怎么这般不占荤腥?莫非改了肚肠不成?” 雷恶地神情一怔,随即笑道:“哪里的话!那小雏鸡乃是尚未成年、肉质发育尚不完全的动物,可以说荤素参半,吃起来美味可口,老夫因此特别喜欢。若是山野人家散养的小雏鸡,那舌尖上的味道更是鲜嫩无比。小家伙,闲暇之时,咱们可以好好探讨一下雏鸡的烹饪之法,探究一下怎样才能使雏鸡变得更加鲜美。” 雷恶地树藤摘瓜,把茹法亮本来意指少年女子的小雏鸡说成真实的小雏鸡,并且借题发挥,引得鲁俊卿等了解内情的人哭笑不得。 燕阳见状,不愿再让他们这么胡扯下去,开口说道:“雏鸡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吧,现在说点正事。大家知道,老雷临阵之际幡然悔悟,背叛神泉山来投靠我,这份觉悟实属难得。我等以后要剿灭祸乱武林、祸害百姓的大奸巨慝,还需要老雷助力。既然需要他助力,那就必须给他适当的名分,名不正则言不顺嘛。我看这样,从今往后,老雷就是我的特别助理,可以参与一些机密事项的谋划,毕竟人家还是见多识广、修为深厚的高人嘛!既然他已经改过自新,大家就休要再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有伤自尊。你看呢,老雷?” 给雷恶地一个特别助理的身份,也是燕阳费尽心思想出来的。雷恶地现在神魂受控,只能死心塌地地为燕阳效力,但是他身上污迹甚重,燕阳不愿意把他纳为云霄宗弟子,所以不能给他什么云霄宗长老的名号。而既然要在一起做事,如果雷恶地只有一个投诚者的身份的话,不但称呼起来不方便,燕阳身边的人可能还会时不时地对他加以侮辱。面对诸般不尊重甚至侮辱,雷恶地有可能选择出工不出力,这当然会对惩恶大业不利。更有甚者,如果雷恶地愤而自杀,那么燕阳好不容易找到的得力帮手就彻底不存在了,对于惩恶大业来说是更大的损失。 想来想去,燕阳好不容易想到了特别助理这么一个比较超脱的身份。放眼三千世界,这个称呼应该是独一份。 “特别助——”雷恶地被这个新奇的称呼震惊到了,心思急转,认为这样的身份倒也不错,跟无上长老一样几乎都是天下独有,于是欣喜地答应道:“奴婢满意之至!” 燕阳瞥他一眼:“以后也不必称呼自己奴婢了,听起来跟个女人似的。嗯,还是称呼属下吧。” “谨遵教诲!”雷恶地越发欣喜起来。 看雷恶地现在的举止,似乎就是一个天大的俗人,可是放眼三千世界,谁又能免俗呢?他原来的地位固然高超,可是突然间从高位上跌落下来,而且跌得鼻青脸肿,变成了燕阳的奴仆,内心自然有无限的挣扎,暗忖此生翻身无望,突然之间命运又来了个小小的翻转,堪堪进了人家的核心层,并被别人所尊重,他如何不喜?
茹法亮喜欢调侃的本性不改,对雷恶地说道:“老雷啊,以后我们就叫你雷特助吧?” “好的好的,雷特助蛮好!”雷恶地忙不迭地点头。 姚弋仲和黄眉则是会心一笑。 落实了雷恶地的身份,燕阳便开始说正题:“老雷啊,咱们接下来的任务十分繁重,要历经许多艰难困苦,关键是我们要提高战斗力。听说你游历四海,接触过不少奇人异事,掌握了很多邪功,如今咱们就走个捷径,你先把那些功夫传授给大家一些。” 燕阳这个提议,提得雷恶地心肝疼痛无比。盖因他所掌握的那些邪功,都是千辛万苦得来的,有好多次甚至差点连性命都搭上。淘来功夫之后,雷恶地又根据自己的理解,对那些邪功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提纯、净化,可以说招招都是精华。独享这些功夫,雷恶地非常得意,可是如今燕阳居然让他将这些功夫传授给大家,他一时之间自然难以接受。但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雷恶地如何不懂这个道理?尽管心中不情愿,表面上还得硬着头皮接受。 “好的好的。不过这些功夫需要一些基本功法打底,我就先传授基本功法吧,燕宗主你看怎样?”雷恶地满脸堆笑。 “嗯,在这方面你是专家,你说了算。”燕阳似乎对他很是信任。 不过,燕阳念兹在兹的,是在搜索雷恶地神魂的时候得悉的一波流功夫。这一功夫的威力如何,燕阳尚不得而知,但是他至少认为功夫的名字起得好,听起来朗朗上口,令人脑海中不由闪现出潺潺流水的意境。 燕阳猜想,这很可能是雷恶地的不传之秘。即使可以外传,燕阳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作为名义上的掌门、实际上的新晋武者,燕阳想更多地掌握一些一般人尚未掌握的功夫,以便关键时刻不受制于人。 所以,当日黄昏之际,燕阳带着雷恶地悄悄离开紧三碗酒店,来到五十里外一个空阔而又树木葱茏的所在。 站定之后,燕阳问道:“老雷啊,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单独面对燕阳的时候,雷恶地一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满脸肃穆。听到燕阳的问话,雷恶地答道:“宗主思虑深远,老夫不敢妄加揣测,还请明示。” 燕阳说道:“你大概猜到了,只是不敢说出口而已,既然这样,那我就明说了吧。我知道你修习过一种功夫,叫做一波流,想不想给我展示一下?” 雷恶地听罢此话,一时之间默然无语。这一波流功夫,乃是八十年前他经过幻厄妖域的时候得来的。那幻厄妖域地处边陲,人烟稀少,生存环境极其恶劣,雷恶地偶然听人提起其中有不少异人,便贾勇前往。十多天之后,来到一片荒无人烟的沼泽之地,是地虽然遍地泥水,但是水色均呈青黑色,雷恶地怀疑其中有毒,不敢饮用。小心翼翼地走了三日,饥渴至极的雷恶地发现一个水体澄澈、看似可以饮用的水塘,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来到近前,刚要伸出双手掬水饮用,耳畔却听到轻微的呻吟之声,转眼望去,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躺在水塘边,表情痛苦。雷恶地平时难得做什么救死扶伤之类的好事,可是当时却没来由地善念倏起,上前扶起老者,喂他喝水。 几口水下肚,那老者似乎恢复了些精神,用虚弱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雷恶地,说道:“老夫英雄一世,想不到困顿一时,连性命都要丧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了,一生所学,甚至都没个传承。好在你来了,我死了也能瞑目了。”说着,用颤颤巍巍的双手从腰里掏出一个书卷,递到雷恶地手里,吩咐道:“这一波流神功,乃是我倾尽毕生精力所创,你若是能传承下去固然好,若是不能传承,烦请交给其他有缘之人代为传承吧,拜托了!”说罢,紧咬舌根,顷刻命尽。 雷恶地揣测,老者身体上可能有什么难以承受的痛苦,只是为了等个能传承自己神功的人,所以才坚持到现在,一旦等到了,就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得到一波流神功之后,由于来得容易,雷恶地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可是后来偶有兴致加以翻阅的时候,才发现其非凡之处,于是潜心修炼,终于有所大成。 如今听燕阳要自己展示一波流功夫,雷恶地思忖片刻,当即气运全身,说道:“燕宗主看好了!”说话之时,全身急速旋转,状如陀螺,带起呼呼风声。三息之后,陀螺中心的雷恶地大喝一声:“一波流动万木枯!” 燕阳听那声音,似乎有撼动山岳的力量。也不知道雷恶地使用了什么身法,但见一股飓风呼啸而出,转瞬之间,四周树木出现了异样:先是树叶从树枝上脱开,在空中飘飞,紧接着,那树干发出卡啦卡啦的声音,似乎是要断裂。 第七十九章 好久没那个了 一招过后,燕阳目瞪口呆。 雷恶地动作很快,燕阳看得非常专注,终究还是没有看清,可雷恶地出招之后那波浪般向前翻滚的气流,燕阳是能够感受得到的。气流的边缘擦着燕阳的身躯掠过的时候,燕阳感觉到了一股极强的冲击之力,全身经脉一阵疼痛,衣衫被瞬间撕裂,片片布缕不受控制地在空中飘过,带出阵阵嗡鸣,并且他的毛发直竖,直指天际。 再看那被一波流招式荼毒的大地,此时乃是一片狼藉。原本枝叶扶疏的丛林,此刻变得枝干歪斜、了无生机,被摧落的树叶在空中盘旋数十息之后,纷纷飘散在地上,将那被一波流气流吹走的浮土留下的坑坑洼洼填了个满满当当。 施展出一招之后,雷恶地如雕塑一般,面无表情地站立当地,身形一动不动。 盏茶工夫过后,雷恶地才轻轻甩动一下胳膊。 “消耗是不是很大?”燕阳关切地问道。 作为武者,燕阳当然知道,越是高深的功夫,对施展者的消耗越大。雷恶地尽管已经是世间顶尖武者,但是要施展一波流这样威力巨大的功夫,肯定也有不小的消耗。盖因此种功夫需要武者催动全身气劲,而一下子爆发出这么多气劲,对于武者来说肯定是一种巨大的消耗。如果不停地施展,那么施展者最终会油尽灯枯。 顶尖武者与寻常武者的不同之处在于,顶尖武者消耗过后恢复起来很快,而寻常武者恢复起来却是很慢。所以,尽管消耗很大,雷恶地只需盏茶工夫便能恢复过来。 “你从其中看到了什么?”雷恶地以问作答。 “玄机。”燕阳说道,“我看到了玄机。” “的确是玄机,可是一般人难以参悟,我当年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弄明白其中的褃节。”雷恶地若有所思。 “看来越是神奇的功夫越不容易掌握呀!”燕阳发出感慨。 “这也不一定,端看个人悟性如何。”雷恶地早已参透燕阳的心思,明白燕阳想要修习一波流功夫,但又不得不故意扭捏一下,省得失了自尊,“宗主要是想修习,老夫可以辅助。” 说罢,从贴体的衣服里拿出一个书卷递给燕阳。那书卷已经破旧,封面上的“一波流神功”几个字有些模糊不清。 燕阳强抑住内心的狂喜,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这件东西,你平时都随身带着?” 雷恶地点点头:“若是寻常之物,还当不得老夫恁般珍惜。这一波流神功乃是世间少有的霸道功夫,意蕴无穷,老夫至今尚未完全参透。一旦彻底参悟,施展的时候必定又会上一个境界。” “可见创立这一功夫的人具有无限的智慧。” “确实如此。那老者至死也没留下姓名,老夫后来多方打听,隐约打探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本来姓凤名清扬,十几岁便离家出走、浪迹四方,据说曾经跳出此界到达过另外一个神秘莫测的界域,修习了域外功夫,创立了一波流神功。后来不知被什么人追杀,藏身幻厄妖域,从此再也未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那凤清扬修为这般高超,一般人岂能追杀得了他?肯定是修为更高的武者。我本来以为圣元三层境就是世间武功的最高境界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宗主算是明白人,”雷恶地说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此话并非虚言。若非如此,皇室也不必在武林引动干戈。盖因皇家功夫虽高、那皇极九层境武者绝非俗世高手所能比拟,但隐藏在各个角落里的大能异士随时都会对皇室构成威胁,皇室也希望通过武林骚动查探一二。”
“哦,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弯弯绕,皇室心机倒是深厚!”通过一番对话,燕阳又明白了一层道理。 “燕宗主先前偏居一隅,对这些深藏不露的枝节自然不清楚。不过以后不同了,随着时间的流转,宗主肯定会明白更多的事情,今天谈论到的,不过是冰山之一角。”雷恶地说道。 燕阳深以为然。 二人本来还想继续交谈一阵,可是桑无相的出现破坏了他们的谈兴。 燕阳知道桑无相是担心自己的安全,所以劳神费力地寻到了这里。把雷恶地打发走后,燕阳问道:“太上长老是担心雷恶地图谋不轨吧?” 桑无相点点头。 燕阳笑道:“他现在哪敢有这个心思!自从中了我的控魂术之后,他的性命就跟我连在了一起,我死了他也会死,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 “原来控魂术还有这个作用!”桑无相说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了。” 燕阳扫视一眼树林深处,说道:“告诉炽磐他们,让他们放宽心。” 桑无相为了保护燕阳,肯定不会只身前来,炽磐等人必定跟随着,只是为了小心起见,炽磐等人都隐藏在附近的树林里,没有跟桑无相一起现身。燕阳虽然年轻,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在桑无相的陪伴下,燕阳回到紧三碗酒家。 入夜,等众人入睡,燕阳借着月光,开始翻阅一波流神功法诀。可没想到的是,他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不是法诀晦涩难懂,也不是他不专心,而是隔壁传来了扰人心魂的声音。 “好久没那个了。”一个温婉的女声说道。 “嗯,我也是,我也是。”一个干涩而又亢奋的男声说道。 他娘的!燕阳听到这两个声音,差点骂出声来。那两个声音的主人,一个是黄眉,另外一个赫然便是姚弋仲,燕阳岂能听不出来? 呸!你们都什么年纪了,还跟少年少女似的整这些不成器的动静!好久没那个了,好久没哪个了?老子也好久没那个了,还不是照样活? 燕阳由不得闻声吐槽。 静下心来一想,他猛然意识到,长到这么大,除了被黄眉霸王硬上弓那一次,他从未正儿八经地接触过女人。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人生失意,却知道孤单寂寞冷的的确确不是世间男女应有的状态。 俗话说有门必有栓、骑马必配鞍,男女居处乃人之伦常,到处都是孤男寡女的世界才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然而,许多时候,这却是人生之中的无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往往并不存在。 此刻,辗转反侧的还有雷恶地。施展了一招一波流功夫,雷恶地身体消耗可谓巨大,回来用过餐之后便躺在床上休息。窗外,那一轮圆月如巨大的车轮,将明亮的月光放肆地挥洒着,透过窗棂射入屋内。雷恶地对这美妙的月下风光却是无心欣赏,忙不迭地闭上眼睛打算进入梦乡。正在朦胧入睡的紧要关头,却听到隔壁传来木床摇晃以及气喘吁吁的声音。 作为人中色鬼,雷恶地对这种声音极其敏感,瞬间睁大了双眼,朝声音飘来的方向看去。尽管看不到什么,但是分明感到了墙壁后面那氤氲无比的气息。 反观自己,倏然成为将身家性命寄托于他人之手的魂奴,从今往,甭说从容享受这曾经熟门熟路的男女之欢了,便是寻常的一举一动都不可能有半分自由。 这样的况味,着实苦不堪言。 第八十章 宗门生变 翌日清晨,日上三竿,众人才纷纷起床。 吃早饭的时候,紧三碗酒家的主人把酒食放在桌上,对燕阳和雷恶地说道:“二位客官得罪了,小店简陋,弄得客官休息不好,连眼圈都是黑的。中午的时候,小的一定吩咐小二做点汤,给二位补补。” 燕阳、雷恶地听罢,各自忍不住要骂娘,心想,老子昨晚被隔壁那馋人的动静弄得几乎一夜没睡,自己不由得做了些小动作,当然都是乌眼圈!这件事你不提,糊弄过去倒也罢了,而今却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莫非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老者好心作了驴肝肺,自己却不知道,又一颠一颠地忙活去了。燕阳、雷恶地不好对老者发作,只得默默地吃饭。 姚弋仲、黄眉却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丝毫不显疲态。 燕阳厌恶地看一眼姚弋仲和黄眉,暗骂道:“两个作妖鬼,自己享受过后倒是精神焕发,弄得老子跟鬼似的,害人精!” 光暗骂还不解气,早餐过后,燕阳独自来到一个空阔之地,站在高坡上放肆发泄一通,心里这才感到舒服了些。轻松之后,动作也不由放肆起来,双脚跳起,要从高坡上跳下去,不成想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如果把握不好,注定狼狈不堪地从高坡上滚下去。 无奈之中,只好御空而起,飞到高坡上空。 俯瞰身下,景色倒也不错。别的倒没什么稀奇,引人注目的是不远处的金合欢树丛里合欢鸟那相互追逐的动作,以及它们那悦耳的啁啾之声。 合欢树配上合欢鸟,恰如梧桐配上凤凰,不由引发出他的一些绵绵的联想。 许久,他方才反应过来,不由暗骂自己没出息。 不怪姚弋仲和黄眉引诱,都怪自己的思绪不对,竟然沉浸在这荒唐的事情里甩脱不出来。 该适当换换环境调整一下了啊! 想到这里,他突然动起了回一趟云霄宗的心思。 无论如何,他现在是云霄宗宗主,对宗门事务不能大撒把。出来这么多天,宗门是否有甚变故,他心里没底,正好借故回去看看。 御空飞行,一去一回不过花费一天的时间,耽误不了什么事。 于是,他跟姚弋仲等人商议,让他们径自奔赴镇元山,他自己则在云霄宗稍稍驻留之后从另一条路线直飞镇元山,双方会合之后再对镇元山采取行动。 目送众人迤逦向镇元山进发,待他们的身影在眼前消失,燕阳便摆动几下胳膊,一如大雁展翅般腾空而起,飞向云霄山。 小半日工夫,飞到云霄峰顶。 但是他并没有急着飞向云霄宫,而是落在一个稍微偏僻的地方,打算将自己的容貌化妆成出发之前的样子,以免门人认不出他是谁、引起不必要的骚扰。 不料,刚刚落在地面,他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于是急忙隐藏在几棵茂密的树木之后。 但听那说话声越来越近,赫然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那男声说道:“师姐,你觉得师弟的手段怎么样?” 那女声嘤咛说道:“嗯,师弟果然好手段。想不到以往那个少不更事的呆瓜变化这么大。俗话怎么说来着?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呀!” 燕阳隐藏在树后,感觉这两个声音非常熟悉,悄悄探头从空隙中看去,发现那二人不是别人,女的是柳瑶姬,男的赫然便是从前的自己——易体后化身为燕阳之躯的蛰罗雀! 看到这里,他的心咯噔狂颠一下,引发五脏俱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蛰罗雀如何跟柳瑶姬搞在了一起? 其中的原委,他当然不知道。 当初蛰罗雀被元破山掳走,带到镇元山,要把他作为自己的亲传弟子加以培养。蛰罗雀虽然看似少年之身,可是以其老年人的心智,跟元破山周旋起来可谓滴水不漏,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被掌门人虐待的惨状,接着便诅咒发誓地表忠心,渐渐取得元破山的信任,传授他一些独门功夫。蛰罗雀虽然一时间功力尽失,但是毕竟修为曾经达到圣元三层境,对功法的领悟绝非其他低等级武者可比,因此进阶很快。 元破山大喜过望,以为自己无意间挖到了一个难得的宝贝、找到了一个练武奇才,所以倾心教授,只是由于跟佝偻怪搅和着要挑起武林风云,没有太多的工夫,平日也就是给蛰罗雀传授些功法,让他自己领悟、修炼。 蛰罗雀内心原本对元破山十分怨恨,因为是在元破山的逼迫下他才不得不跟燕阳这个后生小辈易体,导致修炼半生的功力一朝尽失,所以在蛰罗雀的内心深处,始终隐藏着一颗复仇之心,面对元破山那看起来还算慈祥的面容,蛰罗雀也丝毫感受不到温暖。但是,作为一个曾经的高阶武者,蛰罗雀领悟出元破山教授自己的功法着实有些奥妙,若能潜心修炼,必能达到一个崭新的境界,是以在武道方面,蛰罗雀又对元破山具有很深的依赖。这种矛盾的心理一直交织着,弄得蛰罗雀有时自己都感到烦恼无比。 元破山一门心思攻取其他武林宗门,可谓穷尽了多种手段。前段时间,他派出的探子传讯,说云霄宗宗主及长老们外出多日,宗门群龙无首,元破山以为有机可乘,便把蛰罗雀召唤到身边,嘱咐一番后,让他回云霄宗作为卧底,得空放点毒、打探些有用的情报。至于回宗门的说辞,元破山早替他想好了。 蛰罗雀原本不太情愿,可是经不住元破山的威逼,只好就范。 到了云霄宗,蛰罗雀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按照元破山提供的说辞,加上他自己的编造,对同门诉说自己当初被元破山强行掳掠的凄惨,以及情急生智逃脱元破山魔爪的凶险。其中惊心动魄的故事情节,往往弄得大家长吁短叹,一些女弟子更是涕泪涟涟,哀怜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恁般可怜。 一干听众之中,当然少不了喜欢凑热闹的柳瑶姬。 第八十一章 真假难辨 在柳瑶姬眼里,蛰罗雀就是从前那个少不更事、只会帮着好色的宗主看守门户的燕阳。如果说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柳瑶姬还能以平等之心相待的话,那么面对燕阳,柳瑶姬全然就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而这种姿态的一个最大的害处,就是令柳瑶姬对表面上的燕阳、实质上的蛰罗雀完全不设防。换作原先那个燕阳,这种不设防倒也没什么,因为那个燕阳心无城府,不会想着加害任何人,不会运用任何害人的手段。要命的是,柳瑶姬当下面对的并不是真正的燕阳,而是城府深厚、心地狡诈的蛰罗雀! 这自然会衍生出更多的故事。 以蛰罗雀极为丰富的经验阅历,对付柳瑶姬这样的女人可以说是小菜一碟,根本不用费多大的心思。如果柳瑶姬对他稍有戒备,蛰罗雀自会多加小心,可是经过多日观察,柳瑶姬对他竟是毫无戒备之心,这不由令他大喜过望。 带着使命而来的蛰罗雀,自然要在云霄宗弟子身上寻找突破口,纵使不能拉几个铁杆帮凶,起码也要跟一些人搞好关系,以便得到自己所需要的情报,随时向元破山传递。既然柳瑶姬主动前来亲近,那么蛰罗雀就理所当然地把柳瑶姬当成了拉拢对象,于是仔细回想燕阳从前的举止,故意做出一副憨憨的表情,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接近她。 凭借与女人交往的丰富经验和三寸不烂之舌鼓动的甜言蜜语,没几天工夫,蛰罗雀便跟柳瑶姬打得火热。那柳瑶姬虽然自认为成熟了,但毕竟还有些少年心性,正是喜欢别人甜言蜜语地哄捧的年龄,哪里经得起蛰罗雀的百般诱哄?二人之间一开始还只是打情骂俏,动口不动手,接下来便是口手并用,到最后竟然是搂抱亲吻成了家常便饭。 面对这一变化,柳瑶姬一开始也是十分吃惊,半推半就之际心里不住地琢磨: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不觉中着了那个小子的道?莫非这个家伙是假冒的不成?原先的那个燕阳可是本分得很呐,过往的那么多美女他瞧都不瞧一眼,更没有这些甜言蜜语厮缠的本事,这才多长时间没见,他的变化怎么这么大? 百般琢磨不透,柳瑶姬便趁二人相处之机询问缘由。 蛰罗雀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可怜兮兮地说道:“师姐,这有什么!我本来就是个弃儿,在云霄宗也从来都不受谁人待见,命运恁般坎坷,师姐是知道的。可越是这样,我的心里就越是渴望亲情、渴望关怀。以前宗主在的时候,我每日忙于替他看门,无暇跟像师姐这样的热心人亲近,虽然内心十分向往,也只能压抑着。此番归来,我遭遇了更多的世态炎凉,对亲情的渴望变得更为迫切了,简直是饥渴难耐呀!不知不觉地,就对师姐产生了一种浓厚得化不开的情愫,感觉师姐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师姐,我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要是冒犯了师姐,我从此离开云霄山,找个清静的地方闭门悔过!” 柳瑶姬那一颗本来有些疑惑的心,被蛰罗雀这番鬼话撩拨得又五迷三道起来,由不得流下几滴不值钱的眼泪,上前抱着蛰罗雀好一阵安慰。蛰罗雀则是一边享受着柳瑶姬的温存一边窃笑不已。 一来二往,二人终于越过了男女之间最后的防线,白天黑夜地混搅在一起。宗门弟子见柳瑶姬光天化日之下拉着蛰罗雀的手走来走去,并不以为意,盖因大家都知道那少年燕阳憨呆懵懂,不懂得男女之情,不会跟柳瑶姬干出非分之事,即使他想,柳瑶姬也一定不会答应——那柳瑶姬眼界之高,宗门弟子谁都清楚,放在从前,她对燕阳这样的懵懂少年都不会正眼一瞧。二人眼下的亲昵,顶多是姐弟之间的温情罢了。 众人唯一察觉到的改变是,柳瑶姬以前是对燕阳的遭遇不闻不问的,可是现在,她却是时常对宗门同仁诉说燕阳身世的可怜,动情之处,甚至涕泪涟涟。蛰罗雀自然乐于配合柳瑶姬演这种苦情戏,这声情并茂的表演常常引动宗门同仁的恻隐之心,一些人因此生出对宗主虐待眼前这个哭得泪人一般的少年的不满,如果宗主就在眼前,那些人一气之下,说不定会扑上来把他暴打一顿。 但是,另外一些人却明显有着不同的想法,找红尘就是其一。那找红尘对柳瑶姬钟情已久,先前宗门比武的时候,找红尘就主动放弃了跟柳瑶姬的较量,而今看到柳瑶姬跟蛰罗雀镇日腻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样子,自是气不打一处来,跟几个要好的弟子商议妥当,便要出手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顿。 这日,蛰罗雀吃罢早饭返回自己居住的小屋休息的时候,恰好被找红尘等了个正着。看到找红尘带着几个同门弟子气势汹汹地朝自己冲过来,蛰罗雀当即感到大事不妙,撒腿便向执法堂的方向跑去。
找红尘等蓄谋已久,既然抓住了机会,岂容蛰罗雀轻易逃脱,于是全力追赶起来,一边追还一边喊:“燕阳,不要跑,师兄有好事相告!” 蛰罗雀岂是众人眼里那少不更事的燕阳可比,内心比猿猴还要精明,哪能受找红尘哄骗?但是表面上又不得不应付,于是一边跑一边说道:“师兄且耐心等待片刻,虞执事现在找我有事,我得先去虞执事那里报到!” 蛰罗雀口中的虞执事,乃是执法堂执事虞大海,燕阳以及宗门长老外出,便让虞大海署理宗门事务。虞大海先前对燕阳也是不理不睬的,可是近来看多了以燕阳的身份出现的蛰罗雀的苦情戏之后,不由渐渐对他关注起来,而且内心多少引发了对这个可怜少年的同情。 找红尘知道蛰罗雀说的是鬼话——虞执事作为宗门署理,每天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哪里有心思召唤燕阳这个什么事都办不了的穷小子?于是,不管蛰罗雀怎么说,找红尘等人追赶的脚步却是丝毫不曾减缓。 结果自然显而易见,不大一会儿,气喘吁吁的蛰罗雀便被找红尘等围拢起来,几个人拳脚交加,任凭蛰罗雀如何招架,都难以抵挡众人的攻击。 如无意外,蛰罗雀自然会结结实实地挨一顿胖揍。可是事有凑巧,这一幕恰恰被行走至此的夏无裳撞见了。那夏无裳虽然只是淬体境弟子,但是脾气一向火辣,再加上跟虞大海是亲戚,行事素无顾忌,见找红尘等群殴蛰罗雀,顿时义愤填膺起来,不但大声吆喝,而且还揎拳掳袖地要上前打抱不平。 找红尘正打得起劲,不料突然出现夏无裳这么一个煞星,欲待住手却又着实不甘,想要继续却又怕夏无裳纠缠,犹豫片刻,只得意犹未尽地带着几个同伴匆匆离去。 有了夏无裳这么个证人,蛰罗雀又有了表演的机会,先是跑到柳瑶姬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展现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子,继而跑到人多的地方控诉找红尘倚强凌弱的罪行。至于到虞大海那里告状,蛰罗雀却完全没有那个心思,不是不想,而是断定柳瑶姬会替他去,而且效果更好。 果然,柳瑶姬带着对燕阳(实际上当然是蛰罗雀)的无限怜悯,将找红尘等人的暴行在虞大海面前哭诉了个淋漓尽致。为了弄明白事情的真相,虞大海又把夏无裳叫到面前,一五一十地问了个清楚。确信找红尘等确实是倚强凌弱之后,虞大海把他们加以严厉训斥,关了禁闭不说,还要他们向被打之人赔罪。 找红尘等人蔫头耷脑地来到蛰罗雀面前的时候,蛰罗雀却显示出了无比的大度,不但不要他们赔罪,还说这一切都是误会,自己也有错处,不该找理由逃避,而应该听从呼唤。 一番话下来,把心怀怨恨的找红尘等人安抚得舒舒服服。找红尘紧握着蛰罗雀的手,满含热泪地说道:“师弟,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肚量,师兄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以前都是师兄不对,看低了师弟,从今往后,咱们就是朋友,希望师弟不计前嫌!” 蛰罗雀当然是急忙答应。 一场劫难,最后转变为一个化敌为友的契机,柳瑶姬心里不免有些迷糊。燕阳遇到他们的时候,蛰罗雀刚刚给柳瑶姬讲罢自己那化敌为友的高明心计,柳瑶姬自是佩服,佩服过后便是心旌摇曳,一把搂住蛰罗雀,顺便将鲜艳的红唇往蛰罗雀的嘴唇上凑去。 看着那鲜嫩红唇就要吻在蛰罗雀邪恶的嘴巴上,燕阳当即怒不可遏,厉声喝道:“蛰罗雀,你要干什么!” 沉迷于旖旎气氛中的柳瑶姬和蛰罗雀当即大吃一惊,身体如弹簧般倏地弹开。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谁的时候,柳瑶姬满脸娇羞,低头弄衣。蛰罗雀则瞪大双眼,抗声说道:“你到底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 这一问,倒让燕阳难以回答了。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尽管放心大胆地宣称自己就是燕阳,可是面对蛰罗雀,燕阳却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燕阳,毕竟,蛰罗雀的形貌就是燕阳以前的形貌,在别人眼里蛰罗雀才是燕阳。 柳瑶姬轻轻拽一下蛰罗雀的衣角,悄声说道:“你这是糊涂了吗?他就是咱们的宗主呀!” 蛰罗雀愤声道:“你难道没听到,他刚才叫我蛰罗雀呢。如果他是蛰罗雀,他断然不会这么叫。这个人身份可疑,咱们不能上了他的当!” 蛰罗雀情急生智,摆出一副搅浑水的姿态。柳瑶姬听他刚才一番鬼话,也认为很有道理,于是一改适才的羞涩,出言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们云霄宗大呼小叫?” 一时之间,关于燕阳的身份,倒是真假难辨了。 第八十二章 蛰罗雀还是蛰罗雀 僵持的局面终究需要打破,可是燕阳仓促之际还不知道到底如何打破。 这个时候,他不由想到了桑无相。几乎每次遇到困惑的时候,只要向桑无相求教,他都能得到满意的答案。对于他来说,桑无相不啻是恩师,成长发育的每一步,都有桑无相这个明白人加以辅导、点拨。纵使如今做了云霄宗宗主,他还是不时需要向桑无相求助。 现在,桑无相并不在身边,燕阳必须运用自己的智慧来解决面临的问题。 问题的复杂性在于,燕阳虽然武功修为比当下的蛰罗雀高出不知道多少个层次,打死蛰罗雀差不多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但是如果他那么做了,那么自己的形象转瞬之间就毁了,只要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宗门弟子就会说他以宗主的威势欺压弟子、草菅人命,他的声名瞬间就会进一步毁坏。 燕阳本来就替蛰罗雀背着好色成性、奸淫妇女的不良名声,如果再拿门中弟子的性命不当回事,声名就会变得更糟。 当此之时,万万不能来硬的,必须耐心跟这一对狗男女周旋。 “燕阳是吧?”燕阳打定主意之后,面色变得温和了些,对蛰罗雀说道,“你这段时间无故失踪,宗门里的人都以为你死了,包括我这个宗主在内。你原本是个淳良无知的少年,我为了洗心革面,决意借用你的名字,从此变成一个淳良之人。没想到,你却又无缘无故地回来了。我改换名姓之事,而今武林皆知,没道理再重新改回去。既然我叫了燕阳这个名字,那你就只能叫做蛰罗雀了,这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这番临时琢磨出来的话毫无破绽,燕阳几乎被自己的睿智感动得痛哭流涕。 适才怀疑燕阳身份的柳瑶姬,听罢燕阳此番言语,已然不再怀疑。她是个水性杨花、心无定见的女人,很容易被别人的虚假言辞所蒙骗,也很容易因此改变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如果不是这样,她就不会轻易上蛰罗雀的当。 蛰罗雀当然清楚燕阳说的都是鬼话,因为其间的款曲只有他跟燕阳知道,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然而,面对这样的说辞,蛰罗雀却没有什么辩驳的理由,并以此宣称燕阳的身份是假冒的。他所能说的,顶多是燕阳以宗主的身份霸用了他的姓名,而这样的辩驳不会在同门那里引起多大反应。 所以,蛰罗雀张了好几次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燕阳见状,面露不悦,说道:“别再张嘴了,张嘴也没用。改换姓名,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而是宗门高层的集体决定,你作为宗门弟子,必须无条件服从!从今往后,我还是叫我的燕阳,你就更名为蛰罗雀。你要是对这个决定不服,不愿意待在这里,本座决不强留!” 柳瑶姬柔婉地对蛰罗雀说道:“小阳,宗主以尊者的身份跟你讲这番道理,我看没什么毛病,从今往后,你就改了名字,叫蛰罗雀好了。假使宗主用强,不跟你讲这些道理,你不也得改么?” 蛰罗雀直翻白眼,心想:“他奶奶的,这还不算用强?如果强令别人改名换姓都不叫用强,那到底什么算是用强?想不到燕阳这个无知少年,关键时刻竟然变得这么沉稳,还能嘚吧嘚吧地说出点像样的道理来,老子以前算是小瞧了他了。他这番道理,老子还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来。也罢,老子大人大量,不跟这个夯娃子争了,还是恢复本名吧!” 想到这里,蛰罗雀咬着牙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吧!” 蛰罗雀之所以屈服,还有两个说不出口的原因。首先是他怕燕阳动手,万一燕阳动了杀心,他是万难抵挡的,顷刻之间便会丢掉性命。其次,他是奉命而来,身不由己,不是想走就可以走的,眼线的角色还得继续扮演,如果燕阳撵他走,那他对元破山肯定就没法交代。
见蛰罗雀无奈屈服,燕阳沉声喝道:“你们两个且跟本座回宗!” 柳瑶姬本来就做贼心虚,听到燕阳用这么严厉的口吻喝令她跟蛰罗雀回宗门,羞愧更甚。 忧心忡忡之中,柳瑶姬跟随燕阳回到了云霄宗执法堂。由于心思太过沉重,在此期间她甚至都没闹明白燕阳对蛰罗雀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堂号响过不久,虞大海以及执法堂参事陆续抵达。众人向坐在正中间座位的燕阳问候、行礼之后纷纷归位,只有柳瑶姬、蛰罗雀站在门后。 虞大海与燕阳略微寒暄之后,开始转向正题:“宗主召唤属下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燕阳沉吟片刻,而后说道:“虞执事,本座离宗这段时间,宗门事体如何?” “回宗主,属下虽本事不济,但念在宗主素日栽培,凡事倒也尽心,弟子们也算是守规矩,未曾发生什么不法之事。”虞大海小心翼翼地回答。 “哼!”燕阳倏地站起身,拂袖说道:“虞执事,你这尽心之说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呢?” 虞大海也急忙起身:“宗主,莫不是您发现了属下什么疏漏之事?” “疏漏,简直是天大的疏漏!”燕阳怒指蛰罗雀,恨恨说道:“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虞大海看看燕阳,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看蛰罗雀,说道:“禀宗主,这燕阳——” 提到燕阳这个名字,虞大海感觉说不下去了。 燕阳摆摆手,不耐烦地:“从今以后,他就是蛰罗雀了,你便称他为蛰罗雀!” 虞大海接着说道:“这蛰罗雀原本是本宗弟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宗主与镇元山的元破山那老贼大战之后,他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有人影影绰绰地看到他被元破山抓了去,可是都不敢确认。属下本以为他性命难保,即使保住了性命也只会四处游荡、不会再回宗门了,不料前些日子他又莫名其妙地回来,属下只好收留。这件事本身,属下认为自己并没什么差错。” “嗯,那就是本座有差错了吧!”燕阳气哼哼地说道:“一个宗门弟子,好端端地失踪了,而且好巧不巧地失踪在本座跟进犯之敌生死搏杀的当口,你们不觉得蹊跷吗?蹊跷无比地失踪也就罢了,又蹊跷无比地回来了,其中的缘故,你这个宗门署理做过尽职调查没有呢?” “自是不曾做过。”虞大海经此一问,不复适才的淡定,开始抓耳挠腮起来。 “好个不曾做过!”燕阳怒道:“我等身在武林,最需防备诸种明枪暗箭,首要的就是要防备各种居心叵测之人,而作为宗门署理,对一个蹊跷地失而复回的弟子居然连尽职调查都不做,这是不是失职呢?” 虞大海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当是属下失职!不过,属下念在燕阳——,不,蛰罗雀,尚属少年,心性懵懂,以为他不会做什么危害宗门的是,所以就疏忽了。” “尚属少年,心性懵懂,哼!”燕阳怒气未消,“人不可貌相,以貌取人是会酿成大祸的,我的虞执事!你可知道他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吗?” 虞大海嗫嚅着:“这,这——,还请宗主明示。” 燕阳扫视众人一眼:“就是这个看似心性懵懂的少年,意图勾引我门中女弟子,而且已经得逞,适才恰好被本座撞见。可恨的是,纵使犯了宗规,这个心性懵懂的少年面对本座依然毫无愧疚,不但如此,还质疑本座的真实身份,是可忍孰不可忍!” 蛰罗雀与柳瑶姬这段时间亲密无间,宗门无人不知,可是没想到竟然勾搭成奸,如此一来,事情可就闹大了。 第八十三章 虞大海的心思 缩在门后的柳瑶姬,此刻万分懊悔,千不该万不该贪图一时享乐,跟蛰罗雀有了肉体之欢,背叛了好不容易巴结上的宗主。宗主是谁?那可是宗门里说一不二的主儿,想让谁发达就让谁发达,想让谁倒霉谁就会倒霉。唉,都怪自己一时把握不住,在蛰罗雀的甜言蜜语中失了方寸。这回倒好,失去了宗主的宠爱且不说,自己的名声还一下子毁了。 世上如果有后悔药,柳瑶姬恨不得立马买上一大把吞下去。 蛰罗雀却是波澜不惊,他知道,该来的已经来了,自己怎么都躲不过,与其战战兢兢,还不如镇定自如来得更有尊严。 燕阳大怒一场,当然不会不了了之。不过,跟桑无相学了这么些年,他多少也学了些处理事情的手段。恼怒过后,他并没有亲自处理两个犯了事的人,而是交由虞大海和参事们处理,自己则回宫殿休息,静待结果。 回到寝宫之后,燕阳本当平心静气地休憩一阵,可是他的心情却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反而越发恼怒了。无他,本来只是打算回宗门看一看,以换换躁动的心情,却偏偏遇到这等事体,这跟不回来有什么区别?再想想柳瑶姬,原本是宗门一枝花,却硬是让那个无良的蛰罗雀玷污了,从今往后,自己每见到柳瑶姬,都可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蛰罗雀,这等烦恼,怎一个愁字了得! 躁动加上烦恼,他休息不成,反而越发疲惫起来。 是时候解决自己的问题了。 自己以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而今却是情窦已开的青春男子,如果不赶紧找个伴,那么心底的那份躁动说不定会持续下去。 柳瑶姬是不能再琢磨了,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想想就让人生气。 找谁好呢? 蓦然,一个矫健的身影窜入他的脑际。这个身影在比武场上如花般穿梭,一身劲装将凹凸有致的身形显露无遗,白皙的皮肤雪色般晶莹,鲜红的嘴唇樱桃般剔透,高挺的胸乳毛毡般绵柔。 夏无裳! 那是执法堂执事虞大海的外甥女,也是年轻弟子中的优秀代表,人才、素质都不错,不妨将她带在身边,培养培养感情,待得感情成熟,就水到渠成地娶了她,岂不是美妙! 想到这里,一腔烦恼尽消,心情逐渐平复。 美美地睡过一觉,天近黄昏,虞大海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燕阳唤他进来,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一边回忆梦中与夏无裳缠绵的美好情景,一边等待虞大海汇报。 虞大海不知道燕阳在梦中跟他的外甥女夏无裳的旖旎故事,只是以为燕阳要他汇报对柳瑶姬和蛰罗雀的处置结果,于是说道:“禀宗主,那败坏宗门规矩的一对狗男女,属下已经处置完毕。” 沉浸在回忆中的燕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示意虞大海继续说下去。 “那柳瑶姬和蛰罗雀着实可恨,把宗门规矩败坏得一塌糊涂!”虞大海咬牙切齿,作出一副异常恼恨之状。他这副模样倒不是装的,乃是发自内心地恼恨。似柳瑶姬这等貌美女子,先前巴结燕阳,虞大海虽然看在眼里,但是也不好嫉妒什么,因为燕阳毕竟是宗主,柳瑶姬这样的水性女子与宗主交好也算是投奔高枝,情有可原。可如今,燕阳一旦离开宗门,柳瑶姬如果想重新依傍一棵大树,也应该来依傍他这个执掌宗门大权的执事,那诱人的身体应该让他这个实权人物来享用,没想到那没眼色的贱婢竟然与那少不更事的少年成就了好事,并且据他刚才的严刑拷问,那贱婢竟然已经与那无知少年发生了数十次男女关系! 本该是自己这个宗门执事占的便宜,竟然被那个无知少年占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带着羡慕嫉妒恨,虞大海率领几个执法堂参事采用非常手段对柳瑶姬和蛰罗雀进行详尽拷问,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甚至将每次亲了几个嘴、抚摸了哪些部位、发出了什么样的声音都问得一清二楚,弄得两个当事人恨不得羞愤自尽。 带着这些辉煌的成果,虞大海信心满满地来向燕阳汇报,讲述得绘声绘色,令燕阳听得血脉贲张,恨不得将两个狗男女立时结果了性命。
但是作为宗主,燕阳终究明白自己不能意气用事,更明白再这么听下去自己可能会发疯,于是打断虞大海那纤毫毕现的描述,说道:“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还是不必说了吧,省得污损了耳朵。你待对他们如何处理?” 唾沫横飞的虞大海闻言一怔,似乎对燕阳突然打断他那有血有肉的讲述颇为吃惊,片刻之后方才说道:“属下跟参事们商量的初步意见是,柳瑶姬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面壁十年,蛰罗雀这一祸乱宗门的贼子禁闭十五年。是否妥当,请宗主定夺。” “嗯,”燕阳略加沉吟,说道:“如此甚好!那两个贼人虽然罪不可赦,杀了他们也不为过,但我云霄宗毕竟还是慈悲为怀,能不伤害性命尽量不伤害性命。” “宗主说得是!”虞大海恭维道:“属下正是念在宗主一向慈悲为怀的份上,这才没将他们处死。” 处理了柳瑶姬和蛰罗雀,虞大海说话又顺着燕阳竖的杆儿爬,按说燕阳不应该不高兴,可是燕阳却毫无高兴之色,反而深深地叹了口气。 虞大海察言观色,小心说道:“宗主,您莫非还有什么心事不成?” “唉!”燕阳又叹了口气,蔫头耷脑地说道:“本座此次回宗,一则是为了探查一下宗门的情况,以便加以适当处置,这个目的算是基本上达到了。二则,乃是想带个有眼色、会服侍人的女弟子出去,以便服侍本座跟宗门长老。首选目标原本是柳瑶姬,没想到这个贱婢居然做出了这等令人不齿之事,本座的这个目的看来要落空了。” 虞大海闻言,心思急速飞转起来,眼帘不停地抖动着。 燕阳察觉到虞大海表情的怪异,心里有些发虚,急忙解释道:“虞执事莫要想错了。本座之所以要带个女弟子出去,其实并非想要发泄自身肉欲。盖因此番与本座结盟的阔刀门门主姚弋仲,势力与本座敌体,那姚弋仲有个随身盟友黄眉,乃是幻影山山主。既然姚弋仲有黄眉陪伴,我云霄宗在实力上丝毫不逊于他,又如何没个女弟子出头?带个女弟子出去,一则能够与那姚弋仲对等,二则也可以照顾我云霄宗长老。须知征战辛苦,长老们若是没个女弟子服侍,心里头会不舒服。” 虞大海刚才一听到燕阳要带个女弟子出去,就不由动起了心思,所以才会露出那种看起来有些怪异的表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的外甥女夏无裳推荐给燕阳,以填补柳瑶姬之缺,却又有两个顾虑:一是怕燕阳笑话他轻贱,明知道燕阳带个女弟子出去要干什么,还举贤不避亲地把外甥女奉上;二是怕夏无裳不干,一旦自己把话说出去了,而夏无裳又不听从自己的指派,到时候肯定会尴尬。 后来听了燕阳的一番解释,虞大海的心情顿时宽松下来。不管燕阳这番说辞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表面看来,自己推荐夏无裳跟燕阳外出这件事显得有些光明正大了,纵使夏无裳不情愿,到时候自己也有推脱的理由。而如果夏无裳听从了,那么不但夏无裳今后有了稳固的靠山,就是自己也可以傍上燕阳这棵大树,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想到这里,虞大海表情恢复了正常,对燕阳说道:“宗主,带上夏无裳吧!” 听上去,态度甚是诚恳。 “哦?”燕阳没想到虞大海这么善解人意,自己刚想到夏无裳,虞大海就把她推荐了过来,对于这样的推荐,燕阳当然会欣然笑纳,可是表面上总得做做样子,说道:“这样不好吧,我可听说小夏是你的亲戚呀。” “举贤不避亲嘛!”虞大海嘿嘿一笑,“宗主刚才也说了,带个女弟子出去,那是为咱们云霄宗撑门面。夏无裳这个女子聪明伶俐,从小就让人喜欢,更兼她相貌俊美,比那柳瑶姬强多啦!宗主带这样的女子出去,绝对不会丢咱们云霄宗的脸!” 燕阳脸上开始有了笑模样:“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本座就不好回绝了。不过,夏无裳本人是否情愿跟本座出去吃苦,尚需征求她本人的意见,这个工作有劳虞执事去做了。” “属下定当尽力说服!”虞大海信誓旦旦地保证。 第八十四章 夏霓裳 其实,虞大海没费多少工夫,夏无裳就答应了。 女人就是女人,柳瑶姬当初趁着燕阳激战受伤的当口傍了上来,虽然表面上有些隐秘,但是在夏无裳等其他女弟子面前,却是明里暗里见缝插针地炫耀,弄得夏无裳等一干女弟子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从内心里说,她们对自家宗主那风流不羁的作风是瞧不惯的,对蛰罗雀镇日玩弄女人的做法甚至不乏鄙视,恨不得跟他划清界限,免得受其玷污。可是,面对柳瑶姬的炫耀,她们内心又不由有些嫉妒。特别是像夏无裳这样姿色较之柳瑶姬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女子,那份嫉妒来得格外强烈,暗恨宗主有眼无珠,放着自己这样的绝色美女不用,反而跟柳瑶姬那样的骚货狗扯连蛋。 柳瑶姬受罚,夏无裳等自是高兴,心想你不是炫耀么,这回还炫耀得起来?高兴之下,便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嚼舌头,恨不得用口水把柳瑶姬扒个精光,让她没脸见人。 等到虞大海来做工作的时候,夏无裳刚刚跟几个女伴嚼完舌头,兴高采烈地在屋里吃那些永远也吃不够的零食。虞大海见她如此高兴,虽然弄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是知道这是劝她跟燕阳外出的绝好的时机——人在高兴的时候,往往是不太会拒绝他人的请求的。 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之后,虞大海故作严肃地跟夏无裳寒暄起来,话题绕来绕去的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夏无裳乃是聪明女子,知道虞大海但凡屈尊前来,肯定都不是为了扯闲篇,于是,翻来覆去地跟虞大海绕了一阵之后,开口问道:“三舅,您拨冗而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什么拨冗而来啊,哈哈!”虞大海打着哈哈,笑着说道,“我是你舅舅,没事难道就来不得吗?自家亲戚唠嗑,千万别拽那些文词,哈哈!” “不是拽文词,您肯定是有事。三舅,自家亲戚唠嗑,其实用不着绕弯,有什么事您还是直说吧。”夏无裳开门见山说道。 “哈哈,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呀,舅舅这次来还真有点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琢磨着对你来说兴许是好事,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怎么看。”虞大海把打哈哈的神态收敛起来,开始正襟危坐。 “哦,那我就洗耳恭听啦!”夏无裳露出略微调皮的神色。 接下来,虞大海发挥自己老江湖的老辣,抽丝剥茧般把要夏无裳陪伴燕阳外出的事情委婉道出,一边说一边观察夏无裳的反应,生怕夏无裳恼恨。毕竟,亲娘舅把外甥女送给外人——哪怕是宗主——作为名义上的陪伴、实际上的外室,怎么说也不光彩,假如夏无裳心生恼怒,其实也算是正常的反应。也正因为如此,虞大海说话之时才不惜多费口舌,尽可能拐弯抹角。 一番话说下来,夏无裳只是静静地聆听,并没露出任何恼怒的神色。虞大海察言观色,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不恼怒,至少说明事情还有得转圜;而一旦恼怒,那么就不存在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可是,不恼怒又面无表情,也非常令人费琢磨。 没有办法,虞大海只能耐心等待。 时光静静地流淌,约摸顿饭工夫之后,夏无裳嘤嘤说道:“决定了!” 决定了——?这是什么意思?虞大海从这三个字中没有感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同意还是不同意,都可以用这样的字眼表述。 “决、决定什么了?”平时能言善辩的虞大海,此时却口吃起来。 夏无裳莞尔一笑:“决定外出陪伴宗主,这回你满意了吧?” “你说的是真的?”虞大海反倒怀疑起来,“这对你来说可是大事,你真的想好了?” “哼,刚才谁说是小事来着?”夏无裳有些撒娇。 “有些事确实是可大可小呀,关键在于怎么看。”虞大应道。 夏无裳笑道:“我刚才反复琢磨了,这其实倒也没什么。作为云霄宗弟子,陪伴宗主乃是应当应分的,如果自己故弄玄虚,倒把正常的事弄得不正常了。” “你这么想就好,为舅的就放心了,毕竟有人会说些闲话的。”虞大海语气甚是诚恳。 “尽管说好了,闲话再多也砸不死人!”夏无裳语气很是决绝。 看似困难的事情,就这么轻松解决了。 听罢虞大海的汇报,燕阳十分满意,对虞大海赞不绝口,夸他善于做思想工作,还把他殷勤地送出宫外。 惦念着剿除元破山和佝偻怪的武林大业,燕阳不敢多加耽搁,跟虞大海等交代了些宗门管理的事情之后,便要带着夏无裳离开,与姚弋仲等人会合。
裹挟着夏无裳飞翔,燕阳尚无把握,所以先试了几次,确定无疑之后方才带她御空而行,又对夏无裳身体上可能的拒斥惴惴不安,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夏无裳竟表现得落落大方,毫无扭捏造作之态,任凭燕阳抓挠着她那柔软的身体而没有任何拒斥之举。 燕阳心想,像夏无裳这样的女人,如此年轻而又如此大气,实在不可多得,假以时日,将有莫大进阶。 被燕阳裹挟着飞翔的夏无裳,乃是平生第一次像鸟儿一样在天空翱翔,心中异常激动而又异常忐忑。其实,被燕阳作为试验品,一开始她内心是排斥的,万一燕阳没有那个能力,两个人齐齐从空中跌落下来,就算不会摔得粉身碎骨,至少也是鼻青脸肿,真不是闹着玩的。可是转念一想,既然燕阳自己都不怕,我怕个什么劲?即使掉下来,也是两个人一起掉下来,又不是自己一个人掉下来! 这其实就是夏无裳心思单纯的地方。她没想到,如果承载不动,燕阳是可以把她扔掉而顾自一个人继续飞翔的,那样的话,受伤的可就只是她一个人了。而夏无裳之所以没往深处想,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对御空飞行的期待把其他应该有的想法都冲淡了或者冲散了。 若是平时,骤然被一个男子拦腰抱住,两个身体紧贴着行动,夏无裳自然会紧张,可是御空飞行这种新鲜事,对于像她这个岁数的女子来说具有莫大的诱惑力,头脑基本上被兴奋占据,已经顾不上紧张了。 这样的表现,在燕阳那里当然可以得高分。 试飞完毕,燕阳满意地对夏无裳颔首:“嗯,不错,身为武者,能够做到猝然临之而不惊,乃是本分,可是很多年轻弟子却不容易做到,今天你做到了。” 夏无裳盈盈一笑:“多谢宗主谬赞,弟子今天又增添了一种不曾有过的体验。” “待你修为达到圣元三层境的时候,这种体验自会有的,如今不过提前了许多年而已。”燕阳完全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嗯,弟子一定不负宗主的期望,好好努力!”夏无裳欣然说道。 燕阳这是第一次跟夏无裳正式打交道,以前基本上没怎么深入交谈过,听到她这么会说话,对她的好感不免又增添了几分。 “是得好好努力,本座此次带你外出游历,其实是一种很好的历练,这个难得的机会你要好好抓住。”燕阳不想让她以为自己带她外出目的复杂,于是开始跟她讲解此行的意义。 夏无裳却是冰雪聪明,急忙打断燕阳可能的长篇大论:“宗主放心吧,弟子一定好好历练的,到时候看我的行动就行。” 她这么一表态,燕阳的确无法继续阐述此次行动的意义了,只好换了个话题:“如此甚好。不过在本座看来,目前尚有一个小问题需要解决。” “请宗主示下!” “这个问题就是你的名字。夏无裳,无裳,听起来,尤其是陌生人听来太过直白、豪放,本座认为不妨改得稍微内敛一些。” 夏无裳调皮地冲燕阳眨眨眼:“宗主竟是恁地关心弟子,好教弟子感动不已。可是如果宗主知道弟子为什么要取这么一个名字,恐怕就不会有给弟子更名的想法了。” 燕阳笑道:“柔荑之质,桃花之姿,固然是女人的骄傲,把它喻之于名字之中其实也不过分。本座刚才说了,这个名字只是过于直白而已,引人无限遐想就不好了。” 夏无裳瞪大双眼,面现诧异:“原来宗主早就猜到弟子为什么起这样一个名字了?” 燕阳道:“这个不难猜。如果是长得不好看的女子,起这样一个名字算是轻浮,你这么漂亮,当然是出于自信。” “那么,宗主打算给弟子改个什么名字呢?”夏无裳歪着头问道。 “夏霓裳!”燕阳断然说道,“人靠衣服马靠鞍,葳蕤之姿,配上彩虹一般的衣服,衣袂飘飘的样子,应该比不着寸缕好吧?经过加工的美,通常情况下比自然的美更美。” “夏——霓——裳,”夏无裳沉吟着,嘴里反复念叨,似乎在比较前后两个名字的优劣,或者思考夏霓裳三个字的意义。盏茶工夫之后,夏无裳猛地转头,把满头秀发甩出一道弧线,笑道:“宗主大才,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不错,弟子以后就是夏霓裳了!” 第八十五章 杀手没奕干 燕阳不敢在云霄宗多加耽搁,跟虞大海交代一番之后,便带着夏霓裳御空而行。跟姚弋仲说好的会合地点是万斛堆,燕阳根据万斛堆所在的方位,朝西北方向飞行。 抱着夏霓裳那柔软而凹凸不平的身子,燕阳感到十分畅快,却也隐隐感到不便,较之一个人飞行的时候多了一些掣肘的东西,尤其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不过很快也就适应了。 约摸飞行两个时辰,燕阳蓦然发现斜刺里突然有个模糊的身影飞了过来。在飞行中遇到像大鸟一般飞行的同道,乃是平生第一次,燕阳不由感到好奇,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却发现那人飞得毫无潇洒之象。无他,盖因那人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衣装,没有任何衣袂飘飘的风度。 那人似乎发现了燕阳好奇的神态,开口说道:“朋友,怀里抱着美丽的女子,却毫无顾忌地盯着一个大男人观看,似乎有些不妥呀!” 夏霓裳闻言,身子一动,笑靥怡怡如花。 燕阳使劲收收胳膊,悄声呵斥道:“高兴什么,那个家伙不过随口一说而已,并不是真的夸你漂亮!” 夏霓裳扭扭身子,笑道:“她就是随口一说,弟子也觉得高兴,何况人家不一定只是随口一说呢。” 唉,这女人究竟是什么动物啊?燕阳由不得有些头大。 顾不得跟夏霓裳厮缠,燕阳对那人回应道:“朋友,出门在外,说话须小心谨慎,省得夸错了人。这个女子,姿色不过中下而已,没什么值得夸道的。” 夏霓裳使劲在燕阳的腰上捏一把,表示不满。 那人飞得距离燕阳只有三十丈了,便改变方向,与燕阳同向而行,笑道:“朋友看来一向视世间女子如粪土呀,本驾早已看出这个女子的妖娆本色,朋友却说她是中下之姿!” 燕阳笑道:“看来尊驾平日不大接触女人,不晓得女人不耐夸赞的道理。纵使丑陋无比的女子,若是有人成天价夸赞,心气也会飞上天去。” 那人淡然一笑:“尊驾倒是个有趣的人。萍水相逢,如蒙不弃,不妨落地谈笑一番,也好稍作休憩。” 即便对方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燕阳也不好断然拒绝这一提议,更何况自己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了,毕竟带着夏霓裳飞行,不仅消耗更多的体力,还要消耗更多的心思。 须臾,两人先后降落在一个不大的光秃秃的土丘上。 坐定之后,燕阳先开口问道:“敢问尊驾尊姓大名、出身何处?” 面对面坐着,燕阳一边寒暄,一边观察那人的形貌。但见他五短身材,白净面皮,脸颊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嘴巴上散落着几根稀疏的黄须,铃铛似的眼睛里散发出复杂的令人费解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善茬。 听到燕阳的问话,那人笑道:“尊驾先别忙着问我。眼前的女子貌美如花,定是非凡之人,而尊驾能够跟她形成老夫少妻的搭配,可见更不是非凡之人,应该是哪个宗门的宗主,至少也是太上长老。” 夏霓裳眨巴眨巴眼睛:“大叔,你说我美我认了,而你说我们是老夫少妻,那可就错了。小女子不过是人家的弟子而已。” “那你到底是哪个宗门的弟子呢?” “小女子乃云霄宗弟子夏无裳,这位是云霄宗宗主燕阳。” 夏霓裳虽然聪明,但是胸无城府,不大跟外面的人打交道,也不太清楚江湖险恶的道理,所以一下子就把她和燕阳的身份和盘托出了。 燕阳摇摇头,不好说什么。 “原来是燕宗主,失敬失敬!”那人冲燕阳一拱手,算是施礼,“本驾没奕干,武林中一个散兵游勇。” “莫宜干?”夏霓裳对这个名字心生好奇,“字面上的意思是,大叔你什么事都不适合干吧?” 没奕干道:“还是能够干些事吧,其中有些事一般人还干不了呢。” “比如呢?”夏霓裳刨根问底。 “比如说,当杀手。”没奕干直截了当地回答。 “什么,当杀手,难道你就是杀手?我可听说,那个什么明杀门是有杀手的。”夏霓裳说着说着,浑身肌肉开始绷紧。元破山雇佣明杀门杀手进袭云霞宗的事情,夏霓裳是知道的。虽然当时燕阳和桑无相把进袭者击败了,可是眼下与杀手面对面而且己方又仅仅是她跟燕阳的时候,夏霓裳自然有些紧张。 “不错,本驾就是明杀门杀手。”没奕干爽快地承认了,一点都不遮掩,不拖泥带水。
燕阳听闻没奕干就是明杀门的杀手,当即恼怒起来。他与姚弋仲等人本来就是去剿灭镇元山和明杀门的,不料竟然在飞行途中与一个明杀门的杀手觌面遭遇,实在是滑稽。燕阳判断,这个明杀门的杀手在夏霓裳透露出身份之后,应该猜测到了他那云霄宗宗主的身份,而杀手面对眼前这个与明杀门为敌的云霄宗宗主,能够毫无遮掩地表明自己的杀手身份,肯定是对对手的蔑视,或者说,是对自己武功修为的自信。 换作以前的云霄宗宗主,明杀门杀手这么做或许有些道理,毕竟蛰罗雀只是普通的圣元三层境武者,对于修炼了邪功的顶尖杀手来说,这个层次的武者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如今的云霄宗宗主燕阳,已经不是普通的圣元三层境武者可比了,除了通过易体继承了蛰罗雀的圣元三层境武功之外,还修习了金刚伏魔咒这等威力强大的功夫,又从明杀门杀手那里摄取了揪魂拔魄功,即使不算从神泉山得来的时空倒错功夫,燕阳面对任何一个杀手的时候都有必胜的把握。 更为关键的是,燕阳近日修炼了雷恶地传授的一波流神功。这种威力巨大的功夫,燕阳可是实实在在地见识过,并且在修习的时候悄悄地运用过。运用一波流功夫的时候,燕阳隐隐察觉埋伏在体内的金刚伏魔咒被自发引动,及时提供因施展功夫而消耗掉的能量,如此一来,施展一波流的时候,就不会出现像雷恶地那样的身体消耗,其中的招式可以接连施展。有了这等功夫,对付区区明杀门杀手更是不在话下。 这么一对比,没奕干那出自顶尖杀手的自信就显得毫无道理了。没奕干能够御空飞行,起码具有圣元三层境的功力,当然可以算作顶尖杀手,可是在如今的燕阳面前,顶尖杀手又如何呢? 因此,当没奕干表明身份之后,燕阳不但没有丝毫慌张,反而心生执念,立即把他视作一个死人。 对死人说话,自然不用客气:“原来夏霓裳说得没错,你这个所谓的杀手除了可以吓唬吓唬孩童之外,确实不适宜干任何事啊!” “哦?燕宗主真是大言不惭啊,本驾要干的事可是不少呢。”没奕干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那么,你这个将死之人要干哪些事呢?”燕阳直接点出自己对没奕干命运的看法。 没奕干不怒反笑:“本驾要干的,可都是大事。想必你也知道,我家主子佝偻怪跟镇元山山主元破山正在联手整合武林势力,可以说所向披靡,迄今为止只有在你云霄宗吃了一点小亏。” “嗯,算是小亏吧,照你这样大言不惭的说法。” “也算不上大言不惭,成就说明一切嘛!你还不知道吧,如今的武林,已经有三十多家势力屈从了我家主子,而且将来会越来越多。不过,我家主子在这般顺风顺水的时候听说有几个跳梁小丑要去镇元山、明杀门捣乱,所以派了本驾等几个顶尖高手前往助力,你说这是不是大事?” 燕阳颔首:“的确是大事。若让你们的狼子野心得逞,那么武林就没有安宁之日了,所以本座才要出手剿灭你们这些贼人。其间的成败,关乎武林安危。” 没奕干道:“只是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了你燕宗主。如此一来,本驾只好先下手为快了。既然你这么着急送了命来,本驾还客气什么!” 燕阳笑道:“自从跟本座遭遇那一刻起,你就注定是个死人了,我不取你性命,留待谁人取你性命?好教你知道,从今往后,世间再无没奕干这等无良畜类!” 没奕干眯缝着眼睛说道:“哼,不知所谓!本座修炼的高深功夫,远非你这个自诩武林高手的鼠辈所及,今日死在本座手下,你也算是多少开了开眼!” 相骂无良言,哪怕是燕阳、没奕干这等顶尖高手。夏霓裳涉世未深,乍听到他们发出这般市井恶言,一时之间有些无语。但是,眼前那剑拔弩张的气势,作为武者的她还是察觉得到的,为了自身安全,不由自主地悄然往土丘下退去。 这些细微的动作,自然瞒不过没奕干的眼睛。没奕干虽然对燕阳的修为极其鄙视,可是并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打算动起手来的时候先出手把夏霓裳制住,令燕阳投鼠忌器、不敢施展手脚,眼见夏霓裳快要退下土丘,没奕干当机立断,身形晃动,出手向夏霓裳袭去。 燕阳早已防着这一着,几乎在没奕干出手的同时,口中断喝一声,身体急速前移,直奔没奕干而去。 一场恶战就此展开。 第八十六章 一波流的神威 那没奕干实非等闲之辈,行动甚为迅疾,饶是夏霓裳早已防备着不测、悄然退到土丘之下,没奕干还是在几个起落之间把她抓了个正着,夏霓裳一只胳膊被没奕干攥在手里。 没奕干心中暗喜,手上用力,要把夏霓裳提溜起来,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恰在此时,他感到自己的脖颈处搭上了一只大手,那只大手当即催动力量,向他的体内传输。而且,这种力量没奕干十分熟悉,乃是揪魂拔魄功的劲力。 原来,燕阳在间不容发之际冲向没奕干,那速度丝毫不比没奕干慢,甚至还略微快了几分,因此当没奕干追及夏霓裳的时候,燕阳也恰好追上了没奕干。不同的是,没奕干抓住了夏霓裳的胳膊,燕阳却是伸手搭上了没奕干的脖颈。 对于像没奕干这等蔑视自己的高手,燕阳自然知道轻忽不得,所以一上手便使出了揪魂拔魄的功夫,即使不能一击建功,起码也会对没奕干起到阻吓作用,使他来不及对夏霓裳造成伤害。 那揪魂拔魄功乃是明杀门的独门绝技,先前闲来无事的时候,没奕干经常跟熊氏三兄弟喝酒玩乐,情感甚深,彼此之间甚至相互传授自己所掌握的独门功夫。这揪魂拔魄功,熊氏三兄弟曾经手把手地向没奕干传授过,所以没奕干对其劲气十分熟悉。熊氏三兄弟殒命之后,明杀门能够掌握揪魂拔魄功夫的明面上只有没奕干一个人了。似揪魂拔魄功之类的邪门功夫,没奕干还多少掌握了一些,所以才有睥睨群雄的傲气。 察觉燕阳使出的是揪魂拔魄功,没奕干不免大吃一惊。一则是他不明白燕阳为何能够掌握这等功夫,因为那熊氏兄弟生前基本上不跟明杀门之外的武林豪杰交往,不可能将自家独门功夫外传,在这种情况下,燕阳这种功夫从何而得,便是十分诡异的事情了。二则,这种功夫很是毒辣,稍不留神,顷刻之间便会丧命,一旦对手施展出这样的功夫,那注定非常难缠。 大惊之下,没奕干不得不放开夏霓裳,纵身腾挪,全力与燕阳周旋,之前那轻蔑的神态也不由消失殆尽,神情之中满是肃然。 燕阳一击不成,心中不由有些懊恼。他也明白,那一击之所以未能奏效,是因为没奕干是个顶尖高手,闪转腾挪极其迅捷,自己仓促之间出手,不能做到如影随形、一直把手搭在没奕干的脖颈上运劲催杀。可是这样一来,那就可能要多费些时间才能把没奕干击溃了。 好在,燕阳对击败没奕干有十足的自信。 没奕干此时也是自信满满。 刚开始他的确有些慌乱,因为他闹不清燕阳这个突兀之中使出揪魂拔魄功的家伙是否还有其他怪异的招数。可是打着打着,没奕干发现燕阳的招式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尽管一些招式花哨得似乎不合常理。如此一来,没奕干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心中盘算着运用什么招数来把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窃取了揪魂拔魄功的家伙灭杀。 没奕干所掌握的怪异功夫当然不少,其中最狠辣的除了从熊氏兄弟那里学到的揪魂拔魄功之外,要算杏花春雨人不眠了。对这个充满诗意的名字,没奕干很不感冒,于是直称其为杏花雨。这种功夫的诡异之处在于,只要臀部被没奕干的手贴上,对手便感觉自臀部向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心醉的气息,刚开始甚是畅快,有一种欲仙欲死的妙境,可是紧接着便感到全身筋脉都在收缩,不足十息工夫,便感觉所有的筋脉都收缩在了一起,形成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四肢百骸便如被绳索紧紧捆绑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没奕干千方百计寻找机会,就是想在燕阳身上施展杏花雨。 燕阳跟没奕干缠斗小半个时辰,依然未分胜负。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没奕干似乎很是猥琐,即便在拼杀之中还不时用双眼踅摸他的屁股。燕阳心想,这个该死的家伙平时肯定是跟女人厮混惯了,面对男人的时候居然都死性不改,老是盯着人家的屁股不放松,真是无耻之尤! 此时,夏霓裳早已躲得远远的,在一棵树后悄悄观战。以女人的细腻,夏霓裳很快瞧出燕阳和没奕干的不正常:燕阳是满脸厌恶的表情,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没奕干则是一有机会就盯着燕阳的屁股瞧,似乎那寻常至极的屁股上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是什么情况?生死拼杀之中,两个男人的表现何以这般出离情境?夏霓裳暗自思忖。 三个人各有自己的小心思,心中的算盘却是各自不同。 半个时辰过后,没奕干似乎失去了耐心,招式显示出些许散乱。又是一招过后,没奕干脚下一滑,身形踉跄,从燕阳脚边滑向他身后。 这么一来,倒把燕阳弄得有些糊涂了。
高手过招,讲究的是稳准狠,哪有出招之际自己滑倒的?更何况,像没奕干这样能够御空飞行的顶尖高手,即使立足不稳,也不会就地摔倒,只会双脚或单脚点地起跳或者腾身空中。眼下没奕干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光石火之间,燕阳心思急转,立马有了判断:这个家伙要跟老子耍花样! 想到这里,燕阳哪敢怠慢,当即跺脚起跳,将身体停驻空中。上升之时,隐约感到屁股与没奕干的手有些若即若离的接触。 一旁观战的夏霓裳眼见没奕干紧张对阵之际还要千方百计摸燕阳的屁股,开始认识到先前没奕干不住地盯着燕阳的屁股,可能不是出于猥亵,而是想从那里突破。但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但凡武者对战,只要能够击中对手,无论哪里都可以,为什么偏偏围着屁股转?更何况,生死搏杀之际,臀部其实是最不容易触摸到的。 只有没奕干清楚,他这门杏花雨邪功除了从臀部下手之外,其他部位均难以奏效。盖因这种功夫的运劲法门就在臀部,身体的其他部位都不能顺畅地瞬间传送他所发出的气劲。 跳在空中的燕阳也是十分诧异:没奕干这个家伙在二人错身之际有意无意地摸我的屁股干什么,莫非是要吃老子的豆腐?即使想吃豆腐,对象也得是个女人,可老子明明是个男的! 没奕干以假摔动作欺骗燕阳的计谋没有得逞,心中恼恨的同时,不由暗赞燕阳反应机敏,没有轻易着了他的道。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燕阳自从修习了时空倒错之功以后,已经对像杏花雨这等邪门功夫具有基本的免疫能力,即使他那假摔的招式骗过了燕阳,也未必能把燕阳怎么样。其实,如果燕阳知道没奕干假摔是为了施展杏花雨,说不定就会假装上当,趁着没奕干发招的工夫进行反杀。 此时的燕阳,想的是快刀斩乱麻,不想跟没奕干多加纠缠。他的心思是,明杀门杀手以邪功闻名,若是没奕干接下来再使出什么邪魔功夫,他可能会吃亏,不如干脆使出厉害的招数尽快解决了这个该死的家伙。 想来想去,自己所掌握的功夫之中也只有一波流杀伤力最大了,那一波流动万木枯的威势,燕阳曾经亲眼目睹过。虽然以前没怎么施展过一波流功夫,但是经过前一段时间的修炼,燕阳自信已经基本掌握了它,只是施展出来的威力可能不像雷恶地展现出来的大,不过对付没奕干一个人已经够了。 打定主意之后,燕阳对业已跳在空中的没奕干说道:“没奕干啊没奕干,一个下三滥的低级杀手,竟然想着跟老子争夺制空权,简直不知所谓!”他之所以这么说,乃是因为没奕干怕燕阳居高临下地进攻,早已腾空而起,并且高度比燕阳略高那么一点。 没奕干狞笑道:“小子,切莫口出狂言!老子争夺制空权又怎么样,有本事你把老子吃了!” 燕阳还他一个狞笑,轻描淡写地说道:“老子的意思是,你再怎么争夺都没用,该死还是得死,老子马上就让你这个不知道死活的东西知道厉害!” 没奕干气怒攻心,骂道:“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武功修为上没什么真章,居然只顾逞口舌之快!也罢,老子还是让你这个狂妄的家伙见识见识什么叫武林绝学吧!”说着,揎拳掳袖,暗中运劲,就要施展似乎是颇为厉害的招数。 燕阳在跟没奕干对骂的同时,早已暗暗运劲,此刻见没奕干拿出拼命的架势,干脆先下手为强,先是连环撤步,继而双掌前推,脚步前移,口中喝道:“一波流动万木枯,接招吧你!” 树后观战的夏霓裳先前听着两个武林高手泼妇般对骂,不由暗自皱眉,心想男人们实在是丑恶,不管身份多高,都有市井流氓的本性,骂起人来简直难听至极! 正自胡思乱想,蓦然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力量疾风暴雨般朝她袭来,那股力量似乎十分霸道,不但力道十足,而且移动迅速,令人猝不及防。不但如此,夏霓裳还隐隐感觉到其中有一种焦煳的气味。她闹不清战场之中突然发生了什么状况,情急之下,下意识地将身体收缩在树后。 约摸过了盏茶工夫,那庞大的力量所发出的呼啸声渐渐消失,夏霓裳方才从树后探出头来,鬼头鬼脑地查探究竟发生了什么。目光所及,但见燕阳双手前举,如失神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当地,身旁落叶缤纷,厚达半拃。离他不远处,一具焦黑的尸体横躺着,像是被野火燎熏了一样。 夏霓裳极为诧异,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许久之后,夏霓裳方敢现身,挪步来到燕阳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宗主,这是怎么了?” 第八十七章 万斛堆危机 迷失中的燕阳这才回过味来,凛然说道:“一波流动万木枯,果然好威势!” 夏霓裳对这没头没脑的话颇为不解,以为燕阳发了癔症、随口胡说,关切地问道:“宗主,您没事吧?” 燕阳扭头笑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夏霓裳应道:“弟子刚才看你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呆瓜似的,还以为您发了癔症呢。” “嗯,发癔症!”燕阳缓缓点头,“元破山和佝偻怪那两个老贼如果看到刚刚发生的一幕,肯定是要发癔症的。” “弟子没看清楚,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夏霓裳急于知道事情的原委。 “本座一击建功,那蔑视本座的恶贼没奕干,已经被本座打成了墨鱼干,如此而已。”燕阳云淡风轻地说道。 “那具尸体是没奕干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这里只有咱们三个人,你我二人都还活着。” “宗主真是厉害,都把那个杀手打焦了,弟子无比崇拜!”夏霓裳说道。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夏霓裳说了崇拜他这样的话,燕阳内心自然高兴,心想:老子这个宗主也不是白当的,没点本事岂能压伏得了你们这些妖精!纵使你现在说的只是奉承话,老子也会把它当真话听,毕竟总有那么一天,你会真正对老子心服口服的。 在充满愉快的情境中,燕阳与夏霓裳聊了多半个时辰,一方面是恢复消耗的体力,另一方面是传授她一些为人处世的经验。随后,燕阳判断了一下万斛堆所在的方向,裹挟着夏霓裳继续飞行。 对于夏霓裳来说,前后两次飞行的感受是不太一样的。初次飞行,燕阳在她心目中只是一个宗主而已,以她少女般目空一切的心性,对燕阳只是尊敬而已,谈不上其他方面的情愫。而第二次飞行时就不同了,她对燕阳的情感除了尊敬之外,还多了一份仰慕,或者说崇拜。能够在转瞬之间把没奕干这等令人闻风丧胆的顶尖杀手变为焦尸,在夏霓裳的认知里,即使是一般宗门的宗主也很难做到,可是燕阳做到了,并且做得极其爽利、毫无吃力的样子。这样英雄般的行为,自然能够博得似夏霓裳这般少女的崇拜。她先前说开始对燕阳产生崇拜,其实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这般想着,夏霓裳搂住燕阳的双臂不知不觉间加大了力量。 燕阳感觉到了这种力量,心中顿时增添了些畅快。 约摸飞行两个时辰左右,燕阳蓦然发觉五十里外升起几股浓密的烟雾,那橙黄色的烟雾分从四个不同的方位升腾而起,随着缓缓吹动的微风飘散着,笼罩住不远处的那一片天空。 这是什么情况? 燕阳降落在附近的一个山头上,定定地望着烟雾飘散的方向,弄不明白这飘渺的烟雾从何而起、为何而生,心里不由开始犯嘀咕。 突然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声叫道:“不好!” 夏霓裳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惊得差点跳起来,急忙问道:“宗主,怎么了?” 燕阳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说道:“万斛堆,那烟雾升起的地方正是万斛堆!看来桑长老他们遇到危险了!” 燕阳与姚弋仲约定会合的地方就是万斛堆,如今万斛堆竟然莫名其妙地升起这些橙黄色的烟雾,注定不是什么好兆头。那烟雾或许就是毒雾,姚弋仲等一旦吸入或许就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惊出一身冷汗,神色慌张地对夏霓裳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夏霓裳不想一个人留在当地,扭着屁股说道:“宗主,我跟你去!” 燕阳喝道:“不想沾染那些毒雾的话,就乖乖地等在这里!”说罢,腾空而起,飞驰电掣般向万斛堆飞去。 此时的万斛堆,正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气氛中。 姚弋仲等人聚拢在一个不大的山包上,站成环形队列,一个个全神贯注地盯着山包下。山包下面,则是将整个山包围成两圈的华丽武者,穿着打扮俨然与先前在石泉峪伏击燕阳等人的武者相同。不用说,这些武者都是神泉山的人马了。 那些神泉山武者,也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山包上的姚弋仲等人。 显然,双方已然对峙了很长时间。 看来那些神泉山武者并不急于进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而姚弋仲等人则面有焦急之色。 黄眉作为妖娆女性,一身亮丽的服色以及柔美的身段即使在神泉山武者那华丽服饰的包围中也显得极为亮眼,不过,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了素常的从容淡定,冷眼对神泉山武者说道:“你们这些家伙简直是属狗的,老娘走到哪里你们都能闻着味跟上来。既然来了,那就痛快地干一场罢了,把老娘围在这里干什么?莫不是要当祖宗供起来?”
神泉山武者之中一个穿着打扮华丽得不像样的家伙笑道:“莫急莫急,反正你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迟早要被老子逮住煮着吃了。俗话说得好,捉鳖的时候,须要等它吐干净了口中的不洁之物,那样的话吃起来才更有味道。” 这家伙看来是这上百个武者的头领,身份比出力犍还要高,武功修为也似乎比出力犍高一些。 姚弋仲不耐烦道:“你们这些家伙是怎么知道老子在这里的?莫非真是长了一副狗鼻子,闻着味就来了?” 那头领不温不火,仍是一副从容姿态,露出胜利在握的样子:“我等皇家武者,哪像你们这些莽夫,只顾闷着头干?反正你们都要死了,也不怕告诉你,我皇家宗门到处都有眼线,自从你们要破坏皇家颠覆武林计划的那天起,我们的眼线就已经盯上你们了。这偌大乾坤都是皇室的天下,你们能逃到哪里去?一举一动都在皇家宗门的掌控之中!” “怪不得,怪不得,果然计划周密!”姚弋仲对黄眉、桑无相等说道。 桑无相道:“这个其实不足为奇,只怪我等粗心大意未能防备。” 秃发咕噜机冲那头领叫道:“喂,那小子,老子就在这里,你他娘的不动手又待如何?赶紧过来,吃老子几个冲天炮!” 那头领笑道:“以你那微末修为,似乎还没有挑战本驾的资格吧?狂妄至极!本驾之所以围而不打,是不想产生无谓的损失。一时半刻之后,本驾一个厉害的朋友就会驾到,到时候只需他动动手指头,你们就得完蛋。留着你们的性命,无非是让他到时候过过杀人的瘾。” 话音未落,只听空中飘来一个声音:“你说的是没奕干,还是本座?” 这声音来得极其突兀,众人抬头看去,但见空中飘来一个白衣猎猎的身影,不是燕阳又是何人? 姚弋仲等人见燕阳紧要时候出现,心头皆是一喜。剑拔弩张之时,众人心中都有盼望救星出现的心态。燕阳纵然不是救星,在这吃紧的关头出现,起码也会增加己方实力。 而神泉山武者见到燕阳飘落,皆有些厌恶的神色。特别是那头领,听燕阳提到没奕干的名字,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隐隐感到自己苦苦等待的没奕干或许遭遇了不测。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纵使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也只好强打着精神应对了。 “你到底是谁,跟没奕干又是什么关系?”那头领面带警惕,瞪园了双眼问道。 “燕阳,云霄宗宗主,跟没奕干做过短暂的朋友。”燕阳淡然应道。 “哦,你是没奕干的朋友?”那头领露出些惊喜。 “我都说了,短暂的朋友,之后便成了敌人,打了一场。” “结果如何?” “结果不是明摆着吗?我来了这里,而没奕干却没来,显然是他已经不在了嘛!”燕阳挥挥手说道。 “不可能!”那头领似乎不相信,“没奕干乃是杀手中的翘楚,你不可能战胜他。” “事实俱在,你不相信又如何?唉,执念太深,真是要命!”燕阳摇头晃脑,连声埋怨。 桑无相补充道:“宗主出手,势无虚发,看来那没奕干真是来不了了,你还是相信了吧。” 桑无相的话好似一把尖刀,直直地插在头领的心窝里,令他痛苦不已。 冷静片刻,头领狞笑道:“纵使如此,你们也是瓮中之鳖。兴许你们已经看到了,那四周袅袅飘动的黄烟,乃是我神泉山独家创制的销魂散,只要吸入体内,便会魂飞魄散,你们就等着见阎王爷吧!” 秃发咕噜机反唇相讥:“老子看到了,不就是什么狗屁黄烟嘛,有什么了不起?老子是人,你们这些恶贼也是人,难不成老子吸了会死,你们吸了就不会死?” 头领继续狞笑:“都是人不假,可是我神泉山武者都练过时空倒错功夫,可以说是百毒不侵。你们就不一样了,在这些黄烟面前,你们就是死人!” 姚弋仲等适才本来有些紧张,不知道那缓缓飘动的黄烟到底有什么名堂,听了这话,当即放松下来。 专诸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的黄烟可算是白放了。不怕告诉你,老子也练过时空倒错功夫,兴许练得比你们这些杂种还好一点。” 那头领似乎有些气恼:“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一个比一个喜欢说大话,分明是想气死本驾!既然这样,老子就继续在这里围着,困死你们,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去见阎王!” 燕阳不想跟那头领继续口舌之争,趁秃发咕噜机等跟他斗嘴的工夫,悄悄地询问桑无相,想知道雷恶地去了哪里。这种生死关头,雷恶地应该站在最前线,可是燕阳却连雷恶地的人影都没看到,心里十分纳闷。 第八十八章 慕利延的下场 桑无相悄然说道:“雷恶地并非临阵脱逃,而是另有打算。” 说起来,雷恶地现在的身份算是有些尴尬。作为神魂受燕阳控制的奴仆,以他高深的武功修为,原本可以在面对敌手的时候大展神威,使己方立于不败之地。眼下神泉山前来包抄的武者虽众,但是一旦雷恶地出手,这些人任谁都不是对手。可是,偏偏是面对神泉山武者的时候,雷恶地不能出手。无他,盖因燕阳让他尽量掩饰身份,不要暴露自己背叛神泉山的行为,以便将来利用神泉山无上长老的身份从内部攻破皇室堡垒。所以,在察觉神泉山武者到来的时候,雷恶地便暗自隐藏了起来。 燕阳听罢桑无相的解释,皱皱眉头:“这个老家伙,我看他就是躲懒!以他的身手,对付这些华而不实的贼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必弄得这么神秘!” 桑无相道:“话虽这么说,可是他的考虑还算有些道理。这些神泉山武者耀武扬威而来,背后到底有什么玄虚,尚须观察。一旦出现我等难以应付的局面,就不得不另谋对策了。雷恶地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心中还是有些盘算的。” “嗯,这么说倒也合乎情理。”燕阳颔首,扭头对那神泉山头领说道:“唉,那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燕阳心想,神泉山武者都是他娘的古怪名字,什么伏乞乾归啦,什么雷恶地啦,他们爹娘在起名字上几乎都不走寻常路,这个头领的名字可能也会有些古怪。 头领闻言,对燕阳带有侮辱意味的话语并未计较,爽利答道:“本驾慕利延!” “没了盐?”燕阳自言自语道,“嗯,果然古怪无比!有盐没盐的,又不是在家里做饭,跟盐计较个什么劲呢!” 其中一个华丽男斥责道:“休得无礼!我家头领乃是慕利延,跟你说的那个什么盐没有半点关系!” 燕阳呵呵笑道:“好个性躁的小子,吆喝什么?本驾武功高深,身份高贵,你个毛头小子哪有资格插嘴,还不赶紧自己掌嘴!” 华丽男早就怒气勃发,听罢燕阳此番喝骂,哪里忍耐得住,厉声叫道:“且看老子掌你的嘴吧!”说话之时身形急进,旋风般朝燕阳冲来。桑无相等见状,欲加拦阻,却被燕阳制止了。 华丽男继续前冲,转瞬间来到离燕阳三丈之处。与此同时,神泉山其他武者也都喧嚷着舞动身躯,要与对手拼杀。 燕阳喝令姚弋仲等:“你等不得轻举妄动,只需观敌瞭阵,待本座拿下这些恶贼!” 此言一出,连揎拳掳袖要上阵拼杀的姚弋仲、黄眉都认为燕阳实在是太过托大。百十个神泉山武者聚在一起,看上去都乌压压的,一个个作出拼命的架势,车轮般呼啸着向前滚来,仅凭你燕阳一个人的力量能支撑得住?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只有桑无相明白,燕阳并非言过其实之人,说是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抵挡神泉山武者的进攻,那很可能就会做到,所以听到燕阳的豪言壮语,当即停止了动作,并且用眼神阻止炽磐、鲁俊卿等上前打斗。不过,对于燕阳是否真的能够以一抵百,那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内心高度警惕,时刻准备上前助力。 慕利延等也认为燕阳乃是临阵之际大言恫吓,因此毫不畏惧,只是铆足了劲向前冲锋,大有气吞山河如虎的气概。 燕阳冷眼观察片刻,当即双手舞动,口中念念有词,呢喃之声响彻云霄。姚弋仲等循声望去,但见燕阳双手在身前舞出一个个扁圆形符号,其中气劲汇聚,身前原本淡薄如水的空气凝聚成一团团浓稠的气浆,恰如蔚蓝的天空中骤然凝聚成的团团彩云。 姚弋仲诧异异常,暗道:这是什么鸟,这家伙怎么顷刻之间把自己身前弄成这副模样?被那浓稠的气浆挡着,恐怕他连往前走一步都困难。其中莫非有什么玄虚不成? 当然有玄虚! 接下来,但见燕阳双手停止舞动,手臂开始舒缓地向身侧不同的方向指画。那些不知道如何凝聚起来的气浆似乎有什么灵性,随着燕阳手臂指画的方向飘散开去,目标正是冲上前来的神泉山武者。 那气浆一开始飘动得极其缓慢,慕利延等武者均不以为意,认为这不过是燕阳糊弄人的小把戏。无论是谁,但凡心智正常,都能判断出来,这如炊烟般飘动的气浆能有什么玄机?莫说取人性命了,连伤人都做不到。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那气浆飘散的方向划定之后,但见燕阳身形一矮,随即跳上空中,双手运力,往四处飘散的气浆上拍去,口中喝道:“一波流动万木枯!”
话音刚落,众人蓦然感到一股股罡风呼啸而来。 姚弋仲等猝不及防之下,只得下意识地蹲身躲避,双手抱头,二目紧闭,如鸵鸟般伏在地上。那猎猎罡风吹过之时,但觉双耳剧痛,四肢百骸之中的气劲不受控制地游走,众人或是腿疼,或是腹痛,或是肩颈疼痛,或是头昏脑胀,没有一个人安然无恙。 饶是未受罡风正面冲击,只是被罡风从身边擦过,众人已是这般模样,若是被那罡风正面击中,情形又当如何! 神泉山武者便是明证。 罡风袭来之时,那杀气腾腾的神泉山武者转瞬之间便已气息萎靡,只觉五脏六腑开始炸裂,全身的气劲不受控制地冲向囟门,从那里打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宣泄而出,身体里流淌的鲜血则似开了闸的河水一般涌向咽喉,而后从口中喷出,汩汩流淌,难以止息。 慕利延作为他们的首领,武功修为乃是皇极六层境,当罡风袭来之时,见机稍微快了一些,身体急速后退,落到众人身后。饶是如此,此刻口中的鲜血也是喷涌不止,身体委顿在地,别说像刚才那般奋勇拼杀了,就连坐直身体都觉得费劲。 看着神泉山武者的颓态,燕阳自言自语道:“活该你们倒霉,跑到这里来送死,老子这一招只使出了三成功力,不然你们都是焦尸!” 姚弋仲等人懵懂之中听到燕阳说话,这才睁开眼睛。先是看到燕阳一个人站在高处自言自语,接着看到一众神泉山武者一个个倒卧在地上,气息萎靡,鲜血萦绕,不由呆了。 这云霄宗宗主是人还是鬼,转眼之间把上百个武者打得半死不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其中姚弋仲心情最为复杂。同样是一宗之主,人家燕阳一招过后便消灭了这么多强敌,可谓神勇无敌。而自己呢?刚才还想揎拳掳袖地要跟对手生死拼杀呢,甭说上百个武者,就是两三个武者,认真对付起来,自己也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其间的差距何其大啊!人家云霄宗宗主刚才说一个人解决对手,自己还偏偏不信,幸亏时间仓促,自己没把怀疑信口说出来,不然的话,那该多么打脸! 一时之间,姚弋仲只是呆呆地观望着战场的形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桑无相率先站起身来,观望四周,暗自颔首。对于燕阳的潜力,桑无相最为清楚。自从吸收了金刚伏魔咒之后,燕阳的武道之路就已经变得广阔无垠了,日后的修为到底会有多高,那是他自己的造化。可是燕阳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武功修为精进到这种逆天的程度,却是完全出乎桑无相的预料。 虽是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桑无相看到,那些萎靡至极的神泉山武者纷纷开始毙命。以他的观察,那些武者之所以会死,一则是由于失血过多,一则是由于全身气劲从囟门之处不停地向外宣泄。人之所以能存活,全靠鲜血和气劲支撑,如今那些神泉山武者气劲和鲜血宣泄殆尽,不丧命倒是例外了。 小半个时辰过后,绝大多数武者均已殒命,尚能苟延残喘的只有包括慕利延在内的五六个人。这些人都是武功修为皇极五层境以上的武者,对自身血脉和气劲的控制力比那些死者稍微强一些,因此勉强保住了性命。 燕阳让专诸等把慕利延等人拖拽到跟前,开口问道:“先前本座说要独自对敌,你们或许心里不服,现在应该服了吧?” 慕利延听到问话,使劲聚了聚力,强打起精神,片刻之后方才能够说话:“武林之道,强者为尊,我等自然是服了。不过,临死之前我想知道,这等霸道功夫究竟来自何处,叫什么名字?” 燕阳笑道:“霸道不霸道,只有天知道。世界上最为霸道的,其实不是厉害的功夫,而是邪恶的杀心。如今皇室立心不正,要祸乱天下武林,并且无所不用其极,这才是真正的霸道,其心可诛。你等生而为人,不做为民造福的事情,反而助纣为虐,其身可诛。本来应该将你们这些贼人全部绞杀,可是本座出手之时终究还是一时心软,只用了三分力道,你能存活,算是侥幸。” 慕利延道:“我等武者,既然加入了皇家宗门,便当服从调遣,至于什么助纣为虐的说法,用在我们身上,似乎有些牵强吧?” 秃发咕噜机闻言,当即恼怒起来,冲上来给了慕利延一个响亮的嘴巴。慕利延眼冒金星,当即晕倒在地。 姚弋仲见状,出言训斥道:“秃发长老,燕宗主正在审问敌犯,你且休得鲁莽!” 秃发咕噜机鲁莽出手,没想到慕利延会被一下子扇晕过去,一时之间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第八十九章 贼性不改 燕阳此时颇为无奈,只得苦笑着摇头。 那秃发咕噜机着实鲁莽至极,不待他问话完毕便突然出手,把个本来已经苟延残喘的慕利延一下子打晕了。若是自家长老,燕阳兴许还会责备几句,可秃发咕噜机却是友宗的长老,面对姚弋仲,他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无论如何都不能对秃发咕噜机发火。 看看眼前的局势,神泉山那些气势汹汹的武者此刻已经死的死伤的伤,不值得关注了,可是那四股袅袅飘动的销魂烟须得想办法解决,不然的话,纵使他们这些人由于修炼了时空倒错功夫而不受其伤害,也难保居住在附近或者途径此地的人不受伤害,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应该先把这些毒烟破灭了。 想到这里,燕阳对炽磐说道:“炽宗主,劳烦你带几个人去把那些毒烟消解了吧!” “得令!”炽磐如今虽然也是火云宗一宗之主,但是对燕阳甚为恭敬,处处表现得像一个尽职的下属,听到燕阳吩咐,痛快地答应一声,随即带着傉檀、鲁俊卿、利鹿孤、辟闾浑等分头行动去了。 燕阳贴近慕利延仔细观察一阵,感觉这个家伙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心里牵挂着几十里外的夏霓裳的安危,想赶紧把她带回来,于是跟桑无相交代几句,便要御空而去。 桑无相一把拽住他,关切地说道:“还是先把脸上的妆容卸了吧。毕竟那易容的东西时间长了会损伤皮肤,并且你自己的感觉也不是那么轻松,像穿了一副盔甲似的。” 经桑无相这么一提醒,燕阳方才想起自己还在易容状态,难怪自己的面部感觉不像平时那么自然呢。 恢复本来面目之后,燕阳赶紧腾空而起,朝着夏霓裳所在的方位飞去。 一路上,燕阳猜测着夏霓裳此刻所处的种种可能的情境:或是平安无事,或是遇到了几只豺狼虎豹,或是遭遇了一两个歹人。可他万没想到,夏霓裳此刻遇到了一个快要致她于死地的凶恶的歹人,正处于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这个歹人便是雷恶地。 那雷恶地成为燕阳的魂奴之前,过的是花天酒地的日子,养成了所谓吃小雏鸡的恶习。成为魂奴之后,受到燕阳的箝制,雷恶地自然轻易不敢再像先前那样胡作非为了。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敢做并不等于不想做,在那些表面上规规矩矩的日子里,雷恶地内心经常会有作恶的冲动以及冲动被抑制之后的煎熬。 先前神泉山武者围困姚弋仲等人,雷恶地以不便暴露真实身份为由躲藏起来,按说应该老老实实地在隐身之地猫着,以备不测。可是这个家伙对女人的嗅觉似乎比狗鼻子还灵,无所事事之际竟然探测到了远在几十里外的夏霓裳的芬芳气息,于是置原本的职责于不顾,舍弃众人寻芳而去。 当然,能让雷恶地探测到自己的气息,夏霓裳也有一定的责任。如同其他貌美如花的少女一样,夏霓裳平日很注重自己的妆容,即便跟燕阳这样一个男人一同外出,也忘不了在自己的脸上描龙画凤,那芬芳的气味颇有些熏人。微风吹过,那芬芳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虽然极其淡薄,但是对于像雷恶地这样修为出众的采花贼来说还是能够闻出来的。 雷恶地满心欢喜地寻找着猎物,离夏霓裳两三里的时候便被那朦胧而又曼妙的身影吸引了,口水不知不觉地从嘴角流淌出来。待到落地之后,看到夏霓裳的容貌娇媚非凡、与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搭配得十分默契,雷恶地内心的欲望哪还抑制得住?着紧迈步上前,笑呵呵地说道:“美人,我的可人儿,哥哥来了!” 雷恶地飞过来的时候,夏霓裳目不转睛地盯着,心想:“宗主到底还是不放心我,刚刚离开又飞回来了。唉,臭男人就是费琢磨,既然不放心我,刚才何不爽利带我一起走呢!” 她以为是燕阳去而复返呢,眼巴巴地等着燕阳前来接她。可是待得雷恶地来到近前的时候,她才发现来人不是燕阳,而是一个浑身都是淫邪之气的老者。 听到雷恶地那猥亵、调戏的话语,夏霓裳不由生出浓烈的厌恶,出言呵斥道:“呔,哪里来的老狗,这般为老不尊,小心丢了老命!” 论起为人处世的经验阅历,夏霓裳即使不是空白,也可是说十分浅薄。在她看来,雷恶地或许是居住在附近的一个痴人,一时见色起意,只要自己吓唬他一下,他可能就会知难而退了。也只有像她这样涉世未深的人,才可能错估雷恶地的身份,换一个稍有社会经验的人,从雷恶地那步态、气息中便可以看出他并非等闲之辈。 雷恶地这等武功高强的老淫棍,岂能被夏霓裳这色厉内荏的几句呵斥吓唬住,不但没有停止前进的动作,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个性情刚烈的小雏鸡,正合了老子的胃口,吃起来肯定有嚼劲!”说话之间,已经来到夏霓裳跟前,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就要脱剥她的衣裳。 夏霓裳不意来人这般狠恶,也没想到自己轻易就被人家掐住了脖子,挣扎之际方才感到来者不善、极难对付。虽然瞬间受制,但是保护自己不受侵犯的少女本能令她使出浑身解数,不停地撕咬、踢打。
对雷恶地来说,这些无谓的挣扎起不到任何作用,根本伤害不到他,也不能使他停止侵犯。 雷恶地狞笑着,一把将夏霓裳的薄衫撕出一个大洞,对着那裸露出的大片肌肤连连吹气,赞道:“好细嫩,好细嫩,简直吹弹得破!老子今天算是有福了,哈哈哈!” 这邪恶的笑声直冲天际,传向四野。 正在急速飞行的燕阳,隐约听到这邪恶的笑声,不知怎的竟然浑身一凛!心思急转之下,判断出这似乎是雷恶地的声音,不由眉头一皱,心中暗骂一声。 雷恶地欣赏着眼前的美妙,自是血脉贲张,一把将夏霓裳搂在怀里,令她动弹不得,随即探出一只手从背后撕扯她的衣衫。不料,那只手突然间不听使唤,软软地垂落下来,脑海中响起一个嗡鸣的声音,令他烦躁不已,同时心中生出一种可怕的感觉,仿佛再有什么越轨的动作,自己小命就可能不保。 这是怎么了?雷恶地停止了动作,放开夏霓裳,身体怔在当地。 夏霓裳更是莫名其妙——这个好色老头刚才气势汹汹的,恨不得一下子将她生吞活剥了,比传说中的急色儿还急色儿,怎么突然之间没什么动作了?按理说,欲望高涨的时候,即便是遭遇天打雷劈,他也已经是欲罢不能,不可能轻易中止邪恶的举动。 偷偷搭眼望去,夏霓裳瞧见雷恶地双臂耷拉着,眼神呆滞,面色如灰,似乎突然之间罹患了什么要不得的重病。趁他病要他命,夏霓裳瞧瞧自己被撕破的衣衫,以及衣衫**裸露出的、被雷恶地不安分的手指划出道道红印的肌肤,满腔愤恨达于顶点,咬牙切齿,准备趁对面这个老头突患疾病不能动弹的时候结束他的狗命! 女子一旦发起狠来,绝非一般男人可比,何况夏霓裳这个堪堪被雷恶地侮辱的武林女子! 心思既定,夏霓裳毫不迟疑,急速调动全身气劲,使出一个自己认为十分凶猛的招式,运足力气朝雷恶地冲击而去。拳脚打到雷恶地身上,只听砰砰几声巨响,雷恶地岿然不动,夏霓裳却被震得倒飞出去,手脚疼痛,全身麻木。 这是什么鬼?这个色胆包天的老头,看似毫无准备地吃了她几个厉害的拳脚,仍旧好端端地站在当地,怎么她反倒被震飞了?震飞了倒也罢了,可能是她力气使大了,可是手脚酸疼、全身麻木又是怎么回事? 如此看来,对面这个好色老头若非邪魔,定是鬼魅。 夏霓裳一下子蹲坐在地上,苦思冥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片刻之后,手脚不再像刚才那样麻木了,方才想起用一块随身携带的围巾遮盖自己裸露的肌肤。 一刻钟之后,夏霓裳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扭头看去,却见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面前。 夏霓裳倏地起身,满脸警惕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心想:先前是一个急色的老头,如今是一个青年男子,如果这个青年人如同那个老头般心存歹意,那么自己注定贞洁不保了。不但如此,还有丢掉性命的可能。 想到这里,夏霓裳内心更为悲愤,眼泪不由自主地吧嗒吧嗒流淌起来。 燕阳见状,由不得暗叹红颜坎坷,紧走几步来到她面前,摩挲摩挲她的头发,说道:“你不用紧张,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凭什么?”夏霓裳难以置信。 “凭我是燕阳!” “你是燕阳?不可能!你的样子——” “易容术而已。”燕阳知道三言两语难以说清楚自己容貌的变化,只好假托易容,“你如果不相信,不妨闻闻我的气息,听听我的声音。” 夏霓裳小心翼翼地靠近前来,在燕阳周身使劲嗅着,而后仔细分辩她刚才听到的声音,感觉十分熟悉,确定是燕阳无疑,随即扑到燕阳怀里,哽咽着诉说刚才的遭遇。 燕阳说道:“不用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个该死的老家伙真是贼性不改!” 夏霓裳从燕阳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诧异道:“怎么,宗主认识他?” “岂止是认识而已,他现在是我的魂奴呢。”燕阳把收服雷恶地的过程简短地向夏霓裳讲述一遍。 夏霓裳点点头,随即疑惑道:“宗主说已经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了,那您是如何知道的?” “本座若是不知道,此刻你哪还有命在!”燕阳语带气恨,“因为本座出手,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然的话,后果难料,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夏霓裳听罢,仍自懵懂不解。 不过,这个时候她静下心来仔细观看,赫然发现燕阳的样子的确很像以前那个看门小厮燕阳,只是岁数大了一些。看到这里,她又颇为不解了。 第九十章 净心术 燕阳淡然道:“我在飞行途中,似乎有心灵感应,估计你可能遇到了危险,于是启动千里眼,观察到这边的动静,对他施加了神魂禁制,所以他才变成这个样子。” 对夏霓裳说什么千里眼,纯粹是燕阳现场编出的鬼话。他所以能够远距离窥探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其实是金刚伏魔咒的作用。可是这金刚伏魔咒乃是燕阳的不传之秘,除了桑无相之外几乎无人知晓,他是不可能对夏霓裳透露的。何况,即使透露了,还要费劲巴拉地解释,于是只好用千里眼来打马虎眼了,反正夏霓裳涉世未深,听不出这是鬼话。 果然,夏霓裳对燕阳的这套说辞根本没有任何怀疑,反而心存敬佩和感激地说道:“宗主神通非凡,救了霓裳一命,霓裳这里施礼了!”说着,扭动娇躯,深深地施了一礼,施礼时不小心露出衣衫破损处的莹莹肌肤,又是好一阵手忙脚乱。 “这都不算什么,既然带你出来,本座就有保护你的义务!”燕阳轻轻地挥挥手,似乎这个事情不值一提。其实,此刻他的内心并不平静。夏霓裳无意之中露出的一大片雪白肌肤,多少引动了他男人的心思,内心不由有些慌乱,好不容易才压抑下去。对于一个许久没有跟女人亲近的男人来说,这样的反应倒也不足为奇。 听到夏霓裳夸赞他神通非凡,燕阳不免有些得意,心想:这算什么,雕虫小技而已,相处久了,你就会领略老子更多意想不到的神通,等着瞧吧。 待得纷乱的心情平静下来,燕阳面向雷恶地,说道:“这个家伙呆呆地站在这里,看起来就像个木偶,本座还是把神魂禁制给他解了吧。”说着,大手一挥,将宽大的袍袖拂向雷恶地。 雷恶地浑身一激灵,恢复了常态,看到燕阳站在面前,神态谦卑起来:“燕宗主!” “哼,干的好事!”燕阳露出恼恨的表情。 雷恶地看看燕阳,又看看夏霓裳,如此来回往复打量几次,小心翼翼地问道:“燕宗主,这位姑娘是——” “亏你还知道人家是个姑娘,刚才差点就让你糟蹋了!”燕阳训斥起雷恶地来毫不客气。 雷恶地朝自己脸上扇几个巴掌,谄笑道:“是老奴一时糊涂,冒犯了姑娘,老奴此刻正在心里头不住地咒骂自己呢。” “甭说这些没用的。告诉你,这位姑娘是我云霄宗弟子夏霓裳,幸亏你刚才没有得逞,不然的话休想保全自己这条小命!”燕阳作义愤填膺状。 “哎呀,老奴实在是该死,竟然冒犯了云霄宗的同门!老奴愿意把祖宗十八代的牌位搬出来,让霓裳姑娘骂个遍。霓裳姑娘,我在这里赔罪了!”雷恶地听说夏霓裳是云霄宗弟子,哪还不知道自己惹了大祸,只好把自家祖宗搬出来了,这还不算,还要给夏霓裳下跪。 夏霓裳气哼哼地躲到一边去了。 “燕宗主,你看,这——”雷恶地见状,显得颇为无奈。 “算了吧,你那些祖宗也值不了几个钱。”燕阳皱皱眉头,“依我看,你那些恶习的确应该改一改了,不然的话,会毁了我云霄宗的名声。” “老奴愿意痛改前非!”雷恶地答应得非常痛快。 “愿意改就好。”燕阳面无表情,随即挥手向雷恶地拂去。 雷恶地又打了一个激灵。 “好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想做坏事也做不成了。”燕阳冲雷恶地说道。 “宗主这是——”以雷恶地的见识,肯定知道燕阳对他施了法术,至于到底是什么法术,他却全然无知。 “慢慢体会吧。”燕阳没有回答雷恶地的疑问。 夏霓裳趁着燕阳与雷恶地对话的机会,找个僻静地方换了衣服,方才把那一抹引人遐想的雪白遮盖起来。换衣服的时候,夏霓裳偷偷地往两个男人所在的方向望去,发现他们对比十分明显:一个年轻帅气、气场十足,一个年老猥琐、低声下气。看到这样的场景,夏霓裳不由心思急转:假如刚才对自己用强的是燕阳,那自己还会不会心生厌恶、极力抗拒呢?对于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夏霓裳感到答案有些朦胧。 见夏霓裳回来了,燕阳当即说道:“走吧!”说着,裹挟起夏霓裳就要御空而起。 雷恶地嗫嚅道:“宗主,您刚才对老奴施加的那个法术,不会影响老奴飞行吧?” 燕阳瞥他一眼:“大敌当前,临阵脱逃,跑到这个地方玩女人,本应给你适当的惩罚!念在你大错未能铸成,本座暂且放你一马。你放心,那个法术叫做净心术,防止你玩女人的,从今以后,只要这个心思一起,那个法术就会令你坐立不安,我劝你还是收了这个心思,专心助本座实现澄清乾坤的大业吧。”说着,带着夏霓裳腾空而起,飞向万斛堆。
雷恶地颇为无奈,只好使劲跺跺脚,赶紧跟上。 一路上,雷恶地的心情可谓跌落到了最低点。他所信奉的人生哲学便是吃喝玩乐,吃小雏鸡乃是生活之中最大的乐趣。武功修为不高的时候,实现这些目标多少还有些掣肘,难以随心所欲。从武功修为达到顶尖水平的那一天起,雷恶地就认为自己对这些目标的追逐已经毫无障碍了,更加上自己加入了皇家宗门,普天之下皇家为大,就连皇帝老子伏乞思盘都敬重自己几分,其他人哪还能够阻止自己吃喝玩乐特别是吃小雏鸡的嗜好?谁料想,本当全须全尾地痛快享受的时候,自己却鬼使神差地遇到了燕阳这个克星,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人家的魂奴!变成魂奴还则罢了,闲暇之时还是可以寻机找些乐子,给生活增添一些美好的色彩。可是如今,那可恶的燕阳居然给自己施加了什么净心术,弄得自己从今往后再也不能玩女人了! 失去了生活中最大的乐趣,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时候,雷恶地转而思考起了生存还是死亡这么一个严肃的问题。可是,死亡对于每个人来说,基本上都是被动等待的事,除非走投无路,谁也不会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对于像雷恶地这般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人来说尤其如此。纵使走投无路,一些人还会心存侥幸,期望不定哪一天会出现命运的转折。所以,但凡像雷恶地这样思考生存还是死亡这一问题的人,绝大多数只不过是临时想想而已。对于生命的眷恋,是几乎每个生命体的必然选择,雷恶地又岂能例外? 看到雷恶地深入思索的样子,燕阳觉得有些可笑。断了他玩女人的后路,乃是他咎由自取,假如不是因为他侵犯夏霓裳,燕阳还想不到这么个法子。当初脑海中的金刚伏魔咒闪现出雷恶地侵犯夏霓裳那淫邪无状的丑态之后,燕阳便思考断绝雷恶地玩弄女人的办法,好巧不巧地,金刚伏魔咒之中蓦然蹦出了这个净心诀,燕阳当即拍手称快,因此自然而然地给雷恶地用上了。 像雷恶地这种心机深沉的家伙,犯错后不用他人教训,自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燕阳并没有对他多加训诫,没有浪费自己的口舌,而是给他施加了净心诀这个管用的法子,可谓对症下药。 燕阳再次抵达万斛堆的时候,慕利延已经醒了。由于醒来以后自己吞服了随身携带的大量疗伤药,慕利延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 秃发咕噜机来到燕阳面前,讨好地说道:“燕宗主,刚才是我鲁莽了,幸好没把这个家伙打死。现在您继续审问吧。” 燕阳颔首:“嗯,也幸亏这个家伙取了个好名字,什么慕利延,把自家性命都无端延长了。” 秃发咕噜机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他这个名字带了点彩头,嗯。” 宇文广不耐烦道:“秃发,别在那里点头哈腰的了,耽误了燕宗主审问要犯!” 秃发咕噜机这才识趣地退下。 燕阳扫视一下姚弋仲、黄眉:“两位门主、山主也可以审问的。” 姚弋仲、黄眉内心自然感谢燕阳对他们的尊重,可是以当下的情形而言,他们哪还好意思喧宾夺主?如果说以前他们对燕阳还有所不服的话,那么经过刚才一战,他们算是彻底地服气了,那一波流武功的威力,绝非一般的圣元三层境武者可以施展的。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武道方面,他们肯定是内行,燕阳所施展的招式之功力、施展这种招式所消耗的力量,他们应该会判断出来的,换作他们的话,即便能够施展这一招式,自身的消耗也会非常巨大,不可能像燕阳这样施招之后还如此轻松自如。 心思如此,二人齐齐说道:“燕宗主审问即可,我等从旁协助便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燕阳也不推辞,随即令人把慕利延拖到自己跟前,要仔细审问一番。 姚弋仲、黄眉此时此刻对于接下来的事情不是多么关注,对燕阳带回来的这个美貌女子倒是备加关心。两个人存的是同样的心思,想弄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九十一章 应收尽收 夏霓裳在燕阳审问慕利延的当口,悄悄来到桑无相身边,寒暄之后,便提出了眼前的燕阳是否真的是原来的云霄宗宗主的问题。虽然她已经通过气息和声音判断出眼前这个人应该是燕阳,但是毕竟这个人的身形容貌跟所她认识的那个燕阳全然不同,所以她要通过桑无相证实一下。 不能说这是夏霓裳多疑,应该说这正是女人的细腻之处。 桑无相笑道:“眼前这个人并非原先的那个云霄宗宗主,因为那个宗主叫做蛰罗雀,而这个人叫燕阳。不过,这个燕阳却是货真价实的燕阳,毋庸置疑。至于他身形容貌的变化,可以说是由于一桩特殊的机缘。我等习武之人,平生际遇或许跟常人不同,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碰到一些特殊的机缘,导致身容变化或者修为涨跌,其实不值得大惊小怪。” 夏霓裳似是恍然大悟:“哦,太上长老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这么说,宗主强大的武功修为也是由于那些特殊的机缘了。你不知道,那个叫没奕干的明杀门杀手,本来对宗主十分看不起,没想到转瞬之间就被宗主打成了焦尸。” 桑无相颔首:“想象得到!宗主现在的机缘还不算什么,今后更多的机缘可能会接踵而至。” 夏霓裳错愕道:“听你这么说,宗主将来的修为是不是要达到逆天的程度?” 桑无相道:“逆天不逆天不好说,看他的造化了。保守一点说,他的修为迟早会达到一般武者绝难企及的程度。” 夏霓裳笑道:“哎呀,看来弟子得跟宗主好好拉拉关系了,有他保护,肯定没人敢随便欺负我。” 桑无相笑而不语。 那边厢,燕阳大马金刀地坐在刚刚恢复了些元气的慕利延面前,故意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神泉山他娘的真没劲,每次跟老子捣乱都派出各种各样不成器的家伙,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怎么丢的,丧命之前还一个个信心满满,嘁!” 这话本来是说给慕利延听的,可是却无意间触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痛处,那就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的雷恶地。那雷恶地寻常自恃武功高强,除了伏乞乾归等寥寥数人之外,其他人在他眼里简直都是蝼蚁般的存在,正因如此,方能毫无顾忌地带人到石泉峪袭击燕阳等人,结果却落得个被人奴役的下场,对他来说,平生最丢人的事莫过于此。此刻燕阳数落慕利延,其实并无奚落雷恶地的意思,可是在雷恶地听来,字字句句都是在揭自己的疮疤,那份尴尬实在难以形容。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雷恶地只好吭吭地干咳几声。 燕阳听到雷恶地干咳,扭头望去,见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哪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心想:你这个老家伙着实无聊得很,老子数落的是慕利延,你这打马骡子惊的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燕阳不想让雷恶地更加难堪,毕竟今后在澄清乾坤的大业中还用得上他,所以心思急转之下,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干脆让雷恶地来审问慕利延好了,毕竟他们都是神泉山的人,沟通起来更为顺畅些。 “老雷,你来审问吧!”燕阳站起身,冲雷恶地说道。 雷恶地有些受宠若惊,贴近燕阳耳边说道:“宗主吩咐,老奴自当遵从,只是到底如何处置这几个死里逃生的人,还请宗主示下。以老奴的意思,倒不如把他们争取过来,收为内应,也好方便今后行事。” 燕阳白他一眼,心想:你个老梆子果然狡猾至极,生怕自己叛变投敌名声不好听,非要拉些同道陪绑!既然如此,老子索性满足了你吧,也不算你刚才白尴尬了。 “嗯,我看可以。只要有利于咱们的惩恶大业,那就应收尽收!” 得了燕阳的指示,雷恶地方才斜签着坐到燕阳刚才坐过的座位上,冲慕利延轻轻颔首:“慕利延哪慕利延,你们招惹谁不好,怎么偏偏招惹武功盖世、鸿运齐天的燕宗主呢?落得这个下场,不怨老天不眷顾,只能怨你们咎由自取!下一步你们有什么打算?” 慕利延早就看到了雷恶地,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心里就犯嘀咕,闹不清自家无上长老为什么跟自己要截杀的人厮混在一起。等到雷恶地发问的时候,慕利延方才有了与雷恶地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由于急于解开心中的疑问,慕利延并未回答雷恶地的问题,反而发问道:“无上长老,你为什么跟我们的敌人站在一起?”
雷恶地狠狠地瞪他一眼:“唉,你问这个问题,说明你对事理的理解还十分浅薄啊!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那是需要根据情势的变化灵活判断的,并非一成不变。在我看来,我任何时候都是跟朋友站在一起,不存在跟敌人站在一起的问题。” 慕利延问的这个问题,是雷恶地最怕听到的问题,这个问题令他心生愧疚、心烦意乱,不由自主地产生怒意,尤其是当着燕阳这些人的时候。因为,在他看来,慕利延这是无意中用另一种隐晦的方式揭开了他的疮疤,让他难堪。此时此刻,他甚至有动手掐死慕利延的想法。但是,此情此景,他又深知自己不能冲动,于是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故作镇静地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语。 慕利延能够做到头领的位置,当然不是傻子,从雷恶地的这番话中,料想雷恶地已经不单单是神泉山无上长老那么简单。但是他终是有些不死心,对雷恶地说道:“无上长老,我等神泉山弟子皆是你的属下,你不会就这么看着我们葬身此地吧?” 雷恶地坚定地摇摇头:“自然不会!培养像你们这样的武者,谁都知道不容易,本驾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葬身此地?” 慕利延道:“既然如此,无上长老为何不赶紧把周围的敌人解决了?” 雷恶地环视一周,叹口气道:“看来你还是有些执迷呀!我都说了,这些人是我的朋友,怎么能够冲他们下手?并且,不瞒你说,纵使我能够下手,也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那燕宗主是何等人?武功盖世,鸿运齐天,放眼三千世界,谁能与之争锋!” “这般说来,我等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啦?”慕利延有些绝望。 “束手当然要束手。无奈燕宗主仁义滔天,只要你等知道进退,我可以以神泉山无上长老的身份,担保无虞。结果如何,端看你们如何选择。”雷恶地双手一摊。 “无上长老要我们怎样选择?” “要我看,你等还是归顺了吧。跟了燕宗主,准保有前途,本驾就是明证。” “归顺?”慕利延瞧瞧跟自己一样伤痕累累的同门。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雷恶地说道,“若非看在本驾的面子上,你们连这样的选择都没有。在我看来,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你们可以信不过我,但是不可以信不过我的经验阅历。你们知道,我在神泉山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之所以弃暗投明,正是因为这是更为广阔的坦途。” 雷恶地隐去了自己大意之下被燕阳控制神魂的经历,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主动弃暗投明,连自己都似乎有几分相信了,慕利延等人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像无上长老这般老道的高人,居然毅然舍弃皇家宗门那锦衣玉食的生活,投奔了这目前看来前途未定的团伙?难道说,这些人果然更有前途、出路胜于皇家?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是以后的事,无上长老又是怎么看出来的?都说世事难料,可是太上长老却为何这般笃定? 几个人顾自狐疑。 雷恶地哪还不明白他们的心思,继续开导道:“本驾知道,你们是被神泉山派来截杀燕宗主、帮助元破山和佝偻怪的。皇家算计何等精准,不但派出了上百武者,而且还让你们释放毒烟,更为要紧的,是安排了没奕干这等顶尖杀手行斩首之事,可是结果呢?那没奕干反被燕宗主中途截杀、变为焦尸,你等又是这副模样,那毒烟毫不奏效。这说明什么?天意!对,不是人力,是天意!你们想想,若非天意,那没奕干为什么好巧不巧地与燕宗主中途邂逅,顷刻间丢了性命?若非天意,那毒烟为何被燕宗主一干人挡在体外,毫无效用?若非天意,你等为何鼓噪而来,却又瞬间委顿于地?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燕宗主鸿运齐天,所以才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你等皆是聪明人,其间的道理应该能够琢磨明白吧?” 燕阳等在旁边听着雷恶地轻轻松松地把事情上升到了天意的高度,不由暗赞这个家伙厉害的嘴上功夫。若是寻常三教九流之辈,以雷恶地这等厉害的嘴上功夫,任谁恐怕都会被绕晕了。 慕利延听罢雷恶地这番鬼话,开始认真思索其中的道理,心中的狐疑由不得渐渐消退。 第九十二章 赤足乌 上天这个词,通常情况下总是令人畏惧的,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拿天意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来说事,或多或少总能收到些效果。像慕利延这等喜欢趋炎附势之人,内心趋利避害的倾向尤其强烈,更愿意归附强大的力量。俗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无疑是皇家,因此慕利延才卖身投靠。而在世人的眼里,上天无疑是更为强大的力量,皇家对于上天来说不过是卑微得简直不值一提的势力,雷恶地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在慕利延面前拿天意说事,顷刻击中了慕利延的软肋,虽说这事飘忽不定、难以判断,但是对于像慕利延这样的人来说,是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的。 天意冥冥,而这冥冥天意又有哪个凡夫俗子能够抗拒? 慕利延沉吟片刻,闷声说道:“既然无上长老这么说,那弟子还是遵从了天意吧!” “这就对了嘛!”雷恶地满意颔首,冲着燕阳露出得意的微笑,就像哈巴狗对着主人摇摇尾巴,乞求赞赏。 燕阳微笑颔首,表示收到。 得到燕阳的赞许,雷恶地心情大爽,对慕利延说道:“你能作出这样的决定,老夫很是欣慰。神泉山武者修为不错,但是神泉山作为皇家宗门,本应秉持济危扶弱的理念,爱护天下苍生,可是这些年来却走错了路,专门助纣为虐、欺压弱小,令人痛心,如今是时候改邪归正了。从今往后,我等跟着燕宗主澄、那个澄清乾坤,算是步入了征途,注定前途无量。” 雷恶地一边说,一边得意地摇头晃脑,紧接着冲着另外几个神泉山武者说道:“你们几个到底怎么打算?” 刚才的对话,那几个武者都听得真真的,现在连慕利延这个头领都变节投敌了,他们几个不过是小喽啰,面对着满地的同伴尸体,心想不投降可能就会死,于是不约而同地说道:“弟子愿意遵从天意。” 雷恶地越发得意起来,正要长篇大论地畅述一番,却被燕阳伸手拨拉开了。雷恶地兴头被阻,一时颇为无奈,只好悻悻地退后。 燕阳命几个神泉山武者聚拢在他的周围,大马金刀地坐下,面色甚是和蔼,怡然说道:“你等愿意归顺,本座甚是欣慰。诚如老雷所说,我们的事业前途是光明的。但是前路艰险,对手非常强大,道路应该说是曲折的。依我看,越是曲折的道路,走起来就越有韵味。这就跟听小曲一样,平淡无味没啥意思,悠扬婉转的好听,你们说是不是?” 慕利延等一个劲地点头:“那是那是,悠扬婉转的好听。” “对嘛!”燕阳得意地甩动二郎腿,“不过,你们接下来的任务相对简单,回神泉山待着就行,以便到时候作为内应。” “可是,我带出来的人基本上都死了,回去怎么交代?”慕利延可怜兮兮地望着燕阳,请求指点。 燕阳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老雷自有办法。老雷,你经验丰富,过来告诉他们回去怎么说吧。”说吧,大手一挥,冲着慕利延等打出一道道幽光,随即起身,退至一旁。 看到燕阳的动作,别人或许懵懂无知,雷恶地哪还不知道这是燕阳对慕利延等施加了神魂禁锢?不由暗叹一声,快速来到慕利延等人面前,一番低语,慕利延等频频点头。 打发走了神泉山武者,燕阳对众人说道:“诸位辛苦了,我看咱们还是先找个旅舍打尖休憩吧!” 万斛堆附近便是个叫万斛镇的热闹市镇,一行人随即动身前往,在一个叫做松风不响的客店落脚。 那万斛镇确实热闹,来来往往的商贩、行人在街道上穿梭,吆喝声、吵嚷声此起彼伏,着实扰人耳目。好在松风不响坐落在一个稍微僻静的去处,周围的环境显得不那么纷乱,燕阳等人可以安静地休息。 客店老板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老者,带着伙计把燕阳等人安顿下来之后,还不住地饶舌:“客官,小老儿看准了,您老就是有眼力见儿,特意选了我们这个清静的所在安歇。有那图热闹的客人,专门选择那些扰攘的去处,可是住不了几天,还是不得不转到小老儿这松风不响来。那些去处热闹是热闹,可是那份吵闹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客官,在小老儿这松风不响,您就是住上一年半载,保准也不会有谁来吵着您。” 黄眉笑道:“老丈,你这客店果然是清静了些,可是我估摸着还到不了连风声也听不到的地步吧,怎么就夸张其辞地取了个松风不响的名号?” 老板吧嗒吧嗒嘴,想要解释,不料却被旁边的伙计抢了话头:“客官,您是不知道,我家客店确实就是刮风也听不见动静呢。若非如此,前年住店的客官也不会替我家客店另取了这么一个听起来不那么顺耳的名号。像什么悦来客店、仙客来客店、岔路口客店什么的,听起来才顺耳呢。” 姚弋仲诧异道:“哦?这么说来,这家客店原来并不叫松风不响?”
老板挠挠头:“可不是嘛!小老儿的客店原本是叫岔路口客店的,可是前年来了个风雅的客人,成天价在客房里写写画画的,住了好长时间,临走的时候,把小老儿唤入客房,说道客店环境清幽,应该改个具有诗意的名字,并且把松风不响的店名都题写好了。小老儿感念人家这份好心,也就听从了。只是确如小二所说,一开始听起来实在不那么顺耳,不过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燕阳不解地说道:“这万斛镇虽然热闹,但看起来并非通衢要地,如何竟有恁般文雅之士光临?” 老板:“客官有所不知,这万斛镇名头虽然不是那么响亮,可是来来往往的杂色人员却是高低贵贱皆有,甚至皇家也会隔三差五地派人来寻访呢。” “哦,有这等事?”燕阳越发不解了,“皇家身份尊贵,来这偏僻之地干什么?莫非此地有甚稀奇之物又或是非凡之人?” “这个小老儿就不知道了。至于皇家到底来的什么人,小老儿只是听说过,并未亲眼见过。客官适才说了,那皇家身份尊贵,寻常人确是难以觌面相识呢。”老者应道。 “皇家固然尊贵,也不是长着三头六臂,根本没什么稀奇,他就是站在老子面前,老子还未必正眼瞧他呢。”秃发咕噜机忍不住嘟囔起来。 客店老板一副害怕的样子,连连摆动双手,作出制止的样子:“客官切莫这般说话,那皇家势力岂是咱平头百姓惹得的?不小心被人听了去,不当耍子,还是不要说这些风话吧。”一边说,一边跟燕阳等道了安置,领着伙计退下。 燕阳等各自进房休憩。 次日,用过早饭,燕阳把大家召集起来,相互通报一下近况,打算启程奔赴镇元山。计议已定,各自回房收拾行装。 恰在此时,但听街头一阵喧嚷。那秃发咕噜机好奇心重,对燕阳、姚弋仲说道:“宗主、门主,街上喧嚷得紧,似乎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属下前去观察一番如何?” 燕阳尚自沉吟,秃发咕噜机早已迈开脚步,奔向喧嚷之处。 姚弋仲无奈地摇摇头,对燕阳说道:“我家秃发长老遇事毛躁,有时候简直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燕阳道:“让他去吧。真要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我等也好有所防备。” 说话之间,众人只听天空中传来幽幽的叫声,那断断续续的叫声听起来有些凄惨,不似寻常鸟雀发出的声音。 姚弋仲一边盯着天空,一边问道:“这是什么鸟,怎么会发出这般悲伤的声音?” 雷恶地神色肃穆,定定地观察一阵,方才说道:“如果老夫没有听错,这定是皇家豢养的赤足乌。” “赤足乌?” “对,赤足乌。这种鸟跟一般的鸟完全不同,体形虽然不甚硕大,可是它的叫声却能传到百里之外,其声悲咽,令人顿生凄怆之感。” “老雷啊,皇家喜好喜庆吉祥,可是为什么偏偏豢养这种悲惨惨的赖鸟?莫非哪个失心疯的皇家子弟要败坏皇家的气运不成?”傉檀不解地问道。 “皇家子弟自小便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哪个也不是傻子,更不是什么失心疯。何况,皇家规矩森严,岂容自家子弟胡作非为?”雷恶地面无表情地答道。 “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唉,你等有所不知,任何动物,但凡具有悲伤的情感,必定具有很高的灵智,这赤足乌便是其中之一。皇家之所以豢养这种鸟儿,一则是因为它具有较高的灵智,二则是因为它有特殊的用途。” “特殊的用途?” “对,特殊的用途。这赤足乌据说是从异域引进的,乃皇家所独有,寻常百姓即使想豢养也无从而得。而皇家在得到赤足乌之后,聘请专门的驯养师加以养育,可谓花费了很大的功夫。经过十多年的驯养,赤足乌能够识别皇家血脉,一旦嗅到任何皇家子弟的踪迹,便会寻踪而至,静静地站在那些子弟的头顶上一动不动,直到那些子弟发出让它离开的指令。” “老雷,你不是忽悠人吧?”耿新峰语带质疑,“鸟儿飞累了,自然会落下来,有时候当然也会落在人身上,或许是头上,或许是肩膀上,这哪有个定准?” “不!”雷恶地斩钉截铁,“若非皇家子弟,赤足乌不但不会落在他头上,甚至都不会落在他身上。就是那些驯养它多年的驯养师,赤足乌顶多只会落在他们的肩膀上,头顶上是断然不会落脚的。老夫在皇家宗门多年,虽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赤足乌,但是对它的习性还是有所了解的。” 燕阳颔首:“嗯,老雷所言应该不虚。这般说来,这赤足乌着实有些邪性!” 第九十三章 好生奇怪 说话之间,那赤足乌的叫声已经来得近了。 众人看到,天空中一只灰白色的大鸟忽闪着巨大的翅膀翩翩飞来,来至万斛镇上空之后便不再前行,一边发出鸣叫,一边绕着圈在空中盘旋。 专诸仰望着那只大鸟,喃喃说道:“啊,原来这就是赤足乌呀,乖乖!奇了怪了,这只大鸟来到这里之后,为什么不往前走了呢?” 雷恶地沉声道:“赤足乌出动,必有皇家尖牙侍卫陪伴,想是那尖牙侍卫飞行得缓慢,赤足乌在等待它的主人呢。或者是赤足乌发现了要寻找的目标,等待尖牙侍卫前来获取。” “尖牙侍卫?”夏霓裳毕竟年轻,听到这么个古怪的名称,不由咯咯娇笑起来,胸前的两坨一颤一颤的,“得亏是皇家,这么敢想,把自己的侍卫叫做尖牙。唉,老雷,是不是那些侍卫都长着尖尖的牙齿?” 雷恶地瞥她一眼:“皇家侍卫乃是皇族的保镖,也是皇室的门面,怎会个个长着一副獠牙、令人耻笑?所谓尖牙,不过是喻意而已,表示在他们面前,世界上就没有难啃的骨头。” “哦,我明白了,那些侍卫都是些武功高强之徒呗。”夏霓裳似乎有些明悟。 “可以这么说吧。据我所知,皇家侍卫基本上都是皇极七层境以上的武者,一般武者在他们面前基本上没有还手之力。”雷恶地应道。 “哼,你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燕宗主武功盖世,一巴掌就把那个什么没,噢,没奕干,拍成了焦尸,你所吹捧的尖牙侍卫有这个本事吗?”夏霓裳嘟着嘴,一脸的不服气。 雷恶地被这么一个小姑娘冲撞,无奈地眨眨眼,心想,你们燕宗主的这手功夫,还是从老子这里学的呢,若非如此,他极有可能反而被没奕干拍成焦尸!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净他娘的胡咧咧,拍马屁好样的! 桑无相说道:“皇极七层境,的确是不赖的功夫,看来我等需要小心了。” “确实需要小心,”燕阳颔首,“老雷啊,我看你还是不要暴露身份,先躲一躲吧。毕竟我们现在不能跟区区几个皇家侍卫起冲突,以免耽误了大事。” “万一动起手来,我在这里也好帮着应付,毕竟燕宗主的安全是第一位的。”雷恶地一副不太情愿的神情。现如今,他的性命已经跟燕阳捆绑在一起,一旦燕阳有什么不虞,那么他也会跟着遭殃。身为魂奴,如果魂主不在了,他也将会魂飞魄散,所以他担心燕阳或会一言不合与尖牙侍卫动起手来,被人家伤害。 燕阳挥挥手,云淡风轻地说道:“无妨!一则,一两个尖牙侍卫,本座还放不到眼里。二则,那些尖牙侍卫此行的目的应该不在我们这里,我们也犯不上跟他们纠缠。不到万不得已,本座不会跟他们动手。” “那我就放心了,燕宗主保重!”雷恶地说罢,当即转身离去。 目不转睛地看着雷恶地离开,夏霓裳美目转向燕阳:“宗主,这个可恶的老家伙对你这么忠诚呀?我还等着什么时候他要反叛的时候,您一掌劈了他呢。” 燕阳笑道:“这个家伙没法不忠诚。性命攸关的事情,他岂敢马虎!需要劈他的时候,我自会一掌劈了他,你且隐忍几时。” 夏霓裳满意地点点头,仰首望天,随即惊呼道:“来了,尖牙侍卫!” 众人抬头看去,但见空中飞来两个劲装黑衣大汉,飞行的方向竟然是自己所在之地。 燕阳见状,不由心生警觉。 这一路行来,先是有明杀门杀手没奕干意图截杀,接着是慕利延等上百个武者释放毒烟阻挡,可见神泉山早已对他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此番与尖牙侍卫不期而遇,莫不是又是皇家施展的杀招? 若是如此,那可要小心应对了。 但愿尖牙侍卫驾临此地,不是冲着他来的。 燕阳这么想着的时候,那赤足乌已经鸣叫着飞临松风不响上空,引得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向这里聚拢。两个尖牙侍卫也跟随着赤足乌向松风不响飞来。 须臾,尖牙侍卫一前一后落脚在松风不响的房顶上,先是冷漠地瞧了一眼底下的人群,继而仰望着在空中盘旋的大鸟。 一众看热闹的人这才恍惚看清楚那大鸟的模样。此刻,那只悬停在空中的赤足乌离众人的头顶不过十来丈的距离,不大的头颅上一双黑色的眼睛放着贼光,紧盯着下方。两只斑白的翅膀不停地忽闪着,带起一阵阵清凉的风。那没有羽毛的蹼状大足向后伸展着,紧贴着短短的尾巴。
这便是传说中的赤足乌? 怪不得叫赤足乌呢,原来它的脚上没有羽毛。 过足了眼瘾的人们,不由嘁嘁喳喳地议论起来。 那赤足乌气定神闲,居高临下地观望着众人,似是军队中的大将军检阅自己的部下。原本持续不断的鸣叫声,此刻早已中止。 两个站在屋顶上的尖牙侍卫也是沉默不语,只是用阴鸷的眼神盯着人群。 盏茶工夫之后,那赤足乌发出一声清脆的低鸣,随即使劲忽闪几下翅膀,直冲人群飞落。众人生怕大鸟伤害到自己,纷纷四散躲闪。 燕阳站在人群之中,对赤足乌的动作观察得极为仔细,心想,自己先前驯化了那么多灵兽,要是再把这只赤足乌驯化了,那就更好了。心思如此,眼见别人纷纷躲避,燕阳不但不躲,反而希望那赤足乌落在自己身上,以便趁机将它变为自己的灵禽。 似乎是天随人愿,那大鸟飞落下来之后,对其他人瞧都不瞧,用亮闪闪的眼睛盯着燕阳看了一会儿之后,竟然一下子落在他的头顶上。 燕阳趁势抓住赤足乌的双足,防备它逃走。 两个尖牙侍卫见状,纵身从房顶上飞落到燕阳面前,厉声喝道:“呔,不得无礼!” 燕阳似乎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无礼?” “赤足乌乃是高贵的圣灵,不得亵渎了它,赶紧放手!”矮胖尖牙侍卫喝道。 “你们搞清楚没有,什么亵渎不亵渎的?是这只鸟主动飞到我头顶上来的,不是我主动抓的它,嘁!”燕阳有些不屑。 就在这个当口,燕阳听到人群中有人议论:“咦,好生奇怪呀,这个人是干什么的,我们这么多人在场,这只大鸟怎么偏偏落在他身上?” “可不是嘛!唉,我可听说了,这赤足乌就是神物,会给人带来福运的,看来这小子有福了。” “有什么福,你没看到那两个黑衣壮汉正在训斥他、说他亵渎神物?依我看,这小子说不定要倒霉呢!” 燕阳听着听着,似乎听不下去了,扭头向说话的人嚷道:“什么倒霉?你们才倒霉呢,你全家都倒霉!我这叫亵渎神物?这叫通神!看见没有,这神物不是正跟我通着呢么?” 矮胖尖牙侍卫见燕阳不跟他对话、转而与旁边的人斗嘴,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当即勃然大怒,喝道:“呔,赶紧放手,不然老子刀剑伺候!”一边说,一边拔出腰间佩剑。 燕阳白他一眼:“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大呼小叫的!喏,这大鸟既然是你的,那就赶紧拿走,老子还担心它在我头顶上拉屎呢!” 矮胖侍卫见燕阳不吃他那一套,便要动粗,却被身后的高瘦侍卫拉住胳膊制止了。那高瘦侍卫附耳在矮胖侍卫身边低声言语一身,矮胖侍卫不由频频点头。待高瘦侍卫说罢,那矮胖侍卫神色瞬间温和了许多,对燕阳说道:“你也不要动怒罢,适才我确实是着急了些,话说得不太好听。尊驾如果有兴趣的话,咱们不妨找个僻静地方叙谈叙谈,不知意下如何?” “叙谈叙谈?也好,我正想把这只大鸟买了呢,是得好好谈谈价钱。”燕阳神色沉稳,似乎是诚心要做这笔买卖。 尖牙侍卫心中气苦,但是并没发作,似笑非笑道:“尊驾这张嘴张得真大,开口就要买皇家的赤足乌!不过,只要尊驾出得起价,卖给你也无妨。” 旁观众人听到燕阳居然敢跟尖牙侍卫谈买卖,而且买的是赤足乌,人人诧异非常,几乎惊掉了下巴,心想,这小子果然胆大,抓住皇家的神物就想买下来,如果此刻抓住的是正宫娘娘,难道你也要买了不成?简直是匪夷所思,怎么想的来! 更有一些人想看看这笔荒唐至极的买卖到底如何收场。 桑无相等人则是替燕阳担心。这赤足乌乃皇家生灵,岂是随便交易得的?那一矮一瘦两个尖牙侍卫,说不定正在挖坑让燕阳往里钻呢。 不过,须臾之后,这些想法都成了多余。 因为,场外来了搅局者。 燕阳跟尖牙侍卫看似顺利的交易谈判正在进行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好买卖,好买卖!既然是好买卖,怎能少了我叱洛侯!” 尖牙侍卫听到叱洛侯这个名字,顿时紧张起来,再也顾不得跟燕阳掰扯,急忙纵身而起,跳在空中,眼睛一眨不眨地四处搜寻。 第九十四章 叱洛侯 与此同时,燕阳也腾空而起,头顶上的赤足乌发出欢愉的叫声。 燕阳不知道这惯于悲鸣的大鸟为什么突然之间改了脾性,叫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过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心思细察,只是想弄明白这叱洛侯到底是何人,竟然引得两个尖牙侍卫如临大敌般肃然以待。 仔细观察之下,但见百丈开外三人并肩立于虚空,劲装衣袂在风中猎猎响动,容势极是威严。中间大汉个头稍高,脸上有一个明显的伤疤。三个人皆是神色肃穆地盯着对面的两个尖牙侍卫。 矮胖尖牙侍卫高声喝道:“叱洛侯,胆子不小,竟敢来皇家尖牙侍卫面前纳命!十多年了,你和你的同伴藏头露尾,不敢公开示人,如今是吃了熊心豹胆还是怎的?” 伤疤男呵呵笑道:“羌句岂,你原本就是龌龊得不能再龌龊的皇室走狗,仗着主子的威势作威作福,有什么资格大呼小叫?若论真本事,该藏头露尾的是你们这些狗杂种!” 看来伤疤男就是叱洛侯无疑了,那矮胖侍卫也便是羌句岂。听着这些拗口的名字,燕阳心想,这些家伙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连名字都这么不登大雅之堂?行为古怪自然可想而知了。 羌句岂并不气恼,显得十分大度:“叱洛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等皇家侍卫,身份堂皇,有甚龌龊之处?倒是你,抛却了忠诚,背叛了皇家,损害了皇家声誉,侥幸活到现在,也算是命大了,怎么还敢如此猖狂!” 叱洛侯反唇相讥:“你说这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老子被你们这些狗崽子追杀十几年,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之所以能够大难不死,全是上天的眷顾。许是老天念着老子冤屈,想让老子报了大仇之后再一命归西。老子一天不死,你们这些狗崽子的性命就一天不保险。能够活到现在,那是你的侥幸,老子今天就要取了你等性命!” 羌句岂笑道:“叱洛侯啊叱洛侯,看来你是成心要跟皇家作对到底了,无可救药,无可救药啊!你也不好好想想,以皇家势力之大,若是专心对付你,岂是你等宵小之徒可以轻易逃脱的?你应该知道,追杀之事,这些年皇家已经渐渐放下了。可是说到你做的那些事,皇族可谓世代难忘。我这么说是想提醒你,皇家并不想把事情做绝,还是给你们留了一线之路的。” 叱洛侯斥道:“这一线之路不提也罢。追杀之事,皇家从来未有懈怠,只不过老子行踪飘忽,你们这些狗崽子又能耐低劣,难以办到而已。老子当初做那些事,也是受了皇室的指使,可是事成之后皇家却要杀人灭口,老子岂能引颈待戮?纵使杀不了皇室弟子,也要杀几个皇家爪牙,出了心头恶气!多说无益,今日既然在这里碰上了,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若是老子战败身死,那是老子修为不够,怨不得别人。若是你等本事不济,此处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看这架势,叱洛侯誓要与对手决一死战了。下方围观之人眼见形势不妙,纷纷撤出当地,顷刻之间走了个干净,只有姚弋仲、黄眉、桑无相等原地未动。 燕阳听着双方对话,感觉其中似乎有什么重大隐秘。或许是当初皇家让叱洛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事后却又为了掩盖行迹而杀人灭口,让叱洛侯一口黑锅背到底。而叱洛侯也似乎早已经防着这一着,事情做完之后便逃之夭夭,憋屈至极地躲避着皇家的追杀。看来,这个叱洛侯遇事极其不明智,早前既然已经察觉到皇家要他做的事情不该做,就应该坚决拒绝,或者找些理由推脱,即便因为拒绝而命丧当场,也还能落下个宁死不屈的好汉形象,总比像老鼠一样镇日躲躲藏藏的好。而既然做了,也畏畏缩缩地躲了,那就应该索性一躲到底,为什么还要抽猛子出来干一票呢? 唉,这个叫叱洛侯的实在是让人搞不懂,如果他这次大难不死,以后见了他可要躲着点。 燕阳胡思乱想的时候,头顶上的赤足乌不时抬动爪子,弄得他头皮有些痒痒。燕阳不由有些恼怒,心想,老子看热闹正看得过瘾,你他娘的捣什么乱哪,赶紧滚一边去!这般想着,双手抓住大鸟的双腿,用力一甩,打算把它甩出去。不料那大鸟甚是了得,借着燕阳甩出的力量,居然把燕阳带着飞向更高处,嘴里还不停地欢快地叫着。 这个动作惊动了剑拔弩张对峙着的叱洛侯和羌句岂,双方都不由扭头看向燕阳和他头顶上的赤足乌,但是神情却完全不同。 羌句岂脸上的神情是担忧。那赤足乌乃皇家独有的稀有之物,皇家在驯养它们方面可谓花费了难以想象的功夫,这等价值连城的宝贝,今天不知怎么,居然落在了那个陌生青年的头顶上!
而据他所知,它们经过驯化,已经跟皇家血脉连为一体,除非皇族,等闲人若想让赤足乌落在自己身上那可比登天还难。 莫非这个陌生的青年也具有皇族血统? 不可能! 但凡皇族,那可都是登记在册的,身份、来历、行迹都记录有绪,并且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有一干侍卫陪同,可是这个青年武功修为达到了能够御空飞翔的程度,为什么身边没有皇家侍卫陪同呢? 猛然间,羌句岂想到了一件事。十多年前,那备受亲皇宠爱的十三皇娘娭夷诞下一子,可是不久之后,那被亲皇爱屋及乌般喜爱的皇子却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而且失踪得十分彻底,这些年来皇家派出一波波人马搜寻都没找到。这件事情,皇室上下牵连甚广,稍有嫌疑的人都被悄悄地清洗了,那被清洗之人死前都经受了百般拷打折磨,可是皇家却未从那些人的口中讯问出皇子的任何下落。后来,宫廷中的尖牙侍卫叱洛侯等无故失踪,皇家立时警醒过来,派人持续追杀,希图追回那可怜的皇子,可是迄今为止未见成效。那十三皇娘自从丢了皇子,整日魂不守舍,面色日渐憔悴,终于弄得大病缠身,几无好转迹象,若非痴心执定皇子迟早归来、母子终会聚首,恐怕早已撒手归西。 这个被赤足乌盘踞在头顶的青年,莫非就是那失踪的皇子不成? 不对,皇子若还存活,顶多也就十五六岁光景,可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看岁数已经二三十岁,绝无可能是那丢失的皇子。 可这个年轻人若非那丢失的皇子,眼前的事情又从何解释呢?看来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年轻人功法怪异,所释放的气息正是赤足乌喜欢的口味,所谓气味相投,那赤足乌才会在他头顶上驻足。当务之急便是尽快召回赤足乌,免得让那年轻人伤害到它。 眼见赤足乌带着燕阳飞起,羌句岂以为这是燕阳对那大鸟作了什么侵犯性动作,惹得大鸟生了气,大鸟一怒之下这才一飞冲天。他担心燕阳情急之下再度做出伤害大鸟的事情,那大鸟一旦有什么闪失,他回去以后不好跟主子交代,所以忧心忡忡。 焦急之中,羌句岂对同伴乙弗乌地延说道:“老乌,鸟腿下那小子可能不是个省油的灯,叱洛侯这里我先对付着,你去把大鸟带回来吧。” 乙弗乌地延冲羌句岂撇撇嘴:“都告诉过你了,老子叫老乙,你他娘的还老乌老乌地叫,好像老子跟那没长羽毛的鸟同宗似的!” 抱怨归抱怨,羌句岂的话他还不能不听,毕竟如果那大鸟伤在燕阳手下,他乙弗乌地延也脱不了干系,于是一边抱怨着一边冲燕阳所在的方向飞去。 羌句岂焦虑的同时,叱洛侯却有些吃惊。赤足乌到底是什么习性,作为曾经的皇家侍卫,叱洛侯是清楚的。眼看那赤足乌落在燕阳头顶上不愿意离开,并且带着燕阳向更高的虚空飞行,叱洛侯不由大为诧异。 迄今为止,叱洛侯最为得意的事情,便是做过风光无两的皇家侍卫,享受过对普通百姓吆五喝六、作威作福的时光。可是,也正是因为做了皇家侍卫、干了自己虽万分不情愿却不得不干的龌龊勾当,才让他后半生过得极其憋屈,甚至连常人都能享受的天伦之乐都难以享受。 所以,现在的叱洛侯,对皇家可谓痛恨至极,连同那皇家驯养的赤足乌都成了他的仇敌。当一同逃亡的树洛干通过自己的信息渠道得知尖牙侍卫羌句岂、乙弗乌地延要带着赤足乌来万斛镇的时候,叱洛侯便因找到了一个报复皇家的机会而欣喜若狂,与两个同伴匹达、树洛干商议妥当,要把两个尖牙侍卫和赤足乌消灭在这里。 叱洛侯认定,两个尖牙侍卫的武功修为不会比他高,他跟两个同伴足能对付,那大鸟惯会飞翔,但是没有任何战斗力,在同样会飞的武者面前就是一只呆鸟,注定成擒。抱着必胜的打算,叱洛侯跟两个同伴大摇大摆地来到万斛镇,当即亮明身份,要跟羌句岂等决一死战。 可是,眼前的情景却让叱洛侯有些目瞪口呆。这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让赤足乌跟他这般亲近?莫非他也是皇族不成?若是这样的话,眼前的局面就变成了三对三,真要打起来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当务之急,是先摸清这个小子的身份,如果他不是皇族当然万事大吉,如果他是皇族,那么他究竟是什么武功修为? 第九十五章 来者不善 叱洛侯面向燕阳,扬声喝道:“小子,你弄了这么多古怪,到底是哪一伙的?”一边问,一边不时警惕地扭头看看羌句岂和乙弗乌地延,似乎害怕他们趁自己不注意发起攻击。 燕阳被那大鸟纠缠着,烦恼得要死,不客气地怒怼:“老子到底是哪一伙的,得看情绪。你他娘的要是能过来把这只该死的大鸟抓走、让它不再缠着老子,老子就跟你一伙。要是再这么不知好歹地大呼小叫,老子说不定会教教你怎么尊老爱幼!” 叱洛侯见燕阳说话不客气,知道不能硬刚,于是变换语气,和颜悦色道:“那只大鸟的确烦人至极,不过本驾现在要杀了对面的两个尖牙贼子,暂且顾不上抓它。小子你且忍耐片刻,待本驾灭了那两个贼子再去帮你怎样?” 叱洛侯听燕阳说话的口气,判断出燕阳跟羌句岂不是一伙的,心里当即宽松了些,可是他又怕出言冲撞了燕阳,弄得燕阳一气之下转而去帮助羌句岂,因此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加以安抚。 羌句岂从二人的对话中,判断出燕阳是可以争取的中间力量,当即出言笼络:“小子年轻有为,面对叱洛侯这等江洋大盗居然能够不卑不亢,本座佩服之至!常言道有为青年须遵循大节、有所作为,眼下正好有个好机会。这叱洛侯是被皇家通缉多年的贼子,丧心病狂得很,你若能从旁替本驾摇旗呐喊、协助本驾擒了这乱臣贼子,本驾定会奏明圣上,为你请功!眼下你且稍安勿躁,那赤足乌乃是皇家的神鸟,颇有灵性,只要你不惹它,它就不会伤害你分毫。待本驾捉拿下叱洛侯这个乱臣贼子,自会把赤足乌召唤回来。” 燕阳似乎越听越没耐心:“老子一介平民百姓,没兴趣掺和朝廷那些破事,什么立功不立功的!这什么白脚乌鸦是你弄来的,如今落在老子头顶上怪叫,老子怎么摘都摘不下来。你他娘的有工夫说话,难道就没工夫把它弄走?” 白脚乌鸦! 皇家的神鸟,到了这小子的嘴里怎么顷刻变成了俗得不能再俗并且令人厌烦的老鸹了?羌句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小子,这白脚——,不,赤足乌之所以赖在你头顶上,或许跟你有缘,兴许是莫大的机缘,你暂且忍耐着,待本驾办完了正事自然会替你解除烦恼。” 到了这个时候,羌句岂也怕节外生枝、把燕阳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去,只好编些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瞎话糊弄。 燕阳听他们说话的意思,知道以眼下剑拔弩张的形势,他们肯定不会分散精力来帮着自己把大鸟赶走,只好说道:“好好好,你们先打,老子就在这里等着,等你们打完了再说鸟的事!” 嗯,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都说看热闹的不怕局势大,老子这可是生死决战,你他娘的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催着老子打,是不是真要看个大热闹?平时闲得无聊是不是? 叱洛侯、羌句岂听燕阳这么说,都不由有些恼恨。可是恼恨归恼恨,人家说的毕竟还是事实。今天这一仗无论如何都要打,既然要打,那么迟打肯定不如早打。嗯,这小子说话还真能说到褃节上! 想到这里,叱洛侯再不迟疑,恶声恶气地对羌句岂说道:“尖牙狗,休要多说废话,拿命来吧!”说着,从腰间掣出一把明晃晃的软剑,作势攻杀。 树洛干和匹达见状,也各自亮出趁手兵器,虎视眈眈地盯着乙弗乌地延。 羌句岂也不怠慢,一边抽扯着软鞭,一边对乙弗乌地延说道:“老乌,开打!” “老子都说了,不要叫我老乌,叫老乙!”乙弗乌地延一边抱怨,一边准备迎战。 下一刻,五个交战之人分成了两个战团:叱洛侯和羌句岂软剑对软鞭战在一起,树洛干和匹达则联手迎战乙弗乌地延。 高手对决,那架势自然非同凡响,每个招式都带出呼呼风声,一时之间,空中风声大作。燕阳见势不妙,急忙退出数百丈之外,而后静静观看,领悟精妙招式。 燕阳看到,叱洛侯和羌句岂算是势均力敌,那乙弗乌地延以一敌二,显得有些狼狈,不过倒也能勉强支撑。 闷声打了一会儿,叱洛侯率先开言道:“看来走狗也有走狗的样子,皇极七层境的功夫,着实不赖!” 羌句岂呛声回怼:“算你个逆臣贼子有见识!不过,老子可不是普通的皇极七层境,乃是七层境顶峰的修为,堪堪要到皇极八层境了。若非如此,皇家又岂能委我以重任,让老子带着赤足乌四处巡游?你也不过是七层境功夫,跟老子比还差得远呢,今天遇到老子,你要是躲着走老子兴许拿你没办法,谁料你竟然不知道死活,非要跟老子见个高低,可不是死催的么!”
“哈哈哈哈!”叱洛侯不怒反笑,“没有金刚钻,怎揽瓷器活!你他娘的身为走狗,一向傲娇,岂知老子这些年闯荡江湖,遇到了或大或小的机缘,撷取了各式各样的奇异武功!明面上看,老子的确是皇级七层境,可是加上这些奇异的功夫,便是皇级八层境老子也不怵!无端地狂妄自大,简直不知所谓!” 羌句岂怼道:“这正暴露了你们这些贼子的浅薄!世间功夫林林总总,唯我皇家功夫独步天下,亏你还做过皇家侍卫,连这些基本的道理都不晓得!那些偏门功夫,用来对付跳梁小丑还差不多,岂能跟我皇家正统武功较量?痴说什么皇极八层境,简直不知道羞耻为何物!” 叱洛侯道:“那所谓正统的皇家功夫,不过是你们这些走狗,不,这些坐井观天的小小青蛙抱残守缺的惫赖玩意儿,在老子那些奇异功夫面前,当不得甚事。你若不信,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新鲜!再者说了,你那个狗屁同伴被我两个朋友围攻,马上就会败下阵来,到时候老子以三敌一,你就是插翅也难逃!那个时候,正统不正统的早就跟你没关系了,哈哈哈哈!” 叱洛侯笑得很狂妄,似乎要引动羌句岂的愤怒情绪,让他心浮气躁,而后趁势击之。无奈那羌句岂似乎很是老道,神情颇为沉稳,手中软鞭呼啸不停,招式极有章法。燕阳仔细观察,发现羌句岂使用软鞭的功力比仇池的钢鞭和专诸的竹节鞭实在是高得太多,倘若仇池侥幸活着,一旦碰上羌句岂的钢鞭,那也是万无存活之理。本事不如别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别人蹂躏。 这边二人打得极其精彩,进退之间奥妙无穷,饶是燕阳专门参悟过力量的奥秘,此际也不得不佩服高手武功造诣之玄妙。此时此刻,燕阳早已顾不得理会黏在自己头顶的赤足乌了。那大鸟似乎已经叫得疲乏,这会儿竟然没有发出半点鸣叫声。 燕阳只顾观看叱洛侯和羌句岂之间的打斗,对乙弗乌地延与树洛干、匹达之间的战况无暇顾及,却不料那边已经渐渐分出胜负。饶是乙弗乌地延修为高强,但是面对跟他武功相若的两个对手,尽管苦苦支撑,终是实力不济,被那树洛干寻个破绽攻上身来,像毒蛇一般缠绕在他身上难以摆脱,他的手脚完全施展不开。 匹达哪还不知这是自己绝杀乙弗乌地延的机会,挥动手中竹节棒不停攻击,招招指向乙弗乌地延要害之处。两个对手一个纠缠一个攻击,在功力相当的情况下,乙弗乌地延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逃落败的下场。 半个时辰之后,乙弗乌地延被匹达竹节棒击打在脑门上,当即一命呜呼,尸体跌落尘埃。 树洛干、匹达发出一阵狂笑。 羌句岂自从与叱洛侯交手那一刻起,便随时留意乙弗乌地延这边的战况,心中暗自捏着一把汗。他知道,一旦乙弗乌地延战败,那么自己绝对抵挡不住对方三个人的夹击,是以一边打一边暗中祈祷乙弗乌地延能够支撑到他击杀叱洛侯。 他本来十分自信,认为以自己皇极七层境顶峰的修为,击杀叱洛侯乃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叱洛侯武功修为居然丝毫不弱于他。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乙弗乌地延竟然只支撑了半个时辰的工夫,以他的盘算,乙弗乌地延至少也应该支撑一个时辰以上。 看来,这是明显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手啊! 听到树洛干和匹达的狂笑,羌句岂知道那是对手故意扰乱他的心神,不由暗骂一声,一边全力抵挡叱洛侯的进攻,一边寻找脱身的机会。 到了这个时候,叱洛侯哪能轻易让羌句岂逃走?所以一招紧似一招,手中软剑毫不留情地迎着羌句岂的软鞭呼呼砍杀,嘴里还不时发出讥笑的声音。叱洛侯知道,只要树洛干和匹达过来,三个人把羌句岂围起来,那么羌句岂就插翅难逃了。两个张牙舞爪的尖牙侍卫葬身此地已是定局。 叱洛侯心中因此甚为得意。 不料,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原本驻留在燕阳头顶上的赤足乌,眼看乙弗乌地延从空中坠落,当即哀鸣着振翅飞起,急速奔向乙弗乌地延坠落之处。到达那里,先是试图用长喙将乙弗乌地延叼起来,可是发现乙弗乌地延气息全无之后,它的鸣叫声顿时激烈起来,一双白亮的眼眸瞬间变得通红,随即一边鸣叫着一边朝准备驰援叱洛侯的树洛干和匹达冲去。 树洛干、匹达仍自狂笑不止,堪堪来到距离叱洛侯十丈开外,挥动兵器就要投入战阵,对身后大鸟的鸣叫声似乎毫无察觉。 叱洛侯却察觉到了,急忙对二人说道:“你等注意身后,那大鸟似乎来者不善!” 第九十六章 大鸟发威 决战场上,优势方最怕出现意外变故。有时候,哪怕一些看似极其微小的意外变故也会令局势瞬间反转。眼下,叱洛侯作为优势方,自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变故。 而羌句岂则期盼着出现变故。本来已经快完败了,即使出现对自己最为不利的变故,也不会对己方必败的结局有什么影响。可是,如果出现有利的变故呢?那自己可能还会重生希望。 眼看那原本趴伏在陌生青年头顶上的赤足乌冲天而起,振翮直奔另外一片战场,羌句岂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侥幸心理陡生,万分期盼着那大鸟发挥出战斗力,以助自己一臂之力。其实,对于赤足乌到底有没有战斗力,羌句岂心中一片懵懂,因为据他所知,那大鸟从未投入过战斗。如果能战,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树洛干和匹达在大鸟腾空而起之前,眼看胜局已定,便抱着戏耍的心态跟乙弗乌地延缠斗,出招之际不时做出些侮辱性动作,内心很是松懈。等到乙弗乌地延战败身亡,二人更是得意之至,内心可谓松懈得有些不像话,只是因为还要帮叱洛侯的忙,所以才稍稍将精神提振一下,待到大鸟冲来的时候,二人竟是毫无警戒,对叱洛侯的善意提醒也是毫不在意。 人之所以吃亏,有时候就是在于不在意。 那大鸟来势凶猛,飞过之处劲风呼啸、乱流翻腾,气势上较之处于松懈状态的树洛干和匹达已经胜了一筹。来得近了,大鸟的叫声变成低吼,双翅翻飞,长喙直朝树洛干啄去。 直到此时,树洛干才如同从梦中惊醒,急忙打起精神应付。虽然身为皇极六层境高手,但是先前从无跟鸟类拼杀的经验,眼见赤足乌冲着自己的头顶啄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应付,只是胡乱用双手拍打抵挡。不料那大鸟甚是了得,心知长喙难以建功,便运用起了腿上功夫,甩动两只长长的细足,灵巧地击打树洛干的胸腹。 树洛干想不到大鸟还有这么一招,来不及用手抵挡,只好用双腿飞踢,堪堪躲过了这一招。可是令他气闷的是,那大鸟还有更绝的后招,在长喙和双足都未能建功之后,居然扇动巨大的翅膀劈头盖脸地向他当头盖下。 三招过后,一个皇极六层境武者居然被赤足乌一翅膀打晕了,直直地从空中跌落下来。 匹达见状,急忙跃身向前,想托住树洛干坠落的身体,可是那怒气勃发的大鸟哪能如他所愿,一声低吼,又对他施展起了三板斧。到了这个时候,匹达明知道树洛干跌落在地上即使不死也会重伤,可是自己性命要紧,不得不心存惋惜地任由树洛干跌落,全神贯注地与大鸟周旋。 好在树洛干的死给他提供了经验。适才他从旁观看大鸟那喙啄、脚踢、翅扇的三板斧,内心吃惊之余,也判断出了大鸟的不足。如果大鸟只是重复使用这三招,那么匹达相信自己肯定能够应付裕如,不会像同伴那样手忙脚乱地让这么一只鸟儿击溃。 赤足乌确实有其不足,在打斗招式上缺少变化,只是翻来覆去地使用那三种招式。不过,那大鸟虽则看起来身形单薄,却是力道十足,无论是长喙、双足还是翅膀都非常有劲,匹达偶有不甚被它踢中,便会疼得咬牙咧嘴。 远处观战的燕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内心极为纳罕。 得到金刚伏魔咒之后,他曾经在云霄宗驯化了一些野兽,不过那都是在地面上行走的走兽。可以说,那些灵兽都具有一定的战力,此次出行所带出来的那些灵兽还曾经与桑无相等人配合,轮番与神泉山武者交手,体现出了相当的水平。可是驯化飞禽,燕阳则从来没有尝试过。因为在寻常人看来,飞禽的作战能力较之地面上的猛兽差了太多,即使是以凶猛著称的鹰隼,在武林高手面前也不堪一击。 而这只赤足乌却大大颠覆了他的认知。 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是先天就有这一优势,还是后天驯化的结果? 那个被它击溃的武者,既然能够御空飞行,至少具有圣元三层境的功力。这样的武者,毋庸置疑是这个世界的顶尖高手,三招之后便被击溃身亡,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任谁也不会轻易相信。可是如今事实摆在面前,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虽然招式简单,可是那大鸟却打得十分投入,对手由于对它的三板斧心存忌惮,不免有些缩手缩脚。如此一来,一时之间双方竟是难分高下。 看到大鸟的神勇表现,燕阳不由暗自称奇,心想,这只大鸟着实有些诡异,如有可能,得想方设法把它留在身边作为助力,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将其彻底驯化。只要驯化好了,临阵之时把它作为奇兵派遣上场应该没有问题。 赤足乌的神勇表现,不单燕阳看到了,姚弋仲、黄眉、桑无相等人也都看到了。高手对决,气场强大,为了避免受其冲击,姚弋仲等人不得不躲在隐蔽处观看,但是那大鸟飞得很高,纵使是在隐蔽处,姚弋仲等又如何看不到?起初,众人感觉并没什么稀奇,大鸟的蹬踹等动作不过是一般宠物的应激反应,目的是为自己的主人出出气,可是,等到它把树洛干这等高手挑落的时候,众人方才感觉到了它的非同寻常。
雷恶地此时已经悄悄地来到大家身旁,看到树洛干昏晕的身体从高空跌落,不由大为惋惜:“啧啧,可惜了,一个皇极六层境武者竟然死在大鸟手下!” 夏霓裳虽然是一脸的不解,但是由于她本来对雷恶地就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听到雷恶地这么说,便为反驳而反驳地质问道:“我说老雷,你做出这个样子干什么,可惜得不得了似的,皇极六层境武者了不起呀?嘁!我们宗主才是武者中的英雄呢,什么没奕干哪,慕利延哪,我们宗主一出手,嘁,全蹚!” 听夏霓裳不知深浅地这么说,雷恶地当即生出一股心火,心想,果然是黄毛丫头,不知所谓!你们宗主不过是圣元三层境武者,如果按照皇家武功等级划分,他甚至只能算皇极五层境武者,比人家六层境的境界还差了一个档次呢!至于那个没奕干,那是超级圣元三层境武者,修为比你们宗主只高不低,哼,也不知怎么搞的,那个平时声名在外的窝囊废居然败在了你十分崇拜的宗主手下!没奕干要是没被打死,恐怕过后懊恼也会懊恼死,哼!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面对这么一个不知深浅、受过他侵犯的小丫头,雷恶地却又不好加以反驳,只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嗯,燕宗主英勇盖世,老夫是晓得的。不过,那皇极六层境武者,也算是世间顶级武者了,虽然比燕宗主还差了那么一点点。老夫适才为他的陨落感到惋惜,无非是惺惺相惜罢了,呵呵。” 夏霓裳有点不依不饶:“你说惺惺相惜是什么意思?我只听说过英雄相惜,难道你这么不自量力,自比英雄不成?哼!” 对于像夏霓裳这样的小丫头,雷恶地有时候真是拿她没有任何办法,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嘛,所以只是白她一眼,干脆不做声了。 便在此时,只听姚弋仲等人发出一声惊呼。雷恶地抬头一看,但见空中风云翻滚,一股强大的气浪围绕着叱洛侯和羌句岂翻转不休。那翻滚的风云中似乎包裹着极为强大的气势,令出手极快的两个人身影变得极其模糊。 作为皇极九层境武者,雷恶地哪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口中喃喃低语道:“生死搏杀,不留后招,看来马上又要分出胜负了,不知道哪个武者又要陨落。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只能用血海深仇、势不两立、不共戴天等词语加以解释了,唉!所谓化干戈为玉帛,在这种情势面前,就是超脱得不能再超脱的说法了。” 桑无相等人一边目不转睛地抬头看着,一边听着雷恶地的感慨,都认为他的说法很有道理。 其实,战场上的形势,只有当事者最为清楚。当乙弗乌地延被树洛干和匹达挑落之时,叱洛侯就知道自己这一方已经胜定了,所以跟羌句岂对战的时候越打越有精神,甚至一边打还一边哼着小曲,借以戏弄羌句岂,以便在精神上打击他。可是,当赤足乌突然发威之后,战局陡然变得飘忽不定,叱洛侯不免焦急起来。眼看那笨拙的大鸟施展身手将树洛干击溃,叱洛侯再也不敢麻痹大意,手上动作加快,想要尽快解决了羌句岂,再去帮助匹达驱赶那该死的赤足乌。 原本打算仓皇逃命的羌句岂,在大鸟加入战团之前,精神、气势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出招之际只是简单招架,并无多少进攻招数。可是,当看到大鸟那神勇的表现之后,羌句岂为它所激励,精神逐渐重新振奋起来,一腔热血快速流淌,气势也恢复到了巅峰水平。眼看叱洛侯焦急之中出招加快,羌句岂也加快了出招速度,以快制快,居然打得平分秋色,谁也没占到半点便宜。 羌句岂的支撑韧性,远远超出了叱洛侯的想象。再这么拖延下去,说不定还会出现什么变故。虽然从战场形势看,自己这一方并不弱,可是那皇家势力遍天下,后援随时可能出现,而自己在世人眼里不过是镇日东躲XZ的亡命徒,又有谁会挺身而出前来帮助? 本着这一想法,叱洛侯决定使出自己的拿手绝活,虽然这些招式消耗甚大,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法再斤斤计较其中的得失了,当务之急是迅速击败眼前这个难缠的对手。 于是,叱洛侯孤注一掷,使出了自己的看家功夫——沙尘幻影。 羌句岂自然也非等闲之辈,眼看对手使出了这等厉害的功夫,当然更是不敢藏拙,祭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旷荡云海。 这场拼杀,由此变得精彩纷呈。 第九十七章 沙尘幻影 高手之间的对决,一旦使出了最后的招式,那便是生死分际,是生是死,一招之后便见分晓。 但是,这种招式,并不似寻常莽汉打斗之时的抬腿一脚、出手一拳那么简单,说是一招,其实其中包含着若干复杂的变化,不然的话,这一招的威力也不会有那么大。武者出手之后,所推动的不但是自身之力,许多时候还借助或激发了各种外力,并且一招既出,后招绵绵不绝,而招式却似一气呵成。 就像雷恶地的一波流功夫,那一波流动万木枯的功效,看似只是一招之威,其实其中蕴藏着气、力、场、域诸种力量,并非寻常武者所能驾驭,只有像雷恶地这样的武者方能掌控,如若不然,不但不能伤敌,反而可能对自己造成莫大伤害。燕阳虽然继承了蛰罗雀的圣元三层境修为,可是他如果不是修习了金刚伏魔咒,也难以轻易驾驭一波流这等杀伤力巨大的武功。 转眼之间,叱洛侯和羌句岂几乎同时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那沙尘幻影和旷荡云海实非普通招式,一经祭出,旁观者眼前但见漫天黄沙不停飞舞,沙鸣声持续不歇,传至十数里外。又见漫天云海倏地出现,将那细碎的黄沙团团包围,相互裹挟着,缠斗不已。 从旁观战的燕阳见此情形,不由目瞪口呆: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劳什子,又是沙尘又是乌云的!你们要打就真刀真枪地干,拳脚、兵器上分胜负,弄这些玄虚作甚,看得老子眼花缭乱的,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如今的燕阳虽然贵为一宗之主,并且武功修为超乎一般的圣元三层境武者,但是毕竟见识有限,从未经历过真正高手的比拼,因此对这等比拼方式颇为不解。他此刻想的是怎样更好地看热闹,把叱洛侯跟羌句岂打斗的每个招式看个一清二楚,以便学习借鉴,而现在生死拼杀的两个对手都被漫漫沙尘和云团包裹着,身形朦胧至极,弄得他任何热闹都看不到,他如何不恼火!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燕阳于武道之事还有些外行,自然看不明白这黄沙和乌云背后的玄虚。 可是,旁观者中并非没有内行。 此刻,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的雷恶地却是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还一边不时啧啧称奇。不远处的夏霓裳见雷恶地时不时咂巴咂巴嘴,皱着眉头说道:“唉,我说老雷啊,你观战归观战,一个劲儿地咂巴嘴干什么,是不是又想干坏事了?” 雷恶地全神贯注地观望着空中的打斗,被夏霓裳这么一打扰,心中自是有些不快:“小丫头不要胡乱说话,老夫咂巴嘴而已,能干什么坏事?” “哼!”夏霓裳不依不饶,“我可听说了,你这个家伙喜欢吃什么小雏鸡,跟人家小姑娘亲嘴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么咂巴嘴的动静吧?你个老家伙是不是又想干坏事了?” 夏霓裳口无遮拦,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弄得雷恶地有些下不来台。那吃小雏鸡之事乃是他做下的丑事,在外人面前百般遮掩还来不及呢,如今被夏霓裳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饶是他羞恶之心荡然无存,面子上也多少有些挂不住,而夏霓裳说的都是铁一般的事实,又令他无法辩驳! 此时的雷恶地,内心已是万分尴尬,脸上不时变换着颜色,目光闪烁不定。倘若姚弋仲、黄眉、桑无相等是他的知己,说不定会帮他排解一二,无奈这些人都是原先的对头,明知道他被夏霓裳弄得尴尬无比,也没有人说上那么一两句替他化解尴尬的话。 雷恶地尴尬之下,不免气怒攻心,心想,老子到底招谁惹谁了,看别人打架都能看出一腚骚来,真他娘的晦气!不错,老子是喜欢吃小雏鸡,可是好赖没把你吃了,况且老子很长时间都没吃了!咂巴嘴怎么了?老子喜欢!要不是燕阳那个五迷三道的家伙罩着,你哪有命在这里说三道四,哼! 生气归生气,雷恶地到底还是不能把夏霓裳怎么样,只好强忍着。况且,他现在的心思并不在如何对付夏霓裳这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这里,天上正打得热火朝天呢,他得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那空中的战况越发激烈,漫天黄沙和乌黑的云团搅在一起,一时之间天昏地暗,强大的气场弥漫开来,令人感到有些压抑。 与拼杀者处于同一个高度的燕阳,铆足了精神仔细观看,还是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本来打算通过从旁观战,从叱洛侯和羌句岂那里学个一招两式的,作为自己提升修为的资本,可是那黄沙和乌云甚是迷人眼目,两个人到底如何出招、如何运劲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情急之下,他打算调用金刚伏魔咒助力,可是不知怎么,那金刚伏魔咒就像休眠了一样无论如何都调不出来。
他不由气得连连骂娘:好你个不知道轻重的东西,寻常也没见你偷懒,如今却在老子最需要你的时候偷起懒来!关键时候拿一把,你他娘的可真会拿捏! 便在此时,只听轰的一声响,那声音好似炸雷,把沉浸在对金刚伏魔咒埋怨中的他吓了一跳。抬眼望去,但见刚才紧紧搅在一起的黄沙和乌云渐渐飘散开来,一些沙尘和云影甚至飘到了他的身上。在黄沙和乌云四处飘散的同时,他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害得他当即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怎么回事,难道这场战斗结束了? 须臾之后,烟尘散尽。燕阳看到,战场中的两个人相隔十丈左右,相互盯着对方,眼神中透出的恨意好像要把对手生吞活剥。但是此时此刻,两个人看起来都已经丧失了把对手生吞活剥的能力,盖因他们气机虚浮,生命体征极为虚弱,似乎连动弹的气力都没有了。遍体鳞伤的叱洛侯一手抚着胸膛,一手虚指羌句岂,大口喘着粗气。血肉模糊的羌句岂则是双手低垂,佝偻着腰背,嘴角处隐隐渗出一些鲜血。 激战过后,似乎是两败俱伤。 另一边,匹达和赤足乌的战斗仍在继续。那赤足乌虽然招式简单,但是颇具威胁,并且看起来好像没有疲累的迹象,匹达却有些手忙脚乱,显得很是疲惫。看来,跟不知疲倦的大鸟作战,消耗了匹达不少的能量。 匹达跟赤足乌不同的是,大鸟是一门心思跟对方打斗,完全不关注另一边的战况,而匹达则是时时关注着同伴跟对手的对决,有些分心。如此一来,本来体力就有些不支的匹达便全然落入了下风。 叱洛侯与羌句岂的对决甫一停止,匹达急于查探同伴的战况,于是急忙扭头观看羌句岂是胜是败。便在此时,那大鸟趁匹达分神之际,合身扑来。匹达一时应对不及,被那大鸟打个正着,一声惨叫,跌落尘埃。 本来已经虚弱不堪的叱洛侯,看到又一个同伴死于赤足乌之手,身形一晃,差点从空中坠落下来,好在坠落几十丈之后,还是勉力控制住了。 赤足乌击落匹达之后,鸣叫着飞向羌句岂,在他的头顶盘旋,并且虎视眈眈地盯着斜下方的叱洛侯,似乎等待羌句岂发出攻击指令。出乎意料的是,羌句岂只是苦笑着摇摇头,用虚浮的眼神瞥了叱洛侯一下,随即跃身抓住赤足乌的双足,口中发出一阵低声呢喃。 赤足乌犹豫片刻,随后带着羌句岂飞走了。 夏霓裳见状,甚是不解,询问身旁的桑无相:“太上长老,那个尖牙侍卫到底怎么回事?他跟大鸟联手,完全可以彻底击杀剩下的对手的,可是为什么却像打了败仗一样仓皇逃走了呢?” 桑无相面无表情地应道:“依我看,不是他不想打,而是实在打不了了。刚才一战,他可能已经消耗到了极限,并且看起来他所受的伤要比对手重得多,亟需找个地方赶紧疗伤,不然的话可能会丧命。在这种情况下,他跟那大鸟联手对敌,或能侥幸取胜,但他不想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况且,对手也并非易与之辈,他没有必胜的把握。” “哦,原来是这样!”夏霓裳恍然大悟。 燕阳目送赤足乌带着羌句岂飞离,直到消失不见,这才降低高度来到叱洛侯面前,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没伤到要害吧?” 叱洛侯目光呆滞:“受了点伤,暂时还死不了。” 燕阳绕着叱洛侯转一圈,似乎是检查他的伤势,随后说道:“嗯,伤得不轻,表面看来没有生命危险。” 叱洛侯警觉地:“你想干什么?” 燕阳笑道:“你别担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歹意。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带你下去疗伤。” 叱洛侯没有表态,而是转动着眼珠不停地上下打量燕阳。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燕阳说罢,伸出右手,上前夹住叱洛侯,往地面上降落。到了这个时候,面前这个人是敌是友,叱洛侯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真是敌人,自己目前这个状态,肯定也是刀俎上的鱼肉,根本没有任何挣扎之力。而看样子,这个青年对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 想到这里,叱洛侯也就听之任之了。 燕阳夹着叱洛侯来到众人面前,对桑无相说道:“太上长老,他的伤需要抓紧治疗。” 桑无相颔首:“那就回松风不响吧。” 第九十八章 青毒 一路上,恢复了些气力的叱洛侯不停地从口袋里掏出大把大把的疗伤丹送进嘴里。 任何人对生命的渴望大概都是这样,不管遭遇了怎样的伤痛,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注定会千方百计保住自己的性命。此刻的叱洛侯可以说气若游丝,但越是在这种情况下,求生的意志越会发生作用,那疗伤丹是不是真正管用,叱洛侯并不如何关注,然而这样的动作他还是会机械地去做。 松风不响的客房内,燕阳等人静静地看着陷入昏迷中的叱洛侯,眼神中都有些关切。 桑无相附耳说道:“你打算将他如何处置?” 燕阳摇摇头:“我还没想好。依你看,究竟如何处置为好?” 桑无相沉默片刻,说道:“听他与尖牙侍卫言来语去的话,这叱洛侯可能与皇室有甚说不清的纠葛。眼下我等肩负澄清乾坤、匡正皇室的重任,如果把叱洛侯利用好了,说不定也是一股强大的助力。” “太上长老所言极是。”燕阳颔首。 “哼,说什么强大助力,我看就是一堆狗屎!你看他这个样子,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呢。即使侥幸存活,说不定也会变成一个废人!”夏霓裳口无遮拦、心无城府,见缝插针地表达不同意见。 “嗯?你个小丫头倒是不失时机!宗主跟太上长老谋划的是事关全局的大事,你在这里添什么乱哪?”耿新峰责怪道。 夏霓裳显然有些不服气,嘟着嘴退到一旁。 “唔,霓裳说的也不无道理,叱洛侯受了这么重的伤,能不能恢复过来,看他的造化吧。如果能恢复过来并且为我所用,当然就是幸事。还是顺其自然吧。”桑无相说道。 已然退到一旁的夏霓裳闻听此话,旋即重新凑向前来,冲耿新峰翻个白眼,有些鄙夷:“看,我说什么来着,连太上长老都夸赞本姑娘话说得好呢,这回你该服气了吧?” 这都哪跟哪啊,耿新峰心想。有心训斥几句,又不愿意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只好默不作声。 燕阳长叹一口气:“看来我们的行程有可能要做些调整了。你们先各自回房休息吧,老雷且留下,诊断一下叱洛侯到底是什么症状。” 现在的这个团队,若论武功修为,自然要数雷恶地最高了。燕阳让他留下,就是要让他给叱洛侯把把脉,看看叱洛侯能不能恢复、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 雷恶地知道燕阳要自己干什么,待众人走后,当即来到叱洛侯床榻之侧,伸出手给叱洛侯把脉。 燕阳则静静地旁观,神色肃穆。 随着时间的流逝,但见雷恶地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眉头锁得越来越紧。 “什么状况,难道是气脉枯竭、无可救药了?”燕阳见雷恶地露出这般神色,隐隐感到事体不妙。 雷恶地站起身,叹口气道:“倒也没到气脉枯竭的程度,只是属下察觉这叱洛侯不仅仅是受了伤,他气脉里头似乎有一种不明物质流动,像是中了什么毒。” 中了什么毒?难道说,那羌句岂为了尽速取胜,在招式之中做了手脚,对叱洛侯下了毒? 说起来,尖牙侍卫行为古怪,下个毒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像叱洛侯这等厉害角色,不可能对此毫无察觉。 百思不解之中,燕阳亲自上前把住叱洛侯的脉搏,一搭上手,便感觉叱洛侯的脉搏跳动有些异常。为了进一步查探究竟,燕阳打算调动金刚伏魔咒为自己助力。默念之中,但见脑海的图册里浮现出一个颤颤巍巍的白发老太,一身衣装随意穿搭着,手拄弯杖,粗看起来跟街头可见的老乞婆毫无二致,却是面带鄙夷至极的神色。 燕阳当即不悦起来,心想,这么一个任谁都不愿搭理的老乞婆,为了讨一口饱饭,本来应该是一副低声下气、满脸讨好的神情,怎么反而这般厌见赏饭的恩主?难道说,如今连乞丐都跟富豪一样学会随时随地看不起世间万物了? 心思翻转间,却见那老乞婆嘴角一抽,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随即呸地一声,一口大痰奔向他面门。趁他躲闪之际,那老乞婆用破锣似的声音说道:“我呸,这等下三滥的毒物,也值得老身眄顾!” 燕阳转眼再看,哪里还有那老乞婆的身影?耳中只听得一阵踢踏踢踏走路的声音。 嘿,你个该死的老乞婆,出都出来了,都不肯帮老子这个忙,戏弄老子是不是?不肯帮忙也就算了,吐老子一口痰又是怎么回事? 燕阳顾自气恼,可是眼前的现实却又容不得他沉湎于气恼的世界里,只好从脑海中抽身出来,看着叱洛侯发愣。 雷恶地见状,从旁劝道:“主人不必焦躁,且回屋休憩吧。属下在此守着,顺便想想有何办法。” “只好如此了。叱洛侯有甚状况,你要随时禀报。” “属下晓得!” 燕阳吩咐几句,随即回到自己的房间。刚进房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心中暗道不妙,当即双手结阵、用力前推,使出一个随机应变的招式,随后双足前蹬,身体一跃而出。 与此同时,房间内传出一声女人的呻吟。 燕阳适才闻到香气,以为有贼人暗中释放毒气,是以见机而作,快速施展杀招,而后身形暴退,来至室外安全之处。刚要暗赞自己反应迅速、身手了得,不料室内突然传来女子呻吟之声,转念一想,似乎感到哪里有些不对,于是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重新回到室内,却见地上躺着一个身形姣好的女子,凑近一看,赫然便是夏霓裳!
这是闹的什么鬼? 燕阳来不及细想,担心夏霓裳在他一击之下身受重伤,于是急忙近身察看,发现此时夏霓裳已然神志昏迷,衣衫多少有些破碎,从头到脚隐隐有些血迹。 看来,自己刚才那一掌用力过猛,夏霓裳在猝不及防之中中招,表面虽然没什么大碍,内里肯定受伤不轻。 如此说来,自己还是有些鲁莽了!都怪自己刚从战场上归来,思绪依然飘荡在战场气氛之中,脑海之中存留了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 这回应该是出丑了。 身为一宗之主,要是让大家知道自己在鲁莽之中犯下如此错误,那以后还怎么混?想想自己身边的那些人,宗门之外的尚且不说,单说宗门之内的吧,桑无相性情仁厚,应该不会说什么,另外几个长老,特别是专诸,可是最爱打趣别人的,他要知道了这件事,即使不敢当面嘲笑,背后也会跟耿新峰那几个烂货把舌头根子嚼个稀烂。 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的好。 想到这里,燕阳手脚麻利地将夏霓裳抱到床上,用被子蒙起来,遮盖得严严实实。反复检查几遍,直到再也看不出什么破绽,这才放下心来,坐在床边的石凳上梳理思绪。 接连发生的事情,信息量太大,弄得他头昏脑胀的,不得不好好捋捋。 捋着捋着,不知不觉捋到了赤足乌身上。那赤足乌着实是人间神兽,竟然具有如此战力,能把皇极七层境武者斩落马下,如果云霄宗拥有一些像赤足乌这样的神兽那该多好!这么捋着捋着,他无意间居然流出了一大滩口水。 娘的,自己都是成年人了,还这么觊觎人家的好东西,还像孩童般流出了口水,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他不由暗骂自己不成器。 可是,那赤足乌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容不得他不去想,脑海中前后左右都是赤足乌的形象。 想到后来,燕阳终于太过疲惫,酣酣睡去。 醒来的时候,燕阳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专诸。 专诸满脸堆笑地站在燕阳对面,笑容可掬地打招呼:“宗主醒了?” “嗯,醒了。”燕阳伸伸懒腰,而后站起身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自然是保护宗主了。”专诸眼神之中露出些别样的意味,“眼下世界很不太平,你乃一宗之主,这敞着门睡觉,万一有甚歹人偷袭,对我云霄宗乃至整个匡正大业来说岂不是损失巨大?属下只好在此保护宗主安全了。” “那就多谢了!”燕阳一边说话,一边察觉专诸一双贼溜溜的大眼时不时地往床上瞅,心想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跟老子说话竟然这么不专心,难道连社交场合起码的尊重都不懂吗?不经意间顺着专诸的眼光回头一瞧,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专诸这家伙颇有心机,可以说是个心机贼,在床前站了这么久,说不定已经瞧出了些什么。 当下的形势,应该是防贼防盗防专诸。 燕阳满怀警惕,瞪大双眼,故作镇定地问道:“二长老,你这么看来看去的,到底发现了什么?” 专诸嘿嘿一笑:“宗主,属下什么都没有发现,全神贯注地盯着你酣睡而已。” 专诸说话的时候,燕阳眼珠滴溜溜乱转,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不难发现他话语背后那心机满满的意蕴。 看到燕阳心神不定的样子,专诸笑道:“宗主,属下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什么当讲不当讲的!”燕阳知道专诸在跟自己绕圈子,于是故意拿话激他。 “既然宗主想听,那属下就直言不讳了。”专诸谄媚地笑着,“我看那霓裳姑娘容色秀美,内才颇佳,宗主不妨寻机收了他,以免受这孤单枯寂之苦。” 燕阳听专诸终于绕到正题上,料到这家伙刚才什么都瞧见了,内心虽然发虚,却是强自镇定,正色道:“二长老,我等正自专注于澄清乾坤、匡正皇室大业,无暇顾及其他,你却在紧要关头说这样的话,合适吗?闲话休提,还是办正事要紧!” 专诸面露些许不服的神色,可是燕阳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义正辞严,令他无从反驳。蠕动几下嘴唇,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燕阳正想继续敲打专诸几句,不料雷恶地走进房来。 “叱洛侯那家伙怎么样了?”燕阳问道。 雷恶地的出现,顷刻化解了燕阳和专诸之间的尴尬,不然的话,接下来的戏怎么演,两个人都需要费一番心思。 雷恶地沉默片刻,说道:“到底没熬过去。” “没熬过去?是中毒的原因?” “回光返照的时候,他有片刻情形,告诉我那是皇家炼制的青毒。” “青毒?”燕阳第一次听说青毒这个词,感到有些新鲜。 第九十九章 皇家的秘密 这青毒到底是什么玩意? “听叱洛侯说,青毒乃是皇家炼制的独门秘药,毒性极强,用途有二,一是对付敌人,二是危急关头自杀。一般来说,皇家的侍从对皇室极为忠诚,一旦到了被敌手俘获的境地,多会选择用青毒自杀。”雷恶地声音低沉地说道。 “哦,原来如此!”燕阳微微颔首,“我听说,但凡是毒物,一般都有解药,这青毒有没有什么解药?” “有,但并不是经过炼制的东西。叱洛侯说,青毒的解药,其实就是幻厄妖域之中的一种生物——蛤蟆蛄。” 幻厄妖域?蛤蟆蛄? 在燕阳的印象中,幻厄妖域这个地方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哦,对了,以前听雷恶地提起过,他那一波流神功,就是从幻厄妖域中的一个垂死老者那里得来的。 “幻厄妖域?本座曾经听你说过,那是一个荒凉苦寒混乱之地,皇家身份高贵,怎么会跟这么一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产生关联?”燕阳疑惑不解。 “越是这样的地方,越能生成一些寻常难得一见的物事。还有,那皇家以幻厄妖域的生物作为解药,明显是不想让其他人拥有制衡青毒毒性的东西。如此稀缺之物,皇家得来都会大费周章,一般人自然更无获取的可能了。”雷恶地说道。 “嗯,这么说倒是符合逻辑。”燕阳颔首,“看来,皇家在这件事上费了不少心机,也费了不少周折。必定是他们先得到了蛤蟆蛄,然后才根据蛤蟆蛄的毒性创制出了青毒这样的歹毒药物。” 听到燕阳跟雷恶地的对话,原本讪笑殷殷的专诸也变得神色肃然起来,其中夹杂着几丝好奇:“我说老雷,你还没回答宗主的问题呢。宗主刚才问了,那皇家身份尊贵,为什么突然想到派人去幻厄妖域那种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雷恶地在燕阳面前毕恭毕敬的,可是对待专诸等人却不是多么客气,眼见专诸有些逼问的意思,当即白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这种事情乃是皇家的秘密,我哪里知道?你要真想知道,不妨去把叱洛侯打醒了问问。” “咦,你这是怎么说话?那叱洛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老子打得醒么?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罢了,何必说这些废话,嘁!”专诸一腔的不忿。 燕阳冲专诸摆摆手:“你就少说两句吧,罗嗦这些干什么!我跟老雷有些事商量,你先退下。” 专诸一肚子火气没法发泄,无奈地憋着气退下。 燕阳示意雷恶地把门关上,而后说道:“有些秘密,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我把专诸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撵走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雷恶地貌似有些为难:“主人,有些事情,奴才以为还是不要说破的好,即使那个讨主人厌的家伙走了也不能说。” “嗯,你现在长脾气了?什么叫不要说破的好?有些事情非说破不可,你不说破,我怎么了解情况!”燕阳见雷恶地这般吞吞吐吐的,当即不耐烦起来。 雷恶地无奈地:“既然主人这么说,那奴才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依我看,主人武功卓绝,即使收遍天下的美貌女子也不为过,这霓裳姑娘被主人收了,那是她无限的造化。”一边说,一边偷偷地往床上瞥。 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燕阳立马明白过来,原来雷恶地说的什么不说破,是指自己跟夏霓裳的事。看来这个家伙是误会了,以为自己要他说的是这个。既然他误会了,那就干脆误会下去吧,这种事情不能解释,越解释误会越深,为今之计,是赶紧把话题转到正题上来。 “嘟!你这个老家伙都这个岁数了,想什么呢?本座要你说的,不是什么姑娘的事,而是皇家跟幻厄妖域的事,你先听清楚了、琢磨透了再说!”燕阳故作严肃,板着脸教训起雷恶地。 雷恶地闻言,毫不犹豫地扇自己一个嘴巴:“呸,老奴天生一张贱嘴,不经意间又说歪了,还请主人鉴谅。嗯,那皇家跟幻厄妖域之事,老奴的确了解一些。”随即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这件事情,还得从十六七年前说起。 那个时候,伏乞思盘登基不久,做太子时的佳丽玩腻了,便令人四处搜寻绝色美女。其中一个尖牙侍卫费尽心机,从一个十分偏远的地方寻得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带入宫廷,请伏乞思盘品鉴。 伏乞思盘对那女子一见倾心,十分中意,对那个带她入宫的尖牙侍卫给予丰厚无比的赏赐,将那女子纳为姬妾,封为十三皇娘,赐名娭夷,爱宠有加。 那娭夷虽则貌美无双、体态风流,怎奈出身贫寒,于人情世故颇为生疏,与其他皇娘关系并不亲厚。加之伏乞思盘对她格外恩宠,不由引发了其他皇娘的嫉妒之心,相处之时对她故意冷淡。好在娭夷对她们的态度并不是十分计较,顾自与伏乞思盘镇日卿卿我我,畅享男女私情,甘之如饴。
光阴荏苒,不觉过了一载,那娭夷产下一个皇子。伏乞思盘见那皇子相貌端正,心中愈喜。娭夷更是母以子贵,享尽了无限的恩宠。 俗话说物极必反,娭夷满以为自己可以如此甜蜜到老,却不料一场阴谋倏然将其笼罩。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自己倍加疼爱、亲皇万分喜欢的皇子突然丢失了。娭夷固然痛彻心扉,伏乞思盘也是悲切无比,急忙令人四处寻找。一众尖牙侍卫更是承担了尽快寻回皇子的重任,天涯海角无不寻到,便是至为偏僻、险远之地,也都留下了尖牙侍卫们寻找皇子的脚印。 幻厄妖域这一广袤的区域,当然也是尖牙侍卫们踏足之地。原本高傲奢华的皇家,就这样跟幻厄妖域这样荒无人烟的地域扯上了关系。 听罢雷恶地的讲述,燕阳先是沉思片刻,然后说道:“老雷啊,你刚才这一番话,透露了皇家不少的秘密呀!” 雷恶地说道:“皇家家大业大,自然存在很多秘密。不过,这丢失皇子之事,当时在皇室内部闹得沸沸扬扬,已经不算是真正的秘密了,我神泉山武者也都知晓。” “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皇家警卫森严,居然把亲皇钟爱的皇子都弄丢了。这件事情多少有些怪异。”燕阳说道。 “至今仍是个未解之谜。”雷恶地说道,“不过,多数人猜测,偷盗皇子之事乃是里应外合的勾当,若无皇室内部的宵小配合,外人很难成事。这些年来,为了寻找案犯,朝廷可谓费尽了心机,抓了不少人,也处死了一些嫌疑颇重的家伙,最后的线索,据说是集中到了叱洛侯身上。先前的拼杀你也看到了,那叱洛侯似乎也承认自己做了这件事。” “嗯,从他们的言谈话语之中,听出了些端倪。” “但是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依旧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就连丢失皇子之后十三皇娘的状况,也是说法不一。唉,这世间许多事情,竟是难以分辨清楚。” “世事原本复杂难测,这也在情理之中。那皇子丢失这么多年,寻找起来必定十分困难,想必朝廷已经放弃了吧?” “据我所知,并未放弃。”雷恶地语气肯定,“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丢失的亲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是皇家不一样,因为他们有赤足乌。” “赤足乌?它们能起什么作用?”燕阳颇为不解。 雷恶地道:“当然能起作用。据说那赤足乌经过训练,能够辨识皇家血统,一旦出现皇族子弟,那赤足乌便会闻风而至,落在皇族子弟的头顶上驻足不去。负责寻找丢失皇子的爪牙,可以凭借赤足乌的这一超凡本事找到皇子。” “原来如此,看来皇家还是有些常人不及的道道。”燕阳感叹道。 这就是皇家的底蕴啊,悠远而且丰厚。 谈到这个话题,雷恶地不由想到一个问题:这燕阳原本就是改了名字的蛰罗雀,而蛰罗雀已经是好几十岁的人了,为什么那尖牙侍卫带来的赤足乌偏偏落在他的头上驻留不去?如果说他就是那个被盗走的皇子,那还解释得通,可是从年龄上看,他的确不应该是被盗的皇子。 可是,这一怪象又当如何解释呢? 雷恶地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雷恶地沉思的样子,燕阳问道:“老雷啊,在想什么?” 雷恶地的思绪被燕阳打断,这才回过神来:“啊,奴才是想,皇家既然有那么丰厚的底蕴,那么皇子皇孙们自然也会享受世人难以想象的荣华富贵。假如没有这意外的变故,那被贼人盗走的皇子此刻也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遭遇变故之后,那皇子已然生死不明,即使还存活在世上,也很有可能形如乞儿,过着贫苦无依的生活。” “是啊,一个无依无靠的孩童,命运的确难以自己把握,纯粹是他人手中的筹码,若能侥幸碰上好人,尚能安稳度日,不过堕入坏人圈里的可能性也非常大。”燕阳说道。 “奴才寻常与伏乞乾归谈论,伏乞乾归偶尔提及伏乞思盘近些年性情大变,不知是否与皇子丢失之事有关。皇帝虽然子孙众多,丢失一个半个也损伤不到根基,可毕竟那是他最为心爱的骨肉呀。”雷恶地感慨连连。 燕阳摆摆手:“这个且不说了吧,那是他荼毒百姓的报应。这青毒毒性狠辣,又无寻常解药,我等将来与皇室对敌,难免受其毒害。要想击溃皇室,必须先应付青毒,这是当务之急。你有什么建议?” 第一百章 深入虎穴 青毒这种毒物横空出世,对燕阳筹划的澄清乾坤、匡正朝廷的大业来说,可是说是一个巨大的阻碍,必须设法消除。 在匡正大业中,消除元破山、佝偻怪等皇室驯养的爪牙,只是整个行动的最初一环,而消灭皇室中的邪徒才是其中的关键。要在关键环节实现突破,青毒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坎儿,如果找不到破解青毒的药物,那么自己这一方注定会在青毒的肆虐之中全军覆没。 燕阳自身有金刚伏魔咒护持,可以做到百毒不侵,那青毒拿他没有办法,但若是同伴们不能抵御青毒的侵蚀,到最后燕阳就会成为光杆司令。一个人撑起匡正大业,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原本燕阳还想召唤金刚伏魔咒中的伏魔使徒,让他们提供化解青毒的办法,可是那些使徒不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就是出来以后甩出一个令人不能卒睹的表情包来应对。显然,那些使徒们已经商量好了,不管燕阳如何着急,他们都只会袖手旁观,从从容容地看这么一场惊天大热闹。 在对付青毒这件事上,金刚伏魔咒看来是没法指望了,另谋他途才是上策。 下一步该如何往前推进,应该好好想想了。 于是,燕阳想到了桑无相。 在燕阳的成长历程中,桑无相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无论何种疑难问题,桑无相都能轻松解决。这么多年形成的惯性,使得燕阳对桑无相产生了深深的依赖。 桑无相听罢燕阳的讲述,沉思片刻:“青毒之事,的确非常棘手,须得尽快有个破解之策。” “太上长老,我有个事情颇为不明。那金刚伏魔咒乃是至为高深的功法,为何不愿助我一臂之力?我当初因为青毒之事召唤金刚伏魔咒的时候,那现身出来的恶毒老太实在是太令人难以容忍了,那副表情简直是鄙夷表情包之祖!”燕阳皱着眉头说道。 “这也怪不得金刚伏魔咒,”桑无相说道,“对于施放青毒这样的下三滥手段,那些伏魔使徒自然不屑一顾,这应该就是世人常说的有所为有所不为吧。为今之计,只好咱们自己有所作为了。伏魔使徒之所以不作为,兴许也是希望咱们有所作为,并且在有所作为中有所成长吧。” “纵然伏魔使徒期望殷殷,可是我思虑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怎么作为?”燕阳有些焦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依我看,咱们须得去一趟幻厄妖域,寻找蛤蟆蛄。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桑无相沉稳说道。 燕阳迟疑道:“雷恶地也是这么说。可是如此一来,咱们澄清乾坤的大业是不是要暂时中止了?” “不用中止,可以双管齐下,”桑无相肃然说道,“那幻厄妖域地处偏远、环境复杂,往坏处说凶险至极,可是往好处说呢,乃是绝佳的历练之地。你虽然由于特殊的机缘成为云霄宗掌门,但是远远缺乏作为掌门人所必需的历练,现在是时候补上这一课啦。” “可是,太上长老,”燕阳忧心道,“你说让我去幻厄妖域历练,可是那个鬼地方实在异常凶险,我怕历练不成,反倒做了泥沼中的厉鬼。” 桑无相干咳两声:“都已经是掌门人了,还这么贪身怕死!你放心,那个地方虽然险恶,但是还到不了时时处处要人命的程度。何况,真到了危急关头,金刚伏魔咒中的使徒自会挺身相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宿主丧命。” “哦?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燕阳听说金刚伏魔咒有救命的作用,当即老怀大慰,“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那幻厄妖域广袤无际,我这人生地不熟的,说不定怎么找都找不到蛤蟆蛄。” “前一句说放心,后一句说担心,你到底是放心还是担心?”桑无相冲燕阳翻个白眼。 燕阳憨笑着挠起头皮。 “幻厄妖域这等诡谲之地,纵使有金刚伏魔咒这等神器保护,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这个你可以放心。带上雷恶地不就是了!”桑无相说道。 “嗯,这么安排倒是合理,老雷去过幻厄妖域,再加上他修为高超,确实可以为我排忧解难。”燕阳神色安定不少,“不过这么一来,你们这边的实力可就大打折扣了,双管齐下的话,留下的人还要对付元破山和佝偻怪的。” “这个你倒不必担心,除了姚弋仲和黄眉,我还有炽磐、傉檀、利鹿孤、辟闾浑等人助力,对元破山、佝偻怪他们各个击破,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如果实力不足,我还可以适当调集一些人手。”桑无相语气十分镇定。 “那你们可要小心了!”燕阳仍然有些不放心。 桑无相道:“你们尽管去吧,千万不要担心我们这边。” 跟桑无相的谈话波澜不惊,一件看似重大的事情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商定了。
燕阳回头跟雷恶地谈的时候,雷恶地却显得十分犹豫。 “我说老雷,我看你武功修为也是卓异不凡,怎么一听说去幻厄妖域就做出临阵退缩的熊包样子?丢人不丢人?”燕阳当然不会跟他客气,当时就是一番发作。 “嗨嗨!”雷恶地皮笑肉不笑地干咳两声,“并非老奴贪生怕死,实在是主人身份尊贵,倘若有个闪失,教老奴如何跟大家交代呀!” “噢——,我明白了,你这个家伙是说本座武功低微、应付不了幻厄妖域的恶劣环境是吧?呸!”燕阳听话听声,察觉雷恶地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敢轻视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老家伙武功高是不是?高到哪里去了?怎么成了本座的奴才?” 燕阳这灵魂三问,问得雷恶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内心翻腾不已,甚至自杀的心都有了。好在他涵养极深、忍气吞声的本事超绝,硬生生把翻腾得犹如滔天大浪的不平之气安抚下了,随即说道:“奴才绝没有轻视主人的意思,不过是替主人担忧而已,主人千万不要误会奴才的良苦用心。” “嗯,你要早这么说,我还不至于生这顿气!”燕阳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道,“难为你有这般孝——,啊,苦心,本座也就不计较了。既然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那咱们就知会大家一声,开个会,然后即刻上路。这是大事,一分一秒也耽搁不得!” 雷恶地唯唯听命。 姚弋仲等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七嘴八舌,同意不同意的都有。姚弋仲、黄眉身为一宗之主,凡事多从周全处考虑,往往不轻易表态,何况是这等大事! 共事这段时间以来,姚弋仲对燕阳从最初的防范、不服气到后来的亲密、敬佩,思想上经历了一个很大的转变。现在的姚弋仲,已经渐渐感到燕阳是一个强大的依靠,在对付共同敌人的过程中,如果没有燕阳,自己很可能一事无成。如今燕阳为了青毒之事要身蹈幻厄妖域那样的艰险之地,一旦有甚不虞,可谓损失巨大。 心存这一想法,姚弋仲很不情愿燕阳踏上此次犯险之旅。所以,当燕阳提出这件事的事情,姚弋仲保持了相当时间的沉默。 在场诸人由于身份限制,姚弋仲、黄眉不表态,其他人都不好轻易表态。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重。 终是黄眉打破了沉默:“姚门主,燕宗主去幻厄妖域这件事情,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黄眉与姚弋仲可谓同气连枝,如果燕阳事先透露出前往幻厄妖域的想法,二人还可以私底下商量出个合理的意见,可是这件事情是燕阳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的,二人纵使想私下通气也没有机会,对于对方究竟如何考虑只能加以猜测。 可是无论想法如何,事情总得有个结果,总这么沉默着也不是个事,于是黄眉打算单刀直入,直接询问姚弋仲如何考虑。 “唉!”姚弋仲喟叹道,“这件事情实难抉择!燕宗主为了匡正大业以身犯险,若有不测,损失巨大,这也正是本座踌躇不决之处。可是,如果任由那青毒肆虐,将来我等又难免受其荼毒,隐患也是巨大无比。思来想去,教人好生踌躇!” 黄眉峨眉微皱,问道:“那么,你是同意燕宗主此行呢,还是反对?” 姚弋仲摇摇头:“不想同意,可也无法反对。” 黄眉听姚弋仲这么说,一时怔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桑无相见状,开口说道:“姚门主有此顾虑,也是理所当然。若从一时一地看,燕宗主此行自然不是多么必然。可是,若是从匡正大局来看,此行绝对必要。至于其中凶险,我想以燕宗主的修为,加之有老雷随身保护,应该不会成为太大的问题。” 夏霓裳插话道:“宗主,不然弟子陪您走一遭吧。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弟子都跟您一道克服。有时候,身为女子,是有一些先天优势的。” 对于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燕阳有时候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就像昨日不小心把她误伤,本以为她会生气,哪知道过后给她运气治疗之后,小丫头居然跟没事人似的坐在床上跟燕阳聊了很久,而且越来越起劲,后来还是燕阳无奈之下硬把她赶走了事。如今这么严肃的事情,在她嘴里竟能跟什么女人的先天优势扯上关系,这样鬼扯的伎俩,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 对于这般鬼扯,众人自然置之不理。 夏霓裳满含期待地忽闪着大眼睛,希望得到理想的回应,见谁都不理她,只好自己吐吐香舌来化解尴尬。 桑无相表态之后,炽磐等紧接着表示赞同。姚弋仲、黄眉见状,也不由勉强同意,言语之间又说了些燕**有高贵的献身精神之类的鬼话,燕阳倒是极为受用。 第一百零一章 皇尊使 诸事商定,众人分头行动。姚弋仲带着黄眉、桑无相等前去对付元破山、佝偻怪之徒,燕阳则带着雷恶地往幻厄妖域进发。 一路晓行夜宿,不则一日,来到幻厄妖域外围的南丰城。 据雷恶地介绍,幻厄妖域只有一个入口,位于南丰城附近。入口处有皇家派出的武林高手把守,寻常人等不得入内。之所以如此,大概是由于幻厄妖域内隐藏着一些其他地方罕见的重要资源,譬如化解青毒的蛤蟆蛄,而皇家要独占这些资源,就必须控制进入幻厄妖域的人员。 其实,入口那些守卫并没有随便放人进入幻厄妖域的权力。只有经过驻守在南丰城的皇尊使批准的人,才可以凭借批准凭证经守卫查验后进入。 雷恶地上次进入幻厄妖域,便是经过皇尊使批准的。那个时候雷恶地是皇家宗门的无上长老,有皇室大佬伏乞乾归的护持,得到皇尊使的批准凭条自然轻而易举。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雷恶地已经成为皇室宗门的叛徒,一旦以原本的身份现身,不但讨不到凭条,反而会被皇家武者捉拿。 燕阳此行的目的是进入幻厄妖域,他可不想横生波折。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寻了一个相对清静的客店安歇。燕阳注意到客店门口随意挂着一个牌匾,上写客来勤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这南丰城周围虽然没有多少物产,但是因为皇尊使和皇家守卫驻扎在这里,那皇家不得不营造出一些表面上繁荣的景象,所以把大量大口强制迁移到了这原本人烟稀少的地方。众多迁徙而来的人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设法做些各色各样的生意来维持生计,如此一来,这南丰城的街道上便从早到晚聚集了熙熙攘攘往来奔忙的人,倒也不显得冷清。 店家把燕阳和雷恶地安顿好,端上热气腾腾的洗脸水,摆上些不知名的鲜果,便要离去。 燕阳把目光从街头的景色转向店家,问道:“店家,这南丰城人来人往的,看来有不少赚钱的机会呀,可有什么赚钱的生意介绍?” 店家停下脚步,转回身来,犹豫片时,说道:“客官想是远方过来的,不了解当地的情况,若是到此地做生意,那可走差了地方。这南丰城就是个兔子不拉屎的所在,有甚生意可做?若非皇家倚仗着庞大的势力,硬逼着我等穷苦人到这里营生,小老儿又何苦离家千里在这里挣命?小老儿百般无奈,开下这个客店,勉强糊口罢了,唉!说不得,说不得!” 一边说,一边摔着手,露出一副苦笑。 燕阳愣怔片刻,说道:“店家这么说就不对了!既然谋生不易,店家何不离开此地、另谋他就?谁也没拿绳索拴住你两条腿不让你离开呀。” 店家双手拍拍膝盖,哀声道:“客官果然是外来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呢。谁说没人拿绳索拴束?那皇家日日夜夜拿眼睛盯着,比拿绳索拴束更是令人插翅难逃啊!皇尊使早就发下话来,但凡迁入此地的居民,一旦被发现有逃离的迹象,当即格杀勿论。客官知道小老儿如何拥有了这个客店?便是它的上一个主人因为生活无计,打算携家逃离,不知怎么就被皇尊使知晓了,硬是派人将那一家人杀了个鸡犬不留!小老儿当时生活无着,只好随便捡了这么个便宜,姑且在这死人堆里开个客店挣命。唉,这无形的绳索,硬是比那有形的绳索更要人命呢!” 燕阳听罢店家讲述,不由义愤填膺:“皇家爪牙居然如此放肆,把人命当草芥!什么皇尊使,简直是他娘的黄狗屎,老子隔天必定前去会会他,看他到底长了几个脑袋!” 店家闻言,急忙摆手制止:“客官,使不得,使不得!那皇家势力庞大,招惹不得呀!小老儿方才不过是信口胡唚,客官千万莫要当真。这话要是让那皇家大爷听了去,不当耍子,不当耍子,还是惜命要紧!”一行说,一行急急退下。 看着店家慌张离去的样子,燕阳对雷恶地说道:“老雷,什么感想?” 雷恶地无奈地摇摇头:“皇家行事素来乖张,近些年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燕阳不屑地:“别忘了,不久之前,你也是其中的一员!哼,你那些恶劣行径,比如说吃小雏鸡什么的,比店家说的这些犹有过之,简直令人不齿!” 雷恶地面色羞惭,无言以对。 燕阳大马金刀地坐下,冲雷恶地说道:“我知道你并没有反思,别再故作反思状了,还是说说眼前的事吧。” 雷恶地尴尬一笑,缓缓地坐在燕阳对面。 “说说皇尊使的情况吧,先了解了解,接下来就要面对了。”燕阳说道。 “那皇尊使乃是皇帝派往各地的使者,可以说就是钦差大臣,但与钦差大臣不同的是,皇尊使乃是长期驻守,主管一方事务,当地官员都唯其马首是瞻。尤其是一些特别重要的事务,皇尊使都是亲力亲为,从来不让其他人插手,可以说大权独揽。”雷恶地侃侃而谈。
“嗯,知道得不少,不愧为皇家宗门的高参!”燕阳面带微笑,语带讥讽。 雷恶地无奈地笑笑,算是回应。 “那么,皇尊使到底是文职还是武将呢?”这是事情的关键,燕阳不得不问。 “自然是武将,”雷恶地答道,“不然如何镇抚一方!担任皇尊使的,不但要出身皇门,而且必须是皇极七层境以上的武者,一般人是没有那个资格的。就像老奴,虽然空有皇极九层境的修为,但是由于并非出身皇族,所以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皇尊使。” 燕阳颔首:“嗯,看来皇室为了稳固政权,把关键权力都抓在自己手里了。皇族之外的人,纵使忠心耿耿、修为高迈,也无法取得皇室的信任。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族之外无一信臣!老雷啊,面对这样的情形,你不认为自己很可悲吗?” “嗨嗨!”雷恶地以苦作笑,“老奴这般阅历,岂能瞧不出其中的关窍!只是那皇室为了笼络人才,对像老奴这样的人才也不是百般约束,所以老奴平日也还算是逍遥快活。” 燕阳瞥他一眼:“不过是放纵你们这些爪牙胡作非为罢了,遭殃的终究是劳苦百姓!用这种方式来求得心理平衡,你也忍心!” 雷恶地尴尬地笑笑:“好在老奴得主人救抜,已经幡然悔悟了。” “你那叫幡然悔悟吗?那叫迫不得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是什么心思!若果真的幡然悔悟了,那夏霓裳事件究竟怎么回事?”燕阳发出锥心之问。 雷恶地无言以对,只好俯首挠头。 燕阳不跟雷恶地继续纠缠这些是非问题,吩咐他赶紧前去侦探,摸清现任皇尊使的状况,以便下一步好好应对。 雷恶地简单地收拾一下,随即出门去了。 燕阳本来想提醒他改装易容什么的,可是话到嘴边的时候方才想起,这个老鬼易容比打个喷嚏还简单,哪还需要别人提醒?光是他那些头发,便能瞬间变换出无数种颜色,更甭说其他的了。如果不是自己掌控了他的灵魂,这个老家伙要想易容跑路,那简直易如反掌。可是,在控魂主人手里,雷恶地无论怎样变换容貌,都能被轻松认出来。毕竟灵魂的味道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雷恶地出门之后,店家又悄悄地来到燕阳的房间,稍作攀谈,随即说道:“客官休怪小老儿说多了话,出门在外,须得千万小心。小老儿看你那个同伴贼眉鼠眼的,不像个好人,还是提防着点好!” 燕阳心想,这个店家老儿实在是善良质朴,初次见面竟然说出这等没深没浅的话。不过,燕阳知道他纯然是一番好心,也不责怪他,含笑说道:“店家,多谢你的提醒,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个老家伙不是什么好人,随时防着他呢。你放心,在我面前他还不敢奓刺,不然的话我马上就要了他的狗命!” 店家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年轻后生不谙世情奸诈,多容易吃亏。既然客官这么说,小老儿就放心了。不过,奸人在侧终是祸患,尽早找个由头撵了最好!” 店家走后,燕阳越想越认为店家的话有道理,想到雷恶地以前助纣为虐的那些歹事,恨不得立马把他撵了。可是转念想到自己正在干的大事,念及雷恶地可能发挥的作用,当即又把这个念头按下去了。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雷恶地回来了。 “都打听清楚了?”燕阳问道。 “打听清楚了。”雷恶地刚想端起碗喝水,听到燕阳问话,急忙把水碗放下,正经回答问题。 原来,皇家派驻南丰城的皇尊使叫做玉如梦,尽管不是皇族,却是皇亲,女性,约摸五十多岁的年纪,见过她的人都说她容色出众、身段窈窕,宛如三十来岁的女人。玉如梦平日居住在南丰城中心专门为她修建的如梦宫,深居简出,不太与外界交往。那如梦宫戒备森严,从里到外有十层守卫,闲杂人等轻易难得靠近。 不过,近日来情形稍微有些变化,如梦宫外不远处张贴出一张张大字告示,说是皇尊使为天下苍生计,要招募外科神医进宫传授天授秘笈。告示贴出之后,已有许多号称外科神医的医生进入如梦宫,但是据传这些医生进去之后,至今没有一个从宫里出来。 燕阳听罢雷恶地的讲述,思索片刻,手指把桌面敲得砰砰响:“老雷啊,咱们的机会来了!” 第一百零二章 如梦宫 机会,什么机会? 雷恶地被燕阳这句话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燕阳笑道:“你看啊,咱们正愁怎么混进如梦宫跟皇尊使接触呢,先前我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办法来,眼下如梦宫招纳外科神医进宫,这不正好有由头了?” 雷恶地眨眨眼:“你是说,咱们可以假扮神医混进去?” 燕阳当即用眼神给雷恶地点个赞:“聪明!你想想,咱们既非皇室宗亲,又非皇家武者,跟皇家没有半毛钱关系,贸然登门要求皇尊使批准进入幻厄妖域,那肯定是难上加难。可是如今,只要咱们冒充神医,那不就有跟皇尊使接触的机会了嘛!” 雷恶地仍自有些迷惑:“老奴还是不明白,纵使咱们混进如梦宫、见到了皇尊使,人家该不批准还是不批准,除非用强。” “本座正有此意!”燕阳怡然说道,“那皇尊使能得皇室信任,自然不是凡庸之辈,咱们的假冒伎俩只可能得逞于一时,迟早会被识破。到了那个时候,大概就是鱼死网破的局面。不过,也可能会有更好的结局,咱们只能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雷恶地颔首:“主人这么说,奴才倒是理解了,只是还有一个疑惑。既然可以大闹一场,在如梦宫是闹,在入口处也是闹,为什么不在入口处杀了守护者直接闯进去?” “那样的话动静太大,显得咱们过于高调了。本座初来乍到,还是低调点为好。”燕阳淡然说道。 都准备杀皇尊使了,还他娘的说什么低调?雷恶地暗自对燕阳腹诽不已,不过表面上只能遵从:“既然主人说低调,那就低调罢了。” 燕阳对雷恶地的反应颇为满意:“嗯,低调最好!这样,咱们先好好歇息一晚,明日进宫,去会会那身份高贵的皇尊使!” 一宿无话。 次日上午,燕阳背着让店家临时买来的破旧药箱,跟雷恶地扮作医生模样,一前一后地朝如梦宫行去。 来到大门口,二人被五六个高大结实的守护使拦住。 “干什么的?”其中一个壮硕的守护使恶声恶气地问道。 燕阳点头哈腰地:“官爷,小可乃行医多年的乡野大夫,乡亲们送个外号叫做圣手医仙,闻得宫中招纳外科神医,前来应招,还望官爷放行则个。” 话未说完,但听旁边另一个守护使迈步上前,厉声呵斥道:“什么圣手医仙,吹得牛皮都破了!咱家服侍皇家贵人多年,领教过各色各样人的嘴脸,像你这样自吹自擂的,多半没什么正经能耐,我劝你还是从哪里来的作速回哪里去,不要在此聒噪!” 燕阳仔细听着这个守护使的训话,暗道这个家伙果然经验阅历丰富,一开口就戳到了实情。适才自己空口吹大牛,原本出于迫不得已,不弄个玄虚怎能引起人家重视?可是吹牛引起的不良后果,就是越发让人瞧不起。世间那些真正有本事的,的确不用自己吹牛,想低调都低调不了。 虽然被人家戳中了痛处,但燕阳并不烦恼,更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反而靠前两步,对那呵斥他的守护使笑道:“官爷自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像小可这等乡野医仙,纵使本事高超,或许也入不得官爷的法眼。不过小可既为皇家的子民,又恰好具有皇家需要的高超本事,现今皇家需要,小可又岂能袖手旁观!说什么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官爷千万不要再提起了,辱没死人!这等有本事的医仙,只凭官爷一句话就顺从地回去了,不惟小可内心不安,旁人听了去还不笑掉大牙?” 那守护使做张做势的,原本是要诈一诈燕阳,可是没想到燕阳不但不退缩,而且牛皮吹得越来越大,左一个医仙右一个医仙地标榜自己,弄得他不由狐疑起来,猜测燕阳或许真有些本事,不然的话不会把牛皮吹得这么理直气壮、脸都不带红的。 守护使此番做作,原本也是奉了皇尊使的吩咐,盖因近来自称神医要求入宫的人太多,如果不加筛选不免鱼龙混杂,因此必须有选择地阻止那些打着神医旗号进宫凑热闹的家伙。眼见燕阳底气如此充足,那守护使内心已经基本认可他就是一位皇尊使需要的良医,但是多少还有些不放心,于是开口问道:“喂,你既然自称医仙,不妨在此施展些拿手的本事,让咱家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燕阳微微一笑:“我道官爷兴许会提些什么需要小可费点事的要求,原来要求恁般简单!看来官爷宅心仁厚,一点都不喜欢难为人。说实话,这个要求根本不用小可亲自出手,小可身后这个随从都能轻易办到。来,老雷,给官爷施展施展咱们平日都不太瞧得上眼的功夫,省得让官爷小瞧了咱!”
刚才听到燕阳自顾自吹牛不息,雷恶地老怀大开,对燕阳的吹牛功夫差不多点了几千个赞。正自沉浸在旁听他人对话的乐趣中,突然看到燕阳冲他招手,并且要他施展什么功夫,雷恶地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机械地应道:“呃!” 燕阳当即大发雷霆:“呃什么呃,在家的时候机灵着呢,一出门就跟呆瓜似的,没家教!听好了,给官爷展示展示咱爷们平日不太用得上的功夫,也好趁机露露脸!” 雷恶地知道燕阳这是表演给那几个守护使看的,在赞佩燕阳演技高超的同时,很快进入了自己的角色:“是是是,奴才尽力便是。” 接着,雷恶地看向离他最近的那个守护使:“官爷,小的看,你呼吸粗重,气息运行有些不畅,许是身体哪个部位受过外伤,影响了全身气息的运转。不知小的说得可对?” 作为皇极九层境高手,那个守护使又离得很近,雷恶地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守护使身上的毛病。 被瞧出毛病的守护使倒是吃了一惊:“吆嗬,厉害呀,竟然一下子就瞧出来了。这么说,你们不是吹牛,真是医仙?” 雷恶地指指燕阳:“他是医仙,我只是个跟班。” “一个跟班都这么厉害,那主子当然更加了不起啦!”患病守护使一边惊诧着,一边跟同伴说道:“这么说来,这个看似狂气冲天的家伙其实并没有吹牛,而是有实实在在的本事!哥几个,既然人家有真本事,那就放他们进去?” 另外几个守护使交头接耳一阵,其中一个说道:“那你们就进去吧。记得,如梦宫乃是肃穆庄严之地,不得随意闯荡、鲁莽行事!” “小可省得!”燕阳答应一句,随即带着雷恶地进入大门。眼见那几个守护使并无带路的意思,燕阳当即明白,到了下一个关口注定有人指引。如梦宫这么堂皇,自然不会容许外人随意游荡。 刚走几步,不料却被那患病守护使叫了回来。 燕阳小心翼翼地问道:“官爷,又有甚事吩咐?” 患病守护使道:“是有个事。我适才想到,你们既然能够瞧出我患了什么病,自然就会医治了,不如把我的病只好了再进宫,你看怎样?” 燕阳假作惶恐:“官爷休说此话,不当耍子!” “怎么,不愿治,还是治不了?”患病守护使作起威势。 燕阳慌张说道:“官爷息怒,这话若是被尊贵的皇尊使听见了,怪罪下来,莫说小可担不起,就是官爷恐怕也担不起。小可不是不愿意给官爷治病,也不是治不了,可是如果现在就给官爷医治,恐怕就要耽搁皇尊使那要紧的差事,孰轻孰重,小可心里有分寸,想必官爷心里也有分寸。” 守护使恼怒道:“你个乡野游医,莫拿这些恓惶的话来唬我。” 燕阳应道:“岂敢岂敢!小可是这样想的,等到完成皇尊使的差遣,出来之后,立马就给官爷瞧病,直到治好了为止,你看如何?” 守护使沉吟片刻,而后说道:“行吧,反正老子守护在这里,不怕你耍什么花样!” 燕阳听罢,重新跟几个守护使告别,急急拉着雷恶地入内。 走出一段路后,雷恶地咬牙切齿道:“可恶!小小的守护使,不过是看门的下贱角色,居然这般趾高气扬、狗眼看人低!若是从前,老子非活劈了他!” 燕阳斥道:“你可省省吧,还以为自己是神泉山长老哪?眼下不过是便宜行事、虚与委蛇罢了,不值得跟这些宵小之徒生气。你抬头往四下看看,如梦宫这般辉煌壮丽,简直如诗如画,大有畅快淋漓的感觉。面对此情此景,有多大气也该消了。” 雷恶地不屑道:“皇家惯会弄这些雕梁画栋的东西,空自耗费人力。那玉如梦住在这里,把自己都衬托得十分渺小了。” “嗯,一个孤家寡人,住在这么个富丽堂皇的所在,显然不成比例。据我猜测,玉如梦想必是空居寂寞,自家胡乱舞弄什么不该舞弄的东西,把自己舞弄伤了,方才招引外科神医前来会诊医治。居非所宜,其实是人生大忌,可是有些人偏生不明白这个道理。”燕阳从容言道。 “主人的意思是说,玉如梦是由于得了连皇家御医都难以医治的病,这才召集民建医者前来诊治?”雷恶地若有所悟。 燕阳淡然道:“猜测而已,见到玉如梦之后自会知晓。” 第一百零三章 圣手医仙 如梦宫内自然还有其他关口,不过那些守护使未再查验燕阳二人的身份,只是检查一下他们是否带了危险物品,便顺利放行了。 进得大殿,那金碧辉煌、灯光闪烁的场面一时令人不太适应。那个跟随进来的引导使把二人引到一个宽敞的厅堂之后,吩咐他们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便抽身出去,把厅门闭上。 燕阳四下张望,发现厅堂里面除了自己和雷恶地之外,还有一二十个衣貌各异的人,都盘腿坐在地上,好奇地盯着新来的人。 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盯了一会儿之后,缓缓起身,来到燕阳面前,开口问道:“你们也是奉召而来的神医吧?” 燕阳看他衣着褴褛、神态局促,料道这个老者肯定是乡下来的医生,大概是期盼着通过此次应召博得皇尊使赏识,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燕阳判断,其他散座在地上的应召者也大抵如此。这些乡野之人见识寡、眼界浅,要想博得他们的尊重,必须从一开始就镇住他们。 “圣手医仙!”燕阳傲娇地回应。 “圣手医仙?小可在此地行医多年,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呀!”老者似是向燕阳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燕阳见他这副认真的样子,不由暗自好笑,可是大话既然说出了口,就只能顺杆往上爬了,没有自己打脸的道理。 “这也正常,小可医术高超,专门服务高端人群,医治的都是官家和大户人家,寻常人怎知道有小可这等超凡高手!可惜小可对皇尊使招纳外科神医的举动知晓得太晚了,不然的话,一个帖子进去,那尊贵的皇尊使单独请小可一人进来诊疗就行了,怎会如此大费周章,又劳烦诸位抛家舍业地空自奔波!”燕阳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老者闻言,惊异得差点掉了下巴。南丰城医界素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低调谦虚,医者纵使手段高到天上去,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吹自擂,要想成名,靠的是大家的口碑。可眼前这个家伙,看着其貌不扬,貌似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居然把牛皮吹到这个份上,实在是大失医德。 老者因此对燕阳表露出颇为不屑的神色。 原本散坐在地上的其他应召者,听到燕阳自称圣手医仙,也纷纷站起身,向燕阳这边靠拢,一些人一边走一边嘟囔:“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脸皮真厚!咱们医者向来讲究以医术服人,今天就跟这个家伙比划比划,杀杀他的嚣张气焰。” 说话之间,一个圆脸大汉已然来到燕阳对面,盘腿坐下,把那大饼似的圆脸凑近来,直眉瞪眼地说道:“朋友,在世面上混,总得懂些规矩吧,这么口无遮拦地吹嘘,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燕阳盯着圆脸大汉看了许久,露出些鄙夷的神色,说道:“什么叫吹嘘?什么叫风大闪了舌头?简直是混蛋逻辑,狗屁不通!你个乡野粗人见过多少世面,你知道老子见过多少世面?把你那逼仄的想象力发挥干净了恐怕都想不出来!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跟老子侈谈什么吹嘘,简直是乱弹琴!不够水平,乱攀资格,非要谈论些自己怎么够都够不着的事,有意思吗?” 燕阳对圆脸大汉毫不客气,一通鄙视至极的言语甩过去,把那圆脸大汉甩得直愣怔。 燕阳这才刚开了个头,接下来继续说道:“不会说话千万不要乱说话,省得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毫无文化的家底。什么叫风大闪了舌头?我等医者,出于职业素养,说话须有分寸,不可胡吹海嗙。刮大风的时候,世人为了避免遭受邪风侵袭,往往先把脖子缩起来,嘴巴闭上,弯腰弓背地寻个妥当的地方躲避,等大风消停了再继续出行。情形如此,怎可能闪了舌头?要闪也只能是闪了脖子,闪了腰!哼,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自称什么医者,简直是不知所谓,丢尽了天下医者的脸面!” 那圆脸大汉本来想给燕阳讲讲为人处世的道理,没想到反过来被燕阳劈头盖脸、毫不客气地教训一通,而且燕阳话语之间还自成逻辑,循着他的思路琢磨下去没什么毛病,着实令人憋气。 圆脸大汉耐着性子听罢燕阳这番话,脸红脖子粗地说道:“我承认你嘴头厉害,辩不过你,不跟你作口舌之争。如今咱们就比比医道,是不是什么圣手、什么医仙,比过就知道。” 燕阳嬉笑道:“你这人说话有意思,说得老子都想哈哈大笑了!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说什么吗?嘁,要跟老子比医道,你有那个资格吗?”
圆脸大汉怒冲冲地说道:“有没有资格,比过不就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敢比呀,啊?” 燕阳不屑道:“还用比吗?已经分出高下了,你个憨种!” 圆脸大汉十分不解:“什么已经分出高下了?不还没比吗?” 燕阳说道:“当然没有直接比试,谁说了只能直接比?” 圆脸大汉眨巴着混沌的眼:“咱俩刚刚见面,间接比也没比,你可不要耍赖。” 燕阳呵呵笑道:“耍什么赖,你睁大你那牛眼瞧瞧,老子是喜欢耍赖的人吗?既然你不明白,那老子就指点指点你,省得你到死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燕阳一边说,一边伸着胳膊,用手指挨个指着围拢在身旁的乡村医生道:“你们一个个自认为医术高明,喝点浑酒之后便壮着胆子应召来到如梦宫,打算一展身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进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最长的可能一两个月都有了,可是皇尊使召见你们了么?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本事不济,皇尊使根本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旁边一个胖头矮者见燕阳言语、神态无处不对他们透着贬低,早已气愤难平,厉声喝道:“住口!新来的,休得这般信口雌黄,把我等神医一竿子打翻!不错,我等进宫的确非止一日,也的确未蒙皇尊使召见,但是那尊贵的皇尊使事务繁忙,岂是说召见就召见的?既然把我等召来了,迟早会面见的,到时候,我等自会施展高超的本事。” 燕阳讥笑道:“不是吧?你这般说,未免自信得过了大头,怪不得你长了这么个胖头呢,我现在理解了,里边肯定都是满满的没来由的自信。但是,从常理上讲,你这些自信完全站不住脚,没有一丁点合理的成分。假如你们真有嘴上说的通天的本事,不但不会遭受这么多天的冷落,而且立马就会成为皇尊使的座上嘉宾,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逍遥自在。可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显见那尊贵的皇尊使并不以为你们有什么可用的本事。” 胖头矮者听着燕阳教训,想要反驳,可是一时之间又无言以对——因为燕阳说的句句都是实情,虽然这实情之中夹杂着讥讽。想辩驳而又无从辩驳,不由急得脸红脖子粗,那原本胖大的头颅似乎又比平时大了一圈。 燕阳见状,暗自高兴之余,追问道:“如果我不说破,你们大概以为等待乃是理所当然,既然我已经说破了,你们还以为这是理所当然吗?” 胖头矮者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粗声大嗓地说道:“新来的,切莫空口说白话!在皇尊使的权威下,任何人都得低头,皇尊使想什么时候召见,我等左右不了,难道你能左右得了?说大话容易,只消两片嘴唇一碰就可以了,有本事让皇尊使马上召见,不像我等这般等待,老子就服了你,可是这可能么?” 燕阳被胖头矮者一顿抢白,不怒反笑:“老子想跟你们说的正是这个意思,没想到胖头哥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也算是神猜。刚才你们说比试,老子认为没什么意思,因为我乃圣手医仙,跟你们这帮庸手比试,即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可是,除了直接比试,还有间接比试。怎样间接比试呢?你们马上就会看到结果了。你们来了这么多天都没得到召见,可是老子一来就会得到召见,这就是结果。” 那些人听燕阳这么说,随即扰攘起来:“你他娘的吹什么大牛,你说召见就会得到召见呀?皇尊使又不是你们家的使唤丫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燕阳抗声回应,似是生了大气:“你们说什么,皇尊使是我们家的使唤丫头?这是造反的口气呀,对皇尊使实在是大大地不敬!皇尊使乃尊贵无比的皇亲,岂容你等这般亵渎!可恶至极,死有余辜!” 燕阳抓住乡野医生话语中的漏洞做文章,声嘶力竭,极尽渲染,弄得那些乡野医生惧怕起来。仔细想想,自己确实说了皇尊使是使唤丫头之类的话,虽然其中并无亵渎的本意,可是假如听在皇尊使耳朵里,难免不被误解。为了不被误解,必当极力辩白,于是,那些乡野医生声音顿时提高八度,七嘴八舌地分辩起来。 一时之间,喧嚷之声直透厅堂之外。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兀自辩论不休的双方听到厅堂门口传来一声响若洪钟般的暴喝:“住口!” 这极具威慑力的声音,立时令大家闭口无语。 第一百零四章 来了一个有本事的 说话之间,门口处进来一个穿着守护使衣装的红脸大汉。 红脸大汉来到众人面前,肃然喝道:“你等为何如此扰攘,惊动了皇尊使大人,你们吃罪得起吗?” 胖头矮者满脸谄媚:“大人,都是这个新来的不懂规矩,在这里自吹自擂、大呼小叫,我等众人气不过,这才发生了争吵。”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燕阳。 其他人纷纷附和,脸上露出看你如何应对的嘲讽意味。 红脸大汉转向燕阳:“是这样么?” 燕阳笑道:“大人,这些乡野游医智识浅薄,他们说的话如何可信!小可虽然身份低微,可这圣手医仙的称号也戴了不少年头,岂是张狂不羁、吵闹无节之辈?只缘皇尊使钦命召唤,小可奉召而来,誓要为皇尊使效那犬马之劳,这些乡野游医怕小可一旦博得皇尊使宠任他们便没了进阶机会,因而愤愤不平,偏要跟小可计较个高下,于是跟小可起了纷争。其中的是非曲直,大人心明眼亮,自然有个分晓。” 红脸大汉听得双方各自分派对手的不是,一时难辨真假,冷脸说道:“你们各说各的道理,各自编排对方的不是,我看都是刁钻之徒!事实真相到底如何,你们还是如实讲来为好。” 燕阳抢先道:“小可所说句句是实,不敢诳瞒皇家大人。不信的话,大人可以问问他们,是否组团要跟小可比试来着?” 红脸大汉转向胖头矮者:“嗯,有这么回事吗?” 胖头矮者应道:“大人,我等是要跟他比试来着,可是事情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红脸大汉不耐烦道:“行了,甭再胡搅蛮缠了!既然要跟人家比试,那就肯定是要计较高下了?看来这个青年说得没错,你们是因为心生嫉妒,所以想要把这个青年排挤出去。这个青年——,唔,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燕阳!” “对,燕阳。这个燕阳孤身一人,唔,似乎还带了个随同,跟你们这些人比,自然是人单势孤,怎么可能主动挑事?不符合常理嘛!”红脸大汉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推断,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 “大人所见极是,确实不合常理。”燕阳急忙点赞。 红脸大汉对燕阳的附和极为满意:“嗯,年轻人大有可为,看来医术也必定高明。你刚才说自己是什么圣——” “圣手医仙!” “对,圣手医仙,我看是当得起的。”红脸大汉在赞扬燕阳的同时,把一张粗糙的脸转向胖头矮者,“你等医术如何暂且不说,单凭这份狭窄心胸,就注定成不了什么大器。从今往后,还是应该以这个青年,哦,燕阳,为榜样,先把心胸拓宽,再把医术提高,成为名副其实的医者。只有这样,才真正有资格为皇尊使服务,嗯。” 胖头矮者等人万没想到红脸守护使这个原本的纠纷调停者从一开始就站在了燕阳一方,对燕阳是毫不吝啬地点赞,对己方则是毫不留情地贬斥,脸色不由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气血翻涌,暗恨红脸大汉处事不公,可是又没胆公开反对,只得憋着怒气唯唯诺诺地答应:“是,我等谨遵大人教诲!” 说这话的同时,又暗恨燕阳狡诈,忍不住想一拥而前把他撕个稀巴烂。 红脸大汉不屑地看了胖头矮者一眼,询问燕阳道:“年轻人,你对本大人的调停是否满意?” 听那意思,似乎他是燕阳专门请来调停纠纷的,并且调停的结果就是让燕阳满意。 “满意满意,满意至极!”燕阳不停颔首,“大人果然英明神武,一下子就看透了事情的本质,把是非曲直评断得十分明白,小可实在佩服之至呀!” 说话的同时,瞥瞥胖头矮者,见他气得都快把大牙咬掉了。 见此情形,燕阳当即火上浇油:“大人,其实胖头医生他们也不见得有多么坏,不过是一时气量窄了,我看您就饶过他们这一次吧。小可顶着圣手医仙的名头,也犯不上跟他们计较。” 胖头矮者等人明知燕阳这是肆意嘲讽,可是当着红脸大汉的面又不好发作,一个个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红脸大汉颔首:“嗯,年轻人能大度容人,非常可贵。”接下来训斥了胖头矮者们几句,颇有成就感地哼着小调踱步出门而去。 留下胖头矮者等人面面相觑。 雷恶地目送红脸大汉离去之后,凑近燕阳说道:“主人,你的目的应该达到了。” “达到什么?我有什么目的?”燕阳反问道。
雷恶地笑道:“您就甭瞒我啦。您演的这出戏,胖头们看不出来,奴才这个老江湖还看不出来吗?不然的话,那我这把老骨头这些年来可是白在江湖上混了。” 燕阳心想,果然是瞒不过这个老东西,这个老江湖已经快历练成人精了!想是这么想,可是嘴上却表现出不服:“你说说,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雷恶地嘿嘿一笑:“主人故意胡吹海嗙,就是为了激怒胖头他们,以此闹出些动静,从而惊动皇尊使身边的人。那皇尊使把这些人召进来,这么多天没见,要么是事务繁忙,要么是没怎么把他们放在心上,如果就此拖延下去,说不定就把他们忘了。可是如今您这么一闹,至少给皇尊使提了个醒,她兴致一来,说不定很快召见了呢。” 燕阳笑而不语,对雷恶地的猜测未置可否。 雷恶地当然明白,自己这是说到点子上了。 怒气未消的胖头矮者及其同伴憋着一肚子气,见燕阳跟雷恶地在一旁交头接耳,暗自猜测二人是不是又在谋划怎么使坏。他们刚才已经见识过燕阳的狡诈,此刻恨不得蜂拥而上把燕阳群殴一顿,可是红脸守护使临走之前警告他们不要乱动,所以他们虽然气怒攻心,可是终究不敢有甚出格的表现。 双方就此开始冷战,相互不搭理。 如梦宫一个廓大的厅堂内,一个红衣女子斜躺在卧榻上,身边站立着十来个年轻侍女,个个衣装华美、容色秀丽。那红衣女子神情慵懒,气色萎黄,一副颓唐模样。 须臾,一个年轻侍女莲步轻移,来到卧榻旁边,俯首禀道:“尊使,虞守护求见!” 原来这个红衣女子就是玉如梦。 玉如梦轻启朱唇:“让他进来吧!” “遵命!”年轻侍女得令,急忙反身,把等候在厅堂外的虞守护请进来。 这个虞守护,原来就是冲着胖头矮者发作的红脸大汉,给皇尊使请安之后,俯首静候。 “适才那番吵闹,到底是什么情况啊?”玉如梦开口问道。 虞守护俯首说道:“禀尊使,那吵闹之声,乃是奉召进宫的外科神医们无故争吵。尊使放心,属下已经严厉呵斥,令其莫再放肆。” 玉如梦漫不经心地:“哦,这么回事呀,难怪!本宫把他们召进来,原本也没指望有什么大用。一些乡野医生,懂得什么,庸医居多吧!唉,本宫也是无奈,不知怎的就添了这么一个症候,总得找医生医治吧,可是找来找去,连皇帝跟前的御医都用上了,哼,愣是没有一个管用的,反倒落下不小的羞耻!突发奇想之下,本想着民间多有奇人,说不定哪个角落能窜出一个大能来,于是也就出了帖子。可是据本宫暗中观察,那些应召而来的没有一个不是见钱眼开之徒。这冲着钱来的所谓神医们,又怎么可能是神医呢?因为此故,本宫也就不太待见他们,没想到他们倒是耐不住寂寞,自己人先吵起来了,可笑!” 虞守护一动不动地听罢皇尊使拖长了声音的话语,随即说道:“禀尊使,若论前些日子进宫的那些人,属下看来自然是庸医不假。不过,据属下观察,今日进宫的一个青年或许有些独到的本事。” “哦,进来了一个有本事的?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玉如梦似乎有了些兴趣,身子坐直了些。 虞守护道:“禀尊使,属下前往平息争吵的时候,恰好见到了那个新来的青年,哦,那个叫燕阳的青年。那燕阳年龄不大,却被人冠以圣手医仙的称号,应该是个奇才。适才那番吵闹,正是由于早些日子进宫的医生们对这个称号不服气,才跟燕阳争吵起来的。” “燕阳,圣手医仙!”玉如梦似乎是询问虞守护,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如果一个年轻人真能取得这样的称号,那自然是个奇人。可是,如果名不副实,又或者根本是那燕阳自吹自擂呢,本宫如何验证?” 虞守护用眼角的余光偷瞄着玉如梦,见她顾自沉浸在自问自答的状态之中,只好沉默以对。 许久,玉如梦方才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虞守护,问道:“你说的这个燕阳,究竟是什么来历,又到底有哪些出奇的手段?” 虞守护急忙答道:“禀尊使,属下未曾探问。倘若尊使有令,属下即刻前去探问一番。” 玉如梦思忖片刻,幽幽说道:“罢了,还是本宫亲自问吧。去,把那燕阳引到这里来!” “得令!”虞守护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第一百零五章 自报家门 燕阳所在的厅堂内,冷战情绪持续蔓延着。胖头矮者们慑于虞守护的权威,不敢跟燕阳公开对抗,但是不时抛出一些冷言冷语。 一个说道:“我说伙计,世界上有些人就是狂妄自大,非说自己是圣手、医仙什么的,把老祖宗传下来的谦虚美德彻底抛在了脑后,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可笑?” 另一个说道:“岂止可笑,简直十分可悲!明明本事不济,却非要凭空吹嘘,说什么皇尊使马上召见什么的。要是再有十天八天的皇尊使都不召见,你说这是不是自己打脸?” 另外一个接茬说道:“可不,小脸打得啪啪的!哎,我说胖头哥,遭遇打脸以后,是不是会肿得跟你这大脸一样?” 胖头矮者道:“这怎么能比!我这脸是天生的,虽然胖大,但是看起来非常自然。被自己打肿的脸,那可是大而虚浮,十分不耐看,不可比,绝对不可比!”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满带讥讽,故意惹燕阳生气。雷恶地听到这些恶言恶语,有些坐不住了,请示燕阳过去教训教训那些乡野医生,却被燕阳制止了。燕阳的本意,并不是跟这些人起什么冲突。双方无冤无仇的,况且自己身负高深的武功修为,犯不着去欺负人家。适才一番吵闹,不过是要达到引蛇出洞的目的,既然目的基本上达到了,那还跟这些人计较什么?真要说起来,还要感谢人家无意之中帮了自己的忙呢。 所以,燕阳不但没有生气,而且还面带笑意地盯着那些乡野医生看来看去,似乎在观看一场精彩无比的表演。 胖头矮者及其同伴们偷偷观察燕阳的反应,察觉他不但并未生气,反而笑脸相对,不由暗自诧异。有人心想,看来这个楞头小子架不住这么多人冷嘲热讽,内心胆怯,不再敢招谁惹谁了。更有人兀自兴奋:臭小子,你刚才意气风发的样子跑到哪里去了,哼,没有重磨碾豆腐的韧劲就跟我们这些人斗,你还嫩了点,看看,现在吓得不敢吭声了吧? 正自得意着,倏听厅堂木门哐当一声响,却是那红脸守护使快步走来。一行人不敢怠慢,急忙起身相应。 红脸守护使正眼也不瞧胖头矮者他们,径自来到燕阳面前,温和说道:“燕阳是吧,皇尊使有请,赶快打点一下跟我走吧。” 闻听此言,胖头矮者和他的同伴们不由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这新来的小子莫不是托了什么关系、走了什么捷径?不然的话,这才刚进宫不到半天,怎么就会有幸面见皇尊使呢! 不对呀,若是托了关系的话,这小子根本用不着在这憋屈人的厅堂里待着,一进宫就可以登堂入室面见皇尊使了呀。若说他这是故弄玄虚,可是这小子看起来傻愣愣的,知道玄虚是什么,又会弄什么玄虚? 莫非这小子果然医术高超、得皇尊使的赏识?可是看这样子,他连皇尊使的面都不一定见过,皇尊使怎么会赏识他?虽然说机会从来都眷顾那些有准备的人,可是这小子连机会都没有过,谈何眷顾! 胖头矮者们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燕阳怡怡然站起身来,对守护说道:“多谢守护引见!”随后又对身旁的雷恶地说道:“既然尊贵的皇尊使给了机会,那咱们也不能浪费,赶紧走吧,省得看到有人脸肿了不忍心。” 说罢,冲着胖头矮者们笑笑,飘然离去。 胖头矮者们见状,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刚刚说了人家打脸,没想到这回是自己打脸,这份尴尬,平白又与谁说? 燕阳跟着虞守护进入玉如梦的寝宫,施礼过后,虞守护退下,宫里除了一众女性外,只剩下燕阳和雷恶地两个男人。 玉如梦先是仔细打量二人一阵,而后开口:“本宫听闻你等自称圣手医仙?” 燕阳拱手道:“不敢当,那都是世人胡乱称呼的!在尊使面前,什么圣手医仙、妙手神医什么的,都不值得一提。” 玉如梦对燕阳这样的回答颇为满意,暗道,这个年轻人看来不似想象的那么狂妄,还知道分寸、懂得谦卑,是个可造之材。 有了些好感之后,玉如梦对待燕阳的态度也少了些傲慢:“说说你的来历吧,也好让本宫放心。” 雷恶地闻言,不由为燕阳捏一把汗。现编自己的履历,而且要编得毫无破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饶是雷恶地这个老江湖也得琢磨半天,他不相信燕阳能够对答如流。 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雷恶地紧张的样子,燕阳由不得展颜一笑,心想,你这个老鬼见过了多少大场面,面前不过是个皇尊使而已,紧张个屁呀!若是替老子紧张,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对于这样的问题,老子早有准备,不知道打了几万遍腹稿了。
“遵命!”燕阳从容言道,“小民乃是孤儿,自幼贫寒无依,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五六岁时被一个游方医生收留为弟子,四处游荡,算是有了固定的依靠。” 由于打了腹稿,所以燕阳谈起自己的身世时显得一点都不慌乱。其中的一个关节也是实情,他的确是一个被父母抛弃、无依无靠的孤儿,不过所谓游方医生云云则纯然是杜撰了,他后来的依靠、云霄宗宗主蛰罗雀的身份,那可比子虚乌有的游方医生高得多了。 听到这里,玉如梦微微点头:“啊,原来是个可怜的孩子!嗯,那收留你的游方医生叫什么名字,又有何能耐?” 燕阳继续说道:“也没有什么正经名字,小民时常听别人叫他老不正经、无耻色棍什么的,小民当时不知道这些称呼都是什么意思,后来长大了才有些明白。不过,他自己倒是称呼自己为仙游散人。” 燕阳给想象中收留自己的人安上一个好色的名声,其实也多少比照了蛰罗雀的事迹。 “仙游散人?”玉如梦打断道,“世间生民多有异能之辈、藏龙卧虎之属,你那师父自称仙游散人,恐怕也是借名寓艺,彰显自己的本事。” “大概如此吧!”燕阳见玉如梦这么好糊弄,乐得顺杆爬,“据师父说,他行医多年,穷究各种症候之机理,可以说无所不能,世间就没有他治不了的病。小民起初以为他不过是胡乱说话,可是后来见证了他的神奇手段,方才明白他果然是奇人,那治病的手段简直令人眼花缭乱。小民跟随他一二十年,也不过学到了些皮毛。” 玉如梦不停点头:“嗯,不管哪行哪业,那些高深莫测的手段,确实不是能够轻易学到手的。如果有缘,本宫倒想会会你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 什么,你要见我师父?老子都没见过呢!你个老乞婆,简直是得陇望蜀,有了眼前这么个圣手医仙还不满足,还要见那所谓的更高明的师父,成何体统! 燕阳心有不忿,但是不好表露出来,为了掐断玉如梦的念想,只好说道:“我那医术高明的师父的确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从我成年,师父就孤身离去,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或许是缘分到头了吧。” 玉如梦露出惋惜的神色,说道:“又或许是你师父认为你已经可以独立行医,不用倚仗他了,所以他就放心离开了呢。” 燕阳道:“大概如此,谁知道呢。有朝一日见到了他,我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这么绝情。” 玉如梦道:“先不谈你师父了吧。你现在的医术到底怎样,比一般的医生如何,又有哪些独门技艺?” 这接连三问,让燕阳感到玉如梦召外科神医进宫绝非一时兴起随便玩玩,而是的确有需要高明的医生解决的问题,不然的话,以她身份之尊,肯定不会以如此迫切的口吻追问一个素不相识的医生的医术。 聊天聊到这个份上,燕阳自然更不会扭捏,信口答道:“这些年来,经过仙游散人点拨,小民自认为医术不断精进,绝非普通医者可比。尤其拿手的,便是各色外科伤痛,治疗起来可以说是手拿把攥。” 玉如梦展颜一笑:“究竟是年轻人,一点也不懂得谦虚。不过,你要是过分谦虚,本宫也就难以了解你真实的本事了。你是看了宫门外的帖子才应召进宫的吧?” 燕阳颔首:“是!” 玉如梦道:“须知本宫之所以这么做,乃是因为迫不得已。近段时间以来,宫中的守护不小心受了一些外伤,久而不愈,本宫念及他们服务多年,不好一撵了之,只得请人加以调理。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说到这里,不待燕阳有所反应,玉如梦对身边一个侍女说道:“去门外把虞守护叫进来!” 不大一会儿,虞守护跟着侍女进来,施礼之后站立一旁。 “你过来!”玉如梦冲着虞守护说道。 待到虞守护来到身边,玉如梦伸出一只手搭在虞守护的胳膊上,随后用力一抓,燕阳只听咔吧一声,惊异之中朝虞守护看去,但见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身子也微微弯曲起来。 “你受苦了!”玉如梦对虞守护说道,随即转向燕阳,“医仙,本宫这个守护胳膊受了外伤,你就当着本宫的面给他治疗一下,看看效果如何可好?”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燕阳如何看不明白?心中骂道:你个老妖婆,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第一百零六章 羞人的症候 站在燕阳身后的雷恶地已然看明白,玉如梦刚才把虞守护的臂骨捏断了,而后假称他受了外伤,显然是想通过此招试探燕阳的医术。雷恶地自己是看清楚了,可是担心燕阳不明白,于是侧过身来,嘴里念念有词,小声提醒他。 燕阳好赖也是圣元三层境的修为,玉如梦这点把戏岂能瞒过他?可是表面上,燕阳却显得对这一把戏浑然不知,假意吃惊道:“哎呀,普天之下,就数皇家的事物最为珍贵,何况是尊使身边的守护!是谁人这般胆大,把守护大人弄伤了?尊使断不可轻饶了他!” 语气之中透着咬牙切齿、愤愤不平的味道,心中却想,这个娘们真狠,眼皮都不眨地弄伤了自己身边的护卫,良心莫不是被狗吃了! 玉如梦娇声道:“谁说不是呢,可见天下不太平。俗话说树大招风,皇家正好站在山尖上,难免招人嫉恨。且不说这些烦人的事吧,像虞守护这样的外伤,你有把握治好么?” 燕阳立时露出智商和医术被侮辱了的愤愤神情:“尊使身份高贵,许是习惯于小瞧人了吧?像这样的外伤,根本用不着小民出手,我这个随从便能轻易解决。” 玉如梦抬起眼皮瞧瞧雷恶地:“呀,倒是忘了你身后的随从了。看到他,本宫倒有了疑问。像他这个岁数,如果自幼习医,怎么也应该比你强吧,为什么反倒成了随从呢?” 燕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唉,都怪他素来顽劣,加之秉性愚鲁,所以才混到现在这个地步。看他这个样子,老模咔嚓眼的,带出来我都觉得丢人,可是师命难违,不得不尔啊。小民这番苦衷,尊使想必能理解,理解万岁吧!” 听燕阳这么说,玉如梦做出释然的样子,雷恶地则是一脸苦笑——被燕阳贬得如此凄惨,他不苦笑才怪! 倏听燕阳喝道:“好你个泼奴才,果然是愚鲁得可以,听了主子的话竟然无动于衷,还不赶快去给虞守护治疗!” 雷恶地不敢怠慢,急忙迈步上前,来到虞守护身边,双手抓住虞守护受伤的胳膊,先是假模假式地摩挲一番,引着他转了几个圈,随即调动气脉,但听咔吧一声,把虞守护刚刚错位的臂骨复归原位,而后一声不吭地回到燕阳身边。 燕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嗯,干得不错,难得呀难得!” 玉如梦见识了雷恶地的手段,心中当即释然。一个随从都有如此医术,转眼间就把虞守护的臂伤治好了,那么燕阳自然更不用说了。别人不知道,可是玉如梦自己清楚,她在捏断虞守护臂骨的时候是用了一些技巧的,不是骨头错位那么简单,而那个随从居然三下五除二利索地解决了问题! 这次考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甚小,燕阳主仆二人就这么轻轻松松地通过了。若是换了胖头矮者那样的乡野医生,恐怕就不一定或者说很难通过了。毕竟这种外伤需要的不仅仅是医术,还有一定的内功修为,而那些乡野医生基本上都是没有内功修为的。玉如梦捏断虞守护臂骨的手法再复杂,以雷恶地这等皇极九层境武者的修为,都不是多大的事。 玉如梦抚摸着虞守护的臂膀,满意地点着头,对燕阳说道:“本宫果然没看错人。一个随从都有这等本事,作为主人的你注定更为了得,下一步就看你的了。” 燕阳神色谦恭:“医道广阔,小民仅仅得了一些皮毛,为皇家尽力乃是生民本分,愿受尊使趋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玉如梦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想不到你这个年轻人还知道轻重,挺会说话的。本宫召你们进来,实在是出于不得已的缘由,说起来都有些不好意思呢。适才见识了你们的手段,本宫内心方才安定了些,认为仓促招募外科神医的决定也不算太过鲁莽。” 说到这里,玉如梦微微叹气,四下张望一番,这才重启檀口:“实话说了吧,本宫近来得了一些羞人的症候,不便轻易请不相干的医生医治,一般的医生也医治不了,这才出此下策,冀望能够遭遇医界大能,为本宫消除病患。既然你们来了,适才又施展了这等手段,本宫权且认为你们就是我所期待出现的大能吧。” 燕阳拱手:“尊使抬举了,小民乃靠医术糊口的医者,谈不上什么大能。尊使若有甚疾患在身,小民尽力医治便是。”
玉如梦定定地看着燕阳,说道:“本宫相信你的忠心,不过我适才说了,本宫患的是羞人的症候,牵涉到不方便示人的隐私部位,岂可轻易托付陌生医者?开始治疗之前,你们须答应本宫两个条件。” “尊使请讲!” “首先,你们要跟本宫签下生死状,如果瞧不出本宫患的是什么病,甘愿受死,决不贪生。其次,即使瞧出了、治好了本宫的病患,也只能守口如瓶,不得对任何人泄露一星半点。这个你们能办到么?” 说罢,玉如梦星目灼灼地盯着燕阳,等着他表态。 嗯,这是怎么回事?这个老娘们发什么癔症?老子来给你治病,你却要让老子签什么生死状,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看来这皇亲做事着实霸道,皇亲都如此,那身为皇帝的伏乞思盘还不得霸道得连亲娘老子都不认了? 一时之间,燕阳颇为愤愤不平。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是假冒医生混进来的,签不签生死状又有什么关系?而自己之所以敢在皇亲面前弄虚作假,倚仗的不就是武功修为可以碾压眼前这个病恹恹的娘们吗?她诚然具有皇极七层境的修为,可是这点修为在自己的仆人雷恶地面前还是不够看,真要打起来的话,吃亏的肯定是她,掌握主动权的则是自己。 想到这里,燕阳假意沉吟片刻,说道:“能办到。莫说尊使的事情是世间最大的隐私,尊使便是取了小民性命,那也是小民的荣幸,可谓死得其所。” “嗯,既然你们甘愿如此,那就先把生死状签了吧。”玉如梦说罢,冲着身边的侍女点头示意。那侍女心领神会,当即从不远处的箱柜里取出一个卷轴。 原来这生死状早就预备好了,只等心甘情愿的人来签。 燕阳从侍女手里接过卷轴,舒展开来,也不细看,利索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并且吩咐雷恶地也签上名,随后将卷轴递还给那个侍女。 玉如梦冷漠地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待其完成后开口说道:“燕阳呀,这可是送命的东西,你怎么不仔细看看就签了?” 燕阳昂然说道:“自此刻始,小民已经把身家性命交给尊使了,做那些多余的动作则甚!” 玉如梦放肆地笑起来:“如此甚好,你且近前来。” 燕阳故作犹豫状,踉踉跄跄地来到她的卧榻之侧,先是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那香气虽则馥郁,但是并不刺鼻,反倒令人十分受用、周身舒畅。偷眼观瞧,但见玉如梦衣装有些暴露,不但身形若隐若现,而且许多地方肌肤都隐约可见。 玉如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燕阳,见他神情局促,而且还偷眼瞄了自己,内心不由窃笑,怡然说道:“燕阳呀,你我现在是医生和病人,而不是皇尊使和治下子民的关系,没有什么尊卑之分,你且不要紧张。坐到本宫旁边来,看看本宫到底得了什么样的要命疾病。” 一边说,一边伸出白嫩的双手,拉着燕阳坐下。 坐定之后,燕阳一边排斥着被那香气和胴体勾起的私心杂念,一边伸手把在玉如梦的脉搏上,开始装模作样地为她诊脉。 冒充医生这样的把戏,燕阳是第一次做,生怕一开始就穿了帮,所以极力装腔。他之所以费了这般力气,低声下气地在玉如梦面前赔笑,而不是运用武功动硬的,其实并不是惧怕玉如梦,而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骚动。真要把玉如梦杀了或者劫了,皇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样的话,自己的计划就会泡汤。为今之计,小心翼翼地周旋、糊弄才是上策。 可是,一个原本懵懂无知的少年,对医道从来无所浸润,如今却假模假式地给人家把脉看病,对燕阳来说确实是个巨大的难题,连不远处站立的雷恶地都替他捏了一把汗。燕阳现在给玉如梦诊病,跟刚才雷恶地给虞守护诊病完全不同。刚才的事情,是达到一定的武功修为之后能够确定状况的,仅靠修为就可以解决,而现在的事情却是需要凭真本事来解决的,手底下有没有真章,当场就可以试出来。 面对此情此景,雷恶地不由暗自祈祷,希望在燕阳身上出现奇迹。 此时的燕阳,又何尝不期盼出现意想不到的奇迹! 第一百零七章 难以启齿的病因 玉如梦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请来的医生,似乎更希望有奇迹出现。 燕阳看似装模作样,实则非常认真地给玉如梦把脉。他固然不懂医理,但以圣元三层境的武功修为,对于玉如梦的经脉运行是否流畅还是诊断得出来的。 一搭上手,燕阳就感觉玉如梦的气脉在丹田处有所阻滞,所以集中精力探查她丹田处的状况,终于确认玉如梦的病症出在丹田之处。 但是即使这样,以燕阳作为普通武者的修为,已然判断不出玉如梦丹田处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病因到底是什么。焦急之中,燕阳不由眉头微皱,额头微微冒汗。 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燕阳举动的玉如梦似是看出了燕阳力不从心的样子,问道:“怎么,闹不清状况了?” 燕阳轻轻摇头。 玉如梦说得对,此时此刻,燕阳的确闹不清状况了,可是他不肯善罢甘休。是成是败,关乎他跟雷恶地能否进入幻厄妖域,即使有一丝希望,他也要努力,而不是轻易放弃。 焦虑之中,燕阳蓦然想到了金刚伏魔咒。那该死的魔咒关键时刻时或发挥作用,不知道这个时候能不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想到发现青毒求助魔咒时其中的伏魔使那鄙夷至极的神情,燕阳自然有些灰心,但是这时灵时不灵的玩意这个时候说不定能帮上忙。 调动金刚伏魔咒的心思一起,燕阳脑海中立时出现了曾经出现过多次的白色屏幕。屏幕之上最开始出现的是一座宫殿,看那空间布局和装饰,与自己目前所在的厅堂相仿。宫殿门楣上赫然镶嵌着如意殿三个大字。 看到这里,燕阳内心恍惚起来:这是什么鬼马玩意?屏幕上的宫殿形状,怎么跟自己处身其中的殿堂一模一样?难道说,这白色大屏是要重演一些在这个殿堂之中发生的事情? 由于时间仓促,进入这里的时候燕阳并未注意它是不是如意殿。如果真是如意殿,那现实与虚拟情景之间就对上号了。 为了确认一下,燕阳开口问道:“尊使,这里是不是如意殿?” 玉如梦颔首:“没错,正是如意殿!” 听到肯定的答案,燕阳心中了然,随即不再理会玉如梦,而是专心观看脑海中的屏幕。 镜头切换到一张大床上,玉如梦慵懒地躺在上面,身上衣物甚少,只是着紧处覆盖着一些网状布缕,美妙的胴体散发着女性的魅力。但是玉如梦并不是在安睡,而是不时用眼光朝门口处瞟上一瞟,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片刻之后,但听店门吱扭一声响,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形来到床侧,带着喘息呼道:“好亲亲,想死我了!” 那具有高大身形的人似乎是个急色儿,不待玉如梦有所反应,便手忙脚乱地动作起来。 玉如梦却似不甚着急,伸出白莲藕般的胳臂,把高大男子推下身来,咯咯笑道:“卡拉怪你个挨千刀的,到什么时候都是死性不改,这么猴急!我且问你,你那钟爱得恨不得捧在心口的狼山老妖,你打算怎么处理?横不能心里想着狼山老妖,身子却霸占着老娘吧,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道理!老娘好赖也是皇亲,比那个狐媚老妖差在哪里?若是惹得老娘怒了,你该知道是怎样的下场!” 卡拉怪闻言,当即转过身,背向玉如梦,脸上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嘴里嘟囔了些什么,一只手在衣裤里摸索着,而后转过身,变出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伸手搂住玉如梦,甜言蜜语道:“宝贝,你惯常说我卡拉猴急,我看你才真正猴急呢。那狼山老妖确实不怎么样,身份、色相都不如你,可是跟随卡拉三十余年,情分不浅,即便卡拉要跟她分手,又岂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办到的?须得花些长远工夫才行。若是卡拉硬起心肠,转眼间就跟她断绝了关系,世人的评论且不说,你心里就没有疙瘩?难道说,你会接受那样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玉如梦不悦道:“你这些说辞,骗那些受了你荼毒的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吧,骗得了老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脚踩两只船,这才是无情无义呢。既然你这么说,那老娘就再容忍你一点时间,到时候如果再断不了,休怪老娘下手快刀斩乱麻!” 卡拉怪急忙赔笑:“说来说去,还是小宝贝体贴。这些琐碎事体,不劳你操心吧,卡拉虽则无能,解决这点事情还是有些办法的,你且放心就是。”
玉如梦娇声娇气地:“哎呀,老娘且不放心呢。” 卡拉怪谄媚地:“都是我的错,我立马补偿给你,不把你伺候舒服了绝不罢休!”说罢,身体蠢蠢欲动,玉如梦也就放任他施为了。 缠绵之际,卡拉怪十分卖力,满脸奸邪的笑容甚是灿烂,趁玉如梦如痴如醉、不加防备的当口,将左手伸入她的身下。 正自配合卡拉怪动作的玉如梦,突然之间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卡拉怪一时之间收束不住,蛮力不减,但听咔嚓一声,玉如梦痛苦地嚎叫起来。 卡拉怪讶异之中停止了动作,急忙从玉如梦身上翻身下来,关切地问道:“小宝贝怎么了,是不是我过于粗鲁,伤到你了?” 玉如梦龇牙咧嘴:“或许是吧,我的骨头被你压断了,现在火辣辣地疼。” 燕阳看着屏幕之中那火爆的场面,脸上不由感到有些温热。这个场面实在是太刺激了,想不到淑女模样的皇尊使,背后还有这么奔放不羁的一面,跟那个什么狼山老妖争夺男人!这样的女人,真是人前闷骚人后风骚啊,只一个骚字便可了结。 燕阳胡思乱想之间,屏幕上突然换了画面,先是出现了女性胯部结构图,继而出现了一只大手,那只大手捏着一个蛊虫之类的东西,悄悄靠近排泄口处,随后用力一挥,那蛊虫模样的东西即刻进入胯骨深部,停留在骨缝之中,似乎陷入了沉睡。 伴随着这个画面的出现,燕阳脑海中的屏幕倏然消失。 燕阳将神念从脑海之中收回来,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玉如梦,沉默无语。 他找到了她的患病部位,也找出了病因,面对此刻眼巴巴地等待结果的玉如梦,却难以启齿,只能等待玉如梦先开口。 玉如梦满怀期待,可是以她的涵养,并不急着询问结果。据她猜测,燕阳现在表露出的傻呆的样子,可能跟他并未诊断出病灶及病因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下一步的行动就是把这个名不副实的所谓医仙跟他的随从杀掉,连问都不用问了。这是十有八九的结果。 但是,大凡病人,都对哪怕百万分之一的侥幸都抱有希望,玉如梦虽则贵为皇尊使,自然也难以免俗。把自家生死置之度外,玉如梦还远没有达到那个崇高的境界。或许这个号称圣手医仙的小子能带来一个好的结果呢? 因此,玉如梦还是忍不住发问了:“怎么样,诊断出什么没有?” 在双方沉默的这段时间内,燕阳在脑海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地捋了一遍,已经有了清晰的答案,只等玉如梦发问。待到玉如梦的话音落地,燕阳当即答道:“探出了病灶。” “哦?”玉如梦十分诧异。 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真的查出了那藏在自己隐秘之处的病灶? “那你说,它在什么地方?”玉如梦追问道。 燕阳没再回答,只是用眼神在她的丹田上下瞟了一眼。 雷恶地以及宫中的侍女们虽然不敢放肆,但是各自用自己的方式时刻观察着燕阳和玉如梦的一举一动,看到燕阳明目张胆地往玉如梦的私密处看,都多少有些吃惊。皇尊使身上的禁地,岂是任由陌生男子随意观看的?弄不好可是要犯下杀头之罪的。 正所谓林林总总人万种,心思各自不同。玉如梦把燕阳的动作瞧得一清二楚,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萌生了赞佩。她看到燕阳往她的小腹处看,当即明白燕阳确实找准了病灶。这些日子以来,那个地方内部的疼痛快把她折磨死了,一些所谓的名医要么找不到病灶,要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病灶而找不出病因,从而无法施治,而眼前这个小伙子这么快就找出了病灶,可见手段非同寻常,但愿他能够找出病因,有施治的办法。 想到这里,玉如梦芳心大快。 “那么,你说说本宫到底是什么症状,又是什么病因吧。”玉如梦语气温和。 “据小民诊断,表面上看,尊使乃是耻骨从内部碎裂,”燕阳面带犹豫,“可是仔细推敲,其中似乎还有些更为深层次的东西,涉及尊使隐私,小民不便明言。” “嗯?什么隐私?敢是你想拿什么不着边际的虚言来糊弄本宫吗!”玉如梦语气严厉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故事里的事 玉如梦虽然上了些岁数,但是由于保养得好,仍是一副秀色可餐的模样,弄得适才燕阳为她诊病时不免有些心猿意马。可是,骤然发怒的玉如梦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脸上青筋暴露,二目释放凶光,宛然是一个张开了大口噬人的雌虎。 那凶煞的气势,便是母老虎都仿佛不如。 若是放在以前,作为蛰罗雀手底下最为卑贱的小角色,燕阳可以甘愿忍受这口气,可是现在的燕阳是什么人?堂堂云霄宗宗主,就连横行跋扈一时的皇极九层境武者雷恶地都是他的跟班!这等身份的人,不但跟皇家没有任何干系,而且还要匡正皇室,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受玉如梦这个母老虎的气呢! 一时血脉贲张,燕阳就要动怒。 便在此时,但听身后的雷恶地轻轻咳嗽一声。 这声咳嗽,不由让燕阳陡然打个激灵,当即回过神来。 自己低三下四地来到这里,对着这个可恶的母老虎作出无比谦卑的样子,究竟是为了什么?此前的种种都忍了,怎么突然之间忍不了了呢?可恶! 燕阳伸手猛击自家额头,作出痛心疾首的样子:“该死,说话这么不小心,冲撞了尊使,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 一边说,一边在原地跺着脚转圈。 玉如梦见他如此,内心多少生出些怜悯,怒气稍减:“小子,切莫故作这种可怜样。糊弄本宫,可是要人头落地的!” 燕阳跺着脚说道:“尊使即便借给小民几个脑袋,小民也不敢糊弄尊使。尊使的病情,以小民看来确实有些曲折隐晦之处,且容小民慢慢道来。” 玉如梦喝道:“说!本宫倒要看看你能编出什么出格的花腔来!” 燕阳看看四周,面露难色:“小民自然要说,只是事涉尊使隐私——” 说话之时,眼睛不停在使女们身上打量。 玉如梦岂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当即喝令众人出门暂避。 待众人出门之后,玉如梦面带不屑地说道:“开始编吧。” 她心里想的是,燕阳适才一番表现肯定是故弄玄虚,以此掩盖医术不济之窘迫。若是这样,这个年轻人肯定是死定了,那生死状可不是白签的。所以,她现在看燕阳,那神态就像看一个活死人。 燕阳岂能不明白玉如梦的心思,心里暗骂一声老乞婆,随口说道:“小民且给尊使编一个故事吧。若是故事里的事情吸引人,能够博得尊使一笑,小民也就心满意足了。若是故事情节枯燥,尊使把小民斩了便是,毕竟有生死状在,小民无法抵赖。” 玉如梦漫不经心地点头。 燕阳继续说道:“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乃是小民的一个朋友,姑且称其为卡拉怪吧。” 卡拉怪?玉如梦听到这里,心头不由一紧:这个年轻人故事里的主人公,怎么恰好跟她的情夫同名?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如果说是巧合的话,那也太巧了。如果说另有隐情,那么自己的私情怎么会被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陌生男子掌握? 不管什么情况,且听这个年轻人怎么说吧。 想到这里,玉如梦一改先前漫不经心的神态,开始全神贯注地倾听起来。 燕阳似是摸准了玉如梦的心思,轻佻地冲她眨眨眼,递过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开口说道:“那卡拉怪风流成性,惯会拈花惹草,不知道荼毒了多少女性。其中一个女性叫做曼柔花,容色绝佳,可是妒心颇重,想要独占卡拉怪的恩情,于是耍尽了心思阻断他跟其他女性的关系。” 玉如梦颔首:“嗯,世间确有很多这样的痴情女子,爱上一个男人便想独占其身。唉,世间又有多少风流男子,不愿意拴在一个女人的裤腰带上。这其中的关节,又有谁说得清呢!” 燕阳跟着她发出一声叹息:“咳,无论男女,用情过深,伤害的毕竟还是自己呀,难得尊使与世上的俗人们有此同感。” 玉如梦道:“情感之事,便是尊贵如本宫之属,亦难免俗。那个什么曼、曼柔花要阻断卡拉怪跟其他女子的关系,结果如何?” 燕阳道:“这种事情,其实很难如愿。那卡拉怪风流成性,岂是曼柔花一介女子所能动摇得了的?不过,卡拉怪毕竟成天在风流乡里厮混,懂得如何应付,表面上唯唯诺诺,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背地里却是耍了阴招。” “嗯,他能耍什么阴招?难道说,他把那个曼什么杀了不成?”玉如梦好奇心大盛。 燕阳笑道:“他当然不会这么做。征服一个女子,尤其是像曼柔花这样的女子,其实并不容易,卡拉怪怎么会轻易抛弃自己的胜利果实?他的心思是,既要维持与曼柔花的关系,又要让她俯首帖耳,两全其美。”
玉如梦撇撇嘴:“这等事情,可是难上加难,那卡拉怪恐怕做不到吧?” 燕阳道:“尊使下意识地以为他做不到,可是他花费了不少功夫,很想做到呢。为了达到目的,他不辞辛苦,深入荒野之地,寻找巫蛊大能,学会了施放深情蛊虫的方法,想要通过蛊虫来控制曼柔花对自己的感情,让她毫无尊严、全身心地依附自己。” 玉如梦怒意渐生:“这般恶毒,其心可诛,死有余辜!” 燕阳微微一笑:“这些恶毒之事,卡拉怪都是在私下里做的,曼柔花哪里知情?私会之际,曼柔花自然都是柔情万种。卡拉怪表面上也是一副爱意满满的样子,缠绵之际也十分投入。趁此机会,卡拉怪暗自取出深情蛊虫,放入曼柔花体内。不料由于用力过猛,加之蛊虫作祟,曼柔花本来坚硬的耻骨顷刻破碎。那蛊虫趁势钻入骨缝之中作乱起来,弄得曼柔花镇日疼痛难忍,差点丢了性命。” 听到这里,玉如梦方才明白,燕阳这哪里是讲故事,分明是讲她致病之由呀!故事里的事,与她跟卡拉怪之间的风流韵事已经契合得不能再契合,她就是个傻子,也能听出燕阳说的到底是什么。 刚才还怪人家医术不精、糊弄事体,想要杀了人家呢,可是转眼之间,人家把自家的丑事揭了个底儿掉!玉如梦此刻又是羞愧又是惭愧,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就地埋了,也好把这一身羞耻掩藏干净。 既然人家把事情看破了而没说破,说明这个年轻人会来事,没让自己难堪。呀,都怪自己原先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啦,以为身上的伤不过是扭伤,没想到原来是卡拉怪这个挨千刀的暗中运用了卑鄙无耻的手段所致! 下一步怎么办?玉如梦思绪万千,心潮翻滚不已。 追杀!卡拉怪这个薄情寡义的家伙,本宫妄自投入了那么多的感情,到头来他却要暗害本宫,这等忘恩负义之举,简直是十恶不赦,不杀不足以消解心头之恨! 以玉如梦的心思,恨不得立马召集人马分头追杀卡拉怪,可是眼前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那就是把自己受伤的身体调理好。 因此,她急于知道故事的结局,其中的曼柔花结果怎样了。 平息了一下情绪,玉如梦故作镇定地问道:“年轻人,你这个故事跌宕起伏,倒也精彩。本宫想知道,那个曼柔花中了蛊毒之后,到底有没有人解救呢?” 燕阳笑道:“小民既然能够给尊使讲这样的故事,岂能让它烂尾?这个故事的结局其实并不出乎意料,那中了蛊毒的曼柔花,因为巧遇了一个圣手医仙,病患最终得以解除。” 玉如梦听到是圣手医仙解除了曼柔花的蛊毒,哪里不知道燕阳说的那个医生就是他自己?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脸上也多少浮现出一些笑容,说道:“哎呀,曼柔花真是好命,居然在危急时刻好巧不巧地遇到了圣手医仙。可是,那圣手医仙到底施展的是何等手段呢?” 其实,像蛊毒这样的东西,燕阳由于拥有金刚伏魔咒的法力,能够轻易为她解除。可是,由于接触玉如梦的目的是要进入幻厄妖域,所以燕阳听到玉如梦这般询问,当即开始抓耳挠腮,作出为难状:“尊使容禀,这深情蛊乃是男女欢情之物,较之一般的蛊毒危害更甚,因此治疗起来也颇费功夫。当初那圣手医仙虽然具有治疗这种蛊毒的手段,奈何其中需要的各种珍稀药材难以寻觅,原本打算放弃的。巧合的是,那曼柔花出身医药世家,那些对寻常人家来说可谓珍稀的药材,曼柔花家里都有珍藏,因此圣手医仙才能一举建功,不然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燕阳说得郑重其事,玉如梦听得也是惊奇连连,沉吟片刻说道:“先不说那些虚拟的事吧。本宫这些症候,你有没有治好的把握?要知道,本宫虽然不像曼柔花那样出身医药世家,可是但凡世间有的药材,要找到其实并不难。” 燕阳摇摇头:“尊使,据小民所知,医治曼柔花的那些药材,之所以珍稀,就是因为它并非产于寻常所在,乃是她的先人从幻厄妖域寻来的。若是寻常世面上能够购得,也就不算珍稀之物了。” 玉如梦颔首:“原来如此!如果本宫的症候也需要那样的药材,恐怕就要派人去一趟幻厄妖域了。” “尊使所见不差!”燕阳应声答道。 第一百零九章 进入幻厄妖域 迁延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进入正题,燕阳心里不由有些小激动。 不过,激动的时间并不长,盖因玉如梦说了一句这样的话:“既然如此,那你就开个方子出来,本宫派遣身边的守护去那妖域寻觅便是。”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瞬间便把燕阳刚刚萌生的激动之情打了下去。这个老乞婆,果然精于算计!老子都替你把病因找出来了,你他娘的还不让老子去幻厄妖域走一遭,这算怎么回事? 顷刻之间,燕阳心中的激动转化为愤怒。 可是,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 燕阳强自压抑着心中不平,低眉说道:“尊使,那些药材既然珍稀,恐怕不太好找。并且,尊使身边的守护使们也未必能够辨认。如蒙允准,小民倒是愿意亲自走一遭。” “哦?”玉如梦似是有些诧异,“你能自告奋勇,本宫当然感到欣慰。不过,那幻厄妖域并非寻常地界,凶险至极,若无护身的本事,葬身其中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本宫还想留着你治病呢,因此不愿意让你以身犯险。” 燕阳这才明白玉如梦不让他进入幻厄妖域的用心,当即不再生气,平和说道:“不妨事。小民身边那个看似愚笨的奴才,其实也有几分本事。有他保驾,应该无虞。” 玉如梦沉吟片刻,尔后说道:“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去,那就由着你,本宫多派几个守护保护你就是。” 说罢,不知道按动了身边的什么机关,那些早前躲出去的使女们迤逦返回,毕恭毕敬地站到各自的位置。 “去!”玉如梦挥挥手,“把虞守护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其中一个使女应声离去。 接下来,根据玉如梦的安排,虞守护和其他四个守护作为跟随燕阳进入幻厄妖域的护卫,成为燕阳的贴身随从,随时听候燕阳的召唤,开始为进入妖域作应有的准备。 两日后,燕阳带领雷恶地和五个护卫摇摇摆摆地来到妖域入口处,神色极为淡定,言谈之间十分自如。 一路上,雷恶地一直在琢磨这几天来一直琢磨的问题:燕阳在如意殿里头对玉如梦到底做了什么,令她心甘情愿地允许燕阳进入幻厄妖域,并且派了这么多护卫加以保护?要知道,这些护卫可都是皇极五层境以上修为的武者,除非玉如梦亲自出行,谁都没有让五个护卫贴身保护的荣光。难道说,这小子给玉如梦喝了什么迷魂汤,抑或是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把她征服了?嗯,这小子鬼招式太多,任何一种方法都有可能。唉,年轻人不可小觑啊! 那守门的护卫自然认识虞守护等,见他们跟着两个陌生男子大摇大摆地来到这里,心中哪会没有疑问?不过,这些守门使一个个阅历丰富,为人油滑,把诸种疑问隐藏在心底,满脸堆笑地说道:“哟,虞守护,今朝怎么贵足踏贱地、跟兄弟打照面来了?” 虞守护知道自己所以领了这份差事,是因为得到皇尊使关照。早前被皇尊使捏断臂骨的时候,自己一声不吭地忍下了,皇尊使当然会设法补偿。只要自己顺利完成这份差事,皇尊使给的赏赐就肯定少不了。因此,从得到指示之时起,虞守护便立志把差事办好,此时听到守门使的问话,当即得意洋洋地答道:“邝老哥,什么是贵足,什么叫贱地?兄弟镇日守在尊使身边,片刻也离不得,实在是职责所在,不得不尔呀!这妖域之门乃皇家重地,人员熙攘,过往之人谁不贡献个仨瓜俩枣的,好处都让邝老兄占尽了,兄弟可是连口西北风都喝不着。这不,跟尊使申请了多少回,要跟随邝老兄做个守门使,无奈尊使不允呀,唉!” 一边说,一边故作唉声叹气之态。 那邝老哥岂能听不出虞守护的言外之意?赶紧陪个笑脸,凑近了说道:“虞老弟要是这么说,老哥我可活不成人了。这妖域门户固然重要,可是架不住觊觎者多呀,不瞒老弟说,老哥我睡觉都不敢闭眼,只能半睁着眼睛凑合着迷糊迷糊。再者说了,这风吹日晒的光景,岂能跟如梦宫那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辉煌所在比?唉,老哥这份辛苦,本想着老弟你能体谅一二,怎料连你都是这般想,老哥我这份委屈算是白受了!” 话语听起来凄惨,可是脸上却毫无凄惨之色,反而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说话之时,一只手从自家衣服里摸索出些不知什么东西,悄悄塞给虞守护。 虞守护将东XZ起,随即笑道:“老弟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竟然惹来邝老哥这么一大篇评弹,料来老哥也不是受了什么委屈的人。罢了,闲话收起,如今老弟是奉了尊使之命,护卫两位神医进入妖域,搜寻些要紧的物事,邝老哥不会拦挡吧?” 说话之时,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模样的东西递过去。 邝守门急忙瞥了一眼令牌,随即双手推拒:“咱们兄弟之间哪用得着这个!甭说尊使有令,便是尊使无令,虞兄弟要进入妖域,老哥也不会拦挡。本来想请兄弟撮一顿来着,既然尊使有令,自是事务紧急,不得耽搁,兄弟赶紧带着人进去吧,欠奉,欠奉!”
两旁的人各自作揖告别,虞守护带领燕阳和雷恶地进入妖域。 燕阳从旁观看皇家护卫的亲密秀,心中不由暗叹:连普通的护卫都是见面先谈亲情不论差事,想必那些高层官僚更是私情为重公事为轻,可见其中的腐败多么严重!如此下去,百姓如何? 怀着满腔心事进入妖域关口,二目所见便是荒凉。漫漫黄沙侵蚀之地,大风呼啸,沙尘漫天,视野被局限于百丈之内。 燕阳询问虞守护道:“这幻厄妖域据说地面极其广袤,满以为一眼望不到边,却为何竟是这般光景?” 虞守护眨巴眨巴眼,说道:“这就是你见识浅薄了吧?妖域地面广袤不假,怎奈却是风沙肆虐之所,眼睛看不远岂不正常!正因如此,才见凶险。若是一眼能够看出十里地去,谁人都能感知可能临近的凶险、及时加以规避。小子,你等今日有幸来到这里,还是小心为妙,千万别无缘无故把性命丢了。不然的话,你等有了损失不说,我回头都没法跟尊使交代。临行之时尊使可说了,要我等全力保护你们两个的性命。真不知道尊使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对你们二人这么看重。” 听了这话,燕阳一改原本卑躬屈膝的神态,肃然说道:“放肆!小小的护卫而已,敢对本座如此不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再这么聒噪,小心掌嘴!” 这些天来,燕阳在玉如梦跟前伏低做小,陪着小心说话,心里憋屈得够呛,如今已经进了幻厄妖域,哪还能够忍受皇家守护的欺侮?气怒之下,由不得要发泄。 那虞守护骄横惯了,岂能忍受一介平民这般冲撞,一听燕阳语带侮辱,当即气愤填膺:“吆嗬,一个小小的乡野游医,竟敢这么跟我等皇家守护说话,实乃罪该万死,小心老子活剥了你的皮!” 其他几个护卫闻言,也都七嘴八舌地怒骂起来,一副要把燕阳生吞活剥的样子。 面对这般架势,燕阳再也无法忍耐,轻移脚步便要动手。不料雷恶地已然先行一步,身形漂移之中,对着五个护卫接连扇出三十几个巴掌,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连串的巴掌,把几个护卫打懵了。他们万没想到,普天之下,居然有看似普通的乡野游医敢跟他们动手。他们更没想到,在身负皇极五层境以上修为的皇家护卫面前,一个乡野游医居然能够轻而易举地连扇自己巴掌,而自己竟连防卫之力都没有。 这是何等妖孽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呀! 难道说,幻厄妖域之所以叫做幻厄妖域,就是因为它能产生妖孽? 懵懂之中,但听燕阳喝道:“你等对本座不敬,本该诛杀!念在本座慈悲为怀的分上,暂且留你们几条狗命。若再怙恶不悛,定斩不饶!” 这几句警告,登时把处于迷糊状态之中的护卫们唤醒了,他们这才开始理性评估眼前的状况。适才人家毫无征兆地扇了自己巴掌而自己竟然猝不及防,或许并非幻厄妖域滋生出的妖孽,而是人家本身就有那个实力。眼前这两个看似稀松平常的家伙,可能就是刻意隐藏了实力的武林高手,自己若是再不识相,恐怕顷刻之间就会葬身此地。 性命攸关的事体,着实需要仔细思量。 想到这里,虞守护再也不敢骄横,赶紧放低姿态:“对不起,适才是小可冒犯了。不过,小可有一事不明,想要——” 话未说完,却被雷恶地打断:“你是想知道我们的身份吧?告诉你也无妨。听好了,本驾原是神泉山无上长老雷恶地,现在是他的奴仆。”雷恶地伸手指指燕阳,继续说道:“至于我家主人的身份,自然比本驾更为尊贵,你等只能跪舔。” 啊,雷恶地?这个名字,在皇家守护那里可是如雷贯耳,乃是守护们膜拜的对象、努力的方向,虞守护又岂能不知!偶像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毫不留情地扇了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光,事出突然,虞守护和他的同伴们一时之间又反应不过来了。 大名鼎鼎的皇家宗门无上长老雷恶地,皇极九层境的修为,扇自己几个耳光算个屁呀,人家要是存心杀了自己,那只是分分秒秒的事!若在平时,甭说是皇室内部了,就算是皇家宗门,规矩也极其严格,以下犯上便是大不敬,动辄就是死罪,像刚才那种情况,自己注定逃不脱死亡惩罚。如今身在幻厄妖域,同样的罪过,人家不过是扇了自己几个耳光而已,说是慈悲为怀那是极为恰当。 刚刚还是满腹怨恨的虞守护们,转瞬之间感恩戴德起来,齐齐给燕阳和雷恶地跪下了。 第一百一十章 奇怪的老头 五个护卫虽然表面上屈服,但是内心究竟有什么心思,燕阳终究有些不放心。身处幻厄妖域这等妖孽之地,若是其中哪个护卫趁着不良视线掩护逃脱出去通风报信,势将造成隐患甚至现实危机,还是及早设处为好。 心思既定,燕阳更不怠慢,赶紧启动金刚伏魔咒,给五个护卫一一施加了控魂术,并让雷恶地向他们讲解了一番背叛的下场。 五个守护见多识广,自然是一点就透,哪还不清楚自己已经成了燕阳的魂奴?成为魂奴之后,就是人家的提线木偶,人家要求做什么就得乖乖做什么,人家稍不如意,自己的灵魂就可能会被瞬间捏爆。 生死一线,从此只得小心翼翼行事,不得有丝毫违拗。 对于像虞守护这样的人来说,平日骄横惯了,原本想着进入幻厄妖域之后还可以对燕阳二人吆五喝六、作些威福,孰料倏然变身他人的魂奴,一时之间着实感到憋屈之至,但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转念一想,连雷恶地这样皇家宗门的顶尖武者都成了人家的魂奴,自己这般修为的人步了雷恶地的后尘,好像也不是太冤。 这么一想,虞守护等人总算找到了心理平衡。 心境平复之后,虞守护顿时乖巧起来,满脸谄媚地对燕阳说道:“主人,小人如今既是您的护卫,又是您的奴才,下一步该怎么做,敬请吩咐。” 其他几人见状,急忙随声附和。 燕阳冷漠地扫视几张堆满笑容的脸,厉色说道:“按理说,凭你们的修为,还不够资格做我的奴才,不过既然进了险地,也只好便宜行事了。你们五个,自此之后每日轮流做先行官,沿着我等前进方向前出探路,发现危险及时禀报。若是不想葬身此地,须得小心。” 几个人先是一怔,或是对先行官这份风险颇大的差事有所顾虑,接下来却都点头哈腰起来:“但凭主人吩咐,我等甘愿做先行官,为主人探路,哪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燕阳把他们瞬间的态度变化看在眼里,暗道:讨厌的家伙,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不情愿着呢,不然的话,就不会那么迟疑了。不管怎么说,知道敬畏,也算是识相。 接下来几天,众人开始往幻厄妖域深处进发,但是速度缓慢,每日行程不过百里。一则是妖域风沙弥漫、视线不广,二则是要沿途寻找所需要的药材,因此难以快速行进。 休憩之时,燕阳对雷恶地抱怨道:“老雷啊,进来之前,你可没详细介绍妖域里边竟是这般不堪的情景啊!” 雷恶地有些难为情:“主人不知,这幻厄妖域地域广大,里面的景象也不尽相同。恰好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风沙肆虐之地,或许再行几日便是风平沙静之所。正因由此变幻,老奴才没有详细说明。” 燕阳颔首:“嗯,原来竟有这般变化!眼前这等气象,着实令人焦躁难耐,且待数日之后,看看又是什么光景吧。” 果然,数日之后,众人终于走出风沙弥漫之地,眼前视野骤然开阔,晴日朗朗,绿地横亘,一片和煦景象。 这般情形,就像长久风雨如晦之后初见艳阳天,着实不能不令人喜悦。那个前出百丈探路的护卫高兴得孩子似的手舞足蹈,接连蹦几个高,随后纵身一跃向前跳去。 虞守护见状,眉头微皱,对燕阳说道:“主人原谅他的轻狂吧,那小子平日就有些疯癫。” 未待燕阳说话,但见那个探路者突然身形下陷,快速摇起手来。虞守护不悦道:“这个家伙搞什么鬼,弄出这么多花式动作!” 雷恶地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一会儿,说道:“不好,他陷到陷坑里了!” “嗯,有这种事?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燕阳喝道。 “救不得!”雷恶地回应道,“主人不知道幻厄妖域的凶险,这无尽的陷坑就是其一,不管是谁,一旦踏入陷坑,那就没得救了。” “哦?”燕阳大为疑惑,“咱们刚走出沙障见到青天,眼前一片平安景象,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雷恶地道:“这正是幻厄妖域的诡异之处。越是看似平淡的地方,越是凶险。而那些风沙肆虐、明面上环境凶恶的地方,反而没有那么多害人的暗桩。” 燕阳颔首:“明白了。妖域地界,任何地方都不得掉以轻心。皇尊使派来的五个护卫,现在已经折了一个,只剩下四个了。你等各自小心吧,不然的话就白白牺牲了。” 几个护卫哪会跟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便是燕阳不提醒,他们也会小心谨慎,不愿意步那同伴的后尘。燕阳此番提醒,乃是主人对奴仆的关心,几个守护自然要表现出感激不尽的样子,纷纷感恩致谢。
以后的行程,燕阳安排雷恶地带路。盖因雷恶地以前进过妖域,能够带领大家避开凶险,加之他修为高强、经验老到,即使不慎遭遇陷坑之类的恶障,也会施展修为及时摆脱。如此一来,不单是燕阳,就是几个护卫也放宽了心,毕竟再也不用担心随时可能面临的性命之忧了。 有了这一安全保障,接下来的日子,众人开始在妖域空阔的草地上搜寻药材。 燕阳的主要目标当然是蛤蟆蛄。至于寻找解除深情蛊毒的药材,其实不过是鬼话。那些蛊虫,对于燕阳来说,根本不需要什么药材,调用金刚伏魔咒的手段便可轻易除之。 为了掩人耳目,燕阳不但给几个护卫交代了需要搜寻的几种所谓珍稀药材,自己也装模作样地不时搜捡一些根本毫无用处的草根花瓣之类,当着几个护卫的面装进口袋,而后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丢弃——口袋的容量毕竟有限,装载蛤蟆蛄至为紧要,哪能让那些无用的东西占据宝贵的空间! 妖域虽然地界很大,但是要想寻找蛤蟆蛄,却并不容易。十数日之后,搜寻到的蛤蟆蛄数量才仅仅盖过口袋底。燕阳焦躁道:“老雷啊,我原先还以为妖域里头遍地都是蛤蟆蛄呢,现在看来满不是这么回事呀。咱们就这么大海捞针似的寻找,什么时候是个头?” 雷恶地笑道:“这蛤蟆蛄原本珍稀,成为青毒唯一的解药之后,当然更珍稀了!” “什么意思?”燕阳瞪大双眼,直视雷恶地,“你是说,皇家为了垄断解药资源,把这里的蛤蟆蛄都搜罗个差不多了?” “有这个可能。”雷恶地说道,“研制出了青毒而不垄断解药,那么这个青毒还有多大价值?这个道理小孩都懂,皇家那么多高参,岂有不懂之理!” “你要说这个,老子由不得要骂娘!”燕阳愈加暴躁,“你要是早说,老子何必辛辛苦苦地来这凶险无比的幻厄妖域?杀入皇家藏药之地,把其中的蛤蟆蛄一股脑地搬走不就是了?” 雷恶地笑笑:“话可不是这么说。皇家藏药之所,定然壁垒森严,岂是随便闯的?况且,那种地方肯定是青毒密布,贸然闯入的话,不但拿不到蛤蟆蛄,而且可能轻易丢了性命。” “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燕阳颔首,“看来,这幻厄妖域,本座是不得不来了。” “确实如此,”雷恶地说道,“主人进入幻厄妖域,往坏处说是以身犯险,往好处说则是增加历练。老奴身在皇家宗门多年,这幻厄妖域也进来过几次,但是总觉得还缺点什么。盖因宗门内部有些秘密传说,道这妖域里头有各色各样的奇能异士,每个人身上都有非同凡响的功夫,可惜老奴运气不济,迄今为止尚未碰到传说中的大能。” 燕阳笑道:“我看你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吧。那一波流神功,不就是从这里得到的吗?” 雷恶地被点中了穴位,显得有些羞赧:“诚然如此。可是传授这等功夫的,是个濒死的老者,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况且这一功夫与传说中大能所掌握的功夫差之甚远,算不得什么。” 燕阳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的好奇心倒是起来了。如果真有那样神通通天的存在,见识一下也好。不过令人担心的是,万一那些大能心存不轨,届时我等难免性命难保。” “这倒是个问题。好在我当时遇到那个老者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纵使想做什么歹事也无能为力了。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老奴至今都琢磨不透。”雷恶地语带喟叹。 数日后,燕阳等来到一个稍稍干燥之处。此地风景甚佳,一座小山包从平地上缓缓突起,四周树木杂草环绕,溪水潺潺轻流,自有一番静谧、祥和的韵致。诸人恰好走乏了,想在此歇歇脚,于是来到山坡南部的凹处,呈扇形席地而坐。 方才坐定,四顾之间,便见一个身披蓑衣的老者缓步走来。令人惊奇的是,那老者身体比例跟一般人大为不同,特别突出的是两条颀长细瘦的腿,比寻常人长出近乎一倍,双臂则甚短,仅为普通人的一半左右。头颅硕大而脖颈纤细,一眼望去,那细细的脖颈似乎难以支撑起头颅的重量,导致那不成比例的头颅前后左右毫无规则地乱晃。 诸人均感诧异:这个老头,居然恁般奇怪,他的爹娘怎么生出了这样的怪胎?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百变神通 这个老头莫非不是人族? 众人诧异之中,老头已经迈着奇怪的脚步来到他们面前,用牛铃一样的大眼睛来回扫视着,蓝幽幽的眼眸中散发着冷峻的光芒。 雷恶地在燕阳的示意下来到老头对面,含笑打招呼:“你好,兄弟!” 老头并未回应,只是机械地点点头。 雷恶地眉头微皱,暗道这个奇怪的家伙怎么这么没礼貌,即便是素未谋面之人,人家打个招呼过去,你也应该回个招呼过来呀,晃着石墩子一样的脑袋点个头是几个意思? 好在雷恶地见多识广,跟不少怪人打过交道,这样的情形也不止经历过一次,因此并未认真生气,继续说道:“兄弟相貌出众、骨骼清奇,应该是本地土著吧?果然是妖域之地养育奇特之人呀,哈哈!” 老头大摇其头,终于开了尊口:“非也非也!土著是什么鸟,跟贫家如何挂得上钩?” 雷恶地略显尴尬:“看来是老夫猜错了,失礼失礼,贫兄担待着吧。” 老头微有怒意:“你才姓贫呢,你全家都姓贫,贫死你个没见识的老鬼!” 谈话至此,几乎已经进行不下去了。老头自称贫家,雷恶地便猜测他姓贫,看起来也没多大毛病,可是老头却偏偏认为有很大毛病,甚至还要发怒,这还怎么沟通? 眼见雷恶地出师不利,燕阳只好站出来打圆场:“贫——,哦,那个什么兄,人生此处相逢,乃是天大机缘,非常值得庆贺,动怒何为?我的这个小介生性愚笨,不太会说话,犯不着跟他生这勃然之气。” 对付眼前这样的异人,燕阳自是毫无经验,只得多说些过年的话,并且不惜当面打打雷恶地的老脸,以求息事宁人。这个古怪的老头,说不定就是异能之士,若是得罪了他,自家性命恐难保全。为了求取蛤蟆蛄,自己决定进入幻厄妖域,固然做好了冒险的准备,但是所有的准备之中都没有丢掉性命这一条。只要保住了性命,并且完成了收获蛤蟆蛄的目标,出了妖域之后,还有玉如梦所许诺的巨额赏赐等待着。那巨额赏赐,燕阳自己几辈子都花不完,如果贪图自己享乐,此生应该是衣食无忧了。用于匡正大业,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资源。 老头被燕阳一通白话,怒气渐消:“嗯,小子倒是会说话,不像这个白胡子老头白活了这么多年。” 燕阳连声附和:“是极是极,白活了这么多年不假。他不过是我的一个奴才,身份卑微,老丈不必介怀。敢问老丈尊姓大名、出身何地?” 老头颔首:“活到这个岁数,仍自是个奴才的身份,可见资质的确不怎么样,另一方面,也是你这个做主子的教导无方。” 燕阳忙道:“是极,教导无方是真。” 老头说道:“至于贫家的姓名,你可以叫我玻特。” 燕阳诧异道:“玻特?老丈,恕小可直言,据我所知,这三千世界的姓氏之中可没有玻这个字。” 玻特说道:“那就是你少见多怪了。你的眼界,只在三千世界之内,而对于三千世界之外的事情,你又了解多少呢?” 燕阳越发诧异:“三千世界之外?老丈,你是说,除了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还有另外的世界?” 玻特不屑地:“当然有,而且很多很多。” 谈话进行到这里,燕阳隐约想起先前桑无相也说起过这个话题,说是世界上有什么平行空间,许多不同的世界在不同的空间并存,不过由于忙于各种事务,加之这个说法太过虚浮,燕阳并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不料现在玻特又说起类似的话题。 这不由让他想到一个问题。 “那么,老丈,你应该就是来自三千世界之外的人吧?”燕阳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呵呵!”玻特不置可否,“方才有人说贫家是土著,现在你又说贫家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弄得贫家自己都迷糊了。” 听其话音,燕阳明白玻特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玻特的存在,令燕阳好奇心大盛,忍不住继续提问:“老丈,你动不动自称贫家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表示自己清贫吗?” 玻特稍加沉吟,正色说道:“清贫,抑或富裕,不过是俗人的划分,有何实质意义?贫穷可以使人活得卑微,也可以使人活得高贵,其分野全然在于内心,岂可以财富多寡评判!多财而不义,身后便是骂名;多财而骄横,作孽而不自知,皆难称高贵。世间所谓贵族,乃是保持简朴、淳良之心,抛却物欲纠缠,清静面对各种诱惑者,左右物事而不为物事左右。人乃万物之主,倘被物欲左右,心境卑微得甘为物欲之奴仆,何来高贵?我之称为贫家,所来有自,不知小子你能否听得明白。”
燕阳闻言沉吟。是呀,人家自称贫家,乃是表明万事不扰的心境,若是沉迷于物欲纠缠之中,连贫之一字都忌讳,又岂能坦然面对万事万物、观望寥阔天野! 称呼之中,端见格局呀! 片刻之后,燕阳复问:“老丈,如果你来自异域,那么你的语言为什么没有不同?” 玻特似乎有些不耐烦:“小子这个问题,问得着实无知!须知万事万物同体同根,原无不同,所谓不同,乃是世人刻意营造的结果。譬如这三千世界的语言,如果没人刻意强调、划分甚至扩大地域差别,原本可以实现大同的。出于地缘利益的需要,位居高层者便有意舍弃大同语言而创设地域识别性更强的语言,说白了,不过是私心作祟而已。” “哦,是极是极,老丈言之有理!” 如果燕阳此前口中的“是极”二字是单纯的恭维之词的话,那么此刻的“是极”包含的就是敬佩之意了。用如此简单的道理,说清如此纷繁复杂的事情,若非高人,岂能做到! 燕阳心中满是钦佩,可身旁的雷恶地却是一百个不服。盖因在与燕阳的交谈中,玻特明里暗里都有瞧不起雷恶地的意思。雷恶地虽然无奈之中做了燕阳的奴仆,但是在他内心深处,仍然没有丝毫看低自己的意思,依旧视自己为世间身份高贵的顶尖武者,普天之下能跟他掰手腕的没有几个人。燕阳贬低他倒也罢了,毕竟他的神魂被燕阳控制着,性命攥在人家手里头,人家要怎样,自己只得受着。可是这个起了个外国名字的奇形怪状的老头不一样,纵使武功高强,也不能无缘无故地贬低他,更何况老头的武功也未必比他高。 思来想去,雷恶地兴起了跟玻特打斗的心思。 想是这么想,可是又怕燕阳不同意,于是绞尽脑汁地琢磨能让燕阳同意的借口。 正自搜肠刮肚地思量,却听燕阳说道:“老丈,你刚才一番话,小子甚是佩服,可见老丈对人情事理极为通透,阅历深厚。只是,像老丈这般深谙事体之人,只身闯入这凶险至极的幻厄妖域,风险极大,莫非老丈有什么保命的本事?” 燕阳这么问,暗藏着好几个意思。这个身形古怪的老头,敢于一个人来到妖域,背后或许有所倚仗,不然的话那就是鲁莽了。可是,老头思想如此深邃,一般情况下不太可能鲁莽行事。这么说来,有所倚仗是肯定的了。而最大的倚仗,无非是武功修为。老头到底是什么样的修为,燕阳想摸清楚,也好心中有数,省得不小心吃了亏。 燕阳盘算,玻特即便修为不俗,也最好应该在他和雷恶地之下,那样的话,不管出现什么状况,自己一方总是可以掌握主动。如果情况相反,那就只能尽可能跟老头搞好关系,多灌些迷魂汤,以免老头随时翻脸,自己这一方吃不消。 雷恶地听到燕阳的问话,哪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于是急忙说道:“主人,老奴看玻兄骨骼清奇、目光犀利,料定他必是个练家子。老奴身为武者,一见到像这样武功高深的练家子就难免技痒,请主人允肯老奴跟他切磋切磋。” 一边说,一边揎拳掳袖,做出要大干一场的样子。看那架势,那里是切磋那么简单。 “哦?这个提议好!”燕阳颔首,“但不知老丈是否有意。”说话之时,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玻特,生怕他不同意。心中却想,雷恶地这个家伙真是善解人意,老子刚想摸摸玻特的底,这个家伙就递上一件趁手的家什,非常及时,过后得找个机会表扬表扬他,不能让他白干。 出乎意料的是,玻特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爽快地答应了:“嗯,真是俗不可耐的家伙,跟人见面不好好探讨学问,净弄些打打杀杀的事体。也罢,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贫家的百变神通吧!” 说罢,冲雷恶地招招手,示意他进攻。 雷恶地已然急不可耐,玻特手势未落,雷恶地便移动身形,发出雷霆暴击。他所施展的这手功夫,威力虽然比不上一波流,却也是拿手绝活,一般武者根本抵挡不住。一招出手之后,雷恶地就没打算施展后续招式,他算定,仅凭这一招,就能把那个奇形怪状的玻特击打得粉碎。 呼呼的响声伴随着雷霆暴击的招式呼啸而出,刺激得从旁观看之人耳膜隐痛。 一招过后,雷恶地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想要观看玻特的碎尸分散到了何处。 可是,目光所及,但见一个透明如玻璃状的片状身形先是紧贴在草地上,随后如纸片般缓缓飘起。等到整个身形直立的时候,那片状的透明玻璃渐渐恢复成了玻特先前的模样。 这是什么鬼?雷恶地当即惊呆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玻璃界 不用说,玻特这一手彻底颠覆了雷恶地的认知。 不单是雷恶地,燕阳等人也是如此。 一个大活人,在被攻击之时化身透明纸片紧贴地面,攻击过后又从地面上站起来恢复原形,说是神乎其技都远远不够。诡异之处在于,当他化身纸片的时候,他身体内部的器官隐藏到哪里去了?按照常理,那纸片一样薄的身体内部不存在任何隐藏器官的空间,除非在那间不容发的时刻,他把所有脏器都暂时移出了体外,可是如果那样的话,他又如何存活? 唯有一个可能,就是玻特身上没有任何器官。 那么,他的生命又靠什么支撑? 要说善于变化,雷恶地也有些小小的神通,比如瞬间变换头发颜色什么的,但这都是在不改变身体基本形状的前提下进行的。如果在变化过程中对身体形状进行这般脱胎换骨的改造,不但雷恶地做不到,这个世界上其他任何人肯定也无法做到。可是,玻特做到了,而且做得极其梦幻。 此时此刻,在燕阳等人的心里,玻特已经成了谜一样的存在。 看着众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回复了原状的玻特笑道:“你们在惊诧什么,莫非是惊异于贫家抵挡住了愚笨老者的攻击?” 这么一句问话,又把众人拉回了现实情境里。 可是,回归现实之后的雷恶地,显得愈发愤怒。玻特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居然要把贬低这个举动进行到底,称他为愚笨老者,是可忍孰不可忍呀! 尽管经历了刚才的神魔般变化,领教了玻特的诡变神通,可是雷恶地怒恨之下理智失位,仍然以为玻特可以被他打败。根据他的判断,玻特适才的身形变化,不过是情急之下躲避攻击的手段,虽然守得毫无破绽,但进攻能力或许不值得一提。倘若玻特真有比他强的攻击能力,那么刚才的反应就不应该是躲避,而是以攻对攻。 算定了玻特只有招架之功而没有多大的还手之力,雷恶地打算第二次出手了。这一次,他要施展出自己最拿手的绝活、最厉害的杀招——一波流神功。 心思既定,雷恶地对玻特说道:“好个狂妄至极的家伙,承受了老夫一击居然变形躲避!接下来,老夫就让你尝尝你口中的愚笨老者更厉害的杀招是什么滋味!” 话音未落,身形已动,一波流神功的前奏快速展开。 看到雷恶地这个样子,燕阳哪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想要阻拦,可是雷恶地的招式已经开始施展,无奈之下,只得卷住身旁的几个皇家守护赶紧躲避。 一波流的冲击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燕阳冲出十丈之外,身形尚未站定,便听雷恶地口中狂呼:“一波流动万——木——枯!”紧接着,便感觉到一股劲爆的狂风吹过,把全身的肌肤刺激得生疼。 燕阳知道,雷恶地出手了。 站定身形,回头望去,但见雷恶地定定地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显然身体消耗不小。 与此同时,又不由同情起玻特。这个奇形怪状的家伙,屡屡贬侮雷恶地,毫无口德,终于引起雷恶地匹夫之怒,逼迫他使出看家本领,看来凶多吉少了。 怀着悲悯的心情朝玻特所在之处望去,燕阳又是大吃一惊。目光所及,不见玻特的身影,只见一颗颗夜明珠般的玻璃珠散散地飘落在空中。 嗯?这又是什么情形?难道说,是一波流神功把玻特身形彻底打散击碎,形成了这样的玻璃珠?如果真是这样,一波流的威力实在是太过神奇了,玻特这个善于诡变的家伙居然连身形变化都没来得及。 看来,雷恶地这下该满意了。 此时此刻,不但燕阳这么想,而且雷恶地也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转过脸来冲着燕阳笑笑。 然而,转瞬之间,雷恶地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盖因那原本分散漂浮在空中的玻璃珠,开始渐渐聚拢在一起,进而缓缓展示出了玻特那奇怪的朦胧身形。待到玻特的身形变得清晰可辨的时候,雷恶地彻底傻眼了。 自己使出了最厉害的招式,满以为能把人家打个稀巴烂,结果也确实把人家打零碎了,可是人家居然又还原回来,复活了! 这到底是哪门子道理? 恢复了原状的玻特,冲着雷恶地颔首:“嗯,人虽然愚笨,功夫还算不错,只不过在贫家面前建不了什么功罢了。”一边说,一边老神在在地拍打拍打衣袖,似是要拍掉沾在上面的尘土。 面对势要将他贬损到底的玻特,雷恶地此刻连回嘴的勇气都没有了。跟这样的变态计较,吃亏的终究是自己,还是先忍下这口恶气为好。 燕阳可不想雷恶地任由玻特贬侮,毕竟雷恶地是他的奴才,作为主子,关键时刻至少还是要表态的。
“老丈,”燕阳走近前来,对玻特说道,“我这个奴才愚笨是愚笨了点,可也是有自尊的,请老丈不要是处贬损为好。三千世界有句俗话,叫做打狗还看主人面,他遭受贬损,我这个主人也会脸面无光。” 玻特闻言沉吟,似乎在使劲理解打狗还看主人面的含义。片刻之后,开口说道:“贫家很难理解狗跟主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这句话难倒我了。在贫家看来,你这个奴才颇有些不安分的味道,须得接受些教训。” 燕阳愕然,心想,寻常市井小儿都耳熟能详的俗语,这个把大道理都讲得十分顺溜的玻特老儿居然听不懂?这可太匪夷所思了!不过,这个家伙说话倒是句句都在点子上,雷恶地确实不安分,岂止是有点儿,简直是大大地不安分,要不是老子控制着,他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地步呢。 想是这么想,可是说辞却是另一番说辞:“老丈,若果说我的奴才还有不足之处的话,那应该是我这个做主人的教导无方,还是由我出面教训为好,就不劳老丈操心费力了吧。” 玻特大摇其头,细长的脖颈跟硕大的头颅摇动起来很像拨浪鼓:“教训不安分之人,劳神费力算不得什么。贫家的意思是,奴才要教训,主子也要教训。” 啊?燕阳万没想到,自己一番话,竟然引火烧身,实在是太冤枉了。早知如此,不做这些表面文章好了。 憋屈之中,燕阳嗫嚅道:“那老丈准备如何教训我主仆二人呢?” 玻特笑道:“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一边说,一边捋着其实并不存在的胡子:“至于先后顺序嘛,嗯,还是先教训这个愚笨的奴才吧。” 说罢,玻特倏然抬起修长的左腿,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圈。那凭空划出的弧圈似乎有一股巨大的磁力,把雷恶地吸了过去。随后,玻特朝站在弧圈中的雷恶地直直地撞过去。 雷恶地倏然被强力的磁力吸引着,不由自主地进入弧圈内,已然生出了些许紧张。此际又见玻特径自冲撞过来,情急之中只得胡乱出招应对。他本来想再次祭出一波流功夫来着,可是那种功夫对身体的消耗过于巨大,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施展第二次,于是便以其他招式应对。 不料出招之后,却如打在了柔软的棉花上,招式中蕴含的攻击力道犹如石沉大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雷恶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隐隐料到这一招被对手无声无息地化解了,而化解的手法则是十分高妙。 从旁观察的燕阳看得清楚,雷恶地凶狠地出招之后,玻特竟是丝毫不为所动,根本没有任何抵挡的动作,整个身体瞬间膨大,像一座房屋般直穿雷恶地而过。 不是身体交错,而是玻特将硕大无朋的身体穿透雷恶地的身体。那一刻,雷恶地的身体全然被玻特的身体包裹了进去,虽然只是一息的时间。穿越之后,玻特那原本被雷恶地的身体切割而过的身体迅速缩小至原先的尺寸,表面看去毫发无伤。 而雷恶地则直接昏晕过去,摔倒在地。 这种奇葩情形,若非亲眼所见,任谁都不会相信。 燕阳乃亲眼所见,所以他信了,但是信得极其茫然。 正自愣怔,忽然听到干呕之声。抬眼观望,只见玻特弯着腰,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捂着嘴,看样子是要呕吐。果然,不大一会儿,玻特嘔啊一声,嘴里吐出一连串黑黄色的秽物。 吐完之后,玻特直起身,鄙夷地瞪了躺在地上的雷恶地一眼,说道:“愚笨至极的东西,身体里竟然潴留了这么多恶心人的东西,可恶!” 听玻特这么说,燕阳猜想,这些屎尿一样的脏东西,肯定是刚才穿越的时候,玻特从雷恶地的体内吸收过来的。连这些脏东西都能被人吸走,可见雷恶地身体损耗究竟有多大,怪不得一下子就晕过去了呢。 玻特清清嗓子,又吐出几口清水,似乎感觉舒服了些,扭头对燕阳说道:“按照顺序,该你了!”说罢,又挺身向燕阳冲撞过来。 燕阳见识过刚才的情景,知道自己想躲也躲不了,所以干脆不躲了,顶多不就是晕过去嘛。看玻特那个架势,好像没有杀人的意思。只要自己不死,晕就晕一会儿吧。反正打不过人家,不晕又能奈何! 这一回,玻特倒是没再用腿划什么弧圈,只是单纯地撞过来而已。燕阳坦然承受着,眼见两个身体将要相互穿越,急忙闭上眼睛,不想看到那奇葩的情景。 就在两个身体相互交融的时候,燕阳突然感到头脑一滞。紧接着,金刚伏魔咒自动激发出来,画面中那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现身,满是鄙夷地说道:“哼,玻璃界的卑微人物,也敢在我伏魔界大能跟前撒野,活得不耐烦了吧,呵呵!” 怎么,玻璃界?难道说,这个玻特是从什么玻璃界来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雁过拔毛 虞守护等四个皇家护卫,在雷恶地倒地的一刹那就差不多吓傻了。 在接下来的剧情里,他们看到玻特如法炮制向燕阳撞去,料想燕阳的下场也会跟雷恶地一样,无非是被人家撞晕了、横躺当地。再接下来,那个奇形怪状的玻特可能会继续将他们这剩下的四个人撞晕。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戏码。 可是,在他们傻愣愣的眼神中,意外出现了,燕阳并没有没撞晕,反倒是玻特,在跟燕阳身体冲撞之后,扁平的脸上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此时的玻特,不管是内心还是身体,确实都不太好受。在跟燕阳冲撞之际,他认为以自己玻璃界的对撞神通,绝对可以对燕阳形成碾压,出身三千世界的燕阳就如蝼蚁般毫无反抗之力。可是对撞之后,他发现自己错估了对手。 跟燕阳进行身体对撞的时候,玻特怀着目空一切的姿态,毫无顾忌地打算一冲而过,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就在双方身体交融的一瞬间,他的面前骤然出现了十数个横眉立目的金刚大汉,将他团团包围起来。 玻特十分诧异,在跟燕阳进行对撞之前,燕阳身边只有四个寻常人族,并无这些金刚大汉的身影,那么这些家伙又是从那个角落里冒出来的?不仅如此,这些对他怒目而视的金刚大汉,一眼望去便可看出个个身手非凡,不好对付。 如今,自己倏然陷入寡不敌众的尴尬局面,到底该如何应对? 思来想去,只有妥协一招。 于是,玻特抱拳施礼,对金刚大汉说道:“玻璃界行者玻特这厢有礼,若有冒犯诸位之处,尚请鉴谅。” 对面一个肥头大耳的金刚大汉正色道:“哼,小小玻璃界的卑微角色,也敢在此撒野,简直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小子,你这冒犯之举,可不是一般的冒犯,而是要人命的冒犯,其罪当斩!本尊宿主性命岂容你等宵小摧残,咱家伏魔使呈修,引领一干伏魔使来此,正是要斩杀似你这样的狂暴之徒!” 呈修话语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玻特却瞬间恍惚起来。 伏魔使?这三千世界之中,如何有伏魔使这等异界人物的存在?这名叫呈修的说的什么宿主,应该就是遭受冲撞的这个小子吧?这个年轻人平平无奇,为什么有伏魔使暗中保护?其中的逻辑到底是什么,玻特想破了脑壳都想不出头绪。 但是现在身处险地,玻特顾不得多想其他,眼前的事总得认真应付。 对方来势汹汹,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弄得玻特想转圜都找不到余地,为了尊严,只得硬着头皮对抗:“呈兄怒气勃发,想要取了贫家性命,贫家虽然不明其中缘由,但是肯定不能糊里糊涂地丢了自家性命。呈兄执意要战,放马过来便是,贫家在此接着!” 呈修一脸怒气转化为冷笑:“呵呵,不明其中缘由,笑话!想要取本尊性命,却说什么不知缘由,你当咱家都是白痴,还是你自己是白痴?” 玻特应道:“呈兄说笑了,贫家与呈兄均是有身份的人,岂能是白痴?贫家本意并非取人性命,而是教训一下不安分之人。而呈兄动辄以取贫家性命相要挟,不知道遵从的是什么逻辑,所以贫家才说不明缘由。” 呈修貌似有所恍然,轻轻点点头,言语之中却是另一番意思:“教训?咱家宿主既经大咒认可,岂是轻狂之徒,谁人有资格教训?若是有人自恃其能,说要教训咱家宿主,那么他本身就禽兽不如,值得狠狠教训!对咱家宿主这等侮辱,与取他性命无异,其心可诛,其身可碎!不必分辩什么了,赶紧受死!” 说罢,手挥狼牙大棒,直朝玻特面门袭来。 玻特早已做好准备,闪身躲过,随即不知从什么地方掣出一根魔牙棍,跟呈修拼杀在一起。 伏魔使们见状自是当仁不让,纷纷挥动趁手兵器,上前夹击玻特。 不移时,玻特已难招架,晃动身形欲突出重围,一个个伏魔使如影随形,阵容他脱逃?玻特无计可施,使出身形变换,在十多件兵器同时加身之时,将身体弯成弓字形,躲过数重重力锤击,堪堪逃至包围圈外。 躲过一劫之后,玻特心中暗道侥幸,化身纸片就要溜之大吉,不料一个细瘦伏魔使眼疾手快,伸出细长大手,抓住玻特髋部纸片猛力撕拽。危急之时,玻特顾不得其他,只好奋力挣脱,只听撕拉一声,髋部纸片被撕脱一片。玻特忍着疼痛,疾速奔逃,终于摆脱一众伏魔使追杀。待到身后寂静无声之时,玻特身形骤然一滞,二目观望,已然回到现实。 仔细思量,适才那番惊魂之旅乃是幻境。
可是那幻境之中的情形,比现实之中更为真实,令玻特心有余悸。为了验证一下刚才的情形到底是不是幻境,玻特伸手往自己髋部摸去,却发现那里的确少了一大块肉。 在幻境之中被撕下一块肉,回到现实之中那块肉果然少了,这他娘的还是幻境吗! 玻特蒙圈了,而且蒙得厉害。 此时的燕阳,也在蒙圈。 脑海中那个鄙夷老太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弄不明白。听她的口气,似乎是跟玻璃界的什么人交了手,自己占了便宜,而对方吃了亏。可是你跟人家交手归交手,完全不关老子的事,跟老子汇报又是什么意思?毕竟你跟老子之间完全没有主仆关系或者上下级关系,用不着汇报的。如果说你这纯粹是战胜之后的显摆,那么老子也不会顺意夸你几句,这么显摆没用的。 图画中的鄙夷老太似乎明白燕阳的心思,幽幽说道:“哼,臭小子,赚了便宜还假装蒙圈,真是愚钝,老身可不想看你这副模样!”说罢,拐杖一挥,飘然离去。 直到鄙夷老太的身影消失殆尽,燕阳才将意念从脑海中撤出,回到现实。 一回到现实,却是惊诧莫名。 我没晕,我真的没晕?雷恶地那个老家伙武功修为比我高那么多都被玻特一下子撞晕了,我也被那个可恶的玻特撞了一下,竟然没晕?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是幻觉? 为了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幻觉,燕阳伸手四处乱摸起来,摸到背后的时候,手上感到摸到了玻璃一样的感觉。嗯,哪里来的玻璃? 惊异之中回身观望,却见玻特站在对面,一双牛铃大眼死死盯着他。 不好,看样子玻特这个老不死的家伙要对老子下杀手! 想到这里,燕阳下意识地往后跳开。 不过,从玻特的攻击范围跳开之后,燕阳发现玻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好像并没有下杀手的意思。 玻特说要教训一下他,看样子很守然诺,教训过后也就算了。 于是,燕阳对玻特颔首道:“老丈,我敬重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说是教训我一下,也只是教训了一下而已,并没有得寸进尺、搞什么进一步的动作。教训过后,咱们的恩怨算是两清了吧?哦,对了,如果你从我的身体里吸收了什么脏东西,想吐就吐吧,最好是吐个痛快。” 听罢燕阳这番话,玻特快要哭了。 娘的,贫家是说过要教训你,也确实做出了教训的举动,可是结果呢?反而被你的那些伏魔使教训了,这到底是谁教训谁呀!不但如此,贫家在跟你冲撞的过程中,那些伏魔使还趁机撕下了贫家的一块肉,这明显是雁过拔毛呀!要是再冲撞几次,老子身上的毛不得让你拔光了?这次出手,吃亏的明明是贫家,可是听你刚才的话尾,好像倒是你吃了亏似的,天底下还有讲理的地方没有? 玻特心中委屈至极,可是表面看来的确是自己教训了人家,自己还没法反驳。如果反驳,人家大可以拿躺在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愚笨老者来作例证。 对面这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行事看起来倒有理有据,可是在贫家看来,怎么比贫家还要诡异? 不行,得问个清楚,摸摸他的底细。 想到这里,玻特强行压下心中委屈,开口问道:“年轻人,贫家倒是小瞧了你!能不能告诉贫家,你究竟是何方神圣,背后有多少强大的后援?” 燕阳闻言,当即不乐意了:“老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眼前的情势,就是一方碾压另一方被碾压的架势,我这一方在你面前连招架之功都没有,说什么小瞧不小瞧的?再者说了,我能有什么强有力的后援?一共只有五个奴才而已,喏,那个实力最强大的奴才已经让你撞晕了,剩下的四个奴才更是挡不住你一撞之威,哪有什么强大的后援?哦,我明白了,老丈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我还有什么后援,你可以一次性全部解决了?嘁,用心可谓恶毒至极呀!” 燕阳心里盘算清楚了,面对如此奇特的对手,打当然是打不过,可是越是在这样的强敌面前,越不能失了面子。反正怎么做都可能是一死,为什么不能死得大义凛然些呢?所以,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发虚,但是表面上却做出了悍不畏死的样子。 玻特面对燕阳一连串的质问,连连摆手否认:“你理解错了,贫家不是这个意思。” 燕阳继续质问:“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一十四章 玻璃种 玻特喟叹道:“贫家的意思是,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却有如此厉害的手段,竟让贫家不察之下吃了个大亏。唉,都是贫家过于托大了!” 燕阳急速眨眨眼:“怎么,你吃了个大亏?明明是我吃亏好不好?喏,我那个愚笨奴才还在地上昏睡着呢。” 玻特瞧瞧死狗一般横躺着的雷恶地,说道:“他自然是吃了亏,可是贫家在你身上却没占到便宜。年轻人,我认为咱们之间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为了解除你心里的警戒,贫家现在就把这个愚笨老者弄醒。” 一边说,一边朝雷恶地走去。 燕阳从后说道:“喂,从现在起,你不能再叫他愚笨老者了,不然的话,你弄醒了他,他也会再度气晕过去。他是有名字的,你叫他老雷好了。” “就依你!” 说话之间,玻特来到雷恶地身边,俯身扑上,将雷恶地覆盖穿透,而后起身,站立不动。片刻之后,雷恶地似乎从睡梦中醒来般缓缓坐起,双目之中露出疑惑之色。 玻特回到燕阳身旁,说道:“这下你该放心了吧?小友,跟贫家谈上一谈如何?” 燕阳有些漠然:“咱们素不相识,一见面就成了仇敌,根本不是一路人,也没什么共同话题,有什么好谈的?” 说话之间,燕阳在玻特身上打量着,突然发现他腿胯之处似乎缺了点什么,动问道:“对了,你那个地方是怎么回事?” 玻特瞧瞧燕阳手指所指之处,尴尬道:“这正是贫家想跟小友谈谈的缘由。” 燕阳一时好奇心起,说道:“嗯,既然你执意要谈,那就谈谈吧。记着,我赶时间,最好不要耽误我太多时间。” 玻特挤出一丝笑容:“放心,贫家尽量长话短说。” 说罢,作出一个指引的手势,示意燕阳到山坡后面的一块草地上谈一谈。 燕阳心中暗骂:这个老家伙,都说过长话短说了,还弄这些玄机,好像要谈什么秘密事情似的,真搞不懂他要耍什么花招!既然他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看来不会动什么杀机,谈谈就谈谈,老子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陪他玩玩算了。 想到这里,燕阳更不犹豫,迈步就走。 可是,四个皇家护卫却紧张起来了。 先前玻特撞晕雷恶地之后,四个护卫预期的场景就是燕阳也会接着被撞晕,可是现实情形却跟心中的预期截然相反:燕阳没被撞晕,反倒是玻特,在跟燕阳冲撞之后,大胯位置不明不白地少了一块肉。这种完全出乎意料的情形,在四个护卫那里只有一个解释——燕阳的武功修为比雷恶地高出太多,根本不是同一个水平。 可是接下来,四个护卫又开始迷糊了:雷恶地以前是皇家宗门神泉山的无上长老,具有皇极九层境的至高修为。据他们所知,目前皇极九层境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武者修行的最高境界,如果燕阳的修为高于雷恶地的话,那就说明世间有超出皇极九层境修为的武者,比如皇极十层境、十一层境什么的。可是,这一假设真要成立的话,那就颠覆了天下武者对武功境界的认知了呀! 若要说燕阳的武功境界也是皇极九层境,那么就刚才燕阳跟雷恶地的不同表现来看,同一层次的武者之间,修为境界的差别又大得离谱了呀!一个被人家瞬间撞晕了,而且晕得深沉,自己半天醒不过来;一个不但没被人家撞晕,反而在毫无动手痕迹的情况下让别人少了一块肉。这种情形,早已超出了境界之内的差别了啊! 困惑之中的皇家护卫,内心还存在着巨大的担心和恐惧。如今,他们受燕阳的控魂术控制,燕阳的性命跟他们紧密联系在一起,一旦燕阳有甚不虞,他们自然会受到波及,为自家性命考虑,他们绝对不愿燕阳有任何性命之忧。所以,适才玻特冲撞燕阳的时候,他们已然紧张得心脏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侥幸躲过一劫之后,方才开始庆幸,又见燕阳跟着玻特朝山坡后面的草地走去,他们如何不担忧?假如二人一言不合,玻特对燕阳痛下杀手,那么他们四个人也将接踵而死。 四个人怀着同一心思,原想阻止,可是想到自己卑微的身份,又哪里敢开尊口!自己不敢开口阻止,转而眼巴巴地看着雷恶地,指望他做些什么,可是目光所及,但见雷恶地神色呆滞、状如痴呆,料想雷恶地也难指望,只得放弃了对他的期望,转而期望玻特慈悲为怀、不起杀心,燕阳能够侥幸保住一条命。 燕阳自然也想保住自家性命,可是面对玻特这个能够随时碾压他的强者,心中很是坦然。
二人一前一后席地坐定之后,燕阳率先开口:“老丈,把我召到这里,要谈什么事?” 玻特似笑非笑:“小友切莫急躁,贫家这般郑重其事,自是有要事相商。” 有要事相商?古怪!老子跟你素昧平生的,这是第一次见面,没有任何牵扯,何来什么要事?况且,你个老家伙一见面就要欺负老子,完全没有平等对话的架势,这会儿又说什么有要事相商,糊弄鬼呢? 燕阳内心不平,但是并未吱声,想听听玻特这个怪物接下来说什么。 玻特继续说道:“贫家进入这混沌界,已然不是一次两次,却从未遇到像小友这样的人。” 什么,混沌界?玻特你个怪物,动不动整这些让人听不懂的名词干什么?嗯,不对,他说的这个混沌界,难道就是老子身处其中的这个世界?不行,得问个明白。 “老丈,”燕阳于是开口说道,“咱们现在是平等对话,言语之间尽量别掺杂什么深奥难懂的东西。譬如你刚才讲的什么混沌界,我就听不明白。” “嗬嗬!”玻特干笑两声,“原来小友居然不知道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叫做混沌界!嗯,这也不怪你,你生于斯长于斯,或许未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不知道这个世界原本有九个平行存在的界域,你所在的这个只是其中之一,而并非世界的全部。每个界域都有特定的名字,比如贫家生长的世界叫做玻璃界,你所生长的世界叫做混沌界。”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燕阳恍然。听到这一说法,燕阳并不吃惊,盖因以前桑无相也跟他说过平行界域的存在,只是没有玻特说的这么具体。 他终于知道,对于其他界域的人来说,他生活的世界叫做混沌界。 可是,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难道说,其他界域的人都认为这个世界的人比较混沌、比较低级,而自己所处的世界更为发育,更为高级?这也太欺负人了! 想到这里,燕阳顿时有些愤愤不平。 带着一腔义愤,燕阳说道:“老丈,你们把这里成为混沌界,是不是以为这里的生灵都混沌无知?” 玻特笑道:“小友的理解偏狭了,混沌岂是无知的意思!混沌之地,乃是开天辟地之后的本初领地,其他世界都派生于此。从这个角度说,混沌界乃是九界本源,其他界域之人岂敢轻易亵渎?” “嗯,这还差不多!”燕阳露出满意的笑容。 玻特又道:“不过,贫家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小友。小友此前是否去过其他界域?” “没有,”燕阳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连界域一词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更别说跨界了。” “可是,”玻特眉头微皱,“贫家适才分明从小友身上感受到了三界的气息,小友如果没进入过其他界域,那你身上另外两界的气息从何而来?” “老丈,你虽然喜欢欺负人,但看起来并非信口雌黄之辈,怎么突然胡言乱语起来?在听你说这些之前,我都不知道世界上有几界,更没踏足其他世界,身上哪里来的两界气息?”燕阳不由再次发怒。 “不对,小友明显是抵赖。”玻特以为燕阳的气恼是装出来的,面色也有些冷若冰霜,“贫家显然从你身上感受到了伏魔、蛰罗两界的气息。我玻璃界以感知闻名,小友切莫说贫家感知错了,错不了的。” “你错不了,难道我错了不成?我可并没说谎!”燕阳信誓旦旦。 玻特道:“兴许邂逅了其他两界的机缘,而你自己并不知道而已。贫家适才跟你冲撞的时候,遭遇了一众伏魔界伏魔使的拦截,发生了激烈的战斗。那些伏魔使甚为英勇,贫家不得不落荒而逃,可惜的是,战斗之中被其中一个伏魔使撕下了一块肉!唉,那可是珍贵的玻璃种呀,就这么丢失了,可惜,可惜啊!” 嗯,伏魔使? 听玻特这么说,燕阳似乎明白了,玻特感受到的伏魔界的气息,应该跟金刚伏魔咒有关。这个老家伙,感觉这么敏锐,跟自己冲撞了一回,竟然知道了自己身体里的这个秘密。嗯,如果伏魔使出手,撕下他一块肉也不奇怪,怪不得刚才他说吃了亏呢,原来是这样! 什么,他刚才说那块肉是珍贵的玻璃种?那么,那块肉哪里去了?难道是那个伏魔使私藏了?可恶!如果那块玻璃种肉对自己有用,以后有机会倒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可惜被自私的伏魔使私藏了。 “实在是可惜!”燕阳不由脱口而出。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三界沙陀 “确实可惜呀!”玻特随声附和,“所以,贫家跟小友谈话的主题,就是把那块玻璃种还给我。” 燕阳摇摇头:“不可能的。” 玻特道:“先别说不可能。假如小友允可,贫家愿意给小友补偿。那些补偿之物,说不定小友会动心呢。” 燕阳怒道:“老丈,聊天聊到现在,我发现你真是小肚鸡肠!一块玻璃而已,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要是我知道它在哪里,你拿去便是。可眼下的情况是,我根本不知道它是怎么回事呀!你就这么无缘无故地跟我要并不存在的东西,脸皮撑得住吗?” 玻特闻言,怒气顿生,可是眼下有求于人,只得强行忍住,皮笑肉不笑地道:“小友切莫动怒,贫家向来不敢撒谎,也并非小肚鸡肠,适才所言句句是实。贫家说了,若能奉还,贫家自有丰厚补偿,小友请三思。” 燕阳哭笑不得:“老丈,你快把我说糊涂了。你刚才说跟什么跟伏魔使大战一场,或许是真的,可是我并不知道。你跟我之间的冲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一场大战至少要十数分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我姑且相信了。如今你又要我还你那块你在对我来说虚无缥缈的大战中丢失的肉,我到哪里给你找去?实在不行,你把我身上的肉割下一块拿走算了,真是的!” 玻特定定地盯着燕阳,从燕阳焦灼的眼睛中看出他并不像扯谎,不由叹道:“如此看来,小友得了些连自己都不甚了了的莫名其妙的机缘,尚处懵懂之中呀!那块肉,看来是被暗中保护你的伏魔使藏下了,贫家想要回来势比登天还难啊。也罢,成全了小友吧!小友得了贫家那块肉,就算是跟我玻璃界有了瓜葛,加上此前两界的机缘,小友登时变身三界沙陀。届时,小友便可轻松得到世间一些其他人费尽心思都难得到的物事,贫家在此恭喜了。至于那块缺失的肉,贫家只能回玻璃界修行弥补了,告辞!” 咬着牙说完,身形一晃,从燕阳眼前消失。 燕阳慌忙喊道:“喂,老丈别着急走啊,告诉我什么是三界沙陀再走也不迟嘛!” 看着玻特鬼魅般从眼前消失,燕阳顿时有一种无力感。甭管玻特来自哪个界域,人家的修为比自己高上不知道几个层次那是肯定的。作为三千世界,或者说混沌界的武者,燕阳对自己将来跻身顶尖修为信心满满,他原本想的是,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一览众山小、俯瞰武林众生了。可是玻特的出现,立时把燕阳的信心摧毁了。放眼整个三千世界,能够与玻特过招的武者应该还没有,甚至像雷恶地这样具有顶尖修为的武者,在人家面前都经不起一撞,其他武者当然更是不值一提。 更何况,像玻特这样的武者,在玻璃界或许并非顶尖高手,如果比他修为更高的武者驾临三千世界,那么三千世界的武者在他们面前就更像伸着脖子等待无情碾压的蝼蚁了。 而据玻特所说,这个世界上一共有九个界域,除了混沌界和玻璃界之外,还有什么蛰罗界等七个界域。这些界域中的武者,恐怕哪个都不是善茬,若是起心来找三千世界的麻烦,有谁能与之抗衡? 如此说来,自己千方百计提升修为,到底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刚刚站定的燕阳又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颓唐之色。 山坡另一边的雷恶地和四个皇家护卫见状,急忙赶过来看究竟。玻特跟燕阳神情波动地谈论一阵之后骤然消失了,燕阳站起来之后又情绪低落地坐回地上,雷恶地明显感觉到其间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所以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对于几个人急切的询问,燕阳并未作出回答,只是轻轻摆摆手说要一个人静一静。 五个人只好悄悄地退到一旁,好奇地关注着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的燕阳。 看似平静的燕阳,内心的思绪正在不断翻滚。 之所以心绪难平,是因为现在的燕阳肩负着澄清乾坤、整饬武林的煌煌大业,任务重大。而只有自己修为尽速提高,并且尽可能团结武林强者共同战斗,才能实现这一目标。可是,像玻特等异界强者的出现,使得燕阳对自己的事业开始不自信了。这些人的出现,对燕阳立身武林之巅的信心固然有所打击,而打击更大的,就是因为这些人的出现,可能会对自己的匡正大业增添无尽的变数。一旦伏乞思盘等皇家大佬以及元破山、佝偻怪等武林败类与异界大能勾结在一起,那么自己的匡正大业就会付之东流,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没用。
难道刚刚兴起的事业,就因为一个异界怪人的出现而轻易放弃? 燕阳当然不甘心。 他开始设想放弃之后的情景,那情景怎么想怎么灰暗。从雷恶地这个皇家宗门的无上长老等邪恶个体盘算起,直到元破山、佝偻怪等邪恶势力,再到伏乞思盘等腐朽政权,任其肆虐,民不聊生的景象着实令人难以承受。 为生民安稳起见,这个匡正大业无论如何都不该放弃啊。而继续前行,又可能会遭遇各种意想不到的障碍,奈何,奈何! 关键时刻,他想到了一句话,叫做事在人为。与其放弃正义的事业、在污浊的气氛中苟且偷生,莫如揭竿而起,舍得一身剐,纵使不能把皇帝拉下马、把邪恶铲除净,至少可以把英雄气洒向人间,撒播些星星之火等待燎原。 想到这里,那原本翻滚不已的思绪渐渐趋于平复。 不过,适才跟玻特一番谈话,接收的信息量太大,燕阳还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据玻特所言,玻特跟他身体交融而过的时候受到了一众伏魔使的拦截,真是这样的话,必定是那金刚伏魔咒救了他一命。出道至今,他遭遇了一些波折,每到关键时刻,那平时隐没背后的伏魔使总能适时现身给他助力,实在是一份不小的恩德。在玻特合身冲撞、他面临性命之忧的时候,那伏魔使又挺身而出救了他一命,并且没让他知晓,可谓无名英雄,品德高尚。若非惧怕那些伏魔使,保不住玻特不会为了从他身上抢回那块肉而用强,那样的话,他可能还会再受一番荼毒。 看来玻特所言不虚,那些伏魔使出自金刚伏魔咒,注定是伏魔界的武者了。 可是那个所谓的蛰罗界,他可着实跟它没有任何干系,跟蛰罗两个字有关系的,就只有云霄宗的前宗主蛰罗雀了。 蛰罗——雀! 想到这里,燕阳骤然有所醒悟! 那个好色邪性的蛰罗雀,无疑是混沌界的俗人,并非跨界而来,可是蛰罗雀所拥有的邪门功夫易体神功,或许并非出自混沌界,而是来自那个神秘的蛰罗界。说不定蛰罗雀这个少见的名字,也跟蛰罗界有关。他燕阳身上之所以具有蛰罗界的气息,极有可能是因为蛰罗雀跟他易体的缘故。 这么一想,燕阳释然了:原来人家玻特并未说错,自己确实跟蛰罗界和伏魔界有纠葛,而且纠葛不浅。啧啧,自己先前还怪人家呢,结果倒是反过来闹了个乌龙。 蛰罗、伏魔界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来了:那块肉到底哪里去了?玻特说那是玻璃种,难道还有其他种类,比如说翡翠种、钻石种什么的?要知道,跟后面这些比起来,玻璃种可是轻贱多啦。不管轻贱不轻贱,那总归是一块来自异界生灵身上的肉,说不定具有极大的价值,那些可恶的伏魔使藏起来就藏起来吧,在藏起来之前怎么也应该让宿主看一眼呀! 嗯,跟魔字沾边的家伙做事就是不怎么地道。 对了,玻特还说什么三界沙陀,这又是什么意思?据玻特所说,三界沙陀可以得到一般人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这不就是说三界沙陀具有一些别人没有的本事么?那么这些本事到底是什么呢?哼,玻特那个老家伙真不够意思,话说到一半就悄无声息地走了,这算什么?弄个闷葫芦让老子猜来猜去,有意思吗? 燕阳翻来覆去地琢磨,有些问题想明白了,有些问题一时想不明白,只好不想。 回过神来之后,看到雷恶地等人站在不远处,脖子伸得跟鸵鸟似的盯着他,不由开口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虞守护率先跑近来,一脸谄媚地说道:“主人,奴才担心您的安危,因此在这里守护着,寸步不敢远离。” 燕阳颔首:“嗯,看来倒也忠心。本座先前跟玻特座谈的时候,你们是不是也做好了一旦开战挺身而出的准备?” 另外一个守护急忙答道:“那是当然!那个玻特奇形怪状的,虽然看起来有些吓人,但是他要是敢于轻举妄动,奴才一定对他不客气,终究是主人的安危要紧。” 燕阳淡然说道:“行了,马屁拍到这里为止。你们看到没有,那边草丛中有两个活物正在快速移动,捉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双兔傍地走 几个皇家护卫自从被燕阳收为魂奴之后还没有机会好好表现表现,一听燕阳此言,急忙飞身而出,直朝两个活物奔去。 须臾,两个护卫一人手中攥着一个犹自挣扎的兔子,笑容满面地回到燕阳身边。 燕阳看那两只兔子,竟是一黑一白,毛色亮丽,煞是可爱,扭头问雷恶地道:“幻厄妖域这等荒凉之地,如何却有兔子这等活物?” 雷恶地说道:“幻厄妖域确实荒凉,但是一些地方存在水草。世间一些活物善于寻找生机并且生命力很强,但凡有水草的所在,便有这样的生命。” 燕阳颔首:“也难为这两只兔子了,荒凉之境中存活,还把自己养得这般水灵可爱,倒是勾起了本座的兴趣。你们且把它们放了,咱们一路跟着,看看它们要去什么地方,观察观察它们的巢穴到底是什么样子。” 其中一个护卫谄笑着说道:“原来主人是这个意思,奴才先前还以为主人好些天肚里没油水,要捉些活物烤来吃呢。” 燕阳笑道:“想吃在哪里不能吃?这妖域之中生命稀缺,我等还是尽量不糟蹋它们为好,毕竟它们还可以为这了无生趣的地方增添些许活力。” 护卫连连点头称是,把兔子放在地上,一干人跟着它们前行。那兔子受了惊吓,跑动得甚为迅疾,但是在这些武林高手面前,那看似迅疾的速度其实并不怎么快。 一路之上,燕阳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不只是前面的两只兔子,而且还有其他生物,都在朝同一个方向奔去。 燕阳隐隐感到其中似乎有什么玄机,无声地用眼神征询雷恶地的看法。雷恶地老奸巨猾,岂能不明白燕阳的意思,沉声说道:“老奴也感到有事情发生,只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 燕阳问几个护卫:“你们怎么看?” 虞守护不假思索地答道:“在奴才看来,这其实没有什么。兴许是这些生物凭借灵敏的嗅觉,知道前方某个地方有肥美的水草,所以都想抢先过去饱餐一顿。这争前恐后抢食的情景,奴才见过不止一次呢。” 其他几个护卫随声附和。 燕阳沉吟片刻,说道:“我看事情未必这么简单。先跟着这两只兔子,答案终究会揭晓的。” 一白一黑两只兔子傍地而走,小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一个不大的水塘旁边。燕阳打眼望去,但见水塘四周已经围聚了不少生灵,除了兔子之外,还有四色鹿、麝牛、斑点狐、五彩鸡、卷尾羊等,林林总总不下三百只。 在荒凉妖域中的局促之地聚集这么多生物,应该说是一个奇景了。 虞守护咂巴咂巴嘴:“哎呀,这么多五彩斑斓的野物,若是都捉来烤着吃了,该是多么美味的大餐呀,啧啧!” 雷恶地使劲敲敲他的头:“吃货!” 虞守护吐吐舌头,不敢多说。 燕阳扫视四周,对雷恶地说道:“看来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水塘之中,隐藏着令这些生物垂涎的物事啊。我等适逢其会,且耐心等着,看看到底是什么西洋景!” 话音刚落,鼻头微动,发现从水塘中传来一股淡淡的味道。那味道虽淡,但是隐有一种奇异的清香,闻起来有神清气爽的感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淡淡的清香逐渐转浓。四周原本伸颈站立的生物,个个俯下身子,或者干脆趴在地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几个守护似乎也有些陶醉,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说道:“嗯,香,真他娘的香!” 雷恶地说道:“主人,从这水塘里散发出来的清香之气判断,水底下必定有什么奇花异草正在开放,老奴想入水探探究竟。” 不等燕阳表态,那个姓李的护卫挺身而出,急切地说道:“杀鸡焉用牛刀,奴才愿意下去探探,请求主人允可!” 燕阳与雷恶地交换个眼神,说道:“准了。不过水塘之中情况不明,须得小心。” 李守护爽快答应,随即脱掉衣服,赤身跳入水塘,水花翻滚之后,不见了身形。 虞守护嘟着嘴跟同伴说道:“这个小李子,就没有不占的便宜!这么好闻的香气,他倒是想弄个近水楼台,凑近了使劲闻个够,哼!” 同伴附和道:“就是就是。你们不知道,先前我跟他一起执行任务,上峰赏下一些东西,他却私自连我的那一份都藏起来了,要不是我发狠要打他,他哪里肯痛快拿出来!” 几个人你一嘴我一嘴,转瞬之间就把李守护描绘成了一个令人不齿的小人。
燕阳、雷恶地却是暗自冷笑。 李守护入水时闹出的动静不小,按说水塘四周的动物早就应该被吓跑了,可是燕阳发现它们虽然多少露出一些受到惊吓的神色,却并未四散而逃,依然坚守在原地。这反常的情景,目前看来只能用那清香的吸引力来解释了。 但是从常理上说,并非所有的动物都对这种香气敏感,有些动物甚至对它根本不感兴趣。可是,妖域中的动物为什么会有这种表现呢?燕阳百思不得其解。 等了很长时间,李守护也未从水塘中出来。燕阳隐隐感到不妙,对雷恶地说道:“李守护应该是出事了!” 雷恶地沉吟片刻方才回应:“按说不该出事。再怎么说他也是皇极五层境武者,一般的情况都能应付。若是出了事,那就说明水塘里的情况比想象的复杂。” 说罢,朝着旁边的三个护卫望去。 几个护卫方才议论李守护的时候颇为起劲,可是当雷恶地目光扫来的时候,却是一个个露出畏缩的神色。他们跟李守护的修为差不多,既然李守护出了事,那么如果雷恶地那一眼的意思是派他们下去,他们多半也会出事。这个时候,对丧失生命的畏惧在他们的心里占了上风。 “嗯,应该是这样吧。”燕阳颔首,“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探了,先在塘边看看其中的蹊跷也可。” 燕阳这一表态,顿时让三个护卫揪着的心放了下来。几个人生怕燕阳变卦,异口同声地说道:“是极是极,主人见识高明,奴才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雷恶地看不惯他们这副为了保命而阿谀奉承的样子,先是白了一眼,而后说道:“你们几个小子贪生怕死,顶多就是做个护卫,有什么出息!”接着转向燕阳:“主人,我等武林强者,当知凶险之中往往蕴含着莫大机缘,这水塘之中说不定就隐藏着一些机缘。老奴想入水一探,尚请允准。” 燕阳想不到雷恶地主动请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接下来转念一想,雷恶地说的确实有道理,所谓富贵险中求,许多机缘就是在凶险之中得来的。既然雷恶地想入水探查,那就让他进去探查一番好了。只是雷恶地是自己良好的助力,万一他有什么不虞,对自己来说可是巨大的损失。 雷恶地见燕阳犹豫不定,只道燕阳是为他的性命担忧,内心颇为感动,更加坚定了探查的决心,因此不待燕阳发话,便已脱下外衣,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溅起无数水花。 燕阳这才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阻止。料想雷恶地修为高深,应该不会像李守护那样出事。 看着燕阳关切的眼神,几个护卫又开始议论,不过这一回并不是贬斥雷恶地占便宜,而是夸赞雷恶地风格高尚、勇于为主人担当。同样一件事情,在他们的嘴里被描绘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模样。 世间诸事多如此,是非曲直无奈何。 燕阳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又等了好长时间,雷恶地没有露面,燕阳内心揪成了一个疙瘩。李守护出事对于燕阳来说倒是无关紧要,可是如果雷恶地也出事了,对燕阳来说那可大事不妙! 水塘底下情形到底如何,直令雷恶地这等顶尖高手也黄鹤一去不复返?燕阳忧心之外,好奇心大盛,犹豫片刻之后,对几个守护说道:“你们几个且在此好生守候,本座要下水一探,看看其中究竟有何蹊跷。若是本座两个时辰之后出不来,你等也不必等候了,径自回去向皇尊使复命便是!” 几个守护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不敢相信在连续两个人丧命之后,燕阳还要亲蹈险地。回过神之后,纷纷殷殷规劝,甚至跪倒在地,请求燕阳不要冒险。如果说其他人丧命他们不在乎的话,那么燕阳丧命他们是绝对在乎的,毕竟他们的魂魄跟燕阳连在一起,假如燕阳死了,他们必死无疑。 燕阳明白他们的心思,双手一扬,打出几道隐约可见的白光,说道:“我已经收了种在你们身上的控魂术,从今往后你们不再受我控制了,我纵使葬身塘底,也不会连累你们,你们放心地去吧。” 几个护卫内心窃喜,想不到燕阳这般大度,临死没拉他们几个垫背。但是表面上,他们还要演戏,一如刚才那般规劝燕阳不要下水。其中一个甚至哭出声来,听着甚是悲切。 燕阳不为所动,甚至连衣服都没脱,纵身跳进池塘。 几个护卫定定地看着水面,等到翻腾的水花安定之后,他们望着那平静的池塘,料定燕阳肯定步了李守护和雷恶地的覆辙、跟阎罗王见面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七星竹 燕阳毅然决然地纵身跳入水塘,其实并非鲁莽之举。他料想李守护和雷恶地一去不返,应该是被水底的淤泥或者杂草之类的东西纠缠住了。这么小的水塘,不可能存在能够危害武林高手的超级生物。 所以,燕阳做好了准备,尽量控制身体不一个劲地往下沉,不被塘底的淤泥和杂草纠缠住。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一旦进入池塘,他的身体就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那水底似乎有一块巨大的磁铁,传来极大的磁力,将他的身体向下吸。 燕阳迅速调整呼吸,气运全身,想跟那股吸力对抗,可是根本无济于事,对抗中的身体仍自一个劲地下沉。 面对这种诡异的状况,燕阳不由暗叹:罢了,我命休矣!老雷,李守护,咱们如今接踵而至,来见阎王老儿啦! 心念及此,燕阳放弃了无谓的对抗、挣扎,任由身体急速下坠,感受下坠之中的奇异感觉。 不大一会儿,燕阳倏然感到脚底踩到了黏糊糊的淤泥,心想,这些黏糊糊的东西大概就是自己生命的终结者了。如果没有那强大的向下的吸引力,自己可以轻松摆脱这些淤泥,可是现在不一样,那强大吸引力就是这些没有生命的淤泥的神助力,帮助它吞噬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在这种诡异的物事面前,各种鲜活的生命只能徒唤奈何! 不料,倏然之间,悲观等死的燕阳感到脚下的淤泥往周围流动,自己的身体竟然穿透了厚厚的淤泥,继续往淤泥下方坠落。 难道说,这淤泥不想这么快地吞噬掉自己,而是要先跟自己捉捉迷藏? 这么想着,燕阳突然感觉眼前一亮。放眼四顾,只见自己已经身处幽深的古井之中,头顶上的淤泥与自己渐行渐远了。 怎么,这水塘底下居然连接着一口古井?这样的话,那些沉重的淤泥为什么没掉下来,反而在自己穿透淤泥层的一刹那就把塘底重新封住了? 顾不得想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当务之急是减缓自己仍在持续下坠的身体,以免被摔得粉身碎骨。 于是,燕阳急忙念起飞行诀,让身体从容下落。 为今之计,由于强大的下吸力存在,从水塘里钻出去是不可能了,只能寄望于古井底下有出口。 怀着一丝希望,燕阳缓缓降落在井底。定睛一看,发现果然有个弯弯曲曲的通道。 燕阳心中大喜,赶紧进入通道,匍匐前行——那通道宽可容二人并行,高则只到他的肩部。 曲里拐弯地行了约有二三里地,燕阳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呈现在面前。虽则深处地下,但那大厅并不黑暗,盖因每个角落都有草明子点着。 到了这时,燕阳方才直起腰来。举目四望,但见大厅中央有一个土台,土台上方生长着一些高矮不一、最高的仅有半人高的粗壮竹子。 燕阳不由感到纳罕:这种终年不见阳光的所在,为何能够长出竹子?难道说是有人将它们移栽进来作为观赏的盆景? 带着好奇,燕阳迈步向土台靠近。 离土台不足两丈的时候,却听到从另一侧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断喝:“退后,不得靠近七星竹!” 嗯?燕阳闻言一怔。 无疑,这些竹子叫做七星竹。可是,这个封闭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呢? 燕阳朝发出声音的角落望去,但见一个白发飘飘的老者坐在土凳上,身旁躺着两个人。仔细打量,那两个人不是雷恶地和李守护又是谁! 看样子,是白发老者把二人捉拿了。 燕阳绕过土台,来到白发老者面前,说道:“老丈是何方神圣,在此何为?” 老者眼都不抬,傲慢说道:“年轻人,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好,乖乖待着才是正经!” 老者的傲慢无礼,顿时令燕阳无比厌恶。 但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闹清楚状况,只能耐住性子跟这个白胡子老头虚与委蛇一番。 压下心中厌恶,燕阳耐着性子说道:“老丈,你也知道,年轻人都好奇,弄不清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小子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 老者似乎有些诧异燕阳的执着,招手说道:“想闹清状况,那就到我这边来。” 燕阳摆摆手:“我可不敢,怕被你打伤。你身边已经躺下两个人了,小子可不想做第三个。” 老者扫视一下躺在地上的雷恶地和李守护:“这两个人是自己掉下来摔晕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你说这话,鬼才信呢!要是李守护把自己摔晕,完全可能,可雷恶地是什么人,那是能够御空飞翔的主儿,能掉下来摔晕?看来你这个冷脸装酷的老家伙完全不讲诚信呀! 燕阳内心对装酷老者满是鄙视,只是不敢表现出来:“老丈,虽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敢过去,因为我对你完全不了解嘛!老丈,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老者嗯哈几声,说道:“看来你这个年轻人确实好奇。不但好奇,而且胆大。好吧,告诉你也无妨。老子本名马仙棑,人送外号卓越大师。” 燕阳颔首:“原来是马大师,失敬失敬,小子这厢有礼了!” 马仙棑露出吝啬的笑容:“嗯,年轻人懂礼貌,难得难得。你要问我来到这里的原因,那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守候土台上生长的这些七星竹。” “老丈,你别怪我说话直,这些长得乱七八糟的竹子,看起来并不起眼。费劲巴拉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种下这些竹子,并且没日没夜地守候着,我看不值。有那些闲工夫,不如泡个小妞、游山玩水什么的来得痛快。”燕阳语气十分不屑。 马仙棑投来一个更为不屑的眼神:“小子果然懵懂无知,非得长辈提点不可。这些竹子并不是人工种植,而是自然生长的。你想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任何雨露阳光,若无奇特的生命力,什么植物能够成长?光是这一点,就足见七星竹的神奇。你仔细瞧瞧,这些竹子只有一棵,但是不多不少恰好长出了七根粗壮的竹干,并且竹干上的竹叶跟普通竹子不同,不是针叶状,而是星星状,是不是又是一种神奇?” 燕阳闻言,扭头仔细观看,发现七星竹的形状果然跟马仙棑说的一模一样。是了,有七根粗壮的竹干,加之星星状的竹叶,这棵竹子叫做七星竹可谓名副其实了。 “神奇固然神奇,”燕阳说道,“可是毕竟是黑暗世界的生物,移栽出去的话恐怕难以存活,不能供人观赏,老丈守候它做什么?莫非是要等它长成以后,把这些竹干砍下来做成拐杖?” “呸!”马仙棑毫不客气地冲燕阳吐出一口唾沫,“做成拐杖,亏你想得出!你是不是盼望老夫把你打伤了,跟躺在地上的这两位一样,然后再让老夫赏你们一人一根拐杖?这七星竹如果只是做拐杖的材料,老夫又不傻,辛辛苦苦地守在这里做什么,干脆像你说的那样周游世界、泡妞娱乐算了!” 燕阳故作不悦状:“大师,纵使小子无知,你也不能朝我喷——,吐痰呀,有点涵养好不好?反正在小子看来,这七星竹除了做拐杖外,没有其他用途。” “哼,没有其他用途!”马仙棑看来是真的动了气,“这七星竹的用途,说出来能吓死你。它乃天地派生之物,极其难得,说不定天底下只有这么一棵,可遇不可求,有缘者方能得之。如此珍惜之物,自然有大用场,举凡跨界、易身之类的举动,有了它可以轻而易举,没有它则难如登天。小子坐井观天,境界不够,当然想不到这些妙用,即使知道这些妙用也终生无法运用,所以视之为草芥。对了,我跟你说这么高深的东西干什么,你又不懂!” 经过马仙棑这一番解释,燕阳方才明白这七星竹果然不是凡物,原来具有这么神奇的功能。什么跨界、易身之类的举动,燕阳原先确实不懂,但是经过跟蛰罗雀易体、接触玻特等怪人之后,已然积累了一定的知识,并非像马仙棑想象的那样头脑中一片空白。既然七星竹有这般作用,那对他来说肯定有用,如果有机会的话,应该从马仙棑这个老鬼手中抢过来。 可是,这个老鬼守候了这么长时间,对七星竹势在必得,况且他既然能把雷恶地都打晕了,武功修为也必定高强。面对这样的对手,想要把七星竹抢到手绝非易事。 看来,还得继续了解一下情况,探探自己有没有可乘之机。 “大师,你要早这么说,不就没有拐杖之类的事了嘛!”燕阳语气中含着对马仙棑的埋怨,“这么珍稀的东西,也只有像大师这样的明白人才能知晓其价值。依我看,大师不如将它赶紧收了,以免节外生枝、让哪个不知好歹的人混进来抢了去。” 马仙棑板着脸说道:“老夫有这个自信,这三千世界之中,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老虎口里拔牙,除非他不想活命了。至于收了七星竹嘛,目前还不到火候。” 第一百一十八章 隐身术 不是时候?这个老家伙,又在故弄什么玄虚! 燕阳说道:“嘁,一棵竹子而已,说收就能收,还说什么时机不时机的,真搞不懂这里头是什么名堂!” 马仙棑冲燕阳翻翻眼白:“毛头孩子,懂得什么!七星竹这等神奇之物,岂是说收就收的?你刚从外头扎进来,许是闻到了它散发出的香气。你可能纳闷,怎么进来之后反而闻不到那些香气了。” “嗯,大师所言不虚,确实如此,这又到底为何呢?”马仙棑所说的这一现象,燕阳一进来就察觉了,心里正纳闷着呢,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想不到马仙棑倒主动提起了这个话头。 “为何?”马仙棑嘿嘿一笑,“原因就在七星竹的根须上。这棵竹子的根须深扎在地下,将要成熟的时候便开始从根须处透过泥土释放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待到成熟之际,那些清香气息能够把人陶醉得昏晕过去。与之相反,七星竹的茎叶反而会吸收其自身释放的清香,吸收之后再反哺给根须。因为这样,这里基本上就闻不到什么香味了。” “哦,原来是这样,懂了!”燕阳频频点头,“可是这跟收不收竹子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啦!”马仙棑撇撇嘴,“只有成熟透了的竹子,收取之后才有完全的价值。不成熟的竹子,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收,但是价值较之前者却是大为不如。老夫自从三年前发现这棵竹子便长期驻守,就是要等待它完全成熟的那一刻,又岂能功亏一篑!” 这个老梆子,心里真有算计,竟然在这个暗无天日的世界里苦苦蹲守了三年!他既然这么做,就说明这棵七星竹的价值肯定非同寻常。这么宝贵的东西,既然今天遇到了,就不能轻易便宜了对面这个老贼! 燕阳一边盘算着如何将七星竹抢到手,一边继续跟马仙棑攀谈:“大师,这棵竹子又不是你种的,你连起码的经验都没有,如何判断它什么时候成熟?” 马仙棑笑道:“快啦,快啦!老夫耳脉甚灵,听得见外头的动静,那些聚拢在水塘边的动物什么时候受不住香气的熏蒸咕咚咕咚摔倒了,这棵竹子就什么时候成熟了。” 嗯,这个老家伙耳朵这么灵?纵使武功修为高深,中间隔着那粘稠厚重的泥浆,一般人也很难听到上面的动静,可是这个老家伙居然能够听到!莫非—— 燕阳蓦然想到一件事情,急不可耐地问道:“大师,小子刚才从水塘里掉下来的时候感觉到的那股吸力,是不是你的神通?” 马仙棑嗬嗬地笑起来:“哈哈,你想多了,目前为止我还没有那个手段。那股吸力,其实也是七星竹的力量。它吸收自身根须散发出的香气的时候,无形中产生了一股自上而下的吸力。这本身也是七星竹的另一个奇妙之处。待我收了它之后,这些神奇之力就归于我了,哈哈哈哈!” 马仙棑笑得极其舒爽、放肆,好像眼前的这棵七星竹已然成了他囊中之物。 燕阳暗道:这棵竹子真他娘的不简单,居然拥有这么大的力量,连自己跟雷恶地这等修为高强的武者都顶不住,实在有些逆天。这么有价值的东西,老子算是跟你这个老梆子抢定了。哼,看你那得意的样子,好像宝贝已经到手了似的,可是最终谁能得到还说不定呢! 这么想着,心里头不由产生了与相隔不远的七星竹亲近的强烈欲望,一双手不由自主地向七星竹伸过去。 马仙棑见状,急忙厉声呵斥:“小子,滚到一边去,不要亵渎了老子那神圣的七星竹!” 他不呵斥倒也罢了,他这一呵斥,燕阳反倒突然生出一股拗劲,一个纵身来到竹子旁边,两只手分别攥住一根粗壮的竹干。 与此同时,马仙棑长身而起,急速前来阻止。 便在此时,燕阳感到两股强大的暖流从两只手中导入身体,瞬间贯通四肢百骸,随后直抵脑际,盘桓不去。目光所及,原本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的七星竹,已然踪迹皆无,连它赖以存活的土台也消失不见。 发生了什么?难道这棵七星竹被马仙棑那个贪婪的老贼抢走了? 燕阳惊诧莫名。 可是他不知道,此时此刻,马仙棑比他更为讶异。 马仙棑眼见燕阳伸手触摸七星竹,生恐他对竹子有所损伤,因此急忙起身阻止,可是尚未来到燕阳身边,便见那棵竹子虚影一闪,随即消失不见,举目四望,竟是难觅踪迹。 这等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马仙棑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苦苦守候三年,满满的希望转瞬之间成为泡影,马仙棑恼怒得无以复加。纵使明知道七星竹无缘无故消失了、不是燕阳收走的,可是恼羞成怒的马仙棑仍然需要一个背锅侠、一只替罪羊,不然的话,那一腔恼怒如何发泄! 恼怒之中的马仙棑一把抓住燕阳衣领,喝道:“说,你把老子的七星竹藏到哪里去啦?” 尚自懵懂的燕阳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嗫嚅道:“大、大师,身为武林前辈,可不带这么诬赖人的。你也看到了,小子不过是摸了摸那棵竹子而已,根本没做其他动作,藏什么藏!何况,那棵竹子个头不小,小子能把它藏在哪里?不信的话,大师只管搜身,小子绝不反抗。” 马仙棑怒道:“老子不管!你小子要是不摸,那棵竹子能消失吗?纵使不是你藏的,你也得想办法给老子找回来,不然的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面对恼怒得面目走形的马仙棑,燕阳不敢有丝毫反抗,只得温言抚慰:“大师,你也知道,这七星竹至为神奇。通常情况下,神奇之物都有些神奇之举。兴许是这棵七星竹乍然成熟之后,具有了隐没自身的功能,有了保护自己不被侵害的手段。大师与其这般气恼,不如冷静下来好好琢磨琢磨,想想破解七星竹隐身术的办法。不然的话,你就是把我杀了,那棵七星竹也找不回来。” 听罢燕阳这番话,马仙棑沉吟片刻方才把他放开,气哼哼地说道:“就算你说得有道理,老子也不会轻易相信。找回七星竹的事情,就着落在你身上,否则就是个死!” 燕阳低声下气:“好好好,我可以帮你找。哎呀,你刚才这个样子差点把我的魂都吓掉了,我现在有些虚脱,得休息一阵,恢复恢复精力。” 说罢,来到雷恶地躺着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大口喘着粗气。喘了一阵之后,开始闭目养神。 马仙棑也满脸沮丧地坐回原先的位置,双眼紧紧地盯着燕阳,看到他这个样子,以为他在思索破解七星竹隐身术的法子。 其实,燕阳现在根本顾不上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盖因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的脑海里不知不觉间开辟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如房间那般大小,而在房屋的中间,一棵竹子傲然挺立,看那形状,宛然就是先前矗立在土台上的那棵七星竹! 难道说这棵七星竹梦幻般转移到了他的身体里?这究竟是梦幻还是现实? 接下来,燕阳感到脑海中的另一个角落浮现出金刚伏魔咒的虚影。那金刚伏魔咒中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幻化成触手一般模样,似乎要将七星竹拉入其中,可是七星竹却纹丝不动。三番五次之后,金刚伏魔咒似乎放弃了,那触手般的力量不再展现。诡异的是,七星竹似乎开始了反击,将一根稍微长一些的竹干迅疾插入金刚伏魔咒内,瞬间拉出一颗颗透明如水滴般的玻璃珠。 这是什么状况?燕阳都看呆了! 接下来的情形更是匪夷所思,那一颗颗玻璃珠先是紧紧附着在竹干上,而后渐渐聚拢,慢慢幻化出人形,由虚化实,最后居然变成了真人模样,形状酷似玻特。 燕阳耐心地观察着,思考着。他终于明白,玻特没说错,那块玻璃种肌肉的确是被伏魔使私藏了,若非七星竹用蛮力拉出来,那块肉说不定被藏到什么时候呢。 与伏魔使抗衡取胜、拉出肌肉还不算,七星竹凭借筑形功能,竟然把仅仅是身体一部分的玻璃种肌肉筑造成了完整的人,把玻特的一块肌肉筑造成了另一个玻特!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神奇得超乎想象。 脑海中的玻璃人玻特先是仔细打量一番周围的环境,随后啧啧有声:“乖,不愧是三界沙陀,果然得到了世间至宝,无数人寻而不得的东西!呀,可惜宿主实力不是足够强,从今以后不知道多少人为了夺取七星竹而要戕害他的性命!真要那样的话,老子也将不得安稳,奈何,奈何!” 自言自语一番,脑海中的袖珍玻特干脆躺在土台上呼呼大睡起来。 燕阳怒骂一声,思绪转回现实。看到满眼贼光的马仙棑死死地盯着他,燕阳由不得要考虑下一步应该如何应付了。那棵他谎称施展了隐身术的七星竹梦幻般进入他的脑海,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了。而找不到的话,马仙棑注定不会放过他。 看来只能跟这个老家伙放手一搏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罗阳指 用不着评估,马仙棑的武功修为绝对不低。不管雷恶地坠落到这里时是什么状态,能把他打晕,凡庸之辈绝对做不到。以雷恶地皇极九层境的顶尖修为,便是在坠落过程中,也能从容施展自家功夫,若非修为相若或更高的顶尖高手,想偷袭他并且一招得手那是难上加难。 燕阳自认总体修为比不上雷恶地,因为他继承来的圣元三层境武功跟雷恶地的皇极九层境功夫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尽管如此,燕阳还是认为自己有些跟马仙棑周旋的资本。 根据他的经验,修为上的差距有时候并不起决定作用。 比如说,他收服雷恶地的时候,武功修为比现在还低,如果单以修为论胜负,那么成为魂奴的就不是雷恶地而是他自己了。 况且,他身上还有雷恶地等顶尖武者并不具备的强大资本——金刚伏魔咒。对于金刚伏魔咒,燕阳目前还不能驾驭自如、随意调动,但是作为魔咒宿主,他相信那些平日隐没无闻的伏魔使关键时刻肯定出来护驾。若非如此,玻特冲撞他身体的时候,伏魔使就不会齐心协力跟那个怪物大干一场了。 身体里新出现的另外一股力量,燕阳现在还拿不准、摸不透,不知道紧要关头能否助自己一臂之力。据玻特所言,燕阳现在已经升级为三界沙陀,对于这个身份,燕阳以前的认识很是模糊,可是现在有些明白了。像七星竹这么神奇的东西,马仙棑这个老贼守候三年而不得,他不过是轻轻一握,它就立时窜进了他的脑海之中,足见其灵性,也足见三界沙陀这个身份的特异之处。不仅如此,那七星竹还施展其筑形之力,塑造出了一个全新的异界大能玻特。 燕阳尤其拿不准的是,三界沙陀这个身份在跟对手拼杀时是否可以发挥作用,如果战事酣畅之际自己伸手一抓,对手的兵器能像七星竹那样被收纳过来,那就妙了。那新收的七星竹,除了塑造出玻特之外,在实战之中到底有没有价值?如果有,又到底是哪方面的?还有,那个刚刚诞生的玻特,虽然是虚幻之体,但是说不定也会派上用场,关键是能不能把这个眼下正在酣睡的惫赖家伙调动起来,而怎么调动也是个问题。 燕阳冥思苦想,一时之间琢磨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不远处的马仙棑见燕阳闭目静坐半个多时辰还不动身寻找七星竹,仅有的耐心消失殆尽,起身来到燕阳跟前,使劲踢他一脚,喝道:“小子,赶紧替老子寻找七星竹去,别再磨蹭了!” 燕阳吃痛,当即烦躁起来,跳起身抗声说道:“你个老不死的,踢老子一脚不说,还吓了老子一跳,动作就不能轻柔点?” 反正已经打算进行生死较量了,马仙棑率先不客气,燕阳又岂能客气! 嗯?这个小子竟敢公然顶撞自己,哪来的勇气?马仙棑疑惑不解。年轻人不谙世事、不知深浅,有些时候可以谅解,但是有些时候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 不识时务的后果,看来眼前这个年轻人还不十分清楚。 马仙棑怒气勃发,厉声呵斥:“小子,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知不知道老子一巴掌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尽管出言不逊,但是马仙棑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收着,并未尽情释放自己的愤怒。在他心里,还存在着燕阳帮他找回七星竹的幻想,毕竟,他太想得到那棵神奇的竹子了。 燕阳哪会吃他这一套,抗声骂道:“老贼,这么倚老卖老不会延寿,惹恼了老子,小心老命不保!” 嗬,这是要造反的架势呀!看来这小子是铁了心跟自己对着干了,如此说来,他哪里会替自己寻找七星竹? 面对如此情形,马仙棑再也无法忍耐,先是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向燕阳点出一指,继而咬牙说道:“小子,你既然不想活命,那就感受感受老子的罗阳指!” 那一指点得甚是突兀,燕阳基本上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往后一跳,无奈尚未落地,便被那指力击中。 燕阳感到,罗阳指的指力异常刚猛,被点中的肩头部位像刀割一般疼痛难忍,并且连带着浑身难受,恨不得赶紧躺在地上打滚。 诡异的是,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却是犹如凝固了一般,想动都动不了,就那么悬浮在空中。 燕阳大骇,心想,完了完了,这个老贼一上来就使出了厉害的招数,看来是一击毙命的节奏呀。都怪自己轻视了这个老贼,弄得这么狼狈,恐怕顷刻之间就要魂飞魄散了。要命的是,以这样的状态丧命,死得很没有尊严。
对面的马仙棑一击得逞,指力不减,嘴里发出嗬嗬的笑声。 在他目光如刀的眼中,这个年轻人已经成了死物。 面对濒死的燕阳,马仙棑还要戏耍一番:“小子,现在知道得罪老子的下场了吧?事情的结果,其实并非一死就可以了之的。等你死后,老子就把你的尸体晒成肉干,就着泡了多年的美酒吃,肯定很美味啊,哈哈。你要是想分享些这样的美味,老子可以割下你身上一块肉,让你在死前吃上一口。那你想不想分享呢?” 马仙棑最后一句话故意变换语气,说得极为潇洒,差点把燕阳的五脏六腑气得挪了位。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眼下一个是刀俎,一个是鱼肉,泾渭分明,想还嘴都还不了呀! 燕阳气怒交加,心一横,打算咬舌自尽。 蓦然之间,脑海里原本呼呼酣睡的玻特伸手捏住了他的双颊,鄙夷说道:“小子,身为武者,这么没骨气,连应该怎么死都不知道,愚昧!你对面那个老小子,其实并没什么大不了,除了这唬人的罗阳指之外什么都不会。老子既然成了你的寄生体,当然不能任由自家宿主被别人欺负,不然的话老子也活不成了。放心,老子替你教训教训这个老小子,你且忍耐片刻。” 来救星了! 关键时刻袖珍玻特出手,燕阳不由大喜过望,说道:“那就多谢了!” “谢什么,如今咱们是生命共同体呢,用不着这些无用的骚操作!”玻特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昂首四顾。 “快动手吧,我快受不了啦!”燕阳对玻特不合时宜嗮形象的举动非常不满。 玻特被燕阳提醒,急忙表达歉意:“糟糕糟糕,怪我怪我,闲事搁下,正事要紧。”说着,同样点出一指。 燕阳有些气恼:“喂,玻兄,你这是见招拆招,还是有样学样?这么华而不实的招式管什么用,赶紧施展些厉害的招数,先灭了马仙棑老贼再说!”盖因玻特一指点出之后,燕阳感到马仙棑指力造成的痛苦不但没有丝毫减轻,反而越发重了。 玻特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别急,效果马上就有了。贫家这一指跟他那一指怎能一样,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在贫家面前根本算不得功夫。” 果然,玻特话音刚落地,燕阳突然感觉马仙棑先前那刚猛的指力变得柔和起来。片刻之后,燕阳感觉从那指力之中传来的皆是一股股暖流,不但先前的痛苦消失了,而且遍身舒服至极。 这应该就是玻特说的效果吧。 与此同时,马仙棑却露出骇然的神色。 一指点出之后,马仙棑不眨眼地盯着燕阳,享受着罗阳指神功给燕阳造成的痛苦反应,心中至为得意。燕阳跟玻特进行神魂对话的时候,马仙棑感觉到了燕阳嘴唇的蠕动,不过他认为那不过是燕阳痛苦反应的一个正常表现,所以并未在意,仍然继续催动指力,以期给燕阳造成更大的痛苦。 但是催着催着,马仙棑感到了不对劲。盖因他的指力似乎渐渐不受自己控制了,燕阳体内突然间发出一股吸力,不但将他所释放出的力量吸收殆尽,而且将他蕴藏在体内蓄势待放的力量也像抽水机般吸收过去,不绝如缕。 这么下去,体内的全部力量势必会被抽空! 这个濒死的小子,究竟使出了什么样的招数,让一边倒的局势出现了这样的神反转?难道说,是他临死之际的奋力挣扎,突然生出了一些意外的力量?眼前诡异的现象,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但是无论如何,自己的力量绝对不能被这小子抽空。怀着这一心思,马仙棑渐渐卸力,想把罗阳指的指力撤回来。可是,这岂是他想撤就能撤的! 感受着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外流,马仙棑内心悲凉至极。修行六七十年,因着意外机缘学得罗阳指神功,以此成名,自此鲜有对手,原指望遇到更多机缘更上一层楼,纵使投入再多精力也在所不惜,不然的话岂会守候七星竹三年之久?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这样一个奇葩青年。若是一身力量被他抽干,那么自己就变成肉干了。先前还说人家的肉干美味呢,现在看来说不定谁吃谁。 悲哀啊,悲哀! 沮丧的同时,马仙棑坚定求生意志,势要设法摆脱眼下这一尴尬状况,而后一举击杀这个令自己马失前蹄的奇葩青年! 于是,马仙棑无奈之中要使出自己的绝招——隔绝时空。 第一百二十章 隔绝时空 隔绝时空这个招式,是马仙棑在贡献了巨大的资源之后,从一个异界人士那里学来的,据那个异界人士说,三千世界的武者由于对时空概念的理解浅薄,因此无人能够创制出类似的招式。 所以叫做隔绝时空,乃是由于招式发出之后,对战双方之间的连续时空瞬间就被切割出一个不连续的空间,或者说,出现一个真空地带,任何力量在真空地带之内都无法传导。这个真空地带并非静态空间,它的外缘包含着施为者的力量,形成因空间倏然压缩、时间乍然停滞而形成的反噬之力。 但是,这一招式其实并无多大的攻击功能,主要作用乃是阻断。当两个武者实力悬殊、弱者被强者诡异的招式锁定之时,被锁定者若是身具隔绝时空功夫,便可轻易解锁。解锁之后,弱者可以趁机摆脱强者的牵制,强者则因所施展的力量被瞬间阻断回弹而遭到不同程度的反噬。一般情况下,这种回弹的反噬力量极其微弱,对其施展者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因为这样,在对战双方实力过于悬殊的情况下,被锁定的弱者即使运用隔绝时空解锁了对方的招式,也多半会被对手重新压制,想要摆脱殊为不易。所以,隔绝时空的使用场景并不是普适性的,只有在对战双方实力相若的情况下,其中一方不慎被对手一招锁定之后,施展隔绝时空解锁的效益才会最大程度地体现。 眼下的情形,在马仙棑看来,就是自己的罗阳指力被燕阳锁定了,那股从燕阳身上发出的吸力,只有靠隔绝时空这样的神通方能摆脱。 直到现在,马仙棑仍然坚定地认为燕阳远远不是他的对手,目前的尴尬局面不过是他的疏忽大意造成的,一旦摆脱,便会通过施展其他招式轻易把燕阳斩杀。 因此,在决定施展隔绝时空之时,马仙棑便开始了对如何痛快淋漓地斩杀燕阳的畅想。在他心里,那结果无疑是美好的。 但眼下自己力量被对手吸取,身体已经开始变得虚弱,容不得任何耽搁,马仙棑情急之中,着紧祭起时空诀,施展隔绝时空神通。 兀自感受暖洋洋的力量浸润的燕阳,充满享受地观察着马仙棑的窘态,突然间看到在自己跟马仙棑之间,匪夷所思地出现了一个竖直的桌面大小的透明空间。 这又是什么鸟?燕阳颇为讶异。再看马仙棑,却发现老贼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将这突然出现的透明空间和微笑联系起来,燕阳哪还不明白这又是马仙棑搞的鬼神通!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名堂,燕阳却一无所知,只得回望神魂求助。神魂之中,玻特原本笑意盈盈,得意之中轻狂之态毕露,上蹿下跳个不停,而当马仙棑施展出隔绝时空之后,玻特的身体和表情瞬间凝固下来,双眼连眨,似乎闹不清出现了什么状况,口中说道:“嚯,这是什么神通,居然连老子的一指功都破了,诡异,诡异!” 玻特呆立原地自言自语,身旁的七星竹却行动起来,其中一根竹干啪地一声抽在玻特头上,玻特吃痛不住,暴跳怒骂。玻特这一骂,似乎惹怒了七星竹,七根竹干次第出动,接连朝玻特抽打起来。玻特知道不是对手,想要逃开,却哪里逃得出七星竹的魔爪?直到跪下来求饶,那七星竹还是连续抽打了他十几下,这才放过他。 燕阳看西洋景似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想为双方的精彩表演鼓掌,可是转念想到这是临敌之际、生死攸关之时,只好忍住了。 那七星竹尽兴教训过玻特之后,其他六根竹干恢复原状,其中一根突然向燕阳指来。燕阳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心想,这棵鬼竹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刚刚教训罢玻特,接着要来教训老子?要知道,老子可是你的宿主,你要是教训老子,不等于打自己的脸吗? 不行,这棵鬼竹子不见得通人性,老子还是先回避一下为好,外头还有那个自称卓越大师的老家伙需要对付呢。 从神魂里返回现实,燕阳急忙观察对面的马仙棑,发现那个老家伙脸上得意的笑不复存在,换成了一副诧异至极的表情。 嗯,这是怎么回事? 讶异之中,燕阳定睛看去,但见马仙棑的手指依然戳在他的肩头,可是二人中间那个透明空间已然消失不见,流淌在身体里的那股暖流依旧存在。 对面的马仙棑,容色渐渐呈现衰败的迹象。 原本以为施展隔绝空间便可以抽身而退的马仙棑,发现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诚然,隔绝时空祭出之后,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燕阳身上的吸力突然消失了,这自然令马仙棑大喜过望。可是接下来,不但那股力量又蓦然出现了,而且马仙棑施展隔绝时空所营造出的时空屏障在这一力量出现的同时也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本来想趁着吸力消失的时候抽回手指的马仙棑,尚未来得及动作,便重新被吸住了。
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对面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到底是什么样的鬼魅存在,居然接连破了他引以为傲的两大奇功?难道说,这个年轻人是什么不世出的隐形高手,故意扮猪吃虎,让老子上这一当? 对了,当七星竹无缘无故消失的时候,老子就应该想到这个年轻人不简单。那棵神奇竹子,老子守候了三年都好好地长在土台上没有消失,可是这个年轻人一摸就消失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有些诡异的手段。人家嘴里说七星竹施展了隐身术,自己还贸然相信,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一棵小小的竹子而已,纵使有些灵性,又岂会施展什么隐身术! 都怪自己过于托大了,没把人家放在眼里。其实从七星竹消失的时候起,自己就应该警惕,好好想想如何跟人家周旋,那样的话,即使占不到便宜,起码不会吃什么大亏。现在倒好,仗着从未失手的绝招贸然出手,眼看快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可是这个年轻人迄今为止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有做出任何惊世骇俗的动作。 这样的人不是高手,那谁又是高手! 马仙棑仔细回顾跟燕阳遭遇之后的每一个细节,发现自己的举动确实有些乖张,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有犯什么大错。到底做错了还是没做错,他一时之间非常纠结。 无声无息的僵持,就这么持续着。 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马仙棑容色衰败得几乎难以令人直视了。 便在此时,燕阳听到嗯啊几声叫唤,举目望去,只见角落里的雷恶地清醒之后,缓缓站起身来。 雷恶地先是环顾四周,接下来看到了僵持中的燕阳和马仙棑。身为顶尖武者,雷恶地迅即判断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并迅即作出决断,几个跳跃之后,来到马仙棑身后,抬手一掌拍在马仙棑后背上。 马仙棑本已萎靡,如何能够承受这毫无防备的重击,顿时狂吐鲜血,跌落在地。 雷恶地表功心切:“主人,好在奴才醒来得及时,帮着您杀了这个害人精。” 燕阳摇摇头,露出几丝苦笑:“哎呀,你这纯粹是好心帮了倒忙啊!” “主人为什么这么说,难道这个老贼不该杀?”雷恶地疑惑不解。 “不是不该杀,而是还不到时候。”燕阳说道,“要杀的话,我早就杀他了,怎能僵持这么长时间?这个老贼功力非凡,我跟他僵持着,就是想把他全身的功力吸收殆尽,以便为我所用。你这么一来,弄得半途而废了,不但吸收不到他剩余的功力,连已经吸收的功力也变得不完整了。” 雷恶地连扇自己几个大巴掌:“原来是这么回事,是奴才鲁莽了。” 燕阳说道:“这也不能怪你,救主心切嘛。先把老贼的尸体处理一下吧。” 雷恶地依照吩咐开始做事,燕阳则来到马仙棑先前待着的角落里打坐休憩。刚刚从马仙棑身上吸收了那么多功力,燕阳需要尽快运化吸收,劳累倒在其次。 运化完成之后,燕阳起身,看到赤身裸体的李守护,对近乎赤身的雷恶地说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雷恶地面现羞惭:“是老奴大意了,光顾着运功抵抗下坠之力,没想到着了在井底下守株待兔的老贼的道。” 燕阳点点头:“嗯,这个老贼着实可恶,连本座都差点着了他的道,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得了七星竹这样的宝贝,燕阳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刚才询问雷恶地,也是想先探探雷恶地的口气,听雷恶地说坠落之时就被马仙棑暗算了,料想雷恶地并没见到七星竹,因此也就放下心来。 “这个守护是什么情况?”没了心病,燕阳满身轻松,开始关注起李守护。 雷恶地俯身探探李守护的鼻息,起身之后无声地摇摇头。 看来李守护耐受不住马仙棑的重手袭击,已然丧命。 燕阳沉默片刻,对雷恶地说道:“把尸体一并处理了,然后该考虑怎么出去了。能不能出去,现在还是个问题。”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生还 燕阳和雷恶地四处寻找出口,费了半天劲,无论是明口还是暗口都没找到。看来,要想出去,只能通过进来时穿越过的池塘了。 但是从进来时候的情况看,原路返回注定困难重重。首先,依靠一己之力从下往上穿过遍是淤泥的厚厚的塘底,需要具备强大的冲击力,一般人很难做到。再者,那股向下的巨大的吸引力,绝非人力所能抗衡,别说往上冲了,就是在井内的垂直巷道中保持身体平衡都不是多么容易。 哎呀,这可怎么办呀,难道被困死在这里不成! 冒险进入这里之后,迄今为止,燕阳不但没有任何损失,还得到了万分珍稀的宝贝七星竹,应该说这一趟来得至为划算。可是,得了宝贝之后又被困死在这里,还不如得不到宝贝而自己性命无忧呢。 毕竟,生命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更为珍贵。 两个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他脱困的办法。雷恶地甚至试着在地底大厅的四周到处挖掘了一番,意图开辟出一条通道,无奈那土壁异常坚硬,这个方法着实不可为,最终不得不放弃。 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尝试从来路突破。 掉落井底之后便被人家打晕,近乎赤身裸体地躺在地底不知多少时日,雷恶地感到十分羞耻,生怕燕阳就此看低了他,因此想在燕阳面前好好表现表现,自告奋勇地要打个头阵。 燕阳察觉到他的心思,表示同意。 雷恶地信心满满,暗忖以自己高深的修为冲破塘底的淤泥屏障应该不是问题,是以调息一阵之后,将全身气劲集中到头部,接着奋力上冲,带出一股罡风,利剑般直奔覆盖在井口的淤泥而去。 燕阳躲在一旁观瞧,由不得为雷恶地这冲天的气势叫好。这个老家伙果然不是凡庸之辈,这一冲之力,便是粗壮的大树也难保不被拦腰撞断,何况那些软不拉几的淤泥呢,这一下子必能建功。 可出人意料的是,雷恶地看似所向披靡的冲击并没有透井而出,只是头肩部位穿透淤泥之后就再也难以寸进了。燕阳抬头看去,但见雷恶地胸腹以下露在外面,头肩部位隐没在淤泥中,好像无头尸体般挂在淤泥里,样貌甚是滑稽。不过,与无头尸体不同的是,雷恶地暴露在外的身体部分尚自不停扭动、挣扎,意欲将被淤泥埋没的身体拔出来。 燕阳见状,只得助他一臂之力,纵身而起,用力将雷恶地的身体下拉。 雷恶地脱困之后,带着满脸淤泥落回井底,大口喘着粗气骂道:“这可恶的池塘,淤积了这么多泥巴,硬是把老子卡在这里,娘的!” 燕阳忍住笑安抚几句,回想雷恶地刚才说的话,不由想道:这水塘之中应该暗藏着诡异。按理说,在底部没有任何依托的情况下,这些淤泥上有池水的压力、内有自身重量,先前还有那股莫名其妙的向下的吸力,本应掉落到井里来,而不是待在现在待着的地方。可如今这些烂泥居然待在井口安然不动,说明还有另外的力量暗中加持。 那么,这另外的力量又是什么呢? 纵观井下,先前还有七星竹,而今七星竹已被自己收入囊中,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表面看来没有任何给这些淤泥提供力量的源泉了呀! 难道说,是这井壁之中藏着玄机,或者说,这淤泥之中自有玄机? 燕阳把自己的思考跟雷恶地和盘托出。 雷恶地沉吟片刻,说道:“这事的确有些蹊跷,老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除了主人所说的这些原因之外,老奴还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燕阳问道。 “这口井内被人下了什么禁制。”雷恶地答道。 “下了禁制?”燕阳皱起眉头,“你是说,是那个马仙棑?” 雷恶地颔首:“不能排除这个可能。那个叫马仙棑的家伙,不会无缘无故把自己封闭在这里,或者是想不受外界的干扰练什么高深的功夫,或者是发现这里藏着什么宝贝,想要独占。” “嗯,完全可能!”燕阳点头称是。马仙棑守在此处,当然是想独占七星竹这个宝贝,雷恶地这个家伙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不愧是老谋深算。得亏这个家伙一下来就被马仙棑打晕了,不然的话,这个老家伙看到七星竹之后难免没有觊觎之心,自己得到七星竹这个秘密也就保不住了。 看来,还得感谢马仙棑这个老贼帮自己守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呀。 雷恶地继续说道:“从以往的经验看,像这种低端禁制,只要它的施为者死了,很快就会自动解除。我等不妨耐心等待一两天,待禁制解除之时冲出去便了。”
燕阳赞同:“嗯,只好这样了。不过,我等需要把握住时机。禁制一旦解除,大量的淤泥会瞬间坍塌下来堵塞住井口,等到井口完全被淤泥填满了,要想出去就更难了。必须在禁制解除的一瞬间趁机往外冲。” “主人所言不差。”雷恶地说道,“那咱们就全神贯注地盯着,一旦感觉淤泥出现松动迹象,就立即纵身冲出去。到时候,老奴可以施展一波流功夫,开辟一个通道。” 商定之后,二人不再白费功夫,坐在井下调息休憩,只待禁制消除。 果然,约摸半日之后,开始有水滴滴落,紧接着塘底淤泥发出噼啪响声。雷恶地感觉时机到了,率先起身,双手疾挥,一波流功夫沛然而出,将井口淤泥轰得四散而起。 机不可失,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随着飘溅的淤泥飞出井口,落在离池塘不远处。 便在此时,但听哗啦一声巨响,塘底淤泥坍塌,池水随之灌入井内。 燕阳以手加额,暗道侥幸。若再迟疑片刻,自己跟雷恶地就被活埋在里头了。 燕阳暗忖,那池塘底部应该是有石头之类的坚硬物体支撑的,可能是马仙棑嗅到七星竹的味道之后,为了进入井内,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那些东西移除了,而后施加了禁制。而今,随着整个池塘的垮塌,马仙棑的辛苦付出和复杂用心彻底化为了泡影。 机关算尽,到头来却为燕阳做了嫁衣裳。听起来荒谬,可世间诸多事体无不如此。 定下神之后,雷恶地打量四周,急于寻找先前脱在池塘边的衣服穿上——身为顶尖武者,近乎赤身裸体地出现在世人面前,着实不像样子。目光所及,却是一众五颜六色的动物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雷恶地叹道:“罪过罪过,老奴的一波流功夫,居然伤到了这么多生灵!” 燕阳说道:“这些生灵未必都是为你所伤,说不定是被那七星竹的香气熏晕了。” 雷恶地眨眨眼:“主人,你说什么七星竹的香——” 燕阳不经意间说漏了嘴,急忙掩饰:“本座的意思是,这些生灵或许是被奇异的香气着体,熏得晕过去了,不全是被你打伤的。你记不记得,先前这里可是有浓烈的清香之气的。” “对对对!”雷恶地颔首,“奇怪了,现在那些清香气怎么没有了呢?” “这可能就是幻厄妖域的古怪之处吧。”燕阳淡然说道,“其中的许多事情,委实难以常理度之。” 对话之间,雷恶地赶紧搜寻到自己原先脱掉的衣服穿在身上,心里顿觉踏实了些,又对燕阳说道:“主人,那几个皇家护卫哪里去了,不会被老奴打得无影无踪了吧?” 燕阳笑道:“那几个护卫鸡贼得很,岂会呆呆地站在这里让你打!他们早已溜之乎也了。” “溜之乎也?”雷恶地有些讶异,“不得主人允许就敢跑路,他们不想要命啦?” 燕阳说道:“是我让他们走的。咱们跳进池塘,生死难料,一旦我落水而亡,他们岂不是要跟着丧命?所以我在入水之前便解除了对他们的约束,让他们走了。” “原来如此,主人可谓宅心仁厚呀!”雷恶地露出羡慕之色。 燕阳听出雷恶地的言外之音,却故作不解,心想,那些喽啰的约束可以解除,你这个老家伙对老子有大用,老子怎能轻易解除对你的约束?一旦解除了约束,你他娘的反戈一击,老子说不定还得栽在你手上呢。 “这些生灵没什么福气,好不容易在这妖异之地长得这么大,却偏偏在这里凑热闹,顷刻丧身,实属可惜。”燕阳当即转移话题,“这些天来咱们饥餐露宿的,没吃过几顿饱饭,你且从它们之中拣选些肥壮的,烤熟了吃吧。” 若干天没吃饭,雷恶地此时已然饥肠辘辘,听燕阳这么说,饥饿感更为强烈,当即拎起一头五色鹿,找个没有野草的所在,架起几块石头,运劲搓出一团火,烧烤起来。 燕阳则坐在地上休息。 等到五色鹿的肉香传来的时候,燕阳也已饥饿难耐,站起身往烧烤之地走去,嘴里啧啧有声:“嗯,老雷可谓烹饪大家,这肉烤得好,味道真香!” 雷恶地谦逊地笑笑:“只要主人满意,老奴就算没白忙活。” 燕阳一边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四处观瞧,不经意间看到远处几个模糊的身影向自己这方靠近,顿时警惕起来:“老雷,烧烤的事先放一放,对付来人要紧!” 雷恶地当即起身,拉开架势准备战斗。 第一百二十二章 风飞扬 几个身影移动的速度不快,等到靠近之后,燕阳豁然发现,他们竟是虞守护等三个皇家护卫。 雷恶地收起拼杀的架势,问道:“你们几个去而复返,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想逃跑不成?” 虞守护眨巴着眼睛,在燕阳和雷恶地身上反复打量着:“怎么,你们没死呀?” 雷恶地甩过去一个响亮的巴掌:“呸,兔崽子,原来你们盼着老子死呀!” 虞守护捂着半边脸,状甚委屈:“不是的,你冤枉小的了。你当时跳进水塘之后好半天没出来,后来主、主人为了救你也要跳塘,跳塘之前恢复了我们的自由,让小的回到南丰城。小的等了好长时间你们都没出来,以为你们死了,还悲悲切切地哭了半天呢。” 雷恶地明白,所谓悲悲切切地哭了半天之类的鬼话,乃是虞守护编出来的,但是这些小伎俩不值得计较,只是问道:“既然主人开恩,你们走就走了吧,又跑回来干什么?” 虞守护擦擦眼泪:“还不是牵挂主人和你老人家!小的有心离开,却终是放心不下,只是撤离得稍远一些,观望这边的动静,适才听到此处轰隆隆炸响,又看到一股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料想是主人和你老人家的神通,于是急忙前来察看。” 虞守护嘴里说着讨好的话,指望能够骗过燕阳和雷恶地。其实他们之所以不跑,是因为内心还有几分侥幸,没来由地期望燕阳不出事。如果那样的话,平安出了妖域之后,他们就能顺利领到皇尊使许下的那份赏赐。若非看在赏赐的份上,在燕阳消失的情况下,这些平日养尊处优的守护使怎会平白待在妖域里继续守候! 燕阳也清楚虞守护满嘴假话,但是并不点破,说道:“算你们有些忠心!既然现在平安无事了,那就好好各尽职守,替皇尊使寻找药材要紧。李守护修为不够,葬身池塘之中,造成了小小的损失。你等修为与李守护相若,在妖域这妖孽之地不要是处逞能,以免步了他的后尘。” 虞守护等急忙颔首称是,内心皆有些哀伤的感觉。 接下来几天,燕阳等人继续四处寻找药材,可是那蛤蟆蛄竟是像害羞的姑娘一般,躲藏得无影无踪,他们几乎一无所获。看来雷恶地所言非虚,皇家爪牙早已把妖域里的蛤蟆蛄搜刮得一干二净。 燕阳自然沮丧至极。如果采不到足够的蛤蟆蛄,那么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但是,他不能灰心,就此放弃实在可惜,于是便带着几个人去幽深险峻之处寻找。 这一日,来到一个山峦交错、绝壁丛生的所在。 攀爬至一个陡峭的峰顶,燕阳举目四望,但见四周群山起伏、雾气缭绕,山涧中流淌着一股股清澈的溪水。燕阳对雷恶地说道:“此地若是再有些飞鸟鸣蝉、住屋鸡犬,定是一个不错的世外桃源。” 雷恶地颔首:“妖域之中有这样的所在,也算十分难得了。” 燕阳叹道:“可惜呀,世人多为名利所累,纵使有此绝佳境地,亦难好生珍惜。吾辈东来西往四处奔忙,当是与之无缘了。” 雷恶地说道:“话虽这么说,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是没有白白浪费的好风光,谁知道这般所在是不是有什么大能存在呢?” 燕阳点头赞许:“嗯,你这话倒颇有见地!” 便在此时,燕阳察觉到不远处隐隐生出一丝罡风。风和日丽之际,这突如其来的罡风不禁令他生出几许警觉。 雷恶地与燕阳对望一眼。他比燕阳武功修为高,燕阳都察觉到了罡风的存在,他当然不可能感觉不到。 似是心有灵犀,二人同时御空而起,直朝罡风生发之地飞去。 十余息之后,飞至一个较为空阔的山间平地上方,悬停俯瞰,却见平地上两个武者正在激烈打斗。 两个武者似是感觉到了空中观战的燕阳和雷恶地,不过只是抽空瞄了一眼,仍自凶狠对攻。 其中一个武者白衣飘飘,身形颀长,步伐灵动,招式鬼魅,一招一式之间行云流水般没有任何连接痕迹,招式绵密得令人眼花缭乱。另一个武者黑发墨髯、绿衣闪动,步伐稳重,招式凌厉,变换之际犹如凤凰点头,开阖自如。 虽然风格不同,但是二人招式之中都灌注着极强的劲气,带出阵阵呼呼作响的罡风。 燕阳、雷恶地也算见过不少阵仗,但是似这般比拼却是头一次见到,对比之下,均有一种自叹不如的感觉。盖因对战二人不但招式精湛得无以复加,而且在如此精湛的招式中灌注强大罡气而无片息停歇,燕阳自忖尚难做到,雷恶地自忖也难做到。
底下二人打了一阵,那白衣武者率先跳出战圈,对对手说道:“想不到一个混沌界武者,居然能够修炼到如此境界,看来是我修芥子小瞧了你!” 那绿衣武者哈哈大笑:“放什么狗屁!我混沌界乃是九界祖地,你等异界爬虫皆是我混沌界孕育出的根苗,若论武功高强,自然是以我混沌界为尊!这并非我风飞扬自吹自擂,你今天可是真实见识到了。” 原来这两个武者,一个是出身三千世界的风飞扬,另一个是来自异界的修芥子。 听罢风飞扬的话,那修芥子明显不服气,说道:“风飞扬,你这当然是自吹自擂!你若不服气,就从你引以为豪的混沌界找出十个武者,跟我菟卢界的十个武者对战一番,看到底谁胜谁负。若是我菟卢界武者输了,弯家便终生不踏入这亮玙山;若是你混沌界的武者输了,就把这亮玙山让与我菟卢界作为修行之地。你看如何?” 风飞扬怒气勃发:“放你娘的狗屁!这亮玙山乃是我混沌界的绝佳修行之地,岂会让你等宵小霸占?不错,我混沌界近些年气数不济,乱象丛生,一时之间尚无太多可与菟卢界武者抗衡的高手,但是有这亮玙山在,武者们但凡能够潜心修行,总有一天会强过你菟卢界。老子之所以守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那一天。你等异界宵小,趁早断了觊觎亮玙山的念想吧,否则休怪老子不客气!” 修芥子揶揄道:“不客气又能怎样,你能把老子吃了,还是把这亮玙山吃了?就凭你这混沌界武者的低微功力,难道挡得住各界高手在此修行?笑话!诚然,你风飞扬一身正气,拼死维护这混沌界的宝贵资源,精神可嘉,但是你扳着手指算算,整个混沌界有几个像你这样的武功高手?跟我这样一个菟卢界的凡庸武者交手你都占不到太大便宜,若是各界高手纷至沓来,你将如何应付?哼,一己之力终究是稀薄,螳臂挡车罢了!” 这番话把风飞扬说了个脸红脖子粗,风飞扬一时之间竟无言答对。话糙理不糙,人家修芥子说的是事实,又不是胡编乱造,梗着脖子硬刚有什么用?仅靠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守得了一时守不了一世啊! 身在半空的燕阳眼见修芥子这般欺负三千世界的武者,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掐个降落诀,落在修芥子对面,横眉立目地说道:“呔,哪里来的野人,竟敢如此放肆,欺我堂皇三千世界无人不成!” 这突如其来的怒斥,把修芥子震退了好几步。纵然知道燕阳和雷恶地在空中观看,可是当燕阳落在对面的时候,修芥子仍自不免吓了一跳。 更让修芥子没想到的是,这个混沌界的武者竟然毫无顾忌地当面直斥其非! 以修芥子对混沌界武者修为的了解,燕阳的武功修为注定高不到哪里去,之所以敢于挺身而出,完全是出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幼稚,而不是由于武功足以跟他抗衡。强不能而逞能,燕阳的举动在修芥子眼里显得极其可笑。 “年轻人,弯家适才说了,你们混沌界的武者精神可嘉。可是你这么冒冒失失地来到弯家面前爆粗口,难道不知道会轻易丢了性命吗?” “什么弯家直家的,你可别给老子来这些弯弯绕。要说冒失,你个老家伙才冒失呢,丢了性命也说不准!”燕阳毫不客气,一点脸面也不留。 不过他隐约猜到,这“弯家”什么的恐怕是菟卢界武者的自称,就像玻特的“贫家”一样。 怎么自称弯家呢?嗯,是了,菟卢界,葫芦界,葫芦不正是弯的么?燕阳心想。看来人家菟卢界武者颇有自知之明呀! 修芥子不怒反笑:“嗬嗬,风飞扬,莫非是弯家低估了你混沌界的武者?这个不知性命轻重几何的年轻人无缘无故替你出头,难道说他的修为跟弯家相若,甚至高于弯家?” 修芥子这话不是对燕阳而是对风飞扬说的。显然,他基本上没怎么把燕阳放在眼里。 燕阳挺身呵斥修芥子的时候,风飞扬也是吃了一惊,跟修芥子的想法一样,他也认为燕阳此举相当幼稚。放眼这三千世界,风飞扬自忖武功第一。他自然知道皇极九层境修为是怎么回事,可是在风飞扬眼里,那些皇极九层境武者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对阵之时恐怕撑不过三五个回合。 正是由于具有这样的底气,风飞扬才敢于守在亮玙山,跟一众意欲抢占修炼资源的异界武者对抗。 但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如今也想掺和一脚,那就显得非常可笑了。 即便如此,面对修芥子的讥讽,风飞扬又岂能不作回应! 第一百二十三章 菟卢界是垃圾 风飞扬冷笑一声,昂然说道:“我混沌界武者的修为,岂是你等宵小可以评价的?不过有一点非常明白,混沌界武者涵养极深,一向内敛,不似你菟卢界宵小这般狂妄!” 修芥子并不生气,微微笑道:“跟弯家说什么狂妄,呸,你们有狂妄的资本吗?若是我菟卢界强者出动,你便是把这混沌界所有武者纠集起来,也不够一顿打的。” 这把三千世界武者蔑视到极点的话,把风飞扬激得暴怒。诚然,人家说的是事实,刚刚跟修芥子较量的时候,风飞扬并没占到多少便宜。按照修芥子的说法,他只不过是菟卢界武者的中下水平,如果此言不虚,那么混沌界武者的整体水平确实难以比拟人家菟卢界。人家说的是事实,风飞扬的确难以反驳。 但是这并不代表风飞扬可以忍受这样的侮辱。武者之所以修习武功,在一定程度上正是因为要成为强者。侮辱加身而安然受之,不是武者所为,对风飞扬这样正气凛然的武者来说尤其如此。 所以,他才会暴怒。 虽然武功修为比修芥子强不了多少,可也差不到哪里去,适才的比拼已经基本摸清了对手的底数。暴怒之下的风飞扬,自忖只要全力应对,迟早会把修芥子拿下。 如果做到了,不单是为自己出了口恶气,也是为三千世界的武者讨回了公道,至少可以说,是争了气。 风飞扬行事极其干脆,暴怒之中说动手就动手,一上来就使出了凌厉的杀招。先前还显得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修芥子,面对这般凶猛攻势,不得不仓促应对。 这一番比拼,双方都使出了拿手的招数,较之前一番打斗更为激烈,简直就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一旁观战的燕阳和雷恶地都看得呆了。 雷恶地在燕阳先前落地的时候,并未第一时间跟着落下来,而是在空中观察形势。他这样做并非出于惧怕,而是打算跟燕阳形成地面和空中的犄角之势,一旦情况不妙,随时出手支援,让修芥子应付得了下边应付不了上边、应付得了上边应付不了下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那老辣的眼光已经看出,如果单打独斗的话,他跟燕阳都不是修芥子的对手,只有巧妙配合方有些许胜机。眼见风飞扬跟修芥子交了手,雷恶地怕修芥子抽冷子对燕阳偷袭,因此降落下来实施保护。 面对被强劲罡风包裹着的风飞扬和修芥子,雷恶地感叹道:“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寻常武者交手,对战双方即便是皇极九层境武者,亦难释放出如此刚猛之气。” 燕阳同样感叹:“确实如此。咱们与人家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雷恶地说道:“不入这幻厄妖域,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以前老奴以为皇极九层境就是武功修为的最高境界了,镇日以此洋洋得意,现在看来,唉!” 燕阳亦道:“学无止境,武无止境,此言不虚呀!看来咱们得发愤努力了,不然的话,这宽敞至极的武道之路迟早会容不下像咱们这样的蹒跚前行者。” 雷恶地应道:“主人所言极是。不过老奴有一事不解,这修芥子乃是异界武者,修为超卓不算什么,可是风飞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按说依照三千世界的修炼环境,皇极九层境已经是武功境界的天花板了。若非皇家调动了特殊的修炼资源,硬生生把这天花板提升了一块,那么它的上限便是圣元三层境。而据老奴观察,风飞扬的境界已然超越皇极九层境,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燕阳若有所思:“这个恐怕只能问他本人了。据他所说,这亮玙山乃是三千世界难得的修行之所,或许其中蕴藏着极为特殊的修行资源。” 雷恶地眼睛一亮:“哦?这么说,如果咱们得到那修行资源的话——” 燕阳以指横唇:“嘘——,别这么大呼小叫的,让人家以为咱们觊觎那些东西!风飞扬跟修芥子打得这么火热,正是因为他要守护这里的修炼资源,你这话要是让他听到了,人家说不定会跟你拼命!” 雷恶地会意:“理解,理解!这种事情,只做不说才是上策。” 看来,雷恶地已经盯上那些尚未确知的修炼资源。 燕阳白他一眼:“琢磨什么呢,老东西!人家风飞扬为了守护三千世界的修行资源,正在跟修芥子那个狂徒殊死拼杀,这个时候,你怎么净说这些不合时宜的闲话?” “是老奴多嘴了。”雷恶地面现羞赧,旋即闭口不言。 激烈的战斗仍在继续,罡风四散,冲击得燕阳和雷恶地不得不连连后退。 约摸一个时辰过后,仍未分出胜负。不过,修芥子面颊有些血迹,似是受了伤。风飞扬肩头衣衫撕裂,裸露部位殷红一片。
修芥子似乎不愿继续耗下去了,使出一个虚招之后,着紧跳出战圈,带着一股罡风向燕阳冲来。 二三十丈的距离,对于像修芥子这样的高手来说,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修芥子对追赶而来的风飞扬不管不顾,来到燕阳面前的时候,双手舞动,疾速拍向他的面门。 燕阳仓促之中来不及应对,只是下意识地抬臂阻挡,心中暗道不妙。若是中了这等超级高手的杀招,重则丧命,轻则重伤,绝无其他可能。 从后追赶修芥子的风飞扬眼见解救不及,慌张出言提醒:“小子小心!” 遽尔出手偷袭的修芥子在拍击燕阳的同时,扭头看向风飞扬,脸上露出似是得意又似是嘲讽的微笑。 风飞扬则是气怒攻心!修芥子这个老贼,跟他对战占不了便宜,居然想通过击杀从旁观战的青年对他施以羞辱,简直是卑鄙至极。眼见修芥子又露出那样的笑容,以此施加更深的羞辱,风飞扬的五脏六腑简直要气炸了! 然而下一刻,风飞扬蓦然怔在了原地。 他发现,修芥子适才的笑容尚未收回,就已经僵在了脸上。不仅如此,修芥子的目光之中转而现出诧异和恐惧之色。 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修为深湛,让修芥子的偷袭化为了泡影,甚或反过来袭击了修芥子? 他不知道,此时的修芥子心中恰如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原来,修芥子眼见跟风飞扬分不出胜负,再继续纠缠下去肯定会落得两败俱伤,因此萌生了退意。但是在退走之前,修芥子怀着不甘之心,想对燕阳实施突袭,以击杀燕阳的结果来羞辱风飞扬。在修芥子看来,击杀这样一个年轻人,对他来说乃是轻而易举的事,因此没有任何顾忌。不料,当跟燕阳身体接触的时候,修芥子突然感到袭向燕阳的两只手产生了强烈的疼痛,似乎被竹竿之类的东西戳中了一般,随即两只胳膊几乎连动都动不了啦。 难道说,自己的手臂突然之间发生了病患?不可能呀!以自己这般高深的修为,一般的病患早已难以傍身,咋会在临敌之际出人意料地光临? 如果不是这样,那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了。 想到这里,修芥子不由大吃一惊。如果那个解释成立,那就意味着这个表面上平淡无奇的青年身怀精湛武功,不但在仓促之间挡下了他的致命一击,而且瞬间发起了反攻。 混沌界里啥时候出现了这等诡异的超级高手? 修芥子想不明白。 在他看来,这混沌界出了一个风飞扬,已然是上天额外的赏赐了,不可能存在第二个能跟他抗衡的高手。可是现在的情景却把修芥子固有的想法撕扯了个粉碎,那第二个高手居然实实在在地产生了! 电光石火之间,修芥子心思急转,暗道此地诡异不可久留,于是赶在风飞扬近身前的瞬间,忍着手臂的疼痛,急急纵身而起,御空远去。 燕阳朝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声叫道:“菟卢界就是垃圾,你修芥子更是臭垃圾!” 修芥子似乎听到了,但未作丝毫停留。 直待修芥子的身影彻底消失,风飞扬方才扭过头来问燕阳道:“小子,没事吧?” 燕阳淡然道:“多谢前辈关心!被狗屎沾了沾身而已,没什么大事。” 话虽这么说,但是刚才的情形至为凶险,燕阳转瞬之间惊出一身冷汗。好在就在修芥子的杀招将要临身之际,燕阳神念中的七星竹疾速发动,两根竹干横向伸向金刚伏魔咒,瞬间拉出两个胖壮伏魔使。两个伏魔使似乎身不由己,分别被定在竹干头上,出招迎击修芥子袭来的方向。 那一刻,在雷恶地看来,燕阳好像陷入了痴呆状态,眼见修芥子纵身扑来,竟然不知道躲避,脚步一动不动,似乎甘愿承受修芥子那致命一击。情急之下,雷恶地便要出手相助,毕竟他的性命跟燕阳联系在一起,如果燕阳丧生,他也不能独活。但是,修芥子的袭击速度甚快,雷恶地出手是出手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当此之时,雷恶地的冷汗也下来了。 不过,后来的情形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燕阳看起来毫发无损,修芥子却无缘无故地逃走了。 他跟风飞扬一样,都对这样的反转有些迷茫。 逃过一劫的燕阳,跟没事人一样,冲风飞扬笑道:“那修芥子吃了晚辈一个暗亏,前辈若想杀了他,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试试你的功力 修芥子无端逃走,并且临走之前面目狰狞,风飞扬由不得揣测他在袭击燕阳的时候遇到了麻烦,今经燕阳亲口证实,方才确信。 但是表面看来这个年轻人极其平凡,况且根据三千世界的修行规律,这个岁数的年轻人若非有甚奇遇,修为应该极低,在修芥子这样的超级高手面前注定不堪一击,而他却偏偏从容承受了,并且还说让袭击者吃了个暗亏。这等诡异的事情,就在自己面前清清楚楚地发生了,令人不相信也得相信。 风飞扬一时有些无语。 而对于燕阳要他追杀修芥子的建议,他还是要回应的。沉吟片刻,风飞扬说道:“且由他去吧,不急于一时。像这样的家伙,杀了一个,还会来第二个,可以说杀不胜杀,我就不费那个工夫了。” 燕阳初闻此言,内心暗道可惜,可是接下来想想,风飞扬说的也是实情,菟卢界武者众多,偶尔杀那么一个两个的确实意义不大。 风飞扬来回打量燕阳、雷恶地二人,而后问燕阳道:“小子,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燕阳恭敬回答:“回前辈,我是圣元三层境!” “嗯,圣元三层境么,”风飞扬陷入沉吟,“只是圣元三层境,如何抵挡得住修芥子全力一击的呢?” 这句话似乎在问燕阳,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燕阳也只是盯着风飞扬,未做回应,但是心思急转,考虑到底应该如何回答这一问题。身怀金刚伏魔咒、七星竹,以及塑造出袖珍玻特,乃是天大的秘密,绝对不可泄露。而如果不透露这些奇特遭遇,又如何跟人家解释呢? 待从沉吟状态中清醒过来之后,风飞扬认真问道:“小子,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抵挡住修芥子那全力一击的。” 人家果然认真问起来了,该怎么回答呢? 燕阳心思电转,寻思片刻,说道:“禀前辈,晚辈之所以能够承受修芥子的袭击,乃是从身旁这个老者那里学了一招厉害的招式。” 说着,伸手一指雷恶地。 这一指,把雷恶地吓了一跳。 雷恶地心想,好你个奸猾的小辈,人家明明在问你,你怎么无缘无故把事体引到我身上来?老子教你厉害的功夫?哼,修芥子那一招要是打在老子身上,老子都未必抵挡得住! 风飞扬信以为真,扭头问雷恶地:“你是什么境界?” 雷恶地沉吟半晌,方才回答:“老夫乃皇极九层境武者。” 之所以不马上回答,乃是纠结于自己的定位问题。燕阳作为主人,在风飞扬面前自称晚辈,他作为奴才,虽然年龄比风飞扬还大,却难以跟人家兄弟相称,想来想去,只好以老夫自称了。 “皇极九层境武者?倒也算是顶尖武者了。”风飞扬颔首,“不过仅此而已,与修芥子这样的超级武者相比尚有不小的差距。或许你得了某些难以为外人道的机缘,修炼了一些独门招式,并且传授给了你的徒弟,方才有了抵挡菟卢界武者一击之能?” 这句话不长,可是其中的信息很是丰富,倒教雷恶地那个小脑壳很难容纳。 首先,在风飞扬的话语中,原本让雷恶地引以为傲的皇极九层境武功基本上不值一提,雷恶地穷其一生臻于巅峰的境界显得没有太多意义,这虽然不能达到让雷恶地怀疑人生的地步,至少对他的自信是莫大的打击。 接下来的话,让雷恶地更为难过。那修芥子是什么修为,自己又是什么修为,纵使自己得了些意外机缘,从一些怪异人士那里学了些本事,可是其中哪招哪式又能跟修芥子抗衡?风飞扬这么说,本意并无任何嘲讽的意思,可是雷恶地听起来却是明显的嘲讽。 后面的话更是让雷恶地无法承受。按照常理,雷恶地跟燕阳这一老一少必定是师徒关系,风飞扬想当然地也就这么认定了,可是这一认定却把雷恶地的心窝扎得生疼。要不是自己窝囊、犯贱,一个本来可以当人师父、师爷的老者,怎么可能亲自找上门去给人家创造机会变成了人家的魂奴,把原本应该可能产生的师徒关系颠倒过来变成了主仆关系?这种牵涉身家性命、已经定了型难以更改的关系,将来会伴随自己终生。这还不打紧,如今人家风飞扬随口把这一关系反过来定位成了师徒关系,一旦燕阳就此生怒,自己这一生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的确,雷恶地是传授过燕阳一波流功夫,可是这一看起来神通广大的功夫,料想在修芥子这等超级高手面前根本不起作用,并且人家燕阳在抵挡修芥子袭击的时候也根本没施展一波流。 想到这里,雷恶地急不可待地想要澄清一些事情。
“前——,啊,风大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年轻人不是我的徒弟,而是我的主人。他所施展的功夫,乃是自身修炼所成,并非老夫传授,惭愧,惭愧!”雷恶地面色涨红,两个眼珠滴溜溜地在燕阳和风飞扬身上来回转悠。 “嗯?”雷恶地这番话,把风飞扬听糊涂了。 皇极九层境武者本是皇家御用武者,跟一个圣元三层境民间武者混在一起,本来就有些不合常理,若是民间武者巴结皇家武者、拜了皇家武者为师,在一起也算正常。如今的情形却是,二人之间不但不是师徒关系,而且这个老者反过来做了这个年轻人的奴仆,这是哪来的道理? 莫非眼前这个年轻人真有些过人的本事不成? “小子,什么来历?”好奇心驱动之下,风飞扬扬声问道。 “回前辈,晚辈忝为云霄宗宗主!”燕阳深施一礼。 “嗯,年纪轻轻便做了一宗之主,可谓年少有为。那么你的师门是——”风飞扬继续追问。 这个问题倒把燕阳难住了。修习武功这件事,自从入了云霄宗之后,燕阳就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学过,即便是他作为依靠的桑无相,也没教过他多少功夫。若非后来蛰罗雀为了避险强行跟他易体,燕阳或许直到现在还是个没有任何武功修为的人。情形如此,该怎么回答这一尴尬的问题呢? 见燕阳沉吟不语,风飞扬问道:“怎么,你的师门是个秘密?” 话说到这种程度,燕阳再也没法沉默了,只好胡说八道:“禀前辈,晚辈师从前代宗主蛰罗雀。” “蛰罗雀?怎么听起来好像蛰罗界的武者?”风飞扬有些纳闷,“纵使那蛰罗雀修为高深,以你的年龄,也不可能达到圣元三层境的境界,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燕阳神色肃然,继续胡说八道:“这大概便是晚辈的机缘吧。那蛰罗雀素来好色,久而伤身,因循成疾。后来自知寿限难延,便昼夜督促晚辈练功,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晚辈如今修为,正是得益于此。” “啊,你说到这里,我倒想起了一些事情。”风飞扬眉头微皱,“十数年前,有个叫蛰罗什么的家伙来过这里,大概就是你说的这个蛰罗雀。那个家伙身边带着两三个姑娘,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他的名字让我联想到蛰罗界,误把他认作了蛰罗界的武者,三招两式打跑了。不意现在又遇到了他的门人,不得不说这世界实在是太小啦,哈哈!” 怎么,原来蛰罗雀也来过这里?怪不得他身上有一些怪里怪气的武功呢,大概就是从这妖域里得的吧?燕阳心想。 “风大师,这回你可不要误会。”雷恶地说道,“我这个主人完全不像他的师父,一点都不好色,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雷恶地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想到了夏霓裳。联想到他当时撞破而不说破、燕阳着力掩饰的情形,雷恶地感到自己说这话有些亏心。 风飞扬面无表情:“那些鸡零狗碎的琐事,老夫并不关心,天性不同罢了。老夫在这幻厄妖域,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跟其他人不一样,早就见怪不怪了。” 燕阳见风飞扬不再进行灵魂之问,当即放松心情,随口附和道:“那是,前辈经验阅历极其丰富,晚辈自是不及。” 不料,风飞扬的话峰转瞬之间又转了回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到底使出什么手段抵挡住了修芥子的袭击?” 燕阳刚刚放松的心情立马又提了起来,暗道这个问题应该躲不过去了,于是故作坦然状,说道:“晚辈侥幸躲过修芥子袭杀,其实是运用了一波流神功。” “什么,一波流神功?”风飞扬当即瞪大了眼珠子,近前抓住燕阳的衣领,肃然说道:“说,你是如何得到这一功夫的!” 燕阳瞬间被风飞扬的神态吓住了,连动都不敢动。 雷恶地从旁说道:“大师息怒,说起一波流神功,其实是老夫在这妖域之中得到的,后来才传授给了他。” 风飞扬闻言,立即来到雷恶地面前,抓住他的衣领,逼他交代获得一波流的来龙去脉。 雷恶地倒也从容,将遇到濒死老者、老者临终前传授功夫的事体详细讲述一遍。 风飞扬听罢,珠泪横流,口中连连说道:“师兄,师弟总算听到你的音讯了!原来你并没把一身功夫都带到棺材里去,哈哈,哈哈!” 癫狂之后,风飞扬又一次猛地扭住雷恶地的脖颈,说道:“我要试试你的功力,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把我师兄的功夫真正继承下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正的传人 雷恶地面对凶巴巴的风飞扬,内心无比紧张。他可见识过风飞扬跟修芥子交手时的手段,知道自己绝非对手,而今风飞扬要试他的功力,试功力的办法自然是比拼了,他不紧张才怪。 “大师不必性急,且容老夫言语几句!”雷恶地情急之下,只得出言阻止。 风飞扬缓缓放开雷恶地,紧盯着他说道:“你想说什么?” 雷恶地挤出一丝微笑:“大师,我想你可能弄错了,传我功夫的未必是你师兄。” “嗯,这话怎么说?”风飞扬逼视着雷恶地。 雷恶地干咳几声,清清嗓子,而后说道:“你看,大师你正值壮年,英俊潇洒,功夫超凡,便是异界武者都不是对手。可以想见,若是传我功夫的是你那朝思暮想的师兄,他固然风流倜傥不如大师你,可是若论武功修为,至少跟大师你相当。然而,当年老夫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却极其穷困潦倒,身体受了极重的伤。试想,那个人若是大师的师兄,怎么会落寞到那样的凄惨境地?” 风飞扬闻言沉吟,继而说道:“你这么说,乍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是,我师兄凤清扬向来放浪形骸、潇洒不羁,落到那样的境地并不令人诧异。至于武功修为,我师兄的武功境界自然高迈无匹,不过他之所以常年稽留于妖域,乃是志在挑战异界高人,被人打伤也没什么稀奇。我只认定一点,你所掌握的一波流功夫,乃是我师兄独创的功夫,不会有错。” 雷恶地眨巴眨巴眼,心想这个风飞扬竟然恁般固执,自己提出的疑点这么快就被他排除了,这下自己再怎么不承认是凤清扬的弟子,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不过,雷恶地还想最后挣扎一下。 “大师,在老夫的记忆里,传我功夫的那个人应该不叫凤清扬这个名字。”雷恶地急忙说道。 “哼,叫什么名字有那么重要吗?”风飞扬露出不屑之意,“我刚才说了,师兄素来狂放不羁,时常变换自己的名字,而他的真名倒没多少人知道。你就是说传你功夫的是二狗子,也注定是我师兄无疑。” 啊,原来那个凤清扬是这般德性,居然拿自己的名姓不当回事! 燕阳和雷恶地均感意外,不过话说到这里,雷恶地已然词穷,辩无可辩了。 燕阳说道:“既然前辈如此认定传授一波流功夫的就是凤清扬,那晚辈就没什么话可说了。自此之后,前辈便是晚辈的师叔!” 风飞扬却是没有马上承认这一关系,说道:“小子,先不忙认师叔,须得验证过再说。” “如何验证?”燕阳有些愣怔。刚才可是你执意认定凤清扬传授了我们功夫的,怎么现在又要验证了? “很简单,”风飞扬说道,“老夫已然说过,要试试你们的功力。你们可以使用任何招数,其中必须包括一波流神功。老夫要看看,你们得到的是不是真正的一波流功夫。” 燕阳蹙眉说道:“前辈,不必如此吧?真要较量起来,前辈修为那么高,晚辈势必会受伤。或者,那一波流神功攻击力异常强悍,万一晚辈失手伤到前辈——” “呵呵,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风飞扬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老夫修为到了现在这个境界,如果不能收放自如,那么一身的功夫算是白练了,放心,不会伤到你们的。至于老夫能不能抵挡住一波流的攻击,这么说吧,当年老夫跟师兄切磋的时候,无数次领教过这一功夫,你们也看到了,至今毫发无伤!” “哦,要是这样的话,晚辈就放心了!”燕阳说道。 “那就来吧,别磨叽啦!”风飞扬催促道。 说话之间,身形后退,摆出比拼的架势。 燕阳与雷恶地交换一个眼神。 雷恶地说道:“老奴先上吧!”随即挺身而出。 燕阳则退至一旁。 雷恶地率先出手,一开始就使出了厉害的杀招。风飞扬固然修为深湛,但是雷恶地也是成名已久,虽然面对的是风飞扬这样的对手,却还是要体现出大家风范,不能倒了架子。 因为这样,两个人虽非生死搏杀,却也一时之间打得非常激烈。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燕阳身旁的三个皇家护卫,个个露出震撼的神色。他们贵为皇家护卫,大场面自然见过不少,可是这么高层次的比拼却几乎从未见识过,此番算是大大地开了眼界。 这些皇家护卫平日自视甚高,以为靠着自己辛苦修来的三脚猫功夫便可以横行天下了,看到风飞扬和雷恶地的打斗之后,方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心中不由暗道惭愧: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比人家可是差得远了啊,人家三拳两脚就能把自己打得姥姥都认不出来!
风飞扬、雷恶地身形灵动,你来我往,堪堪比拼了约有三十几个回合之后,雷恶地单臂上举,口中默默念诵。燕阳知道,这是施展一波流功夫的前兆,下一刻风飞扬就要面对狂风般的袭击了。 果不其然,顷刻之间,平地上骤然卷起一阵遮天盖地的狂风,那狂风呼呼作响,震耳欲聋,其势甚烈,燕阳尚能基本不受它的影响,三个皇家护卫却不由自主地连连倒退,踉踉跄跄地退出上百丈之后方才稳住身形。 燕阳顾不上察看皇家护卫的丑态,目不转睛地查探风飞扬的反应,赫然发现处于风暴中心的风飞扬不但不躲不避,反而疾速旋转身体,朝着风暴中心奔涌,与此同时,口中发出呼喝之声,接着出掌连拍。 诡谲的是,那看似强劲的狂风在风飞扬的拍击之下竟然改变了方向,最终冲向地面,激发出无尽沙尘。风飞扬和雷恶地瞬间被裹挟在沙尘之中。 许久之后,沙尘散尽。 风飞扬和雷恶地的身影重新显露出来,周身布满灰尘,满头满脸只剩下两只转动的眼珠清晰可辨。 雷恶地抖掉衣服上的沙尘,接着掀起衣襟擦去脸上的尘土,这才现出本来面目。 风飞扬却另有高招,呼喝一声,全身一抖,衣服、头脸上的灰尘纷纷掉落。 燕阳急忙拱手:“前辈这抖落沙尘的妙招着实高迈,晚辈佩服之至!” 风飞扬笑道:“哈哈哈哈,雕虫小技罢了,不值得炫耀!” 燕阳紧拍马屁不舍:“前辈过谦了。仅是这一手,晚辈恐怕就要修习若干年。” 风飞扬瞪大眼睛:“你是认真的?那我就认真告诉你,以你现在的修为,恐怕还真练不了。老夫刚才那一抖,使的完全是巧妙而又刚强的内劲,不到老夫这个修为,是使不出这个招式的。” 燕阳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所以晚辈才佩服嘛!” 风飞扬似乎对过多的马屁不感兴趣,扭过头面带揶揄地问雷恶地:“你现在感觉如何?” 雷恶地轻咳几声,吐出一些鲜血,说道:“没事,受得住!” 怎么,雷恶地受伤了?这样的比拼,应该是点到为止呀!风飞扬都说过了,不会伤人的。 燕阳不由心生疑惑。 但听风飞扬说道:“你发动一波流的时候,应该夹杂了其他招式吧?” 雷恶地闷声说道:“不错!老夫生恐一波流的攻击力太过单一,因此在其中夹杂了另外的招式。” 一波流的攻击力单一?这个老家伙想什么呢!这么恐怖的攻击力,强大就强大在单一,你节外生枝地掺杂其他招式,应该说是夹杂了私心才对吧? 燕阳对雷恶地的做法不以为然。 风飞扬笑道:“果然如此!你若是不夹杂其他招式,就不会受伤吐血啦。那一波流虽然具有反噬之力,但是以你的修为是反噬不到的。若非我手下留情,你这夹带招式的反噬作用还要大得多呢。” 雷恶地面带惭愧:“是我考虑不周了,抱歉!” 风飞扬道:“其实也没什么。在你们眼里,一波流功夫或许功能强大,可是在我这里,这不过是普通招式而已。我化解这一招式的时候,将其攻击力转移到了地面,若是将其中的攻击力回弹出去,你就很难站在这里说话了,呵呵!” 确实,适才燕阳看到风飞扬双掌连拍,将阵阵狂风引向了地面。如果他把狂暴的风拍回雷恶地身上,雷恶地最起码会受重伤。 “多谢大师手下留情!”雷恶地抱拳拱手。 “哈哈哈哈,什么大师不大师的,现在应该改称呼啦,师侄!”风飞扬露出高兴的神色。 改称呼?难道说,雷恶地的一波流功夫通过验证了?那么,从今往后,这个修为高迈的风飞扬就是自己的师叔了? 看到燕阳和雷恶地都有些愣怔,风飞扬继续说道:“老夫已经确认,你们就是我师兄凤清扬的真正传人,还愣着干什么?”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异口同声道:“见过师叔!” 三个去而复返的皇家护卫见样学样:“见过师叔!” 风飞扬白他们一眼:“滚,有你们什么事!” 三个护卫面面相觑,识趣地退到一边。 风飞扬大马金刀地找块石头坐下,对燕阳和雷恶地说道:“这三千世界乃礼仪之邦,该有的仪式是不可少的,你们知道怎么做是吧?” 雷恶地抢先回答:“知道知道!” 燕阳心生不满,暗道:你知道个屁,这话应该老子先说! 第一百二十六章 妖风骤起 不用说,风飞扬这是要燕阳和雷恶地行跪拜礼。 虽然雷恶地答应得痛快,但是燕阳心里却结了个疙瘩。二人之间乃是主仆关系,若是一同拜风飞扬为师叔,就成了师兄弟关系,原本不平等的关系转瞬之间变得平等了,这算怎么回事! 眼见风飞扬大马金刀地等着两人跪拜,燕阳显得有些犹豫。 便在此时,雷恶地已经抢先跪下了。 风飞扬见状,对雷恶地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燕阳,似乎有些不满。 情势所逼,燕阳无奈之下,就要下跪。 膝盖尚未弯下去,蓦然感到异变突起。扭头往身侧望去,但见一股黑色的乌云裹着狂风黑压压地席卷而来。 风飞扬原本淡定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急忙立起身,说道:“可恶的妖风,来得恁不是时候,搅了老子的好事!” 准备磕头行礼的雷恶地见风飞扬站起来了,也不好一直跪着,只好也站起来,好奇地问道:“师叔,发生了什么事?” “妖风来了,”风飞扬叹口气,“这妖风破坏力极强,我等需要尽快躲避起来,以免被它所伤。” 燕阳皱眉说道:“要是有个山洞什么的,咱们还可以进去躲一下。这里连个山洞都没有,简直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呀!” 风飞扬瞪起眼珠子:“你怎么知道没有山洞?跟老夫走吧!” 说着,身形快速移动,向西方一座山峰行去。 燕阳等人紧紧跟随。 那妖风已然来得近了,吹起的沙尘带着响声在空中舞动,打得人脸生疼。 一行六人不得不加快前行的步伐。 不一会儿,抵达半山腰处。 燕阳忍受着妖风扑打,强自睁开眼睛,举目四望,哪有什么山洞的痕迹? 疑惑之中,只见风飞扬随手一拂,拨开一丛浓密的植被,闪身钻了进去。 原来这洞口很是隐秘,完全被植被覆盖着,一般人便是从旁经过也很难察觉。 燕阳等人也拨开覆盖着洞口的植被,迤逦进入。 进洞之后,众人方才轻松起来,暗道侥幸。适才在洞外的时候,妖风尚未大举进袭,只是前锋临身,众人都已有些难以承受。若非风飞扬把他们领到这个山洞里来,那被妖风侵袭的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须臾之间,妖风主体已然抵达洞外。那呼啸之声响彻云霄,震得人耳朵都疼。从洞内往洞外看去,天地一片黑暗,密集舞动的沙尘把洞外空间变成了一个苍茫无际的世界。 一些沙尘透过遮挡洞口的植被飘入洞内,不过已然零零散散,失却了肆虐之力。 燕阳命三个皇家护卫守在洞口,自己则跟雷恶地一起随着风飞扬来到山洞深处。 这山洞看来很是幽深,几个人约行一里之后仍未走到尽头。 进入山洞之后,燕阳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洞中的灵气甚是浓郁,与洞外稀薄的灵气相比判若两个天地,而且越往里走灵气越发浓郁。 又走了约摸半里地,空间突然宽敞起来,不但洞壁向两侧大幅伸展,而且洞高也骤然提升不少。 走在前头的风飞扬不待燕阳、雷恶地发问,停下脚步说道:“这是老夫开辟出来居住生活的斗室,虽比不得丽舍华堂,却也是静息偏安之所,老夫因此名之为偏安居。” 燕阳四下打量,见这偏安居中生活器具一应俱全,桌椅床铺虽则都是石头打造而成,看上去却也很舒服。看来,这风飞扬不但修为深湛,而且很会生活。 三人先后在石椅上坐定,燕阳说道:“前辈所处之地虽然是偏安居,可是在晚辈看来,前辈的胸怀却并非偏安,而是擎天。” 风飞扬哈哈一笑:“小子夸大了。老夫并不是存心要做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所作所为,不过是守护些三千世界的根基罢了。” 雷恶地说道:“师侄有一事不明,像师叔这样不世出的高人,理应跨出妖域施展更大作为,却为何独处一隅,在这风险丛生的妖域中度日?” 风飞扬正色说道:“俗间事体自有俗人处理,老夫何必掺和!这三千世界中的事情,哪怕混乱得一塌糊涂,也终究还是内部的事情,便宜不了外人。而这幻厄妖域不一样,乃是异界贼子频繁光顾之所,老夫如果不在这里守着,三千世界好多珍稀的修炼资源就会被那些贼子掳掠一光。孰轻孰重,老夫还是拎得清的。” 原来如此! 燕阳恍然了。诚如世人所说,幻厄妖域存在着很高的风险,可是更蕴含着巨大的机缘。一众武林人士之所以甘冒风险争先恐后地进入妖域历练,就是要寻找那些在妖域之外难得一见的机缘。而那些机缘的提供者,多数便是光临三千世界的异界人士。
异界人士频繁出入幻厄妖域而不是三千世界的其他地方,或许是察觉到了妖域之中存在着其他地方不存在的宝贵资源,可是三千世界的武者对妖域之中是不是存在这些资源似乎一无所知。 显然,风飞扬与三千世界的其他武者不同,对妖域之中的珍稀资源是有一定程度的认识的,也十分清楚异界人士对这些资源心存觊觎。 更为难得的是,凭借一己之力阻挡异界可能降临的千军万马,若非有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的献身精神,根本做不到。 燕阳因此对风飞扬萌生出莫大的敬佩。 三千世界的灵气原本稀薄,支撑这些灵气的还是现有的修炼资源,一旦这些资源中最为珍稀的部分被异界武者取走,那么三千世界的灵气将会变得更加稀薄,武者们修炼起来不但进境要比现在缓慢,而且境界也会比现在有所不如。长此以往,甭说圣元三层境了,就是圣元两层境都可能不会出现。真到了那个地步,三千世界武者与异界武者的修为境界将会越拉越大。 这是多么可怕的前景啊! 想到这里,燕阳不免心生悲凉。 幸好,这里有个风飞扬。 心念至此,燕阳看向风飞扬的眼神都变了。 风飞扬似是感觉到了燕阳表情的变化,微微一笑,说道:“小子,老夫有个不问不快的问题。你跟这个姓雷的老者原本应该风马牛不相及,是什么缘由导致你们成了主仆呢?” 雷恶地听到风飞扬问这个问题,不由尴尬地笑笑。 燕阳说道:“这个问题说来话长了。这雷恶地原本是皇室宗门神泉山的无上长老,只因要剿灭我等匡扶正义的武林豪杰,仗势欺人,疏忽之中被晚辈拿下了。晚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自此便心甘情愿地做了晚辈的奴仆。” 接下来,燕阳把收服雷恶地的来龙去脉详细讲述一遍,其中一些关键环节做了改动。虽然敬佩风飞扬的为人,但是燕阳并不想让风飞扬知道金刚伏魔咒的事。 风飞扬颔首:“原来是这么回事!这雷师侄虽则先前荒唐、不识大体,后来总算是识时务了。小子年纪轻轻就有此番作为,前途无量啊。看来这俗世的事情,就要指望你了。” 燕阳谦虚道:“晚辈不过是想做些该做的事情,前辈谬赞了。不过,那些事情才刚刚开了个头。” 风飞扬说道:“既然开了头,那就继续下去,不要停下。俗世中的污浊之气,就像此刻外面肆虐的妖风,害人不浅,须得清除。” “前辈说得是!”燕阳颔首。 雷恶地见两人说得热闹,因为事涉自己被逼为奴之事,心中羞赧,想赶紧转移话题,于是接着风飞扬的话头说道:“师叔说外面的妖风害人不浅,师侄想知道这妖风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飞扬跟燕阳聊得兴起,谈锋甚健,闻听此问,侃侃言道:“外面的妖风,乃是幻厄妖域特有的四大妖孽之一,其他三大妖孽分别是苦雨、血沙和鞭草。这妖风来去无常,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刮起,其势甚猛,所到之处风沙蔽日,覆盖方圆百里,任何生灵如若躲避不及,必定会被瞬间吞噬,落得尸骨无存。因此之故,进入妖域之人若无御空飞行之能,极有可能丧身其中。” “呀,这妖风原来具有恁般威力!”雷恶地由不得感叹。 “这就是妖域之中生灵稀少的原因。”风飞扬说道,“不过在老夫看来,妖域之中能够滋生四大妖孽,说明它本身具有很高的灵性。世人平日只看到了它凶险的一面,对它灵性的一面却基本上没有领会。异界人士来到三千世界之后之所以偏爱这里,兴许就是察觉到了其中的灵性。” 燕阳颔首:“前辈所料不差,异界武者的嗅觉应该比三千世界的武者更为灵敏。” “那么,这妖风什么时候退走呢?”雷恶地问道。 “这也是它的妖孽之处。”风飞扬说道,“有时候它的行进速度甚快,转眼之间就消失了。有时候它又长时间驻留在某个区域,或许一两天,或许三五天,没个定准,老夫早已经习惯了。” 的确是妖孽,燕阳想道。仅是这妖风就已经具有这般杀戮之力,若再加上苦雨、血沙、鞭草,四大妖孽齐齐发作,世人如何受得了呢!幸亏四大妖孽只是在妖域之中肆虐,如果扩散到妖域之外,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其毒害。 第一百二十七章 灵气珠 燕阳等人在山洞里的偏安居待了好几天,外面的妖风依然没有丝毫退走的迹象。虽然偏安居灵气充足、非常舒适,并且风飞扬不时拿出灵果加以招待,但是毕竟身处陌生的环境,燕阳内心还是感到有些百无聊赖。 不过,这几天在洞中闲逛,燕阳也有了些新的发现。偏安居所在之地只是山洞的中间位置,要想抵达山洞的尽头,还需要行走三四里地。并且,在偏安居跟山洞尽头之间,还有一个竖直的洞口,向下看去黑黢黢的,完全看不清其中的情形。由于山洞中光线不足,燕阳第一次从偏安居向山洞尽头行走的时候,差点失足掉入那个洞口。 在山洞尽头处,燕阳借助火把的照耀,看到洞壁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个个约有拇指盖大小的绿色的圆球,这些圆球紧紧地贴附在洞壁上,似乎是从洞壁里长出来的一般。他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个绿球要察其究竟,生怕其中蕴含着毒素,所以一开始并不敢靠近了察看,只是伸开胳膊举着远远地观瞧。 出乎意料的是,摘下来不大一会儿,尚未察看清楚,那绿球却噗地一声爆开了。他急忙甩手躲闪,害怕其中释放出的毒素伤到自己,然而转瞬之间却感到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令人十分受用。 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绿色的小球中蕴藏的都是灵气不成? 他纳罕之中又摘下一个小球,待其爆开。果然,须臾之后,这第一个小球像第一个小球那样爆开了,并且同样释放出了浓郁的灵气! 看来猜测没错了,这些小球就是灵气球。它所释放的浓郁的灵气,可是能够帮助武者尽快提升修为境界的。 怪不得自从进入山洞之后,就感到其中的灵气较之洞外更为浓郁呢,原来是这些灵气球在作怪! 看来风飞扬这个老家伙早就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因此才选择驻守在这里修炼。他那超凡脱俗的武功境界,是不是跟这些灵气球有关呢?如果有可能,自己也可以在此驻留一段时间,以便快速提升武功修为。 尽管有这些想法,但是由于牵挂着匡正大业,燕阳明白自己的想法很难付诸实施,只得留待以后寻机前来了。 但是,另外一些想法应该是可以实现的。 自从发现那个竖直的洞中洞之后,燕阳就想下去查探一番,于是跟风飞扬商量道:“前辈,晚辈想下去查探一下这个竖直的山洞内到底是什么情形,您看是否可以?” 风飞扬先是沉吟不语,继而说道:“你这个小子忒也好奇!这妖域并非外界,处处透着诡异,老夫身处洞中经年,至今未入竖洞查探,无他,着实不愿以身犯险。” 燕阳没想到风飞扬竟是这般说辞。以风飞扬那么深湛的修为都不愿进竖洞查探,那么在风飞扬看来,他这么个后生晚辈自然更不该无端冒险了,这话听起来逻辑上天衣无缝,可是对于他那萌动的好奇心来说却是破绽百出——在好奇心面前,任何逻辑上成立的东西都显得苍白无力、难以圆成。 然而,燕阳深知不能直接反驳风飞扬,更不能由着性子一意孤行、在未经风飞扬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行动,毕竟这山洞乃是风飞扬的领地,人家是主人,他不过是客人。 为今之计,只能采取迂回策略。 “前辈所言不差,妖域之中确实诡异,即如这偏安洞中,便有诸多令人诧异之处。适才晚辈在山洞尽头察看灵气珠时,那灵气珠自爆之后所释放出的灵气,就大大出乎晚辈意料。”燕阳转移话题,怡怡说道。 “什么,灵气珠自爆?不可能!”风飞扬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燕阳,恰似盯着一个在大人面前公然撒谎的孩童,“那灵气珠的品性,老夫在此居住多年,早已摸得透烂。除非大力撮捏,它是不会自爆的,年轻人不要说这些无知的笑话,哈哈!” 说这话时,风飞扬一副胸有成竹、老神在在的样子。 “嗨嗨,师叔自然是更加了解灵气珠的品性了。”雷恶地及时拍出一个马屁,以消解风飞扬可能会有的不满。 燕阳瞪了雷恶地一眼,说道:“晚辈所言是实,并非信口雌黄,先前确实见到了灵气珠接连自爆的情形。” “什么,还接连自爆?”风飞扬似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这些风话,你可千万不要再对别人说,省得笑掉了人家的大牙。若论对灵气珠的了解,老夫说是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小子你现在就是敢说第一的那个人,知道后果是什么吗?打脸,而且很疼!” 燕阳知道如果再这么空口说下气,风飞扬肯定会把他当成疯子,于是提议道:“是否空口无凭,前辈可否跟晚辈一起前往验证一下?”
风飞扬拍拍大腿,爽利起身,笑道:“有何不可!好教你小子明白,有些话不是随便说的!” 二人一前一后往山洞深处行进,雷恶地打着火把跟随在后。 抵达出现灵气珠的地方,风飞扬随手摘下一把,对着燕阳说道:“小子看清楚没有,这些珠子被老夫摘下,依然保持附着在洞壁上的样子,没起任何变化,更不用说自爆了。” 燕阳说道:“前辈且稍安勿躁,一会儿它们就自爆了。” 风飞扬笑道:“好,那就等上一会儿!” 过了盏茶工夫,风飞扬手中的十数颗灵气珠仍然原封不动地躺在他的掌心里。 咦,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自己此前弄错了?可是,那些被自己摘下来的灵气珠都是实实在在地爆了的呀! 为什么换了个人摘,这些珠子就变得老实了?抑或是它们在像风飞扬这样的超级高手面前缩手缩脚、不敢自爆了? 燕阳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从风飞扬敞开的手掌中拿起两颗灵气珠,想查探一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尚未拿到眼前,那两颗珠子却噗噗地爆开了。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三个人都感到了诧异,只是程度有所不同而已。 燕阳、雷恶地诧异的,不过是灵气珠竟然能够看人下菜碟,在风飞扬手里不爆,而燕阳一拿到手就爆了。可是风飞扬诧异的却远不止这些。他身居偏安洞这么多年,原以为对灵气珠的品性已经了如指掌,可是没想到它还有自爆这一说。吊诡的是,这些珠子在他手里从来没有自爆过,可是偏偏在这个年轻人手里自爆了。 这是什么缘由?若说它们认生,在熟人手里不自爆,而在生人手里自爆,倒也是一种解释。可是这样的解释其实并不符合惯常的逻辑。灵气珠固然具有一定的灵性,不然的话也不会自我产生那么多的灵气,可是它的灵性也是极其有限的,应该达不到识别生人熟人的程度。 为了验证这一解释是否行得通,风飞扬让雷恶地摘下几个灵气珠,观察它们的反应。 可是,盏茶工夫过后,这些珠子依然沉寂如沉睡,毫无自爆迹象。 风飞扬又让雷恶地把这些珠子交给燕阳。 燕阳拿到珠子之后,它们转瞬间争先恐后地爆开了。 风飞扬怔怔地看着发生在眼前的异常情况,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被打脸了,而且打得生疼。这倒在其次,以风飞扬的涵养,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感到难堪,难堪的是他对这一突发状况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蓦然之间,风飞扬想到了一种可能,虽然这种可能紧接着被他否定了,可是他还是想亲口证实一下。 “小子,莫非你已经是三界沙陀?”风飞扬正色问道。 啊,这个老家伙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灵气珠自爆跟自己是三界沙陀有关?可是这三界沙陀又到底是什么鸟,居然这么神奇,能够引得本来从不自爆的灵气珠接二连三地自爆? 不错,自己是三界沙陀不假,可是在弄清楚三界沙陀这一身份的特异之处之前,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为好。人心难测,万一哪个人对三界沙陀有敌对情绪,或者说想加以利用,到时候自己就会陷入被动。 想到这里,燕阳怡然答道:“回前辈,晚辈不明白您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这个回答斩钉截铁,风飞扬听了以后似乎有些释然。他当然知道,有些常人做不到的事,三界沙陀就可以做到。但是根据他的揣测,像燕阳这样年纪轻轻的人,纵然身为云霄宗宗主,也很难接触并征服异界武者、化他人之功为自己所用,遑论征服两界以上的武者了。 可是,灵气珠为什么自爆,仍然是萦绕在风飞扬脑际的问题,这个问题对他形成了不小的困扰。 心思百转之际,风飞扬的头脑中突然闪现出燕阳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这个年轻人看来有些诡异,不可以常理度之,既然他想进入竖洞查探,那就让他进去查探一番,看看他究竟能翻出什么新鲜花样。 这也不失为对他的一番考验。 想到这里,风飞扬拍着燕阳的肩头,笑着说道:“小子,你还年轻,有些事情当然不怎么明白。不过,老夫很是欣赏你的探究精神,探究其实是弄清状况的最好的法门。你刚才不是说要进入竖洞探查吗,老夫答应了!” 嗯,转变来得这么快?燕阳有些不敢相信。 第一百二十八章 藤缠树 得到风飞扬慨允,燕阳岂能错过这个机会,急忙答应下来。 一旁的雷恶地却着急起来。燕阳以身犯险,去往连风飞扬都没去过的竖洞,弄不好就是九死一生,或者直接搭上身家性命。雷恶地的性命早已跟燕阳系于一体,倘若燕阳有甚闪失,雷恶地也绝不可能置身事外,因此雷恶地直如五爪挠心,急得抓耳挠腮。有心规劝,却又怕遭受燕阳白眼,只得作罢。 燕阳更不怠慢,即刻转身,朝竖洞方向奔去。 风飞扬望着燕阳的背影说道:“终究是年轻人,这么沉不住气,好像竖洞里有诱人的美食等着他吃似的,嘁!” 雷恶地接口道:“不如说,好像竖洞里有众多绝色美人等着他享受!” 风飞扬闻言,露出一丝揶揄的微笑:“师侄,你都什么岁数了,还打这么粗俗的比喻,莫非已经习以为然不成?” 被人戳中了心病,雷恶地只好尴尬地一笑。 那边厢,燕阳顾自念起飞行诀,打着火把,沿着竖洞缓缓飞落。 下至约十丈深处,燕阳看到洞壁上开始出现灵气珠。越往下走,那灵气珠越密集,而且个头越大。又往深处行约十丈,洞壁上密密麻麻的灵气珠已然变为巴掌大小。 燕阳不由暗叹:这竖洞之中果然隐藏着更大的玄机,其中的灵气珠竟然比横洞中的珠子大了这么多!风飞扬那个老家伙口口声声说没有进来过,鬼才相信呢,我看他就是借这个由头拦阻外人进来。修为境界到了他那个程度,应该什么都不会怕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洞穴,他难道因为害怕凶险而不敢涉足?嘁! 伸手摘下一个灵气珠,眼看它噗地一声爆开,感受那浓郁至极的灵气,内心无比享受。到了这个深度,竖洞中的灵气本来已经十分浓郁,再加上巴掌大小的灵气珠爆出的灵气,围绕在燕阳周身的灵气简直要浓郁得化不开了。 在这样的氤氲环境之中,燕阳每次呼吸都感觉十分畅快,体内的经脉不由自主地加速运转起来。意识之中,那原本静静挺立的七星竹,此际也像打了鸡血一般动作起来,前后左右摇摆着,活像少男少女欢快地翩翩起舞。 呀,这样的修炼环境,简直是世上少有、人间无双。 沉迷了好大一会儿,直待爆开的灵气珠的灵气堪堪耗尽,燕阳方才继续往下飞行。 他本来以为,越往下,灵气珠的个头就越大。可是飞行一段时间之后,他却发现灵气珠的个头已经不再变大——看来巴掌大小已经是灵气珠生长的极限了。 就是这样一个巴掌大小的灵气珠,如果带出幻厄妖域售卖,各路武者也会抢着出价,注定会卖个好价钱,收回的银钱堆起来要比灵气珠大上许多。 来到竖洞深处之后,燕阳发现洞里唯一的变化,是一蓬蓬各种颜色、不同形态的花草从看似毫无缝隙的灵气珠之间生长出来,几乎把附着在洞壁上的灵气珠彻底掩盖住了。 燕阳猜想,这些形色各异的花草这么茁壮地生长,大概就是得益于灵气珠所提供的充足的养分吧。看来灵气珠不仅能够帮助武者修炼,而且能滋润其他生物。 这等好东西,得多采撷一些,等它爆开之前就赶紧装进兜袋,以便把灵气收集起来。嗯,要采也得回升的时候采,现在还不时时候,要紧的是落到洞底,看看那里有没有更稀奇的物事。 这竖洞深得很,到达底部的时候,燕阳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深达三千丈。尽管如此,燕阳并未感到呼吸困难,由于灵气浓郁,呼吸比在竖洞外的时候反倒更为顺畅了。 一路缓缓飞行,消耗了一些体力,燕阳盘腿坐在洞底歇息,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而且睡得极为酣畅,醒来以后感到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 带下来的火把早已经熄灭了,燕阳打算站起身重新发功生火,将火把点燃起来。尚未站稳,突然感到脚下一动。 燕阳不疑有他,以为自己踩在了松土上,当即抬脚重新踩下,可是脚下不但没有变得坚实,反而摇动得更剧烈了。 讶异之中,燕阳迅速点燃手中火把照向地下,赫然发现这竖洞底下居然横卧着一只硕大的绿色乌龟,乌龟的身体几乎塞满了整个洞底,而他的双脚正踩踏在它的脊背上。 看到脚踩的是绿色乌龟,燕阳越发吃惊了。这么一个怪异的所在,怎么会有乌龟存在?它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又以什么为食、靠什么为生? 许是被燕阳踩得不太舒服,绿色乌龟身体蠕动着,似乎想把燕阳甩下身来。 燕阳蹲下来,拍拍乌龟厚实的壳,说道:“老伙计,长这么大个,应该活了很多年了吧?老子怕你孤独,下来陪你一阵,你干嘛这么不情愿?你就是不情愿,老子也得站在你身上。这整个洞底都让你占了,老子没地方下脚,只好如此了,理解万岁吧,啊?”
绿色乌龟骨碌着两只眼睛,似乎在听燕阳说话,鼻腔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低沉声音。 燕阳觉得好玩,把手伸到乌龟的颈项底下,想要把玩一下。触手之处,却感到有花草枝叶之类的东西。仔细一瞧,发现乌龟身体与洞壁之间的缝隙处散布着一些软软的枝叶,而这些枝叶正是从乌龟身体底下伸展出来的。 这么说,绿色乌龟的身体压在了一棵或者一蓬草上。 燕阳笑道:“好你个狡猾的乌龟,无端把人家好好生长的花草压在身子底下,如今竟不让老子踩在你身上,成何体统!简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算了,说这些你也听不懂,还是说点别的吧,呵呵!” 一边说,一边趴在乌龟身上,伸出两只手摩挲被乌龟压在身下的花草。那花草枝叶甚是茂盛,虽则被乌龟死死地压着,还是见缝插针地生长着,但凡没被乌龟压实的地方,都有枝叶蔓延。 燕阳不由替这些花草抱委屈:“哎呀,简直是太憋屈了,生在什么地方不好,偏偏生在这绿毛乌龟的身子底下,想茁壮成长都茁壮不了!这个该死的乌龟,你无缘无故地摧残这些花草干什么,人家都躲到这么深的洞底下了,还是躲不开你的蹂躏,你可太没人性了呀,天杀的!” 抱完委屈,燕阳把双脚挤在乌龟和洞壁的缝隙间,挣扎着站稳身体,用嘴咬着火把,双手用力打算把乌龟掀起来。想不到绿色乌龟很是顽固,本来身子就重,还摆出死命抵抗的架势,似乎不想让燕阳移开。 乌龟如此反应,反而激起了燕阳的拗劲,立志不管费多少劲都要把这个可恶的乌龟掀翻。 燕阳毕竟是圣元三层境武者,那乌龟尽管刚开始挣扎得起劲,可是渐渐没了力气,被燕阳一把掀翻,竖在洞壁上,白白的肚皮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 喘了一阵粗气之后,燕阳重新蹲下身,仔细察看那被压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衰草,发现洞底下不过是一蓬青草而已,不是先前猜想的数蓬。 这蓬青草长在洞底的正中央,发出约上百个小指粗的枝芽,每个枝芽上密布着细小的叶片。而在丛生出枝芽的根茎连接之处,则有一团浓浓的青色气雾。 燕阳从未见过花草丛中产生气雾的,一时来了兴趣,双手扶着那遍布洞底的枝叶,俯下身去要闻闻青色气雾是什么味道。 便在此时,变故突发。那团青色气雾值燕阳头脸凑近之时,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指令,化作缕缕青烟,直冲燕阳面门而来。 燕阳浑身打个激灵,暗道不妙,急忙闪身躲避。无奈那青烟如跗骨之蛆紧追不舍,燕阳不管怎么摆脱都摆脱不掉,最终透过燕阳的鼻孔钻入体内。 燕阳心想,这样与花草伴生的气雾一般都是毒雾,轻易沾染不得,而今却执意要往老子身体里钻,兴许是这惫赖乌龟记恨老子把它掀起来,存心报复而弄出的神通。老子虽然有金刚伏魔咒护体,能够百毒不侵,可是这常年隐伏在绿毛乌龟身体底下的气雾又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是它的屎尿化成的呢!你个惫赖绿毛龟,存心恶心老子是不是? 想到这里,燕阳顿时怒从心头起,挥动胳膊就要扇绿毛乌龟一个大巴掌。 此时此刻,又一个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那受尽了乌龟压迫摧残仍自顽强生长的衰草,等到身上的气雾消失之后,立即开始枯萎,须臾之间枝叶变得干燥枯黄、毫无生气。 观此异变,燕阳停止了身体动作,开始琢磨其中的缘由。 蓦然之间,燕阳听到了灵魂的呼唤。回首向内,发现自己的神念之中多了一蓬衰草,细察之下,赫然发现那蓬衰草与洞底的衰草毫无二致。 怎么,难道是自己的神魂收取了那蓬衰草,才导致洞底这实质的衰草因为丧失灵魂而枯萎了?可是,这么一棵乱糟糟的无用的衰草,收了又有什么用?照这么个收法,老子将来的神魂之中岂不是会积攒一个硕大无朋的垃圾桶? 思虑之中,但见那蓬衰草猛地在养育七星竹的土台上扎下根,枝叶纷纷缠绕在七星竹的竹干上,相互纠缠起来。 看到这一情形,燕阳当即释然:原来是这棵骚气的七星竹想找个伴啊,看来是急不可待了,连这么衰的杂草都接受,哼!虽然自古都是藤缠树,可是这么个缠法实在是太过牵强了呀,好歹还是应该挑拣挑拣不是? 正在胡思乱想,却见那被他掀得侧立在洞壁的乌龟发出一声低吼之后,张牙舞爪地向他袭来。 燕阳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呀,这看似颟顸的东西,原来还会武功啊! 惊异之余,燕阳急忙拉开架势,准备跟绿毛乌龟大干一场。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诞灵草 竖洞口处,风飞扬和雷恶地并肩而立,但都默不作声。 燕阳进去约摸一个多时辰尚未返回,二人隐隐感到有些不妙。根据风飞扬的估计,这竖洞再深,也不过一两千丈,这点距离对于像燕阳这样能够御空飞行的武者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几个呼吸之间便可往返一趟。可是如今燕阳却在里面待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有事情发生:要么是竖洞里有什么珍稀的东西,让燕阳流连忘返;要么是里头有什么邪魔,把燕阳纠缠住了脱身不得;要么是因为里头空气稀薄,燕阳窒息而亡。这最后一种可能性不大,毕竟修为高深的武者见势不妙可以憋住气飞出来,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风飞扬跟燕阳毕竟没有多深的交情,即便燕阳是凤清扬的传人,所以对于燕阳的生死,风飞扬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是雷恶地就不一样了,他跟燕阳之间是生死相牵的,燕阳的安危就是他的安危,因为此故,雷恶地满脸都是焦灼的神色。 焦灼之中,雷恶地不耐烦地来回踱步。 风飞扬看出雷恶地的焦躁,出言劝道:“师侄,你且消停些吧,那小子好奇心盛,凡事莽撞,遭遇点磨难也好。况且老夫在洞中居住经年,料想竖洞之内不会有什么大妖大魔,不然的话老夫也不会这般安生。” 雷恶地颔首:“师叔说得是。不过,师侄终究不希望那个家伙出事。” 风飞扬不屑地:“听你说出这话,我感觉你是越活越迷糊了。咱们武林中人,谁人不经历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人在江湖,随时可能遭遇风险,从容面对即可。至于吉凶祸福,端看个人造化,不在希望不希望。” 雷恶地拱手:“师侄记下了,感谢师叔教诲!” 风飞扬鼻子里哼一声,不再理他,径自去往偏安居,拿起个灵果咔嚓咔嚓吃起来,碧绿的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 雷恶地看着风飞扬那没心没肺的样子,肺都快气炸了,可是人家毕竟是师叔,自己拿他没办法,只好满怀期望地顾自在洞口等待燕阳出来。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一个身影从竖洞冲出来。雷恶地原本站在洞口边缘,那个身形来得又过于突然,雷恶地瞬间被一股疾风吹得踉踉跄跄后退,撞到洞壁才停下来。 冲出来的人当然是燕阳。 收了那蓬衰草之后,燕阳想要抽身出洞之际,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受了绿色乌龟的袭击。那乌龟看似颟顸笨拙,实则动作灵巧,并且招式凶狠,拿出拼命的架势跟燕阳搏杀。 燕阳心想,好你个不知好歹的乌龟,老子不过是掀翻了你而已,走之前原本是要再把你放回原地的,你纵使生气,也不该这般拼命呀!知不知道老子是武林高手,对付像你这样的家伙比吃饭喝水还容易?识相的还是不要打了,乖乖听从老子摆布,不然的话老子绝对不客气! 无奈那乌龟不解燕阳心思,执意摆动四肢头颅跟燕阳死磕,燕阳只好小心应对,以免被它那尖利的爪子抓伤。 空间逼仄,无法腾挪,燕阳所采取的是硬碰硬的招式。在一不小心被乌龟用嘴叼了一口之后,燕阳火气上升,一阵拳打脚踢,在乌龟身上胡乱招呼。 不知道触碰了乌龟身上哪个要命的所在,那绿毛乌龟居然瞬间委顿下来,扑通一声,原本站立的身体整个摔倒在地上。燕阳若非见机起跳,差点被乌龟砸中。 燕阳驻留空中,仔细观察趴在地上的乌龟,猜测它下一步的举动。等了许久,发现那乌龟不但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而且身形开始萎缩,最终萎缩得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大小。 身体缩小之后,绿毛乌龟慢慢爬行至洞壁一侧的小洞边,而后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这绿毛乌龟莫非有莫大神通?不然的话,怎会跟人类搏杀,又怎会变换身形? 燕阳一边看着乌龟钻入小洞,一边仔细琢磨。 恰在此时,神魂响应又起。燕阳打眼望去,发现神识之中赫然增添了一只毛色油量的绿色乌龟! 嗯,这只乌龟怎么跟洞底下那一只如此相像?难道说它的灵魂又被老子收了? 但见神魂中的乌龟缓缓爬到栽培着七星竹和衰草的土台上,伸出爪子把一些缠绕在竹干上的衰草枝叶拿下来铺在土面上,合身压了上去,骨碌碌转动的小眼睛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哦,原来这绿毛乌龟也是骚着去找衰草这个伙伴去了,怪不得刚才要跟老子拼命呢!可是,七星竹跟衰草结伴还情有可原,毕竟人家都是植物。绿毛乌龟你他娘的是个动物你知道不知道,死乞白赖地非要跟人家植物作伴,羞不羞呀,呸!
神魂回归现实,眼见乌龟溜走了,燕阳稍稍喘会儿气,当即一飞而起,冲出竖洞,不料那带出的劲风却把雷恶地撞了个趔趄。 “你没事吧?”燕阳站定之后关切地问道。 “主人,你终于出来啦!”雷恶地如释重负。 “出来啦!”燕阳淡然说道。 吃完灵果的风飞扬见状,急忙招呼燕阳来到他身边,示意他坐下,而后开口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面对风飞扬的询问,燕阳不打算告诉他收取衰草和绿毛乌龟的事,不然的话他可能追究起来没个头,于是说道:“的确有所发现。这竖洞之中遍布灵气珠,而且个个都是巴掌大小。” 风飞扬颔首:“老夫料到了。小子,还有没有其他发现?” 燕阳摇摇头:“没有了。” 风飞扬闻言沉吟,久而不语,而后喟叹道:“果然是没有啊,唉!” 燕阳不解地:“前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对晚辈此次探查有所期盼不成?” 风飞扬先是唉声叹气一番,接着说道:“事到如今,老夫也不瞒你们了。你们知道老夫在此居住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没有探查这近在咫尺的竖洞吗?” 燕阳、雷恶地摇头如拨浪鼓。 风飞扬道:“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传说这幻厄妖域里头隐藏着八珍,也就是八种异常珍稀、价值难以估量的物件。老夫经过多方打听,也只知道其中的四种,分别是诞灵草、七星竹、凤衔香、再生树。这妖域八珍,任何人只要得了其中一种,那就算是莫大的奇遇,非有莫大的机缘不可。” 雷恶地点头如捣蒜:“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无论异界武者还是三千世界的武者都纷纷想进入妖域呢,原来都怀着收取八珍的心思!” 风飞扬道:“没错,起码收取妖域八珍是目的之一。可惜啊,老夫混迹妖域数十年,竟然一无所得。不过,四处闯荡之后,老夫来到亮玙山,感觉这里的灵气跟其他地方相比更为浓郁,隐隐猜想背后的缘由可能跟八珍之一的诞灵草有关。” “诞灵草?” “对,诞灵草。这种草据说看起来很平常,与普通的杂草无异,但它乃是灵气之源,无时无刻不诞生灵气。若是生长于一方,那么那一方的灵气便会异常浓郁。若是被具有异能的武者收于体内,那么身负诞灵草的武者便会进境神速,修炼速度可能比其他人快上千倍万倍。”风飞扬说话之时,眼神中流露出憧憬的神色。 “那可太神奇了,天地间竟然能够生发出这等生物!”雷恶地也露出憧憬的神色。 燕阳则是若有所思:“那么,前辈找到了没有,或者说,找到线索没有?” 风飞扬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唉,造化不济,造化不济啊!老夫从驻守此地的第一天起,但凡有暇,便四处寻觅,迄今为止,早已把亮玙山的山山水水走了个遍,不对,是走了无数遍,谁料竟是一无所获!其中唯一的空白,便是身边的这个竖洞了。” “前辈为什么要留下这个空白呢?”燕阳大惑不解。 风飞扬叹道:“因为,这可能是我最大的希望,也可能是我最大的失望。竖洞之中可能存在诞灵草,也可能不存在,两种可能性都有。假如我下去探查,得到了诞灵草,当然是得遂所愿了。可是假如诞灵草不存在,那老夫仅存的一丝希望不就瞬间破灭了么?它所带来的打击,我怕自己承受不住啊!所以,这些年来,老夫的心思就一直在探查与不探查之间徘徊,常常抑制不住探查的冲动,可是都不得不强行忍住了。” “原来是这样!”燕阳恍然大悟。 风飞扬貌似有些释然的样子:“老夫先前守在这里,主要是怕这妖域八珍之一被异界武者掠夺了去,为此也跟不少异界武者交过手。既然诞灵草不在这里,老夫也没什么好守的了,今后当另作打算了。” 但是察言观色,他的内心还是有些不甘。 听罢风飞扬一席话,燕阳心思转动得很快。他隐隐猜到,在洞底收取的那棵衰草,十有八九就是诞灵草。七星竹那么珍异的物事,应该不会胡乱帮他收取不该收取的东西的。 这么说来,传说中的妖域八珍,自己已经收取了其中的二珍,可以说收获巨大,也可以说运气逆天。风飞扬费尽心思得不到的东西,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这不是运气逆天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自主地露出得意的微笑。 风飞扬察觉到了,瞪着眼问道:“小子,你到底得意什么?” 第一百三十章 退出妖域 像风飞扬这般人物,极会察言观色,燕阳在他失意之时露出得意的神色,他岂会瞧不出来!若是燕阳趁机讥讽他,他不介意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后生。 风飞扬的问话一出口,燕阳当即知道自己闯了祸。这个时候岂是表现自己得意的时候,就是真心得意也只能藏在心里,万万不能流露出来。 为了打消风飞扬的疑心,燕阳只好编些谎话应对:“回前辈,晚辈的确感到得意了,而且是得意之至。这些日子,晚辈东奔西走,四处寻找澄清乾坤、匡正皇室的强大助力,无奈遍求不得。侥幸遇到前辈这样的高手,有心提出请前辈帮忙,又怕前辈拒绝,所以颇为彷徨。适才听说前辈打算离开亮玙山另谋他就,晚辈心想前辈或能答应晚辈邀请助力的请求,是以忍不住流露出高兴的神情。” 风飞扬闷哼一声:“嗯,如果是这样,还则罢了。不过,你这个请求,老夫暂时还不能答应。你须知道,有句话叫不到黄河心不死,在彻底死心之前,老夫需要再彻查一遍亮玙山的角角落落,看看能否侥幸收得那期盼已久的诞灵草。” 燕阳心想,你所期盼的诞灵草已经被老子收了,你个老梆子该死心了却不死心,还要白费那个力气,实在是冥顽不灵得很。老子有心提醒你,可惜没法提醒,只好等着你个死心眼的老家伙自己撞南墙了。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嗯,前辈如此执着,晚辈至为感动。既然如此,晚辈就祈望前辈早日如愿了。” “但愿如此吧!”风飞扬皱着眉头,勉强挤出几个字。 此刻,封堵在洞口的妖风已然散去,不知所踪。燕阳于是跟风飞扬告别,要带着雷恶地和几个皇家护卫离去。 雷恶地却是磨磨叽叽的,似乎不愿意马上离开。风飞扬隐约瞧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师侄如此恋栈,大概还是牵挂着洞里的灵气珠吧?临别之际,我这作师叔的没有什么礼物,权且让你们摘些灵气珠当作礼物吧!” 雷恶地这般岁数,被人说破了贪恋灵气珠的事,却并不显得羞惭,道谢过后,像三岁孩童般活蹦乱跳地直冲灵气珠生长的所在奔去,回来的时候身上鼓鼓囊囊的,应该是把所有能装东西的兜袋都装了个满满当当。 三个皇家护卫当雷恶地前往采摘灵气珠的时候,一开始只是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观瞧,后来实在忍不住,也不管风飞扬愿意不愿意,大步流星地跟随而去,回来的时候也是收获颇丰。 风飞扬见燕阳伫立原地,说道:“小子,你不想采摘一些?” 燕阳摇摇头:“不是不想,是没法采。” 风飞扬联想起灵气珠在燕阳手中爆开的情形,不由会心一笑:“是没法采,采多少浪费多少。” 带着满满的收获,几个人告别风飞扬,离开亮玙山。 收获最大的当然是燕阳,把诞灵草这妖域八珍之一都收到了。说不定这诞灵草就是亮玙山灵气勃发的根本,一个一个的灵气珠就是由它产生的,如今诞灵草被采了,燕阳料想从今以后这亮玙山就不可能产生更多的灵气珠了。不仅如此,如果诞灵草真是产生灵气珠的源泉,那么现存的灵气珠在失去了后续的滋养之后,很可能会枯萎、凋谢。 这对亮玙山甚至整个幻厄妖域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一个人的获得,引起一个区域的损失,燕阳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沮丧。 唉,珍稀之物,觊觎者众,又有什么办法呢?纵使自己不收取,将来他人也会收取,自己收取了,总比别人收取了好。 想到这里,燕阳心里稍稍有些宽慰。 行出约十余里地,众人方自兴高采烈地议论在亮玙山的收获,倏见空中突然冒出一个瓢大的血团,直朝燕阳飞来。 众人惊呼之中,燕阳随手一挥,击打在血团上。那血团登时爆裂开来,化作滴滴血水,又蓦然消失不见。 虞守护惊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来不见形去不见影的,吓死人了!” 燕阳沉思道:“看来这里不能再待了。” 雷恶地询问道:“主人的意思是——” 燕阳斩钉截铁:“出妖域,回南丰!” 三个护卫一听,都欢呼雀跃起来。他们平日养尊处优惯了,慑于皇尊使的权威不得不跟随燕阳而来,经历了那么多波折,生怕一不小心将性命丢弃于此,早就盼着回归了。 燕阳见状,对他们说道:“但是有个条件,回去之后,这里发生的事你们必须守口如瓶,尤其不能暴露本座跟老雷的修为,如有违反,性命不保!”
三个人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大人怎么说,我等怎么做!” “那就这么说定了!”燕阳正色说道。 来时缓慢,乃是由于要四处寻觅药材,只好靠双脚行走。如今回程,虞守护乃皇极六层境修为,能够飞行,其他两个守护,燕阳和雷恶地一人夹着一个,飞行起来毫无困难。一两个时辰之后,五个人便已抵达妖域门户。 那个先前跟虞守护称兄道弟的邝守护看到燕阳等人,立即眼睛一亮,一溜小跑来到虞守护面前,面目几乎笑成了一朵花,摇着虞守护的双手说道:“哎呀,兄弟,你快急死哥哥了,怎么在妖域里头待了这许多日子!” 虞守护带着满脸笑意:“小弟使命在身,任务完不成怎能轻易出来!怎么,哥哥是不是收藏了什么好酒,迫不及待地要请兄弟尝一尝?” 邝守护边摇头边说道:“喝酒的事好说,只要兄弟有空闲,哥哥随时都能请。如今却是尊使着了急,十日前就发出了催促令,命人进妖域把你们找回来,已经进去三四拨了。你们现在回来,许是接获了尊使的钦命?” 虞守护顿时着急起来:“呀,原来尊使等得不耐烦了啊,惭愧!既是如此,小弟就不跟老哥罗嗦了,进宫复命要紧。” 邝守护道:“谁说不是呢!兄弟,赶紧走吧,哥哥我随时候着,届时咱们从容唠唠!” 二人作别,虞守护带着燕阳等走出门户,来到一个僻静所在。 “如今事体怎处?”虞守护询问燕阳。 燕阳略一沉吟,说道:“看来皇尊使病症加重,忍受不住了。你且回宫复命,告诉尊使一应药材除了蛤蟆蛄都找到了,让她命人把足量蛤蟆蛄送到我住的客来勤客栈,以便炼制丸药。丸药炼制好了我就入宫。” 虞守护眨巴着双眼:“大人,这足量的蛤蟆蛄到底是多少?” 燕阳说道:“我也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多多益善吧,尊使性命要紧!” 燕阳在幻厄妖域没采到多少蛤蟆蛄,打算趁火打劫,从皇尊使那里索取。反正她储存着也没什么用,多索取一些她也不会心疼。 燕阳之所以不明确说出数量,也是为了不引起疑心。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实则具有极大的作用:老子都说需要足量的蛤蟆蛄了,你们这些皇家爪牙自己掂量着办,如果在这件事上吝啬,就可能被人责怪不拿皇尊使的性命当回事。兹事体大,任谁也不敢担当这能够杀人的口舌。 交谈一阵,三个皇家守护急匆匆地复命去了。 雷恶地笑道:“主人好个锦囊妙计,幻厄妖域里找不到的东西,从皇家身上找!” 燕阳也笑:“老子又能怎么办?早知道他们派人去妖域把蛤蟆蛄打扫干净了,老子还不白跑这一趟呢,省事多啦!” 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先前住过的客来勤客店。 店家一如既往地殷勤,先是把燕阳和雷恶地安排到客房,接着打来洗脚水,擦桌搬凳地忙活,边忙活边跟二人聊天。 燕阳洗着脚,随口问道:“店家,这段时间城里有什么新鲜事没有?” 店家听到这话,停止了打扫的动作,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客官这回算是问着了,还真有些新鲜事。客官不是从南门进城的吧?” 燕阳应道:“不是,从西门进来的。” 店家说道:“难怪!你们要是从南门进来的话,肯定就看到了。那么大一颗人头,想看不到都难。” 燕阳诧异地:“人头,什么人头?” 店家说道:“那个人叫什么卡拉怪,皇家招贴上说他是反贼,带着一帮人造反,要谋朝篡位,好在皇家使了手段,轻易拿下了。那个卡拉怪也真是,干点什么不好,非要造反!皇家势力那么大,岂是一般人能反成的?造反不成,又被皇家砍了头,挂在城门上示众,唉,可怜!” 是呀,皇家实在是有手段,这么快就把卡拉怪捉拿了,枭首示众。不过皇家也真会歪曲事实,那卡拉怪要说是贼,也不过是惯于偷心的风流恶贼,怎会是反贼?可是皇家既然把这个恶名安到他头上,自然有其道理,总不能昭告天下,说他因为风流暗地算计玉如梦吧? 燕阳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嗯,这个卡拉怪确实不该造反,白白丢了性命不说,还坏了自家名声。” 店家频频点头:“是啊是啊,穷苦人家,没钱没势的,造反哪能造得起来,可不得丢了性命!” 燕阳玩笑道:“店家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也想造反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锦被遮盖 店家是个本分人,听燕阳这么说,赶紧摆手制止:“客官这么说,可要害了小可啦。皇家势力恁大,连卡拉怪那般人物都栽了,何况小可这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平庸之辈!小可这等凡物,甭说起意造反了,见到皇家的看门狗都吓得打哆嗦。” 燕阳笑道:“店家莫怕,开个玩笑而已。料想像你这样的顺民什么时候都不会造反。” 店家说道:“客官说这话,算是真正了解小可。” 送走店家,燕阳先是跟雷恶地一起鬼弄了些糊弄人的东西,而后躺下休息,预备次日进宫。雷恶地则出了一趟门,等待许久,接过虞守护送来的两大袋蛤蟆蛄之后,方才回转休息。 翌日,天刚蒙蒙亮,虞守护便带着另外一个守护前来敲门。 店家打开门,看到虞守护二人的打扮,认出是皇家守护,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战战兢兢地说道:“官爷,小可乃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可没干下什么违反皇家规矩的事啊!” 虞守护在店家面前可是一点都不客气,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老家伙,小心说话闪了舌头!说什么干下违反皇家规矩的事,就算老子借你俩胆儿,你敢干吗?” 店家点头哈腰:“自然是不敢,官爷清楚得很。” 虞守护一把推开店家:“既然不敢干,那就别挡着老子的道啦!” 一行说,一行往院里闯。 店家紧跟在后头,陪着小心说道:“官爷,小可既然没犯事,那你们贵足光临我这贱地,究是何干呐?” 虞守护似是对店家紧跟着纠缠有所不满,扭头逼视着他,扬扬说道:“这客店泛着熏人的穷气,你当老子愿意来?昨日入住的一老一少两个客人在哪里,快告诉老子,老子好去拜访!” 店家这才明白两个差人是来寻找燕阳和雷恶地的,心想,那两个客人衣着平常,不像是跟皇家有什么牵连,这两个差人找他们干什么?莫非他们两个犯下什么事,被人家盯上了?哎呀,不好,要是那样的话,我这个小店也脱不了干系! 有了这般活泛心思,店家不由犹豫起来,站在原地发愣。 虞守护不耐烦,催促道:“老家伙,愣什么神呀,快带老子去拜访你那两位客人!” 店家回过神,不敢怠慢,小跑着来到燕阳所住的客房门口,呆呆地站着。 虞守护轻轻敲着门,口中叫道:“大人,大人,起床了没有?皇家守护使小虞门外恭候!” 店家察言观色,见虞守护招呼里面的客人的时候甚是客气,又联想到刚才他说的是拜访,不是抓捕什么的,于是内心稍安。 不大一会儿,燕阳披着衣裳出来,问道:“你们为什么来得这么早?” 虞守护陪着笑脸说道:“回大人,小的也是迫不得已。昨日禀过尊使之后,尊使吩咐小的尽早迎接大人入宫,不得有任何耽搁。搅了大人的美梦,还请原谅则个!” “嗯,”燕阳打量打量门口的三个人,指着店家对两个守护说道:“他现在是我的房主,你们对老人家客气点,还是收起那些吆五喝六的架势为好。” 两个守护异口同声地答应:“大人吩咐,我等当然照办。” 燕阳等到雷恶地提溜着一个包袱出来,便率先迈步往外走,两个守护紧紧跟上。 燕阳一边走一边琢磨,这玉如梦又是发催促令又是一大早派虞守护前来堵门邀请,肯定是身上的蛊毒发作大发了、着实忍受不了啦。否则,以她自视甚高的身份,不可能做出这等在寻常人看来大失身份的事。既是这样,此次入宫肯定一路畅通。 果然,虞守护带着燕阳入宫的时候,所有关口的守护不但未加盘查,而且脸上都露出逢迎的媚态。 进得如意殿,触目所及仍是一溜使女依次站立,不过穿着打扮较之上次妖冶了许多,几乎都是**状态。床上的玉如梦则是被一床锦被完全遮盖着,连头面都没露出来。 燕阳暗自点头,暗道自己所料不差,玉如梦看来已经病入膏肓,连坐立都十分困难了。他不明白的是,这些使女为什么装扮得这般香艳、在如意宫营造出如此色诱的气氛。 距离燕阳最近的使女盈盈一礼之后,开启红红的檀口莺声说道:“医仙大人,尊使入睡之前吩咐了,您到这里以后便可立即动手施治,不必等她醒来。需要怎么配合,只管吩咐妾身便是。” 燕阳走近玉如梦的床榻,坐下为她把脉,吩咐使女道:“预备些温水,本医仙制作了一些丸药,你等待会儿给尊使服下吧。” 使女遵照燕阳的吩咐开始忙活。 玉如梦此刻气若游丝,脉搏十分微弱,脉象也十分紊乱。适才使女说她入睡,那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实则是她早已昏迷。燕阳判断,若是再迁延个十天半月,玉如梦说不定就一命归西了。这般境况,连服药都极其困难。
为了让她把救命的丸药服食下去,燕阳只好给她输入些元气。 自从收取诞灵草之后,燕阳感到体内的元气较以往充沛了不止一星半点,筋脉时时出于贲张状态,浑身简直有使不完的劲。若在往时,给玉如梦输入多少元气,燕阳就得损失多少元气。可是现在不同了,不管输出多少元气,燕阳体内的元气都会尽快得到补充,永远处于饱满状态。 接受了燕阳的元气之后,玉如梦似乎清醒了一些,微微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看着他。 燕阳冲玉如梦点点头,吩咐使女赶紧给她服下丸药。 艰难地服完药之后,玉如梦重新躺下,由于刚才坐立时消耗了不少力气,此际又昏昏欲睡起来。 燕阳吩咐使女后退,将右手探入锦被,搭上玉如梦的小腹,而后调动神念,准备启动金刚伏魔咒,为玉如梦祛除蛊毒。一般情况下,当燕阳遭遇危险的时候,金刚伏魔咒会自动激活提供助力,而若燕阳没有性命之忧,金刚伏魔咒则不会自动出现,需要燕阳凝神聚力用意念调动。 此时此刻,那金刚伏魔咒似乎要跟燕阳捉一下迷藏,任是千呼万唤都不出来。燕阳不由大怒,用目光扫视七星竹和诞灵草,脏话接连飚出。 那七星竹似乎有些听得不耐烦,伸出一根竹干砸向一旁,一下子把金刚伏魔咒砸得现出原形。原本长方形的书册扭曲出不同的形状。 燕阳不耐烦地喝道:“好个奸猾的东西,不吃敬酒吃罚酒,终于让人打出来了吧!赶紧显形,帮助本尊去蛊!” 金刚伏魔咒闻言,恢复成先前的样子,闪出一个扎着发髻的微胖中年女子,双手前伸,打出两道流光,而后消失不见。 燕阳明白,这就是中年女子的除蛊手法,玉如梦体内的蛊毒终于解除了。 一个时辰过后,玉如梦幽幽醒来,似乎恢复了不少力气,吩咐使女扶着她坐起来,喘息一阵之后,对燕阳说道:“医仙,本宫的病情如何?” 燕阳笑道:“尊使放心,你身上的蛊毒已经祛除。这一阵跟病痛抗争,身体消耗太大,需要休养一些日子方能恢复精力。” “那就多谢了!”玉如梦说道。 说话的同时,她开始查探自己的身体状况,发现腹部原先那钻心似的疼痛已然彻底消失。看来,折磨自己这么长时间的病痛真的被眼前这个年轻人治好了,人家自称圣手医仙,果然具有医仙的手段,不是妄自吹牛。 “医仙,你刚才给本宫服用的是什么药啊?”玉如梦拖着长腔问道。 “啊,那是小可自制的独门丸药,名唤蛄泥大还丹。”燕阳回答。 说这话时,燕阳表面上从容,内心却忍不住想笑。蛄泥大还丹,听起来好像很是高大上,其实不过是燕阳和雷恶地搓下因为长时间没洗澡而积攒下的身上的泥灰,胡乱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合而成的泥丸。让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家宗亲吃点泥灰,其实并不为过,谁让她喜欢欺压百姓、作威作福呢! 玉如梦喝下一杯水,又道:“医仙,你既然治好了本宫要命的疾病,那就是本宫的救命恩人了。从今以后,若有什么要求,只要本宫能做到的,本宫都会满足你。只是,有些事情千万不要对外泄露,还是一床锦被遮盖了好。” 玉如梦说这话的意思,别人不明白,燕阳岂能不明白!她这场要命的病,其实就是风流债,当时燕阳看破而没说破,已经给她留足了脸面。如今她的病好了,希望把这笔风流债一起揭过,燕阳自然领会得。如果这件事情外泄,玉如梦肯定会派人追杀,燕阳现在还不想惹这个麻烦。至于玉如梦的狠辣手段,从卡拉怪的头挂上南门这件事,燕阳就已经领教了。果断地斩杀自己曾经的情夫,说明这个女人杀伐果断,轻易招惹不得。 想到这里,燕阳笑着答道:“尊使放心吧,自然是一床锦被遮盖过了。若是没有这床锦被遮盖,一旦寒风刮起,那还得了!” 玉如梦对燕阳的态度甚为满意,露出一丝微笑,轻佻地说道:“医仙,本宫的病根虽然去除了,可是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你就在宫里住一阵子好了。大恩不言谢,但是本宫总得有所表示。本宫眼前这些使女,个个都有伺候人的本事,你要是不嫌弃,着紧拣选几个,跟她们一起盖着锦被风流快活去吧!” 嗯?难道说,今天的香艳气氛,落脚点在这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 紫色令牌 玉如梦的这一做法,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酬谢、拉拢,可是燕阳心里清楚,其中包含着封口的意思。如果是单纯的酬谢、拉拢,燕阳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无论怎样玉如梦都不会产生其他想法。可是,这封口的东西是难以轻易拒绝的,如果拒绝了,那么玉如梦肯定会担心燕阳把她的风流韵事说出去,并进而采取相应的措施。 情形如此,燕阳只能含含糊糊地答应下来。对于燕阳来说,这软玉温香其实是一个玉如梦掷出的筹码,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这筹码的味道中既有氤氲也有苦涩。 而对于雷恶地来说,跟如梦宫中年轻漂亮的使女厮混,就是纯粹的旖旎风光了。雷恶地在神泉山的时候喜欢吃小雏鸡,那风流好色的脾性虽然自从跟了燕阳之后是处收敛,但是一有机会就要发作。眼下面对玉如梦送上来的好事,雷恶地生怕燕阳一口拒绝,等到燕阳不置可否地应付下来之后,雷恶地料想燕阳答应了,心中那份喜悦着实难于言表,恨不得马上把那诱人的美味吃到嘴里。 燕阳先前给他施加过净心术,但那净心术管得了一时,却管不了一世,遇到适当的时机,他还是免不得蠢蠢欲动。 玉如梦把燕阳留在宫中,看来已经预先做了安排。使女送出门之后,守候在如意殿外的虞守护和他的同伴赶紧迎上前来,把燕阳、雷恶地二人引到离如意殿不远的一个偏殿。 这个偏殿,燕阳抬头看到,挂着一个匾额,上头题写着春藕轩三个字。 进得春藕轩,燕阳打量一番,发现殿堂空间虽然比如意殿小了许多,可是论富丽堂皇却一点也不输如意殿。 燕阳不知道这里原本就是这样还是玉如梦为招待他而临时做的安排,他猜测,其中至少有临时安排的因素。从如意殿中那些使女的妆容看,玉如梦肯定是预先做了铺垫的,否则,以她皇尊使之尊,必定不会让身边的使女袒胸露背、风骚示人。一处铺垫,自然是处处铺垫,既然做了就要做得周到完满。 燕阳从中看到了玉如梦的心机——这个女人为了使自己的丑事不外泄,可是毫不吝啬地下了血本啊! 情势如此,燕阳别无他法,只得安然接受这个蛇蝎女人的安排。 春藕轩中早已有四个使女候着。这些使女姿色虽然比寻常女子出色,但是较之玉如梦身边的使女终是差了一筹。几个使女见燕阳和雷恶地步入,先是盈盈施礼,继而迈动碎步来到二人面前,帮着脱去外衣,进行周到服侍。 雷恶地忍耐不住,抬手拍拍身侧使女的屁股,淫邪一笑。那使女并不气恼,回以灿烂的笑容。 燕阳看在眼里,暗骂雷恶地无耻。 大马金刀地在正中的座椅上坐定之后,燕阳出言问道:“你们几个应该是尊使派来服侍我们的吧,都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个使女盈盈说道:“回大人,妾身得尊使赐名春香,她们三个分别叫做夏香、秋香、冬香。” 燕阳颔首:“嗯,尊使才情洋溢,以春夏秋冬给使女命名,喻意四时佳兴,很好,很好!” 春香笑道:“依妾身看,大人也是才情洋溢呢,不但外才,内才想必也不差。” 燕阳不意春香主动撩拨,暗道: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那玉如梦风流成性,手下的婢女也是见样学样,毫无规矩。便是好女孩,也让那个疯婆子带坏了。 不过,身处这样的环境,燕阳也是无可奈何,说不定这春夏秋冬四香就是玉如梦的眼线,在她们面前,玉如梦导演的这出旖旎大戏该演还得演下去。 心念至此,燕阳笑道:“管它内才外才,只要有才便是才子,又何必计较。本医仙为尊使治病,辛苦劳累,现在要休息了,你们且退下吧。” 春香笑道:“大人不必客气,服侍您休息乃是妾身本分,妾身这就伺候您洗漱宽衣。” 燕阳说道:“不必了,需要的时候我再叫你们。” 春香犹豫片刻,迈着碎步退下。 雷恶地近前嗫嚅道:“主人,你看老奴是跟你住在一起,还是——” 燕阳瞥他一眼:“怎么,他们另外给你安排了地方?” 雷恶地俯首应道:“是。适才虞守护说了,为了保证你休息好,另外给老奴安排了住处。” 燕阳明白雷恶地的心思:这个老贼,恐怕早就想独享艳福了,怕自己成为牵绊,所以要跟自己分开住。分开住就分开住吧,既然玉如梦如此慷慨,那就干脆让雷恶地放开了折腾,反正这些使女对玉如梦来说不过是工具,使女们受了玉如梦的熏陶,对这些事情也不怎么在意。
雷恶地走了,阔大的春藕轩只剩下燕阳一个人。清静下来之后,燕阳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行动。这些日子,因为寻找破解青毒的解药蛤蟆蛄,耽误了不少时间,对匡正大业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也不知道桑无相他们现在身在何处、进展如何,必须尽快跟他们会合了。 燕阳担心的是,元破山和佝偻怪本来修为甚高,如果降服了更多的宗门,那么桑无相他们肯定不是对手,让对方杀个丢盔卸甲都说不定。姚弋仲、黄眉的狐媚神功固然能够收到一定成效,可是除此之外,自己这一方再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杀招了,而元破山、佝偻怪等人却是奇招叠出,像什么揪魂拔魄之类的功夫都能一击致命,着实不好对付。 自己此行,在幻厄妖域之中得了两个珍稀的物件——七星竹和诞灵草,并且筑造出了袖珍玻特这等异界生灵,可谓收获巨大。有诞灵草的滋养,相信不久的将来,自己的修为将会有很大提升,皇极九层境的修为已经是可望又可即的了。现在虽然不知道七星竹有没有实战效果,但是燕阳相信,关键时刻它注定能够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加上袖珍玻特的助力以及金刚伏魔咒的辅助,不久的将来,跟三千世界的任何顶尖高手过招都可能不落下风。 可惜的是,自己跟雷恶地这样的皇极九层境武者现在被牵绊在南丰城,看来十天半月之内都难以轻易离开,即便桑无相等人被对手逼得走投无路,也只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面现忧愁。 那匡正大业征途漫漫,充满艰险,稍不留神就会大败亏输,参与其中的人就会丧失身家性命,对比这如梦宫里氤氲香艳的气氛,简直是天壤之别。若是意志薄弱之人,注定会成为这里的俘虏,乐不思蜀,将匡正大业丢弃脑后。 可是燕阳不想半途而废、把刚刚起步的伟大事业放弃了。在他心里,这温柔乡就是杀人的刀,迟早会把沉迷其中的任何人修剪得意志全无、不思进取,像行尸走兽一般活着。这样的人,虽然活着,又与死人何异! 不知道思索了多久,燕阳从无尽的思绪之中摆脱出来之后,发现厅堂里边已经点上灯烛,四个使女摆台的摆台,端饭的端饭,正在分头忙活。 “你们这是——”燕阳迷茫之中问道。 春香樱唇蠕动,笑道:“大人适才好像痴迷了,妾身怎么叫都不答应,还以为大人犯了什么病呢。” 呀,原来自己思考得这么专注啊! “嗯,应该是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燕阳说道。 秋香眨巴着一双凤眼,调皮地说道:“原来大人睡觉都是睁着眼的呀,妾身可是头一遭见识。” 燕阳笑笑:“谁让我是圣手医仙呢,睡觉跟其他人不一样有什么奇怪!嗯,你们摆上这么多酒菜干什么,难道要跟我一起吃?” 春香笑道:“大人说笑了,妾身可没那个福分,是如意殿的姐姐们陪大人一起吃。” 如意殿的姐姐——们,难道说,晚间来伺候自己的使女不止一个? 安顿好饭菜,四香向燕阳施礼后退出,那调皮的秋香还对燕阳抛来一个暧昧的媚眼,引得燕阳不由心跳加快。 狐媚杀人呀!燕阳感叹道。 更为狐媚的事情自然是发生在接下来的时间,玉如梦居然派了三个使女前来服侍。这些使女似乎经过了玉如梦的调教,个个善解人意、骚气外露,推杯换盏之际就把燕阳撩拨得心猿意马、把持不住。 燕阳暂且忍住对温柔的憧憬,笑道:“尊使派你们来,应该不只是要你们在本医仙面前展示秀色的吧?” 春兰抿抿小嘴:“大人真是神猜,不过按程序应该先展示秀色。” “那么,秀色展示完了之后呢?” “先秀色,后令牌。” “令牌,什么令牌?” 春兰未作回答,而是在随身所带的物事之中掏摸一阵,拿着一块金属制作的物件回来,扔到燕阳面前。 燕阳伸手抓起金属物件,发现它乃是厚达半寸、比巴掌略大的六角形金属制品,通身紫色,正面沿着边缘刻着一个圆圈,圆圈里面雕刻着一个令字。 这应该便是春兰所说的令牌了,可它为什么偏偏是紫色的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依依不舍 春兰见燕阳拿着令牌皱眉思考,怡怡问道:“大人,有什么不妥么?” “哦,没什么不妥。”燕阳说道,“只是有些奇怪而已。这紫色的令牌,跟你们女人的身份相配,男人所持的应该是具有阳刚气的令牌,比如金色令牌、银色令牌、黑色令牌什么的。” 春兰捂着嘴笑起来:“大人真有意思,人家赏赐的东西,还挑颜色呢。其实,这皇家令牌也是分颜色的,听尊使说,最高档的令牌为金色,其次便是这紫色的了,再往下还有褐色、白色的。” “这么说,你也没见过所有档次的令牌吗?”燕阳有些好奇。 “这有什么好奇,”春兰说道,“妾身不过是侍女而已,这些令牌都是有身份的人佩戴的,据说那金色令牌只有皇室宗亲才有呢。大人治好了尊使的病,可谓尊使的救命恩人,所以尊使才赏赐这等尊贵的东西。有了紫色令牌,大人今后不管到了哪个皇家管辖的地界,都不会再遭到盘查。” 燕阳颔首:“嗯,看来尊使的确出手大方,赏给我一个走遍天下无阻挡的通行证,那可真得好好感谢她了。” 春兰笑道:“大人不用客气。您治好了尊使的病,已经深得尊使信任,今后必定前途无量,妾身说不定还要仰仗您呢。” 另外两个使女急忙附和道:“就是就是,大人哪天发达了,可一定要想着提携妾身一二。” 势利的女人!燕阳心中暗骂,嘴上却道:“没问题,包在本医仙身上。不过本医仙尚不清楚何时发达呢。嗯,发达不发达且不管它,先拿着这紫色令牌四处炫耀一番才是正经!” 十数日之后,玉如梦身体基本恢复,燕阳向她辞行。依照雷恶地的意思,再住上一段时间也不迟,这个家伙每日沉溺于温柔之乡,已经流连忘返了,可是燕阳怎能如他所愿! 玉如梦倒是有些依依不舍,打算把他留在宫中作为私家医生,许以高额俸禄,却被燕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玉如梦十分不解,把燕阳召到床边,拉着她的手说道:“医仙哪,追求荣华富贵乃是世人本性,谁人不贪恋富贵奢华?你一个年轻人,虽然医术高超,但是无依无靠地在外头闯荡,到头来恐怕也难以搏到足够的钱财,况且还要忍受那风餐露宿之苦,何不进身皇家,安享这多少人望穿了双眼都盼不来的荣华富贵?这等机会,对于贫寒人家来说,可是千载难逢啊!” 这番话语重心长,关切之意殷殷,燕阳若非对玉如梦及其背景有所了解,肯定会受到莫大的感动。但是此时此刻,燕阳感受到的只是皇家的势利。若非具有治愈玉如梦疾病的手段,把她从奈何桥边拉回来,你就是哭着喊着乞求怜悯,皇家宗亲也未必能瞧上一眼。 世态炎凉,在皇家身上表现得最为酣畅淋漓,讲不得任何道理。 面对玉如梦的苦口婆心,燕阳怡然说道:“多谢尊使关爱,小可习惯了四处飘荡、无拘无束,在这深宅大院里其实并不自在。至于钱财之事,小可认为那不过是身外之物,不可过分追逐,闲散无羁才是小可的最高追求。” 玉如梦沉吟半晌,知道留不住燕阳,于是说道:“罢了,那就由着你去!什么时候遇到困难就来找我。” 燕阳道谢,随后跟玉如梦作别。 出了如梦宫,来到客来勤客店,燕阳把店家召到房间,将玉如梦赏赐的金银财宝分出一半,说道:“店家,这一阵辛苦你了,这些东西并非不义之财,乃是皇尊使赏赐的,我现在分给你一半,够你下半辈子过活了。如果这个客店开得辛苦,那就不要再做了,此后安闲度日便是。” 店家在燕阳拿出那些财物的时候,眼神就已经直了。他辛苦半生,苦熬度日,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头脑中第一个反应是,燕阳或许做了江洋大盗,抢了大户人家,可是后来想到燕阳前些日子是被皇家守护请了去的,应该具有很高的身份,这样的人决然不可能做江洋大盗。再后来听了燕阳的解释,以及要将财物分他一半的话,店家双腿开始颤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客官,折煞小人了!这巨量的钱财,小的委实无福消受,客官莫说这些玩笑话,让人听了去不当耍子!”店家颤抖着说道。他其实并不相信燕阳真心分给他钱财,以为燕阳又是跟他开玩笑。先前燕阳开玩笑说他要造反,已然把他吓得够呛,此番燕阳又开玩笑把钱财送给他,这更是给他招灾,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无论暗偷还是明抢,他都招架不住。
燕阳见状,急忙伸手搀他起来,正色说道:“店家不必如此,我此次并不是开玩笑吓唬你,而是真心想把这一半的财物送给你。看到你这样一个本分人,辛辛苦苦开这个小店,客人寥落无几,勉强糊口度日,心下着实不忍。有了这些钱财,你就不用镇日愁苦,老婆孩子也能吃上饱饭、穿上温暖的衣服了。” 店家听到燕阳真要把这些钱财相赠,扑通一声又跪下了,不住地给燕阳磕头,目光中泪花涟涟:“客官,你大慈大悲,小可终生感激不尽。不过你慷慨赠送恁多钱财,小可命相穷苦,岂能承受得住!” 说话之间,伸手拿起几块细碎钱两,又哽咽说道:“小可权且拿了这些,赶紧还了所欠的债吧。只要过年的时候没有人堵着家门追债,小可就心满意足了。小可自此之后,在家里摆上恩公牌位,早晚祈福,祝恩公长寿,洪福齐天!” 燕阳等店家说完,把他拉起来,说道:“店家,你一向穷苦惯了,并且一向没人关怀,日子过得甚苦,还这么有志气,十分令人佩服。这些钱财,我说了送你,就一定要送你,你也不必推辞了。你不要怕露富招灾,我已经跟皇家守护打过招呼,令他们对你加以关照,料想不会有什么人敢欺负你,你就安心买房置地,过安生日子吧!” 店家闻言,又要下跪,被燕阳好赖劝住了。加上雷恶地旁敲侧击,店家这才放心地把钱财手下,好酒好饭地招待着燕阳和雷恶地。 次日,燕阳打点好了行装,就要启程。店家率领一家老小千恩万谢,牵着手送出老远,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燕阳和雷恶地又行一程,等到店家看不到了,各自念起飞行诀,御空而起,朝来时的方向飞去。 二人在半空中,闲来无事聊天解闷。 雷恶地面带惋惜地:“主人,你把那么些钱财施舍给那个穷苦的店家,可谓慷慨大方,可惜减少了咱们的花销呀。匡正大业漫长遥远,需要大量的财富支撑,就是把玉如梦所有的赏赐用上也远远不够啊!” 燕阳看他几眼,有些不屑:“你个老财迷,不会真是被那些所谓的财富迷住了双眼吧?从玉如梦那里得来的钱财乃是意外之财,施舍了又有什么可惜!说到匡正大业,只要我们取得了进展,把乱臣贼子们积攒的大量财富缴获过来,还愁什么花销!依我看,你的落脚点不在这里,而是惋惜本宗没让你把如梦宫中的侍女带出来吧?” 雷恶地咂巴咂巴嘴,嘿嘿一笑:“主人英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算了吧,你个老杂毛,我看你是色心不改、玩物丧志!”燕阳不吝教训雷恶地,“都什么岁数了,还整天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没出息!” 大约两个时辰过后,二人降落在一个空阔无人的山岗上休憩。 像燕阳和雷恶地这样修为的武者,飞行几个时辰本来不算什么,可是现在雷恶地身上带着不少东西,主要是玉如梦打发人送的蛤蟆蛄和那些赏赐下来的钱财,满满装了两个大包袱,飞行时间一长自然有些劳累。燕阳原本想跟雷恶地每人背一个包袱的,可是雷恶地不同意,说自己作为奴才不能让主子受累,燕阳只好答应了。这么一来,雷恶地身上的负担加重,不得不飞行一段时间就休息一阵。 周围的环境还算不错,二人落地之后先是四处打量一番,确定没有闲杂人员之后,便放下随身物品,来到附近的小溪旁,脱掉衣服准备洗个澡,好好体验体验亲近自然的感觉。 便在此时,但听左侧约三五里地之外响起呜呜的号角声。那声音来得低沉,而又异常急促。 二人当即警觉起来,停止了动作,侧耳细听。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百卷狂风 那号角声来得甚快,其间夹杂着嘈杂的呼喝之声。 燕阳、雷恶地纵身而起,悬停半空,查探到底出现了什么情况,赫然发现一群人疾速奔跑着,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 难道说这些人是冲着他们来的? 燕阳、雷恶地对视一眼,好奇地注视着蜂拥而来的人群。 不大一会儿,那群人已然来到近前。 燕阳、雷恶地重新落回地面,打量着眼前的一群凶神恶煞。 人群中一个赤膊袒胸、花纹密布的胖壮大汉,手持一杆七尺长枪,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山贼,敢踏入我狂风领禁地!” 其他人齐声附和道:“敢踏入我狂风领禁地!”声势震天。 燕阳眯着眼睛观瞧,看出那个赤膊大汉是领头的。那个大汉虽则身材胖壮,但是气息有些虚浮,显然没有多少武功修为。 雷恶地附耳说道:“主人,这些草莽野汉不过虚张声势,极易对付,不如让奴才出手,统统结果了他们吧。” 燕阳摇摇头,而后和颜悦色地对那怒气冲天的大汉说道:“好汉息怒,我等路经此地,稍事休息而已,着实不晓得此地乃是狂风领禁地,如有冒犯,尚请原谅一二。” 赤膊大汉怒哼一声,粗声大气说道:“路经此地、稍事休息,说得好听!这狂风领禁地,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随便闯进来休息的?你要是还有一条命,回头打听打听,这狂风领到底是什么所在!” 燕阳不恼不怒,依旧心平气和:“嗯,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死到临头都不知道闯进了什么样的禁地,好汉可否明示明示?” 赤膊大汉见燕阳示弱,怒气稍减:“反正你都要死了,大爷也不怕告诉你。这狂风领乃是皇家宗门,受大名鼎鼎的神泉山管辖,领主的姓名大爷不便告诉你。你等行走江湖之人,佝偻怪的名号应该听说过吧?” 燕阳作出微微吃惊的样子:“好汉,你这么说我大概明白了,原来你们狂风领的领主就是佝偻怪,而佝偻怪又是皇家的走狗,所以你们把这狂风领当成了皇家禁地。我的理解对还是不对?” 赤膊大汉点点头:“嗯,你的理解力还蛮强的,就是这么回事。” 说罢此话,似乎转瞬之间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变换脸色说道:“啊呸!你个无知小子,把深受我等拥戴的领主说成走狗是什么意思?那不是走狗,而是爪——,不,是干将。干将,你懂不懂?” 燕阳见赤膊大汉变了脸,当即也变了脸:“我呸,佝偻怪那个老贼算什么东西,说他是走狗还是高抬了他呢,他在老子面前也是一条狗,一见到老子就会跪下来给老子舔脚!” 雷恶地闻言,以为燕阳打算开干,急忙揎拳掳袖准备出手。 赤膊大汉则是怒气勃发,气哼哼说道:“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连我们尊贵的领主都敢侮辱,实在欺人太甚!” 一边说,一边挥手招呼身后的人群:“伙计们,给我上,活劈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人群躁动之下,便要蜂拥前冲。 燕阳气劲微动,一挥手,将冲在前面的十数人扫得东倒西歪,纷纷跌倒在地。后面的人见势不妙,急忙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倒地的同伴。 赤膊大汉摔倒之后,赶紧支撑着站起来,气势有所收敛,但是依旧嘴硬:“好好好,你们现在壮着胆子打伤皇家宗门的人,小心以后吃不了兜着走!” 燕阳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只想问问,到底谁是山贼?” 赤膊大汉领教了燕阳的手段,哪里还敢硬刚,寻思一会儿,而后说道:“你们纵使不是山贼,起码也是擅闯我狂风领,一样会付出代价!” 燕阳故作迷茫:“什么代价,难道你们要把佝偻怪那个老贼请来对付我不成?明告诉你们,他不来便罢,来了以后绝没有好下场,我劝你们赶紧抛弃这个依仗,别再狗仗人势了,没用!” 赤膊大汉眨巴着一双狼眼,似乎在琢磨燕阳话中的意思,片刻之后说道:“你说这样的大话,到底是什么来头?莫非是来寻仇的不成?” 燕阳笑道:“我跟佝偻怪乃是故交,亲热还来不及呢,寻的什么仇!” 赤膊大汉道:“空口无凭,那你有什么证明?” “这算不算得证明?”燕阳掏出玉如梦奉赠的紫色令牌,在赤膊大汉眼前一晃。 赤膊大汉仔细瞧瞧令牌,当即跪倒在地,连磕几个响头,羞惭说道:“原来是贵人驾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贵人,情愿接受责罚!” 说罢,扭头对身后的同伴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跪下,给贵人赔礼!”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跪倒当地。 燕阳问道:“怎么,你识得我手中的令牌?” 赤膊大汉俯身答道:“先前头领们聚会的时候,我家领主出示过这样的令牌。领主谕示,持有紫色令牌的都是身份高贵的人,或是皇室宗亲,或是宗门首领,一般人纵使财富齐天也难以得到这样的宝贝。领主谆谆嘱咐我等,若是见到持有紫色令牌的贵人,一定要像对待他那样恭敬对待,不然的话定然严加责罚。小的适才不知道贵人身份,误把贵人当作山贼,并且无礼冒犯,实在是有眼无珠,恳请贵人责罚!”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剧情反转得如此剧烈!佝偻怪那个老贼不愧是皇家走狗,对皇家的阿猫阿狗都极力尊崇,也可谓忠心耿耿了。 燕阳莞尔一笑,说道:“责罚就算了,不知者不怪嘛!不过,你们遇事这般鲁莽,不分青红皂白地撒泼取闹,这样可不太好。” 赤膊大汉磕头如捣蒜:“多谢贵人教诲,我们一定遵从您的吩咐,认真改正!” “都起来吧,”燕阳说道,“我是头一遭来你们狂风领,闹不清状况。既然遇到了你们,那就由你们带着转转,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吧!” 众人谢恩之后纷纷起身。 用武力对付眼前这群喽啰,其实是分分钟的事,根本不用费什么劲,可是燕阳因为另有想法,所以才与他们假意周旋。自从离了南丰城,燕阳一路行来,原本没有明确的方向——盖因不知道桑无相等人现在身处何方、与元破山之流的拼杀是个什么状况,而今在狂风领遭遇小小变故,得悉这是佝偻怪的地盘,燕阳便想顺便拔了这个佝偻怪的据点。 本已摩拳擦掌打算教训这群人的雷恶地,看到燕阳这般处事,隐隐猜到了他的盘算。尽管相处的时间不是太长,可是雷恶地已经感受到了燕阳的奸猾,或者说,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这个岁数的年轻人,做事这么有分寸,应该十分难得了。 接下来,雷恶地准备好了要跟燕阳演一出好戏。 赤膊大汉起身之后,冲燕阳抱拳说道:“小的狂风领雷雨战队队长乌孤,率领手下向大人请安,并请教大人名讳,以便向上峰报告。” 燕阳正色说道:“原来是乌孤队长,倒也剽悍!本座此次奉了皇室委派四处巡查,乃是秘密差事,不便暴露身份,你们称呼本座为皇差即可。本座身边这位老者,乃是我的仆从,名唤善土。” “啊,原来是皇差大人!不知道大人在狂风领如何行动,小人怎生安排大人行程?”乌孤神态甚是恭谨。 “先到你们雷雨战队营地稍作休憩吧!”燕阳漫不经心地回应。 “好的,小人欢迎之至!”乌孤说罢,吩咐手下带上雷恶地原先携带的行李物品,一行人浩浩荡荡向雷雨战队营地进发。 那营地设在一个四面被山丘包围的洼地里,几十个草房错落分布,周围的山丘上各自设立一个岗哨,分别由两三个人把守。 乌孤把燕阳和雷恶地领进一个最大的房子里,安排他们在藤草编成的凳椅上坐下,接着唤来几个有些姿色的女子沏茶倒水地伺候。 雷恶地对这一切似乎都很享受。 燕阳则跟坐在下手的乌孤喝茶聊天。 “乌队长,”燕阳问道,“这狂风领像你这样的小队有多少?” 乌孤坐直了身子:“回大人,狂风领内部有个说法,叫做百卷狂风,意思就是说,有一百个像雷雨战队这样的小队,轮番上阵的话,好像狂风卷过一百回。之所以这么说,其实也是强调我们狂风领的强大声势。” 燕阳频频点头:“嗯,百卷狂风,这个说法好,有创意。那么,小队之上又是什么单位呢?” 乌孤得到燕阳当面赞扬,更是来了精神:“小队以上,便是方社了,十个小队组成一个方社,狂风领共有十二个方社。” 燕阳斥道:“胡说!狂风领一共一百个小队,十个小队组成一个方社的话,也不过十个方社,怎么凭空多出来两个方社呢?” 乌孤微微俯首:“大人教训得是,不过十二个方社也是不假。狂风领十二个方社中,十个方社是由小队组成的,另外两个方社下面没有小队。” 燕阳心想,那两个没有小队的方社应该是狂风领特别设置的作战单位,具有与其他方社不同的战力,或者执行的是与其他方社完全不同的任务。这两个方社的情况,需要仔细摸一摸。 想到这里,燕阳夸张地大笑一阵,说道:“嘁,没有小队的方社怎么战斗,简直是好笑嘛!你快说说,那两个方社到底是怎么回事,其间说不定还有什么可笑的事情,不要让我笑破了肚皮!” 第一百三十五章 特别方社 乌孤见燕阳这样,心想,这个身份高贵的皇差恁地接地气,竟然能说出笑破了肚皮这般市井俗语,比那个是处板着脸端着架子的佝偻怪简直强得太多了。要是佝偻怪也这么平易近人该有多好! 对燕阳有了好感,乌孤也就不吝将两个特别方社的情况和盘托出。原来,那两个方社分别叫做昊天方社和苍地方社,各由佝偻怪的亲信马元山、李源通统领,人员较之其他方社少,但是武功修为高超、做事精干。像乌孤所在的普通方社,由十个小队组成,每个小队一百人,每个方社一千人。而昊天、苍地两个特别方社,每个方社的人数只不过一百人左右,所有成员都是马元山和李源通挨个挑选的。特别方社虽然人数少,可是若论战斗力,其他方社未必是其对手。盖因普通方社组成人员大多是像乌孤这样的普通武者,这些人所起的主要作用是喊口号、壮声威,真要遇到强敌入侵,还是需要各个方社中的强者对付,而真正能打的强者,普通方社反倒比特别方社少得多。 大致了解了两个特别方社的情况之后,燕阳问道:“那马元山和李源通各是什么修为?” 乌孤眨巴着双眼想了一会儿,方才答道:“据说都是圣元两层境。” “据说?你作为一队之长,难道对各个方社的统领还不怎么了解吗?”燕阳似是有些不满。 乌孤面露羞惭:“皇差大人鉴谅。小人虽然身为队长,但是除了对本方社统领比较熟悉之外,对其他方社的统领了解得不多。这也是由于狂风领内部的规矩,武者不得擅自打探社外情报。” 燕阳颔首:“嗯,作为战斗单位,有这些规定倒也不怎么稀奇。既然如此,那你又是如何知道马元山、李源通两个统领的修为的呢?” 乌孤先是眼神有些闪烁,继而叹口气,说道:“皇差大人既然问到这里,小的也就不隐瞒了,把实情说出来吧。这两个特别方社,乃是佝偻怪成为领主之后设立的,马元山、李源通两个统领也是新任领主从外面带进来的,应该说是他的亲信。领中的大事小情,新任领主都让马元山、李源通参与,重要事项更是倚仗马、李为左膀右臂。如此一来,包括我们雷霆方社统领鹿大晗在内的诸多方社统领就在背后议论,发泄些不满情绪。关于马元山、李源通两个统领的武功修为,也是小的在统领们议论之时躲在背后偷听来的。唉,新领主来了以后,小的感觉狂风领内部悄然分成了两派,表面上和气,背地里却是暗流涌动。” 燕阳闻言沉吟,暗道:佝偻怪那个老贼强行以武力夺取狂风领的统治权,并且派遣自己的亲信卡住关键位置,明显是要防范内部叛乱、压制异己势力。对于佝偻怪来说,这么做是合乎逻辑的,可是如果单纯压制而不适时安抚,一旦有甚风吹草动,那些异己势力就会爆发出来,届时佝偻怪想压制都不一定压制得住。看来,为了尽快征服武林,这个家伙行事太过操切,都顾不得可能产生的后患了。 如此一来,倒是给老子拨乱反正创造了良机。 沉吟过后,燕阳开口说道:“嗯,任人唯亲,乃是宗门治理大忌。本座此次巡查,意在解决这一问题,狂风领发生的诸多事情,正好给本座提供了一个开刀的机会。乌队长,我来问你,你们原任领主去了哪里、今在何方?” 乌孤稍加犹豫,而后说道:“佝偻怪上任之后,透过马元山放出话,说原任领主邝星海勾结外匪、意欲跟皇室作对,正在被狂风领勇士剿杀,相信不久之后就会俯首就戮。据说,狂风领两个特别方社正在佝偻怪率领下追击邝星海呢。” “原来如此!”燕阳颔首,“看来佝偻怪想把邝星海赶尽杀绝呀!这个老贼,着实心狠手辣,完全不体念我皇家素有的慈悲之心。此事本座绝对不能袖手旁观,必须为那邝星海讨个公道。乌队长,你怎么看?” 乌孤略显激动:“那倒是好。说实话,邝领主在位的时候,对待属下颇为宽厚,领内气氛也极为和谐。而眼下的情形,唉,教小的怎么说呢,简直是剑拔弩张呀,很快就要到那势不两立的地步了。” 燕阳闻言,心中暗喜。只要这狂风领人心没有顺从佝偻怪,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那么,你先去把雷霆方社统领鹿大晗召来,本座要跟他聊聊。”燕阳对乌孤说道。 不大一会儿,乌孤带着一个面庞黝黑、身形壮硕的男子过来。不用说,这个大汉就是鹿大晗了。 鹿大晗请过安之后,闪身站立一旁。 燕阳说道:“鹿统领,本座来到狂风领,见到的第一个统领便是你,可谓有缘呀!”
鹿大晗抱拳:“皇差大人高抬了。本人忝为统领,无奈才不配位,内心惭愧得紧!” 燕阳笑道:“鹿统领莫说这些泄气的话。狂风领的事情,本座已然了解了个大概,此次巡查,既然发现了问题,就要替你们讨个公道。像鹿统领这般武林豪杰,理应为匡正武林作出应有的贡献,对那些奸邪之事不该袖手旁观。” 鹿大晗道:“大人明鉴,本人能耐不济,恐难以达到大人期望。” 燕阳正色道:“本座清楚,仅凭三言两语,你还信不过本座。不过本座相信,不久之后你就会明白本座此刻所说并非虚言了。鹿统领现在是什么修为?” “回大人,圣元两层境。”鹿大晗回答。 “嗯,也算是堪当大用了。你们的前任领主邝星海又是什么修为?”燕阳继续问道。 “邝领主是圣元三层境。不过,前些日子,邝领主在跟佝偻怪打斗时受了伤,不知道修为有否跌落。”鹿大晗面现惋惜。 燕阳察言观色,明白这鹿大晗乃是邝星海的心腹,于是故作义愤:“佝偻怪忒也胡闹!天下武林宗门,无论大小,都是维护世道祥和、百姓安稳的根基,那佝偻怪如此戕害武林根基,把天下武林搅得鸡飞狗跳,成何体统!像邝星海这样的武林领袖,那佝偻怪强行运用武力,说驱逐就驱逐了,简直是败坏皇家气象!” 鹿大晗的情绪被燕阳引动,也是怒意盎然:“岂止如此!佝偻怪现下正率领昊天、苍地两个方社的武者对邝领主进行追杀,摆的是斩草除根的架势!” “佝偻怪这般胡来,那两个方社的武者为何如此俯首听命?毕竟邝星海是你们的原任领主,他们焉能下得去手?莫非都是屈服于佝偻怪的淫威不成!”燕阳怒气勃发。 鹿大晗现出几许无奈:“可恨昊天、苍地两个方社的武者多数都是佝偻怪从领外带过来的,并非我狂风领武者。其中的少数狂风领武者,都是受了胁迫,身不由已。” 燕阳颔首:“嗯,本座料想也是这样。若非如此,就说明那邝星海平日待人甚薄,不得人心。” 鹿大晗道:“其实邝领主待人极其宽厚,对不少人甚至说有极大的恩德。” 燕阳正色道:“这么好的宗门带头人,着实不当受佝偻怪这般折辱。倘若本座有意拨乱反正,打算剿灭佝偻怪,恢复狂风领既有的秩序,你等肯不肯助我一臂之力?” 鹿大晗抱拳俯首:“真要那样的话,本人定当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言语铮铮,掷地有声。 燕阳走近鹿大晗,执手说道:“既如此,那就烦请召集狂风领同道,随我一同前往灭贼!” “得令!”鹿大晗施礼告别。 燕阳扭头对雷恶地说道:“看来昊天、苍地两个特别方社已经成了助纣为虐的工具,等到鹿大晗把人召集齐了,你我可以各带一队,先行扫荡了它们。” 雷恶地笑道:“在奴才看来,这件事简直易如反掌,用不着主人出手。” 燕阳告诫道:“凡事还是小心为妙,不可大意。那佝偻怪惯会邪门功夫,他带来的武者之中恐怕也有不少修习邪功之人,对阵之时须得百倍警惕。” 雷恶地敛容应道:“省得省得。不过,歪门邪道终究不是大道,修为才是王道。料想那些奸邪功夫在老奴这皇极九层境修为面前还成不了气候。” 小半个时辰之后,鹿大晗回来了,身后跟着百十个彪形大汉。据鹿大晗介绍,这些人都是圣元一层境以上修为的武者,其中四十多个统领都是圣元两层境修为。 寒暄过后,燕阳简要通报了下一步的打算。这些武者都是邝星海的心腹,听罢燕阳的言语,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出动。 其中偶有个别小心些的人,不放心地说道:“大人,那佝偻怪武功高强,我家邝领主纵然身为圣元三层境都不是对手,加之那佝偻怪有昊天、苍地两个方社的高手助力,我等若无必胜的把握,恐怕会遭其反噬,到时候说不定连容身之地都没有了。” 燕阳笑道:“你这些担心,其实并无必要。甭说本座修为如何,便是本座麾下这个仆从,也远非那佝偻怪所能比拟。谓予不信,你等尽可站开些,让本座这个仆从施展点手段。老雷,稍微施展一招一波流功夫,让狂风领诸位好汉开开眼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雷霆战队 一波流神功威力巨大,燕阳要雷恶地施展这一招,显然是想以此慑服在场的狂风领武者,增强他们战胜佝偻怪等恶徒的信心。 雷恶地自然不负所望,来到一个空场处,调运气劲,挥掌拍出,前面几十丈之内,大腿粗的树木纷纷倒地,树叶尽数掉落,一片凋零景象,鹿大晗等人都看呆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燕阳先是瞧了瞧气定神闲的雷恶地,抛去一个满意的眼神,而后对鹿大晗等人说道:“你们看,这等手段对付佝偻怪是否足够?” 众人纷纷颔首:“大人若有这般能耐,对付佝偻怪老贼自然绰绰有余。” 燕阳笑道:“既如此,那咱们就组成一个战队,前去追剿佝偻怪团伙,救出你们的原任领主邝星海。这个战队的名字,我看就叫雷霆战队吧,你们以为如何?” 鹿大晗拱手说道:“如此甚好,咱们就给佝偻怪那个老贼雷霆一击,把他劈个粉身碎骨!” 燕阳皱眉道:“嗯,该当把他劈个粉身碎骨。不过,眼下比较棘手的事,是我们不知道那佝偻怪身处何地,需要派人四处哨探哨探。” 内中有个叫辻大富的,现任暴风方社统领,回禀道:“不消如此了,大人。自从邝领主被袭逃走之后,属下时刻关心他的安危,已然遣人跟随。据那跟随之人传讯,邝领主近日藏身玉矶山,而且佝偻怪似乎从什么渠道得悉了邝领主的下落,亦已抵达玉矶山,四处搜寻。” 燕阳沉吟片刻,说道:“这就好办了。咱们不但知道了邝领主的下落,而且知道了佝偻怪的所在,那就不用费劲巴拉地寻找他了。那玉矶山距离此处有多远?” 辻大富道:“五百里路程,一日可到。” 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燕阳跟鹿大晗等商议,饱餐一顿之后即刻启程,夜间抵达玉矶山,次日即行追剿佝偻怪,把佝偻怪及其带领的两个方社一网打尽。 乌孤从未想到有朝一日成为这么多统领级以上人物的主人,行事甚是殷勤,把众人伺候得极为舒服。其间得空向雷恶地讨教高深功夫,雷恶地只是敷衍而已——盖因乌孤武功低微,尚难窥测高深武功的门径。 众人皆是圣元境以上武者,脚程甚快,半夜时分已然抵达玉矶山地面。这玉矶山峰峦纵横、沟壑遍布,几无人烟,便是白日要寻找一群人也如大海捞针,黑夜之时更无可能。是以到达之后,众人在一个相对隐秘的谷地休憩,以便养足精神准备天亮以后大干一场。赶路劳累,不大一会儿,狂风领武者基本上都酣然入睡了。 燕阳和雷恶地都是圣元三层境以上修为的武者,具有御空飞行之能,若非陪伴鹿大晗等一同前来,原本用不着辛辛苦苦地走路。疾速行走五百里地之后,二人也感到有些疲累,跟其他人一样横躺在坡地上休息。为了不被佝偻怪等人认出,以便给他们一个突然袭击,燕阳和雷恶地行前各自花了些易容工夫。 原本以为这一夜是个平静的夜晚,可是事实却非如此。躺下之后,身边的鸣虫顾自聒噪不已。这还不算什么,虫鸣蛙叫之外,燕阳分明听到一些极其细微的窸窣声。扭头看向雷恶地,发现雷恶地正向他点头示意。 显然,雷恶地也发现附近有人藏匿。 寻常时候,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又值夜静更深之际,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人的,而今却似乎有人隐藏在附近,这就很不寻常了。 燕阳给雷恶地使个眼色,雷恶地会意,悄悄起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 不移时,但听那边传出低沉的呼喝声和打斗声。 燕阳一跃而起,纵身飞掠过去,发现雷恶地正跟七八个黑衣武者缠斗在一起。那些黑衣武者招式凶狠,看样子似乎要把雷恶地一招击杀。 燕阳生恐黑衣武者是佝偻怪及其走卒,因此不敢怠慢,急忙加入战团。 打斗多时,黑衣武者虽然人多势众,却并未占据上风。相反,随着时间的流逝,黑衣武者们渐渐呈现出败象。 燕阳一招制住头领模样的人,将一只手按在他的脖颈处,如果他再行反抗,燕阳便要施展揪魂拔魄功夫废掉他一身武功。 其他黑衣武者见头领受制,放弃了搏斗,纷纷跳出圈外,怔怔地盯着头领,神情中满是急切。 那头领并未继续挣扎,只是长声叹气,而后说道:“佝偻怪,我邝星海无能,让狂风领葬送在你这个贼人手里,愧对列祖列宗。如今落在你的手里,这条命就交给你了,要杀要剐随便你,老子绝不低头求饶!只是生不能喝你的血,死不能食你的肉,委屈了老子这个咕咕叫的空肚子!”
原来这个黑衣头领便是邝星海! 邝星海说罢此话,双颊一紧。燕阳料定他要咬舌自尽,手上赶紧加力,控制住他的动作,开口说道:“邝领主,我不是佝偻怪,而是前来搭救你和你们狂风领的人,你可千万不要认错了人!” 说着,放开捏着他颈项的手,纵身跳在一旁。 邝星海作几个深呼吸,瞪眼看着燕阳,说道:“你不要扯这些鬼话!大丈夫行事,贵在光明磊落。你们侵占我狂风领,老子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本事,你如今反过来说什么搭救老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占了老子的地盘,还要老子感恩戴德给你磕头?呸!” 见邝星海义愤填膺,燕阳并不生气。他知道,这是邝星海悲愤、沮丧到极点之后的正常反应,换作任何人都是这样。适才他之所以能够轻易制住邝星海,也是因为邝星海有伤在身、战力大损,但是在打斗过程中,他感受到了邝星海困兽般的死命挣扎。那种绝境中的拼斗,发泄的是满腔的愤懑,而今充满激愤的话语,不过是这种情绪的延续而已。 静静地等待邝星海发泄一阵,燕阳方才开口:“邝领主,你我素不相识,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不过,这附近就是你狂风领的武者,或者说,你的心腹,你不妨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邝星海闻言,扭头四顾。 此刻,已然有听到这边打斗的动静起身过来的七八个狂风领武者,其中便有辻大富。辻大富见到邝星海,神情大为激动,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颤抖着声音说道:“领主,属下终于见到您了!” 说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其他几个武者也纷纷跪下,哽咽起来。 邝星海挨个拍拍他们的头,而后面向燕阳,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如假包换!”燕阳回答得斩钉截铁。 邝星海张开双手,原地转圈,自言自语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燕阳仍自静静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目光中有些悲悯之色。 等到所有的狂风领武者闻讯到来之后,邝星海扫视着他们,问道:“你们如何到了这里?” 鹿大晗越众而出,将事情的原委详细禀告。 邝星海听罢,略加沉吟,对燕阳说道:“原来如此,适才是本座误会了,尚请尊驾鉴谅。不过,据本座猜测,尊驾似乎并非皇差那么简单吧?” 燕阳笑道:“确实如此,邝领主不愧是老江湖,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剿杀佝偻怪及其团伙。等到剿灭了佝偻怪,咱们再详谈不迟。” 邝星海颔首:“也好!尊驾既然愿意帮忙,肯定是友非敌,咱们联手剿除佝偻怪也是正经。” 燕阳问起邝星海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邝星海露出一丝苦笑,随后讲述事情经过。 原来,这些天来,邝星海费尽心思跟佝偻怪周旋,其间也拼斗过几次,只缘负伤之后功力大减,加之双方人数多寡悬殊,己方实力不济,只好镇日逃避。那佝偻怪似乎不是特别着急,怀着猫捉老鼠的心态尽情戏弄,弄得邝星海日渐惊惧。想逃离玉矶山,可是出路都被佝偻怪堵死了,好多次都无功而返。 情势如此,最终的下场只能是耗竭而死。为此,邝星海决定寻机反击,抓住对方疏漏打击其搜寻小队,总算有些成效。 燕阳等人进入玉矶山的时候,被邝星海的哨探发现,邝星海决定借助夜幕的掩护袭击,于是发生了先前那一幕。 燕阳听罢,哈哈大笑:“邝领主真乃英雄豪杰,不过带了七八个人,便要袭击我等百十人的雷霆战队!” 邝星海也笑,只是其中有几分羞赧:“人员多寡不是问题,关键还得看修为高低。佝偻怪人数虽多,不过圣元三层境武者不多,一般的小队还放不到本座眼里。” 燕阳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如今邝领主身上带伤,功力打了折扣,已经不是巅峰时候的状态了。如果邝领主愿意,本座倒是可以帮你疗治一下。” 邝星海甚为豪爽:“什么愿意不愿意,如果尊驾有这样的手段,邝某感激还来不及呢!” 其实,对于燕阳来说,为邝星海疗伤的事情十分简单,不过是以手度气而已。接受了燕阳输入的元气之后,邝星海当即精神大振,身上的伤势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第一百三十七章 钦命剿杀 邝星海身体原本有伤,近日又被佝偻怪追杀,如丧家之犬般四处逃命、东躲XZ,加之适才与燕阳、雷恶地一番拼杀,气息已然非常虚弱,经过燕阳的疗治,休憩一阵以后,方才渐渐恢复了些元气。 狂风领武者们悬着的心也随之落定。 辻大富请示道:“领主,属下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邝星海苦笑道:“眼下已经没有什么领主不领主的,狂风领的建制早就被佝偻怪打乱了。现在我们是以雷霆战队的名义行动,队长自然是皇差大人,该如何行动,当由皇差决定。” 燕阳也不推辞,当仁不让地说道:“既然邝领主信任,那本座就权且行使雷霆战队的指挥权。邝领主,下一步最关键的行动,需要你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让蚊子般盯着你咬的佝偻怪团伙闻到血肉味,以便本座带人把他们一网打尽。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切莫偷鸡不成反倒蚀了米。” 邝星海笑道:“尊驾放心便是,钓鱼的本事本座还是有的。” “那就好。我看邝领主很是疲惫,且休息一阵,天亮以后开始行动。”燕阳嘱咐几句,也就躺下休息了。 天色熹微,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 与燕阳存身之所相隔几个山头的沟谷处,佝偻怪睁开眼,打量着躺在身边的年轻女子,满意地笑笑,先是在女子脸颊上亲了几口,这才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起身。 这段时间攻城略地极为顺利,眼看连狂风领这样的一等宗门都要彻底拿下了,佝偻怪不由十分得意。在他看来,仓皇逃命的邝星海已经成为秋后的蚂蚱,再怎么蹦跶也蹦跶不了几天了。他之所以没把邝星海逼得太紧,就是因为要邝星海尽可能多地感受些心惊胆战的滋味,临时之前好好受一番折磨。 抱着这样的想法,佝偻怪的日子过得很是逍遥,不但让手下携带着床铺等一应居家用品,而且令心腹搜罗了左近最为风骚可人的十数个女子每晚轮流侍寝,享受那无尽的风流快活。 昨晚侍寝的女子,可谓这些女人中最可人意的,那从脾胃之中散发出的骚味,直令佝偻怪瘙痒到了骨子里,跟她持续缠绵大半宿,早晨起来依然兴犹未尽。 不过,佝偻怪虽然迷恋女子的风骚,但还是不想耽误正事,起床之后便步出帐篷,吆喝仍在睡梦中的喽啰尽快起身,一部分替换在各处值守的手下,另一部分四处游走、巡查邝星海的下落。 不多时,从北面撤下来的哨探禀报,说是发现了邝星海的行踪。 佝偻怪闻言窃喜,迅即带着二三十个手下出动,赶往邝星海所在的方向。 行至一个山包上,佝偻怪四处打量,果然发现北面的山头上影影绰绰地浮现出几个熟悉的身影。 这几个身影,不是邝星海和他的同伴又是谁! 通过这么多天的追逐,佝偻怪早已熟悉了邝星海一行人的身形,他确信,山顶上的那些人必行是邝星海及其属下无疑。 隔着老远,佝偻怪便扯着嗓子呼喝起来——他不怕把邝星海吓跑,因为邝星海跑不了,所有行人能够通行的路口都有他的人把守。相反,他怕的是邝星海不跑,如果是那样的话,说明邝星海还没有彻底成为惊弓之鸟,他折磨邝星海的效果就还没有真正达到。 不出意料,邝星海果然跑了,一行人从山头消失不见。 佝偻怪很是满意,又带着人往前追。 如此三番五次之后,佝偻怪感到有些累了,于是坐在山头上休息。在山间爬上爬下地奔走,任谁都会疲累。 自然,邝星海也坐下休息了,跟佝偻怪之间只隔着一个山头。 佝偻怪、邝星海都具备御空飞行能力,原本用不着这么爬来爬去的,可是早先邝星海由于受了伤,一时之间飞行不了,只好在陆地上跟佝偻怪周旋。佝偻怪则是故意不飞,在陆地上追赶邝星海,以此耗费邝星海的体力,更重要的是,消磨邝星海的心劲。 一段时间以来,佝偻怪联合元破山征服了数十个宗门,只要掌门人情愿改换门庭为皇家效力,佝偻怪都会好生安抚加以留用,其间也有三五个犟骨头,不是被杀就是逃走了。只有这个该死的邝星海,既不愿意改换门庭,又不打算放弃宗门,明明负了伤还偏偏要跟佝偻怪打游击,意图东山再起,佝偻怪自然异常恼火,誓要把邝星海这个拧种折腾个七零八落。 依照佝偻怪的盘算,邝星海的心境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自己的做法快要收到成效了。
所以,此时此刻,佝偻怪望着另外一个山头上的邝星海,宛如望着一个僵尸,亦或一个俯首帖耳的仆从。 只是佝偻怪稍稍有些后悔:如果把昨晚享用的那个风骚娘们带到山顶,在邝星海的眼皮子底下云雨一番,那该是多么畅快的场景啊!那般景象,对邝星海来说又是多么巨大的侮辱啊! 想到这里,佝偻怪不由自主地舔舔舌头,啧啧连声。 隐伏在距离邝星海不远处的燕阳把佝偻怪的所作所为瞧在眼里,对雷恶地说道:“是时候出击了,行动!” 说话之时,纵身而起。雷恶地紧随其后,飞在半空。 正自洋洋自得的佝偻怪蓦然发现两个身影从邝星海身后腾空而起,不由大吃一惊。这两个能够飞行的活物,不用说就是圣元三层境武者。而他们从邝星海身边起飞,又必定是邝星海的帮手! 怪不得这个老家伙跟自己周旋了这么多天,原来是暗中请来了厉害的帮手呀! 佝偻怪隐隐感到不妙。 跟邝星海单打独斗,佝偻怪有必胜的把握,因为此前几次交手邝星海从未占到任何便宜。可是如果以一敌三,佝偻怪却没有任何把握。就算邝星海负伤之后功力大打折扣,万一这新来的两个帮手手里真有两把刷子,佝偻怪自认不一定就是人家的对手。 但是事情既然演变到了这一步,就算不是对手也得硬着头皮应付了,打不赢的话至少还可以从空中逃跑。 转瞬之间,两个身影落到面前。 佝偻怪反复打量着来人,发现一个都不认识。按说,无论是燕阳还是雷恶地,佝偻怪都打过交道,可是此刻燕阳、雷恶地都易了容,所以佝偻怪认不出来。 燕阳直面佝偻怪,正色说道:“佝偻怪,你的死期到了!” 佝偻怪眼珠骨碌碌乱转一通,笑道:“尊驾是什么人,竟敢说这等大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燕阳知道佝偻怪下一步就要拿皇家的名头唬人,索性先下手为强,从怀里掏出紫色令牌,朝空中抛上几抛,说道:“皇差办案,钦命剿杀,没办法!” 佝偻怪身边原本蠢蠢欲动的二三十个喽啰,见燕阳拿出紫色令牌,一个个都傻了眼。这紫色令牌他们是认识的,盖因佝偻怪经常把随身携带的令牌向他们炫耀,他们因此知道这是皇家的东西。燕阳抛出紫色令牌、说什么钦命剿杀,他们由不得不信。一时之间,他们都不知道帮谁好了。 佝偻怪盯着燕阳手中的令牌,眨巴着眼睛说道:“奇怪,这令牌乃是皇家所赐,你怎么会有?” 燕阳白他一眼:“蠢货!都认出这是皇家颁赐的令牌了,还不赶紧受死!” 佝偻怪毕竟奸猾得可以,岂能被燕阳骗过,不怒反笑道:“小子,皇家令牌乃是皇室宗亲及宗门高层所用,岂是你一介毛头小子拥有的?快说,你从哪里偷来这块令牌,以此招摇撞骗?莫不是胆大包天,杀了皇室宗亲或者皇家宗门高层?” 佝偻怪这番话,明显是说给自己的喽啰听的。他已经看到燕阳拿出令牌之后自己手下态度的转变。若是这些手下依然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那么自己还有一战之力。若是他们当场背叛,那么自己则是必输无疑。 燕阳笑道:“佝偻怪,甭再空费口舌了!皇家贵重,从无戏言。你个老贼为非作歹,不守皇家规矩,戕害武林同道,早已成为武林败类。本座今天拿你,正说明皇天湛湛不可欺。废话少说,快来受死,以便给自己留个全尸!” 燕阳此话说得义正辞严,原本被佝偻怪刚才一番话煽惑得有所动摇的喽啰们顿时重新陷入迷茫之中,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着。 佝偻怪被燕阳言语所激,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咬牙切齿说道:“哼,黄毛小儿,信口雌黄,本座非好好教训你这不知好歹的骗子不可!” 说话之时,佝偻怪猛然直起一向佝偻着的身躯,双脚大力下蹬,双眼圆睁,大口贲张,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嘶吼破口而出。 佝偻怪情急之下,毫无铺垫地施展出了狮吼摄魄功。 首先受到波及的是佝偻怪身边的那些喽啰。沉闷的吼声传出之后,一众喽啰当即面现痛苦之色,纷纷捂住双耳,一个个东倒西歪,站立不住,顷刻之间摔倒在地,甚至有七八个喽啰立脚不住滚下山峦,身形翻滚之中发出痛苦的哀嚎。 那哀嚎声同佝偻怪的狮吼相互呼应,响彻山间 第一百三十八章 狮吼摄魄功 发出狮吼之后,佝偻怪抢先出手,直奔离他更近的雷恶地而去,诡异变幻的招式令人眼花缭乱。 雷恶地原本站在燕阳侧后,但是见机很快,发现佝偻怪施展狮吼摄魄功的先兆之后,当即挺身而出,挡在燕阳身前,做出护主的架势。不过,那狮吼功乃是上乘的邪门功夫,饶是雷恶地具有皇极九层境的修为,一时之间也被震得神魂荡漾,身体有些不受控制。 若是寻常武者,神魂受到刺激之后,决然挡不住佝偻怪随即施展出的雷霆一击。 可是,雷恶地毕竟是雷恶地,神魂荡漾只是一瞬间的事,待到佝偻怪招式及身的时候,雷恶地已经清醒过来,无奈反应时间极其仓促,只好一边后撤一边出招应对。 可是雷恶地忘了燕阳恰好在他身后,他这么仓皇后撤,把已经摆好架势要跟佝偻怪拼杀的燕阳弄了个措手不及。 佝偻怪发出狮吼摄魄功之后,燕阳当即感到不妙,急忙后跳一步,摆出应对的架势。他知道,这等邪门功夫,乃是扰乱神魂的利器,佝偻怪施展狮吼功之后,必定接着使出后招,所以必须赶紧应对。而摆出应对姿态之时,燕阳不免内心惴惴,担心自己的神魂被佝偻怪那粗野的狮吼声扰动。出乎燕阳意料的是,这一般人难以招架的神魂利器,在他身上竟然未掀起任何波澜! 如此一来,燕阳内心大悦,于是不再担心佝偻怪的吼叫所产生的影响,专心致志地准备向佝偻怪发起攻击,不料却被仓皇后撤的雷恶地猛然撞击过来。 这一撞所产生的直接后果,是燕阳已经站立不稳,不得不跟着后退,已经难以适时出招。更为要命的是,由于中间隔着雷恶地,不管佝偻怪使出什么样的杀招,燕阳都看不到、难以判断,无法及时见招拆招,只能被动挨打。 雷恶地先前那挺身而出看似护主的行为,实则成为可能招致败绩的鲁莽举动,造成莫大的祸端! 因此,当燕阳躲避雷恶地撞击的时候,心里对他恨得牙痒痒。 反观雷恶地,在后撤中应对佝偻怪的攻击,显然占不到上风,加之佝偻怪在拼杀之中身形歪歪扭扭、招式古怪精灵,弄得雷恶地一时之间极难招架。纵使雷恶地武功修为高于佝偻怪,可是面对佝偻怪那一巧拨千斤的伎俩,那高出的修为已然被对手巧妙的招式基本抵销。 所以,两个人的拼杀竟是旗鼓相当,缠斗得异常胶着。 佝偻怪的那声狮吼,作为双方开战的警兆,早已惊动了他分散在各处的手下和雷霆战队的武者。众人闻声而动,纷纷向狮吼声响起的地方聚集,遭遇之后自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各自拼杀在一起。 邝星海一直关注着佝偻怪这边的动静,看到燕阳和雷恶地飞临佝偻怪处身之所,明白燕阳开始出手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静待结果。可是在佝偻怪发出狮吼之后,邝星海又隐隐感觉到了不妙,盖因他距离佝偻怪所在的地方这么远,心神都受到了一丝扰动,更何况与佝偻怪近在咫尺的燕阳和雷恶地呢!万一他们两人受了狮吼功的祸害,那么他邝星海最后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邝星海心中的恐惧油然而生,压抑不住。 直至看到雷恶地跟佝偻怪从容交手之后,邝星海方才重新镇定下来,并且急切地想飞过来助力。尚未起飞,却见马元山带着三五十人大呼小叫地朝他所在的方向奔来。 邝星海心思急转,当即决定先解决马元山团伙,然后再去帮助燕阳和雷恶地剿杀佝偻怪。 不移时,马元山团伙冲上山头。邝星海当即指挥属下跟对手交锋。 主战场上的燕阳悬停在低空,仔细观察雷恶地跟佝偻怪的拼杀,看到雷恶地不落下风,知道雷恶地完全能够应付,于是不再管这边的事,纵身飞往其他战场,打算帮助雷霆战队成员消灭佝偻怪那些助纣为虐的爪牙。 在空中观察一会儿,发现佝偻怪那些爪牙功力着实不差,短时间内已然把雷霆战队的武者打伤了十几个。看到其中一个战场打得异常激烈,雷霆战队武者完全处于下风,燕阳不由分说直奔那个战场而去,一落地便出招攻击像是头领的爪牙。 那个领头爪牙适才击杀了两个雷霆战队武者,正要趁势猛攻,倏见燕阳袭来,当即使出厉害杀招,口中说道:“什么人,敢当我李源通的锋芒,活腻了不成!” “啊,原来你就是该死的李源通,老子杀的就是你!”燕阳一听对面就是佝偻怪手下特别方社的首领之一李源通,自然毫不留守,绵绵招式行云流水般迤逦而出,把李源通打得手忙脚乱。
论修为,李源通不过是圣元两层境武者,纵使实力比一般的两层境武者稍强,又岂是圣元三层境武者的对手?何况燕阳并非普通的圣元三层境武者,自从有了金刚伏魔咒的加持,他的修为已经超越圣元三层境,后来又先后收取了袖珍玻特、七星竹和诞灵草,他的境界提升得不是一星半点,对付像李源通这样的武者可以说易如反掌。 那李源通平日自视甚高,仗着曾经战胜过实力稍弱的圣元三层境武者,逢人便自诩已经达到两层境顶峰,实力较之一般的三层境武者丝毫不差。他之所以卖身投靠佝偻怪,也是想获得进步的台阶,以便在人前显贵,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因为此故,面对从天而降的燕阳,李源通不但没有丝毫胆怯,反而心中窃喜,暗道:此番只要击杀了这个圣元三层境武者,那么自己就又立了一个大功,自己的主子佝偻怪肯定会加以犒赏。 信心满满的李源通使出浑身解数跟燕阳拼杀,满以为即使不能轻松取胜也会把燕阳托住,等到同伴击杀狂风领武者之后会同他联合战胜燕阳。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燕阳并未给他这个机会,十数个回合之后,燕阳卖个破绽虚晃一招,趁他扑空之际反手揪住了他的脖颈。 李源通脖颈被抓,手脚并用想要挣脱,无奈全身气劲不但无法运行,反而急速外泄。 到了这个时候,李源通哪还不明白自己已经陷入死地! 多年以来,李源通靠着自己的小聪明,抓住各种机会,用尽技巧逢迎拍马方有今日,正值春风得意之时,命运却突然来了个反向转折,连最为宝贵的性命都要丢掉,你让他如何接受?不仅面如死灰,而且心境一沉到底,比汪洋大海都不知深了多少倍。 将死之时,李源通仍想发挥一下自己善于投机的本领,留下性命,以图后起,于是对燕阳哀求道:“尊驾手下留情!只要留下小的性命,小的自此之后甘愿受尊驾驱使,做牛做马心甘情愿!小的虽愚钝无知、上了贼船,但是有这一身本事,足可协助尊驾呼风唤雨、定鼎一方!” 燕阳不为所动,正色说道:“李源通,你也算是一个助纣为虐的贼首了,怎的这般没骨气?若非甘愿做佝偻怪、元破山戕害武林的马前卒,岂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自作孽不可活,你的性命其实并不由我决定,而是由你先前作下的孽来决定。孽端既肇,哀求何益?虽然死了仍有余辜,但那些余辜,也只有被你祸害的那些冤魂进行追偿了!” 说话之间,手上用力,李源通一命呜呼,死狗般委顿于地。 结果了李源通,对付剩下的爪牙当然更为轻松,不一会儿,所在战场便结束了战事。 有了燕阳助力,其他战场的形势自然也是势如破竹。马元山等跟随佝偻怪入侵狂风领的外来武者皆被击杀。至于那些投靠佝偻怪戕害同门的狂风领武者,自有邝星海处理,不劳燕阳操心。 把佝偻怪的爪牙扫除干净之后,燕阳重新回到主战场。经过长时间的拼杀,雷恶地已然掌握了主动。佝偻怪一则因为修为比雷恶地低,二则偷眼看到自己的爪牙被悉数清除,气势有所萎靡,早已不复先前雄心勃勃的样子。其间几次想纵身飞起,都被雷恶地料其先机生生按下了。 眼见燕阳去而复返,佝偻怪更是不敢恋战,绞尽脑汁寻找逃跑机会。 为了获得这个机会,佝偻怪使出一个怪招,双手舞动之际,直立的身体诡异前倾,似是全力撞向雷恶地,动作之中带出强烈的气劲。 雷恶地占据着上风,暗忖拿下佝偻怪只是个时间问题,因此不愿意跟佝偻怪拼命相搏,当看到佝偻怪阖身撞过来的时候,当即闪身躲过,准备从后攻击。 不料佝偻怪那看似凶猛的撞击其实是个假招,待雷恶地躲过之后,佝偻怪那前冲的势头不但丝毫未减,反而逐渐加速,顷刻之间身体起在半空。 佝偻怪这是打算逃脱呀,老子上了这个老贼的当!雷恶地心中懊恼,毫不迟疑地起飞追赶。 佝偻怪摆脱雷恶地纠缠之后,心中很是得意,一边飞行一边扭头冲雷恶地做出一个鬼脸。 不料,下一刻,佝偻怪的脸色倏然变得煞白! 无他,当回过头来打算继续往前飞行的时候,佝偻怪赫然发现自己的去路已经被燕阳挡住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戏耍 佝偻怪施展出横撞招式之际,燕阳凭借直觉判断出这是逃跑的招式。这一招式尽管出人意料,但是却很不符合高手打斗的常理,因为这一招使出之后,出招者无论如何都难以不间断地持续使出后续招式。而在间不容发、招式密集的高手对决之中,这样的招式无异于自杀。 除了不打算继续出招,任谁都不会这么做。 因此,燕阳根据自己的判断,先行起飞,挡在佝偻怪逃走的路线上。 见佝偻怪果然飞了过来,燕阳大马金刀地摆好架势,笑意盈盈地问道:“怎么,不打了?” 那语气,好像长辈关爱自家孩童。 佝偻怪被燕阳抢占了先机,当即懵圈。 这个满面笑容的年轻人,佝偻怪起初并没怎么放在眼里。纵使这个年轻人天资聪颖、年纪轻轻就修炼到了圣元三层境的境界,可是毕竟底蕴不足,跟他自己的丰厚底蕴相比应该说是天差地别,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可是,等到燕阳剿杀他的同伙之后,佝偻怪对燕阳的看法开始起了转变:这个年轻人虽然底蕴差了许多,但是颇有大局观,懂得如何控制局面,实是同龄人中的隽才,如能为我所用,那可就太好了,可惜! 同时,燕阳身上还有一些佝偻怪尚未解开的谜团,比如燕阳为什么会有紫色令牌、跟皇家到底有什么关系。既然持有皇家令牌,为何又对皇家颠覆武林的计划一无所知、跑来跟他这个奉命行事的皇家走卒作对。 若在平时,佝偻怪肯定要千方百计征服燕阳,以便彻底解开困扰自己的这些谜团。可是现在,佝偻怪一心打算逃命,眼见燕阳挡住了他的去路,内心不由有些慌张:盖因他的对手不只是面前这个年轻人,背后还有那个功夫老辣的老者,二人联手的话,他必败无疑。 慌张之外,面对燕阳那貌似关切实则讥讽的发问,佝偻怪还有些气恼:好你个张狂的小子,简直是目无尊长,竟敢跟老子颠倒着身份说话,家里大人怎么教你的,你这么说话你爹娘知道吗? 心情虽然复杂,但是在此性命攸关之际,佝偻怪来不及多想,张开血盆大口又想施展狮吼摄魄功。 燕阳把佝偻怪的一举一动看得异常清楚,岂容他再次将这一邪功施展出来,当即舞动手中利剑,直朝佝偻怪脖颈斩去,口中喝道:“斩脖颈也!” 佝偻怪一行招架一行怒骂:“张狂小子,你要斩老子脖颈,老子却要斩你双脚,让你今后难以立地为人!”说着,果真以手作剑,斩向燕阳双脚。 燕阳一边打斗一边呼喝,表面看起来是年少轻狂,实际上则是激发佝偻怪的怒气,令他气息浮躁、动作失据,以便乘隙而入。佝偻怪因为对燕阳存有轻忽之心,一时不察,竟然轻易入彀。 跟雷恶地这个武功修为高于自己的对手拼杀了这么长时间,佝偻怪已经耗费不少气力,现出疲惫之态。处于疲惫状态的人,即使没有外力激发,也可能会呈现焦躁的状态,何况面对燕阳戏耍似的举动,佝偻怪想不入彀都难。 这个状态的佝偻怪,正是燕阳想要的。 不过,下一步,他改变了策略。明明是要斩向佝偻怪的腰腹,燕阳却偏偏宣称要斩佝偻怪的腿脚;而在斩向佝偻怪腿脚的时候,燕阳则宣称斩向佝偻怪的颈项,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么明显的戏耍策略,把本已焦躁的佝偻怪引逗得愈发焦躁。穷极无奈的佝偻怪屡屡要施展狮吼功,可恨燕阳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每当佝偻怪张口运气的时候,燕阳总是不失时机地把利剑指向佝偻怪的喉部,弄得他不得不赶紧闭嘴躲闪。 这样的打斗,佝偻怪明显陷入被动,越来越狼狈。 悬停在不远处的雷恶地早已看出燕阳戏耍佝偻怪的心思,于是引而不发,只是随时戒备着,并不上前夹击。 另外一侧,邝星海收拾罢残局之后,也带着手下来到这里,飞身悬停在跟燕阳、雷恶地形成掎角之势的位置。起初他很是纳闷,不明白雷恶地为什么老神在在地躲在一旁观战而不趁机夹击,看了一会儿之后他也终于瞧出了其中的门道。 眼看佝偻怪已经快成强弩之末,邝星海扬声说道:“皇差大人,你且歇息片刻,让本座跟佝偻怪老贼玩耍一阵如何?” “当得,那你过来接手吧!”燕阳爽利答应下来。 三个人跟佝偻怪玩起车轮战,佝偻怪简直恨不得骂遍他们的祖宗十八代。 这般玩法,对于武林高手来说实在太过阴损,明摆着是欺负人。换作任何正经场合,这种打法都会令人不齿,可是现在的情形却让佝偻怪有苦难言。毕竟是他率先倚强凌弱,带着一帮喽啰杀气腾腾地侵占了人家的地盘,并且还要赶尽杀绝,在此过程中还长时间地跟人家玩什么猫捉老鼠的卑劣游戏,人家这么做,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怀着一腔苦涩,佝偻怪无奈地跟邝星海交起手来。 邝星海的打法则跟燕阳截然不同。 虽然明知道燕阳打算戏耍佝偻怪,但是一跟佝偻怪交上手,邝星海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每一个招式都是颇具杀伤力的硬招。如果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令人难以忘怀的话,那么铲除一个世代相传的武林宗门事体更大,更难以令人忘怀。 此时此刻,满眼血丝的邝星海对付佝偻怪,俨然对付一个杀父仇人,只有杀了他方才感到畅快。 因为这样,佝偻怪立时感到巨大的压力。 邝星海此前受了伤,经过燕阳的短暂疗治已然无甚大碍。作为一宗之主,邝星海在对武功的体悟上绝非等闲之辈,此刻将一身能耐尽数施展出来,对付一个疲累不堪、心浮气躁的佝偻怪自然不在话下。 佝偻怪跟邝星海打了约摸半个时辰,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调动全身气劲的时候已然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他知道,再这么消磨下去,自己肯定会精疲力竭,必须拼死作最后一搏。 心念至此,佝偻怪拼尽全身力气荡开邝星海刺出的剑芒,气聚咽喉,便要在此施展狮吼摄魄功。 跟邝星海交接之时,燕阳嘱咐过邝星海,一旦佝偻怪张开大嘴,邝星海就要冲着他的咽喉部位疯狂劈刺。此刻,邝星海见佝偻怪大口半张,哪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运剑如风,连连劈向他的喉部。 佝偻怪下定决心不再理会邝星海的招式,凝神聚力要把狮吼功施展出来,所以对邝星海刺来的剑芒只是稍加抵挡,便是双臂被砍刺得筋肉掉落也在所不惜。 这么关键的时刻,佝偻怪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取舍。只有这样,他才有逃命的机会。 可是,即便当面拼杀的邝星海给他这个机会,一旁环伺的燕阳和雷恶地又岂会给他机会! 眼见佝偻怪破釜沉舟地施展狮吼功,燕阳和雷恶地几乎同时出手,冲着佝偻怪的咽喉处掷出数把飞刀。 佝偻怪由于凝神聚力于施展狮吼功,抵挡邝星海的攻击都已经非常费劲,哪还顾得上提防燕阳和雷恶地? 顷刻之间,从两个方向飞来的乱刀从不同角度刺入佝偻怪的咽喉。 飞刀刺入咽喉的同时,佝偻怪的狮吼声发出了,不过不是从嘴里,而是从被人刺破的咽喉里。那声音已然没了先前的厚重,变得浑似破锣的声响。 随着破锣声喷出来的,是一股股浓烈的鲜血。 佝偻怪经此一击,气劲疾速外泄,神情渐渐萎靡。只是那双绿色的眼睛圆睁着,表达出心中的不甘。 浑身带血的邝星海怒视着佝偻怪,咬牙切齿道:“奸贼,你也有今天!” 此刻,万物沉寂,在场的武者悉数沉默着,传入耳膜的只有佝偻怪身体砸向地面的咕咚声。 将武林搅闹得天翻地覆的佝偻怪,瞬间变成佝偻鬼。 休息片刻之后,众人迤逦下山。 燕阳和雷恶地跟随邝星海,来到狂风领宗门所在地穰城。 时以入夜,街巷之中一片静谧。 邝星海带着燕阳、雷恶地来到百卷宫狂风殿,沐浴更衣过后,品酒叙话。 坐定之后,邝星海急不可待地提出盘桓在心中的问题:“皇差大人——,啊,我先这么称呼着,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因何来到我们狂风领,又为何帮助我剿杀佝偻怪?” 燕阳正色说道:“我已然料到邝领主会问这个问题,不过没想到邝领主竟是这般急切。也罢,既然邝领主发问,那我就亮明身份。” 接下来,燕阳便把元破山和佝偻怪颠覆武林的阴谋,以及自己联合武林人士与之抗衡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给邝星海讲述一遍。 邝星海听罢,沉吟半晌,方才重新开口:“呀,原来是这样!若是让那些逆贼阴谋得逞,这三千世界的武林将会变得一塌糊涂,众多武林人士也将进退无地!都怪本座偏安一隅,对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险些酿成倾覆大错。若非燕宗主仗义相助,我狂风领便是乌云遮日,从今以后难见青天!燕宗主大恩大德,邝某即便此生报不了,来生做牛做马也要回报!” 第一百四十章 家贼 燕阳忙道:“邝领主不必如此!铲除戕害武林之大奸巨慝,乃是本座分内之事。行程之中好巧不巧地遭遇狂风领这般变故,似是冥冥之中的机缘。若要说什么报答,本座只希望邝领主好好报答养育了我等武林人士的天地苍生,始终以维护武林正义、铲除武林邪恶为己任。” 邝星海浩然说道:“燕宗主话中之意,邝某了然于胸。而今元破山虽死,可是元破山犹在,他们背后的黑手犹在。从今往后,只要燕宗主需要,邝某随时奉召,为铲除邪恶势力尽力!” 燕阳举起酒杯:“如此甚好!从现在起,燕某便将邝领主引以为同道,杯酒为盟,干!” 邝星海举杯与燕阳相碰:“邝某甘为燕宗主同道,干!” 说罢,二人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闲话之间,燕阳听到有人进入狂风殿的声音,扭头望去,但见一个胖壮的中年人笑容可掬地缓步走来。 燕阳面露狐疑,用眼神询问邝星海。 邝星海瞧一眼来人,对燕阳说道:“燕宗主不必见怪,这不是外人,乃是我狂风领副领主奚春生,也是本座的左膀右臂。”又对奚春生招呼道:“春生,你来得正好,快过来认识认识我狂风领的恩人云霄宗燕宗主!” 副领主,左膀右臂?燕阳听得有些糊涂。按照武林规矩,各个宗门固然强者如云,但每个宗门之中除了宗主、领主或者门主之外,并不设副职,行使辅助首领职能的是太上长老或者长老。可是,这狂风领却特立独行,违反武林惯例设置了一个副职。设置副职倒也罢了,奚春生作为副领主顶多算是左膀或者右臂,而邝星海却称他为左膀右臂,显然对他极为倚重。 难道说这个奚春生有什么特别的能耐不成? 那奚春生笑容甚是灿烂,坐定之后,当即端起酒杯向燕阳敬酒,态度极其谦卑。燕阳尽管心中有诸种猜测,但是面对奚春生那谦卑的笑容,也只好举杯相迎。 或许是料到燕阳内心疑惑,邝星海开口解释道:“燕宗主走南闯北,见识甚广,对武林的了解肯定较之邝某深刻。其他宗门按照不成文的规矩,都没有设置副职,可是我狂风领不同,因为周边方圆两千里之内再无其他宗门,门人需要外出巡查的地域广阔,为了防范宵小之徒在域内作乱,所以平日都有大量的门人在外巡查。由于需要及时处置巡查过程中发现的各种突发事件,所以需要能够当场拍板的首领带队。如此一来,我狂风领就需要两个能够拍板的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设置副职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邝星海这个解释,并未让燕阳释然。即使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那么设置一个具有一定权力的太上长老跟领主配合,也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为什么一定要设置副领主呢? 压下心中的疑惑,燕阳问道:“那么,邝领主跟奚副领主平日究竟怎么分工,谁主内谁主外呢?” 邝星海笑道:“这个就要看情况了,总的来说,我们两个人基本上是一半的时间主内、一半的时间主外。” “哦,是这样啊!”燕阳下意识地点点头,“要是这样的话,邝领主可就没有多少精力照顾妻儿啦!” 邝星海笑得愈发开心:“嗬嗬,这个倒不是什么问题。燕宗主不知道,奚副领主其实不是外人,他是贱内的堂兄弟,贱内见了他比见到邝某都亲,奚副领主对邝某妻儿的照顾比邝某本人都周到呢。所以,出门在外的时候,我都没有什么牵挂,放心得很。相反,邝某若是常年在家,贱内倒是常常显得不耐烦,摔东砸西的。说起来,还是在外头省心些。” 原来如此!这打破常规的安排,必定是枕边风的作用。邝星海这样一说,燕阳顿时了然。 酒宴之中,奚春生表现得很是殷勤,不停地劝酒布菜,完全是一副主人的架势,而邝星海对这一切则颇为享受。 宴罢,奚春生满脸堆笑地把燕阳和雷恶地送到殿内的偏房休憩。 经过几天的劳累,燕阳躺下之后就酣酣入睡了。 半夜时分,睡梦中的燕阳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抓挠。惊醒之后,燕阳赫然发现抓挠他的竟然是雷恶地。 你个老家伙,半夜三更的不好好睡觉,在老子身上抓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吃小雏鸡想疯了? 燕阳心中忿忿,急忙把雷恶地攀附在他身上的手脚推开,转过身想继续睡觉。可是没想到,雷恶地并未罢休,依旧上赶着在他身上抓挠,而且力道比刚才加大了。 燕阳愤怒之下一跃而起,想要厉声呵斥雷恶地,可是借着从窗棂透进的月光一看,发现雷恶地似乎有些不正常。
惊疑之中,燕阳点亮灯火,仔细察看雷恶地的状况,却发现雷恶地已然处于昏迷状态,适才的抓挠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 咦,这是怎么回事? 白天还好好的呢,吃完一顿酒席睡下之后却变成这个样子,雷恶地这个老贼在搞什么花样? 嗯,不对,莫非是那酒席之中有什么花样? 想到这里,燕阳急忙俯下身,伸手把住雷恶地的脉搏,查探究竟是什么情况。 大事不妙,雷恶地竟然中毒了! 燕阳发现,雷恶地的脉搏跳动很不正常,体内涌动着一种不太正常的气劲,自己着手之处似是有一股蛮横之力要破肤而出。 看来雷恶地所中的毒极其霸道蛮横。 难道说有人在晚宴的酒菜之中下了毒,而且下的是一种烈性毒药? 燕阳仔细查探雷恶地中毒的症状,隐隐察觉有些像叱洛侯的中毒症状。虽然叱洛侯当时已经奄奄一息,跟雷恶地中毒时的身体状况完全不同,但是燕阳凭借自己敏锐的感觉,还是把二者联系在了一起。 青毒! 叱洛侯当时中的就是青毒。可是这青毒乃是皇家特制的毒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是那佝偻怪内外兼攻,除了武力征服之外,还预先布设了青毒陷阱? 可能,又似乎不太可能。 那个时候,佝偻怪已经基本上侵占了狂风领,他怎么可能在自己的地盘里下毒呢?就算邝星海还在苟延残喘,佝偻怪也能够控制局面,不会让邝星海回到宗门,完全没有下毒的必要。真的下毒的话,一旦把握不准,遭殃的可能是自己的伙伴,佝偻怪在胜算满满的情况下不可能冒这个险。 如果不是佝偻怪下的毒,那么谁又能够拥有青毒这种皇家特有的东西,并且轻易下在雷恶地身上呢? 下在雷恶地身上,也就等于已经下在了他身上,只是由于他百毒不侵才未受其毒害。 晚上一起吃饭的还有邝星海和奚春生,他们两个如果不是下毒的人,那么此刻也应该中了青毒。如果他们就是下毒之人,那他们就会平安无事。 所以,要设法深入邝星海内宅查看查看。如果邝星海没中毒,那么就可以肯定是他下的毒了。 而在此之前,必须先解了雷恶地的毒。 好在前一段时间深入幻厄妖域找到了一些解毒药物蛤蟆蛄,加上玉如梦送的那些,燕阳不用担心药物紧张。 取出一些蛤蟆蛄,用手捏成面,燕阳运用内力将其往雷恶地的血脉里挤压。雷恶地目前这个状况,已经无法从口鼻里服用解毒药物,所以燕阳只能用这个办法为他解毒。 不过,用内力催逼解毒药物进入血脉,进展很是缓慢,小半个时辰之后,燕阳才将手中的药物全部逼进雷恶地体内。 接下来,燕阳仔细观察雷恶地吸收蛤蟆蛄之后的反应。 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雷恶地的呼吸和脉搏跳动渐渐正常起来。燕阳明白,这是解毒药物起作用了,余下的事情,就是等他慢慢康复。 这边的事儿解决了,燕阳又拿出一些蛤蟆蛄,装在贴身的口袋里,扎束停当,出门之后纵身而起,四处寻找邝星海的内宅。 之所以带了些蛤蟆蛄,是因为如果邝星海和奚春生也中了青毒,燕阳好随时施救,以免错过解救时机。 寻来找去,燕阳发现一个相对隐蔽的房屋内隐隐透出些灯光。轻轻地落在窗外,透过窗棂朝里看去,发现微弱的粉红色灯光下,一个宽大的床榻之上,一对男女相互搂抱着。那个男人硕大的头颅上露着绵绵不竭的淫笑。 这个淫笑着的男人,不是奚春生又是谁人! 嗯,自己是来找邝星海的,怎么找到奚春生这里来了?燕阳感觉找错了地方之后,当即打算离开,可是屋内传来的说话声又把他钉在了当地。 “小妹想的这个办法可以吧,我的好哥哥?那个老鬼中了哥哥下的毒,马上就要死了。他死了以后,领主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到时候,咱们兄妹想什么时候见面快活就什么时候见面快活,再也没有什么人碍眼了,嘻嘻!” 什么哥哥妹妹的,难道这一男一女不是夫妻?啊,不对,邝星海说过,他的老婆跟奚春生是堂兄妹,难道说这是堂兄妹之间的乱伦?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就是邝星海的家贼呀,可怜邝星海堂堂一宗之主竟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里,燕阳怒气勃发,当即就要闯进去杀了这对狗男女。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奇葩兄妹 屋内传出的声音,又让燕阳停下了脚步。 “你就是个神算子,嗯,不对,便是神算子也没有你这般算度,不枉了我喜欢你一场。”奚春生搂着女人雪白的香肩,大手来回摩挲着,说道,“我这悄悄下在酒里的毒药,不但能够毒死那个让你生厌的邝星海,而且能够毒死擅自闯到狂风领胡乱生事的那两个魔头。哼,也怪那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家伙不知道好歹,把老子一锅炖好的饭踢腾翻了,无端坏了老子的好事!” 女人挪动鲜红的嘴唇亲亲奚春生的面颊,笑道:“你不必烦恼,天算终究比不过人算。那个什么佝偻怪是死了,一时之间没了靠山,可是你成为狂风领领主的理想最终还是实现了呀!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靠山了。这么多年的压寨夫人不是白做的,宗门内那些粗汉还是听老娘的话的。” 奚春生笑道:“那么,从今往后,咱们两个就夫唱妇随吧。估计老家伙死了以后,我得出面料理后事,且忙活一阵,不得时时亲近,今晚就多多恩爱几回吧!” 这一刻,燕阳基本上明白事情的原委了。 奚春生不但与邝星海的夫人勾搭成奸,而且觊觎领主之位,于是勾结佝偻怪暗害邝星海、倾覆狂风领,从而达到成为领主的目的。 奚春生做这无耻之事,突破了好几个底线。首先是做人的底线。跟自己的堂妹偷奸,乃是极其令人不齿的乱伦恶行,为道德伦理所不容。其次是做事的底线。梦想成为领主,完全可以通过提升自己的武功修为,凭借真本事说话,而不是以倾覆宗门为代价,行那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事。再就是违反武林规矩的底线。武林人士从来都是励志图强、不阿权贵,可是奚春生竟然勾结皇室走狗,阴谋篡权,甚至不惜使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等事情都做了,还有什么事不能做? 对于这种人,唯一合理的处置办法就是杀之而后快。 燕阳几番想要冲进去一剑斩杀奚春生,可是最终还是硬生生按下了激愤的情绪。若是就此杀了那对狗男女,痛快是痛快了,可是在邝星海那里如何交代?毕竟邝星海对奚春生所做的那些烂事一无所知,他即便空口白牙地说破了大天,邝星海又怎生相信? 为今之计,先找到邝星海,把他所中的毒解了,让他自己见证奚春生的所作所为才是正经。 燕阳急忙飞身而起,继续寻找邝星海。无奈,找了几个地方,竟是一无所获。踌躇之际,蓦然看到一个武者模样的人在宫内走动,燕阳悄无声息地从后接近,勒住他的脖子,低声喝道:“邝星海在哪里休息,赶快告诉我,不然就杀了你!” 那个武者想要挣扎,可是双腿有些发软,颤抖着说道:“好汉饶命,我带你去找邝领主。” 燕阳威胁道:“识趣的话就乖乖行事,老子的刀剑可没长眼!” 武者颤声说道:“好汉放心,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扯谎。” 燕阳松开手,让武者带路。那武者作出听话的样子,带领燕阳缓缓前行,七拐八拐地来到一个所在。 嗯,这个地方怎么这么熟悉?他娘的,这不就是奚春生和他堂妹偷情的地方吗?这个没脑子的家伙,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燕阳稍一迟疑,当即朝那武者点出一指。 这个武者其实是奚春生的亲信,无奈之下把燕阳带到这里,想呼叫奚春生出来把燕阳杀了,也好解救自己。到了地方之后,武者冲燕阳露出讥讽的微笑,刚要张嘴呼喊,不料却被燕阳一指点中,那已经露出的微笑僵硬在脸上。 原来燕阳被这个武者带到这个地方,又见他面露微笑,顿时明白上了他的当,于是当即点了他的哑穴,随后带着他飞起。 幸好奚春生此时仍自沉浸在欢愉之中,不然的话,以他圣元两层境的修为,不会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燕阳带着武者来到一个空旷之处,为了快刀斩乱麻,赶紧祭出控魂诀,将武者的神魂加以控制。这样一来,问他什么话他都会好好配合,省去了刑讯逼供的诸多麻烦。 解除了武者的哑穴禁制以后,燕阳问道:“邝星海在哪里?” 武者爽利答道:“在西北角落的储物室里。” “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都是奚副领主安排的,他说邝领主得了很厉害的病,说不定会传染,所以命令小的把他扔到储物室里,并且好好看管,不让闲杂人靠近。”
“那他现在怎样?” “昏迷不醒,呼吸微弱,恐怕熬不过今夜。” “马上带我过去!” “好的!” 武者把燕阳带到储藏室内,点起火烛。燕阳俯身查探躺在空地上的邝星海,发现中毒症状跟雷恶地类似,只是由于时间迁延得更久,症状比雷恶地越发严重。 燕阳不敢耽搁,当即捏碎些蛤蟆蛄,将其粉末用内力送入邝星海血脉内,而后坐等他慢慢苏醒。 由于控制了跟来的武者的神魂,所以燕阳不担心自己在全力施为的时候遭到那个武者的偷袭。不然的话,燕阳还真不敢当着武者的面顾自做这些事情。 闲下来之后,燕阳跟那个武者闲聊,得知他叫苏建波,乃是常年服侍邝星海夫人的内勤人员。 燕阳想从他这里多了解些情况,问道:“苏建波,既然你是夫人的侍从,那你知不知道她跟奚春生偷情?” 苏建波眉头一皱,似乎表示燕阳不该问这么个问题:“嘁,这还能不知道,百卷宫里就算是一条狗都知道!” “那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嫁过来不久吧。那个娘们看起来就很风骚,走起路来扭呀扭的,等着男人撩拨似的,反正不怎么正经。邝领主别看五大三粗的,似乎对男女之事不太热衷,加上常年在外巡查,那奚春生又惯会献殷勤、讨女人喜欢,这么一来二去就勾搭上了呗。” “看来你们这个邝领主是个粗人呀,齐家的本事实在不怎么样。身边放着一头恶狼,却又毫不提防!” “谁说不是呢!兴许是夫人枕边风吹得厉害,邝领主不但不提防奚春生,还破例把他提升为副领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奚春生是奔着领主的位置去的,可是邝领主却浑然不知,着实糊涂透顶。” “那你们既然知道这些情况,为什么不报告?” “谁敢呀!夫人虽然看起来柔弱,性格却是非常狠辣,对得罪她的人那是毫不留情,不折腾死不算完,加上邝领主由着她折腾,我们这些人就更不敢说什么了。多一事可能送命,少一事可保平安,因此谁也不敢多嘴多舌。” “如此看来,邝星海这个家伙确实昏悖!狂风领中的许多事情,线索早已清晰可辨,远不是行迹难辨的草蛇灰线了,可是你们的邝领主却完全不查不问,终于造成今天这种被动局面,连他自己的性命都快搭进去了,简直是可悲可叹,悲叹至极!” 便在此时,但听躺在地上的邝星海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燕宗主所言不差,的确是邝某昏悖,悲叹至极呀!” 燕阳讶异之中扭头望去,发现邝星海已经醒了。他只顾跟苏建波聊天,没想到邝星海醒得这么快。 邝星海缓缓坐起身,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隐约听到了。现在想来,狂风领之所以会有外敌入侵,就是因为有奚春生这样的家贼呀!想不到我邝星海英雄一世,居然差点栽在这样的小人手里,唉!这原本都是家丑,让燕宗主见笑了。” 燕阳安慰道:“邝领主切莫这样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果是烂疮就得尽早剜掉,现在明白也不晚。奚春生给邝领主和本座在晚宴的酒水之中下了青毒,好在都被我解了。邝夫人此际正在与奚春生鬼混,本座在窗外听得一言半语,料想其中也有夫人的主意。” 邝星海闻听此言,不由捶胸顿足,怒恨交加,愤愤说道:“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呀,枉我宠溺她多年!如果那个贱女人真的参与了毒害邝某之事,邝某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言罢,即刻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走。 燕阳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 半途之中,恰好遇到彷徨无着的雷恶地,便引着他一起前往邝夫人就寝的所在,悄声告诉他中了青毒之事。 雷恶地当即怒意横生,无奈只好暂且忍耐着。 奚春生和邝夫人玩得甚是狂野放肆,根本想不到濒死的邝星海会打上门来,所以当邝星海一脚踢破房门抢身而入的时候,二人仍自卿卿我我、酣畅缠绵。 虽然适才听到过燕阳和苏建波的议论,但是亲眼看到自家夫人跟奚春生的时候,邝星海还是无法承受扑面而来的打击,双腿一软,堪堪跪倒在地。 第一百四十二章 埋设毒丸 “奚媚儿,你怎么能这么做!” 邝星海气势汹汹而来,可是说话的声音却是有气无力。他刚刚被燕阳从中毒状态中解救过来,身体本就有些虚弱,此刻见到自己的夫人跟自己一向器重的副手鬼混,心理受到重击,哪里还有先前的威势! 被丈夫撞破奸情的奚媚儿没有任何恐惧,对邝星海的指责也似乎不以为意,随便拉过几件衣服穿在身上,瞪着一双媚眼说道:“老不死的,命够大呀,中了青毒这般厉害的毒药都没死,完全出乎老娘意料!” 邝星海气得浑身颤抖:“毒婆娘,你就这么盼着老子死?老子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奚媚儿奸笑一声,拉长了声音说道:“当然有好处啦,你以为老娘会傻到干什么赔本的买卖!” 邝星海手指奚媚儿,恨声说道:“什么好处,难道这个该死的奚春生比我有能耐,会给你更大的好处?” 奚媚儿轻哼一声,似乎不屑于作答。 已经穿戴整齐的奚春生接过话茬道:“姓邝的,何必苦苦逼问一个女人!老子替她说了吧,一旦你死了,她就肯定会得到许多你想象不到也给不了的好处,甚至做了皇娘都说不定。做皇娘,你能给吗?” “做皇娘?奚春生,你不是在做梦吧?甭说我狂风领与皇家素无瓜葛,即便有瓜葛,天底下狐媚女子众多,也轮不到奚媚儿这等残花败柳!”邝星海讥笑着说道。 “老娘是残花败柳?呸,你个不识货的老鬼!皇家怎么评价老娘,岂是你这个不近女色的老鬼所能知晓的?明告诉你吧,那个叱咤风云的皇家御用武者佝偻怪,品鉴过老娘以后评价甚高,并且传授给老娘一些独特的御男法门,老娘只要有机会接触皇室权贵,就一定能让他们神魂颠倒,老娘有朝一日做个皇娘又有什么稀奇!”奚媚儿大言不惭,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甚是得意。 御男?平日人都说御女,哪有什么御男之说?饶是阅女无数的雷恶地都被奚媚儿这个新奇的说法惊到了。 原来这个骚狐狸人尽可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跟佝偻怪勾搭上了,而且还给这种勾搭披盖上了一个好听的名词——品鉴,这得恬不知耻到什么地步呀!邝星海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立时把她撕成碎片,激愤得一时都说不出话了。 燕阳怒道:“奚媚儿,你从佝偻怪那里得到的恐怕不止是媚术吧?为了暗害自己的丈夫,你还主动索取了青毒,是不是这样?” “青毒,什么青毒?”奚媚儿故作不明白。 她之所以刚才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乃是因为她确定无疑地相信,邝星海、燕阳等既然中了青毒,就一定会死,尽管眼下看起来还算正常,可是她宁愿相信他们现在都是忍着痛苦强打精神,很快就会身殒道消。因为她向佝偻怪索取了青毒之后,特意问过他有没有解药,佝偻怪十分肯定地告诉过她,除了皇家能用特殊手段解毒之外,世上尚无任何针对青毒的解药,并告诫她要谨慎使用,以免自己不小心中毒。 存了这个心思,奚媚儿面对气势汹汹的邝星海的时候才没有一点惧意,甚至不惜将自己与佝偻怪的风流韵事当面讲出,以增强对邝星海的刺激。 她这番表现,好似演技高超的演员在十分投入地表演,演技很是到位。这么卖力地表演,无非是想拖延时间,拖到邝星海等人承受不住青毒的戕害当着她的面倒地死去为止。在拖延的过程中,如果邝星海动粗,她还有奚春生这层武力保障,不怕自己受到多大伤害。 这些都是奚媚儿放肆的资本。 可是当燕阳说出青毒两个字的时候,奚媚儿的心境当即变了。 她清楚地记得佝偻怪还告诉她,这青毒乃是皇家秘制,一般人甚至根本没听说过青毒这个名字,但凡有人说出了青毒二字,那就肯定跟皇家有关,那人也很可能掌握解除青毒毒性的办法。 燕阳如果就是皇家的人,也掌握了解除青毒毒性的方法,不但给他自己而且给邝星海解了毒,那么她先前的盘算便会悉数落空,下场也将极其悲惨,这当然是奚媚儿不愿意面对的。 想到这些,奚媚儿不由内心狂跳,像一百个小鹿抓挠那般一刻都消停不下来。嘴上苍白无力的抵赖,无论如何压不住心中的恐惧。 燕阳对奚媚儿的抵赖选择了无视,炯炯目光直视奚媚儿那发虚的眼睛,继续逼问:“是你主动向佝偻怪索取的青毒,是不是?” 雷恶地在燕阳逼问奚媚儿的时候,轻声对邝星海讲述着青毒的来龙去脉。 奚媚儿一改适才的放肆、猖狂劲儿,退后几步,一边向奚春生发出求救的眼神,一边继续抵赖:“什么青毒,没听说过!”
奚春生此时的处境甚为尴尬。堂妹兼情妇被人以敌视的姿态逼问,即便没有奚媚儿那个求助的眼神,他也想挺身而出一力担当,可是面对这样几个强者,他非常清楚自己担当不了。虽然他并未参与狂风领与佝偻怪之间的战斗,但是根据他的眼线通报,燕阳、雷恶地都是实力远超邝星海的武者。单单一个邝星海他都对付不了,何况眼下是一对三的局面呢。 当此情形,奚春生知道自己不能袖手旁观,表现不出实力,至少应该表现出些气概,以免被在场的所有人看扁了。 想到这里,奚春生故作慨然地说道:“燕宗主,一个男人,何必难为一介女流?这乱伦偷情之事是我做下的,要杀要剐由我担着,不用再找青毒什么的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嫁祸啦!风流债就是风流债,老子该还就得还嘛!” 燕阳冲奚春生点点头:“嗯,有气魄,有格局,不愧是个男子汉!你这么乱搅和,你爹娘知道吗?乱伦偷情的账目,自有旁人跟你算,老子现在问的是青毒的账目,这个账老子要亲自算!你给老子好生待着,再这么混搅,老子不揍你,自然有人揍你!” 说着,给雷恶地递过一个眼色。 雷恶地毫不迟疑,上前抓住奚春生的脖领子,把他提溜到一旁。 燕阳抢上一步,又要逼问奚媚儿,不过邝星海已然抢在他前头。 邝星海阔步向前,捏住奚媚儿肩颈,厉声喝道:“说,是不是你索取的青毒!” 奚媚儿戏精本色展现,满脸哀怜,柔声说道:“哎呀夫君,你弄疼人家啦,要不要这么大力呀?” 邝星海不为所动:“快说,那青毒是不是你索取来的!” 奚媚儿可怜兮兮地:“夫君,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今朝怎地如此绝情?什么青毒黄毒的,奴家怎么知晓!” 燕阳从旁插话道:“邝领主,别耗费口舌了,还是看我的吧!”说着,朝雷恶地一努嘴:“老雷,行刑!” 雷恶地痛快地答应一声,接下来啪啪地扇奚春生的嘴巴,每个巴掌扇下去之后都发出一声脆响。 巴掌打在奚春生的脸上,却疼在奚媚儿的心上。 奚春生忍受着一个个结结实实落在脸上的巴掌,一开始还死撑着不说话,待到整个面颊肿得像猪头一样之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含混说道:“别打了,我说,我彻底交代!” 雷恶地本来不想住手,可是看到燕阳示意他住手的信号之后,只得停下手来。雷恶地的意思是,这个奚春生忒他娘的不地道,把奚媚儿这么狐骚的女人介绍给佝偻怪享用,并且替佝偻怪寻找了那么多风**子,却偏偏不给他雷恶地寻摸一个,实在是厚此薄彼得厉害,须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看人下菜碟的家伙。 邝星海一把推开奚媚儿,逼视着奚春生:“说吧!若有半句假话,老子让你的猪头变成牛头!” 奚春生忍着疼痛,口齿不清地开始讲述。 原来,为了颠覆各个武林宗门,元破山、佝偻怪一伙派遣一些人分头渗透到宗门内部,以荣华富贵、锦衣貂裘拉拢诱惑宗门高层,使之作为内应,以便在关键时刻里应外合,轻松拿下各个宗门。那些为利益诱惑而背叛宗门的高层通过佝偻怪派遣进来的人随时向外通报宗门动向,以便元破山、佝偻怪把握进攻时机。奚春生就是其中之一。 也可以说,奚春生就是佝偻怪暗中在狂风领制作的毒丸,一旦时机成熟,就会把狂风领引爆。 佝偻怪所以能够轻松拿下狂风领,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奚春生的配合。 据奚春生交代,不但他自己成了毒丸,而且他还在狂风领发展了不少同道。昊天、苍地两个特别方社中的武者,除了佝偻怪带过来的之外,都是被奚春生利诱背叛宗门的人。 邝星海听罢奚春生的讲述,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身边埋了这么多炸药,随时都可能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而自己先前竟然一无所知!这样看来,自己实在不配做这个宗门首领。 扭头再看抽泣不已、梨花带雨的奚媚儿,邝星海又不由生出些内疚。仅从夫妻相处之道而论,自己确实是冷落了她,许是她耐受不住清闺寂寞,方才琵琶别抱,做下不伦丑事。 唉,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这女人寂寞孤独之事,又当与谁言说! 这么想着,邝星海对奚媚儿满腔恨意渐消,开始生发出些许怜悯之心 第一百四十三章 皇家武者 燕阳一直暗中观察邝星海的反应,看到他对奚媚儿露出怜悯之情的时候,哪还不知他的心思已经有些动摇! 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倒不是那么贴切。奚媚儿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在很大程度上跟邝星海的冷落有关,正是由于邝星海对美人美色不是那么热衷,她才会琵琶别抱、另觅新欢,如若邝星海平日对她很是恩爱,兴许她也不至于做出这般令人不齿的乱伦之举。所以,邝星海此时此刻的表现,在燕阳看来不过是对夫妻之间既往恩情的眷恋。一日夫妻百日恩,纵使其间掺杂了背叛,那日积月累的恩情也不可能骤然消失殆尽。 但是,如今的情势,需要的是快刀斩乱麻,而不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儿女情长、绵软姿态,邝星海如果不能自己从残留的夫妻恩情的心魔中跳脱出来,那么燕阳就得帮他跳出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邝领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际不是姑息怜悯之时。”燕阳从旁提醒道。 看着那边厢摇尾乞怜的奚媚儿,邝星海艰难地收起怜悯之心,叹口气道:“本座方寸已乱,还请燕宗主帮助清理门户。不管如何处置,邝某都坦然接受。” 燕阳明白邝星海终是对奚媚儿下不去手,只好对闻讯赶来的鹿大晗说道:“先把她押下去吧!” 鹿大晗得令,与同伴架起奚媚儿,拖着她娇弱的身躯往外走。奚媚儿一边挣扎着,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邝星海呆立当场,直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听不到了,方才长叹一声,委顿在地。 辻大富等人急忙上前,将邝星海搀扶到座椅上。 接下来的事情是处置奚春生及其爪牙。 对于这等勾结外敌祸乱宗门的贼子,处置起来自然简单多了。一则是宗门子弟对他们同仇敌忾,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处置令发出之前,在场的宗门武者已经对奚春生等施以毒打,奚春生即便不死恐怕也难逃这些武者的毒手。再则,他跟领主夫人通奸,做下乱伦之事,邝星海又岂能容他活命?纵使杀了他,邝星海心中的耻辱也会如影随形般时刻陪伴着,若是饶了他,邝星海又如何自处? 最好的处置结果,自然是斩杀。 不单是奚春生,还有马元山等一众贼子。 当然,这些事情不劳邝星海亲自动手,辻大富等人自会办理。 解决了奚春生,辻大富回来请示燕阳如何处置奚媚儿,燕阳附在辻大富耳边说道:“丢弃在豺狼虎豹出入的荒野,让她自生自灭吧。” 这般心狠手辣的女人,豺狼虎豹是她最为登对的伙伴,这样处置倒也符合逻辑。 鉴于鹿大晗、辻大富等人在宗门危亡之际所作出的贡献,邝星海发布命令,对他们予以赏赐,并提拔他们担任宗门长老。 这些事情完成之后,原本纷乱的狂风领渐渐恢复了既有的秩序,人心逐渐安定下来。 但是,警讯马上又响了起来。 是日,邝星海正与燕阳、雷恶地把酒言欢,突有属下慌张来报,说是有三五十个皇家武者闯进狂风领,与宗门武者发生冲突,已然打伤十数个宗门武者。 邝星海眉头一皱,问那报讯的属下:“那些皇家武者到底什么来头,都是什么修为?” 属下禀道:“闹不清什么来头,一个个趾高气扬的,浑没把我狂风领武者放在眼里,道是我等没有资格盘问他们。属下气不过,便跟他们打了起来,无奈那些皇家武者功力甚高,属下不敌,已被打伤十几个人。” 邝星海闻言,当即跳起来,说道:“哪里来的杂碎,自称皇家武者,还打伤我狂风领的人,简直狂妄至极!老子这就要他们好看!” 一边说,一边赶紧披挂起来,招呼人马前往对敌。 燕阳说道:“邝领主不必焦躁,料那些轻狂之徒成不了什么气候,本座陪同邝领主走一遭,教训那些狂徒一番。这武林之中岂是他们撒野的地方!” “如此多谢了!”邝星海拱手致谢。 邝星海、燕阳、雷恶地御空飞行,不一会儿便来到双方冲突之地。 那些皇家武者正自跟狂风领武者打得不可开交,倏然看到三人御空而来,当即收敛招式,跳出战圈,察看情势。 三人迤逦落地,站在冲突双方中间地带。 邝星海前后打量一番,发现二十多个狂风领武者委顿在地,显然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皇家武者那边也有三五个人躺在地上,满脸鲜血。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我狂风领撒野?”邝星海怒容满面地质问。
皇家武者中一个领头的走近几步,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又是什么人,竟敢对我等高贵的皇家武者出言不逊?” 燕阳听那声音有些耳熟,仔细一看,那个领头的不是神泉山的出力犍又是谁人?想当初,出力犍无奈之中服食了雷恶地赐予的转筋丸,已然成为雷恶地的人,如今却借着皇家宗门神泉山的名头在这里耀武扬威,显然还有些恶习未改呀!这等狂徒,自然应该教训一番才是。 雷恶地也已经看到在狂风领武者面前耀武扬威的出力犍,只是由于自己改变了妆容,那出力犍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罢了。 看到燕阳微微皱起的眉头,雷恶地哪还不知道出力犍已然大大地冒犯了自己的主人,当即扬声喝道:“呔,出力犍,你口口声声说自己高贵,难道说比老夫那转筋丸还高贵许多不成!” 正自张牙舞爪的出力犍平日最忌讳的便是转筋丸三个字,如今听到这三个字从对面的老者口中迸发而出,先是打了个激灵,继而安静下来,仔细打量着雷恶地,发现眼前的老者形容样貌跟往日习见的雷恶地大为不同。 若是一般人,看出老者与雷恶地相貌上的差异之后,肯定会心生怀疑,认为这个老者是在假冒雷恶地。可是出力犍原本聪颖,又跟雷恶地交往多年,知道易容对雷恶地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因此打量片刻之后,当即双膝跪地,冲着雷恶地说道:“无上长老赎罪,属下不知道您老人家在此,适间多有冒犯,请求无上长老责罚!” 跟同出力犍一起行动的牛大壮见出力犍如此,也急忙跪倒在地,叩头不止。 此次跟着出力犍来的神泉山武者一共有五十多人,其中十多个人都是吃了转筋丸的,这些人生怕雷恶地一怒之下要了他们的性命,纷纷跪地求饶。 另外三四十人见状,一时之间闹不清状况,都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瞧来瞧去,眼神之中透着疑问。 便在此时,雷恶地除掉自己的伪装,露出本来面目,冲着出力犍等微微点头。 那站立着发呆的三十多个神泉山武者这才认出雷恶地,齐齐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呼道:“属下见过无上长老!” 这突发的变故,惊呆了邝星海以及狂风领一干武者。 燕阳先前跟邝星海交谈的时候,对自己的出身交待得甚为详细,可是对雷恶地的出身却是一语带过。所以,邝星海并不知道雷恶地曾经是皇家宗门神泉山的无上长老。如今,眼见对面那群入侵自家宗门的皇家武者称呼雷恶地为无上长老,齐齐膜拜,邝星海心中不由生出丝丝寒意。他最担心的是,燕阳和雷恶地在他面前的一切说辞不过是等待时机中的巧言令色,一旦时机成熟便与这些皇家武者里应外合拿下狂风领。要是那样的话,现在的时机对燕阳和雷恶地来说可是再好不过了。 心中纵有万千疑问,以邝星海的老成持重,此刻也不会贸然发问,他只是以狐疑的眼神来回打量着燕阳、雷恶地和一干神泉山武者。 燕阳哪还不明白邝星海此时的心思,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怡然笑道:“邝领主,都怪我当初没把事情交待清楚,现在的情形,对于邝领主来说可能太过复杂了,不过邝领主完全不用担心,等到解决了眼前的事情,我再向邝领主仔细剖白!” 安抚邝星海一番,燕阳接着对雷恶地说道:“老雷啊,看来你那转筋丸不是很管用,这出力犍还是一心为神泉山出力,牛大壮还是仗着皇家名头气壮如牛嘛!” 雷恶地岂能听不出燕阳言语中的讥讽和不满,急忙陪起笑脸:“主人息怒,都是奴才管教无方,奴才定会趁机好好管教管教这些不知道好歹的孽障,以免他们仗势欺人!” 说罢,身形急转,穿花蝴蝶般在神泉山武者之间游走。燕阳但听啪啪连声,间或夹杂着几声哀嚎。 雷恶地挨个扇了出力犍等人几个势大力沉的大巴掌,出手甚是迅疾,不远处的狂风领武者尚未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雷恶地已然结束动作,返回原先站立的地方。 出力犍等人面容均有些肿胀,一个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雷恶地拍拍巴掌,似是要拍掉粘在上面的皮肉,厉声喝道:“出力犍,老夫的嘱咐,你等是不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出力犍呜呜咽咽地:“无上长老容禀,属下岂敢忘记您老人家的教诲,只是身在神泉山,不得不接受派遣呀。” “不得不接受派遣?”雷恶地跃步向前,猛地从地上提起出力犍,恶狠狠地说道:“看来你是死心塌地要当皇室的走狗了?” 说话之间,目露精光,摆出一副活吃了出力犍的架势。 第一百四十四章 转筋丸的好处 像小鸡般被雷恶地提溜在手里的出力犍,浑身冷汗直流,战战兢兢地说道:“无上长老息怒,且容属下分辩一二,再施惩罚不迟。” 雷恶地怒哼一声,大力将出力犍扔在地上:“说!如有半句谎言,小心你的狗命!” 出力犍不敢抬头,俯伏说道:“无上长老容禀。自从得了您的教诲,属下便安心返回神泉山卧底,耐心等待机会,以便根据您的差遣,在恰当的时候做恰当的事。无奈这段时间无上长老没有发出任何指令,属下也没有无上长老的任何音信,牛大壮等与属下一同服食过转筋丸的同门内心不免躁动,害怕无上长老一旦有甚不虞,十年之后转筋丸毒性发作,我等性命不保。前段时间得悉伏乞乾归山主命令佝偻怪来取狂风领,属下便趁机请求随同前来,以便趁着外出的机会打探您的下落。” 雷恶地面无表情地:“哼,说得好听!那你们为什么没有跟着佝偻怪一起来?” 出力犍道:“盖因伏乞山主不允。山主说道,狂风领虽然强悍,但是佝偻怪亦非等闲之辈,加之前期工作已经做足,佝偻怪此行拿下狂风领乃是手拿把攥的事,没有任何问题,不需要属下助力。若是因为属下出动而横生枝节,反倒不好了。” 雷恶地缓缓点头:“看来伏乞乾归这个老家伙真是不打无把握之仗啊,前期工作确实做得好,把人家的副领主都做成了毒丸!” 雷恶地此言一出,听得邝星海满面羞臊。被人家暗中百般算计,自己作为领主却一无所知,不说自己无能,最起码也是缺少必要的戒备和防范,最终差点满盘皆输,这等事情活生生地发生在自己统领的狂风领,邝星海自是无颜面对。 羞惭之中的邝星海又听雷恶地说道:“既然伏乞老家伙不允许你们出动,可是你们现在却又出现在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力犍回应道:“禀无上长老,这也是伏乞山主的安排。山主估计佝偻怪现在已经拿下狂风领,需要进攻下一个目标,所以派属下前来维持狂风领的秩序,防范可能发生的叛乱。” 燕阳闻言,不由暗自佩服伏乞乾归计算精明。若是没有他和雷恶地插手,此际佝偻怪确实已经顺风顺水地拿下狂风领。而拿下狂风领之后,佝偻怪若是带着手下进攻下一个目标,那么守备狂风领的力量就会出现空白。伏乞乾归这时候让出力犍带着人前来,可以说时机把握得正好。不过,伏乞乾归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由于燕阳的出现,狂风领不但逃过了一劫,连他的前锋大将佝偻怪都在此折戟殒命了。 雷恶地继续问道:“你们来狂风领也就罢了,可是明知道佝偻怪行的是颠覆武林的邪事,为什么要助纣为虐,仗着皇家武者的身份欺侮狂风领武者,甚至把他们打伤了这么多?” 出力犍冷汗淋漓:“属下该死!都是属下等一向威风惯了,满心以为佝偻怪已经顺利拿下狂风领,而对面这些狂风领武者却不识时务,硬要阻挡属下,因此便动了手。” “哼!”雷恶地怒哼一声,扭头看向燕阳,似是等他发落。 燕阳扫视一眼跪在地上的神泉山武者,厉色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来说的就是你们啊。若是死性不改,一味抱着皇家这根大腿,恐怕神仙也救不了你们!何去何从,是你们需要认真作出选择的时候了。” 出力犍磕头如捣蒜:“都是小人糊涂,燕宗主大人大量,还请原谅小人此次的鲁莽。从今往后,燕宗主若有差遣,小人便是丢了性命也在所不辞!” 当雷恶地恢复了本来面目之后,出力犍哪还猜不出跟雷恶地站在一起的就是云霄宗宗主燕阳?况且,尽管燕阳现在还处于易容状态,可是那说话的声音出力犍还是识得的,毕竟上次相处燕阳给他的印象太深了。 燕阳先是沉吟不语,而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座就饶你们一次,如有再犯,定斩不饶!” 出力犍等如蒙大赦,齐齐叩头:“多谢燕宗主洪恩!” 雷恶地附在燕阳耳边说道:“主人,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燕阳说道:“先把他们带到狂风领吧。眼下我等也需要一些助力,以后就让他们跟着我们,也省得他们缺少约束、为非作歹。” 雷恶地应道:“好,那奴才就多赏些转筋丸给他们,以免他们生什么异心。” 燕阳颔首:“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你酌情处理即可,不必是处请示。” 回到百卷宫,燕阳先是跟邝星海说明雷恶地、出力犍等人的情况,邝星海这才恍然大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燕阳又跟邝星海说明,今后让出力犍等皇家武者跟随在身边,参与匡正大业。
邝星海闻言,当即表示,今后自己也不再局限在狂风领这块领地了,要跟着燕阳等人干大事,剿除祸乱武林的恶贼。燕阳自然心喜。 百卷宫外的一个所在,雷恶地面对一众皇家武者,冷脸说道:“老夫现在给你们一人赏一颗转筋丸,你们认为怎样?” 出力犍嗫嚅道:“无、无上长老,属下先前已经服过转筋丸了,是不是还要再服一颗?” 雷恶地不耐烦地一挥手:“你这个问题问得多余!这转筋丸乃是老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炼制的,至为珍稀,并且服用之后有莫大的好处,岂可让你们接二连三地服用?” 出力犍放下心来,谄笑着说道:“属下确实是多此一问,您教训得是!说起这转筋丸的好处,属下深有体会。自从服食了转筋丸,属下功力日进,在不长的时间内从皇极五层境跃升到了六层境。应该说,这都是拜无上长老的转筋丸所赐。” 出力犍要趁机拍马屁,所以现身说法,拿自己功力精进说事。雷恶地哪还不知他的意图,报以淡然一笑。不过,对出力犍这么快晋升皇极六层境,雷恶地却是多少有些讶异。看来这个家伙不但拍马屁功夫一流,而且武功底蕴也出类拔萃,堪堪算是武林奇才了。 其他武者见出力犍这么说,纵使心中惶惑,也只得硬着头皮说假话,大体是这样的意思:无上长老慨然赏赐珍稀无比的转筋丸,乃是我们的荣幸。既然转筋丸有这等好处,那就请无上长老赶紧赏赐下来,以便我们尽早炼化,尽快提升武功境界,以便更好地为无上长老尽力。 雷恶地见众人这般反应,内心极为满意,从容拿出几十颗转筋丸让出力犍分发。一干武者为讨雷恶地欢心,当即仰脖服食下去,有的人还啧啧连声,似是品咂转筋丸的余味。 等到众人服食完毕之后,雷恶地正色说道:“而今你等既然全部服用了转筋丸,那老夫就把它最大的好处告诉你们吧!” 众人闻言,个个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目光中透露着急切。 雷恶地把他们的神态看在眼里,心想:你们这帮兔崽子,难道真希望从老子这里捞什么好处不成?呸!倘若这转筋丸真有什么实际的好处,老子自己就吃了,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王八蛋!瞧你们一个个眼珠子瞪的,牛铃似的,巴望着天上掉馅饼呐?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是嘴上却不是这么说。 “嗯,看来你们都想通过服食转筋丸捞取些好处呀,老夫猜得不错,怪不得你们适才争先恐后地吃了老夫赏赐的丸药呢!”雷恶地笑嘻嘻地说道。 什么?争先恐后地服食,你这个老家伙不是在耍弄人吧?若非被胁迫着身不由己,老子才不想吃这个什么劳什子转筋丸呢! 众武士听罢雷恶地此番言论,一个个腹诽不已。 雷恶地不管他们那一套,顾自说道:“嗯,这也说明你们识相,知道好东西不可多得,可能转眼就没了,应该先吃为快。好了,老夫也不卖关子了,省得你们急红了眼。要说这转筋丸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励志,让你们跟着老夫东征西战,十年之内完成澄清乾坤、匡正皇室的使命。若是十年之内不能完成这一使命的话,哼哼,到时候老夫一生气,把转筋丸的解药销毁,你们就等着好吧!” 一众武者听得怒瞪口呆! 说什么励志,还说什么使命,老家伙,这明明就是威胁嘛!哦,这转筋丸的平静期是十年,十年内不会发作,你个老家伙就以这个为要挟,让老子跟着你拼命?呸,忒歹毒了些吧! 想到这里,皇家武者内心皆是愤愤不平,可是事已至此,又能有什么办法脱彀?除非伏乞乾归亲自带人杀到这里把他们解救出去,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那一向高高在上的神泉山山主不可能为了几十个寻常武者而兴师动众。再者说了,即便伏乞乾归驾临,若是雷恶地情急之下瞬间引爆转筋丸,那些服食过转筋丸的人还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斟酌再三,一干皇家武者只得低头认命。 出力犍率先表态:“太上长老,属下对您老人家一向崇拜至极,能在您的麾下效力,乃是属下千载难逢的机会,珍稀还来不及呢。从今往后,属下一心跟着您,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甘愿作您的马前卒、座前狗!” 这番表白可谓谦卑到了尘土里,博得了雷恶地的连连赞赏。 出力犍表白完毕,又心虚地暗自观察自己的同伴,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反应。 第一百四十五章 桑无相的下落 出力犍的同伴们眼看着他这么毫无自尊地表忠心,倒不认为有什么异常,毕竟他们都是皇家宗门里的人,不但对皇室内部的等级森严耳熟能详,而且亲身感受了皇家宗门的等级尊卑。在他们看来,下级在上级面前无论怎么谦卑都不为过,哪怕是毫无自尊的谦卑。 他们只是对出力犍说出的座前狗三个字有些新鲜感,因为此前他们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表述。 想想雷恶地先前在宗门内部炙手可热的势焰、至高无上的身份以及高迈难企的修为,他们在雷恶地面前都不由自主地有一种被碾压的感觉。虽然雷恶地如今已经叛出宗门,可是他们长期形成的对雷恶地的尊崇感却难以骤然消除,加之雷恶地身份虽变但修为犹在,所以这些人在雷恶地面前丝毫不敢放肆。 眼见出力犍已经屈从于雷恶地的威压,这些人尽管内心不情愿,但都非常清楚,以目前的态势,自己不从也得从了,否则的话必将性命难保——那转筋丸是否爆发,全然由雷恶地操控着,谁人敢于不从,那么他体内的转筋丸就会顷刻爆发。 于是,众人在出力犍的示意下,异口同声地说道:“属下愿作无上长老的马前卒、座前狗!” 雷恶地满意地颔首:“嗯,很好,很好,老夫教导你们的心血算是没有白费!不过,老夫现在已经不是神泉山的无上长老了,你们应该考虑换个合适的称呼。”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则,习惯了称呼雷恶地为无上长老,乍然换个称呼,他们很是不习惯。二则,雷恶地要他们自己考虑换称呼,这可是难为人的事情。他们已经看出来了,雷恶地现在就是燕阳的仆从,人家燕阳是云霄宗宗主,称呼燕阳为燕宗主乃是理所当然,而在一般的宗门里,宗主之下便是长老了,雷恶地以前是无上长老,现在则顶多是长老,身份明显降低了许多,如果他们改称雷恶地为长老的话,雷恶地恐怕会不高兴。雷长老的雷霆一怒,那可是要人命的!称呼事小,性命事大,这可开不得玩笑! 大眼瞪小眼地愣怔一阵之后,到底还是心思活泛的牛大壮开了口:“无上长老,属下愚钝,不知道今后该怎样称呼您老人家合适,还请您老人家示下!” 牛大壮这么一说,也算是解了众人之困,于是大家纷纷附和,请求雷恶地示下。 雷恶地摇头晃脑地琢磨一番,而后说道:“嗯,改换称呼一事,确实颇费琢磨,不过老夫斟酌之后,认为从今以后你们称呼老夫为大人比较好,你们以为如何?” 大人?这个称呼并不新鲜呀,皇室人员驾临神泉山的时候,宗门武者就是这么称呼他们的。雷恶地这是想干什么?脱离了皇家宗门,却要享受皇室人员的称谓,是不是因为念旧呢?唉,甭管那么多了,既然他这么要求,那我们顺从便是,想多了没用! 一众武者想明白之后,齐齐说道:“是,大人!” 雷恶地似乎很享受:“嗯,这就对了嘛。如今老夫的称呼解决了,可是你们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我们的问题?我们有什么问题?难道说你这个老家伙要翻后账,追究我们打伤狂风领武者的责任?一众皇家武者内心惴惴,不知道雷恶地接下来要干什么。 但听雷恶地悠然说道:“老夫已经变身为大人,不再是你们的无上长老了,那么你们从现在起也不再是老夫的属下,所以属下这个称呼也得改一改。不如这样,以后你们在老夫面前自称小人好了。老夫是大人,你们是小人,嗯,满登对的嘛!” 这个可恶的老家伙,原来卖的是这么一个关子,吓了老子一跳!你自封大人倒也罢了,没必要把老子贬低为卑鄙无耻的小人吧,怎么听怎么别扭! 一众武者个个气怒不已,可是又只好憋着气乖乖接受。 看到众人没有异议,雷恶地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嗯,好,服从命令,不愧是老夫教导出来的兵。称呼问题解决了,下一步你们要面对的,可能就是燕宗主的询问和安排了。你们要像服从老夫一样,不,是比服从老夫还要服从燕宗主,不然的话,老子要你们好看!” 果然,燕阳跟邝星海商议一番之后,便来到雷恶地等人所处之地。 根据商议的结果,几十个皇家武者暂时作为狂风领武者,单独组成一个战队,叫做追风战队,由雷恶地率领,跟由邝星海率领、五十个狂风领精英武者组成的逐浪战队一起,随同燕阳出征,设法同桑无相等人会合,与元破山等武林逆贼对战。至于出力犍等打伤狂风领武者的行为,先不加追究,如果发现他们心存不轨,届时一并惩处。
而出征之前,尚有两个关键问题亟需解决。一是弄清楚桑无相、姚弋仲等人的下落,二是让出力犍等皇家武者教授狂风领武者时空倒错功夫,以防范随时可能遭遇的百毒之害。 打探桑无相下落的事情,跟燕阳商定上述事项之后,邝星海便立即着手,派遣由鹿大晗、辻大富二人分别率领的十人小组分从两个方向寻找,得讯之后马上回来报告。 燕阳则来到雷恶地等人所在之处,准备吩咐出力犍等人教授狂风领武者时空倒错功夫。 原本大马金刀地坐在众人对面的雷恶地率先起身向燕阳致意,其他人更是不敢怠慢,纷纷起身问好。燕阳摆手示意他们原地坐下,而后坐在出力犍搬过来的石凳上,说道:“你们适才在议论什么?” 雷恶地笑笑:“无非是议定尊卑上下而已,大事自然要等主人吩咐。” 燕阳颔首:“嗯,尊卑上下倒是可以议一议,不过这都是闲篇,接下来的事情方是正经。”随即把自己跟邝星海议定的事项通报一番。 出力犍略加沉吟,开口说道:“燕宗主明鉴,这教授时空倒错的事情,由于狂风领武者众多,怕是要花费些时日。” 燕阳说道:“不打紧。探明阔刀门门主姚弋仲等人的下落,也需要花费些时日,在此之前,我等尚要耐心等待。” 出力犍闻言,当即眼睛一亮,问道:“燕宗主说的是打探阔刀门门主的下落?” “不错!”燕阳应道,“姚门主以及本宗桑长老乃是本座澄清乾坤、匡正皇室的同道,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出力犍说道:“要是这样的话,燕宗主就不必找其他人打探了,小人知晓姚门主身在何处。” “哦?”燕阳颇为讶异,“你不是在神泉山么,如何知晓姚门主的下落?” 出力犍:“不瞒您说,那些人的下落,不光小人知晓,所有神泉山武者基本上没有不知道的。盖因半年之前,姚门主等人攻打玉露宗的时候,被事先得到消息的神泉山武者以及已然侵夺玉露宗的镇元山山主元破山等中途截击,无奈之下仓皇退走。镇元山山主元破山与神泉山长老越居故意布下口袋阵,封锁其他通路,只留下一条通向幽明山的通道,诱使姚门主等人进入。小人听闻,姚门主等人多有伤亡,剩下的一些残兵败将没有其他退路,只得流窜到幽明山,隐伏起来。” 燕阳闻知桑无相等人的下落,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分别半年多时间,终于知道了桑无相的去处,接下来就可以会面了。忧的是,桑无相等中了奸贼的埋伏,如今生死未知,不知道究竟处于什么状态。若是有甚不虞,那可是巨大的损失。 众人看到燕阳脸色阴晴不定,都默默地坐着,不敢胡乱言语。 燕阳扭头问雷恶地:“那个什么越居,究竟是什么人?” 雷恶地答道:“神泉山长老,皇极七层境修为,为人心狠手辣,是个厉害角色。” 燕阳颔首:“自然是厉害角色。神泉山出手,应该不会派遣凡庸之辈!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元破山一方既然胜券在握,何不动用更多的力量将对手全歼,而是把他们赶往幽明山?” 雷恶地肃然道:“其中的道理,主人不明白,老奴却很清楚。那幽明山乃是与幻厄妖域齐名的诡谲妖地,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幻厄妖域。老奴还听说,其中有许多变幻莫测的秘境,寻常人一旦踏入,命运就彻底交由秘境掌握了,自己完全做不了主。元破山把姚弋仲他们赶入幽明山,或许是不愿意自己那一方有更大的伤亡。反正只要把姚弋仲等赶进去之后,只需派少量的人员把守各个出口就可以了。至于姚弋仲他们,也只能在幽明山自生自灭了,唉!” 出力犍接茬说道:“大人所言不差,眼下越居长老等人正自守护在幽明山外围,防止姚门主他们逃跑呢。” “好歹毒的计谋!”燕阳咬牙切齿,双拳紧握,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事情紧急,我等必须尽快行动,把桑长老他们救出来!” 出力犍嗫嚅道:“那么,燕宗主,教授时空倒错功夫的事——” 雷恶地踢出一个飞腿,把出力犍踢了个趔趄:“他娘的,关键时候分不出个轻重缓急!赶紧把追风战队组织起来,准备出征!” 第一百四十六章 玉露宗强者 事情紧急,燕阳回头立即与邝星海商议。 由于幽明山环境凶险,逐浪战队成员又尚未修习时空倒错功夫、难以应对突发状况,所以燕阳提议此次出征暂不动用逐浪战队。追风战队除留下一两个人教授逐浪战队成员时空倒错功夫之外,其他人全部出动。 邝星海得燕阳平定宗门之乱,心怀感激,执意要求一同出征。 燕阳因狂风领刚刚遭遇变故,人心尚未完全安定,需要邝星海镇守,因此闻听邝星海此言,一时踌躇不定。 邝星海误以为燕阳有其他想法,恳切地说道:“燕宗主但请放心,此次出征,邝某一切唯燕宗主马首是瞻,绝对听从燕宗主调遣,不会跟燕宗主争权!” 燕阳急忙摆手:“邝领主,本座不是这个意思。如果邝领主跟本座一同出征,本座添了强大助力,自然高兴。可是考虑到狂风领近日遭遇变故,邝领主——” 邝星海不待他说完,赶紧打断:“燕宗主不必担心,领内的事情鹿大晗等长老尽可料理,邝某放心得很!” “既然这样,那邝领主就跟本座一同出征!”燕阳见他态度坚决,只好慨允。 不过,思量刚才邝星海所说的话,燕阳开始考虑一个问题。随着匡正事业的进展,将来必定有诸多宗门首领加入自己的队伍,如此一来,由谁来统领便成了一个需要认真解决的问题。 任何一个宗门首领,无疑都是武林中的佼佼者,不但修为出众,而且心气甚高,不愿甘居人下,若是让他心甘情愿地服从一个与自己级别、修为相若的人的指挥,那可是千难万难。 而越来越庞大的匡正队伍,如果没有一个具有向心力的人来统领,实际上就是一盘散沙,很难协调配合。那样的话,自己不起内讧就已经不错,更甭说联合对敌了。 眼下,燕阳的同盟军中已经有姚弋仲、黄眉、邝星海、炽磐四个宗门首领,由于人数不多,凡事还可以商量着来,在一些重大事项的看法上还没有出现什么重大的意见分歧。可是以后呢?意见分歧总会出现的,届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又到底以谁的意见为准?必须有一个众望所归、能够一锤定音的人来左右大局才行。 这匡正事业是燕阳挑起来的,燕阳当然希望做那个左右大局的人,可是论修为、论地位,燕阳自认跟其他宗门首领不相上下,还远远没有达到可以轻易号令其他人的地步。 这就有些尴尬了。 要破解这尴尬的局面,只有在以后的战事中逐渐积累威望了。同时,武功修为也要尽快提升,即使达不到随便碾压其他宗门首领的水平,起码也要比他们高一个档次。 沉思中的燕阳,面色渐渐凝重。 邝星海等人以为燕阳在思考出征的事情,只是默默地关注着,没再打扰他。 翌日清晨,燕阳、邝星海率领追风战队向幽明山进发。 除了燕阳、雷恶地、邝星海、出力犍等寥寥数人之外,其他人都不会飞行,因此众人只好选择骑马出征。好在出力犍等人来的时候就是骑马,狂风领也有不少战马,马匹不缺。据出力犍介绍,狂风领东行三千里就是幽明山,道路不难行走,不过距离幽明山约五百里处横亘着玉露宗的大本营玉露山,那玉露宗已然被元破山等人控制,恐怕会派人拦挡。 燕阳笑道:“谅它一个小小的玉露宗,还到不得拦住本座的地步!他们不拦便罢,若是不自量力横加拦挡,本座不吝取了他们的狗命!” 出力犍道:“燕宗主此言甚是,但是在小人看来,对那玉露宗也不能轻视。” “哦,难道他们有三头六臂不成?”燕阳有些好奇。 “三头六臂倒是没有,不过玉露宗修炼的法门很是邪乎,他们内部的说法叫做借力修力。” “借力修力?” “对。小人一开始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也很是不理解,后来经过明白人指点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宗门之所以叫做玉露宗,也是跟其修炼方法有关。” 燕阳越发好奇起来:“嗯,宗门名称与修炼方法有关?那他们的修炼方法又是什么?” 一旁骑行的邝星海不待出力犍回答,抢话说道:“说起来,玉露宗的修炼法门着实令人不齿,其实就是淫秽邪行!邝某与玉露宗比邻而居,多年来老死不相往来,便是由于这个原因。” 燕阳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说——” 出力犍似乎不满意邝星海刚才抢了他的话头,不待燕阳说完,急忙接口道:“燕宗主所料不差,正是这样。那玉露宗宗主伊匐,数十年前出外云游,回宗后宣称机缘辐辏之下得了什么威力巨大、令人一听就双膝发软跪地膜拜的玉露神功,还说什么这都是神灵的谕示,不可丝毫违背。得了玉露神功之后,伊匐不但在宗门最高峰塑造了雨露女神雕像,还把原本土得掉渣的宗门名称劈柴宗改为玉露宗。”
燕阳看到出力犍那急切的样子,心里觉得很是好笑,好像这玉露宗的情况只有他才了解得透彻似的。可是听到出力犍做了这么厚的铺垫,又怪他有些言不及义,说道:“关于玉露宗的背景什么的就不要说了,说说他们的功法吧。” 出力犍正自兴致勃勃,不意燕阳突然打断他已然设计好的套路,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剪断截说道:“回宗主,这玉露宗的练功法门,就是弟子在修炼的时候,一边默念法诀,一边与女子交合。” 说了半天,这才说到要害。 燕阳闻言,轻轻点头:“嗯,恰如出力犍所说,本座所料不差,这玉露宗果然是个邪宗!” 寻思片刻,燕阳又道:“不过,本座认为其中有一个问题,玉露宗弟子众多,那些女子又从何而来呢?莫非是抢夺来的不成?” 邝星海笑道:“燕宗主多虑了,他们根本用不着抢夺。据邝某耳闻,大概有几个渠道。一是宗门弟子以娶亲的名义娶回一些女子,这些女子名义上是妻子,实际上是练功用的鼎炉。玉露宗作为一个传承已久的武林宗门,其门下弟子娶亲,许多生了女儿的人家不但不会反对,反而巴望着人家娶了自家女儿,以便攀个强大的靠山。这样一来,玉露宗弟子便可以随便挑拣了,娶回的一般都是美貌女子。” 燕阳颔首:“嗯,这倒不是抢夺,是欺骗。” 邝星海说道:“第二个渠道,便是勾引。玉露宗专门设立了一个培训机构,课程就是跟女子搭讪的艺术,指导弟子如何尽快以花言巧语和诸般招式诱惑女子、将女子推倒,使之成为心甘情愿被他们长期玩弄的**。培训期间,如果哪个弟子睡不够一百个女人,那就会受责罚。” 燕阳诧异道:“啊,这也不是抢夺,是卑鄙!” 邝星海道:“还有一个渠道,是白送。左近以及其他地方的风**子,闻知玉露宗有这种操作,欣然把自己送上门去,享受与宗门弟子的肉体之欢。” 燕阳叹道:“唉,这当然就是无耻了。那玉露宗弟子镇日贪玩女人,迟早会淘空了自家身体,性命岂能长久!如果本座所料不差,玉露宗弟子应该越来越少吧?” 出力犍嘻嘻笑着说道:“燕宗主这回可是想差了,而且差得离谱。这些年来,玉露宗弟子不但没有减少,反而逐年增加,眼下已经扩张到接近一万人了呢。” “嗯,怎么会这样?”燕阳十分不解。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出力犍说道,“食色性也,玉露宗吸引了那么多女子,哪个年轻人不想去玩乐一番?纵使武功没什么进境,起码身子不亏!” “明白了!”燕阳正色说道,“看来玉露宗祸害甚大,不但祸害了众多女子,也祸害了众多男子。这样的毒瘤,还是尽早铲除的好!” 邝星海颇为赞同:“邝某早有这个想法,只是力有未逮,只好忍耐。有这么一个好邻居,弄得我狂风领弟子都心神不宁,暗自投奔的也有不少。” 燕阳皱眉道:“咱们此次的目标是幽明山,待到幽明山的事情解决了,回头就可以解决玉露宗的事,且让它苟活一阵吧。” 众人一行说话一行赶路,数日后来到玉露山外围。 是处山岗林立,地形起伏。除了林木之间潺潺的溪流声之外,四周很是静谧。 时值黄昏,众人赶了一天路,纷纷下马休憩,有人顷刻便睡着了。 突然,燕阳听到背后的低洼处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 警惕之中,燕阳给雷恶地打个手势,悄悄爬上山岗观察,赫然发现不远处的溪边草地上对面站着一对青年男女。 那女的衣衫有些不整,面带沮丧地说道:“照你这么说,像我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难道就没有任何生存的价值了吗?” 那男的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经过我这些天的开导,你总算把自己认识清楚了,看来我的功夫没白费。再告诉你一次,你生存的价值,除了依附像我这样的玉露宗强者之外,可以说是零,甚至可以说是负数。有了我的加持,你今后的生活才能顺风顺水,不然的话就是坎坷遍地!你要不信的话,咱们就当场试验!” 男子说着说着,伸手把女子推到在地,喝道:“赶快脱衣服,想试验的话就麻利点!” 女子用卑贱的眼神盯着男子,开始脱衣解带。 第一百四十七章 鼎器 女子那美丽的眼睛里没有自信,没有喜悦,没有期盼,只有无尽的卑微。 脱衣服的动作也很是机械,很快便脱去了外衣,露出了鲜红的肚兜和雪白粉嫩的香肩。 脱下外衣之后,女子停止了动作,眼睛盯着男子,似乎在等待他进一步的指示。 “脱,继续脱!”男子一边欣赏着女子的身体,一边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燕阳却越看越是疑惑。 光天化日之下、毫无遮挡的旷野之中,男子无所顾忌地要跟女子行那苟且之事,竟然不怕旁人看到,忒也大胆了些。正常情况下,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应该是在避人眼目的隐秘处做的。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公行苟且已然成了玉露山居民的风俗习惯不成? 还有,男女偷欢,双方都应该说些甜言蜜语,以情动人,可是眼前这一男一女却是一个卑躬屈膝一个盛气凌人,完全处于不平等的地位。那男子纯然是以欺负人的架势,在对女子持续的言语打击中剥光女子的衣装,达到占有她美妙身体的目的,而那女子又竟然卑微地屈从了! 这从未见过的情景,让燕阳很是费解,不过他凭借直觉认为男子意欲强奸女子。眼见那女子就要遵从男子的命令解开自己的肚兜,燕阳再也忍受不住,暴起喝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奸良家女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下方草地上的男女闻言大惊,女子急忙穿起刚刚脱掉的衣服。 那男子则扭头仰望着燕阳,怒道:“何方妖孽,敢来我玉露宗撒野,是不知道我玉露宗的厉害还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燕阳笑道:“鼠辈,切莫狂妄自大,你玉露宗在老子眼里就是一坨狗屎,臭气熏天!” 男子被燕阳的不逊言语激得二目圆睁,骂道:“恶贼,我玉露宗强者岂容尔等宵小恁般侮辱!你成功地把老子激怒了,老子非把你生吞活剥了不可!”说着,揎拳掳袖,直冲燕阳立身之处而来。 在冲击的过程中,男子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响器,放在嘴上吹,发出呜呀呜呀的声音。 燕阳原本淡然地盯着朝自己冲过来的男子,浑没把他当回事,而当看到男子吹响器的动作的时候,讶异之中跟身边的雷恶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雷恶地说道:“这大概是玉露宗弟子呼叫同门的门道。许是这个家伙生怕敌不过咱们,要呼叫同门来帮忙。” 燕阳笑道:“哦,是这样吗?本来我还想一掌取了这个家伙的狗命,既然他招呼了同门,那咱们就先跟他玩玩,待他的同门到来之后一网打尽。” 雷恶地颔首:“也好,那就让奴才先戏耍戏耍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吧。不过,咱们的人马就在后头,这个家伙如果看到了,肯定会落荒而逃,奴才还是迎着他去吧。” 说话之间,雷恶地往山岗下冲去,把迎面冲来的男子拦截在山岗半腰处。 雷恶地冲男子一摆手:“小贼,下面草地上宽敞,下去打!” 男子气势汹汹地喝道:“老家伙,在哪里打老子都不怕,我玉露宗强者还没怕过谁!”一边说,一边继续往雷恶地跟前靠。 雷恶地有些不耐烦,双掌一推:“少罗嗦,给老子滚下去!”强劲的气劲把男子冲击得站立不稳,男子翻滚着回到先前所在的平地上。 “吆嗬,你敢跟老子动手!你等着,一会儿我玉露宗更多强者就会来到这里,到时候你会吃不了兜着走!”男子受了一击,感受到了雷恶地的强悍,但是嘴上并不服软。 雷恶地跳到男子跟前,笑道:“小贼恐怕还不知道吧,老子惯会挑战强者,并且每次都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就怕你口中的强者并非真正的强者,到时候让老子失望!你不也是口口声声自称强者吗,先跟老子打一架?” 男子甩掉外衣,仍自不服气:“打一架就打一架,老子身为玉露宗强者,又有皇家这么大的后台,不信你个老家伙敢把老子怎么样!” 说罢,张牙舞爪地上前抓挠雷恶地。 雷恶地故意不显露真本事,以莽汉打架般的招式应对,有时候还故意露出些破绽,作出狼狈至极的样子。男子先前还有些胆怯,毕竟适才雷恶地隔空把他推下山坡的招式并非寻常武者所能使出的,可是现在看到雷恶地这个样子,顿时信心大增,寻思自己刚才翻滚下山的缘由可能只是由于站立不稳,而不是对面这个老家伙的隔空一推。 如此一来,男子便开始毫无顾忌地出招,招招指向雷恶地要害,雷恶地显得越发狼狈了。 刚刚登上山岗的邝星海不明就里,询问站在身边的燕阳:“燕宗主,雷长老看来遇到了可怕的劲敌,邝某是否助他一臂之力?”
燕阳笑道:“不必!老雷逗弄年轻人玩呢,看来玩得很尽兴,想必过一会儿那个年轻人就要力竭了。” 邝星海仍有些不放心:“可是,看雷长老那狼狈的样子——” 燕阳说道:“邝领主尽管放心,这三千世界之中能跟老雷过招的没几个人,那个年轻人能跟老雷交手,也算是他的荣幸。” 邝星海闻言,不再说话,开始仔细观看二人的招式,这才看出些门道来,于是展颜一笑,心想:这姓雷的真有意思,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有童心,喜欢跟年轻人戏耍! 过了一会儿,男子气力渐渐不支,招式放缓,口中气喘吁吁。雷恶地一边假模假式地应对,一边刺激他:“怎么样,身子被女人淘空了吧?就你这样的还自称强者呢,依我看就是十足的弱者!” 男子被雷恶地激发出火性,当即加快攻击的节奏。 雷恶地见言语刺激达到了效果,不由暗笑。 又过了约有顿饭工夫,雷恶地听到杂沓的脚步声,料到是男子的援兵来了,于是纵身后跳,跟男子保持两三丈的距离。 那男子本想继续进击,以便在同门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可是已经快累瘫了,哪还有力气纠缠? 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约六十人的小队来到雷恶地跟男子交手之地。雷恶地正眼看去,发现其中约有一半是女人。 怎么,这玉露宗竟然存在这么多女弟子?雷恶地心生疑惑。 来人之中一个头领模样的男子察看一番身边的局势,问那跟雷恶地交过手的男子道:“小孙师弟,召唤我等作甚,莫不是你受了这些外人的欺负?” 孙姓男子此刻仍自喘着粗气,闻听此问,摆手说道:“倪师兄小瞧我孙建水了,作为玉露宗强者,老子怕过谁?适才跟对面这个老家伙交手,建水已然把他打得狼狈不堪。之所以召唤师兄,是要你们给建水作个见证,看看建水是怎样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的。” 那倪师兄跟同伴闻言,都嬉笑起来,有的说道:“这建水师弟就是嘴上功夫过硬,跟他弟弟建皮师弟有得一拼。” 孙建水听到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神情有些尴尬。 倪师兄似乎毫不顾及他的脸面,直言道:“小孙师弟,咱们身为同门,共同对敌乃是应尽之责,你若是打不过对面这个老家伙,”说着瞥一眼山岗上站着的燕阳和邝星海,“以及他的同伴,尽管说出来便是,师兄不吝为你出手。” 孙建水硬气说道:“不必了,师兄从旁观敌瞭阵即可,这个老家伙的性命尽在建水掌握之中,他已经活不过一个时辰了。” 一边说,一边揎拳掳袖,气势汹汹朝雷恶地攻来,看那架势,显然是要在同门面前博个头彩。 雷恶地当即出招相迎,不过这一次却是多了些威势,每一招都让孙建水难以招架。雷恶地的意思是,既然孙建水想在同门面前显摆,那就彻底让他显摆不成,认真羞辱羞辱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燕阳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对邝星海说道:“老雷把那个口口声声称自己为玉露宗强者的家伙戏弄得差不多了,现在该追风战队出动了吧?” 邝星海笑道:“你是说,把那些新来的包了饺子?” 燕阳颔首:“不错!不过,那些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也是玉露宗弟子,不妨一并击杀!” 邝星海摇摇头:“她们可不是玉露宗弟子,都是弟子练功用的鼎器。玉露宗弟子苟且公行,随时随地都会以练功的名义跟她们苟且,所以才会把她们随身带着。” 燕阳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先留她们一命,待击杀玉露宗子弟之后把她们禁锢起来。” 邝星海赞同:“也只好这样了。这些女人说可怜也可怜,无奈之中做了人家的工具,多数也是身不由己。” 燕阳道:“嗯,自然也有一些可恨之处。先不说这些了,让追风战队出动吧!” 邝星海颔首,随即冲隐伏着的出力犍一招手。出力犍会意,当即率领追风战队向玉露宗武者包抄过去。 与此同时,燕阳对山下的雷恶地说道:“老雷啊,游戏可以结束了,追风战队已然出动!” 雷恶地笑笑:“得嘞!”当即手上加力,单掌劲推,把孙建水击倒在地,而后奔跃上山。 孙建水一边吐血,一边喊道:“老贼休走,老子这就取你狗命!” 这话显然是说给同门听的。 雷恶地有些忍俊不住——这个孙建水,可真是肉烂嘴不烂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响器的作用 倪师兄等人见孙建水被雷恶地打伤,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如何为孙建水报仇,而是想怎么笑话他。一时之间,各种嘲讽接踵而至,把孙建水弄得满面羞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直到被出力犍等包围起来,倪师兄才开始警觉,拉开战斗架势,带着傲娇对出力犍说道:“何处狂徒,竟敢对我皇家宗门玉露宗下手,莫非视皇家、玉露宗强者如无物吗?” 出力犍被倪师兄那无端的傲娇气得哭笑不得,心想,你他娘的不过是投靠了皇家宗门而已,哪是什么真正的皇家宗门?就算是拉大旗作虎皮,也得有相应的底气呀,你这底气又是从何而来呢?老子这真正皇家宗门的弟子都没吭声,你这假冒的皇家宗门弟子又吆五喝六地叫唤什么! 牛大壮不待出力犍回应,抢先答对:“小小的玉露宗,都他娘的上不了台盘,宗中弟子还一个个声称什么强者,实在是丢人现眼得很!” 那倪师兄不服牛大壮这番劈头盖脸的抢白,直眉瞪眼说道:“你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竟然说出这等大话,要我说就是井底之蛙!喂,你这个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 牛大壮眉毛一挑:“你给老子站稳喽,老子乃正宗皇家宗门神泉山的皇极五层境武者,本名牛大壮!” 倪师兄闻言,气势顿时收敛不少:“你说自己是神泉山武者,老子就会相信?你拿什么证明?” 出力犍不耐烦起来:“大壮,甭跟这些家伙废话,动手!” 一动起手来,倪师兄等所谓的玉露宗强者当即现了原形。追风战队原本人数上就占据优势,加之武功修为比玉露宗武者强得多,一众玉露宗武者一开始还能勉强招架一二,时间一长,一个个丢盔卸甲、热汗直流。那被女人淘空了的虚弱身子,岂能承受得住神泉山武者的强暴攻击! 倪师兄一边狼狈应对出力犍的凶猛招式,一边说道:“壮士且慢动手,倪某刚才误会了,看来尊驾真是神泉山武者,都怪倪某冒失!一家人还是不打一家人了吧,省得让外人笑话!” 出力犍笑道:“确实是笑话!你们是玉露宗强者,谁跟你们是一家人?老子天性倔强,遇到什么强者就偏要领教一番,正好今天碰到了像你这样的强者,这等大好机会岂能白白放过!” 倪师兄哀告道:“壮士还是不要听信倪某的胡言吧。倪某口称玉露宗强者,乃是遵照宗门规矩,不得不如此而已。盖因本宗宗主伊匐有所交代,本宗弟子在与外人打交道时一概自称玉露宗强者,以便震慑不法之徒、扬我玉露宗之威。倪某千不该万不该在神泉山壮士面前做出不应有的威势,惹得壮士震怒,现在知道错了,还请壮士看在都是皇家宗门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出力犍笑道:“姓倪的,你可别再痴心妄想了。老子打的就是像你这样的狂徒,既然已经开了头,岂能半途而废!你不是强者么,有什么厉害杀招尽管使出来,不然的话可就没有机会了。” 倪师兄眼见出力犍狠劲儿不减、那看似微笑的眼神中透着狠恶,知道难以善罢甘休,于是一边勉力应付,一边掏出一个小小的响器,放在嘴里呜呀呜呀地吹奏起来。 出力犍说道:“姓倪的,小命都快没了,你闹这些动静有什么用?还是赶紧授首为好!” 倪师兄喘着气回应道:“亏你他娘的自称神泉山武者,连老子这响器的作用都不清楚。明告诉你吧,老子用响器召唤了同门,他们一会儿就到,识相的还是赶紧逃命吧,不然的话想走都走不了啦!” 出力犍怒哼一声:“哼,原来其中藏着这样的伎俩!老子也明告诉你,像你这样气息虚浮的玉露宗武者,来多少老子灭多少,就怕他们不来,你这响器一吹算是帮了老子的大忙!” 倪师兄见自己的恐吓没有发生作用,迷瞪着眼睛不知道怎么好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应付出力犍的杀招。 结果可想而知,不到半个时辰,追风战队把一干玉露宗武者杀戮殆尽。 剩下的女子一个个战战兢兢的,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究竟是什么。其中一些胆大的女子搔首弄姿,谄笑着对出力犍等人说道:“壮士但能饶命,妾身愿意满足壮士任何要求。” 出力犍等不得燕阳命令,不知如何发落这些女子,对她们的媚态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燕阳来到众人面前,一一扫视着跪在面前的女子,发现她们一个个容色姣好、身材曼妙,内心叹道:“果然是红颜薄命,这些女子青春靓丽,居然都被骗来成了玉露宗弟子的附庸,着实可惜可叹!她们原本也没多大过恶,饶恕她们也是理所当然,可是她们还回得去么?”
那些女子纵使不是聪明过人,至少不怎么愚笨,哪还看不出燕阳便是一众武者的头领?于是开始对着他抛媚眼作骚。 面对如许美色,燕阳自然不能免俗,但是那轻贱至极的风骚却令他心生厌恶,皱着眉对出力犍说道:“先把她们禁锢到隐蔽处。料想过一会儿就会有另外一批玉露宗武者到来,等到杀完这一批再说吧。” 出力犍等得令,当即开始处置这些女子。刚刚处置完毕,果然又有一队玉露宗武者前来。 这个队伍仍是三十个男子、三十个女人,一个个仍像倪师兄的队伍那样趾高气扬的。那领头的看到出力犍等人,先是一愣,继而问道:“你们在此干什么,刚才的响器是谁吹的?” 出力犍憨憨一笑:“噢,是那个姓倪的师兄吹的,他想把你们唤来让我杀了,看来你们很听话呀!不过,来的人太少,有些不够杀,要不你也吹吹响器,召唤更多的人,让老子杀个痛快?” 领头的脖子一梗,说道:“大汉,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说着,伸手指指身边的女人,“看到没有,我玉露宗强者借助这些女子之力,修行借力修力的功法,修炼出了超凡脱俗的修为,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大汉,你这么跟我说话,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出力犍暗笑,这玉露宗别的本事没有,自欺欺人的本事倒是有一套,自以为修行了借力修力的功法便可以横行天下,岂料这种祸害人的功法不过是实施淫邪行为的借口而已!这借力修力的功法如果真是什么高超的双修功夫,那姓倪的玉露宗武者也不会差劲到那种程度。 因为存了那种先入为主的执念,玉露宗武者自有其与外界不同的逻辑,跟他们争辩可谓鸡同鸭讲、白费气力,所以出力犍不打算跟这些人作什么口舌之争,吩咐手下道:“动手,让这些宵小领教一下我们的底气!” “得令!”追风战队武者答应一声,旋即上前攻杀玉露宗武者。 那领头的不意对手这般干脆,说动手就动手,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有些手忙脚乱。出力犍等人出手不留情,招招都是致命的招式,半个时辰之内便干净利索地解决了对手。 打完之后,出力犍方才想起一件事,一拍自己的大腿:“遭了,忘了给那个领头的吹响器的机会了!” 燕阳笑道:“不打紧!这天已经基本上黑了,纵使让他吹了响器,也不见得有人会来支援他了。我等且在此休憩一夜,明日再做区处吧。” 众人赶路拼杀,也都感到有些累了,于是胡乱吃些东西之后,各自寻觅方便的所在休息。倒是那些被禁锢起来的女人教人不得安宁,对那些看守她们的武者极尽勾引、诱惑之能事。个别人终是经不住诱惑,悄悄地跟她们发生了一些这样那样的事情。 燕阳隐约察觉到一些端倪,但是没有过问,因为雷恶地这个老家伙也悄悄地寻了几个女子去往一个隐秘的所在风流快活去了,一旦说破,他怕雷恶地那张老脸挂不住。 翌晨,燕阳吩咐出力犍吹起响器,击杀了三五拨闻声而来的玉露宗武者。 邝星海建议道:“燕宗主,这般杀法总是不太过瘾,咱们不如干脆杀入伊匐的老巢,痛痛快快地杀上一阵,伤伤他的元气!” 燕阳沉吟道:“那样的话势必要多耽搁一些工夫。咱们现在的做法无非是敲山震虎,先威慑一下玉露宗,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他们不出动,那么咱们就可以轻松到达幽明山,我不希望其间横生枝节。” 邝星海颔首:“嗯,燕宗主这么做倒也有道理。那就先寄下伊匐的项上人头,等咱们救出姚门主等人之后再回来取。” 燕阳说道:“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先让出力犍他们把那些女人放回去吧,她们的用处就是宣扬咱们的厉害,让玉露宗武者知道害怕。你知道,女人最善于添油加醋,见到玉露宗武者的时候,把咱们吹成天神下凡也说不定。” 邝星海呵呵笑道:“没想到燕宗主这么年轻,居然如此了解女人,想必是平日阅人无数吧?” 燕阳笑道:“邝领主谬赞了!我这些本事都是从老雷那里学的,他才是专家!” 一旁的雷恶地面色一红,隐约感到自己昨夜的举动应该被燕阳察觉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阴沟里翻船 玉露宗之所在,地形逶迤,山峦起伏,景色甚是好看。 燕阳等前往幽明山,经由玉露山外围,其间散布着玉露宗的不少战队。一些距昨晚和今晨交战之地较近的战队许是听到了倪师兄等诸多战队被灭的风声,只是远远地观望,没敢与追风战队交手。 而那些没有听到风声的战队,看到这么多人大摇大摆地从自己的地面上通过,起了雁过拔毛的心思,不知死活地主动靠上来惹事,结果差不多都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只有少数几个见机快的拼命逃跑,算是躲过一劫。 燕阳见状,对邝星海、雷恶地说道:“这玉露宗弟子自称强者,看来就是无端自大,在真正的强者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乌合之众的形态显露无遗!” 邝星海回应道:“燕宗主所言不差,这些镇日趴在女人肚皮上过活的家伙确实没多少真本事,即使有些战力,由于贪恋温柔乡,也没什么战心。不过,那玉露宗宗主伊匐倒是不可小觑,虽然是个好色之徒,但是武功修炼并未耽误,据说一般的圣元三层境武者非其对手。倘若我等跟他遭遇了,还是需要小心应对。” 燕阳笑道:“邝领主过于小心了吧?俗语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镇日沉浸在酒色之中的人,弟子已然不怎么样,宗主又能好到哪里去?临战之际,邝领主切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邝星海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见燕阳如此固执,只好说道:“燕宗主恁般自信,邝某佩服。料那伊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如此说说笑笑,众人已然堪堪走离玉露山地面,要在前头山口之处打尖。 不料,刚刚下得马来,便听哐啷啷一阵铜锣响。 紧接着,从山口后面转出一路人马,领头的挑着一面旗帜,上写强者威猛、谁与争锋八个大字。 牛大壮看着这个阵势,忍不住笑起来,对出力犍等说道:“这玉露宗别的本事没有,惯会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但口称强者,连自家旗帜上也写着强者二字,好像要拼死推销强者品牌似的。” 其他武者也纷纷嬉笑起来,指着那面绿色旗帜尽情嘲讽。 但见那路玉露宗人马出了山口之后朝左右两边分开,呈八字形站立,人人面色肃穆。约摸出来三四十人之后,接着涌出一干骑马的人,领头的是个微胖老者,留两撇山羊胡子,气象端严。 邝星海附耳对燕阳说道:“这个胖家伙应该就是玉露宗宗主伊匐。” 燕阳闻言,仔细打量伊匐及其身后的十余个骑手一番,不由暗自点头:伊匐这个老东西,武功不见得怎样,谱倒是摆得像模像样。 伊匐来到距离燕阳等人十丈开外,勒马驻足,先是打量一番,随即开口说道:“你等不经主人允许,擅闯玉露宗,胆子实在不小啊!” 邝星海不屑道:“伊匐老贼,你个卖身投靠的走狗,端起人架子干什么?这玉露宗败坏风俗,成了**场,还不都是你这个老贼胆大妄为所致?要说胆大,终究是你这个老贼胆大呀!” 伊匐不怒反笑,轻轻颔首:“原来世人是这么看我的,倒也有些意思!不过,本座特立独行之举,对我玉露宗却是大有益处,岂是尔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不理解倒也罢了,你这一口一个老贼地叫着,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本座雷霆一怒,可不是你能承受的,还是收敛些吧。” 燕阳从旁观察,不由暗自佩服伊匐涵养深厚。换作他人,被邝星海这般言语挑衅,注定怒气勃发,可是伊匐居然丝毫没有生气,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燕阳自忖自己都很难做到。 反倒是邝星海,被伊匐连敲带打的一番话激怒了:“风大闪了舌头?呸!你个老贼,还是小心动作大闪了腰吧。成天趴在女人肚皮上过活,丢人都丢到汪洋大海了!” 伊匐呵呵笑道:“说你是凡夫俗子,你还不信,这么固执可不好!能够趴在女人肚子上过活,那也需要本事,你行么?” 眼见邝星海语塞,伊匐笑道:“这下没话说了吧?要知道,笑话别人是需要有资本的,不然的话就可能打到自己的脸。”说道这里,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对了,忘记问了,你们到底是谁,从哪里来?” 雷恶地接口道:“你自己还没作自我介绍呢,没礼貌!” 伊匐一拍自己的脑袋:“啊,都怪我,你提醒得对,作为主人怎么能忘了介绍自己呢!我叫伊匐,乃是玉露宗的宗主,阖宗的阳光雨露都是我撒布的。嗯,我介绍完了,现在轮到你们了,你们可别想编个假名字糊弄我,要知道我是有法力的。”
燕阳看到伊匐此番表现,心想这个家伙倒是个有趣的人,若有这么一个活宝陪在身边,注定不会无聊寂寞。嗯,如果有可能,还是应该把这个家伙收了,让他跟雷恶地一起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雷恶地也差点被伊匐逗笑了,忍了好几次才忍住,说道:“拜托,你那些法力还是尽量施加在女人身上吧,老夫不想领教。你听好了,我乃皇家宗门神泉山前无上长老雷恶地,如今投靠云霄宗燕宗主门下,前往幽明山公干,途经玉露山,你没什么意见吧?” 伊匐眨巴眨巴眼,一拍巴掌,说道:“原来尊驾就是神泉山雷长老,久仰久仰。雷长老武功盖世、名满天下,乃是伊某学习的榜样,如今既然有幸相会,雷长老不妨在我玉露宗多盘桓几天,也好让伊某尽尽地主之谊!啊,这个什么云霄宗宗主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一边说,一边故意做出迷茫的样子。 雷恶地怒斥道:“胡说!老夫什么时候武功盖世、名满天下了?燕宗主才是武林领袖,武功盖世、名满天下已久,值得所有武林人士景仰!老夫不过是燕宗主的马前卒,跟燕宗主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番言辞一出口,出力犍等人听得如坠五里雾中,都快分辨不出真假了。作为神泉山曾经的无上长老,雷恶地的身份、修为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怎么突然之间自己把自己的身份贬到了尘土里?那燕宗主武功再高,还能高过皇极九层境不成?说这样一个年轻宗主武功盖世、名满天下已久,怎么听都像是讽刺,可是看他说话时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全然没有丁点讽刺的意味,这雷长老到底闹的是哪一出? 伊匐也是听得五迷三道的。要说雷恶地武功盖世、名满天下,这个肯定没有多少人否认,可是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宗主武功、名望究竟如何,至少自己是没听说过。在伊匐看来,雷恶地这么说,不过是讨人喜欢的场面话而已。可是,以雷恶地在武林中的身份,如此推崇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其中缘由着实令人费解。 作为一个老江湖,伊匐应付场面的本事自然不在话下,当即转向燕阳,拱手笑道:“适才有所冒犯,燕宗主鉴谅吧!” 燕阳正色说道:“谈不上冒犯,出于本心嘛!适才老雷说了,本座前往幽明山,不得不途经此地,你没什么意见吧?” 伊匐见燕阳说话不客气,旋即收敛起笑容:“有意见没意见的,你们不都来了吗?我要说没有意见,那就是任人欺负。弟子们要是听说我被欺负了以后连个屁都不敢放,那是会笑话我的,所以——” “所以,你有意见?”邝星海插话道。 “嗯,可以这么说吧!”伊匐扭头盯住邝星海,“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狂风领,邝星海!” “哦,原来是邝领主驾到,有失远迎!做了多年的邻居,今朝方才见面,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呀,哈哈!”伊匐言语颇为不逊。 “哼,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考虑!”邝星海毫不想让。 伊匐板起脸说道:“邝领主,你我比邻而居,本应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你今朝无端侵入本宗,怎么也得给个说法吧?切莫以为我玉露宗人少好欺哟!” 邝星海道:“那你想要什么说法呢?” 伊匐说道:“很简单,跟本座打一架,是生是死各凭手上真章。若是本座无端殒命,那是学艺不精、功夫不到,怨不得别人。若是本座侥幸取了你的性命,邝领主九泉之下可不要阴魂不散、缠住本座不放哟。” 这伊匐一上来就打算跟邝星海生死相博,并且信心满满,摆出一副强者的架势,让燕阳不由想起玉露宗弟子先前那狂妄自大的神态,以为伊匐也是言语胜过实质,内心不由对他的夸张做派有些不屑。 面对伊匐咄咄逼人的架势,邝星海自然不会退让,揎拳掳袖地说道:“打就打,不打老子干什么来了!” 伊匐嘻嘻一笑:“好,英雄气概十足,不过要小心阴沟里翻船哟!” 第一百五十章 又收取一个奴才 邝星海难掩被蔑视之后的愤怒:“翻船,翻什么船?跟你个无耻色鬼较量,老子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保准打得你回头趴在你娘的肚子上哎哟叫唤!” 伊匐被骂,并不恼怒,说道:“既然你气势这么壮,那本座就跟你打上一架,看看最后谁会哎哟叫唤。雷长老、燕宗主,情势如此,伊某不得不冒犯了。” 伊匐虽然表面上像个活宝,可是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他其实是个鬼精灵。此言一出,既表明他跟邝星海交手乃是被邝星海步步紧逼迫不得已,同时也逼着燕阳和雷恶地亮明态度,如果燕阳、雷恶地要打帮架,那他就再做打算;如果燕阳、雷恶地暂时置身事外,那他就可以心无旁骛地放宽心思跟邝星海交手了。 雷恶地闻言,想说些什么,却被燕阳止住了。燕阳淡然说道:“谈不上什么冒犯,对于我等武林人士来说,打架乃稀松平常的事。我倒想看看你们两个到底是怎样一个结果呢。” 伊匐冲燕阳一拱手:“燕宗主果然有大格局、喜欢看热闹。您放心,伊某一定给您演一场好戏。”随即冲邝星海一招手:“傻驴,还愣着干什么,来吧!” 邝星海被伊匐刺激得怒火迸发,当即从腰间抽出五棱戟,飞身跨上战马,直奔伊匐而去。 伊匐示意身旁的随从散开,手持趁手兵器三尖两刃枪,纵马前来应敌,与邝星海你来我往战在一起。 燕阳、雷恶地等纷纷后撤,在不远处观战。 雷恶地悄悄对燕阳说道:“主人,这伊匐行事淫邪、为虎作伥,干脆让奴才出手灭了他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燕阳笑道:“灭了他乃是分分钟的事,可是本座不想那么做。伊匐目下固然行为不端,但他若是有一定本事,本座可以考虑收了他,加以改造、约束。要是他本事不济,那对我们来说就没什么价值了,不用你动手,邝星海自会杀了他。” 雷恶地应道:“奴才担心的是,纵使他果真有些本事,但是以他那乖张的行事风格,恐怕也很难改造过来。” 燕阳瞪他一眼:“怎么改造不过来,你不就是个绝好的例子么?你那些吃小雏鸡什么的怪毛病不比人家少!” 雷恶地被燕阳一句话戳到痛处,当即语塞,神情尴尬。 燕阳不管雷恶地的反应,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咱们虽然杀了玉露宗不少人,可是这玉露宗人数众多,可谓杀不胜杀,只要收取了伊匐,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岂不是好事?在这些事情上,还是应该有大局观念的。再者说了,本座是干大事的人,需要左膀右臂加以辅助,一旦把伊匐收服过来,我这左膀右臂就齐全了,到时候你就是左膀,他便是右臂。” 雷恶地应道:“主人这样想,自然有道理,奴才赞同便是。” 燕阳笑道:“不光赞同,还要有行动。需要你出手的时候,你要毫不犹豫地出手。” 雷恶地颔首:“明白!” 二人说话之间,邝星海和伊匐已经对战十余个回合。 又一个回合过后,伊匐勒转马头,对邝星海说道:“怎么样,老邝,本座的阴阳神功还算霸道吧?” 对面的邝星海一手按住渗着鲜血的肩头,说道:“哼,说什么阴阳神功,无非是下三滥的招式而已!” 伊匐笑道:“下三滥也好,上三滥也罢,能够出奇制胜的招式就是好招式,就像能抓住老鼠的猫就是好猫一样,其中是没有什么道德可言的。你现在承认不承认本座这些招式管用呢?” 邝星海怒道:“狗贼先不要得意,本座不过是不慎中了一招而已,管用不管用打到最后才见分晓!” 一行说,一行举着五棱戟进攻。 燕阳适才分神跟雷恶地说话,并未看清伊匐所说的阴阳神功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两个人又战在一起,便十分专注地观看起来。 他原本以为伊匐好色成性,不免气息虚浮、功夫不济,不料仔细观瞧,却发现伊匐实则并非等闲之辈,手中的三尖两刃枪舞动起来甚有章法。不仅如此,每一个招式之中似乎都隐藏着一个与之衔接得天衣无缝的后招,令对手难以防备。 燕阳一边观看一边参悟,终于明白伊匐所使出的这种招式其实是阴阳招式,用通常的道理解释就是虚实结合,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让对手于眼花缭乱之际难辨虚实,只好中招。 按理说,这种隐藏着后招的招式,具有一定修为的武者都能够施展出来,可是却难以像伊匐施展的那样纯熟、诡异、变幻多端。按照燕阳的猜测,伊匐名之为阴阳神功,可能是因为这种功夫乃是他从男女交合的事体中参悟出来的。对于普通弟子来讲,借力修力的功法或许只是寻求感官快活的借口,而对于伊匐再说,则可能确确实实是提升修为的门径。 从这一意义上来说,不能说伊匐的行为全然是淫邪胡行。但是从道德层面上说,伊匐的确是走偏了。
燕阳一边琢磨,一边继续观战。 三十个回合之后,邝星海已经基本上没有还手之力了,手中的五棱戟毫无章法地舞动,上面已被伊匐的三尖两刃枪劈出了一道道白痕。 又一个回合过后,邝星海勒马停在原地,身上血迹斑斑,大口喘着粗气,好像已经无力勒转马头再战了。 伊匐得意地笑道:“邝领主,本座说过阴沟里会翻船,如今就要应验了吧?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是你自裁呢,还是本座帮你一把?” 看样子,伊匐并不打算放过邝星海。 邝星海恼怒至极,勉力拨转马头,挥动五棱戟要跟伊匐死战。伊匐则笑吟吟地盯着前来送命的邝星海,眼中满是玩味的神色。 燕阳急忙喝止道:“邝领主且退下休息一阵,本座领教一番伊匐的高招!” 邝星海被伊匐羞辱得很是难堪,原本不甘退下,但内心清楚,如果再打下去无异于白白送死,只好无奈地勒停胯下坐骑。 燕阳翻身上马,催马来到伊匐对面。 伊匐看看燕阳,又看看雷恶地,说道:“怎么,要打车轮战?雷长老是不是也要上场呢?” 雷恶地老神在在地背着双手,笑道:“燕宗主武功高超、名满天下已久,他既然出了手,又何须我这武林小卒丢人现眼呢?” 伊匐点点头:“那就好,雷长老可要言而有信!” 雷恶地说道:“放心,老夫轻易不会食言!” 依照伊匐的心思,只要稳住了雷恶地,自己拿下燕阳应该不在话下。他之所以有这个底气,是因为他对自己所修炼的阴阳神功十分自信。在外人看来他整日沉迷于女色,可实际上他得异人传授,对于双修之道极有心得,不但将女人作为鼎器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在双修过程中参悟出了许多招式,阴阳神枪功便是其中的得意之作。他相信,以他目前的修为,一般的圣元三层境武者在他面前基本上没有取胜的希望。邝星海如此,燕阳也应当是这样。但是,如果雷恶地这个皇极九层境武者出手的话,那他就基本上没什么胜算了。 所以,得了雷恶地不出手的承诺之后,伊匐彻底放下心来,准备一举击败燕阳。至于击败燕阳之后雷恶地有何反应,到时候见机行事即可。 燕阳催促道:“你愣着干什么,怎么还不动手?” 伊匐老神在在地:“燕宗主何必着急!主客之道我还是懂的,如今本座是主人,你是客人,哪有主人先动手的道理。” 燕阳挥动手中长剑:“既然如此,那本座就不客气了!”说话之时,剑刺伊匐面门。 伊匐说道:“来得好!”急忙舞动三尖两刃枪招架。 燕阳小心提防伊匐的阴阳招式,每一招都不敢使得太老,以便留着后劲对付伊匐的阴招。 一个回合过后,二马交错,燕阳将手中长剑奋力掷向伊匐后脊。伊匐反应甚快,回身用三尖两刃枪拨挡。燕阳纵身而起,阖身扑向伊匐,在空中握住剑柄,直直前刺。当此攻势之下,伊匐坐不稳马鞍,也便纵身跃起。 二人转瞬之间打在空中。 伊匐的阴阳招式之所以威猛,与坐在马上借助马力有一定关系,一旦离开坐骑,便再也无法借力,威势立减。燕阳倏然感到自己所面临的压力减轻了不少,不由心头喜悦,招式较先前更为绵密。 如此一来二去,打了数百个回合,依然分不出胜负。 底下观战的邝星海一边观看,一边对燕阳发出赞叹。说实话,他先前对燕阳的修为是不怎么宾服的,尽管危难之际燕阳挺身而出救了他,可是他认为那不过是燕阳侥幸成功而已,在武功修为上不见得比他强多少,毕竟燕阳跟他一样,也只是圣元三层境武者,而且还这么年轻。现在,邝星海不这么看了。他跟伊匐交手不过三五十个回合,就被人家杀得无力回天,而燕阳跟伊匐大战几百个回合,仍自毫无败象,其间确实存在着巨大的差距,他不服也得服。 可是接下来,邝星海却猛地吃了一惊。盖因燕阳一着不慎,露出了很大的破绽,将整个左胁完全暴露在伊匐的攻击之下。邝星海想要提醒,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伊匐已然趁此机会将三尖两刃枪刺到燕阳胁下。邝星海清清楚楚地看到伊匐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回遭了,燕阳即使能够保住性命,也会身受重伤。邝星海面对此情此景,心中万分沮丧。 不料,便在此时,变故陡生! 但见燕阳顺势转身,绕到伊匐身后,一手持剑迫近伊匐咽喉,一手掐住伊匐脖颈,居高临下地盯着前方的对手。 又听身旁的雷恶地拍手叫好道:“好,又收取一个奴才!” 第一百五十一章 美色环伺 又收取一个奴才?老雷你这是什么意思,上头打得正自胶着,性命交关之际,你干嘛扯这样的闲篇?这纯粹是生与死的关系,跟什么奴才不奴才的扯得上半毛钱关系么? 邝星海对雷恶地的拍掌叫好声大惑不解。 下一刻,邝星海终于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懵懂之中的邝星海,眼见燕阳掐着伊匐的脖颈降落在地上,二人的形态仍自停留在身处空中时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落地之后,燕阳将伊匐推倒在尘埃,而后气定神闲地观望着他。 伊匐踉踉跄跄地冲出三五步,接着转回身来,跪倒在地,向燕阳叩头行礼,口中念叨着:“多谢主人不杀之恩,奴才这厢有礼了!” 燕阳收起长剑,拍拍双手,说道:“嗯,起来吧!” 伊匐乖乖起身,站在原地,身躯斜对着燕阳。 邝星海见状,哪还不明白燕阳将伊匐收为了奴才。他刚才还为在伊匐那里受到的屈辱愤恨不平呢,打算以后有机会设法报复回去,可是现在看到伊匐委身为奴、已然毫无尊严可言,心里顿时平衡不少。不过,他闹不明白的是雷恶地为什么这么有先见之明。 雷恶地当然清楚燕阳再次祭出了控魂诀,不过这等秘密打死也不能对外人说。 适才燕阳故意卖个破绽,出其不意地掐住伊匐的脖颈,调动金刚伏魔咒中的控魂诀,可谓非常冒险。倘若调动不了控魂诀,或者说控魂诀的反应慢了半步,那么燕阳的肋胁就会被伊匐的三尖两刃枪刺穿。好在控魂诀及时作出了反应,伊匐转瞬之间成了燕阳的魂奴。饶是这样,燕阳的肋胁部位还是被三尖两刃枪刺出了血。 雷恶地看出了端倪,关切地问道:“主人,您没事吧” 燕阳摸摸胁下,淡然说道:“没事,皮肉伤而已。” 伊匐面现愧疚:“都是奴才不好,刺伤了主人。如今天色渐晚,主人若是不嫌弃,可驾临奴才的玉露宫,以便休憩疗伤。” 燕阳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伤处,又看了看满身鲜血的邝星海,心知他也需要疗伤,于是顺水推舟地说道:“也好,本座就领略一下玉露宫的风采。” “荣幸之至!”伊匐殷勤地扶着燕阳上马,而后跨上自己的战马,作出指引的手势之后,催马前行。 一行人跟随而行。 那玉露宫坐落在玉露山南侧的一个僻静之处,四周林木葱茏,飞鸟鸣啭,景色宜人。行进之中,燕阳不时驻足观看山中景色,暗赞伊匐选了个好地方。 玉露宫内外装饰得极为华丽,较之如梦宫毫不逊色,细微之处尤见精巧。燕阳见状,对身侧的伊匐说道:“老伊啊,你这宫殿应该花了不少心思吧?” 伊匐貌甚谦卑:“主人鉴谅,当初确实浪费了不少财物。荣幸的是,奴才为主人早早修好了一个符合您尊贵身份的住所,不然的话,奴才可就罪该万死了!” 燕阳笑道:“听你这口气,莫非玉露宫是为本座修的不成?” “那是当然!”伊匐语气坚定,“如今奴才都是您的人了,奴才先前所拥有的一切自然也应该属于您,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难道主人还有什么怀疑?” 燕阳闻言沉吟,未再说什么,只是示意伊匐带他进宫。 入得宫来,早有一帮专门负责宫中事务的弟子抢上前服侍。伊匐吩咐弟子安顿好追风战队人马,自己则殷勤地带着燕阳来到正中大殿,笑着说道:“主人,这是奴才平日起居的金风殿,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燕阳四下打量一番,发现这金风殿不但富丽堂皇,而且是处透着舒适,沉吟片刻,说道:“这原本是你的住所,我这鸠占鹊巢,不合适吧?” “哪里哪里,您住在这里不合适,还有谁住在这里合适!”伊匐态度恭谨,“主人不用担心,奴才还有其他住处。” 燕阳颔首:“嗯,料想你也不会只有这么一个温柔乡!” 这话把伊匐说得有些尴尬。不过伊匐化解尴尬的能力很强,须臾之后转趋自然,呵呵笑道:“狡兔三窟嘛!奴才作为一宗之主,自会有适当防备。” 寒暄一阵,伊匐请来宗内医者为燕阳疗伤。燕阳看到那医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心中有些犹豫,毕竟在陌生女人面前脱衣解带有些不好意思。 女子见状,一下子就猜中了燕阳的心思,先是莞尔一笑,继而嘤嘤说道:“大人不必疑虑,妾身虽然医术浅薄,为大人疗伤还是没问题的。玉露宗所有医者都是女子,妾身乃是其中之一,得宗主器重,专门在宫中服侍。” 人家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燕阳不接受也得接受了,只好任由女医者替他脱去上衣,上药涂抹。 医者涂完药,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接着说道:“大人旅途劳顿,想是有些疲乏了,要不要妾身按摩一番,去去疲乏?”
伊匐紧接着说道:“主人,奴才这位医者按摩手法挺好的。” 燕阳自从收了诞灵草之后,得其滋润,寻日并不感到疲惫。只是近日持续奔波,加之跟伊匐拼斗消耗过大,身体又受了伤,所以多少有些疲累的感觉,见伊匐跟女医者恁般殷勤,不好推脱,也就听从了。 那医者似乎受过专门训练,对按摩一道甚是精通,甫一上手燕阳便感到十分舒服。待到按摩至不方便之处,女医者还有意无意地轻触撩拨,弄得燕阳有些不好意思,怕伊匐笑话自己。可是睁眼一看,发现伊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下了。 燕阳由此认定,这可能是伊匐故意给自己下的套。 在女医者变化多端的按摩手法的作用下,燕阳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醒来之后,发现伊匐站在不远处。 “什么时候了?”燕阳睡眼惺忪地问道。 “戌时了,奴才已然备好晚宴。”伊匐答道。 燕阳起身,简单洗漱过后,便跟着伊匐前去赴宴。 晚宴安排在清风堂,入得门来,燕阳倏然闻到浓烈的香气。打眼望去,但见两排年轻貌美女子排成两列,笑容灿烂地行着注目礼,个别女子还趁机抛过来一个媚眼。 燕阳不为所动,径直来到酒桌正中的座位处,坐定之后,招呼邝星海、雷恶地、伊匐等入座。 但是燕阳发现,这酒宴坐席设置得很是别致,无论是正桌还是偏桌,都是男女交叉列坐,另有女子站立身后服侍。正桌除了燕阳等四人之外,坐在他们身旁的还有四个绝色女子,个个娇艳欲滴,那盈盈红唇显得极为诱人。 邝星海笑道:“伊宗主恁般手笔,邝某自叹不如呀!” 伊匐满面堆笑:“人生得意须尽欢嘛,这有什么!以邝领主的智慧,弄这些光景应该易如反掌,不为而已。伊某乃是大俗之人,喜欢美色,没办法。” 燕阳正色说道:“世人都喜欢美色,这本无什么过恶,但是必须适可而止,不得败坏公序良俗。譬如抢夺、诱骗便是过恶,君子不为。” 伊匐收起笑容:“主人教训得是,奴才谨记!” 燕阳继续说道:“尤为关键的是,作为武林宗门,必须遵守武德,不可卖身投靠、祸患武林。皇家势力固然强大,但是只要各个宗门弘扬正气,团结一心,便可从容应付,卖身投靠究为哪般?如今皇室邪气充盈,我等武林人士本该挺身匡正,无奈元破山、佝偻怪等人为非作歹,已然极大地败坏了武林风气。加之一些宗门迫于威压卖身投靠,更是使得武林一片污浊。自今而后,你须痛改前非,切不可胡作非为、助纣为虐!” 伊匐正襟危坐,一脸端严:“定当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不做皇家走狗!” 燕阳颔首:“空口无凭,行动为证,看你下一步的表现了。嗯,酒菜当前,咱们也不可错过了。” 一边说一边举杯,其他人也纷纷举杯应和。 酒宴之中,身侧女子极尽殷勤服侍之能事,燕语莺声不绝于耳。美色环伺之中,众人很是尽兴。 不过,燕阳无意之中看到两个玉露宗武者眼睛中流露出异样的神色。这两个武者能够参与晚宴,在宗中的地位应该不低,可是在众人欢畅的气氛中,这两个人为什么显得闷闷不乐呢? 晚宴结束后,燕阳特意询问伊匐,得知那两个人都是宗中长老,一个叫做孙稚,一个叫做宋颖。 回到金风殿,便有三个穿着暴露的绝色女子迎上前问候。她们香肩外露,雪白的肌肤映照着粉嫩的脸庞,被稀少的衣料堪堪包裹住的酥胸高耸,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燕阳问伊匐道:“老伊,这是什么意思?” 伊匐笑着说道:“主人贵足踏入我玉露宗,奴才没什么招待,所幸宗中女子甚多,挑选几个侍奉主人那是应该的。” 燕阳挑挑眉毛:“这么说,不光我这里有吧?” “那是那是!”伊匐说道,“但凡跟主人一起来的,奴才都安排了。当然,主人身份最为高贵,自然是最高档次的美女陪伴。” 燕阳不悦道:“酒席宴上我都说了,本座此行的目标是幽明山,众武者需要养精蓄锐对付强敌,而不是沉迷于温柔乡里风流快活。正事要紧,还是让她们下去吧。” “这个——”伊匐看起来有些为难。 “别磨叽了,就说这是本座的要求!”燕阳知道伊匐不好知会邝星海、雷恶地、出力犍等人,是以如此吩咐伊匐。自古以来,送出去的礼一般都难以收回,何况是年轻美貌的女子呢! 得了燕阳的吩咐,伊匐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毒丸发作 伊匐走了以后,饶是燕阳百般驱赶,三个美女无论如何不肯离开,说是奉了宗主指令侍奉大人,在没有宗主新的指令之前不敢迈出金风殿半步。 燕阳哭笑不得,既不能对美女用强,又不能出去把伊匐叫回来,只得留她们住在金风殿,分床而睡。三个美女勉强答应下来。这金风殿乃是伊匐的住所,有好几个床铺,几个美女倒也不愁没地方睡觉。 燕阳由此对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多了一份更深的感悟。 躺下之后,燕阳感受着卧具中透出的氤氲香气,想象着伊匐寻日跟一众女子大被同眠的情形,不由暗羡伊匐那左拥右抱的艳福。外在奔波这么长时间,身边没有女人,那份寂寞清冷只有自己知道。当初把夏霓裳从云霄宗带出来,是要她陪伴自己的,可是阴差阳错之中又倏然分开了,如今桑无相等身陷幽明山,也不知道夏霓裳究竟怎么样了。一个修为低微的女子,如果身陷幽明山,结局注定好不到哪里去。 唉,造化弄人,自己的女人无法享用,人家送到身边的女子又碍于伦理情面不敢享用,说起来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另外几个卧榻上的女子似乎有意引诱燕阳,或不时发出几声娇吟,或动不动挪动身体把床榻弄得咯吱咯吱响动,越发弄得燕阳心绪不宁。 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之中,燕阳强自镇定,不停地数数,不知道数了多少数之后,方才酣然入睡。 朦胧之中,燕阳隐约感到有人搂抱住他,强行接吻度唇,把一颗丸状的东西吐到他嘴里。 本以为身边的女子见他那急色儿的样子,会立即加以配合,可是过了许久,却发现女子一动不动,全然没有配合的意思。 燕阳不由暗骂:你他娘的个狐媚子,把老子的欲望勾起来之后又躺着不动,是不是打算吊老子的胃口?要是这样的话,那老子可不能对你客气了,待会儿一定把你弄得嗷嗷叫,让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这么想着,快速睁开双眼,想要把身旁这个女人生吞活剥。可是一眼看去,赫然发现她似乎有些异常。 但见这个女人双目紧闭,在微弱的灯光照耀下面色发青。 讶异之中,燕阳把灯光挑亮了些,仔细观察起来。 这个女子竟然面色发青,出现了中毒的症状! 放眼打量另外两个女子睡觉的床铺,却发现上面空无一人。 心思急转,燕阳马上意识到了异常。回看身边的女子,联想到先前雷恶地中了青毒之后面色也是发青,燕阳初步判断这个女子中的便是青毒。 青毒再现,说明什么?莫非这玉露宗跟狂风领一样,也被佝偻怪之徒设置了毒丸? 救人要紧,燕阳来不及多想,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少量蛤蟆蛄,把其中一些揉捏成粉末,用内力催逼到女子的筋脉之中,而后耐心等待结果。 小半个时辰之后,女子悠悠苏醒过来,睁开一双凤眼,迷茫地观望四周。当燕阳的身形映入眼帘之后,女子开口问道:“大人,我这是怎么了?” 燕阳肃然道:“你被人下了毒,而且是极其霸道的毒。若非本座在此,你这条小命可就交待了。” “啊?”女子惊异之中坐起身来。 “怎么,你连自己中了毒都不知道么?”燕阳比女子更为惊异。 “我怎么可能中毒呢,又没吃什么犯忌的东西!”女子仍自懵懂。 中了毒而莫名所以,这种事情寻常也有,比如采食野物的人误食了有毒的野物什么的,可是女子身处玉露殿,接触不到那些有毒的东西,应该不会中毒的。但凡中了毒,总有些迹象可寻,女子不应该毫无察觉。 若果中了毒而毫无察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身边的熟人以哄骗的手段下毒。 燕阳因此提醒女子:“你认真回想一下,是不是有什么熟人以关心的名义让你服食了什么东西?” “这个——”听到燕阳这么问,女子露出难为情的神色。 燕阳察言观色,明白自己问到点子上了,继续说道:“别有什么难为情,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以便本座了解一下到底是谁下的毒。” 女子做几个深呼吸,启动樱唇,嘤嘤说道:“妾身受了宗主指令前来服侍大人,无奈大人百般推拒,妾身生怕宗主责骂,便待大人熟睡之后出门求助,恰好遇到宗门长老孙稚、宋颖。”
联想到晚宴之中孙稚、宋颖那不同寻常的表现,燕阳不禁对二人深夜之际待在金风殿外的举动有所猜测——寻机下毒。 “遇到孙稚、宋颖之后的事情呢?”燕阳问道。 女子羞赧回答:“妾身跟两位长老诉说了大人拒绝服侍的事,孙稚长老从兜里掏出一粒丸药,说那是催情丹,让妾身设法给大人服食。妾身不疑有他,道谢之后便回到殿内,看到大人睡得正酣,寻思没有其他办法让大人服用催情丹,只好把它含在嘴里度给大人了。这都是妾身为了完成宗主指令,服侍大人心切,大人莫怪。” 燕阳颔首:“本座明白了,问题就出在那颗所谓的催情丸上,其实它就是一粒毒丸。” 女子不解地:“不可能!那颗丸药妾身并未服食,反而是大人服用了,为什么大人没事、妾身反倒中了毒?” 燕阳解释道:“这不难理解。本座体质特殊,百毒不侵,所以没有中毒。你就不一样了,虽然只是把毒丸含在嘴里,可是那毒丸毒性猛烈,你自然会中毒。”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女子恍然大悟。 燕阳瞥一眼空着的床铺,问道:“你那两个同伴去了哪里?” 女子道:“妾身也不知道,当时她们都在的。” “一定是孙稚、宋颖趁你不注意把她们悄悄掠走了。”燕阳说罢,当即起身,大步往金风殿外行走。 女子着急起来:“大人,你为什么要走?留下妾身独自一人待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妾身害怕。” 燕阳边走边说道:“你们宗主应该也中了毒,我得去解救。你要是害怕,就回自己居住的地方去吧!” 急匆匆地出门之后,又迅疾返回来,对女子说道:“快带我去伊匐住的地方,我自己找不着。”说着,上前拉起女子,一同外出。 来到伊匐所在的旭风殿外,却发现孙稚、宋颖一左一右守在门口。二人见到燕阳,都非常吃惊,强自镇定地说道:“燕宗主留步,我家宗主正在休憩,外人不得打扰!” 燕阳见到这两个毒丸,本就非常生气,此刻又见他们两人阻挡自己救治伊匐,更是恼怒异常,厉声喝道:“你们两个赶快滚开,莫要惹得老子动手!” 二人竟然毫无惧意,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反而嬉笑起来。孙稚开口道:“燕宗主,别再大呼小叫了,没用!你那些同伴都已经着了老子的道,离死亡不远了,就凭你一个人,恐怕不能把老子怎么样!你可看清楚了,老子是两个人,对付你这个光杆司令应该绰绰有余!” 燕阳闻言,心知这两个家伙中了元破山一伙的魔障,劝是劝不回来了,再多的话也是白说,还是打了再说吧。要打就得快刀斩乱麻,时间一长,那些中了青毒的人就没救了。 说时迟,那时快,燕阳调动气劲,一上来就使出厉害的杀招一波流神功。孙稚、宋颖本来还指望以圣元两层境顶峰的修为跟燕阳对抗,已然拉开架势,可是当一波流攻击波束袭来的时候,二人竟然毫无抵挡之力,瞬间被击打在旭风殿的外墙上,碰得全身筋骨断裂。 经此一击,孙稚、宋颖委顿在地,睁大惊愕无比的眼睛盯着燕阳,似乎碰到了可怕的鬼魅。 “哼,宵小之徒,何堪一击!”燕阳不屑地看了将死的孙稚、宋颖一眼,闪身冲入旭风殿。 不长时间之内,燕阳辗转几个地方,分别给伊匐、雷恶地、邝星海以及追风战队武者服用了青毒解药,而后来到伊匐身边等他苏醒。追风战队成员虽然都修习过时空倒错功夫,能够抵御一般毒药的侵蚀,却难以抵抗青毒这种毒性独特的药物的肆虐。 半个时辰之后,伊匐苏醒过来。燕阳把夜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伊匐自然怒恨至极,亲自将濒死的孙稚、宋颖提溜到殿内加以审问。到了这个时候,孙稚、宋颖也没法隐瞒什么了,断断续续地将投靠元破山、监视宗主行为,一旦发现宗主有甚背叛举动便暗中投毒、接管宗门的事情和盘托出。 伊匐闻言,长叹一声:“唉,奴才真是上了皇家的当!表面上他们对奴才很是尊崇,奴才当时感觉很是风光,现在看来奴才不过是他们的一颗棋子,随时都可以弃掉!皇家行事真是歹毒啊,奴才后悔莫及!” 燕阳正色道:“现在悔悟也不晚,关键是以后怎么做。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哼哈二将 伊匐应道:“皇家无情,奴才肯定不能再追随他们为非作歹了。从今往后,奴才唯主人马首是瞻,一切听从主人的指挥!” 燕阳拍拍他的肩背,语重心长地说道:“做大事者固然可以不拘小节,但凡事都不能过分。譬如你这宗门的风气,应当改一改了。武者一旦沉迷女色、玩物丧志,怎么会有斗志?” 伊匐频频点头:“好,奴才就依主人吩咐,即日起整顿宗门,恢复正经气象。” 燕阳说道:“如此甚好。眼下还有一些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你去办理吧。” 伊匐会意,急忙前去查看雷恶地等人的情况。 燕阳则回到金风殿继续休息。 清晨起床,先前的三个女子赶紧靠拢过来,帮着燕阳穿衣洗漱。燕阳问两个一度消失的女子道:“你们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啦?” 其中一个女子答道:“妾身是被万恶的孙稚、宋颖掳走的,并非自己走开。两个万恶的长老说,伊宗主马上完蛋了,从今以后妾身便是他们的人。” 燕阳颔首:“嗯,论姿色你们是玉露宗最出色的,他们两个肯定觊觎很久了。” 女子腼腆一笑。 另外一个女子说道:“大人,殿外跪着一大帮人,说是等待大人起床,感谢救命之恩。” 燕阳闻言,急忙外出察看,发现门外黑压压地跪着一些人,除了追风战队成员之外,还有伊匐和邝星海。雷恶地则站在一旁,神情肃穆。 昨夜燕阳回来之后,伊匐前往各处查探中毒诸人情形,待他们醒来便将燕阳施救情形相告。这些人死里逃生,暗道侥幸,对燕阳的救命之恩自是感激不尽,想面见谢恩,又不愿打扰燕阳休息,所以纷纷跪在金风殿外,静待燕阳醒来。 那邝星海跟燕阳同为一宗之主,燕阳岂能让他跪在自己面前,因此急急上前搀扶,开口说道:“邝领主这是何意,折煞燕某了!” 邝星海含泪说道:“邝某父母只给了我一次生命,可是燕宗主却接连救了邝某两次性命,恩同再造,这等恩德,教邝某如何报答才好!” 燕阳将他搀起,从容说道:“邝领主不必如此。我等同气连枝,燕某不过做了些分内之事,说什么恩德!”又扭头对伊匐、出力犍等人说道:“你们也起来吧!” 众人异口同声说道:“感谢燕宗主大恩!”而后起身。 伊匐上前说道:“主人,奴才昨夜对孙稚、宋颖详加审讯,得悉他们尚有几十个同伙,已然悉数清理了。这些毒丸的确狠毒,居然施放连奴才都闻所未闻的青毒!” 燕阳正色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见皇室为了巩固政权已经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只要威胁到了皇家利益,不管是谁,皇家都不吝戗灭。” 出力犍躬身向前,铿锵有力地说道:“燕宗主,经此一劫,小人彻底看清了皇室的面目。从今往后,小人但凭大人吩咐,为了匡正事业,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追风战队成员齐声附和:“在所不辞!” 燕阳摆摆手:“好了好了,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等刚刚解了毒,身体都有些虚弱,需要调养。本座和邝领主也都多少受了些伤,需要调养几日,这些日子咱们就在玉露宗调养调养。趁此机会,伊宗主也可以整顿一下宗中事务。三五日之后,我等起身前往幽明山,对付元破山和越居之流。当务之急是先将养好身子,届时以最佳状态出战。” 众人答应着,各自散去。 燕阳召邝星海、雷恶地、伊匐进殿,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并与伊匐单独谈话,对他进行训斥。无论如何,借双修之名诱骗、玩弄女子的行为都是不可取的,不但败坏女子的名声,而且影响玉露宗作为武林宗门的声誉。 被燕阳教训过后,伊匐对宗门风气进行认真整饬,清退了一大批存心不正的弟子以及单纯追求享乐的女子。 三日后,燕阳、邝星海伤势基本痊愈,于是整队出发。伊匐指定宗门长老刘黑七代理宗门事务,随从前行。 多半日后,来到幽明山外围。刚转过一个山脚,便听一阵铜锣响,紧接着两队人马一左一右分从两侧拦住去路。 燕阳不动声色地看一眼伊匐。 伊匐会意,近前说道:“禀主人,这两队人马,领头的是琅琊宗宗主张平和玲珑宗宗主孙威,都是圣元三层境修为。” 燕阳点点头:“嗯,原来元破山收服了琅琊、玲珑两个宗门,并且让两个宗门的宗主成了自己的马前卒。你是怎么知道的?”
伊匐羞惭地:“他们都曾在玉露宗驻足,因此奴才认得他们。” 二人正自交头接耳,但听对面张平的声音传送过来:“我道是谁,原来是玉露宗伊宗主驾临!伊宗主,元山主有令,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幽明山,你应该是知道的,如今领着这些人马入山,究为何意?” 伊匐坐直身子,扬声答道:“本座自然知道元破山的指令,无奈我这些朋友渴慕幽明山景色,偏要前来观赏一二,本座只好带他们来了,张宗主最好赏个脸。” “哼,置元山主的指令于不顾,却反过来要本座赏脸,伊宗主哪来的胆子!如今我哼哈二将奉命守卫在这清风岭,便是鸟雀都飞不过去,甭说你这些来历不明的所谓朋友了。识相的赶紧退去,休要惹得本座、孙宗主动怒!”张平神情傲娇,显然没把伊匐放在眼里。 “哈哈哈哈!”伊匐不怒反笑,“我说张平、孙威,你们也太高看自己了吧?睁开你们的狗眼,仔细看看站在你们面前的是谁!武功高强、名满天下的云霄宗燕宗主屈尊驾临,你们不赶紧下马受死,说这些大话作甚?什么哼哈二将,我看就是哼哈二狗!” 孙威见伊匐骂将过来,哪能忍受,当即勃然大怒:“伊匐竖子休得无礼,惹恼了本座,你的小命难保!适才本座看在你我都为元山主效力的分上,权且给你留了三分情面。如若不识抬举,本座认得你,手中歪嘴枪却认不得你!” 伊匐笑道:“孙威小儿,自高自大得可以呀!你那歪嘴枪,在老子看来与歪嘴烟枪无异,不值得恁般吹嘘。你若仗着那竿烟枪撒野,老子奉陪便是。” 张平与孙威交换个眼神,说道:“孙宗主,伊匐老儿既然恁般狂妄,我等只好联手教训他一番了。那个奸贼一向嘴头上厉害,口舌之争我等占不了上风。” 孙威颇为自信地应道:“张宗主所言极是,也只好让他领教一下我哼哈二将的高超手段了。伊匐,赶紧受死!” 一行说,一行催马挺枪,直奔伊匐而来。 张平更不怠慢,紧跟孙威动作,斜刺里向伊匐杀来。 燕阳冲雷恶地使个眼色,雷恶地当即拍马而出,直奔张平而去。伊匐则提着三尖两刃枪与孙威战在一处。 孙威、张平的手下跃跃欲试,却被出力犍率领追风战队分头拦截下来,各自捉对厮杀。 邝星海想加入战团厮杀,燕阳阻止道:“邝领主伤势尚未彻底痊愈,且休息一阵吧。依本座看,那哼哈二将占不了什么便宜。” 燕阳这么说,自然有其道理。以雷恶地皇极九层境的修为,对付张平这样的圣元三层境武者,可以说手到擒来。至于伊匐,虽然跟孙威一样都是圣元三层境武者,可是燕阳领教过他那阴阳枪功夫,断定孙威应该不是对手。 追风战队人数跟张平、孙威手下的喽啰数量差不多,但是战力高强,更是不虞落败。 邝星海闻言,仔细观察一阵,发现燕阳所言不差,只好袖手旁观。 雷恶地跟张平的对战,自然是一边倒的局势。初看起来雷恶地赤手空拳,与手持弯刀的张平拼杀似乎很是吃亏,可是那弯刀在雷恶地面前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似乎还成为张平流畅施展招式的羁绊。张平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打着打着竟然将弯刀随手一扔,想跟雷恶地拳脚相见。可是不知怎的,那弯刀刚一离手,雷恶地便趁机一击,刚好让手忙脚乱的张平顺势接回。扔了三五次,张平也没能把自己手中的弯刀扔掉。 这种诡异情形,看得邝星海惊异连连。明明张平想把弯刀扔掉,卸掉阻碍自己流畅施展招式的累赘,可雷恶地就是千方百计地不让他如愿,每一次都是恰到好处地将弯刀逼回张平手中。看这意思,雷恶地更愿意跟手持弯刀而不是赤手空拳的张平打斗,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形,看得邝星海有些懵圈。 另一边,伊匐跟孙威的拼杀也有些出乎想象。伊匐那阴阳枪法的威力,邝星海是见识过的,一般人极难应对。可是孙威在三尖两刃枪的攻击之下应付得却甚是从容。他那歪嘴枪,枪头上挂着一个歪歪斜斜的刀刃,看起来很不规则,但是拼杀起来却大有妙用。当歪嘴枪看似直直刺来的时候,那歪斜的枪刃其实是从另外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杀出,使人一时之间分辨不出两个方向之中到底哪个是真正的攻击方向,虚虚实实之间弄得人眼花缭乱。幸亏伊匐惯用阴阳枪法,对这些虚虚实实的攻击招式分辨起来相对容易,所以才能轻易应付。 如此看来,哼哈二将先前的自信也不是毫无道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劳力境 三尖两刃枪对歪嘴枪,可谓旗鼓相当,一时战得难分难解。 另一边,张平已然察觉出雷恶地对他的耍弄,不免怒从心头起,在明知对雷恶地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寻机跳出战圈,纵身飞掠,向燕阳袭来。一柄弯刀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亮光,砍向燕阳颈项。 张平的本意,乃是出其不意地击杀燕阳,先挫挫对方的锐气,而后趁势搏杀。 燕阳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打斗双方,岂容张平一击建功。眼见弯刀袭来,急忙挥动长剑抵挡。那弯刀来势固然凶猛,无奈燕阳每于临危之际总有金刚伏魔咒启动,那汹涌而出的气劲绝非张平所能抵抗,因此燕阳一击之下,张平那突袭而至的弯刀顷刻断为两截。 张平蓦然感到一股大力击打在手臂上,手腕发麻,攥在手中的刀柄脱手飞出,堪堪击向自家面门。电光石火之间,燕阳左掌拍出,张平立时感到自己的胸口被排山倒海般的力量集中,骨骼发出咔巴咔巴的碎裂声。 尚未回过神来,身后的雷恶地又是一掌劈来,把张平击杀在当地。 燕阳还剑入鞘,拍拍双手,看着一摊泥一样委顿在地的张平说道:“哼,实施偷袭,你可想差了!如今哼哈二将死了个哼,那个哈离死想必也不远了。” 适才张平出其不意地袭击燕阳的时候,孙威不由为同伴的巧妙心思点赞。一旦突袭成功,那么自己这一方就多了一些胜算。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偷袭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张平不但没有得手,反而在转瞬之间就被人击杀了。 这样的打击,已经超乎孙威的承受能力,孙威登时沮丧无地。想要逃跑,可是伊匐那跗骨之蛆般的枪招绵密无隙,孙威连喘口大气的工夫都没有,哪有逃脱的机会! 眼看打下去只有身殒道消,逃又逃不掉,孙威情急之下,扬声说道:“伊宗主手下留情,孙某愿降!” 伊匐闻言,不知如何裁处,只是放缓了招式,等候燕阳指令。 燕阳喝道:“哼哈二将,生死相依,如今哼将已经死了,你身为哈将,岂有投降的道理!” 伊匐得令,当即加快攻势。已然心烦意乱的孙威,岂是伊匐的对手,不移时,被伊匐一枪刺中要害,顷刻丧命。 出力犍那边的战斗业已结束,张平、孙威的手下全军覆没。 战事平息,邝星海不解地问燕阳道:“燕宗主,那张平、孙威武功了得,可以作为我等助力,为何把他们杀了呢?” 燕阳虎着脸说道:“这等卖身投靠之徒,乃是武林败类,杀之不足惜,留他作甚!” 闻听此言,邝星海仍是不太明白。若论卖身投靠,伊匐跟张平、孙威无甚区别,结果却是伊匐被收拢了,张平、孙威被杀了,如此区别对待,究为何故? 燕阳心知邝星海心有疑惑,于是进一步解释道:“邝领主可能以为本座处置得有些随意,其实不然。伊匐先前虽然也投靠了元破山那个恶贼,但是并未出离自家宗门、以元破山的哼哈二将自居,帮助元破山封锁幽明山,涉入得不是太深。何况,玉露宗临近幽明山,元破山要控制幽明山必先控制玉露宗,伊匐为保全自家宗门暂时投靠,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迫不得已。可是张平、孙威不同,琅琊、玲珑二宗与幽明山相距遥远,二人为表现自己的忠心,万里迢迢地跑来充当帮助元破山封锁幽明山的哼哈二将,罪孽深重,这就难以让人饶恕了。” 听罢燕阳这番话,邝星海内心释然。 伊匐适才听了燕阳对卖身投靠的武林败类杀无赦之类的话,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神情颇有些尴尬。确实,若论卖身投靠,自己的行为跟张平、孙威无异,前些日子还把邝星海、燕阳刺伤了。要是张平、孙威该杀,那么自己也该杀。 直到听了燕阳后来那番话,伊匐内心才平复下来。他不得不承认燕阳说的是实情,更不得不承认燕阳心思之细微体贴,一番话不但解了邝星海之惑,也化解了他的尴尬。 面对凑到跟前的出力犍,燕阳关切地问道:“你们有没有伤亡?” 出力犍答道:“回大人,琅琊宗和玲珑宗那些喽啰,实力还当不得我等神泉山——,啊,我等追风战队武者,战队成员无一死亡,只是个别成员带了些皮外伤。” 燕阳颔首:“如此甚好。如今我们打开了幽明山一个门户,可以直抵幽明山深处了。进去之后,需要步调一致、行动紧凑,尽量注意不要落单、失散。幽明山情况不明、秘境甚多,一旦孤身行动,很可能遭遇不测,要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小人记下了!”出力犍恭谨回答。 众人在山口略作修整,继续向幽明山深处进发。
沿途未再遭遇阻拦者,看来元破山对张平、孙威甚是放心,以为二人足可把住一个山口,不必再加派其他人手。 这幽明山虽然与幻厄妖域同为妖地,风景却是截然不同。幻厄妖域之中绝大多数地方满眼荒凉,而幽明山却处处鸟语花香,葱茏的植被五颜六色,其间夹杂着明艳的花簇,山间溪流潺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表面看来,这哪里是什么妖地,简直是人间仙境。 燕阳不由赞道:“幽明之地,好一派旖旎风光!” 伊匐笑道:“主人好兴致,把这遍地风光都看在眼里。” 燕阳问道:“玉露宗毗邻此地,想必你先前来过吧?” 伊匐面现惭愧之色:“主人鉴谅,此地风光虽美,却是传说中的妖地,奴才一向未敢踏足。若非有幸陪伴主人,恐怕今生今世都未见得能来这里呢。” 邝星海打趣道:“说得是。那女子肚皮上的风光尽可观赏,伊宗主一概闲情都倾注在那上面了,能有多少余暇领略山水之美!” 伊匐不好意思地:“邝领主说笑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继续沿着山间小路前行。 燕阳其实并未陶醉于幽明山美好的景色之中,他心心念念的是桑无相等人的安危。看到那是处存在的野果,燕阳稍稍安心了些,毕竟身处重围之中的桑无相等人可以用这些野果果腹,不虞因食物匮乏而饿毙。 又行了约三五里地,前面突然出现一道朦胧的烟瘴。 山中的烟瘴多由水汽凝结而成,但是一些烟瘴是有毒性的。那烟瘴横亘在众人必经之路上,若要继续前行必须穿过它。 燕阳提醒众人注意防毒,而后闭住口鼻之气,率先踏入烟瘴之中。 便在此时,风云突变。 燕阳闭住口鼻之气,一心阻止烟瘴侵入体内,孰料进入烟瘴之后,却发现烟瘴全无,眼前一派明丽景象。他不明所以,仔细查探身周情形,赫然发现原本崎岖不平的所在竟是一片坦途,起伏的山峦消失不见,代之而起的是宽广无垠的平地。 这是怎么个光景?燕阳内心一片茫然。 他这才想到,以自己百毒不侵之体,方才是不应该闭气防毒的。眼前这一幕,莫非是因为适才闭气把自己弄得脑袋缺氧,从而出现了幻觉? 惶惑无地之中,他发现远远地走过来一个壮汉。那壮汉意态轻松,嘴里哼着缠绵悱恻的小曲,慢悠悠地向他所在的地方靠拢。 燕阳心生警觉,暗自调运气劲,以便应付可能发生的冲突,可是他惊奇地发现,全身的内力怎么调都调动不起来了。 这可太诡异了,自己的气劲竟然全然无法调动!若是这样,一旦那渐渐靠近的壮汉心生歹意,自己只能靠蛮力应付。可是两相对比之下,自己这身筋骨看起来无论如何都不是壮汉的对手。 情急之中,燕阳想要调动金刚伏魔咒,不料脑海中却是一番沉寂。 焦急之中,燕阳心思电转,马上想到了一个可能——自己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幽明山众多秘境中的某个秘境之中! 种种看似在通常情况下不可能发生的状况,只有在有某种神秘力量统驭的秘境之中才可能发生。 想到这一层,燕阳释然了。 可是释然之后依旧焦灼。盖因那原本表情轻松、哼着小曲的壮汉,在接近燕阳的时候,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燕阳率先开口:“好汉,请问这是什么所在?” 壮汉收起坏笑,面无表情地说道:“劳力境!” “劳力境?”燕阳心想,这个什么劳力境,不会是人口众多、劳力充足的世界吧?不然的话,为什么取这么个毫无诗意的名字? “好汉,在下无意之中失足踏进你们这劳力境,不知可否指点一下出去的路?” 壮汉摇摇头:“出不去的,没有出路。” 燕阳眨巴眨巴眼睛:“出不去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在下从此以后只能困在这里不成?” 壮汉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你要是有能耐的话,倒是可以打出去,不过那比登天还难,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能做到。” “打出去?怎么打?”燕阳问道。 壮汉说道:“自然是凭借自身的力气打,还能怎么打?你也看到了,我们劳力境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异常强壮,就凭你那单薄的身子骨,打我一个人都不可能打赢,更甭说打赢我劳力境里的所有人了。” “打赢所有人?”燕阳这一惊非同小可。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打着看 壮汉居高临下地说道:“是的,只要打赢了劳力境所有的人,你就可以出去,可是你做不到的。” 燕阳进入幽明山之前,自然想象过其中的秘境之凶险,不过因为有金刚伏魔咒等强大助力的加持,他自恃自己不应该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顶多会遭遇一些有惊无险的波折。可是面对所遭遇的第一个秘境,他不由暗忖自己先前想错了,其中的凶险远远比想象的要大。 譬如这奇葩的劳力境,若想出去,需要打败境内存在的所有人,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眼下,燕阳面临着两个抉择:一是打,但是打赢的希望极其渺茫;二是不打,永远被困于劳力境之中。 这正是考验韧性的时候。放弃自然一劳永逸,但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匡正大业也将就此废弃,这当然是燕阳所不甘心的。可是如果选择打,有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甚至付出这样的代价之后依然不能成功。面对这样毫无胜算的抉择,稍稍缺点韧性,可能就放弃了。 燕阳最终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打。 打赢打不赢先不考虑,结果如何,打着看吧。 决心已定,燕阳气势陡生,扬声对壮汉说道:“你先不要下结论,出水才看两腿泥呢,打过以后自然会有结果。” 壮汉嘿嘿一笑:“好,既然你不怕死,那我就教训教训你。劳力境的规矩是,无论男女老幼,只要碰到了外人,就得果断出手教训,我便是第一个教训你的人。不过,你今天碰到我,算是运气很差,第一次交手就没命了。”说着,张牙舞爪地冲向燕阳。 闻听此言,燕阳不由感到惊异。怎么,这劳力境之中还有女人、老人和孩童,并且这些老幼妇孺都要跟外人过招?要是那样的话,自己面对他们的时候到底是下手还是不下手呢? 还有一个问题,自己在这劳力境中内功修为算是废了,只能用蛮力来跟一个个境中人对抗,可是如果这些境中人能够运用内劲,那自己还不是迟早都得输? 面对这两个棘手的问题,燕阳一时有些踌躇。 可是,对面的壮汉并没给他思考的时间,一出手就凶狠地挥拳击打燕阳的面门。 燕阳无奈之中只好仓促应战,先是纵身后跳躲开壮汉的凶猛一击,接着挥动拳脚抵挡。 说实话,像市井莽汉一般打架,燕阳并无多少实际经验。虽然出道以来他也杀过一些人,可是那都是借助从蛰罗雀身上得来的圣元三层境功夫以及金刚伏魔咒的法力完成的,若论拳脚功夫,他实在没什么像样的套路可以运用。 好在他在观看灵兽的打斗中参悟过力量循行的奥秘,并且自从收取诞灵草之后浑身充满力量,所以尽管没什么打架的经验,一时之间被动应付起来也不显得多么狼狈。 对面的大汉招式凶狠,似乎每一招都想把燕阳置于死地。燕阳一边应对一边琢磨:你这个乡野莽汉,不过是要跟老子分个输赢而已,这么拼命干什么?若果你跟老子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这么拼命还可以理解,可是老子以前跟你毫无瓜葛,今天不过是萍水相逢,用得着这般用力么? 眼见壮汉招招致命,燕阳怒火攻心,也不再跟他客气,招式变得凶狠起来。虽然此刻身上已然被壮汉划出几处血痕,但是燕阳全然不顾,瞪大了双眼要跟壮汉拼命。 壮汉起先看向燕阳的眼神颇为不屑,一副信心满满、居高临下的架势。的确,刚刚交手的时候,燕阳那手忙脚乱的举动,让壮汉以为燕阳迟早会被他碾压得筋骨不全。可是几十个回合过后,壮汉发现燕阳的招式渐渐熟练起来、起初的仓皇消失不见,不由大为纳罕,眼中的不屑神色逐渐消退,开始全神贯注地跟燕阳过招。 壮汉多了几分小心,招式便少了几分凶狠,先前仓皇招架的燕阳终于可以稍稍喘口气,攻守之势也稍稍有所改变。 不过,壮汉身躯庞大,势大力沉,对战过程中燕阳还是占不了多少便宜。 局面一时之间陷入僵持之中。 壮汉人高马大,攻势凌厉,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不过招式比较简单,翻来覆去地重复使用一些笨拙的套路,显然是一力降十会的打法。 燕阳一开始有些心浮气躁,毕竟对这种打法很不适应,可是打了一阵之后,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开始琢磨对付壮汉攻击套路的办法,不跟他硬碰硬,而是避实就虚,打算一巧拨千斤。如此一来,反倒打得有些轻松。
壮汉一开始还满怀自信,以为很快就能结束战斗,可是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个看似身体单薄的对手不但没在短时间内被击倒,反而越打越起劲,从一开始的狼狈招架变得能够从容过招了。这对壮汉来说自然是一种心理上的打击,壮汉因此开始焦躁起来。越是焦躁,拳脚越是凌乱,完全没有了应有的节奏和章法。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壮汉于燕阳仓皇招架之际在他的身上划出了多处伤痕,但是随着时间的迁延,壮汉身上也被燕阳划出了许多伤痕,一些伤痕还比较重,不断外流的鲜血把身上的衣衫都染红了。 这场马拉松似的拼斗进行了一个半时辰之后,壮汉已然有些气力不继。他一开始抱着快速解决战斗的想法用力过猛、体力消耗太大固然是一个原因,长时间消耗之后缺乏能量补充则是更重要的原因。以生死拼杀的姿态打斗一个多时辰,任谁都很难支撑下去,饶是壮汉力气超乎常人也难以负荷。 燕阳同样也有消耗,但是因为诞灵草的存在,身体中所消耗的能量随时都有源源不断的补充,所以尽管拼斗了这么长时间,却毫无疲惫的迹象,甚至由于开始摸着了些打架的门道,反倒越战越勇。 两相比较,显然是燕阳渐渐占据了上风。 壮汉眼见自己就要落败,不敢继续拼斗下去,虚晃一招之后撒腿便逃,一边逃一边扭头察看燕阳是否追了上来,神情有些恓惶。 燕阳望着壮汉逃走的背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心想:我这是打赢了吗?按照劳力境的规则,到底怎样才算赢?是把对手击败、打跑就完了,还是把对手击杀了才算呢? 眼睁睁地看着壮汉逃走,燕阳惶惑地站在原地,想不清楚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虽然这一次打斗算是自己赢了,可是今后遭遇的蛮力拼杀可能会数不胜数,若是单打独斗还好办,一旦遇到对方凭借人多势众对自己群殴的情形,那该如何应付?刚才与壮汉一个人打,自己身上都挂了不少彩,要是跟好几个人打,自己纵使不死,也很可能遍体鳞伤。 要在劳力境生存下去,必须尽量隐匿身形,出其不意地攻击对手而不被对手有针对性地攻击。 想到这里,燕阳赶快到离自己最近的小灌木丛中藏起来打坐休息,以便养精蓄锐应付下一场拼斗。 直至夜色降临,他才悄然从灌木丛中现身。由于不辨东西南北,只好胡乱行走,行走过程之中尽量蹑手蹑脚、不发出声音。 走出大约三五里地之后,燕阳蓦然听到脚底下隐隐有说话的声音,惊异之中急忙趴在地上仔细倾听。 但听一个老迈的女声说道:“巫牛呀,你今天刚跟外面的人打了架,身子还虚着呢,明日就在家休息,不要去大力金刚那里了。” 一个年轻的女声说道:“是啊巫牛,娘说得对,你就在家歇息一日。那大力金刚净知道使唤人,哪里晓得别人的辛苦!” 却听那叫做巫牛的说道:“娘,凤仙,你们快别说了。大力金刚的脾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不去点卯,他必定会扣发咱家的口粮,到时候咱们连西北风都没得喝呀,唉!” 巫牛娘也叹口气,颇为无奈地:“唉,在人屋檐下,想不低头都不行啊!那你就去吧,今晚且好生休息,凤仙也消停些,别引东惹西的,让巫牛连觉都睡不好!” 凤仙有些嗔怪地:“还不都是怪这个死性巫牛,跟人打架那么卖命,累死他活该!” 巫牛似乎有些生气:“凤仙你这么说可算是没良心。我这么做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娘、为了你?你想想,按照上头定的规矩,我要是击杀了那个外面的人,就可以提升咱们家所有人的品级,还可以得到重赏,这种事谁不想干?大力金刚为什么能够驱使咱,还不是因为他是二等人、咱是三等人?有朝一日我击杀外面的人立下大功,咱们就可以跟大力金刚平起平坐、不用逐日担心口粮的事了。凤仙你说说,我这么做到底应该还是不应该?” 听到这里,燕阳恍然大悟。原来白天跟他打架的那个家伙叫做巫牛,一家人就住在这地底下。而巫牛之所以那么拼命,是为了通过击杀他来改变命运,改善一家人的生活。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要去杀其他人,这劳力境里的规矩怎么能这样! 想到这里,燕阳当即怒火中烧。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午马 尤其让燕阳气愤的是,劳力境居然把境中人分为三六九等、刻意制造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这等违背道德人伦的事情,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恼怒之中的燕阳,不由自主地蹬腿跺脚。 这下可坏了! 他所在之地正是巫牛他们家的房顶,兴许是年久失修或者修筑材料轻薄的缘故,他那本来不是很大的腿部动作,竟然把房顶弄塌了,支撑房顶的材料连同他一同掉落下来。 幸好塌落之处并不处于巫牛一家人的头顶,否则屋里的几个人注定会遭殃。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巫牛一家人闹懵了。 几个人惊慌失措地盯着随同房顶掉落下来的燕阳,一时之间竟忘了如何应付。 燕阳忍着疼痛站起身,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把你家房子弄坏了。” 回过神来的巫牛认出了燕阳:“原来是你!你追到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燕阳摆摆手:“好汉别误会,我不是来打架的。” 巫牛怒道:“不是来打架的,那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三更半夜的,你要不是寻仇,究竟要干什么?” 燕阳分辩道:“好汉,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过是打过一架而已,我来寻的哪门子仇?我路经此地,好巧不巧地踩塌了你的房顶,如此而已。” 巫牛仍自不相信:“没这么简单吧?你们外面的人花花肠子多,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信了。” 燕阳双手一摊:“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信不信由你。” 巫牛娘从他们的对话之中听出了大概的意思,面向巫牛,指着燕阳说道:“巫牛,白日跟你打架的人就是他?” 巫牛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巫牛娘面对燕阳,缓缓说道:“外来的,我儿巫牛跟你打架,乃是遵守劳力境的规矩。不光他跟你打,老身,”边说边指指巫牛的老婆,“还有她,都要跟你打,直到把你打死为止。” 燕阳万没想到老太太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心想,就你这把老骨头,浑身颤颤巍巍的,说这般豪言壮语,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至于你那个儿媳妇,哦,凤仙,一介女流,老子都不屑于对她下手!你在老子面前说这番话,简直是要为难死老子呀! 想是这么想,可是嘴上却道:“老太太,不管在什么地界,都应该与人为善,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成不成体统且不说,有意思么?” 巫牛娘一时语塞,片时之后开口说道:“生存艰难,要那么多意思干什么?上面既然定了规矩,老身就得遵守。破坏了规矩,那可是杀身之祸。不打杀了你,老身一家老小就不得生存。如果说意思,这就是老身的意思,你可听明白了?” 燕阳颔首:“算是听明白了吧。我猜想,你们遵守的大概是大力金刚制定的规矩吧?” 巫牛面色一沉:“外来的,休要在此胡唚,什么大力金刚小力金刚的!” 燕阳啧啧连声:“你看你看,我说对了不是,不然的话你怎能恁般紧张?” 巫牛娘寻思片刻,说道:“外来的,既然你知道大力金刚,老身且不忙着打架,坐下聊聊如何?” “那敢情好!”燕阳欣然答道。 坐定之后,巫牛娘也不转弯抹角,直言询问燕阳为何出现在此处、有何企图。 燕阳开门见山,把自己误入秘境、想要尽快脱身之事和盘托出。 巫牛娘听罢,连连点头:“原来你并不是什么歹人!不过,即使这样,按照我们劳力境的规矩,你最终也会被打死,除非你因为受不了捶打而自杀,一了百了。” 燕阳笑道:“老太太,蝼蚁尚且惜命,谁愿意自杀呢?我现在琢磨的是,有没有不通过打架而脱身的办法。如果有,对咱们大家都有好处。” 凤仙插话道:“壮士,你这个想法很新鲜,听起来也不错,可是从古至今,我们劳力境从来就没有见到外面的人不打、白白把他们放走的事情。纵使不打,他们也走不掉的。” 巫牛似是对凤仙随便插话有些不满:“男人说话,娘们家家的少插嘴!” 看来这劳力境跟俗世一样,也是男尊女卑。面对巫牛的训斥,凤仙无奈地吐吐舌头,算是回应。 燕阳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不表示一定不能有,只要多花费些心思,就很可能另辟蹊径、柳暗花明。” 巫牛娘究竟是经历的事情多,见识比巫牛广阔,听到燕阳这么说,沉吟片刻说道:“嗯,你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不过道理归道理,情势归情势。现在的情势是,不论是谁看到你,都会跟你打架拼命,你并不是每次都有胜算,所以你的道理很难实现呀。”
便在此时,燕阳无意之中看到隔壁的房门处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女伸着脖颈朝这边看。少女见燕阳看到她,急忙缩回去了。 旁边的凤仙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对婆婆说道:“娘,我看这个外面的人长相、心肠还算不错,不如让小姑巫云嫁了他,让他跟咱们一起生活算了,反正他也走不出劳力境。” 巫牛白她一眼:“胡说什么,小心掌嘴!” 巫牛娘在几个人身上扫视几回,未置可否,皱着眉头想事。 燕阳这才知道,原来巫牛家一共有四口人,除了他夫妻两个和他娘之外,他还有一个妹妹,名叫巫云。这巫牛长得五大三粗,不怎么帅气,他妹妹巫云长得倒是跟他截然不同,很有女人味道。 “大嫂,我认为你这个提议可以考虑。”燕阳对凤仙说道,“我姑且隐姓埋名生活在这里,耐心寻找脱离劳力境的突破口,说不定能找到呢。” “怎么,你一个外面来的人,真想打我妹妹的主意?”巫牛有些恼怒。 “不是打你妹妹的主意,是打你全家的主意。”燕阳说道。 “嗯?”巫牛愈发恼怒,倏然起身,攥起拳头。 燕阳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接着说道:“巫牛哥,你认为我的拳术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厉害?以你的力气,再经过我耐心调教,你打架的水平必定会提高一个不小的档次,到时候咱们联起手来,应该足能对付你说的那个什么大力金刚。等你占据了大力金刚的位置,你们全家就是二等人了。” 通过跟巫牛的打斗,燕阳看出来了,这劳力境中的人打架只是用蛮力,没有任何技巧。燕阳虽然不擅长莽汉般肉搏,可是身为武林宗主,对战经验还是有的,教授巫牛一些打架技巧毫无问题,所以有此提议。 听燕阳这么一说,巫牛意识到适才是自己误会了,人家说的打他全家的主意并不是要危害他的家庭,而是帮助他全家提高品级。明白之后,巫牛内心不由有些愧疚,攥着的拳头瞬间松开。 巫牛娘沉吟一会儿,对儿子说道:“阿牛呀,要是这个外面来的人真能做到他说的这些,我看倒也不错,你怎么想?” 巫牛坐到石凳上,叹口气说道:“娘,我看不行。纵使他是真心,无奈他身上没有境中人身上的特殊气味,别人一眼就能识别出他的境外身份。” 凤仙嬉笑着说道:“这有何难!只要他跟巫云成了亲,沾染上境中人的气味,到时候谁还能说他不是境中人呢?” 巫牛见凤仙又随便插嘴,直眉瞪眼地想要发作,却听到老娘咳嗽一声缓缓说道:“这其实倒也是个办法。咱们只要成了二等人,就不用成年累月地憋屈在这地底下过这暗无天日的生活,也不用镇日担心口粮不继的问题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外来人是不是靠得住,巫云丫头又是怎么想。” 燕阳急忙表态:“老太太,我当然靠得住,甘心情愿做刚才所说的那些事。不过,要做那些事,不一定非要跟巫云妹妹成亲吧?” 巫牛娘说道:“要做那些事,就一定要跟巫云成亲,这是没办法的事。境中人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而且这种味道你们外来的人闻不着,境中人却是一下子就能闻出来。你不跟巫云成亲,不沾染那种味道,就没法混迹于人群之中待机行事。” “那么,有没有沾染上特殊味道的其他办法呢?”燕阳问道。 “没有!”巫牛娘回答得斩钉截铁。 燕阳一时无言可对。 沉默许久之后,巫牛娘咬咬牙,似乎下了决心:“可靠也罢,不可靠也罢,为了改变受人欺压的命运,老身豁出去了!巫牛,把你妹妹叫出来,商议一下跟这个外来人成亲的事。对了,外来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燕阳。” “在这里可不能再叫燕阳了,得改个名字。唔,我看就叫巫马好了。”巫牛娘说道。 凤仙皱眉说道:“娘,你这是按照自己儿子的姓氏起的名吧?巫牛,巫马,听起来像是兄弟俩。” “啊,是了是了,老身昏悖!”巫牛娘拍着额头说道,“嗯,那就再改,你们看叫做午马怎么样?” “午马,”凤仙琢磨片刻,“这个名字倒是可以。不过,娘,您还没问午马和巫云的意思呢,他们到底愿不愿意成亲呀?”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惊散楼头飞雪 “那么,午马,你的意思呢?”巫牛娘从善如流,当即征求燕阳的意见。 “这个——”燕阳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对一般人来说,跟美貌女子成亲自然是好事。如今燕阳尚未娶妻,跟巫云成亲也没什么障碍,何况巫云长得不差,娶过来也不会丢人。可是现在燕阳身处陌生的环境,并且是要跟异类成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仓促答应,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你是不是嫌弃我妹妹巫云?”消停了不大一会儿的巫牛又泛起火性,阔步来到燕阳身边,抓住他的衣领喝问。 燕阳被巫牛的火爆脾气弄得哭笑不得,又不好呛着他,只好说道:“巫牛哥,你别这么冲动好不好?我不是嫌弃你妹妹,只是事出仓促,我还没考虑好。” 巫牛瞪大双眼:“这么好的事,还考虑什么?当初凤仙家来提亲的时候,我眼都没眨就答应了。哼,这事不容你考虑,就这么定了,我说了算!” 凤仙劝解道:“巫牛,这事可用不得强,快把午马放开!就是午马答应了,巫云还不知道怎么想呢,不得问问?” 巫牛放开燕阳,双手相互摩挲着:“这倒也是啊,那得问问巫云,你快去把她叫出来!” 凤仙白他一眼:“还用叫啊,人家早就自己出来啦!” 巫牛扭头一看,可不是嘛,自己的妹妹巫云已然站在门口,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看来这个丫头恨嫁很久了。 巫牛娘不悦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似乎是嫌她犯贱,没好气地说道:“行了丫头,事情你也知道了。这女大不由娘的道理老太太我还懂,你自己说个章程吧!” 巫云蠕动樱唇,含羞说道:“说什么章程,女儿懂得什么!这婚姻大事,须得娘和哥哥、嫂子做主。” 话说到这个份上,巫牛一家哪还不明白这个丫头是什么意思,就是傻子也能听得出来。 巫牛娘点点头:“事已至此,那就成亲吧。午马呀,我劳力境在这些事情上没有什么繁文缛节,今晚你跟巫云睡在一起,就算成就了夫妻之事。我这个丫头缺乏调教,你可担待着她。”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燕阳已然回不了头,只好说道:“岳母放心,我只会对她好,不会欺负她的。” 巫牛娘摆摆手:“知道了,那你们去吧!” 燕阳犹豫着:“这个——,啊,我想先跟巫牛哥一起修好房顶,然后再睡。” 凤仙嬉笑道:“姑爷,这点事情有我跟你巫牛哥呢,不劳你动手,你快带着小姑回房干正事吧!” 一句话把巫云说了个满脸通红。巫云瞧一眼燕阳,急急返回自己的房间。 燕阳见状,也只好跟着过去。 新婚燕尔,自有无限欢乐。 不过,燕阳并未急于跟巫云亲热,而是与她闲谈一阵,了解劳力境的情况。 原来这劳力境地力贫薄,并无能够种植粮食的土地,也没有可供餐食的活物,用以果腹的只是十几个黏土矿中出产的黑色黏土。而这些黏土矿都有上层人即一等和二等人掌控,分配给自己辖区的三等人作为口粮食用。每个家庭所分到的口粮,一般只是所需数量的一半左右。 三等人家若要挣来另外一半口粮、让全家人吃上饱饭,需要靠功绩兑换,功绩多自然兑换得多,功绩少也就兑换得少。一般而言,上等人会给三等人安排一定的差事,让他们获得功绩。三等人也可以自己找机会取得功绩,比如打杀外面混进来的人。 另外,劳力境里边还有最下等的人——四等人。这些人从一出生就没有自由,被限制在一定的区域内,长到能够干活的年纪的时候,就得去黏土矿挖黏土,一直干到死为止。 除了口粮和劳动方面的差别,上等人和下等人在居住条件方面也完全不同。上等人的房屋都建在地上,可以沐浴雨露阳光,而下等人的房屋则只能建在地下,平日也只能待在地下,只有需要完成功绩时才能在地上活动。 “哦,你们这劳力境实在是等级森严,令人望而生畏!”燕阳感叹道,“可是我不明白,这等级是一出生就有的,还是后来评定的,能不能改变呢?” 巫云嘤嘤说道:“自然是一出生就有了,爹娘传下来的嘛。可是,三等人如果有足够的实力挑战上等人,挑战成功以后就可以变为上等人,失败的上等人就变成三等人了。”
燕阳面带疑惑地:“你刚才只说三等人可以挑战,难道四等人不可以吗?” “对!”巫云肯定地回答,“四等人永远是四等人,身份没法改变的。” “哦,明白了!”燕阳一边说,一边为四等人的悲惨命运惋惜。 巫云终究是女人,对外边的事情不太关注,尤其是此刻,只是关注眼前这个青年郎。在她眼里,燕阳可比哥哥巫牛帅多了,躲在房门后偷偷观看之际她已然有些心动,所以听到嫂子提议成亲的时候内心很是喜悦。此刻跟燕阳闲谈一阵,故意作出困倦的样子,倒让燕阳感到自己只顾说话忘了正事。 夜半时分,燕阳猛地翻了个身,不小心把正在酣睡的巫云碰醒了。 看着巫云那忽闪忽闪的眼睛,燕阳急忙道歉:“呀,对不起,把你碰醒了,没伤到你吧?” 巫云笑道:“伤是没伤到,不过你搅了我一场好梦!” “嗯?你做的究竟是什么梦?” “我梦见自己住在一座高楼里,漫天雪花在外头飘着,地面白茫茫的,煞是好看。我在楼里头观望,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呢!” 燕阳闻言,心情顿时有些沉重。巫云的梦境里,蕴藏着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可惜自己由于动作粗鲁,将她那虚浮的向往都打断了。 想到这里,燕阳暗自发誓,一定让巫云过上那梦想中的日子。 沉默一会儿,燕阳问道:“你娘和你哥嫂让咱们成亲,说是要我沾染什么特殊气味,你现在闻到没有?” “自然是闻到啦!”巫云娇羞地,“你自己早就应该闻到了,却偏偏来问我!” “看来效果达到了!”燕阳很是满意。 他之所以同意跟巫云成亲,当然不止是贪图享乐,更重要的是借此实现脱离劳力境的目的,如果成了亲却沾染不上那种特殊气味,岂不是劳而无功! 巫云闻言,小心翼翼地问道:“夫君,你是不是为了沾染那种味道才跟我成的亲?” 燕阳安抚道:“那只是目的之一。咱们既然成了亲,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会好好对你的。” 女人信哄,加之巫云对燕阳恩爱有加,对他所说的话自然确信无疑。 翌晨,二人眉开眼笑地起来。凤仙早已把当作早饭吃的黏土准备好,见二人这样,笑道:“新娘子,昨夜光景如何?” 巫云挽着燕阳的手臂,笑着回应道:“你是过来人,不知道什么光景?” 燕阳听着姑嫂二人的对话,不由有些耳热,心想这劳力境中的女人说话恁般放肆,也不怕人笑话。 好在巫牛娘闻声而至,凤仙和巫云适时收口,燕阳方才宽心地坐下,等到巫牛出来的时候,全家人一起享用黏土早餐。 早餐毕,几个女人分头忙活去了,屋里只剩下燕阳和巫牛。 燕阳问道:“巫牛哥,咱们今天就开始行动如何?” 巫牛瞪着眼珠子:“你跟巫云刚成亲,这么着急干什么,莫不是着急脱离劳力境、抛弃巫云?” 燕阳笑道:“巫牛哥,你这么想对得起你妹妹么?实话告诉你,我在俗世还没成亲,巫云是我平生第一个老婆,我怎么舍得抛弃她!若是有可能,我想把她带出劳力境,伴随终生。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还是早下手为好。” 巫牛颔首:“嗯,算你有良心。虽说劳力境对男女之防不是那么严密,但对男女之间的事也不是多么随便,巫云今后的口粮还要着落在你身上,你要负起责任来。” 燕阳点头如捣蒜:“那是自然,男人的责任大于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巫云这么好的女人忍饥挨饿。” 巫牛赞许地:“你这么说就对了嘛。啊,你刚才说的事情,倒也是个大事,早点行动也好。我今天就带你去崔崖镇,先熟悉熟悉情况。” “崔崖镇?” “对,崔崖镇,也就是大力金刚行使权力的地方。咱们这个地方属于崔崖镇,归大力金刚管辖。整个劳力境有二十个镇,分别由像大力金刚这样的上等人管辖。” 看来这劳力境地面不大,只有二十个镇,燕阳想道。可是那上等人之中又有一等人和二等人,他们的身份又是如何界定的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淬体池 关于这个问题,巫牛的答复是:劳力境中的一等人都是皇族,人数不多,大概只有一两百人。这些一等人除了坐享下等人供养之外,还接受二等人的奉献,奉献之物包括可食用的黏土以及可以购买东西的骨币,所以日子过得很是自在。 至于二等人和三等人之间因争竞而产生的身份变更,皇族并不干预,只是接受结果。毕竟谁是二等人谁是三等人,对皇族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是否有足够保障奢侈生活的供养和奉献。对于声色犬马之外的事情,皇族似乎并无兴趣。 正因如此,对二等人和三等人来说,拳头就是硬道理,谁的拳头硬,谁就可以成为一方霸主。也正因为如此,二等人才有持续不断的危机感,能够对一等人保持忠诚,三等人因为存有改变身份的希望,也不会起意改变现存秩序。 这样的机制,怎么说都对一等人有利,看似简单,却又像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燕阳当初提出帮助巫牛改变身份,其实对劳力境的这些制度安排并不了解,只是出于自身脱离困境的需要临时起意,不料歪打正着,恰好契合了巫牛想要改变身份、成为上等人的强烈意愿,所以才一拍即合,巫牛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妹妹巫云搭了进来。 巫牛这么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对自己的拳头颇为自信。这些年来,他有意无意地找许多人切磋过,从未遇到真正的对手,除了昨天遭遇的燕阳这个外来人。他也曾经暗自联络过其他一些实力稍强的人,谋划击败大力金刚,可是那些人对比了双方的实力之后,认为他实力不足,纷纷退缩了。燕阳这个强大助力的到来,倏然给了巫牛更大的信心。 对巫牛来说,即使燕阳将来真的抛弃巫云,自己也赚到了。他其实比燕阳更希望早日实现变身上等人的梦想,所以当燕阳提出尽早行动的时候,他哪里还抑制得住内心的冲动,只是表面上还得表现出关心新婚夫妇的样子,以免显得太过无情。 在燕阳的坚持下,巫牛带着燕阳出门,行走十多里地之后,来到崔崖镇。 这崔崖镇一眼望去其实不大,坐落在地面上的房屋仅有百十所,经巫牛介绍,燕阳才知道这只是表象,镇上的实际人口多达数千,更多的房屋建在了地下。 如此说来,这里的上等人不过数百人。 街市也在地下。燕阳跟着巫牛在街市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会儿,便来到一个所在,抬头看那门前的招牌,上写淬体池三个大字。 淬体池?三千世界有个武功境界叫做淬体境,乃是初级武者淬炼身体、磨炼意志的阶段。但凡习武者,必须先打好基础,把身体练得棒棒的,让自己筋骨强健,在以后的进阶过程中才能稳固地激发身体的各项机能、潜能。燕阳没想到,这劳力境中居然也有专门淬炼身体的地方。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巫牛指着招牌询问燕阳。 燕阳故意装出懵懂的样子,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知道。” 巫牛有些得意:“料想你也不知道。告诉你吧,这淬体池乃是淬炼身体的地方,能够使人强筋健骨、更有力量。据说大力金刚为了保住上等人的身份,在自己家里建造了淬体池,每日泡在里头。我等下等人没多少钱财,只能隔三差五地来公共淬体池淬炼。” 跟着巫牛进入淬体池,燕阳发现泡在池子里的人不少,足有三五十人,挤挤挨挨的都快转不开身了。 其中一个胖壮中年人一见到巫牛就打招呼,显得很是亲近:“吆嗬,巫牛,怎么又来了,这回还带了个陌生人,不是新找的助力吧?” 巫牛一边将身子沉在水里,一边说道:“蛮貘,你不也来了吗,还好意思说人!带个陌生人怎么了,他又不是外人!” 蛮貘说道:“嘁,巫牛你可别给老子装腔,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人家大力金刚早就防着你呢。带着陌生人来,偏说不是外人,谁信呢!” 巫牛并不气恼:“蛮貘你个狗东西,抬杠能长块肉还是怎么的?老子又没掘了大力金刚的祖坟,他防着我干什么,防着你还差不多!你给老子听好喽,老子带来的人是我妹夫,叫做午马,不是什么助力!” 蛮貘眨巴眨巴眼,似是不信:“巫牛,你不是糊弄鬼吧?老子可听说啦,你那妹子巫云长得水灵,镇里头很多人惦记着,其中就有上等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嫁了外方的人?” 巫牛刚要解释,旁边一人说话了:“蛮貘,莫不是你也惦记着吧?人家想嫁谁就嫁谁,关你屁事?” 蛮貘有些动气:“吆嗬,我说糜樘,你是吃饱了撑的吧,无故横插一杠子?这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你横是不懂?崔崖镇的丫头,就不该便宜了外方来的!”
糜樘针锋相对:“蛮貘你个狗日的,横是连个账都不会算吧?要说肥水,也是人家巫牛家的肥水,跟你有一毛钱关系没有?我看人家午马小伙子就很好,做巫牛的妹夫非常合适!” 蛮貘怒道:“糜樘你个狗日的皮痒了是不是?想打架的话,老子不惜捶你一顿老拳!” 糜樘也咬牙切齿起来:“打就打,谁还怕了你个蠹鬼不成!” 二人叫骂着,穿上衣服外出打架去了。 燕阳悄声对巫牛说道:“巫牛哥,糜樘是你的朋友,你不出去帮衬帮衬?” 巫牛闭着眼睛,老神在在地:“不用,蛮貘不是糜樘的对手!” 燕阳说道:“那我出去看看!” 巫牛阻拦道:“咱们进来泡池是花了骨币的,这淬体的机会很难得,你还是不要管那些闲事吧。” 燕阳边穿衣服边说道:“我怕你朋友吃亏。想成就大事,就得笼络人心,不能放任朋友吃亏的。” 来到外面,燕阳发现蛮貘和糜樘打得正酣,二人你一拳我一脚地过招,用的都是猛力。 见燕阳来到跟前,蛮貘纵身跳出糜樘的攻击范围,说道:“糜樘你且消停着,待我教训了这个外方的人以后再跟你打。” 说着,揎拳掳袖地直奔燕阳而来。 燕阳摆好架势,当即跟蛮貘打在一起。 蛮貘之所以要跟燕阳打,是因为看着燕阳身形不是多么壮硕,以为燕阳好欺负。可是待真正打起来,蛮貘才明白燕阳其实不好对付,不但力气不逊于他,并且招式之中带着花样,这让蛮貘不由有些后悔,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后悔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巫牛终是不放心,还是跟了出来,见蛮貘跟燕阳打在一起,本想上前帮忙,却发现燕阳丝毫不落下风,乐得袖手旁观,恨不得燕阳好好教训教训蛮貘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当年巫牛想联合一帮人起事的时候,曾经找过蛮貘,而蛮貘不但不支持,反而冷嘲热讽,说巫牛是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巫牛的朋友糜樘早就跟巫牛计划要教训一下蛮貘,可是巫牛不愿意惹事,直到现在也没对蛮貘怎么样。可是蛮貘这个家伙偏偏看不出个好歹,但凡见到巫牛就风言风语地挤兑。糜樘今天终于忍受不住,站出来帮巫牛出气。 可是,巫牛在淬体池外看到的情形,不是糜樘跟蛮貘打,而是燕阳跟蛮貘打,这让他有点纳闷。 巫牛来到糜樘身旁,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糜樘将蛮貘挑衅燕阳的事情实言相告。 巫牛心中登时恍然:哦,原来是蛮貘这个可恶的家伙以为我妹夫午马好欺负,捡软柿子捏来着。哼,午马这个柿子可是一点都不软,老子早就领教过啦,看他不把你打出屎来! 果然,顿饭工夫过后,蛮貘已经有些招架不住。燕阳不但攻势勇猛,能够跟他拳对拳、脚对脚地以硬碰硬,而且打得花哨,使出来的很多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动作。如此一来,即便是气力相当,燕阳在整体实力上也已经比他高了一个档次,何况燕阳的力气比他还要强上一些,你教蛮貘如何应付! 又过了盏茶时分,燕阳趁蛮貘分神之际,撤步蹲身,使出一个扫堂腿,把蛮貘扫了个狗吃屎。 糜樘见状,不由为燕阳鼓掌喝彩。 巫牛也吃惊得差点掉了下巴。像扫堂腿这种战斗技巧,在三千世界可以说稀松平常,而在劳力境却是从所未闻的高深功夫。巫牛昨日跟燕阳对打的时候,也没见过燕阳使用这等功夫,所以这一招对巫牛来说不但威力巨大,而且很是新奇。 燕阳把蛮貘打趴下之后,仍自不依不饶,上前抓住蛮貘的脖领子,一下子把他提溜起来,对着他的脸居高临下地喝问道:“老子现在把你打趴了,你到底服不服?不服的话再来打过,直到你服了为止!” 这一举动更是震惊了巫牛:原来午马这个家伙不但能打,而且恁般凶狠,不把人打服了不罢休!这股劲要是昨天的时候用在我身上,那我早就颜面尽失了。嗯,看来这个家伙还知道把握分寸,我把妹妹嫁给他也不是很亏。 蛮貘面对燕阳凶狠的眼神,回想燕阳刚才那精巧绝伦的招数,哪里还敢再打!即便是在巫牛和糜樘面前丢了脸面,也总比遭受更大的痛苦和屈辱强。 权衡之后,蛮貘颤抖着说道:“好汉,你赢了,算我有眼无珠,不该招惹你。” 燕阳凶狠之色不改,厉声说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说点有用的!老子满意的话,兴许会放过你,不然的话,哼!”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公正使者 这劳力境就是力气大为王,以力为尊,如今这个曾经被他瞧不起的午马战胜了他,对他形成碾压,蛮貘除了屈服,哪还有其他路可走?看午马那凶狠的样子,他但凡有甚不服的表示,人家或许会不介意杀了他。 思来想去,蛮貘只好眨巴眨巴眼睛,低声下气地说道:“好汉战胜了我,我现在对好汉无条件服从,绝不敢再生争竞之心。只是好汉需要我说什么,我还不太明白,可否明示一二?” 糜樘上前踢他一脚,怒哼哼地说道:“小子,甭跟老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你输都输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你会不明白?” 蛮貘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拍自己脑门:“哎哟,是我糊涂,是我糊涂!我千不该万不该拒绝巫牛联合反抗大力金刚的提议,更不该处处跟巫牛作对。巫牛既然有了午马这样得力的助手,那大力金刚肯定不是对手。从今往后,我蛮貘一心跟着巫牛干,不把大力金刚打翻不罢休!” 糜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质问道:“你说话算数?” 蛮貘点头如捣蒜:“算数算数,一定算数!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先把我的老婆孩子抓起来作为人质。你们也知道,我那老婆,嘻嘻,着实招人喜欢!” 巫牛正色说道:“没正经的东西,快把你这些小把戏收回去!老子知道,你那招人喜欢的老婆早已让大力金刚享用过了,大力金刚也赏了你们不少钱财,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变成大力金刚的一条狗、处处跟老子作对!” 蛮貘被巫牛戳中了心病,脸上有些挂不住,急忙分辩道:“巫牛哥,这都是那个小骚货的主意,我只不过是一时糊涂,做下那些黑白不分的事。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天命之尊,我不会再听那个小骚货的胡话了。” 糜樘一手指着他,说道:“你说这些话,今后自有验证。你也看到了,巫牛不但有了午马这个强有力的帮手,还会有更多的帮手,大力金刚那个混蛋迟早完蛋。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若是继续跟大力金刚搅在一起,等他完蛋了,你也会完蛋。” 蛮貘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我虽然糊涂,但是不蠢,为了身家性命,肯定要跟强者联手。巫牛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要是决定了,公正使者那里我可以跑一趟。” 巫牛不动声色地:“这等事情属于机密,你且等待通知吧。在此期间,让你那骚味十足的老婆帮着打听打听大力金刚的动向。” “遵命!”蛮貘爽利答应下来。 蛮貘走后,燕阳问巫牛道:“巫牛哥,什么是公正使者?” 巫牛笑道:“午马,今天的事情多亏了你,帮我把蛮貘这个家伙争取了过来。待我再联络几个人,就可以对大力金刚动手了。动手之前,需要给公正使者递送禀帖,请他见证。” 据巫牛介绍,那公正使者乃是由皇家派出、坐镇崔崖镇的使者,寻日并无其他公务,只是负责监督辖区人员的争斗事宜。若是下等人想挑战上等人,必须先向公正使者递送禀帖,届时公正使者莅临争斗现场,见证争斗过程,签字确认挑战结果。若无公正使者见证,挑战结果将不被承认。 “哦,原来是这样!”燕阳听罢巫牛介绍,心中恍然。 “这段时间你多在淬体池淬炼淬炼身体,以便在挑战大力金刚的时候发挥出更强的战力。联络帮手的事情,我跟糜樘去做。”巫牛吩咐燕阳道。 “好的!”燕阳当即答应下来。他不熟悉当地人,自然没法帮着巫牛联络帮手,只能好好调理自己的状态。 夜晚时分,巫云食髓知味,时时刻刻缠着燕阳做那男女之事,燕阳面对恁般温婉可人女子,自是把持不住,由不得遂顺她的心愿,同时满足自身享受。 巫牛因此私下告诫燕阳:“午马呀,你正值新婚,跟巫云做些事情也算理所当然,但是眼下大战在即,须得适度休养保持战力,切莫斫丧过度弄虚了身子。” 燕阳内心羞惭,只得唯唯答应着。这男女之事,被大舅哥当面告诫,着实有些难堪。 数日后,巫牛该联络的人都已经联络好了,便带着燕阳、糜樘去见公正使者。 那公正使者乃是一等人,居住在崔崖镇最为高大的建筑——使者宫内。门口左右两侧各自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守卫,目光灼灼地盯着巫牛等人。 巫牛满脸堆笑,先是往两个守卫手里塞了些骨币,然后说明来意。 守卫对塞到手上的骨币并无丝毫推拒,施施然装进兜里之后,扬扬说道:“巫牛是吧,你们来得不巧,使者近日偶感风寒,不得外出,你等挑战大力金刚之事须得等些日子了。”
巫牛闻言不悦。这劳力境气候清明,从来没有人感染过风寒之类的微疾,一旦谁得了病那注定是不治之症,可是如今使者宫守卫却偏偏说使者得了什么风寒,糊弄鬼呢? 巫牛早就听说大力金刚极力讨好驻在崔崖镇的公正使者,奉献了不少财物不说,连自己貌美如花的小妾都奉送了。公正使者此刻装病,或许是因为大力金刚听到巫牛挑战他的风声之后,对自身实力没有把握,请求公正使者以生病为由不出面见证,施展拖延之术,以使巫牛的想法化为泡影。 这当然是巫牛的猜测。或许是公正使者生了什么重病,为了不引起众人的慌乱和猜测,而故意让守卫说只是感染了风寒这样的微疾呢。 不管是什么情况,公正使者无论是装病还是真病,对巫牛挑战大力金刚的举动来说都是不利的。就此拖延下去,大力金刚就有充裕的时间寻找更强的帮手,届时巫牛取胜的可能性就会变得渺茫。对于巫牛来说,尽快跟大力金刚决战才是最有利的。 可是眼下,明知道守卫满口谎言,巫牛却不敢得罪他,只好先行退下,跟糜樘、燕阳商量对策。 巫牛、糜樘思来想去,琢磨不出任何可行的办法,愁闷得转着圈跺脚。 燕阳说道:“巫牛哥,为今之计,只好硬闯了。” “硬、硬闯?”巫牛颇为讶异,“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使者宫乃是一等人居住之地,岂是可以硬闯的?” 燕阳解释道:“我说的硬闯,当然不是一味耍横、不讲任何道理地强行闯进去,而是既要闯进去,又要让那两个守卫无话可说。” 巫牛和糜樘闻言,都眨巴眨巴眼,不明白燕阳什么意思。 燕阳附耳在二人身边嘀咕一阵,二人这才明白,沉吟片刻,决然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须臾,三人转回使者宫门口。 那守卫似乎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说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告诉你们使者病了么?” 巫牛说道:“我们当然知道使者病了。要是使者不病,我们还不一定回来呢!” 守卫直眉瞪眼地:“怎么说话呢,横是你们巴着使者生病不成?” 燕阳抢上前说道:“我看是你们巴着使者生病。使者既然病了,你们还不赶快请医生调理,是不是想这么拖着让使者病死啊?要是皇家知道了,你们罪过不小!” 守卫听燕阳这么指责他们,顿时恼怒起来:“你这个家伙胡说什么!老子自然希望使者身体健康、万寿无疆,可是你们这穷乡僻壤,哪里有什么医生?不然你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给老子找一个。” 燕阳怡然说道:“你最后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找个医生给使者疗病才是正经。不瞒你说,我就是医生,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人称圣手医仙!” 说自己是医生的时候,燕阳联想到了如梦宫,又把自己那个自封的称号用上了。 “什么?圣手医仙?你家的牛皮应该比这使者宫的大墙还厚,不容易吹破吧?”守卫反唇相讥。 “你见过谁家的牛皮比宫墙厚呀,那可真是见多识广啦,佩服佩服!不过,单听你这么说话,我感觉你这就是要送命的节奏,可怜可怜!”燕阳一惊一乍地说道。 “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老子送命,嘁!你看清楚喽,老子是使者宫的守卫,不是你这靠上等人赏饭吃的草芥!”守卫言语之间十分不屑。 “不错,老子确实靠人赏饭吃,不过你这条看门狗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是同样靠人赏饭吃!看门看得公正使者有病都不请人看,你这条看门狗很快就会没饭吃了。老子倒要看看,把使者看死了,谁还会赏你饭吃!”燕阳怒气勃发,言语之间毫无客气,干脆开骂起来。 “吆嗬,反了你了!”守护一边说着,一般拽出腰间的狼牙棒,挥舞着要打燕阳。 燕阳看那狼牙棒舞得极其笨拙,箭步上前,猛地从守卫手中夺将过来,照着他猛力击打,一边击打一边叫骂:“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皇家让你来看门,你倒忍心看着使者活生生地病死,皇家知道了还不活剥了你的狗皮!在皇家剥皮之前,老子先打你一顿痛快痛快!” 守卫被打得龇牙咧嘴、慌忙躲避,口中哀叫连连。另外一个守卫见状,急忙上前劝解:“好汉住手,且饶了他吧。都是这个贱货不知好歹,无端惹好汉生气,我在这里赔罪了!好汉权且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他这一回。” 第一百六十章 放血 燕阳住了手,对那没有受伤的守卫说道:“看来还是你比较知道进退,我就不打你了。如今公正使者病了,若不及时治疗,病情发作起来那可是不得了的事。你现在就带我去给使者治病,那上等人的身体尊贵,事体耽搁不得!” 守卫面对燕阳的威逼,只得不住地挠头。公正使者原本没什么病症,所谓偶感风寒云云不过是搪塞巫牛等人的借口,此番燕阳假戏真做,硬要逼着他前去给使者看病,他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到时候使者怪罪下来,他就会吃不了兜着走。可是如果不按照燕阳的吩咐做,他所面临的可能就是一顿饱拳。何去何从,着实令他费思量。 踌躇再三之后,守卫一咬牙一跺脚,作出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艰难决定,当即带着燕阳三人入宫。 宫中甚是冷清,没看到人员来往。一路畅通地来到公正使者所在之处,燕阳发现那个肥硕的中年使者正被三五个美貌女子环绕着,玩击鼓传花的游戏,神情很是投入。 守卫见状,默然站在门口处,不敢贸然禀报。 燕阳却是不管不顾,大马金刀地来到使者旁边的一个空位处坐定,瞪大眼睛观看游戏,似乎颇有兴趣。 玩了一阵,花传到燕阳这里,游戏中人全都朝他观望,使者这才发现多了一个陌生人,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语气中倒丝毫没有吃惊的成分。 这让燕阳不得不佩服他的定力。一般情况下,谁家突然闯进一个陌生人,主人都会多少有些吃惊,可是这个使者却是如此淡定! 燕阳笑道:“听说使者病了,我来给使者看看病。” 使者不明所以:“谁说我病了?你看我像病人吗?你不会是咒我死吧?” 燕阳依然笑意吟吟:“放心,我没有那么恶毒,是你的守卫说你病了。”说着,指指那站在门口的守卫。 使者瞧瞧守卫,看到守卫挤眉弄眼要示意什么的样子,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说道:“嗯,既然守卫说我病了,那我就是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所以我就来了嘛!”燕阳笑道,“使者身份尊贵,有病就得赶快治。我是医生,人称圣手医仙,恰好遭遇此事,岂能袖手旁观,因此自告奋勇地来了。” “嗯?”使者这回开始吃惊了,“据我所知,这崔崖镇从来没有过医生的。” “以前没有病人,所以没有医生。现在有病人了,自然就有医生了,顺理成章嘛!”燕阳淡然说道。 使者点点头:“你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既然你说自己是医生,还号称是什么圣手医仙,那我就破个例,让你施展施展手段。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瞧不出我的病因,那你假冒医生的罪名可不小,兴许小命就没了。” 燕阳笑道:“使者用不着吓唬人。我既然敢来,自然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使者能给我这个机会,那我可是不虚此行,先行谢过啦!” 使者白他一眼,说道:“你的小命真真实实地攥在我的手里,我还用吓唬你么?当然,用强不是我们一等人的风格,我们一向以理服人。来吧,你打算怎么治疗,快点施展吧!” “放血!”燕阳说道,“我的治疗手段就是放血,通过放血把你身体里的毒素排出来。” 几个原本津津有味地听着二人对话的美貌女子一听燕阳要给使者放血,当即惊慌起来,纷纷迈着碎步离开。 使者略加沉吟,说道:“嗯,这个方法听起来倒是不错。” “既然使者同意,那我就开始施为啦。”燕阳说着,从衣服里拿出一根粗针,抓起使者胖胖的右臂,猛地将粗针扎进去,接着快速拔出。 使者吃痛,左手乱抓,在燕阳手背处抓出几条血痕。 粗针拔出之后,那针眼处先是窜出几股鲜血,继而缓缓流出些浓浓的血液。燕阳见状,暗道这使者寻日养尊处优,营养竟是恁般丰富,身体中的血液较之寻常人多了不少。 不经意间,一小滴血液滴到燕阳那被使者抓破的手背处,燕阳蓦然感到一阵揪心的疼,急忙抽回手察看究竟。 便在此时,神念涌动,脑海中的七星竹、诞灵草、袖珍玻特次第闪现。接下来,那隐伏不出的金刚伏魔咒也出人意料地浮现出来,悬浮在脑际。 这是什么情况?自从进入劳力境,这些家伙就蛰伏得无影无踪了,此刻突然重新出现,缘于何种契机?莫非是那惫赖的使者滴在自己手上的鲜血? 既然这些家伙出现了,那么自己的内功修为是不是也可以调动了?燕阳心思活动之际,不由自主地调运身体中的气劲,下意识地作出一个大幅度的动作。
但听嗷的一声嚎叫响彻天地。 燕阳将神念从脑海中返回现实,惊异地发现原本跟他面对面的公正使者此刻已然倒在墙角,双手抚胸,满面痛苦。再看巫牛、糜樘,发现他们正自惊诧无比地盯着他。 “发生了什么事?”燕阳问道。 巫牛颤声说道:“你把公正使者打了,一拳打到了墙角,犯下了大罪。”说话之间,神情沮丧。 “你是说,我一拳把他打到墙角去了?嗯,看来威力不小呀!”燕阳却是欣喜异常——看来自己自从进入劳力境以来一直被压制的修为,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在这劳力境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称霸称王,尽快脱离秘境就有希望了。 不过,燕阳总觉得眼前这蓦然翻转的一幕有些古怪。公正使者的血跟他的血甫一融合,事体便在顷刻之间翻转了,莫非公正使者的血液之中藏着古怪?若有古怪,又古怪在哪里? 迷思中的燕阳来不及细想其中的褃节,盖因糜樘语带悲切地附耳絮叨,打断了他的思路。 “午马,你赶紧逃命去吧,打伤公正使者可是犯了大罪呀!”糜樘关切地说道。 燕阳闻言,不但毫不惧怕,反而大马金刀地坐在使者的座椅上,怡然说道:“什么使者,我看就是狗屎!我打了他没什么罪,他得罪我才是死罪!” 那陪同前来的守卫指着燕阳,横眉立目地说道:“好你个大逆不道的家伙,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惧怕,小心千刀万剐!” 这个家伙说话恁般放肆,燕阳当即怒火中烧,一个纵身来到他面前,几个巴掌拍下去,立马把他那圆滚滚的头颅拍成了猪头。 斜躺在墙角的公正使者见状,许是动了气,身形晃动,大口圆张,发出一声声响彻天际的嘶吼,那振聋发聩的吼声几乎要把在场所有人的神魂撕破。除了燕阳之外,其他人听到吼声之后,一个个纷纷昏晕过去。 燕阳岂容使者这般放肆发作,抢上前要继续施加教训。使者却是见机很快,眼见嘶吼攻击对燕阳不奏效,当即纵身飞掠,逃出宫外。燕阳想要追赶,又念及巫牛等人的安危,只好作罢。 小半个时辰之后,巫牛等人方才悠悠醒来。定了定神,扫视四周,巫牛开口说道:“公正使者去了哪里?” 燕阳笑道:“他怕挨揍,撒丫子逃了。” 巫牛扼腕叹息:“哎呀,都是你鲁莽行事,破坏了我等挑战大力金刚的计划,这可怎么办呀!” 燕阳安抚道:“巫牛哥,你且甭发愁,下一步的事情我自有安排。大力金刚算什么,异日我去挑了皇家的老巢,让你跟糜樘变身一等人,你说这样可好?” 糜樘瞪眼斥责道:“午马,说的什么胡话!你现在已经惹出乱子,赶紧逃命要紧,说这些疯话作甚?” 巫牛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边抽泣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午马你个天杀的,这下我们全家都被你害惨了!不但我那八十岁的老娘,还有我那花朵般的妹子巫云,说不定都会被抓了去挖矿!辛苦巴巴地盼着变成上等人,转眼间就成了四等人,回头我怎么跟我死去的老爹交待呀,呜呜。” 燕阳见他们这样,明知劝说难以奏效,于是扬声说道:“巫牛、糜樘,你们听好了,我刚才不是说疯话,而是说的实话。不信的话,我这就证明给你们看!” 说罢,双手一挥,使出一波流功夫,一阵呼啸过后,对面的宫墙只剩下残垣断壁。 巫牛、糜樘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大张着嘴,身体发僵。 “怎么样,我这样的实力,对付皇家是不是绰绰有余?”燕阳拍拍双手,似乎要拍掉上面的尘土。 半晌,巫牛方才回过神来,说道:“午马,你这到底是什么路数,怎么突然变得像神一样强悍了?” 燕阳冲他眨眨眼睛:“我什么路数你应该清楚,先前我只是藏拙,没把真本事使出来而已。” 这番话算是把巫牛点醒了。对呀,这午马本来就是外面来的人,拥有再怎么逆天的本事都不足为怪。反倒是自己坐井观天,以劳力境的标准衡量人家,以为人家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斗得过皇家。 这么说的话,人家午马还真有跟皇家拼斗的实力。 想到这里,巫牛内心不由生发出新的憧憬:假如午马战胜了皇家,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那么自己全家将会成为一等人,到时候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那美妙的景象直令巫牛无限陶醉。 第一百六十一章 缺损的华表 燕阳施展了厉害的功夫,巫牛、糜樘再也不认为他所说的话是疯话,都认为以他的实力,推翻皇家完全有可能。糜樘顷刻间成了燕阳的粉丝,甚至不惜跟到家里来讨教实力进阶的秘诀。 饭桌上,糜樘更是跟巫牛娘和巫云吹嘘燕阳那逆天功夫。巫牛娘作为历经风霜的老人,不过报以淡然一笑。巫云却是越听越惊诧,以崇拜无比的眼神盯着燕阳,深深地为自己有这样的丈夫而骄傲和自豪。 “午马,糜樘哥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巫云含情脉脉地求证,似乎要通过燕阳肯定的回答给自己的骄傲和自豪加一份保险。 燕阳摸摸她因为激动而有些潮红的面庞,笑道:“他说是真的,那就应该是真的吧。” 巫云摇晃着轻软的腰肢,撒娇道:“我当然相信糜樘哥,不过人家要你亲口说嘛!” 燕阳搂住她的肩膀,温柔地说道:“好好好,糜樘哥说的都是真的,这回你信了吧?” 巫云愈发温柔地点点头,眼神中温情外溢,似乎有把持不住的冲动。 巫牛娘说道:“丫头,收敛些吧,也不怕人笑话!啊,午马呀,这推翻皇家之事乃是顶天的大事,寻常人想都不敢想,更甭说贸然去做了。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关乎老身一家老小的性命,你可得想好喽。” 燕阳正色说道:“娘,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弓已经拉开,想回头都回不了啦。您老放心,我不会失败的,到时候您好就是。” 巫牛娘仍自愁云不散,连连叹气。 巫云却是满心喜悦,连走路都带着风,嘴里不住哼着小曲。夜深人静之时,旖旎之情尽数释放,跟燕阳弄得不亦乐乎,让燕阳身心俱爽。 翌日,燕阳起身准备前往皇城。糜樘早早来到巫牛家,准备叫上蛮貘等同仁,与燕阳一同行动。 燕阳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分头行动吧。一则,我会飞行,跟你们一起行动会耽搁不少时间。二则,皇家或许有高手,拼斗的时候你们帮不上什么忙。我先行动作,待你们到达的时候,说不定战斗已经结束,你们正好可以处理善后。” 巫牛听罢,略加沉吟,也就同意了。 跟巫牛、糜樘告别之后,燕阳御空而行,向着西北方向飞翔,百多里的路程,半个时辰就到了。 落在皇城中心的广场上,燕阳四处观瞧,发现其中无甚特别之处,唯一显眼的是百丈远处高高矗立的华表。一眼看去,那华表与寻常华表相比体量大了几倍,有所不同。细看之下,燕阳发现这个华表基座、柱身和云板与其他华表基本相同,可是顶端的吼天兽却不见了踪迹。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残缺的华表。 吼天兽居于华表的顶端,乃是华表上最重要的标志,或者说,乃是华表赖以存在的根基,缺少了吼天兽的华表,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皇家树立这个华表,说明对华表的存在及其象征意义很是重视,可是其间出现这么大的疏漏,又说明了皇家的漫不经心。 燕阳因此对皇家的治理水平产生了疑问。 与此同时,金碧辉煌的皇家宫殿内,亲皇但伏波端坐在靠椅上跟臣子们议事。 一个脑袋圆溜得跟西瓜一样的臣子出班奏道:“禀亲皇,昨日被下等人欺侮的崔崖镇公正使者但不圆请求觐见!” 但伏波鼻子里哼一声,说道:“哼,无能庸才,身负皇家尊贵血统,竟然堕落到被下等人欺侮,难得他还有脸来见我!” 西瓜脑袋说道:“诚如亲皇所言,但不圆以尊贵之身受卑贱之人欺侮,着实丢尽皇家颜面,卑职已然罚他面壁一夜、反思过错。不过,事已至此,单纯责罚但不圆已难挽回皇家脸面,必须对那犯上作乱的下等人处以极刑,示人以皇家尊严不容侵犯,以儆效尤!” 但伏波颔首:“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把但不圆那个该死的奴才叫进来吧,看看他怎么说!” 西瓜脑袋得令,出门把但不圆领进来。 但不圆低着脑袋,赶紧跪下磕头,呜呜咽咽地说道:“奴才但不圆给亲皇请安!” 但伏波身体前倾,盯着但不圆看了好大一会儿,方才坐直身子,扬声说道:“但不圆,你可知罪!” 但不圆身体颤抖着说道:“奴才知罪!” “犯的是什么罪?” “辱没皇家尊严,丢了皇家脸面!” 但伏波一拍桌子,倏然起身,恼怒说道:“亏你还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我派你担任崔崖镇公正使者,乃是出于对你能力和忠诚的肯定,没想到面对几个下等人,你竟不敢行使皇族权力任人欺侮,若我皇族成员个个都像你这般庸劣,皇家体统将会败坏成什么样子!”
但不圆委屈说道:“亲皇教训得是,奴才定会一力遵从,痛改先前过失。不过,奴才也有苦衷,那下等人修为高强,奴才不是对手,因此才仓皇逃走。” “修为高强?哼!”但伏波越发恼怒,“在这劳力境内,我皇族就是顶天势力,修为最为高强,那些下等人有什么修为?不过运用蛮力而已!危急之时,我皇族子弟那一招致胜的法宝,可以说百用百灵,岂是其他人能够抵挡的?你连那屡试不爽的致胜法宝都想不起来用,还有脸在这里诉说委屈!” 但不圆受此一番训斥,越发感到委屈,涕泪涟涟地说道:“禀亲皇,奴才再愚笨,也不会在关键时刻忘了皇家的致胜法宝。奴才吼过之后,其他人都被奴才的望天吼声震晕了过去,唯有那个叫午马的小子,不但没被震晕,而且还要对奴才痛下杀手。奴才百般无奈,方才侥幸逃脱。” 但伏波微微震惊:“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须知如果谎言欺骗,你的下场更惨!” 但不圆点头如捣蒜:“奴才怎敢欺瞒亲皇!” 但伏波闻言,神情木讷,自言自语道:“这劳力境乃是我一手创立的,诸种禁制也是由我亲自设置,除了我皇族成员,其他族类的修为都被压制在可控范围内。迄今为止,我皇族的望天吼功夫乃至高武功,无人能够抵挡,如何突然间出现了一个能够抵挡望天吼功夫的下等人呢?奇怪,奇怪!” 西瓜脑袋开言道:“亲皇开创劳力境,给皇族开辟一片生天,居功至伟。兴许是天道循环有差,偶然间生出一两个异类,借以增添我劳力境的生机,其实不足为怪。” 其他臣子闻言纷纷附和,趁机赞颂亲皇功德。 但伏波耳听歌功颂德之言,不喜反忧:“说什么天道循环,其实都是屁话。在劳力境,我设立的规矩就是天道,如今这规矩开了一个天大的缝,说明天道有损,须得着紧修补。” 群臣又纷纷点头称是。 但伏波望着陛下那墙头草般的臣子,失望之意甚浓,开口说道:“那个叫午马的小子,胆敢挑战皇家权威,罪不容诛!兵部赶紧调集人马,前往崔崖镇搜寻那个狂悖之徒,尽速剿杀!” “得令!”兵部首领应声答道。 便在此时,门外游廊处传来一个高亢的声音:“不必麻烦前去崔崖镇了,午马在此!” 众人惊异之中,看到一个意态潇洒的年轻人怡然闯入殿内。 但不圆扭头一看,当即二目圆睁,手指来人说道:“亲皇容禀,昨日欺侮奴才的,就是这个不知道死活的家伙!” 众人闻言,纷纷七嘴八舌议论,引起殿内一阵骚动。 但伏波双目炯炯地盯着燕阳,笑道:“果然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实在是胆大包天!” 燕阳笑道:“什么天堂地狱、胆大胆小的,这是公共场所,老子想来就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但伏波纵身跳到陛下,与燕阳对面而立。群臣见亲皇近身,纷纷移动脚步后退。 但伏波站定身形,扬声说道:“来得好!我正想差人去拿你,而今你自投罗网,倒省得费事了。” 燕阳面对但伏波凌厉的目光,不闪不避,直视着他说道:“老子料到你会有这一招,因此变被动为主动,亲自来了,省得不能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笑话!”但伏波不屑地说道,“在这劳力境内,我可以掌控一切,其他任何人都只有任凭宰割的份儿。你这么说话,想必还是因为不清楚此间的规则,无知,所以无畏!” “了解一些,杀人规则嘛,血腥,因此需要血偿。”燕阳正色说道,“我自从踏入这劳力境的那一刻起,就遭遇了境中人的生死拼杀,这应该也是你制定的规则吧?让那些所谓的下等人替你无端卖命,还让他们相信这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亏你想得出来!” 但伏波面带讥笑:“年轻人,以你的阅历和见识,恐怕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我到底给了他们怎样的好处,以他们的那些微薄付出,无论如何都补偿不了我所带给他们的益处。对于他们来说,你只不过是个空口说白话的家伙,与我给予他们的那些实实在在的好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何况,为了保持劳力境的清静、纯洁,我命令各色人等合力对付外面来的人,其实并无任何不妥。换作你,也会这么做,顶多是方式方法上有稍许差异而已。” 第一百六十二章 自作孽 “那你可不可以说说,你到底给了他们什么好处?”燕阳质问道。 “这无须你多问,我也没必要告诉你。我只知道,跟皇家作对,或者说,跟我作对,你死定了!”但伏波语气坚定。 “呵呵,你这么说,倒是激发了老子的好奇心,我想看看我到底是怎么死的。”燕阳对但伏波的威胁全然不以为意。 “好吧,那我就满足你的要求!”但伏波说罢,纵身前掠,从燕阳身边擦过。 燕阳闪身躲过,见但伏波朝殿外飞去,旋即飞身跟随。 来到殿外丹墀中的空阔之处,二人各自选择合适地方站定,怒目相向。 面对即将开始的战斗,燕阳、但伏波均有些摸不清对手的底数。 看到但伏波从殿内飞出的那一刻,燕阳心中十分讶异:这劳力境素以蛮力闻名,像大力金刚等一方豪强都是通过施展霸蛮之力占据现在的位子的,可是其中的最高统治者却具有飞行之能,跟其他豪强完全不是一个路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表面上倡导弘扬蛮力的最高统治阶层,实际上具有其他阶层所不具备的异能?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对手可要重新估量了。 更为诧异的是但伏波。劳力境是他亲手创立的,并且诸种禁制也都是他亲自设置的,在他的规划之中,境中二等人、三等人和四等人除了自身蛮力不受限制之外,所拥有的其他异能都被抑制住了,根本不可能有调动和施展的机会,除非有皇族血液的赋能。而对任何人来说,出于对皇族成员的尊崇,根本不可能跟皇族成员近距离接触,更没有可能沾染上皇族血液。 可是,对面这个年轻人却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施展了飞行异能。他既然能够飞行,当然也能施展其他异能。这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但伏波想到了两种可能。 一是这个年轻人拥有皇族血统,但是这个想法一冒头就立即被否定了。身为皇族乃至整个劳力境的统领,谁是皇族谁不是皇族,但伏波心里还是有数的。劳力境不比俗世,存在皇室子弟走失或者皇室成员跟民间女子私下暧昧弄出私生子的情况,并且由于皇族具有不同于其他人的特殊血统,但伏波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看都不是皇族子弟,这一点但伏波是确信无疑的。 二是这个年轻人得到了皇族血液的加持和赋能。这种情况按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而当但伏波将但不圆被欺侮之事跟对面这个叫做午马的下等人联系起来之后,立马醒悟过来——这个年轻人在袭击但不圆的过程中,或者是有意或者是无意地将自身血液与但不圆的血液巧妙融合了,他身上原本拥有的诸种异能也在瞬间被激活了! 这是完全可能的。 而但不圆那个混蛋,居然对此一无所知,也未向自己禀报! 若是对面这个年轻人拥有远高于自己的异能,那么今天这一战自己必败无疑,自己辛辛苦苦创立的秘境就会瞬间坍塌! 如此可怕的后果,令人怎生承受! 但伏波内心忐忑不已。 可是事已至此,除了硬着头皮对付,别无他途。 愤怒和焦虑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但伏波再也无法淡定。他抬眼望望远处残缺的华表,给自己增添些斗志,缓缓说道:“午马,接下来的战斗将是生死之战,你可准备好了?” 燕阳颔首:“你都说这是生死之战了,我要是没有准备,岂不是等死?放心,早已做好取你首级的准备了,只是不知道你把脑袋洗干净了没有。” “哼,不知所谓!”但伏波强自镇定,开口说道:“开打吧,让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逆徒尝尝我的吼天神功!” 说话之间,但伏波纵身飞扑,直朝燕阳攻杀而来,张牙舞爪之势甚是凶悍。 燕阳不敢怠慢,急忙跃身空中,出招应对。 二人你来我往,打得分外激烈,呼喝之声不断。 片刻之后,皇族成员似是要为但伏波加油助威,在战场之外团团站定,个个昂首向天,神情肃穆。 燕阳见那皇室人员不但不加躲避,反而来到战场之中,不由暗道他们愚蠢:便是有更多的人站在这里,也难以帮上但伏波什么忙,毕竟这是高手之间一对一的比拼,而不是打群架。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让燕阳明白自己想错了。 只见但伏波拼斗之中倏然后撤,仰头向天,原本不大的口唇突然之间变得血盆一般,紧接着发出一声透天嘶吼。 围绕在四周的皇室成员,紧跟着齐齐嘶吼起来,响声震天彻地。 燕阳惊异之中,顿感耳膜钻心疼痛,头晕目眩,御空诀失灵,身体快速从空中降落,眼看就要摔个筋断骨折。
便在此时,蛰伏已久的金刚伏魔咒骤然启动,燕阳但觉神识之中一股激流喷薄而出,洒落在七星竹的竹干上。一应竹干次第倾伏,倒伏之际向外散射出一股股强力气流,直抵燕阳四肢百骸。 做完这些动作,竹干顷刻恢复先前的直立形态。 发出响彻天地的嘶吼之后,但伏波眼睁睁地盯着燕阳,察看吼天神功的效果。看到燕阳狼狈地从空中往下掉,但伏波满怀期待,憧憬着燕阳砸中地面、筋骨断裂的情景。 底下的一干皇家成员也是人人欣喜。 盖因他们知道,但伏波所施展的吼天神功原本就功力强大,尚无任何失败的先例。此番遭遇午马这样的强敌,为了进一步增强神功功效,他们特意来到战场与但伏波发出共鸣,使那神功功效增强了好几倍。如此一来,要是对手还不死,那就没有天理了。 可是,事情偏偏出乎了他们的想象,燕阳在恁般强大的吼天神功的攻击下竟然没死! 不但没死,而且看上去甚至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这不免让一众皇家成员很受伤。 此刻的燕阳,确实安然无恙。当他堪堪被吼天神功击败的时候,金刚伏魔咒和七星竹的联手加持起了作用,那些原本回荡在脑海之中的吼声,顷刻之间变为令人颇为陶醉的悦耳琴声。在这些琴声的嗡鸣之中,原本神魂错乱的燕阳当即变得神清气爽起来,旋即控制住已然失控的御空诀,将身体悬停在离地面仅有半尺之处。 如果金刚伏魔咒和七星竹的反应稍稍慢了半拍,这半尺的距离就不存在了,燕阳肯定会摔得筋骨断裂,最起码是鼻青脸肿。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这半尺的距离刚好救了燕阳的命。 侥幸之际,燕阳暗自在心中说道:哎呀哎呀,感谢感谢,你们两个救命恩人真是老子的福星!今后要是再有这种情况,拜托你们哥俩早点出手,别再闹出这么命悬一线的事,老子受不得这样的惊吓,嗯! 感谢完了好哥俩,燕阳这才想起自己现在乃是处于战场上,如此分神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于是拍着脑袋责怪起自己来:该死该死,这等紧要关头怎能分神,可不能给那些混蛋可乘之机! 但伏波满腔期望变成彻底失望,好久没回过神来,直眉瞪眼地盯着燕阳,好像盯着一个怪物。见燕阳拍着脑袋自言自语,但伏波仔细一想,以为这可能是自己那吼天神功的功效,虽然没把燕阳震死,但是至少把他震得失智了。 要是这样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以自己的修为,对付一个精神错乱的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如果普通手段对付不了,不妨多施展几次吼天神功,让这个已然有些失智的家伙彻底失智。 想到这里,但伏波不由重新得意起来。 燕阳完全镇定下来之后,看到但伏波得意的笑容,诧异地问道:“你得意什么,你所谓的吼天神功完全没建功呀?” 但伏波应道:“什么没建功,你已经失智了,还说没建功?” 燕阳纵身飞升到跟但伏波同样的高度,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才失智了呢,你全家都失智!” 但伏波怒道:“我不跟一个失智的家伙枉作口舌之争,先打过再说!” 说着,又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燕阳也不客气,当即跟但伏波战在一起。 但伏波的招式其实很简单,无非是抓、挠、撞等粗苯的招法,燕阳应付起来毫无困难。由于随时防备但伏波再次施展吼天功,所以尽管应付裕如,燕阳还是打得十分小心。若是招式再凶悍些,但伏波恐怕很快就会落败。 眼见面对一个失智的对手依然难以取胜,但伏波情急之下,只得再次施展吼天神功。不过,这一次他却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由于燕阳防范甚严,但伏波轻易寻找不到施展吼天功的机会,故意卖了破绽之后燕阳也不上当。无可奈何之际,但伏波只得觑准机会,趁燕阳攻击他非要害部位的时候,拼着受伤施展吼天功。 不料,这一回他却栽在了自己的功夫上。 但伏波吼声刚一出口,却闻到一股强大的回声冲进自己的耳鼓。那回声虽然听起来像是美妙动听的乐曲,但是但伏波听了以后却感到自己的神魂不受控制地鼓荡起来,而且越鼓荡越厉害。 他不知道,这正是在燕阳金刚伏魔咒和七星竹的作用下,他那些吼声对自己的反噬。 燕阳却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金刚伏魔咒和七星竹的作用,脸上笑意盈盈,心想:但伏波你个老鬼,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呀,你知道不知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吼天兽 下一个瞬间,但伏波的吼叫声戛然而止,随后口中喷出一股气味很浓的鲜血。 底下观战的皇室成员们都惊呆了! 第一次的众声齐吼没建功,他们便开始吃惊,不过后来听到但伏波说燕阳失智了,他们才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当但伏波的第二次嘶吼发出的时候,他们满心期望已然失智的燕阳至少会变得呆傻或者精神错乱,而后但伏波一掌打过去,把燕阳打得吐血受伤而死。 可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而今反倒是但伏波吐血了,而且一吐就是好几升! 更让他们揪心的是,吐血之后,但伏波的精神顿时萎靡起来,先前一时无两的熠熠风光消失得无影无踪,与燕阳那淡然恬静的自如姿态形成鲜明对照。 这一回应该是彻底栽了,众人一个个心中嘀咕。 但不圆内心尤其波澜起伏,难以平静。若非自己贪图大力金刚的奉献、无故刁难巫牛挑战大力金刚的举动,兴许午马就不会来找亲皇的麻烦,事情就不会变得如此难以收拾。说来说去,这都怪自己的一时贪念。如果亲皇因此被杀、皇朝因此被推翻,那么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但不圆自杀的心都有了。 可是事已至此,自杀又有什么用?大敌当前,拼杀乃是当务之急,至于罪责什么的,现在不是考虑的时候。 为了赎罪,但不圆当即横下心来,腾空而起,悬停于燕阳对面。 看到但伏波吐了那么多血、抚着胸口立于原地,燕阳料定他已经伤及根本、无力再战,内心自是欢喜,暗道既然皇朝首领已然失去对战能力,其他人肯定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兴许无人敢来挑战自己了。因此,当但不圆越众而出、腾空而起的时候,燕阳不免大吃一惊。 一则,燕阳没想到但不圆居然有这个胆量。在崔崖镇的时候,但不圆已然是燕阳的手下败将,按说见到燕阳应该躲避退缩才对,可是这个家伙不但没有躲避退缩,反倒在但伏波落败的情况下挺身而出,虽然燕阳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勇气,但是这份胆量的确不小。 二则,燕阳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具有御空之能。按照常理,只有武功修为达到一定高度的武者才能御空飞翔,像但不圆这样修为不济的家伙应该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可是眼前的景象却颠覆了燕阳的认知,令他多少有些迷茫。 难道说这个家伙先前是扮猪吃虎,故意隐瞒了修为不成? 但不圆的这个举动,不但引起了燕阳的迷茫,就是另一边的但伏波也差点惊掉了下巴。 作为这个世界的主人,但伏波哪会不清楚自己手下的本事。这个但不圆在所有皇族成员之中算是比较没有出息的,做事不太着调不说,还喜欢钻营,贪图小便宜,若非皇后说情,公正使者的差事哪会轮得到他!说到武功修为,那更是麻绳牵豆腐——提不起来,更甭说跟午马这样的武者对战了。 可是现在,活生生的事实摆在眼前,但不圆在亲皇遭遇危机的时候挺身而出了。这一勇敢举动,要让但伏波不相信那可是千难万难。也正因为如此,但伏波无法不心生疑惑:这个平日吊儿郎当的小子,莫非私底下修炼了什么高深的功夫,要在关键时刻表现表现?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先前可是眼拙,看低他了。无论如何,还是先看看他到底如何表现,然后再作评价吧。 只见但不圆升空之后,并无其他举动,只是与午马对峙着。 其他皇室成员见但不圆都有这般举动,只好纷纷升空,围在燕阳身周,装模作样地摆出对战的架势,准备一旦但不圆开动,就给他打个帮架,因此一个个全神贯注地盯着但不圆。 那但不圆却是不慌不忙,显得甚是沉稳,与燕阳对视良久之后,抱拳拱手,谦和说道:“午马,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一条了不起的好汉,不该得罪你,在此给你赔罪。你们挑战大力金刚的事,我现在就批准,遂了你们的心愿,你也不要再得寸进尺、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你看怎样?” 但伏波跟一众皇室成员见但不圆做出这般举动,一则是惊,惊得目瞪口呆,一则是气,气得七窍生烟:哦,你个不着四六的家伙,演的原来是这么一出呀!这赔罪的事情谁不会做,想做的话哪还轮得到你?你这像模像样地又是升空又是对峙的,把打架的架势摆得满满的,引得大家都不得不跟着上来,弄来弄去却弄出这么一个赔罪的场景,戏哪有这么演的呀! 燕阳笑道:“我现在连你们的亲皇都打了,你说我还能收手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但不圆眨巴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想再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但伏波厉声呵斥道:“下去吧,你个废物,把我皇朝的脸都丢尽了!” 但不圆低声下气地:“是,谨遵亲皇指令!”随即回到地面。 其他人也纷纷降落下去。 但伏波鄙夷地看看一众手下,而后面向燕阳说道:“你待怎样?” 燕阳笑道:“不待怎样,灭了你的皇朝而已。” 但伏波喟叹道:“唉,看来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好决一死战了。放马过来吧!” 燕阳应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刚才吼了两次,也该轮到我出手啦。” 说罢,身形晃动,直冲对手而去。 但伏波慌忙招架。 被吼天功反噬受了重伤的但伏波,此刻哪还有还手之力,连被动招架都十分困难。眼看局势不妙,但伏波不再恋战,觑准机会抽身而退,朝着华表所在的方向疾速逃跑。 燕阳心思急转,当即明白但伏波的用意,调动全身气劲全速追赶,在距离华表三十丈之处横身拦在但伏波面前,正色说道:“你已经回不去了,不要再打那个算盘了!” 但伏波惊诧莫名:“怎么,你知道我的来历?” “一开始只是猜测,现在笃定了。”燕阳指着不远处的华表说道,“起初看到那个残缺的华表的时候,我只是以为皇家粗心,不注意维护受损的设施。见到你们之后,联想到你们这些皇族都会施展嘶吼功,便隐隐感觉你们就是那个身份了。而今,你性命危难之际不往别处去,偏偏逃往这个地方,我若是还不能断定你们的身份,那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失智了。” 但伏波面色沮丧,语带哀恳:“我在那清冷的华表之上枯坐数百年,后来因为一个特殊的造化得遇仙缘,拥有了高超灵性,可谓幸运至极。再后来因为不安分,纠集族人创立了这劳力境,满心以为能够流传千秋万代,孰料不过百余年时间,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我等纵然身为异类,可是终究惜命。这劳力境破了也就破了,没什么稀罕的,但求好汉饶我一命,放我回归原来的位置,我保证从今以后安分守己、不再作恶!” 燕阳说道:“你这话糊弄鬼可以,可惜我不是鬼。” 但伏波面色变得狰狞,恶狠狠地说道:“午马,别以为你已经操了胜算!狗急了都会跳墙,老子的拼死一搏,恐怕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燕阳面无表情:“料得到,死亡之时的冲天爆吼嘛!威力巨大,不过老子承受得住。我现在担心的是,你有没有勇气断了自己转世的后路!” 但伏波闻言沉吟,而后说道:“有仇不报非君子,老子有什么不敢的,这就爆给你看!” 说着,气息耸动,肚腹顷刻之间鼓胀起来,身体后仰,嘴唇做出嘶吼状。 燕阳调动气劲,聚精会神,严密防范着。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只吼天兽。当年守候在云霄宫外头的时候,燕阳听到过蛰罗雀给女伴们讲述的许多趣闻,其中就有吼天兽。根据蛰罗雀的介绍,这吼天兽乃是与天地同生的异兽,以响亮的嘶吼声闻名,死后神魂不灭,可以转世再生。不过,也有例外情况,就是吼天兽在遇到巨大的生命威胁时,为了跟对手同归于尽而选择自爆,自爆之后,不但肉体消亡,神魂也不复存在,因此就没有转世重生的可能了。 燕阳关于但伏波是吼天兽的判断,自从看到那残缺的华表之时起就开始萌生了,只是直到现在才能够确信。据他猜测,那个原本应该坐立于华表顶端的吼天兽,应该是因为遭遇特殊的机缘而成了精,于不安分之中创立了劳力境这个秘境,做了一方主人。为了维持统治,但伏波还把愿意跟随自己的同族凝聚在身边,作为上等人,一体统治其他人。而像但不圆那样修为不高的家伙之所以能够御空飞行,也是出于其作为吼天兽的本能。 如今事体破灭,但伏波这个吼天兽的首领想要自爆而亡、跟燕阳同归与尽,燕阳自然要高度警惕。据他了解,一般吼天兽自爆之后的威力就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何况但伏波并非普通吼天兽,其修为远非其他吼天兽可比呢!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燕阳蓦然听到下面的广场上传来一阵扰攘之声。 第一百六十四章 贪婪的玻特 原来是巫牛带着人拍马赶到,见燕阳在空中与但伏波对峙,不由七嘴八舌地议论,更有人高声呼喝,以为燕阳助威。 糜樘喊道:“午马,你在这么高的地方悬空打架,千万要小心呀,不要一个跟头栽下来!” 燕阳哭笑不得,心想,老子又不是苯牛,怎么会栽跟头掉下去!你这么说话,显然是没见过高手打架,赶快闭嘴才是正经! 不过,他也知道糜樘这是关心自己,所以并不加以责怪。 原本准备自爆的但伏波见此情形,以为机会来了,趁着燕阳分神之际,急忙调整姿势,艰难调动浑身气劲,离弦之箭般向华表顶端窜去。 燕阳虽则被巫牛他们的扰攘之声分了些神,可是对但伏波的防备并未有丝毫松懈,眼见但伏波疾速冲向华表,哪还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于是身形晃动,拦截住但伏波的去路。 但伏波箭一般冲过来,其势凶猛,料想燕阳为了避免两败俱伤不会当面拦截,不料燕阳非但未加躲避,反而直直迎击过来,不由大吃一惊。若是正面冲撞起来,燕阳固然会被那凶猛的撞击之力冲击得筋骨断裂,但伏波自己也会再次受伤。原本已经受了重伤的但伏波,已然伤不起了,如果再次受伤,说不定性命难保。 间不容发之际,但伏波想要改变姿势避开燕阳,但是这蓄力而发的凶猛动作,乃是他为了保全性命、积蓄了最后的全部力量而施展出来的破釜沉舟的招数,想要改变可是千难万难! 明知不可为,但伏波也就不再为,暗叹一口气,毅然决然地继续冲向自己设定的目标。 那目标已然近在咫尺,倘能侥幸成功,便是受点伤也值了。若是不能成功,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眼前的局面,就看对手如何行动、能不能挡得住自己啦。 燕阳心思坚定,岂容但伏波窜上华表!他知道,但伏波这个原本端坐在华表顶端的妖兽一旦回归原来的位置,便会立即石化,变成妖化之前的样子,而其神魂将不知遁往何处,等待适当时机再蹦出来为非作歹。 所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不能让但伏波遂其心愿。 因此,当但伏波凶猛窜来的时候,燕阳拼着自己受伤,不闪不避对冲上去,在跟但伏波身体堪堪交错之时,施展出一波流功夫之中的拍击之功,大力拍向但伏波的脊背。 当此之时,但伏波的身躯距离华表已然不足五尺。眼见马上就要成功接近目标,但伏波不免大喜过望,瞄着燕阳的眼神中透着戏谑的意味。 可是,随着燕阳双掌拍下,但伏波的戏谑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广场上的巫牛看到但伏波经受午马拍击之后,身体伴随着一股气流急速坠落,几息工夫之后狠狠砸在广场上,把原本平整的广场砸出了一个大坑。 看到这一幕,巫牛等人惊呆了!他们虽然不知道但伏波的身份,但是从其穿着打扮上隐隐约约地猜测出这个家伙的身份很不一般。午马能够轻而易举地一掌拍死这个家伙,说明他武功高强,以前听起来好像是吹牛的话现在看来并不是吹牛,而是人家真有这个实力。如此高强的实力,极大地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更为吃惊。 砸落在广场上的但伏波,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倏然之间从人形变成了一个四肢粗短、肚腹圆胖、方头长喙的死兽,遍身灰白的毛发覆盖着斑斑血迹。 这种诡异的事情,他们还是头一次遇到。 此时此刻,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燕阳。 他倒不是惊异于但伏波的兽变,而是惊异于但伏波的神魂。当但伏波奄奄一息、神魂离体的时候,燕阳脑海之中蓦然出现袖珍玻特身形晃动、伸手将但伏波那飘荡的神魂牢牢抓在手中的画面。 燕阳讶异之中对玻特说道:“你这么做,会断了但伏波转世重生的后路的。” 玻特却是不以为然:“一个野兽,转世重生有什么要紧!这等吼天彻地的喊叫功夫,既然有这个绝好的机会,岂能不攫为己有!它可比你先前拥有的狮吼功强大多了,我把它取来,一则可以让你多一种绝世神功,二则也灭绝了一个妖孽,何乐而不为!” 仔细想想,玻特说的也有道理,燕阳于是不再纠结,缓缓落在地上,对目瞪口呆的众人说道:“你们不必惊怪,这是一只成了精的吼天兽,如今不过是现了原形而已。” “吼天兽?”巫牛瞪大双眼,好像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吼天兽不是坐在华表上么,怎么能够活动?” 燕阳笑道:“坐在华表上的吼天兽,由于特殊的机缘成了精,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们或许不知道,它就是劳力境中的最高统治者,你们的亲皇。”
“亲皇?”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原来我们的亲皇是一只怪兽呀!”糜樘自言自语道。 燕阳听着众人的议论,心想,不光你们的亲皇是怪兽,所有皇族成员也都是怪兽呢。就怕你们这些家伙也是兽类,只是身处劳力境这种幻境之中而不自知罢了。 议论渐息之后,巫牛对燕阳说道:“午马,看来你先前所说并非虚言。如今亲皇被你打死了,皇朝被你推翻了,接下来是不是应该由你来做亲皇了?”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巫牛于惊魂甫定之际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他是个干大事的人。 燕阳沉吟片刻,说道:“皇朝之中不止有亲皇,还有一干皇族,要推翻皇朝,必须将皇族统统剿灭。” 巫牛立马回应:“这个你且放心。你打死了亲皇,立下头功,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做吧。那些皇族,我们能对付。” 燕阳正色说道:“你们对付不了的。它们也都是吼天兽,嘶吼起来你们承受不住,还是我来剿灭它们吧。” 巫牛眨巴眨巴眼,琢磨一会儿,认为燕阳说得有道理。在崔崖镇的时候,但不圆那一嗓子确实把他们震晕了,若是再碰上这样的事情,他们应该还会晕。 “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把老娘和巫云接来。”巫牛想清楚之后,对燕阳说道。 “也好!”燕阳颔首。 待巫牛等人离去之后,燕阳回到皇宫,四处搜寻那些披着皇室成员外衣的吼天兽。 那些吼天兽甚为机警,眼见神通广大的但伏波都被燕阳一掌拍死了,哪还敢停在原地任人宰割,因此纷纷四散而逃,或是成群结队,或是形单影只,各自寻找安全的所在藏匿起来。 如此一来,燕阳要想找到它们就很不容易了。不过,袖珍玻特在这关键时候发挥了作用。也不知道玻特是怎么嗅到那些吼天兽的气息的,但凡有吼天兽藏匿在附近,玻特总能指点燕阳找到它们的藏身之处。 这些吼天兽的功夫跟但伏波相比可谓天壤之别,除了嘶吼之外再无其他本事,拿下它们对燕阳来说乃是轻松至极的事情。 每当燕阳杀死一只吼天兽,袖珍玻特都会把它的神魂收入囊中,不放过其中任何一个。 燕阳因此责怪道:“喂,玻特你个贪婪的家伙,收取这么多兽魂干什么,莫非是想灭绝了这个兽族不成?” 玻特并不生气,只是人畜无害地笑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我把这些神魂收了,然后将它们凝练在一起,到时候它们的嘶吼功夫不就叠加起来了?你想想那个画面,一旦遭遇对付不了的强敌,你张嘴一吼,等于这众多吼天兽齐声怒吼,那声势该有多么强大?不管多么强大的敌人,在这样的吼声面前也不会有多少抵抗力。一声嘶吼,众敌萎靡,这样的画面,是不是很刺激,是不是很爽?” 燕阳斥道:“住嘴吧,你个碎嘴贫舌的家伙,把那么血腥的场面说得这么惬意!这吼天兽乃是一级保护动物,你知道不知道?” “保护个屁!这等妖孽无良的恶兽,灭绝了才好呢!”玻特顾自延伸着自己的思路,“更何况,这种妖兽遍地都是,不存在灭绝的危险,咱们不过灭杀几只而已,有什么不对?” 燕阳说不过他,只好不理他。虽然气不过玻特这种灭绝性的做法,可是这劳力境中的妖兽又不能不杀,一则是因为自己要借此脱离秘境,二则是因为这些吼天兽已然全部妖化,不杀的话就会留下后患。 一些妖兽隐匿的地方距离皇城甚远,燕阳在玻特的指点下,不得不劳神费力地走遍劳力境的各个区域,经过一天持续不断的追击之后,才终于把它们剿杀干净。 其他妖兽知道燕阳不会对它们手下留情,临时之际倒也显出了慷慨激昂的气概。唯有但不圆,只身藏匿在崔崖镇中的一个地洞里,燕阳把它找到、提溜出来的时候,但不圆一边浑身颤抖着一边求饶,说只要燕阳放过它,它就甘心情愿地做燕阳的走狗,并且甘愿把这些年攫取的、埋藏在隐蔽之处的财富奉献出来。 燕阳笑道:“似你这等贪腐、无良之辈,留你何用?” 但不圆谄媚地:“大人,小人正是由于贪腐,才对大人有用。小人如果不贪腐,大人如何收取额外的、源源不断的奉献?大人若是追求富贵,正需要小人这样能贪的人呀!” 燕阳听其言、观其行,厌恶之情顿生,拍出一掌结束了它的性命,随即对玻特说道:“老玻呀,但不圆这个家伙跟你一样,贪婪至极!” 玻特一听这话,跳脚骂道:“呸!老子贪归贪,可不是贪财。你这么说,是不是想把老子的人格贬到尘土里去?老子一气之下要跟你决裂你信不信?” 第一百六十五章 泪别 巫牛回到家里,喜滋滋地跟老娘说起午马成功打败亲皇、推翻皇朝之事。老太太经历了太多的世态炎凉,倒也不是多么惊异。巫云却是喜形于色,对巫牛说道:“哥哥,照你这么说,咱们岂不是一步登天了?要是午马做了亲皇,我是不是可以做皇后?” 巫牛笑道:“那是当然!想不到午马本事那么大,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把整个皇朝干翻了,这也算你哥哥我当初没看走眼,给你招了个本领通天的丈夫。你成了皇后,娘和我就是皇亲国戚,到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不定多风光呢!” 一家人喜不自胜,忙着收拾东西,要去皇城过活。 糜樘、蛮貘等也各自收拾东西,带着家人来跟巫牛会合。 糜樘不时讥讽蛮貘几句:“蛮貘你个不长眼的东西,当初一个劲儿地跟巫牛作对,如今人家巫牛都要成为国舅了,你难道一点都不害臊?” 蛮貘虽则内心惭愧,可是嘴头不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用翻这些旧账。如今老子跟巫牛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他要是国舅,老子便是开国功臣,身份也低不到哪里去!” 糜樘不屑地:“嘁,若不是老子逼着你改邪归正,你个糊涂蛋能自己迷途知返?说到这个,你应该感谢老子!不然的话,你现在还跟着大力金刚那个混蛋混呢,结果就是被午马跟巫牛一网打尽!” 蛮貘听糜樘这么说,一时词穷,无奈地抓挠着自己的脑袋。 说话之间,巫牛一家收拾好了行装,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启程。 路过崔崖镇的时候,却见镇口有一彪人马拦住去路。蛮貘主动前出哨探,回头禀报说那是大力金刚的人马。 巫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愤说道:“大力金刚这个不识相的家伙,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知死活地跟老子作对,老子这就让他知道厉害!” 说罢,催马扬鞭,直奔大力金刚而去。 糜樘、蛮貘等紧紧跟随。 巫牛怒气冲冲地来到大力金刚对面,尚未来得及说话,但见大力金刚一个闪身,从马背上下来,旋即双膝跪地,叩首说道:“巫牛哥,先前是我大力金刚不知好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而今在此赔罪,尚请巫牛哥原谅则个。” 巫牛昂昂说道:“怎么,事情你都知道了?” 大力金刚俯首说道:“不瞒巫牛哥,我在皇城安插了暗线,对午马只身推翻皇朝的事知之甚详。据那暗线所说,午马英勇无敌,取亲皇首级如探囊取物,真乃天神下凡。我大力金刚虽则愚钝,但是愿意痴心报效。” 巫牛作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嗯,你既然这么说,我就不跟你计较什么了,反正老子现在已经是一等人,你好好做你的二等人吧。” 大力金刚叩首谢过,随即起身,牵过一匹驮着好多东西的骏马,对巫牛说道:“巫牛哥,皇城乃是纸贵金迷的场所,花费很多,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奉献,不成敬意,请您笑纳!” 巫牛故意作出不屑一顾的神态,鼻孔里哼一声,没说什么。糜樘心领神会,当即从大力金刚手里接过马缰。 大力金刚又道:“巫牛哥,您先前由于贫困,未能娶亲。如今富贵了,这娶亲的事情该提上日程啦。我那妹子青春靓丽,尚未字人,您如果不嫌弃,哪天我把她送进皇城——” 这个家伙,明明知道巫牛已然娶妻,却偏偏要把自己的妹子献上,简直是无耻透顶! 巫牛怕一旁的凤仙生气,急忙打断他:“娶亲的事先甭提了,我现在赶着进城呢,就此别过了吧!” 大力金刚神情尴尬:“也罢,您现在事务繁忙,还顾不上这些琐屑之事,算是我多嘴了。我在这里祝您一路顺风!” 巫牛点点头,顾自催马前行。走出很远,回头一看,发现大力金刚仍在风中凌乱。 皇宫内,燕阳大马金刀地端坐在吼天殿内,身旁站立着十数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妖娆中透着惧怕。 燕阳不苟言笑地问道:“你们这些人,想必都是但伏波的嫔妃了?” 燕阳在剿杀皇族的过程中,把一应吼天兽都杀干净了,剩下的这些没有逃跑的女子显然不是吼天兽,所以燕阳没有杀她们,只是把她们召集在一起问话。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些的女子回应道:“回大人,我等表面上算是嫔妃,实则被临幸的次数极少,可以说是有名无实呢。” “哦?这话怎么说?”燕阳有些不解。 “这个——”那女子开始吞吞吐吐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片刻之后,鼓鼓勇气,继续说道:“盖因亲皇那东西甚巨,妾身当不得,久而久之,亲皇也就没了兴致。”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燕阳终于明白了。 这女子说的其实并非虚言。那些吼天兽现了原形之后,燕阳观察过它们的体态,发现确如女子所说。若是同类相交,那是一种快乐,若是跟异类女子交合,那注定会给女子带来莫大痛苦。
但伏波贪图享乐,除了霸尽雌性吼天兽之外,还广纳民间女子以扩充后宫,强掠这些女子以供自己享用,无奈圆凿方枘毫不匹配,白白害了这些无辜女子。 “那你们以后如何打算呢?”燕阳语带同情。 女子悠悠说道:“妾身一介女子,何敢自作主张!自从入了皇宫,就跟家人断了联系。如今亲皇驾崩,我等身如无根浮萍,心无归属,惶惶不可终日。若是大人开恩收留,妾身甘愿服侍。” 说着,曲身俯首,施出盈盈一礼。 燕阳闻言,心中为之恓惶,吩咐她们退下,听候处置。 黄昏时分,巫牛等人意气风发地到来,寂静的皇宫顿时热闹起来。 各自安顿好之后,巫牛带着巫云来到吼天殿。 巫云乃是新婚女子,一刻也不愿意跟燕阳分别,如今虽然分别的时间不长,却也似常年分别般想念。加之燕阳以一己之力推翻了皇朝,巫云内心对燕阳又增添了几分崇拜,恩情愈发浓厚,所以一见到燕阳,便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搂住他的脖子,机关枪似的不住嘴地说话。 巫牛见状,只得无奈地退出,以便夫妻二人亲热。 面对如此温柔娇妻,燕阳浑然有些乐不思蜀的感觉,一味沉浸在跟巫云的缠绵之中,舒爽之意爆棚。 在此期间,发生了一些燕阳不知道的事情。糜樘等尚未婚配的单身男人,听闻宫中尚有十多个亲皇嫔妃,岂能不蠢蠢欲动?那些女子适值无依无靠之际,有意攀附新晋贵人,皆有投怀送抱之心,如今糜樘等人却来主动挑逗勾引,她们即便把持得住也不把持了,于是顺水推舟成就了好事。 翌日,燕阳召集他们议事的时候,发现他们神色有异,盘问之下方才知情,只好一笑了之。糜樘等原本贫困,无力娶妻,如今得此机会成就了姻缘,虽然其中有些苟且之意,燕阳又能说什么呢? 说到正事,巫牛首先提议让燕阳做亲皇,众人自然纷纷附和。若不是燕阳挺身而出一举推翻皇朝,在座诸人连做一等人都是奢望,岂能一夜之间入住皇宫成为身份最为高贵之人?这劳力境之中以力量为尊,燕阳的力量无人能及,众人自然对他无比尊崇。他若是不做亲皇,其他人谁也没有资格做亲皇。 不料,这个提议却被燕阳拒绝了。 燕阳淡然说道:“我的身份,你们现在想必都知道了。我来自境外,最终也会回归境外,当不得这个世界的主人。依我看,巫牛是这件事的首倡者,还是他做亲皇比较合适。有你们这些人的辅佐,新的皇朝必定会带给劳力境一番新气象。” 巫牛不接受这个提议,瞪着眼说道:“午马,但伏波是你打死的,皇朝是你推翻的,你不做亲皇谁做亲皇?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点忙都没有帮上,你要我做亲皇,岂不是折煞我!再者说了,论实力,我可比你差远了,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还是你做亲皇最合适。” 争论许久,燕阳终究拗不过众人,权且答应做一阵亲皇。 巫云闻讯,高兴得一个劲儿地蹦高。一个平凡女子,骤然成了皇后,她平日做梦都不敢想,而今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岂能不欣喜若狂! 劳力境繁杂事务不多,亲皇更像是一个摆设,没有多少公事需要处理。闲下来的时候,燕阳便考虑如何脱离秘境的事。若是真像巫牛一开始说的,脱离秘境需要打败或者杀掉其中的所有人,那可就残酷了。至少在杀掉巫云的时候,燕阳的心会颤抖。 可是,不这么做的话,有没有脱离秘境的办法呢? 燕阳不免愁肠百结。 百无聊赖之中,燕阳来到广场上,看到那残缺的华表,想起在华表附近击杀但伏波的情形,多种情绪涌上心头,不由自主地跃身而起,落到华表之上。 在阔约丈余的石质平台上,燕阳看到原本应该蹲伏着吼天兽的位置露出一个空隙。好奇心驱使之下,他将一只脚伸进空隙之中,想查探查探其中到底有什么东西。 便在此时,只听耳边轰隆一声巨响,华表瞬间崩塌。 燕阳急忙缩回脚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目光所及,哪里还有什么华表、广场、皇宫,只有进入秘境之前的树木、山峦。 燕阳恍然大悟,这是秘境崩塌了,幻象消失了,自己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恍惚之际,燕阳赫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站立着三只獐狍,其中一只雌性獐狍涕泪涟涟地盯着他看了好久,而后恋恋不舍地随着其他两只獐狍窜入林中。 嗯?燕阳见状,大为不解。 第一百六十六章 自伤境 心思转动之际,燕阳蓦然听到身后一阵喧哗,扭头看时,发现雷恶地、伊匐、邝星海、出力犍等人迤逦而来,人人脸上透着惊喜之色。 待众人来到近前,燕阳问道:“你们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雷恶地说道:“主人消失在迷雾中一天多时间,奴才担心死了,无奈之中守候在左近的树林里。不意适才那重重迷雾突然消散,奴才又听到杂沓、凌乱的动物跑动之声,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主人站在这里。” 一天多时间?自己在秘境里待了十天都不止,怎么会只是一天多时间?难道说劳力境里的时间流速跟外界不一样?燕阳心中纳罕不已。 至于重重迷雾突然消失,自然是跟劳力境崩塌有关。那迷雾应该是笼罩劳力境的虚壳,劳力境崩塌了,迷雾自然也就消散了,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不过,听到雷恶地说什么秘境崩塌之时有大批动物逃窜,燕阳倒是有些不解。动物活动是有规律的,并且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在有迷雾的地方生存,连在迷雾附近觅食都不可能,那突然出现的大量动物又是哪里来的呢? “你们看到的是什么动物?”燕阳问道。 伊匐禀告道:“回主人,都是獐狍,一眼望去漫山遍野,数之不尽,奴才粗略估计应该有上万只。不过那些獐狍似乎受了惊,跑得很快,不到盏茶工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有的獐狍慌不择路,甚至掉到了悬崖下面,生死难料。更有令奴才好奇之事,其中三只獐狍,一只老龄雌性獐狍,一只雄性獐狍,还有另外一只雌性獐狍,却是没着急逃跑,反而站在原地待了许久。” “哦,这么回事!”燕阳下意识地颔首。 听罢伊匐的描述,燕阳隐隐感到,那劳力境中除了一等人是吼天兽之外,其他人都是獐狍所化。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先前三只獐狍之中的雌性獐狍含泪注视着他的举动就解释得通了。那只獐狍,其实就是劳力境中的巫云,他曾经的恩爱妻子。若非他无意之中的一个举动导致秘境崩塌,那么他跟那只獐狍的夫妻生活说不定会持续到何时。 虽则实际上是异类之爱,可是动物毕竟也是有感情的,巫云临别之际那眷恋的神情便是明证。但是,特殊环境中的异类之爱,对于燕阳来说仅仅是异遇而已,他无论如何不会跟一个兽类保持夫妻关系,那让人知道了不笑掉大牙才怪!他只是担心,他跟巫云短暂的苟且行为如果不慎留下了孽种,将来可能会给这个世界增添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 因此,他心中暗暗祈祷上天千万不要让那个怪物出现。 联想到巫云那柔情万种的旖旎神态,以及她刚刚攀上人生的顶峰便瞬间被打回原形的落寞,燕阳又不由暗自唏嘘。 诸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燕阳的心情有些沉重。 见燕阳神色黯然,伊匐关切地询问道:“主人在迷雾中遭遇了什么,莫非受到了毒雾的伤害?” 燕阳淡然说道:“这迷雾并非简单的雾气,其中包裹着一个秘境。本座在其中走了一遭,倒也有惊无险,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那就好!”邝星海趁机插话,“若是燕宗主沉陷于秘境之中不能自拔,损失可就大了。” 伊匐、雷恶地等纷纷点头称是。 燕阳扫视一眼众人,问道:“有件事我不太明白,同样进了迷雾之中,为什么我陷入了秘境,你们却安然无恙呢?” 伊匐嘿嘿一笑:“这都是奴才考虑不周所致,主人要责怪便责怪奴才。盖因主人是咱们这群人的首领,所以奴才暗中告诉各位,行路之际须主人先行,其他人不得僭越。正是由于这个缘故,主人踏入迷雾之中的时候,奴才等人没有跟着一同进入。等到发现主人一踏入迷雾之中便不见了踪影,奴才察觉其中有异,因此未敢步主人后尘,也就停留在原地了。” 燕阳盯着伊匐,恨不得活剥了他,心想:你他娘的给其他人立下这个狗屁规矩,明着是树立老子的权威,实际上不就是害老子吗?幸好这劳力境不是什么凶险的秘境,若非如此,老子岂不是要单枪匹马地应付各种危险?你这明明是想让老子陷入孤立无援的危险境地呀! 念在伊匐是一片好心,燕阳也不好怎么责怪他,只是淡淡说道:“嗯,你们算是明智,没有跟我一起陷入凶险之中。不过,今后的行动大家必须共同进退,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也好相互照应。” 伊匐应道:“奴才晓得了。” 邝星海好奇地问道:“燕宗主,那秘境之中到底是何种情形?”
燕阳打眼望去,发现不单是邝星海,雷恶地、伊匐、出力犍等人的目光中也透着好奇,于是微微一笑,说道:“先找个地方休息一阵吧,届时我再从从容容地跟大家讲述秘境之秘。” 早有追风战队成员寻了些新鲜野果,待燕阳等人坐定后堆放在他们面前。燕阳一边食用野果,一边讲述在劳力境之中的经历,当然,跟巫云之间的苟且之事都被他隐去了。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啧啧赞叹。 燕阳则在食用野果的同时,回想着自己在劳力境中吃黏土的尴尬,弄不明白那些黏土到底是什么化成的,吃了之后对身体有没有危害。 满足好奇心之后,众人各自开动心思畅想适才听来的异样情景,按照自己的理解重新塑造劳力境的形象。若是燕阳把巫云的存在一并讲出来,说不定他们晚上会睡不着觉。 燕阳则由于过度劳累,斜倚在一颗大树上睡着了。 次日,众人起得很晚,吃过早饭,向幽明山深处进发。 行进之中,燕阳不时看到有獐狍出没,暗忖不知道巫云是不是藏身在隐蔽处盯着他。 这幽明山深处越发山明水秀,天空一碧如洗,空阔之处坦荡如砥,若是不明就里,寻常人还真以为这是一个极佳的宜居之地。 约行十余里地,一路都是蛙鸣鸟啭、流水潺潺,众人尽皆陶醉其中,赞叹连连。 前方道路上,清明的景色中闪现出一片淡淡的轻烟。 伊匐笑道:“幽明山这等诡谲之所,居然有生民居住,营造出这炊烟袅袅的景象,也算是难得了。主人,咱们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饭,不如就前往附近农家,让他们弄些野味,胡吃海塞一顿,也好有力气应付接下来的大战。” 燕阳略加沉吟,随后说道:“也好,这回你就打个头阵!” 伊匐答应一声,当即催马而行,不一会儿便隐没在烟幕之中。 雷恶地对伊匐那原本清晰而后瞬间隐没的行迹看得十分清楚,对燕阳提醒道:“主人,这些轻烟透着诡异,咱们是不是且静观一番再作区处?” 燕阳皱皱眉头:“若是真有诡异,伊匐一个人进去必定遇到麻烦。与其让他单枪匹马地应付,还不如我们一同进入、联手抵御。” 邝星海表示赞同:“燕宗主所言极是。咱们明知这幽明山不好闯,还是硬着头皮闯了进来,便是有千难万险,又如何退却?” 燕阳颔首:“既然邝领主赞成,那咱们三个就一同进入,追风战队且在外面等候。” 说罢,给出力犍一个眼神示意,随即率先闯入轻烟之中。 雷恶地、邝星海接踵而入。 燕阳甫一进入轻烟之中,便听到耳畔传来一个老者的笑声,笑声之中夹杂着含混不清的话语:“哈哈哈哈,逮住你了,谁让你不小心闯入了老夫设置的自伤境呢!哎呀,性命难保,性命难保啦,哈哈!” 什么,自伤境? 看来,这轻烟包裹的是另外一个叫做自伤境的秘境。不过,一般的秘境都是进入者经过探索之后才知道其名称的,可是这个秘境却如此开门见山地告诉进入者自己的名号,显然非同寻常,也不用进入者费劲巴拉地加以探寻了。 燕阳的心思倒是不在这秘境的名字上,而是先后进入自伤境的几个同伴情况如何。可是,他无论怎样前后观望,都看不到伊匐、雷恶地和邝星海的身影。 这不由让他纳闷:难道说每个人进入秘境之后,所处位置都被随机调配到不同的地方? 嗯,完全有这个可能。不然的话,四个人前后脚进来,不可能谁都看不到谁。 想到这里,燕阳不再枉费心思寻找同伴,直奔不远处一个凸起的小山包,打算先看看周围的状况,然后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不过,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山包,让燕阳爬得非常吃力。先前那一段平路,燕阳走起来基本上没费什么劲,可是一到上坡路段,却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像是灌了铅,行走起来要多吃力有多吃力。刚刚走到三分之一处,浑身大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的燕阳已经感到再也挪不动步了,只好停下来休息。 这个时候,燕阳感觉自己都不如三岁孩童了。至少三四岁的小孩爬这样的小山的时候,虽然也会感到吃力,可是绝对不会像自己这样有精疲力尽的感觉。 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还是这个山包之中藏着古怪?燕阳心思电转,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一原本不应该花费心思考虑的问题。 第一百六十七章 越用力越受伤 但是此时此刻,想要从容地思考什么事情也几乎不太可能了,盖因身体几近虚脱,精气神几乎耗尽,就连心念运转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无奈之中,燕阳只得横身躺在山坡上,对着蔚蓝澄澈的天空发呆。 眼下这种从未经历过的濒死的感觉,让燕阳内心无比恐慌。对于武者来说,生死转换乃是瞬间发生的事情,如果畏死,谁也不会走上习武之途、在刀口上舔血。但是,即使对于武者来说,任何不明不白的死亡也会令人心生恐惧。无他,看得见的实力碾压可以提前判断,可以凭借一己之能应付,心中的压力可以通过身体上的动作缓释、排解。而看不见的隐形威压造成的则是纯粹的心理压力,无法释放、化解,心中的压力会逐渐堆积,最终堆积到令人难以承受的程度。 许久之后,燕阳稍稍恢复了些精力,心思运转也几乎不受影响了,方才开始正儿八经地考虑些事情。 他揣测,自己刚刚进入自伤境,身体便被伤害到了这种程度,或许是这自伤境就像它所标称的那样具有伤害人的功能,任何进入其中的人都会受到伤害,伤害程度或者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加重,或者是由于进入者修为的不同而有些差别。自己目前这种状况,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是总有缘由。如果不弄清楚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不据而采取恰当的应对措施,那么自己身殒道消当是确定无疑的了。 可眼前的情形却是,自己对这个陌生的环境一无所知,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所在也找不到任何能够提供帮助的人,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恐惧和绝望的情绪一时之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而求生的本能又让他瞬间恢复了理智。 不行,不能这么不明缘由地死去,必须设法找到生存下去的办法。现在这种状况,可能是自伤境给每个侵入者的一个下马威,说不定以后情况就会好转呢。 他不得不自己给自己一些宽慰。 在诸种反复不定的混乱思绪之中纠结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他酣酣入睡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燕阳一觉醒来,坐起疲惫的身体四处张望,发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背着行囊缓缓走过。 燕阳慢慢站起身,走下山坡,来到老者面前,深施一礼,然后说道:“敢问老丈,小可初临此地,感觉是处艰难,不知老丈可否指教一二?” 老者对燕阳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并不感到吃惊,停下脚步之后先是仔细打量他一番,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年轻人,遇到麻烦了吧?” 燕阳恭谨地回应:“是,老丈所言不差。” 老者笑道:“什么差不差的,但凡进入自伤境的人,都会遇到各种不一样的麻烦。要知道,这个境界中的任何物事,都不可以用俗世中的常理度之。” “小可感受到了。”燕阳颔首,“单是行路,便已经让我精疲力竭,更甭说别的事了。” 老者嘿然一笑:“嗯,行路难,有时候简直难于上青天。这个道理,俗世可能也有,说不定还有人发过无尽感慨,可是这自伤境中的的确确是行路艰难,不止是发发感慨那么简单。” 燕阳面带疑惑地说道:“可是,据小可观察,老丈行路之际却是颇为轻松,毫无吃力之状。” 老者定定地注视着燕阳,而后说道:“想知道原因吗?” “想,当然想!” “盖因老汉不但明白行路难的道理,而且明白行路难背后的道理。只要明白了背后的道理,前面的道理就不成其为道理了。” 听罢老者此番言语,燕阳不由暗骂:好你个老梆子,不但会卖关子,还学过绕口令!什么前面背后的,哪有那么多道理,老子要的是直接明了的答案,而不是哲学家似的鬼缠! 心里是这么想,可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惹恼了眼前这个救命稻草,自己说不定还要艰难探索多长时间才能找到方向。 “嗯,老丈这番道理,小可听来如雷贯耳,受用得很!”燕阳虚言吹捧着,“只是小可生性愚笨,参悟不透,尚望老丈给个明晰的指点。” 老丈对燕阳这前后矛盾的话未予计较,仍自保持微笑的表情:“嗯,孺子可教!既然如此,老汉就送你在自伤境生存的不传之秘,简而言之便是六个字:越用力越受伤。” “越用力越受伤?老丈——”燕阳仍然感觉这六个字扑朔迷离,想继续问个清楚。
老者摆摆手、摇摇头,说道:“话只能说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你能不能参悟了。参悟透了,一通百通,便可在这自伤境畅通无阻。参悟不透,则是一堵百堵,前后左右都是悬崖沟壑。是福是祸,看你的造化了。” 说罢,背着行囊继续行路。 燕阳待老丈走出一段路之后,方才指着他的脊梁怒骂起来:“你个老不死的鬼东西,救人救彻的道理都不懂,枉活了这么大岁数,呸!” 老者似乎耳力甚好,把这些话全听到了,行进之中扭头说道:“年轻人,遇到老汉是你的福气,还不知道感恩!”说完这句话,又转回头继续行路。 燕阳怔忡在当地,直到老者走得远了,方才回过神来,打坐参悟那六个字的生存秘诀。 越用力越受伤,字面上的意思简单明了,但是逻辑上却完全讲不通。譬如说,武者相争,想要击败对手,必须调运全身气劲应付,可是按照自伤境的生存秘诀,如果那样做的话,自己因为用力攻击对手反而会受伤,甚至可能受到比对手更重的伤,这不是鬼扯又是什么? 再比如爬山,如果腿脚不用力,怎能爬上一步比一步高的山峦?若是双腿毫不用力,只是在地面上前后比划,任谁都不能往上前进一步,这是连孩童都明白的事情,谁人能够反其道而行之? 嗯,反其道而行之? 想到这里,燕阳脑洞一颤,似乎有所感悟。 难道说,那个白发老者说的意思,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可是,如果这么理解的话,又显得很是虚幻,难以契合现实情境。还是拿武者争竞做例子,倘若对手一拳打过来,自己不但不迎击,反而敞开门户毫无招架地接收人家的攻击,那就很有可能被人家打得吐血连连。 一个一个的想法被自己否定之后,燕阳一时之间不由怀疑那个老者是个道貌岸然的骗子,故意说些浑话来搪塞自己。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跟那个老者先前毫无瓜葛,更无任何仇恨,老者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呢?应该不会有那个可能。 思来想去,燕阳还是想不出那六个字之中存在任何合理的逻辑,只好暂时不想。可是不知怎的,那六个字却像鬼魅一般时刻萦绕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他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那个老者的邪魔。 镇日苦思冥想,都快把他折腾疯了。心思转动之际,他下意识地来回踱步,有时候走到距离小山包很远的地方,有时候又不经意间转悠回来。 黄昏之际,燕阳绞尽脑计琢磨一番之后,感到累了,于是放眼四望,结果却令他惊诧不已:盖因放眼望去,四周的景色已然尽收眼底,全然与先前只能观看到区区一隅的情形不同! 这明明是站在山包顶端才能发生的事情,怎么偏偏发生在了身处山下的自己的眼前?难道说这是幻觉不成? 惊异之中,燕阳俯看自己的脚下,赫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山包顶端! 燕阳一时之间怀疑这是鬼搬家,是看不见的鬼魅恶作剧地把他搬弄到了这里。可是,这青天白日之下,又怎会有如此猖獗的鬼魅! 心思恍惚之际,燕阳脑海之中突然灵光闪现。 他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是了是了,越用力越受伤的逻辑已经被证实,先前都怪自己糊涂!第一次爬山,自己由于太过用力,所以弄了个精疲力竭,险些油尽灯枯。而这一次爬山,自己由于沉迷于想象,腿脚只是下意识地迈动而不是自己有意用力推动,所以毫不费力地上来了。 看来那个老者没有骗人,反倒是自己错怪了他。 燕阳集中心念,耐心琢磨此次轻松爬上山包的心得,恍然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在这自伤境之中,但凡做什么需要用力的事情,都要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把心思往所要做的事情上放,不但身体不能用力,心神也不能用力,这就是成功的秘诀。或者说,身体可以适当用力,而心神却全然不能用力,不然的话,遭殃的便是自己。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燕阳不由大喜过望,连连跳脚蹦高。可是如此一来,身体中的疲惫感顷刻袭来。 燕阳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瓜,自言自语道:“该死,都明白越用力越受伤的道理了,还不知死活地这么用力蹦高,不受伤才怪!” 第一百六十八章 小试牛刀 燕阳此前从灵兽打斗的过程中认真研究过力量运行的奥秘,对于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即使不算炉火纯青,至少也到了驾轻就熟的地步。可是对于如何在原本应该用力之时不使用力量,他却像个呀呀学语的孩童,一切都得从头学起。 如今,他开始迈出第一步,算是开了个头,内心也像学语幼儿第一次发出简单的词汇那样有一种莫大的成就感。 欣喜之后,他收拾一下心情,向远方行进。虽然在这陌生的秘境之中他不知道到底该朝哪个方向行走,可是不论朝哪个方向走,总比在原地转圈强,所以他认准一个方向之后就坚定地走下去了。 自伤境环境清雅,但是人烟稀少,他走了大半个时辰都没遇到一个人,不由想道:怪不得先前遇到的那个老者说自己幸运呢,若是连那个老者都碰不到,那么自己可能还处于蒙圈状态,说不定已经陷入对生死这种问题的考虑之中。 又走了一段路,前面是一个鲜花盛开的山谷,其中一派莺歌燕舞的生动场面。他恰好感到有些累了,便坐在溪边石头上歇脚。 片刻之后,传来一阵嘈杂声。燕阳扭头看去,只见山间小路上三个青年男子哼着小曲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看他们走路时那歪歪扭扭的样子,燕阳判断这几个年轻人应该不是正经人。 果然,来到燕阳附近之后,那个打头的卷毛青年一边晃动着自己没有多少分量的单薄身体,一边痞里痞气地对同伴说道:“吆嗬,想不到咱们哥几个有福,在这里碰到了一个蛮牛,可以开开荤了嗨!” 另外两个青年嬉皮笑脸地应道:“哈哈,有福不假!癔哥突发奇想,带兄弟来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玩耍,兄弟原本还不太愿意来呢,谁料竟有这等愚笨蛮牛坐在这里等着宰割!” 卷毛青年被同伴吹捧,甚为得意,笑道:“跟着癔哥,享福巴拉,你们以为这个说法是大风吹来的?不过,肥牛到了嘴边,尚需煎炒烹炸,这回谁来动手?” 同伴之中的胖脸青年与阔臀青年对视一眼,说道:“自然是癔哥啦!谁不知道癔哥气魄顶天、威风八面、战无不胜?在癔哥面前,我跟大屁股哪有资格出手!” 卷毛青年越发得意:“嗯,既然你们这样说,那我就当仁不让啦。做老大的嘛,有事自当服其劳。” 三个人顾自商议着,浑然没把燕阳放在眼里。 燕阳便是泥人,被人当作肥肉商量着如何宰割,也会引发火性,何况他本来便是武林领袖,岂能忍受这般侮辱?于是愤然起身,指着三个痞子的鼻子骂道:“你们这些王八蛋快给老子滚得远远的,不然的话休怪老子不客气!” 卷毛青年不但毫无惧怕之意,反而笑得更猖狂了:“哟,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难道你还想打我不成?你问问自己,在我们自伤境里头,你会用劲么,嘁!” 听罢这话,燕阳终于明白这个瘦弱的家伙为什么这般猖狂了——仗着自己深谙境中人用力的门道,来欺负一个不会在自伤境这种特殊环境里用力的外来人。确实,如果不谙用力的门道,像在世俗环境中那样奋力打斗,结果就是未伤敌先伤己,没出手就输定了。 这一点,燕阳现在非常明白。 可是另外一点他就不明白了:这三个痞里吧唧的家伙是怎么认出他不是境中人的呢? 想问,但是明知道即使问了人家也不可能告诉他,所以只好不问。 寻常环境下,跟这样的人打架,燕阳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尽管目前处在这样特殊的环境里,燕阳由于多少掌握了些如何不用力的门道,因此对他们的挑衅也不是多么害怕。他相信,只要掌握了方法,对付这三个混蛋应该毫无问题。即使一开始可能有些别扭,但是正好可以从跟他们的打斗中摸索出一些经验。 就当拿他们小试牛刀了吧。 “会不会用劲,试过了才知道。我看你们是头皮痒痒,想试试老子的手段了。”燕阳淡定说道。 卷毛青年仍自嬉笑着,对两个同伴说道:“伙计们,等一会儿咱们就要吃到肥肉了,你们现在且看哥哥如何宰牛。” 一番揎拳掳袖之后,卷毛青年一个窜步抵近燕阳,随手打出一个勾拳。 这个勾拳轻飘飘的,看起来基本上没什么力道。燕阳哪还不明白卷毛是什么心思,明摆着是要他用力还击造成自伤,所以完全不调动自身气劲,只是随手一拨,轻轻松松把击向自己面门的一拳拨拉开去。卷毛如果身高体壮,打过来的这一拳兴许有些力气,燕阳难以化解得这么轻松。可是卷毛身形如此单薄,一看就是中气不足,便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又能怎样?
卷毛见燕阳没上当,内心微微吃惊。不过,他并不以为燕阳这是因为懂得自伤境的用力之道才如此应对,而是认为燕阳或许是个不谙任何武功的素人、不会用劲。 因此,卷毛想通过言语、动作对燕阳加以引导,达到让他自伤的目的。 “小子,你刚才大话说得啪啪响,差点让老子误认为你是什么不得了的高手,原来这么稀松平常呀,打架都没力气,嘁!”卷毛一边说话,一边拿捏出一些鄙夷神色。 燕阳淡然一笑:“依我看,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混蛋才是稀松平常的怂种。你要是有力气,能把老子一拳打趴下,也算有点狗屁能耐。动不动就使出娘们似的软拳,怎么看怎么不像男人。” 卷毛本意要拿话激怒燕阳,不意反被燕阳激怒了,脸上青筋暴起,又是一个窜步上前,冲燕阳踢出一个飞腿。 与此同时,他的两个同伴纷纷鼓掌叫好。 燕阳不闪不避,眼睛看着卷毛同伴的丑恶表演,冲着卷毛的面庞扇过去一个巴掌。 卷毛也没有躲避,笑嘻嘻地看着挥向自己脸庞的巴掌。 二人同样没有躲避对手的攻击,可是结果却大为不同。 燕阳不躲避对手的攻击,一则是认为卷毛的飞腿力道不大,与成年壮汉的力道相比差得太远;二则是对自己的承受能力十分自信。作为圣元三层境武者,如果连世俗瘦弱青年的普通一击都承受不住,那么自己可就变成武林之中的最大笑话了。所以,当对手一脚踢来的时候,燕阳不管不顾地冲着对手扇出一个大巴掌。结果正跟燕阳预料的一样,卷毛的飞腿根本没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卷毛不躲避燕阳的攻击,则是出于对自伤境中力量法则的痴信。在他看来,燕阳这一巴掌如果不用力,那就基本上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不用躲避。而如果燕阳在这一巴掌上加了力,那么用力越大燕阳所受的伤就越大,卷毛自己反而会从中受益。所以,卷毛面对扇向自己的带着响声的巴掌,不但没有躲避,反而笑脸相迎,等着看燕阳自伤的结果。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卷毛所期待的燕阳自伤的情形没有出现,自己却被结结实实地扇了一个响亮的巴掌,不但脸上火辣辣地疼,而且踉踉跄跄地退出几十步之后仍然站不住脚,扑通一声跌坐在一丛蒺藜上,屁股被扎得疼痛难忍。 此时此刻,卷毛身体上的疼痛还在其次,内心的疼痛尤其痛苦难当。对面这个侵入自伤境的家伙,原本应该对境内的力量法则一窍不通才对,怎么可能如此妖孽,居然一个巴掌就把自己打成这样?自己本来还以为人家好欺负,想把人家打杀了吃肉呢,这下倒好,反过来遭受了人家的毒打。如果人家也想吃自己的肉,那自己这条小命还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 挣扎着站起来、拔掉沾在屁股上的蒺藜刺之后,卷毛一脸迷茫地盯着燕阳,眼神之中透着惊吓。 燕阳吸取先前爬山的经验,在打卷毛的时候作出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看着胖脸和阔臀青年,心里想着他们为卷毛鼓掌叫好的丑态,本来不过是想做个试验,原本也没料到会一击建功。当看到卷毛被一巴掌扇飞的时候,燕阳才终于确定这个做法有效,不但不会自伤,而且会造成他伤。 对于燕阳来说,这一巴掌看似没有用力,实则饱含力量。像他这样的修为,哪怕随便扇出一巴掌,一般人也很难承受,何况卷毛体质较差,哪能承受得了! 这样打既然有用,那么燕阳就彻底放心了。听卷毛、胖脸和阔臀先前议论的意思,是要把他当作肥牛,打杀了之后煮着吃了,也好开开荤。如此说来,这几个混蛋不但是来者不善,简直就是用心可诛啊!这么凶狠的家伙,留在世上也是祸害,干脆把他们结果了算了! 杀心一起,燕阳双眼之中顷刻之间冒出精光。 原本已经受到惊吓的卷毛和他的同伴们,见燕阳杀气外露,一个个战战兢兢,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何等结果。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无情击杀 燕阳拍拍手,似乎要把手上沾染的灰尘拍掉,而后俯身拍打拍打裤腿,继而大马金刀地坐在先前坐过的石头上,盘起二郎腿,悠闲地抖着。 三个不良青年见燕阳做出这等优哉游哉的样子,心里越发紧张。若是此时此刻燕阳干脆利索地发落他们,他们倒可以瞬间轻松下来,但是燕阳这般抻着他们,反倒弄得他们内心猜测连连、捉摸不定,就像待宰的羔羊般不知道如何被杀被剐,各种可怕的想象接踵而来,想躲都躲不开。 阔臀青年眼珠滴溜溜转动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道:“好汉,适才是我们的不是,不该一时冲动得罪了您。请您念在我等年轻幼稚、家有老母需要赡养的份上,饶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保证,从今往后我等一定痛改前非、永不作恶!” 燕阳翻着白眼,顾自瞧着天上的云卷云舒,似乎没听到阔臀青年所说的话。 胖脸青年见状,愣怔一会儿,一咬牙一跺脚,做出生气的样子,指着阔臀青年的鼻子骂道:“大屁股,你这么说话还有人性吗?咱们先前这番轻浮举动,岂止是得罪了好汉这么简单,简直是罪大恶极、黑恶透顶,是可忍孰不可忍!什么年轻幼稚、家有老母需要赡养,鬼扯!惹得好汉动怒,原本就该杀,跟你家老母有半毛钱关系么?你弄这些悲情告白,显然是想让好汉手下留情,这就是不肯改悔的表现,呸!” 这番痛骂,把阔臀年轻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立马回骂过去,可是稍加思索之后,便明白了胖脸青年的用意,只好装出一副笑脸,卑贱地说道:“是是是,是我糊涂,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避重就轻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等犯了大错,恳请好汉赐予改过自新的机会。” 燕阳仍是一副坐观山景、浑然不理的样子。 阔臀、胖脸见这般说话都打动不了燕阳,哪还不知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于是一起用胳膊肘捅捅卷毛,示意他表态。 卷毛被逼无奈,只好趋前几步,把细瘦的身躯躬成虾米形状,颤抖着声音说道:“好汉鉴谅,适才的一切都是小的轻狂无知,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小的不敢乞求原谅,但凭好汉发落便是。” 燕阳这才把眼光从白云深处收回来,看着卷毛,说道:“嗯,知道自己犯了大罪,不错!你说说,到底应该怎样发落才合适呢?”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踌躇一会儿,不敢吱声。 燕阳站起身,厉声说道:“你们或许不知道,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对打算把我当作肥牛煮了吃的恶贼尤其不会原谅,必定会杀无赦!” 三人听到杀无赦三个字,不由自主地跪下了,不住地连连叩首。 越是拿别人的性命不当回事的人,越是珍惜自己的性命。三个青年眼见自己性命不保,哪还顾及什么尊严,只要能保住性命,任何违反伦常的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此时此刻,倘若燕阳让他们前往奸杀自己的亲妹子,估计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燕阳误入自伤境,只想尽快设法脱离,岂会在这几个混蛋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带着浓浓鄙视,燕阳随手将三个不良青年击杀,把他们的尸首抛入深深的谷底,旋即踏上未知的征程。 一路之上,间或遇到过三五起不良青年无故骚扰的情形,燕阳都依照前法处置,倒也没感到有多大麻烦。 从这些不良青年的口中,燕阳打听到这自伤境最引人注目的景物乃是处于皇城左近的七色宝塔。燕阳判断,它可能就是自己脱离秘境的钥匙,于是更无片刻耽搁,直奔七色宝塔而去。 皇城距离此地约有千里之遥,若是步行前往,需要好几日工夫,所以燕阳想施展御空诀飞行前往。可是在这自伤境内,施展御空诀又谈何容易!燕阳尝试几次,堪堪飞起一人多高便掉落下来。 这个时候,燕阳执拗的脾气冒了上来,非要施展御空诀不可。可是,这自伤境的脾气似乎也非常执拗,硬是一次次地把刚刚飞起的他强按下来。 累出一身汗的燕阳只好暂时歇息片刻,但是心思并未闲着,反复琢磨越用力越受伤这六个字的要义,感觉有点门道之后又继续尝试飞行。 如此反复尝试,数百次之后,燕阳终于飞起三五丈高。由于担心随时会掉落下来,于是心里开始紧张,而紧张之后,先前心不在焉的心情瞬间收紧,又集中在控制飞行这件事上。如此一来,身体就开始往下掉落。 又经过数百次尝试,燕阳才终于能够大体上控制自己的飞行姿态。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日。 他倒不认为这是浪费时间,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倘若熟练地掌握在自伤境中飞行的技巧,耽误的这些时间其实算不得什么。 进一步的尝试之后,燕阳总算彻底掌握了飞行技巧,信心满满地向皇城飞行。
不过,飞行途中还是遇到了干扰。 飞出约三百里之后,燕阳看到地面飞过来一个老者。那老者不知怎的,竟是直接冲着他飞过来,眼看要跟他撞个正着,却并无躲闪的意思。 燕阳心中暗骂老者促狭,急忙闪身躲避,不料那老者却是紧跟着移动身形,仍自处于他的正前方,看样子似乎与他不撞不休。 这是怎么个意思?你个老梆子难道要跟老子同归于尽? 燕阳心中愤怒,不得不连连闪避,可是无论如何都闪避不开。 无奈之下,他只好悬停在空中,且看老者如何反应。 老者微微一笑,也不再前冲,将身体悬停在燕阳对面。 燕阳开口说道:“老丈,天空寥阔,你执意挡在小可行进路上是什么意思?” 老者哂道:“你明知道天空寥阔,还硬是朝着老夫撞过来,应该是老夫问你才对,你怎的反咬一口?” 燕阳差点气掉了下巴。什么,老子反咬一口,明明是你霸道不讲理好不好?偌大年岁,这般不明事理,你爹娘怎么教你的? 本来只是心里这么想,可是不知怎么,燕阳竟然自言自语说了出来。 老者怒道:“何物小子,竟然出口辱骂老夫,难道你爹娘没教过你如何尊老吗?” 燕阳也是怒不可遏:“老匹夫,休得倚老卖老、为老不尊!老子自然知道如何尊老,可是像你这般做事不着四六的老混蛋,老子不打都对不起这副身躯!” 老者怒气勃发:“好个不知所谓的逆种,竟敢在我自伤境撒泼,老子不教训你一通,便枉为活了这么多年的暗桩!” 说罢,伸胳膊出腿,摆出以命相搏的架势。 燕阳都快气笑了,心想,这自伤境之中都是些什么人呀,一个个变态到这个地步,见到外人就想欺负!你们这些家伙,所倚仗的不就是熟谙秘境中的力量法则吗?这个法则其实没什么玄奥,老子也多少懂那么一点。你要真想动武,老子就陪你比划比划! 想至此,也便拉开架势,打算跟老者过招。 老者冲燕阳招招手:“小子,你先来!” 燕阳摇摇头:“老家伙,是你说要动手的,还是你先来!” 燕阳哪还不明白老者是什么意思,明摆着是让他先动手而自伤,所以拿定主意绝不先出招。 老者见燕阳不上当,只好虚晃一招,接着撤步后退。 燕阳祭起心不在焉诀,毫不用力地将老者堪堪击中他的手随意往旁边一拨,随后撤步退出老者的攻击距离。 老者双目圆睁,似是对燕阳如此打法微微吃了一惊。 这个老者乃是自伤境中臭名昭著的促狭老汉,仗着身上有些功夫,平日喜欢欺软怕硬,今番遇到燕阳,感觉他不是境中人、不谙力量法则,便存心将他欺侮一番,不料对手跟自己过了一招之后不但没有受伤,而且还老神在在地看着自己,这老者如何不吃惊! 不过,促狭老汉以为这有可能是侥幸使然,燕阳或许是不敢用力反击、只是软绵绵地被动招架,因此才没有受伤。所以,短暂停留之后,老者毫不犹豫地攻出了第二招。这一招虽然仍是虚招,但是看起来势大力沉,而且直抵燕阳面门。老者这么做的本意,是要燕阳不得不催动力量,从而造成自伤。 燕阳哪会轻易上老者这个当,因此面对如此攻势,依旧不慌不忙,轻轻将他即将近身的手拨拉开来。 老者第二招仍然没有建功,接着使出第三招。 燕阳见状,不愿多跟他纠缠,于是心里想着卷毛青年等人的狼狈相,随手挥出一巴掌,直击老者耳脉。 老者听得这一巴掌带着风声,知道燕阳用了力,心中不由窃喜,停止全身动作,定定地盯着燕阳,想要看他受伤吐血的狼狈样。 结果却是完全出乎了老者的预料。 巴掌落定之后,燕阳没有受伤吐血,老者却被扇得口鼻流血、耳朵嗡嗡响、眼前金星四溅、脑袋疼痛难忍。不但如此,由于气恼慌乱,无法从容掌控御空诀,老者身躯开始飘摇欲坠,在空中来回荡悠。 燕阳讥笑道:“这等微末本事,还真是枉活了这么多年的暗桩呢!” 促狭老汉闻言,一时羞赧无地。 对于这等欺人过甚之辈,燕阳不管他羞赧不羞赧,当然不会客气,杀无赦乃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杀他之前,需要弄清楚他刚才提到的暗桩究竟是什么意思,以便多一些对自伤境的了解。 第一百七十章 威压 根据促狭老汉的交待,这自伤境中的所谓暗桩,其实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卧底之类的意思,而是境内统治者对境中人的称谓,就像世俗社会统治者称呼治下子民为百姓那样。不过,根据统治者的安排,所有的暗桩都肩负着一项使命,那就是对外来者以多种方式进行袭扰,使之不能安定地待在境内。 暗桩们一则为了表示对统治者的忠诚,二则为了独享境内资源,通常都不会善待外来者,或者让外来者变成惊弓之鸟,或者干脆把外来者消灭掉。 至于如何辨别外来者,这个问题对于暗桩们来说至为简单,因为他们都有一种有别于外来人的特殊的嗅觉,隔着老远就能嗅出外来者的异样味道。 了解这些情况之后,燕阳方才对进入自伤境之后的遭遇恍然大悟。从最开始的卷毛,到现在的促狭老汉,见到他之后都表露出敌对态度,甚至想把他当作肥牛宰着吃了,看似个体行为,其实背后有着共同的社会基础。 怪不得当初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说燕阳遇到他是莫大的幸运呢,现在看来一点都不假。若是那个老者跟后来遇到的这些人一样,燕阳不但不会知晓自伤境中的力量法则、举步维艰,甚至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了,即使不被他人所杀,也会耗尽一身气力自竭而死。 直到现在,燕阳才想起那个白发老者的好,暗忖如果什么时候再碰到他,一定好好感谢感谢。 解决了促狭老汉之后,燕阳继续上路。他本来想在皇城盘桓一两日、参观参观皇城风光然后再去七色宝塔,可是考虑到皇城之中暗桩如蚁,自己可能会遇到很大麻烦,于是索性打消了这个念头。 御空飞行自然比走路快了很多,天黑之后,燕阳便已抵达皇城附近,寻个僻静所在,降落下来。 一日未曾进食,燕阳饥肠辘辘,打算寻个住家偷点食物填填肚子。 所幸山坳处有那么一两户人家,其中一户的窗棂处透出微弱的灯光。燕阳打定主意,直奔灯光而去。 悄悄来到窗外,燕阳用手指蘸些唾沫,捅破窗户纸,查看里面的动静。 他看到,那灯光来自炕边的小桌上,灯光映照下的土炕上,一男一女并排斜倚在炕头,相互搂抱嬉笑着。 听到男女的对话,燕阳哪还不知道这是隔壁老王用诡计骗得了人家的媳妇!天下男人皆好色,隔壁老王最无耻,这句话不仅在世俗社会通用,在这秘境之中也适用。 不过,燕阳不想管这对偷情男女的闲事,只想等待他们睡着以后偷些食物充饥。无奈这对狗男女野性甚炽,约摸打了两个时辰的野仗之后方才搂抱着睡了。 燕阳悄然拨开门栓,在屋里四处踅摸一会儿,终于发现偷情男女为自己准备的一些吃食。 填饱肚子,燕阳美美地躺在山坳中的背风处酣睡一觉,太阳晒到屁股之后方才醒来,琢磨着如何前往七色宝塔。 他本以为七色宝塔作为秘境之眼,应该守护甚严,可是实际情形却完全出乎意料,那高耸于山巅的黄色宝塔四周不但没有一个守卫,而且并无多少游人前来参观。 若在俗世,有这等壮观的巍峨宝塔加持的地方必定会被辟为旅游景点,前来参观的人也会络绎不绝,绝不会如此冷清。 他无暇多想,信步攀上山峰,朝宝塔走去。 来到近前,看得更为真切。从外面看,这硕大的圆形宝塔共有七层,虽然总体色调为黄色,但每层之间的颜色都略微不同。从总体色调上看,叫它黄色宝塔未为不可。 巡视一周,他发现宝塔底层朝向东南西北分别有四个大门,漆有赤橙黄绿四种颜色。门板上油漆斑驳,彰显出岁月冲刷的痕迹。 踌躇半晌,他决定从北门进入。 他虽然明白从不同的门进入遭遇便截然不同的道理,但他对宝塔内部情形一无所知,因此无论从哪个门进去都是吉凶未定。在这种情况下,稳定心神才是最重要的,犹豫不定只会心神浮躁、不能从容面对可能发生的任何状况。 这一点,他是清楚的。 所以,他毅然决然地从北门进入。 而进去之后的结果如何,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甫一进门,燕阳立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力量之巨大差点一下子把他推出门去。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外头无人把守了,寻常人等除非是吃饱了撑的,谁也不可能无端来到这个地方受这份洋罪。
威压面前,燕阳心中惶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调动身体力量加以对抗。如果不调动力量对抗,那么自己肯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得无奈地退出去;而如果调动力量对抗,那么自己可能转瞬之间就会精疲力竭,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应对正确与否,关乎身家性命。而不主动应对,则关乎能否完成脱离秘境的使命。身为武林领袖,总不能一辈子困守在这可恶的秘境中,而摆脱的途径只有这么一条。 此时此刻,眼前的两难选择着实难以选择。 思绪纷乱之中,他定立在空阔的底层大厅里,身形与阔大的厅堂相比显得极为渺小。 他不知道压迫自己的这种压力来自何处,如果它来自顶层,那么越往上走,所承受的压力就越大。而如果底层就是威压的渊薮,那么只要自己顶住一时的压力往上走,就有摆脱它的可能。 他自然希望是后一种结果。 怀着这丝希望,燕阳迈动脚步,开始艰难前行。 可是前行何易!每迈出一步,身体所承受的威压就增加一分,十步之后,他甚至隐约听到了自己骨节噼啪作响的声音。 登上第二层的最低一级台阶,距离他尚有五六十步之遥。 他沮丧地盯着那些台阶,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下去,是不是能够幸运地登上它。 人力有时穷,他此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不是虚言。 继续挣扎着走出几步,他再也走不动了,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休息。 摸摸自己的衣衫,发现它们已经被淋漓的汗水湿透了。 幸亏昨天夜里从那对偷情男女那里偷了些食物充饥,不然的话,可能连这几步都坚持不了。 摸着自己身上的汗水,燕阳把它跟那对偷情男女苟且之时所挥洒的汗水相对照,不由发出几声苦笑。 那对偷情男女,无论洒下多少汗水,都是欢愉的汗水,身上出汗越多心中越是欢畅。而自己呢,身上洒出的每一滴汗水都是辛苦挣扎的汗水,是痛苦的明证,毫无欢畅可言! 如果自己就是那个隔壁老王,洒下多少汗水都心甘情愿,可惜自己不是。 这么想着,燕阳突然感觉眼前一亮,此前厅堂中的凝重似乎减轻了不少,身上的威压也变得不是那么沉重了。 嗯?这是—— 燕阳灵机一动,心中豁然开朗,越用力越受伤六个字顿时跃然脑际。 感受到这一瞬间的变化之后,燕阳哪还不明白,这七色宝塔中的力量法则跟自伤境中的其他地方并无二致,面对威压,心不在焉地应对才对。虽然这种力量的来源不明所以,与暗桩们击打过来的力量有所不同,但是应对的办法应该是一样的。刚刚进入宝塔的时候,由于自己全部心思都凝聚在底层厅堂所营造的氛围上,心神太过用力,所以吸引了那种强大的威压。而一旦自己分神遐想那对偷情男女,那股威压便倏然退去了大半。如果自己全神贯注地想象那对那女互动的情形,那么会不会所有的威压都消失殆尽呢? 想到这里,燕阳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激动! 他似乎看到,无限光明的未来正在向自己招手。 人力固然有时穷,可是穷则思变的道理也是亘古永存的,只要思路一变,事情就有一百八十度的转机,谁生气都没用。 他于欣喜之中站起身来,内心想象着自己就是隔壁老王,跟土炕上那个风**子痴情缠绵,同时迈步朝着台阶方向行进。 从内心来讲,他对那个跟隔壁老王偷情的风**子是鄙视的,可是为了达到解除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威压的目的,他不得不这么做。可是想着想着,他心中的互动对象不由自主地从风**子转移到了巫云身上。 一想到巫云,想起她那无尽的温柔,他便心潮澎湃起来。跟巫云相处的时间尽管短暂,但是她所带给他的幸福感却很是久远,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回忆起那段幸福时光。 如果巫云不是异类,那该有多好! 第一百七十一章 音波攻击 一边感叹着一边行进,不知不觉间来到台阶处,一脚踏上第一级台阶。 那台阶甚是诡异,在燕阳踏上去的第一时间便发出呜呀呜呀的怪叫声,并且闪烁着幽兰的荧光,瞬间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看清状况之后,燕阳不由心生纳罕:这是什么鸟,居然弄出这等唬人的阵仗,胆小的说不定会吓一大跳!这鸣叫和闪光的能量到底是哪里来的,难道是事先灌注进去的不成? 踏上第二级台阶的时候,第一级台阶的鸣响并未停止,而第二级台阶的鸣叫也瞬间响起。两种频率不同的鸣叫共鸣着,不但产生出震耳欲聋的效果,而且引人心神鼓荡、心跳加快。燕阳感到,自己的小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这简直是催命的节奏啊! 如果继续拾级而上,燕阳担心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 而如果放弃攀登往回走,已然不可能了。盖因燕阳回首望去,发现那原本尽收眼帘的空阔的底层大厅已经被浓浓的黄色迷雾所笼罩,不复先前的样子。迷雾之中透着熏人的刺激气味,或许具有强烈的毒性,以燕阳百毒不侵的体质,进入迷雾之中自然不会中毒,但是或许会迷失其中难以自拔。 威压、迷雾、不明缘由的鸣叫和闪光,让燕阳深切地领教了七层宝塔的诡异。不过,这才刚踏上进入二层的第二级台阶,犹如万里长征刚刚跨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将会遭遇什么,燕阳想象不出,而更多诡象的出现则是可以预料的。 第三极台阶的鸣叫与前两级不同,那是持续不断的蝉鸣和蛙鸣的交织鸣响。大自然中的蝉鸣和蛙鸣,带给人的常常是愉悦的感觉,而这台阶上发出的声音却变声变调,给人一种极其厌恶和压抑的感受。再加上前两级台阶与它的共鸣,更是令人难以卒闻。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骂娘:这是哪个促狭鬼弄出来的东西,怎么难听怎么设计,难道你就没有任何音乐基础吗?没有基础不可怕,你可以学呀,学好了再出来讨生活也不迟,可是你在完全没学好的情况下糊弄着搞出这样难听的动静,不知道丢人吗?这么古怪的动静,快把老子烦死了。你要是有胆在这里署个名,老子以后碰到你一定把你打个鼻青脸肿! 怒骂不解决问题,扛住这些不良音波的攻击才是正经。 燕阳平复平复情绪,尽力屏蔽干扰,开始考虑如何把登上二层的台阶走完。 底层通往二层的台阶总共有二十级,现在刚登上三级,燕阳就已经有打退堂鼓的想法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极限能不能承受住二十级台阶的音波攻击。 虽然台阶之上没有像底层大厅那样的力量威压,但是二十级台阶累积起来的音波攻击力应该比单纯的力量威压更难对付。 既然已经到了后退无路的地步,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走了。走上去是侥幸,走不上去便是不幸,但是燕阳不希望后一种情况发生。 音波乱耳,燕阳尝试用心不在焉的办法应对,集中心思想象那个跟隔壁老王偷情的风**人,结果并不奏效。他因此意识到,这音波虽然具有强大的攻击力,却并不是单纯的力量,或者说,主要攻击成分并不是可见的力量,而是一种水流般的柔性存在。 流水般的柔性存在?! 这电光石火般一闪即逝的思绪,似乎具有强大的冲击力,一下子把他的脑海冲开一个大洞,涌现出灵感的涟漪。 既然这音波攻击并非实质性的刚性力量,而是柔若流水的软性力量,那么是不是可以被融合、吸收呢?如果能,又如何才能做到呢? 这倒是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倘若成功做到了,那么眼下的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但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对燕阳来说那可太难了。尽管他现在具有圣元三层境的高超修为,但是这一修为并不是他自身修来的,而是从蛰罗雀那里继承来的,这便导致他缺少许多修行过程之中所产生的诸种感悟,对于怎样融合、吸收各种力量缺乏体验、心得。 苦思冥想许久,燕阳依然不得其法。 神识中的七星竹具有吸收、融合功能,正常情况下自然可以帮忙解决这一问题。但是在这秘境之中,除非有特殊的机缘激发,像七星竹、金刚伏魔咒这些强大的助力是不会现身并发挥作用的。即如在劳力境中,如果没有但不圆的那一滴血液,燕阳便不能调动自身潜能,只能使用蛮力。 想不出办法,燕阳只好继续顶着音波攻击,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向上攀登。 走到第六个台阶的时候,燕阳感觉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快到极限了。这第六级台阶的鸣叫,乃是巨锤击打硬物发出的嗡嗡声响,每一次击打之声都发出强大的音波涟漪,把燕阳的心神鼓荡得像弹跳的皮球,忽上忽下,狰狞可怖。
勉力攀上第七级台阶,燕阳感到自己的心神已然像脱缰的野马般不受控制,心脏似乎被顶到了咽喉,时刻都能随着呼吸从嘴里吐出来。 终于,燕阳忍受不住,一大口鲜血在呼气的同时喷薄而出。 耐受不住的燕阳,失张失智之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若是旁边有人听了燕阳的吼叫,肯定以为这是一只困窘中的吼天兽在作垂死挣扎。 嘶吼了多长时间,燕阳自己并不清楚。在这种神魂混乱的状态下,时间概念对他来说哪还存在! 迷蒙之中,燕阳恍觉自己来到一个小小的孤岛上,四周天海茫茫,水雾笼罩。薄雾之中,一个年轻妇女向他奔来,脸上是痛苦与欣喜交织的表情。那妇女一边奔跑,一边向他张开怀抱,急切地想把他拥在怀里。 燕阳感到自己变成了一个渴望回到娘亲怀抱的孩童,那奔跑而来的女人就是自己的亲娘,于是不由自主地向着妇女奔去,嘴里喊着:“娘,娘,孩儿来了!” 两个人相向而行,很快就要相互靠近了。孰料便在此时,异变陡生,海底冲出一股滔天巨浪,将他们瞬间淹没。 燕阳挣扎着浮出水面,举目四望,寻找自己的亲娘,可是眼前除了滔滔海水之外,哪里还有亲娘的踪影! 绝望之中,燕阳一边呼喊着娘亲,一边放声大哭。 蓦地,耳边传来悦耳的乐声。 铃儿叮当,琴声悠扬,高山巍巍,流水淙淙,或清越或激昂,沁人心脾,令人舒畅。 随着音乐声的响起,先前的景象立时消失不见,那孤独的小岛、波涛翻滚的海水以及情深意切的妇女如过眼云烟般散失得无影无踪。 目光所及,仍是那讨厌的台阶。 不过,此时此刻,燕阳的身体中似乎有一股暖流与外界的音乐之声内外呼应。随着音乐的浸润,体中暖流越来越轻柔,好似温润女子用柔弱无骨的小手在四肢百骸挠拨,弄得他全身至为舒畅,至为慵懒。 神识之中,袖珍玻特抛来一个“你懂得”的眼神,问道:“怎么样,舒不舒服,畅不畅快?” 燕阳对何以发生这样的异变感到莫名其妙,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现身,弄出这些神通?” 玻特眨着小眼说道:“你问谁呢?这不是我弄的神通,是你弄的神通!这段时间你动不动就往秘境里头跑,贫家因此动不动就被秘境里的神秘气息压抑着,想出来帮忙都难。要不是你刚才触发了什么机关,贫家还出不来呢。” 燕阳恍然:“啊,莫非是我刚才吐出一口血,触发了什么机关呀!嗯,触发归触发,这些美妙的音乐应该不是我弄出来的,我还没有那个本事。” 玻特笑道:“你当然没有那个本事,不过吼天兽有呀!台阶上的那些叫声,听得贫家极其不舒服,想打个盹都不成,无奈之下只好把先前储藏的嘶吼声放出去啦。你应该能猜到,那吼天兽的叫声霸道无比,其他任何声音在它面前都得俯首称臣。适才那嘶吼声一经你的嘴巴喊出来,所有变声变调、乱七八糟的鸣叫声都只能乖乖臣服。为了取悦主子,那些叫声自然不敢继续放肆,只好改成悦耳动听的动静啦。笨伯,这回你总应该明白了吧,贫家可是费了半天口舌!” 燕阳颔首:“嗯,明白了。先前我也想到过把那些怪叫声吸收、融合,只是没想到任何可行的办法,不料情急之中嘶吼一声,这个问题就这么轻松地解决了。” 玻特笑道:“不但这个问题解决了,依贫家看,你还因此增添了一个攻杀利器呢,呵呵。” “什么攻杀利器,你是说这些音波?” “嘁,那些乱七八糟的音波不过是秘境中的小小玄机而已,算得什么!不过,贫家将它们吸收到嘶吼声中加以改造,变成了现在这些动听的音乐。这些音乐在你听来是好听的乐曲,可是如果将其中掺入嘶吼稍加改造,那么在你的对手听来就是扰人心神的利器。遇到强敌的时候,倘若出其不意地将这一利器释放出来,你猜会怎么样?” “对手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受到攻击!”燕阳径自回答。 “就是这样。说不定你那些对手濒死之时还会陶醉在美妙音乐的意境中呢,你说这该有多神奇?特别是遇到喜欢附庸风雅的对手的时候,这一招尤其管用!” 玻特越说越得意,唾液四溅,毫无形象可言。 第一百七十二章 法则失灵 嗯,这可是因祸得福。得益于玻特的帮助,自己无意之中拥有了这等杀人于无形的技能,燕阳怎能不欣喜! 抛下唾沫横飞的玻特,燕阳扫视一眼此前令他望而生畏的台阶,信步拾级而上,走得甚是轻松。 二十级台阶走完,来到二层大厅。 厅堂内隐隐有些薄雾缭绕,燕阳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毒。但是对他来说,即使雾中有毒,也没什么所谓,所以他毫无顾忌地踱步上前,寻找通往第三层的台阶。他内心非常清楚,要破除这秘境之眼,应该从七色宝塔的最高层也就是第七层入手,必须一层一层地登上去。 没走出几步,面前托地跳出一个身形高大的壮汉来。这壮汉出现得很是诡异,好像是从空气中冒出来的,就连燕阳这样的武林顶尖高手都没看出他到底从何而来。 大汉甫一现身,便狞笑着说道:“终于等到你了,哈哈!” 燕阳凝神关注着大汉的一举一动,问道:“你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 大汉面现得意:“嗯,擅闯七色宝塔的人果然都是一个路子,一样好奇,一样的问话,毫无新鲜感可言。老子不跟你打哑谜,干脆把你想知道的一股脑地告诉你吧。老子乃是七色宝塔之中的暗桩,也可以说是对付侵入者的先锋。至于说老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个问题一时之间倒难以说清,你姑且认为老子是从空气里头冒出来的吧。像老子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的样子,若说是挪动两条腿走来的,你肯定不信。” 燕阳讶异道:“暗桩,什么暗桩?老子一路行来,遇到过不少暗桩,却都不似你这般飘忽诡异。” “哦,你说的是那些家伙呀!”壮汉面露不屑,“那些人不过是因为倾慕像老子这样的真正的暗桩,想附庸风雅,借了个好听的称谓而已,其实有名无实,不值一哂。” “怎么,连这自伤境中都有阶级之分么?你们可是同类,长得也没什么不同。”燕阳不解。 壮汉鄙夷地:“说你是老外,你还不服气,偏要对老子露这个怯!是,外头那些人看起来跟老子没什么不同,可是本质上完全不一样。你能闯到这里,肯定应该跟那些人打过不止一场,并且都取胜了。但是,你一个外来人,要想在真正的暗桩这里取胜,那可是千难万难的事。换句话说,你如果在外头遇到的是真正的暗桩,注定活不到现在!” “这么说,你们这些所谓的真正的暗桩武功都很强劲啰?”燕阳笑道。 “然也!”壮汉非常自信,“不过,你的样子不太对呀,遇到强劲无敌的暗桩,你应该哭才对,怎么反而笑了,难道是吓傻了?” 燕阳笑得更加放肆:“老子为什么要哭,该哭的是你!你这么空口说大话,你娘老子知道吗?” 壮汉翻翻白眼:“老子说大话?你以为老子赢不了你?嘁,不知所谓!老子身为暗桩,不但功力强劲,而且有秘境力量法则的加持,对付像你这样的外来人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燕阳嘲讽道:“我就知道,你最大的倚仗就是那违反常规的力量法则。可是你想过没有,一旦法则失灵,你将如何自处?” “法则失灵?你不是说胡话吧?”壮汉眨巴着眼睛,表情鬼魅,“法则因秘境而存在,秘境不变,法则就不会变。法则失灵之日,便是秘境崩塌之时,可是这秘境又怎么会崩塌!” 燕阳轻蔑地:“失灵不失灵,打过就知道了,老子懒得跟你这榆木疙瘩废话!” 说着,拉开架势,一拳捣出。 壮汉出拳还击,口中说道:“用力用力,不要像小孩挠痒痒。” 这口气,完全是诱使燕阳全力攻击以致自伤的说法。在激活自身助力法宝之前,燕阳或许由于害怕自伤而真的不敢用力,可是自从破除音波攻击之后,自伤境的力量法则对他来说已然失灵,他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施展自己的功力,而完全不必担心造成自伤。 因此,听到壮汉让他用力,他一边随口应道:“老子当然要用力,不然的话你怎么会知道老子厉害!”一边奋力进击。 两拳相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燕阳安然无恙,壮汉却踉跄着退出十数步,弯腰曲背,瞪眼看着被燕阳击中的拳头,神情痛苦,眼睛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外来人竟敢用力跟他硬碰硬,不但把他打疼了,而且看样子人家根本没有受伤。 这颠覆认知的结果,让壮汉立时想起燕阳刚才说过的话:法则失灵。 莫非真的出现了法则失灵的怪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法则与秘境共生,怎么会无端失灵?肯定是对面那小子耍了什么诡计,自己因为轻敌而不小心上了一当,以后只消小心提防些便是。
想到这里,壮汉甩甩吃痛的胳膊,而后合身扑上,开始跟燕阳纠缠。 燕阳一招得手,证实了自伤境的力量法则在他这里失灵的判断,哪还有丝毫犹豫,当即使出高超功夫,三拳两脚将壮汉击倒在地。 壮汉落败,身形倏地消失不见。 剩下燕阳怔怔地楞在当地。 这壮汉虽则本事不济,可这神出鬼没的样子却甚是诡异,看来只能击败他,不能击杀他了。 正自发呆,眼前突然又冒出一个魁梧大汉。 嗯,一个走了一个又来,这是要跟老子打车轮战吗?二层厅堂内,究竟有多少这样飘忽来去的暗桩? 魁梧大汉见燕阳有些愣怔,笑道:“没想到吧,老子来了,呵呵!” 燕阳瞧着他这副没脸没皮的样子,不耐烦起来:“来就来呗,又没带什么礼物,也不嫌寒碜!” 魁梧大汉有些迷茫:“带什么礼物?老子又不是走亲串友逛亲戚,跟一个外来人打架而已。” 燕阳厌恶地:“那你还报号!要打赶紧打,老子不愿意跟你们这些暗桩罗嗦!” 魁梧大汉笑道:“着什么急呀,赶死也不在早晚。这七色宝塔中的暗桩多如牛毛,你是打不完的,纵使侥幸赢了几个,最终还是会力竭而死,死前跟老子多说会儿话,算是老子对你的临终关怀,也可以说是你的荣幸吧。” “我呸!”燕阳气怒交加,一口浓痰毫不客气地吐向魁梧大汉。这个家伙口德忒差,得让他受点教训、长长记性。 魁梧大汉仓皇闪身躲过,说道:“你用这等暗器——” “老子明器暗器都有,你个混蛋赶紧前来受死!”对付这样口贱德薄的家伙,燕阳哪会客气,一上来就使出极其霸道的杀招,弄得魁梧大汉左支右绌、狼狈不堪,最终在承受燕阳沉重一击之后隐没了。 这个家伙说得对,二层大厅之中的暗桩果然是前赴后继、杀不胜杀。待到击败了上千个暗桩之后,燕阳不由暗自琢磨,是不是先前败下阵的家伙稍稍休憩一阵而后换了一副行头重新上阵,这才形成这种看起来人多势众的局面?否则,一个小小的厅堂里头哪会有这么多暗桩出现! 可是,仔细回想一番,燕阳确定所有跟他对战的暗桩之中连一个熟面孔都没有。由此看来,这里的暗桩储备确实可以用多如牛毛来形容。 打了这么长时间,燕阳并不感觉怎么疲惫。一则是身体中的诞灵草随时随地给他补充能量,因此不会出现魁梧大汉预判的力竭的现象,二则是这些暗桩虽然数量庞大,但是武功修为一般,燕阳击败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费多大劲。 不过,燕阳发现,越是后来出现的暗桩,修为越是强劲。如果说对付前一百个暗桩需要花费一分气力的话,那么对付一千名以后的暗桩则需要花费两分力或者三分力。等到第五千个暗桩出现的时候,燕阳就需要用七分力了。 这种情况,不免让燕阳心生忐忑。设若打到后来,从虚空中涌出的暗桩武功修为超越了他,那还怎么打?尽管现在看来,这些暗桩们不喜欢打群架,而是愿意跟他单打独斗,可是如果他们情急之下群起而攻呢? 对这随时可能出现的不利局面,燕阳不得不加以警惕,不得不予以防范。 终于,打到第一万个的时候,势均力敌的对手出现了。 出乎燕阳意料的是,这居然是个女人,一个长发及腰、风姿绰约的中年女人。 这个女人现身之后,气度甚是悠闲,先是伸出纤手捋捋头发,四处打量一番,而后开启檀口说道:“嗯,不错,你很能打,创了纪录。” 燕阳颔首:“嗯,的确很能打,把这里的男人打了个遍,该剩下的女人出战了。” 女人咯咯娇笑起来:“呵呵呵呵,你这个小家伙说话有意思,老娘喜欢!不如这样,你识相些,立马归顺老娘,成为老娘的坐下之宾,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你看怎样?” 燕阳大摇其头:“不好,那虚空里的寡淡生活实在没什么意思!要是你迷途知返,老子倒可以给你指一条光明大道,在灿烂的阳光下过活。” 女人抛来一个媚眼:“说什么呢,胡七胡八的!你要是体验过这虚空中的风流快活,一准不再愿意过那所谓的阳光下的生活,甚至连想都不愿意想。甭说别的,单说老娘的内才,便让不知道多少男子垂涎欲滴呢,嘻嘻!”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瞬万年 这个娘们如此风骚,不难想见世上没有几个男人驾驭得了她。这般公开地勾引,很容易让意志不坚定的男人成为她的裙下肉奴。 燕阳身为正常男子,面对这样明目张胆的诱惑,要说不动心思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内心很清楚,这诱惑的背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倘若不小心入其彀中,后果难以逆料。 女子目光灼灼地盯着燕阳,等待他的反应。 燕阳笑道:“前辈对自己如此自信,自是应该有些底蕴,不过不应该自卖自夸呀,呵呵。” 这句话包含着两层意思:一是表示这个女人乃是老女人,跟他不是一个辈分,她这么公开地勾引一个跟自己差着辈分的年轻人,就是想老牛吃嫩草。二是表示这个女人无耻犯贱,为了推销自己而把自己说得天花乱坠。 女子哪会听不出燕阳话中的讥诮之意,不过她似乎毫不在意,依旧笑意盈盈地说道:“如你所言,老娘因为自信,所以自夸,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被老娘俘获,入了虚空世界之后,可以四处打听打听,我孙瑛娘到底是不是令一干男子垂涎欲吃的角色!” 垂涎欲——吃?这个老娘们,果然是个狠辣角色,把四字成语改动一个字,就把意思弄得这般猥琐,令人想入非非!嗯,如果再跟她打嘴官司,自己肯定会吃败仗,还是手底下见真章为好。 燕阳稳稳心神,正色说道:“孙瑛娘,莫再废话连篇、平添老子烦恼。还是及早开打为好,老子没那么多时间跟你闲磨牙!” 孙瑛娘闻言,咯咯笑道:“小子,你在这七色宝塔内跟老娘说什么没时间,可是闹了天大的笑话,呵呵!” “嗯,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了吧?老娘告诉你,这七色宝塔内,没什么明确的时间概念,就是说,时间是模糊的、具有极大弹性的。譬如说,老娘待会儿俘获了你,对你来说,这短暂的工夫可能就是一万年。而你如果侥幸击败了老娘,哦,我这是作个假设,其实没这个可能的,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即使咱们打了三年五年,对你来说,所用的时间也会缩回到一瞬间。老娘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这里的时间是具有结果导向的,看似同样长度的时间,由于结果不同,最终会在一瞬和一万年之间转换。” 这等玄妙的时间法则,燕阳还是头一次听说,第一感觉是完全不相信。可是转念一想,这里毕竟是秘境,秘境本身的存在就是违反自然规律的,因此秘境之中的时间法则这般诡异也是有可能的。 燕阳眨巴眨巴眼:“你是说,这里的时间法则跟外界不一样?” 孙瑛娘凤眼微眯:“算你聪明,这么快就领悟了。不过,你既然遇到了老娘,那么接下来的时间流动就由老娘掌控,惊不惊喜,悲不悲伤?” 燕阳差点被她没来由的自信气笑:“老子说过了,你这般自卖自夸恰是没自信的表现。至于到底谁能掌控时间进程,打过才知道。” 孙瑛娘轻蔑地一笑:“哼,别以为你击败了上万人,就可以在此横行无忌!你已经打了这么长时间,体能已经差不多消耗到极限,便是老娘玉体横陈躺在你面前,你恐怕都有心无力了,想打败老娘势比登天还难。更何况这七色宝塔里头比老娘厉害的角色有得是,单纯消耗也能把你消耗死。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赶紧归顺为好,不然的话,老娘不介意把你打得口服心服!” 燕阳被这番唠叨弄得心烦意乱,说道:“废话少说,动手吧!” 说着,纵身前扑,直击孙瑛娘要害之处。 孙瑛娘不慌不忙,动用鹰爪手应对,那尖尖的手指上镶嵌的利器,直袭燕阳面门。 燕阳弄不清孙瑛娘修为如何,不敢有丝毫大意,急忙闪避开来,随即使出一招麝牛踢腿招式。这一招是他从灵兽麝牛与其他灵兽打斗的招式中参悟出来的,不但气劲刚猛,而且其中蕴含着好几个变化。 孙瑛娘甚是机警,眼见抓挠不着对手,急忙撤步后退,身形旋转,想避开燕阳的麝牛神腿。燕阳对这个婆娘啰里啰嗦的说道很是不耐烦,不想跟她过多纠缠,适才的麝牛神腿不过是一个虚招,待到孙瑛娘转身躲避、不及正面应对之时,燕阳暗自调整气息,旋即使出一波流神功中的打牛功夫,双手前后交叠,旋风般拍向她的颈背。 这一招势大力沉,又值孙瑛娘猝不及防之际击出,燕阳原拟能够一击建功。可是那婆娘反应之神速、应变之奇崛远远超出了燕阳的预料,但见她于旋转之际骤然回身击出快如鬼魅的三掌,化解了大部分打牛功夫的力道,而后全身后仰,两个脚跟着地支撑,后脑勺距离地面只有三五寸。若是掌握不住分寸、收束不及,注定会把脑袋磕出一个大洞。
可是这个婆娘居然及时收束住了,并且能够以两个小小的脚跟支撑住整个身体不倒在地上,并且保持这一匪夷所思的平衡状态!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燕阳自忖,以他这等修为,要在间不容发之际摆出这样的姿势,也是全然不可能的。 孙瑛娘快速仰身的一刹那,打牛功之中未被化解的余功吹起了她单薄的衣装、令她洁白如玉的肌肤一览无余。 若是此时燕阳趁势攻击,说不定孙瑛娘仓促之间难以再次变换身形招架。可是这不期而露的东西一时之间吸引了他的目光,让他在短时间内分了神。 趁着燕阳愣怔无措,孙瑛娘一个鲤鱼打挺站直身形,也不遮挡露出的皮肉,怡然笑道:“好个淫荡小哥,原来学会了这等骚狐操作,把老娘撩拨得心痒难忍!” 燕阳回过神来,不理会她的轻贱挑逗,正色说道:“骚婆娘,果然有些真实功夫,适才那一招竟然杀不了你!老子还有厉害的杀招,不信杀不了你!” 说话之间,又要发动招式。 便在此时,燕阳感到脑门一疼,似是被人敲击了一下,扭头望去,但见玻特笑盈盈地站在对面。 燕阳怒气勃发:“你个乌鬼,老子正在紧张对战,你把老子拉到神识里头干什么?” 玻特伸出可伸缩的手臂,抚着燕阳的头发,笑道:“贫家是在帮你呢,你可别不识好歹。” “帮我?你能帮我什么,别添乱就行了!”燕阳没好气地抱怨。 玻特依旧神色平和:“气大伤肝,你还是消停些吧。贫家看过了,你对面那个骚婆娘,所施展的功夫跟我玻璃界的武功有异曲同工之妙,你若是使用寻常功夫,是杀不了她的。当然,她的攻击能力也不是多么强悍,想把你打败也是难上加难。如果你不愿意跟她长期耗下去,贫家教你一个一击必胜的法子,管用得很!” 燕阳仍自怒气不解:“你既然有管用的法子,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老子都打了一万个暗桩了!” 玻特笑道:“前面那些暗桩,你都能对付,不需要贫家帮忙,贫家只好袖手旁观了。可是这个骚婆娘不一样,不但难对付,而且她身上有万年诀,贫家见诀起意,非帮你不可。” “哼!”燕阳鄙夷地,“你个乌鬼,果然是无利不起早、有好处就上啊!你说的那个什么万年诀,是不是跟时间法则有关?” “当然了,这可是好东西,千年不遇,不,十万年不遇呀!你能遇到,算是天大的幸运,只可惜你自己不知道它的存在,也不知道它的价值。既然你有了我,那我就不能让这等珍稀的物事白白跑掉。”玻特有些激动。 “你的意思就是说,得到了它之后,我就可以修炼了?”燕阳眼神中也满含期待。 玻特大摇其头:“非也非也,这时间法则乃是世间最为高深的法则之一,一般人难以窥其项背,修为不足是难以修炼的。待会儿贫家帮你把它抓进来,只能作为一项储备资源,你暂时还修炼不了,等到修为足够了方可修炼。”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等好东西,纵使一时不能修炼,将来总是可以修炼的,拿来储备也不错。一旦修炼成了,跟对手拼杀的时候突然施展出来,将时间压缩或者拉伸,无论多强的对手都会懵圈,只能等着挨宰。 想到这里,燕阳心中十分得意。 玻特又敲敲他的脑门:“想什么呢,这么得意?那东西还没到手呢!” 燕阳这才反应过来,也敲敲自己的脑门:“该死该死,得意忘形了!你快说,怎么干掉那个可恶的婆娘、把万年诀抓取过来?” 玻特说道:“用贴身碾压功!” “贴身碾压功?什么意思?听着有些淫邪的意思吧?”燕阳连发三问。 玻特眉头一皱:“什么淫邪不淫邪的,想什么呢?告诉你吧,身怀像她这等灵巧闪避身法的人,肌肉、骨骼肯定都不吃劲,经不住碾压。你再跟那个婆娘打的时候,只消觑个空隙附身而上,用蛮力使劲碾压她那娇弱的身躯,她就会慢慢支撑不住,最终会筋断骨折。”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想到她那裸露的肌肤,自己再贴身碾压,怎么看姿势都不雅,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自己存心干坏事呢。 这么想着,燕阳不免踌躇万般。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吸收万年诀 无论如何,要想打赢这一仗,都必须跟那个骚娘们贴身肉搏。 贴身——肉——搏!一想到这个词,燕阳就有些肝颤。 思来想去,该干还得干,管不了其他了。再者说了,在这个地方,跟孙瑛娘的拼杀乃是一对一的对战,没有任何观众,便是姿态不雅又如何? 拿定了主意,燕阳从神识之中回归现实,对着孙瑛娘抛出一个具有玩味意义的眼神,笑道:“骚婆娘,老子要动手啦,你可准备好了?” 孙瑛娘抛来一个媚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准备的!” “那好,开始吧!”燕阳说着,做出施展打牛功夫的姿势。 孙瑛娘暗忖:你这个蠢货,明明这一招对老娘没用,还偏偏重复使用,莫非看家底的招式只有这么一招?既然你这么愚蠢,那老娘就只好让你变聪明点了,省得无端拉低了老娘的智商。 燕阳重复使出打牛功夫,本意是想趁着孙瑛娘仰身闪避的时候合身扑上,用玻特指点的贴身碾压动作取胜。不料这一回孙瑛娘在打牛功夫及身之时并未像上次那样仰身闪避,而是快速旋转身体化解对手的攻击力道。她旋转的速度极快,整个身体由实化虚,在燕阳的眼里只剩下一个虚影。 看来人家的确是个见招拆招的高手呀,这般飘渺虚幻的身形,怎么贴身碾压! 燕阳无奈之中只好耐心等待,打算在她慢下来的时候趁机侵入。岂料那孙瑛娘颇有神通,身形稍慢、虚影渐实之际,在旋转之中居然能够发动攻击,曼妙的波若掌借助虚影的掩护直击燕阳面门。 掌风呼啸而至,力道凶猛,燕阳躲避不及,仓促之际只得出掌硬接。两种力道撞击在一起,燕阳被撞得踉跄后退,胸腔剧痛,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原本要投机取巧,不料却上了骚娘们的当,燕阳心中懊恼不已,暗恨自己大意轻敌、吃了哑巴亏。 孙瑛娘一击得逞,当即乘势而进,对燕阳展开连环攻击。燕阳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方才逐渐恢复从容。好在孙瑛娘攻势虽猛,但是攻击力道不是太过强劲,攻击招式也只有重复穿插使用的波若掌之类的三五十个招式,燕阳应付起来不是很难。 燕阳提高警惕之后,孙瑛娘已然没了实施偷袭的机会,只好严守门户,以免露出破绽。可是燕阳的算计就是要她露出破绽以便他合身扑上肉搏,她不露出破绽哪成?如果不能尽快达成目的,那么她胸前裸露的风光迟早会让燕阳眼晕。 燕阳心思电转,再次使出打牛功夫。孙瑛娘则是故技重施,以快速旋转化解。燕阳于孙瑛娘旋转之时,又接连使出打牛功夫,让她应接不暇。 果然,在前赴后继的打牛力道的攻击下,孙瑛娘旋转速度慢了下来,不过,这一回她只能被动防守,再也无力施展攻击招数了。 燕阳哪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不失时机地纵身而前,一把将孙瑛娘紧紧抱住,用力挤压起来。燕阳原本觑准的是从背后抱住孙瑛娘的机会,无奈天不从人愿,最终还是跟她面对面抱在了一起。 骤然被燕阳抱在怀里,孙瑛娘不由大吃一惊。先前她跟燕阳眉来眼去、肆意挑逗,不过是利用女人的风骚让对手放松警惕,以便从中渔利,这种惯用的伎俩,聪明的女人都会。可是一旦被陌生男人抱在怀里,任何女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抗拒,饶是孙瑛娘这等看似风骚的女人也不例外。 与寻常女人不同的是,孙瑛娘的惊异不在于被人家吃了豆腐,而是自己的弱点就是骨肉脆弱、经不得强力挤压,倘若对面这个男人偏要用强,那么自己便是拥有再强的功力也没法施展了,毕竟手脚身躯都被人家束缚住了嘛! 危急时刻,孙瑛娘心思急转,思考破解之策。眼光一亮之后,莞尔一笑,娇嗔说道:“哎呀,奴家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你竟是个急色儿,对待女人这么粗鲁!你便是对奴家倾心,也得缓缓手呀,勒得奴家都喘不过气来了!” 若在平时,听到女人这般柔声柔气地求告,燕阳自会怜香惜玉、不再用强。可是面对孙瑛娘这个骚货,燕阳十分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哪会重色轻敌? 孙瑛娘一番蜜语之后,原以为燕阳会把她放松些,可是没想到自己的柔衣炮弹不但没奏效,反而起了相反的作用,对面的男子竟然把她越勒越紧! 这个时候,孙瑛娘才真正害怕起来:难道说这个陌生男子果然来者不善,摸清了她的软肋,非要勒死她不可?
眼看自己就要骨断筋折,孙瑛娘哪还有心思释放骚气,只好全神贯注地运力跟燕阳硬抗。虽然内心清楚硬抗的结果是什么,但是为今之计,除了硬抗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想到自己执意请命出战的情节,孙瑛娘不由万分懊悔。 按理说,这第一万个出战者本不应该是她。作为战队里头的顶尖武者,按照强弱顺序出战的话,孙瑛娘前头应该还有两千多个武者,若是这些武者全部战败,才会轮到孙瑛娘出战。可是都怪她好奇心太盛,过于高估自己,又过于低估对手,认为自己出手定能旗开得胜,所以固执地向执掌大局的无伤大师请战。无伤大师起初不允,后来架不住她再三哀求,只得允准。孙瑛娘信心满满地出来,原以为可以轻易碾压对手,孰料竟然落到如此被动无着的境地! 此时此刻,便是能侥幸逃脱,回去之后又如何有脸面对自己那些同僚? 无奈、羞愧之中,孙瑛娘牙根一动,使出了最后的杀招——万年诀。这一厉害的杀招,除了无伤大师之外,只有孙瑛娘和其他寥寥几个修为顶尖的同僚掌握。无伤大师曾经告诫过所有掌握万年诀的武者,这一杀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轻易动用,因为它虽然杀伐诡异,但是一旦被对手压制,会造成一损俱损的局面,对所有掌控者都有影响。 性命交关之际,孙瑛娘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听到自己的骨骼断裂声,孙瑛娘更是怒恨交加,恨不得把燕阳零刀碎剐,于是檀口轻开,念起万年诀的咒语。 与此同时,身处某个隐蔽虚空的无伤大师眉头一皱,对身边的几个人说道:“不好,那孙瑛娘请缨出战,此刻却祭起万年诀,想必遇到了生命危险,你们几个快去支援!” 几个人领命,纵身而起,须臾之间消失不见。 孙瑛娘念起咒语,双目圆睁,想看看燕阳到底怎么死。这是她首次施展万年诀,效果如何她也无法判定。 便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被咒语喷淋的燕阳并没怎么着,而孙瑛娘的嘴唇似乎不听自己使唤,一连串咒语好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从咽喉中喷涌而出,带动得她的嘴唇像连珠炮那般极速蠕动,想停都停不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那咒语本来应该是自己说出来的,可是现在的情形却像是外头有一根绵长的绳子拽着,咒语中的每个字符都像是硬生生地被那根绳子拽出来的,而自己说话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绳子往外拽的速度! 如此变态的情形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难道说,这万年诀的咒语运用起来原本就是这样? 孙瑛娘一边不由自主地快速蠕动着嘴唇,一边思索。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不光是她,便是她那些掌握了万年诀的同僚,嘴唇也在不受控制地被动蠕动,脑海之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被抽空的感觉。而那些同僚们,先前受了无伤大师的指令,已经来到她的身后,叠罗汉般地手搭着手为她助力,抗拒燕阳的大力挤压。 此时的燕阳,也隐隐感到了一些变化。一则是惊奇,那近在咫尺的孙瑛娘的嘴巴蠕动如此之快,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迄今为止,燕阳不但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居然有人能够有这么快的说话速度。如果有谁说话这么快,那么所有的听众肯定听不清楚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因为那一个个字符已经连成不间断的字串,一般人难以分辨。二则是压力,孙瑛娘好像突然之间长了力气,原本被他碾压的局势顷刻间几乎要颠倒过来,变成他被碾压。若非咬牙坚持,燕阳差点承受不住这股大力。 两个局中人,无论是孙瑛娘还是燕阳,都在一定程度上陷入了窘境。 而在燕阳的神识之中,玻特却老神在在地从容操作着。从孙瑛娘发出第一声咒语起,玻特就借助七星竹的力量,伸展手臂把那咒语拽到燕阳的神识之内。 那七星竹是何等逆天之物,像诞灵草这样的活物都能连根拔起、移植到燕阳的神识之中,何况这万年诀咒语不过是无甚质量的空灵之物,拉拽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并且越拉速度越快,以至于孙瑛娘的嘴唇为了赶上七星竹的拉拽速度而毫无停歇地上下颤动,弄得血肉模糊。 好在万年诀的咒语不是太长,一会儿的工夫就念完了,不然的话,孙瑛娘可就有罪受了。 念完咒语的孙瑛娘两片嘴唇肿得老高,疼痛得说不出话来,并且身体前有燕阳挤压、后有同僚反压,简直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第一百七十五章 无伤大师 嘎嘣嘎嘣一阵脆响过后,孙瑛娘筋骨碎裂,昏死过去。 她的同僚们感觉出情形不对,当即卸了力道,任由她僵硬的身体跌落尘埃。 无伤大师自从万年诀被抽取之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当时他还存在一定的侥幸心理,以为几个属下联合抗敌说不定能把局面扳回来,可是看现在的情况,结果竟是事与愿违。 哀叹一声,摸摸孙瑛娘的脉搏,无伤大师对诸人说道:“抬下去吧!” 众人闻言,明白孙瑛娘已然活不成了,于是默默地把她抬到应该去的地方,开始处理后事。 顶尖武者的陨落,乃是秘境开辟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无伤大师怒恨之余暗自忖量,这回应该是遇到真正厉害的对手了。 看来,只有自己亲自出马,才有可能挽回局面。 这些年来,自己从未亲自上阵,此番出战是凶是吉呢?适才孙瑛娘跟对手打斗,明显是祭出了万年诀。这万年诀与寻常的武功招数不同,不懂时间法则的武者统统抵挡不住,可是对手居然抵挡住了,这说明,自己要面对的绝非一般的对手。倘若自己的最大倚仗万年诀都奈何不了人家,那么最后的结果将很难想象了。 无伤大师是以踌躇不定。 但是,按照七色宝塔第二层级的规则,只要有人战败,就必须有另外的人顶上去,假如一个时辰之后无人顶上去,那么这个层级的所有武者都会灰飞烟灭。根据这一规则,他迟早是要顶上去的,既然如此,还是早上去的好。 想到这里,无伤大师咬咬牙关,大喝一声,飞身而出,来到燕阳面前。 他的出现比之孙瑛娘更为突兀,吓了燕阳一大跳。 待看清站在自己对面的不过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的时候,无伤大师也有些讶异。 “是你破了我的万年诀?”无伤大师直眉瞪眼地盯着燕阳,似乎想把他看穿。 燕阳对面前这个衣冠楚楚、须发皆白的老者无甚好感,盖因无伤大师虽则年纪老迈,但是全身皮肤紧致光嫩、与孩童无异,整体很不协调。 “你是谁?依靠什么手段装出这般嫩样?”燕阳不客气地发问。 无伤大师捋捋胡须,笑道:“别人都叫我无伤大师,你可以叫我无伤。至于嫩与不嫩,不是现在应该探讨的话题。你只需告诉我,是不是你破了我的万年诀?” 燕阳暗忖: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在这自伤境内,偏偏起名无伤,岂不是摆明了要伤害别人而自己却完全不受伤?世界上能够占便宜的事情很多,可是像这等损人利己的事情,只能偷偷摸摸地干,哪有这么明目张胆地宣示给人听的?真是不要脸! “哎呀,自伤大师,你这么出牌,是不是完全不懂逻辑顺序呀?按照常理,你这个问题应该排在最后问才是,前面还有许多应该问的问题。”燕阳语带讥讽,并且故意把他名字中的无伤改成了自伤。 无伤大师岂能听不出燕阳说话的意思,可是浑不计较,仍自笑道:“噢,这么说是我操切了?请小友见教!” 燕阳双手一摊,满脸释然地:“这个态度就对了嘛!作为主人,你首先应该作个完整的自我介绍,以便让客人了解得更多一些。譬如说,这明明是自伤境,可是你却硬是取了跟这个秘境的意义完全相反的名字,这是为何呢?” 无伤大师挑挑眉毛:“啊,原来你想弄明白这个问题呀,好说!无伤、自伤,其实是一体两面,原本都是一个整体的组成部分,缺一不可。我之所以取这么一个名字,其实就是想要把秘境的意涵补充完整。这么回答你还满意么?”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燕阳颔首,“我就说嘛,你这个老家伙心机深湛,不会浅薄到公开跟秘境的设定唱反调。如果没有你刚才这番解释,那我可就真的误会了。陌生人见面,沟通最重要,这个道理你应该牢记。” 燕阳动不动就是讥讽、教训的口吻,无伤大师饶是修养深沉,也不免暗自生气,何况他挺身而出的目的并不是跟燕阳交朋友、扯闲篇,而是决一胜负,至于沟通重要不重要什么的,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 “废话少说,我只问你,是不是你破了我的万年诀?”无伤大师收敛起笑容,有些不耐烦。 燕阳见样学样,也不耐烦起来:“什么狗屁万年诀,老子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 话音刚落,便听脑门邦地一声响。回望神识,却见玻特满脸不忿地说道:“胡说什么,万年诀这等万分难得的好东西,千万亵渎不得!况且,说谎不是好孩子,你不必跟那个老家伙扯谎!”
受了这番数落,燕阳想要怼回去,可是转念一想,认为玻特说的话也有道理,于是对无伤大师说道:“嗯,万年诀这种东西,听其名字便知道它是珍稀之物,不过我对它完全不了解,自伤大师你可否详为解释一下?” 无伤大师眨巴眨巴眼,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你对它完全不了解?鬼扯!既然不了解,那你又是如何破解的?莫非你有逆天的修为,在懵里懵懂的情况下糊里糊涂地破解了它? 在对万年诀这等高深莫测的法则秘笈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能够轻易破解它所施加的诀咒的人,除了用修为逆天来形容,又怎能有其他解释?难道说眼前这个五迷三道的家伙正是修为逆天之人?不可能,看起来完全不像! 或许这个家伙是在扮猪吃虎,明明掌握了破解万年诀的功法,却故意装作懵懂无知。 “你装傻充楞也罢,确实掌握了应付万年诀的法术也罢,不管怎样,今天都要经历老夫的一劫。若能成功渡劫,说明老夫无能;若是渡不过去,那就尝尝生不如死的感觉吧。”无伤大师淡然说道。 听罢这番话,燕阳一改先前的游戏心态,瞬间紧张起来。他知道,这个老家伙并不是空口说白话,而是真心打算施展万年诀。而万年诀这等诡异的法诀,对燕阳来说那可是要命的东西,盖因他对这个法诀不但不熟悉,而且毫无应对之策。之前玻特说过,以他目前的修为,想修炼都修炼不了,所以,临时抱佛脚地修炼万年诀是万万不可能的。 按照玻特的说法,论纸面上的实力,无伤大师应该比燕阳高,因为无伤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可以修炼万年诀的地步,而燕阳尚未达到。可是,燕阳并没有就此灰心,他想到的是另外一种可能:无伤大师之所以能够修炼万年诀,是因为这个家伙身处自伤境这一特殊的环境之中,具有特殊的修炼资源和修炼手法,不见得在武功修为上一定高过他。 想到这一层,燕阳多少找回了些自信。临战之际,若是没有自信,结果就惨了。 无伤大师倒是干脆,说罢刚才那番话,当即摆开架势,祭出万年诀。 燕阳打算故技重施,暗中吩咐袖珍玻特做好准备,待无伤大师念诵万年诀时适时抓取过来。 不料,无伤大师运用万年诀时并不像孙瑛娘那般出口念诵,而是将诀咒运行于手掌之中,以气劲催逼而出,直直压向燕阳。 对万年诀的区别运用,实际上体现的是无伤大师跟孙瑛娘之间修为上的差别。通常情况下,修炼万年诀必须有高深的修为作为依托,可是孙瑛娘等修为不够,只是依靠自伤境这一特殊的修炼环境才能够勉强修炼到了入门级别,远未达到运用自如的程度,所以施展万年诀时只能念诵。而无伤大师则不一样,其修为较之孙瑛娘高出许多,所以将万年诀修炼到了入室级别,已经可以不靠念诵施展了。 对于这种施展方法,玻特却是束手无策,想吸收都吸收不了。盖因无伤大师施展万年诀时,身体并不跟燕阳接触,中间缺少可以吸收的媒介。 玻特将这一信息及时反馈给燕阳,嘱咐他好自为之。燕阳皱皱眉头算是回应。 当万年诀的威压袭来之时,燕阳没有感受到多少力量的压力,可是却明显感觉到时间被扭曲变形了,眼前的空间在分秒之间交替明灭,不停不歇。燕阳揣测,其中的每个明灭都代表着一个昼夜,这表明,在万年诀的作用下,时间如激流般疾速流淌,数十年时间一晃而过,比白驹过隙都迅疾。 燕阳只能看到时间的变化,可是玻特却看到了燕阳的变化。刹那之间,玻特看到燕阳急速衰老,几息工夫,燕阳须发皆白,皮肤上的褶皱层层叠加,即便是世界上最苍老的老人看上去也比他年轻许多。 这种出其不意的变化,令玻特心急如焚。他的生命之所以能够延续到现在,是因为有燕阳这个宿主的存在,一旦燕阳身殒道消,那么他也将灰飞烟灭。对生存的渴望,乃是世人最大的渴望,若非走投无路,谁也不会无端戕害自己的性命,玻特亦然。 眼见燕阳脸上的褶皱都快把五官覆盖住了,玻特尚无应对良策,情急之中有病乱投医,只得把经过改良的吼天兽的嘶吼声释放出来,以期达到扰乱无伤大师的心神、让他无法继续施展万年诀的目的。 如果能够达到这一目的,那就算成功了。至于燕阳是不是衰老得可怕,玻特并不放在心上。无论如何,只要燕阳不死,那么他就能继续存活。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怎么做到的 在万年诀的作用下,燕阳不但感受到了疾速闪烁的昼夜交替的诡异图景,而且感到自己的心神渐渐虚弱起来,两条腿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躯,两个眼皮使劲打架,连睁开眼睛都十分困难,心智也变得十分迟滞,思考能力都快丧失了。 这种濒死的感觉,本来应该使他万分恐慌,可是现在,他连恐慌都提不起精神来了。 万年诀的威力巨大如斯,竟令人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全力施法的无伤大师眼见自己一击得逞,内心欣喜不已,欣喜之中又不由暗道侥幸。倘若孙瑛娘的万年诀真是燕阳破去的,那么此时此刻难受的应该是自己,幸亏实际情形不是这样。施法之前,无伤大师还心怀惴惴,现在则彻底安心了。只消再过一盏茶的工夫,对面的这个小子就会因身体机能衰竭而死,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庆祝了。 便在此时,无伤大师蓦然听到一阵悠扬的乐声。那声音虽则有些飘渺不定,但是五声音阶清晰可辨,节奏或缓慢或迅疾,旋律或清越或激昂,抑扬顿挫,沁人心脾。 无伤大师在置燕阳于死地的紧要关头听到这等悦耳动听、与他的快乐心情深为契合的音乐,不但毫无防备,而且一边施法一边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起来。他虽然是七色宝塔第二阶层的执掌者,统领着一万多人的庞大队伍,但是寻日生活甚为清苦,除了极度寂寞无聊之时在孙瑛娘等一众女下属身上寻找些快乐之外,并无其他任何玩乐消遣,故而此刻听到如此美妙动听的音乐,犹如久旷之人遇到佳偶,其快可知。 孰料,一旦沉浸其中,无伤大师立时感觉自己再也无法继续施展万年诀法力。不但如此,就连适才释放出去的法力,也开始循着释放路线向自己体内回流。 这个变化来得甚是突兀,而且极其诡异,顷刻间把他吓得寒毛直竖! 他哪会不知道,自己释放出去的法力一旦回流,就不是原来受自己控制的东西了,而是能对自己造成巨大反噬的逆流。万年诀之所以设定具有高超修为的武者才能修炼,当然有武功低微者修炼之后驾驭不了的考虑,更重要的考虑就是怕对施展者造成反噬,那反噬的后果轻则致人重伤,重则致人死亡,都是非常要命的。 无伤大师惊惧之下,当即调动心神,打算与环绕耳畔的乐声进行切割。无奈那乐声接受起来容易,切割起来甚难,无伤大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奏效。 到了这个时候,他总算明白了,那乐声其实并非悦人耳目、怡人性情之物,而是一种非常霸道的攻击性武器。 大意了,实在是大意了!功败垂成不说,自己的小命都要搭进去,代价太大了呀! 懊恼之中,无伤大师朝对面的燕阳望去,但见他适才衰老得肌肉几乎都断了粘连、骨头都快变成脆骨的面貌,正在一点一点地恢复原来的模样。 这种不可思议的逆转,任谁都不可能想到,如今无伤大师却是真真切切地见到了。 见到这一奇景,原本应该讶异,可是无伤大师却是欲哭无泪。 他知道,燕阳一旦完成逆转,身体犹如经过一次彻彻底底的淬炼,筋骨肌肤将会变得更为强健。而这种难得的淬炼机会可遇不可求,千载难逢,悲催的是,如今竟是自己给人家提供了这样的机会! 这个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福运? 就这样,无伤大师眼睁睁地看着燕阳从亘古未见的衰老之态恢复了本来面目。 某一个瞬间,无伤大师只觉得自己施法的双手猛然一震,似是遭受了什么重物的打击,瞬间变得麻木无感。 这自然表明他刚才释放出去的法力已然全部回归了。而回归之后的法力如无头苍蝇般在他身体内部上蹿下跳,弄得他周身疼痛难忍,一会儿这儿鼓起一个大包,一会儿那儿鼓起一个包块,每个包块移动时都会在原地冲破一个小口,鲜血喷薄而出。 不大一会儿,无伤大师已经变成一个血筛子,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往外冒血。 终于,无伤大师忍受不住,委顿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燕阳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虽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隐约猜到是嘶吼音乐起了作用。 须臾,无伤大师心力衰竭,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临终之时,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燕阳实在无法回答,只好不回答了。无伤大师自己作孽,抱憾而死又有什么呢! 无伤大师作为这一层的总执掌,根据设定,他一死,二层的防御也就彻底崩塌了。燕阳看到,无伤大师死后,尸首瞬间消失在虚空之中,虚空中随即浮起数不清的气泡,相互交织碰撞着,而后纷纷炸裂,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大厅。
与此同时,燕阳体内接连发出一系列的爆裂声。 这爆竹般的响声,把燕阳吓得魂不附体!身为武者,在修为进阶的过程中总会发生这样那样出乎意料的状况,可是这般情形他却从来没有遭遇过,任何修炼秘笈之中也没有这样的记载。按常理推测,这绝对是修炼过程中不应该出现的状况! 可是而今,这种匪夷所思的状况却偏偏出现了! 燕阳不清楚爆炸过后,自己的身体是否会四分五裂、血肉分离,艰辛度过的十余年生活是否会就此终止,更不清楚这种爆炸的缘由到底是什么。 如果这么死了,肯定是个死得不明不白的糊涂鬼。 他想死个明白,于是费尽心思琢磨那爆炸的缘由。 根据他的揣测,自己体内所发生的爆炸,极有可能是那些伴随无伤大师之死而凭空消失的气泡带着复仇的余念钻了进来,而后发挥其剩余的力量,发动最后的反击。 这样的动作,具有血债血偿的味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倒是死得不冤。 其实,无论怎么想,燕阳都想错了,而且错得十分离谱。 寻常情况下,面对体内噼里啪啦的爆炸,任何人都会往不好处想,实际情况也确实是那样。但是,燕阳此刻体内的状况却完全不是这样,他虽然净往不好处想,可是这种爆炸对他却有莫大的好处。 适才那番变故,让燕阳的身体得到了世间最为强悍、最为彻底的淬炼,经过这一淬炼,他的筋骨血肉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其刚硬程度远非其他人可比。在劳力境中,燕阳也曾跟着巫牛进入淬体池淬炼身体,可是那里的淬炼效果跟适才万年诀的淬炼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而经过万年诀淬炼之后的身体,既然会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必定会除旧布新,对血脉筋骨进行重新塑造。这一塑造的过程,就是先行破坏继而构建的过程。这些连绵不断的爆炸声,其实就是处于破坏阶段的筋骨塑造所发出的声音。 对于从未经历过这个过程的燕阳来说,当然想象不到这一点,只能按惯性思维往悲观的方面想。 聆听着体内持续不断的爆炸而又无能为力的燕阳,被悲观情绪压抑得心力交瘁,一屁股坐在当地抽泣不已。 与此同时,七色宝塔顶层的一个角落里,密室之中,三个耄耋老者带着愁绪,面色沉重地谋划着什么。 居中一个绿髯老者摇头叹息着,目光来回扫视左右两个黑衫老者和白衫老者,闷声说道:“无伤那厮空自修炼了万年诀,拥有一万多人马,居然连那二层堡垒都守不住,着实无能!念在他已然牺牲的份上,这个过错就不追究了吧。只是下一步该如何应对,须得有个万全之策。那人连无伤都能击败,显然并非等闲之辈。” 黑衫老者颔首:“绿兄所言不差!那二层堡垒先前有无伤带人守护,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多少年来从未被人攻破,而今却一旦崩坏,着实令人惋惜!” 白衫老者接话道:“两位兄台所言极是!无伤战死,说明他已经尽了全力,那人确然不好对付。不过,我七色宝塔还有五层堡垒,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两位兄台不必过于担心。” 绿髯老者沉吟片刻,继而说道:“白兄这么说,不知道的以为这是自信,可是我等乃这宝塔的执掌者,岂可凭借着没来由的自信掌控大局?你须清楚,这第七层堡垒只有咱们三个老家伙,如果那人真的具备杀到这里的实力,到时候恐怕咱们三个老家伙都对付不了。” 白衫老者道:“绿兄,那人现今只是破了两层堡垒而已,除了咱们所在的第七层堡垒,还有四层堡垒等着他破呢。他固然武功高强,可是咱们那四层堡垒又岂是纸糊的?甭说别人,那第三层堡垒的执掌者阿佗,武功修为不但比无伤高出一大截,而且身负鬼魅绝学,说什么都不会让那人为所欲为。实话说吧,我顶阿佗!” 绿髯老者沉吟不语。 黑衫老者寻思一阵,说道:“绿兄,我看白兄所言不差,且让阿佗放手一搏便是。那阿佗蒙白兄亲手栽培数十年,鬼魅绝学无人能敌,或能击败那人,维护我宝塔声誉。” 绿髯老者沉默良久,叹口气说道:“也罢,就让阿佗施展施展吧。我本来想带着你们两位直接去二层堡垒跟那人决一死战,一战定输赢,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咱们三个老家伙就推后上场。白兄告诉阿佗,务必小心谨慎,万万不可大意!” 白衫老者连连点头:“省得省得,绿兄放心便是!” 第一百七十七章 鬼魅绝学 二层大厅里的燕阳,对于自己的状况很是懵懂无知。他闹不清楚,为什么在这么短暂的时间之内反复经历冰火两重天,先是从濒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并且让无伤大师重创而死,继而自家身体内发生接连不断的爆炸,看样子似乎要把四肢百骸炸个粉碎。 沮丧之中,燕阳产生了对死亡的畏惧。这种畏惧,既有对身死之后将要面临的虚无缥缈的未知世界的惧怕,更有对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遗憾和不甘。生前坎坷,身后抱憾,人生何以如此不完满! 心念至此,畏惧之中又夹杂了诸多不满和愤懑。 他多么希望上天多施加一些眷顾,让他不留下那么多遗憾!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中的爆炸声渐渐平息下来。 燕阳揣测,爆炸声结束之后,自己应该筋脉尽断,生命很快就要完结了。无奈之中,他安坐当地,静静地等待那一刻。 可是,他预料的事情最终没有发生。不仅如此,那爆炸声甫一停歇,四肢百骸之中蓦然诞生出强大的气劲,沿着经脉巡行路线游走,澎湃鼓荡之际令他感到血肉充实、筋骨强劲。那快速游走的气流温润恬适,带给他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嗯,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但没死,而且好像活得更有气劲了! 察觉到身体向好的变化,燕阳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脸上满是欣喜。 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万年诀所施加的强劲淬炼成功的结果,但是作为修为高深的武者,他不可能判断不出自己的身体状况是好还是坏。 那温润强大的气流汹涌澎湃地流动一阵之后,旋即安定下来,各归其位,充实到身体的每个部位。 通过感知,燕阳发现自己的身体比先前强壮了不少。稍一用力攥拳,那手上的肌肉竟比石头还硬。 欣喜之中,燕阳打算找个坚硬的东西击打击打,可是这空荡荡的厅堂里面又有什么可以击打之物? 踌躇无着良久,他决定去三层试试。 在二层到三层之间的通道上,燕阳没有遇到任何障碍,轻轻松松地来到了三层平台。 三层厅堂与前两层一样甚为空阔。燕阳四下打量一番,发现在东北角的角落里,一个矮胖的中年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扶手椅上,似是在等待他的到来。 看到燕阳出现,矮胖中年人霍地站起身,拍拍双手,用公鸭般的刺耳嗓音说道:“该来的终于来了,还好没让我等得太久!” 一行说,一行迈着粗短的双腿,移步来到燕阳对面。 面对这个中年人,燕阳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矮胖子肯定抗揍,自己正找不着试手的东西呢,待会儿不妨拿他试试功夫。 矮胖中年人不知道燕阳有打他的冲动,反而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把公鸭嗓子调整到最刺耳的程度,趾高气扬地说道:“你好大的侥幸呀,居然突破了前面两个层级的屏障,到达第三个层级!还好有我鬼魅阿佗守在这里,成为你绕不过去的门槛。事不过三,遇到鬼魅阿佗,你便气数丧尽,没什么能为了,呵呵!” 原来此人名唤阿佗!这个家伙故意把名字前头加上鬼魅两个字,显然是修炼了什么跟鬼魅有关的功夫,需要小心对付。 燕阳一边琢磨,一边说道:“嗯,鬼魅阿佗,名字之中带着鬼气,看来离死不远啦!如果老子猜得不错,今朝就是你的死期!” 这个鬼魅阿佗,就是白衫老者提到的那个阿佗,乃是白衫老者的得意弟子,习得一手鬼魅绝活,并且因此自负,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绿髯翁之所以让他守护三层堡垒,也是看在他修为超群的份上。 心高气傲的阿佗如何受得燕阳这般辱骂,当即气怒交加,厉声暴喝道:“侥幸小子,休得满嘴喷粪!你须知道,遇到鬼魅阿佗,乃是你不幸中的大不幸!鬼魅阿佗一出手,管教你性命没有!” 燕阳面带讥讽,不屑之意甚浓:“有本事不在声高,你这么连喊带吆喝的是什么意思,莫非真的本事不济?虚言恫吓的家伙,老子见识多了,先前二层的那个老头,哦,那个自称无伤大师的伙计,一开始也是气势汹汹的,可是结果怎样,还不是自取灭亡了?你这个家伙一见面就装逼,我看准了,这就是步无伤大师后尘的架势,没跑!” 阿佗鄙夷地:“哼,无伤算什么东西,哪能跟老子比!除了会念几句万年诀的咒语,他还会什么?老子这鬼魅绝活可是实打实的硬功夫,连鬼神见了都要躲得远远的!”
燕阳摊开双手说道:“你既然把自己说得这么厉害,那还等什么,快打呀!光说不打,老子都快把你当成卖大力丸的啦!” 阿佗怒道:“打就打,老子这鬼魅神功,就怕你抵挡不住!既然你请求速死,老子还客气什么!” 说着,调运气劲,晃动身形,打算出招。 燕阳一则想试试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二则对阿佗所谓的鬼魅神功完全不了解,想查探查探他的功夫到底鬼魅在哪里,所以并不着急调运气劲,只是打算先用蛮力抵挡一阵,待摸清对手的套路之后再有针对性地应对。 阿佗出手毫不留情,先是摆出一个白鹤亮翅的架势,旋即全身快速舞动,将原本凝实的身形化为一片虚影,而后快速飞动,转瞬之间便已袭至燕阳面前。 燕阳根本看不清阿佗的进攻招式和进攻路线,采取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握手成拳,眼花缭乱之际冲着来袭虚影的正中间大力击出。 但听砰地一声巨响,两道身影倏然分开。 阿佗鬼魅神功的高妙之处在于身形及动作甚快,快得令对手根本看不清攻击方位和招式。适才攻击燕阳的那一招,乃是直奔燕阳的咽喉要穴去的,一旦中招,燕阳便会顷刻之间失去战力。阿佗一招使出之后,满拟将燕阳的咽喉要路掐断,可是当他那鬼魅的双手堪堪接近燕阳咽喉的时候,燕阳那凶猛挥出的拳头已然打到他的身上。 与一般的对手较量,阿佗在施展拿手招式的时候完全不在意对手的攻击,因为那些对手一是攻击速度比他差了许多,往往在他的招式及身之时对手的招式尚未完全施展开,所以这种情况下对手只有挨打的份儿,他则根本不虞被对手所伤。二是即便对手侥幸得逞,以他的身体强度也能扛得住,所以无须分神抵挡。 此刻面对燕阳,阿佗所采取的也是这一策略,因此当鬼魅双手快要扼住燕阳咽喉的时候不由暗自心喜。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燕阳这一击与寻常对手的力量级数完全不同,当燕阳的拳力及身的时候,阿佗感到着拳之处疼痛难当,似刀割般难受,不得不放弃进攻、撤步后退,将身形立定在燕阳的攻击距离之外。 错愕之中,阿佗以为燕阳暗中使用了什么利器。低头察看一番,发现着拳之处并无利器刺伤的痕迹,只是透过衣服仍能看到那一大片肌肉红得发紫,发出钻心的疼痛。 此时此刻,阿佗连眼神都变得鬼魅了。对面到底是什么人,一拳之力居然威猛如斯!便是世界上攻击力最为刚猛的野兽,也未必能够释放出如此强大的攻击力量。 看来自己确实是低估对手了。自己那一巧拨千斤的伎俩,在人家一力降十会的招式面前,不见得能占到多大便宜呀!自己先前短浅的见识,用井底之蛙或者尺泽之鲵来形容都不算过分。 接下来可不能只顾进攻不管防守了,对战策略一定要改变,否则吃亏的便是自己。 拿定主意之后,阿佗不再像刚才那样急于进攻,就连看向燕阳的眼神也驯服了很多。 一击得中之后,燕阳内心满是欢喜。对付阿佗那鬼魅无形、飘忽不定的进攻招式,如果不能力取,那么自己就很可能陷于被动,而能否力取成功,端看自己的力量是否足够强劲。经过刚才的试验,看来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了,对面那个家伙龇牙咧嘴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确认了自己的实力之后,燕阳用玩味的神情看着阿佗。 “怎么样,刚才那一拳把你打疼了吧?” 燕阳这句问话,放在一般的场景里,那是关心,是关切,可是在这样特殊的场景里,却无疑是讽刺,是嘲弄。 阿佗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一下子扑上前把燕阳生吞活剥——这个可恨的家伙,不但武功上有两下子,而且戏弄人的功夫也是一流。这等妖孽,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气恼归气恼,阿佗还是不敢像先前那样鲁莽地往上冲。燕阳一拳之威的震慑力在阿佗的心中持续放大,其中尽管有阿佗自己吓唬自己的成分,但是无论如何,这一回阿佗再也不打算鲁莽行事了。 “你确信自己只是打了一拳?”阿佗忍住悲愤,出言问道。他估计,一拳的攻击效果再怎么说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是现在这样的结果,对手有可能在进攻过程中使出了连环拳,合数十拳之力才把自己打成这样。 但是,这需要对手加以证实。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两败俱伤的打法 燕阳颔首:“先打一拳试试效果,看看能不能把你打疼。如果能打疼,那就继续打;如果打不疼,那就换个路子。” 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差点把阿佗气笑了:好你个大言不惭的家伙,敢情是拿老子当试验品来着!说什么打不疼你就换路子,弄得好像你有很多路子似的。 不过,确认燕阳只是打了一拳之后,阿佗想笑都笑不出来了——人家确实打了一拳,而且拳威确实刚猛,刚猛得令人难以承受。自己的倚仗乃是招式变换快,能够于对手眼花缭乱之际在乱中取胜。而这一倚仗,本来应该是屡试不爽、百战百胜的,盖因武林有句名言,叫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快之一字实乃战无不胜的不二法门。可是,自己现在却碰到了这个对那些眼花缭乱的鬼魅招式全然不理、只是用蛮力硬刚的奇葩对手,令这一大家公认的武林定律顷刻失效了! 力量法则不管用,武林定律失效,接下来到底应该如何对付这个力大无穷的家伙? 阿佗一时琢磨不出什么良策。 “你那鬼魅招式很不错,不妨继续施展。”燕阳不失时机地提醒一句,听那意思,他对阿佗的鬼魅绝学颇为欣赏,并且非常欢迎阿佗施展这一功夫来对付他。 但是在阿佗看来,燕阳用的无疑是激将法,想用言语引他入彀,让他再次吃亏。阿佗不想上当,可是又不得不上当:除了用鬼魅绝学对付燕阳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击败对手,毕竟这鬼魅绝学才是他最拿手、最强悍的攻击手段。 犹豫片刻,阿佗再次出招。 这一次他改变了策略,鬼魅般出招之后,身形快速移动,绕到燕阳身后,使出变幻莫测的无影脚。前一招乃是虚招,后一招才是实招。阿佗的本意,乃是以虚招诱使燕阳上当,令燕阳全力应付虚招之际来不及应付他使出的实招。 这一策略果然奏效,燕阳中了阿佗的诱敌之计,背后结结实实地挨了阿佗连环踢出的无影脚。 阿佗的无影脚出招迅疾,力道却并不因此而减弱。若在身体变强之前,燕阳遭此一击注定重伤吐血,但是经过万年诀的淬炼之后,他的身体强度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莫说是阿佗踢来的几脚,便是巨石砸在身上也未必能把他怎么样。 所以,尽管中招之后身体保持不住平衡,踉踉跄跄地前冲了七八步,但是并未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阿佗一击得中,当即欣喜若狂,双眼一眨不眨地聚集在燕阳身上,期待看到他倒地吐血的狼狈模样。 可是,意料中的情形并未出现。对手踉跄着冲出几步之后并未吐血倒地,而是稳稳地站住了,站定之后当即转过身来,口角不但毫无血迹,反而露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嗯?自己那无影脚可是传承有绪、经过无数次实战检验的,它的力道甚至可以瞬间击杀一头奔牛,而今却未击杀这个猖狂的入侵者!不但未击杀,而且看样子也未击伤!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小子练了铁布衫、金钟罩之类的强身功夫? 阿佗百思不解。 转念回想一下自己出招时的状态,想想自己是不是因为担心受攻而减弱了腿脚上的力道,旋即又把这个可能性否定了。 他认为,自己适才乃是正常出招,腿脚上的力道甚至比此前任何一次出招都要威猛。 翻来复去地一琢磨,阿佗更闹不明白了。 这一现象,看来只能用鬼魅来解释了。 阿佗心里打着鼓,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对手。 燕阳表面上甚是平静,竖起大拇指对阿佗说道:“这一招打得巧妙,一般人难以招架,好在我招架住了!” 娘的,你这是夸我吗?既然是夸我,为什么还要加那句后缀?说到底还是夸自己吧? 阿佗立时恼怒起来。 这个家伙简直厚颜无耻,挨了一记打,还这么没脸没皮地夸自己,这是什么路数?难道说非要人家把自己打趴下了才会闭嘴不成?既然这样,那老子就不客气了,迟早会让你如愿以偿! 想到这里,阿佗再一次晃动身形发动攻击。 燕阳吃过一次亏,当然不会再轻易上对手那虚虚实实的招数的当,所以拳分两路,或者一左一右,或者一前一后,不给阿佗以可乘之机。 阿佗想故技重施,无奈燕阳防守甚是严密,一时之间竟然无计可施,只好绕着燕阳来回转圈。如此一来,阿佗不免空耗精力,难以长久支撑,而燕阳则是以逸待劳,不惧打持久战。
如此情形,着急的自然是阿佗。 久而无功之后,阿佗无奈之中祭出鬼魅绝学中的终极杀招——鬼哭神功。 这鬼哭神功听起来稀松平常,实则诡异无比,招式发动之时伴随着持续不断的鬼哭狼嚎之声。那鬼哭之声并不像寻常声音那般停留在一个地方,而是根据攻击方位的变化随时变换位置,方向飘忽不定,往往令对手摸不着头脑。它所发出的鬼哭般的声音不但令人厌烦、能够极大地扰乱对手的心神,而且对攻击者的要求颇高。攻击者必须随着鬼哭的节奏频繁出招,一旦跟不上声音节奏,那鬼哭之声便会骤然停止,并且对施展者造成反噬。 所以,阿佗祭出鬼哭神功,其实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一旦自己的攻击招式因为迟滞而跟不上鬼哭的节奏,或者招式因为受到对手的强力阻挡而施展不出,那么自己就会受伤。 阿佗之所以祭出这样的招数,实则出于无奈。出战之前,恩师白衫翁曾经告诉他,这一机会是恩师极力为他争取来的,一旦获胜将会进一步提升他在绿髯翁心中的形象,届时师徒脸上都有光彩,而如果徒劳而返或者落败,那么他的形象将一落千丈,连恩师都会灰头土脸。 身负这等使命,阿佗内心十分清楚,倘若不能战胜对手,他今后将很难在七色宝塔混下去了,不但绿髯翁,连恩师白衫翁都将冷落他。 后果如此严重,阿佗只能做破釜沉舟的一搏。 鬼哭声响起之时,燕阳迅即提醒神识中的袖珍玻特释放嘶吼音乐加以对抗,自己同时做好了应对准备。 阿佗自是身随声动,原本鬼魅的身形更加闪烁飘忽,手脚并用,一招接着一招地向燕阳攻击。刹那之间,燕阳浑身上下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 这种被动挨打的状态,令燕阳极其焦躁。拳分两路的防守招数不再奏效,集中精力攻击的招式屡屡扑空,让他充分领略了鬼哭神功的凌厉,暗叹其高妙。 这等进攻手段固然对阿佗自身具有极大的消耗,但是一般的对手恐怕在阿佗消耗不大的情况下已然落败了,对阿佗来说,这样的消耗是承受得起的,也是值得的。 面对这等诡异的攻击,燕阳心中萌生了将它攫取过来为自己所用的想法,于是耐心与阿佗周旋,做好了随时施展揪魂拔魄功的准备。 阿佗整个身体被鬼哭声调动着,一刻也停不下来,手脚并用地连续出招击打着燕阳,砰砰的响声连绵不绝。由于出招迅速,招式中的力道较之先前增加了不少,每一招都让燕阳产生疼痛感。 七层密室之中,绿髯、黑衫、白衫三个老翁一齐盯着虚空中的某个所在。不知道他们运用了何等神通,燕阳跟阿佗打斗的场面在那方虚空之中形成了虚拟的影像,二人的攻守进退都被三老看得一清二楚。 白衫翁见燕阳被阿佗攻击得毫无还手之力,笑对绿髯翁和黑衫翁说道:“二位兄长,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回你们见识到阿佗的神通了吧?那人此刻犹如缩头乌龟,只是被动招架,不敢亮出拳脚跟阿佗对攻,显然已经技穷了,呵呵!” 黑衫翁颔首:“果然是名师出高徒,阿佗能有此番成就,总算不枉白兄平日的悉心教导。依我看,白兄那鬼魅绝活的神韵,阿佗已经领悟了至少八成。” 白衫翁甚为得意:“黑兄未免有些过誉,不过阿佗确实是一块好材料,否则的话当年我也不会慨然收他。若是换了别人,尽管经过我这许多年的教导,顶多只能把这鬼魅绝活使得有模有样。盖因这门绝活招式连绵无穷,实非一般人能够轻易掌握的。” 绿髯翁终究更为老成,能够居安思危,见二人这般胸有成竹的样子,打算泼些冷水上去:“二位贤兄切不可盲目乐观,目今成败尚在未定之天呢。那阿佗固然功法高妙,可是在我看来,这是极为耗费精力的打法,那人若能支撑过阿佗这轮进攻,最终的胜败还不太好说呢。” 白衫翁有些不悦:“绿兄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高手对战,胜负之势至为关键。阿佗跟那人之间胜负之势如此明显,几无翻转的可能,最终的胜利必定是阿佗的,我有十足的信心!” 绿髯翁正色道:“但愿事情真的如你所说,不过凡事总有万一,我等还是保守些估计为好。” 三层大厅,阿佗仍自攻击不休,燕阳身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阿佗的脚印、手印,四肢百骸也都隐隐有些疼痛。长时间被动承受高强度的攻击,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此刻恐怕早已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三老出动 不过,作为修为高超的武者,燕阳并非白白承受这无数次的攻击,在身体受创的同时,他渐渐摸出了些鬼哭神功的门道,从最开始的完全被动挨打,转变为不时能够击中阿佗,让阿佗发出痛苦的嚎叫。 眼见连连击中燕阳而未对燕阳造成重创,阿佗除了承受着被燕阳大力击中肉身的痛苦之外,内心也异常痛苦。这鬼哭神功的节奏完全由鬼哭的节奏把控,他只能被动跟随而无法自主改变,所以必须全神贯注地跟从鬼哭的节奏走,支撑了这么长时间不免身心俱疲。如果不能尽快将对手击垮,那么首先垮掉的就是自己。 阿佗当初开始修炼鬼哭神功的时候,白衫翁曾经明确告诉过他,这一功夫虽然蛮横霸道,但是对修炼者的要求特别高,只有修为达到设定要求的武者,在施展这一功夫的时候才能自主掌控节奏,否则便只能被鬼哭的节奏带着走,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在修为达到设定要求之前尽量不要使用这一鬼魅功夫。而今阿佗贸然决定使用鬼哭神功,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迫不得已,由于修为不够,只能处于被动状态。 若是碰到一般的对手,这等高强度的进击肯定会在短时间内把对手打垮,悲催的是,阿佗现在碰到的偏偏是经过万年诀淬炼、身体强度增加了不知多少倍的燕阳!阿佗显然没预料到燕阳能够支撑这么长时间,所以才毅然决定施展鬼哭神功。而结果他是可以预料得到的,如果对手能够坚持下去,那么落败的注定是他自己。 到了这一地步,后悔已经晚了,只好硬着头皮打下去。 但是,阿佗目前的状态跟刚开始施展鬼哭神功的时候已然完全不同。当时他极其自信,因而气定神闲,然而现在,他的自信心渐渐丧失,沮丧感渐渐来袭,因而变得心气浮躁、神情焦躁。 而武者对战之时,最忌讳的便是心浮气躁,一旦心浮气躁,便会导致招式走样变形,从而给对手制造趁虚而入的机会。 作为顶尖武者的燕阳,跟阿佗周旋这么长时间,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眼见机会到了,岂能轻易错过? 终于,在一次疾如电光石火的身体交错之际,燕阳觑准机会,猛然伸手掐住阿佗的脖颈。 阿佗瞬间被制,死命挣扎,却又怎能挣脱出燕阳那铁钳般刚硬的双手! 一招得手,燕阳自然不会给阿佗留下挣脱的机会,一边手上加劲,一边使出揪魂拔魄功,开始吸收阿佗的全身功力。 被掐住脖颈的阿佗,感觉自己的功力源源不断地外泄,当即吓得脸色苍白如纸,一颗心脏几乎要从胸腔之中蹦出来。他隐隐猜到,对手施展的是吸收他功力的诡异招式,而一旦成功,他轻则功力尽失,重则爆体身亡。 这等可怕的后果,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到了这个时候,阿佗真正后悔了。 白衫翁让他出战的时候,曾经征求过他的意见,告诉他入侵七色宝塔的那个人很强,如果他实在不愿意出战,那就千万别勉强。当时他自信满满,拍着胸脯向白衫翁保证一定会手到擒来,把侵入者打得一败涂地、身心俱亡。可是现在,身心俱亡的可能是他自己了。早知如此,何必出战呢!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不大会儿工夫,燕阳把阿佗的功力吸收完毕,将死狗一样的阿佗甩在地上。 这一幕,把密室之中的三个老者看得心惊肉跳。 白衫翁更是心痛难忍。 阿佗是他最为得意的弟子,以往的战绩也算辉煌,骤然之间变成这样,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白费了不说,在绿髯翁和黑衫翁面前更是丢尽了脸面。刚才他还言之凿凿地说阿佗必胜呢,可是现在的情形却是结结实实地打了他的脸! 绿髯翁瞧了一眼因为痛苦、沮丧而低着头的白衫翁,知道安慰他也没用,于是扭头对黑衫翁说道:“黑兄,那人的强悍、诡异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现下三层堡垒已经塌陷,四层堡垒由你的得意弟子阿灿守护,你的意见是——” 黑衫翁哪还听不出绿髯翁的意思。无伤、阿佗皆是守护七色宝塔的顶尖高手,先后被那人击败,而且连全身功力都被人家收取了。阿灿的武功修为跟无伤、阿佗相若,如果让他出战,恐怕会重蹈无伤、阿佗两人的覆辙。为今之计,只有他们三个老家伙出面,才有击败入侵者的胜算。 想到这里,黑衫翁不加犹豫地说道:“绿兄,事已至此,该咱们三个老家伙出面了!阿灿出战的话,很可能也会成为炮灰!” 白衫翁怒恨填膺,愤愤说道:“两位兄台切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人虽则强悍,但是连克无伤、阿佗,应该是侥幸。阿佗是我的弟子,眼睁睁地被那个狂徒害了,你教我怎么安生!兄台且让兄弟我出面为阿佗报仇,斩了那个狂徒吧!在我所掌握的无坚不摧的鬼魅神功面前,那个狂徒必定殒命无疑!”
绿髯翁说道:“白兄暂息雷霆之怒,切莫意气用事。那鬼魅神功,阿佗已然施展过了,事实证明不是那人对手,白兄声言再次用神功对付那人,岂不是要重蹈覆辙?” 白衫翁摇头说道:“绿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阿佗与我修为不同,同样施展鬼魅神功,所产生的威力自然大不相同。具体地说,阿佗是被动施展,身体被神功拽着走,我则是主动施展,以身体驾驭神功,效果自当不同。” 绿髯翁摇头晃脑:“白兄,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咱们三兄弟各有绝活在身,我以万年诀称雄天下,黑兄以无劫咒为人称道,白兄你以鬼魅绝活自得,其中任何一种功夫皆非寻常武者能够抵挡。然而凡事总有例外,而今那人裹挟着天大的自信而来,若无非常手段,岂能如此进退自如、连克无伤和阿佗两大高手?阿佗固然是你的高足,可是无伤难道不是我的弟子?若是挟私寻仇,我自当不遑多让,赶在阿佗出手之前前去斩杀了他。私情事小,大局事大,白兄应当权衡其中的轻重。” 黑衫翁点头附和:“绿兄言之有理,白兄还是不要执拗了吧。为今之计,唯有咱们三人一起出手,方可保得无虞,若再无端折损一两员大将,不惟对于七色宝塔,甚至对于整个自伤境,哦,不,对于全部构建在幽明山的秘境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绿髯翁正色说道:“黑兄识得大体,吾心甚慰。白兄自然知道,幽明山之中的所有秘境,皆以我自伤境为源头,而自伤境则以这七色宝塔为源头,一旦七色宝塔被逐级攻破,不但自伤境会崩塌,其他秘境也会接踵崩塌。兹事体大,我等不可有丝毫轻忽之心,不得空自逞匹夫之勇。为保险起见,咱们三个老家伙联手对付那人,乃是最佳选择。” 白衫翁仍自怒恨难平,可是绿髯翁和黑衫翁如此苦口婆心,他便是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好强自反驳了,只得点头同意。 商议既定,三人当即起身,穿楼而下,来到三层大厅。 三老现身之时,燕阳正自沉浸在对鬼魅神功的回味和吸纳之中。 运用揪魂拔魄功吸收了阿佗全身功力,收获十分巨大,燕阳对此十分满意。如今自己的身体经过万年诀淬炼,已经变得刚硬如铁,对硬碰硬的拼杀可以说丝毫不惧。但是这只适用于一般的场景,倘若遇到能够破解它的对手,或者说对手的体质更为刚硬凶猛,那么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自己。要是有一身柔糯如水的功法与之配合,形成刚柔相济的效果,那就非常美妙了。恰好那阿佗修炼的鬼魅神功便是这样的功夫,而今燕阳把它吸收过来,相当于燕阳瞌睡之时阿佗不失时机地送上一个可意的枕头,燕阳自是无限欢喜。 吸收过来之后,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这套功法是不是适合修炼。燕阳击败无伤的时候,玻特曾经帮着他把无伤的万年诀吸收过来,可是对于现在的燕阳来说,由于修为不够,暂时还修炼不了万年诀这一高妙的功法,只能等待将来修为提高到设定程度以后再行修炼。而今,从阿佗身上吸收过来的鬼魅神功是不是存在同样的问题,燕阳并不清楚,所以只能先尝试着炼化炼化。 一试之下,那鬼魅神功的法诀竟然能够轻松运转,这不免令燕阳大喜过望,拍着自家额头说道:“感谢皇天,你终于不用让老子等待了!上面几层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角色,老子现在炼化了你,就能很快派上用场,到时候你可要乖乖听话,别给老子捣蛋!” 吸收炼化了约有盏茶工夫,那鬼魅神功已然服服帖帖地成了燕阳拥有之物。正待进一步尝试运用,不料那袖珍玻特不太识趣地跳出来拦挡起来。 燕阳怒道:“老子修习了新功夫,正打算尝鲜呢,你这么不合时宜地窜出来,不怕老子揍你?” 玻特笑道:“息怒息怒,用不着发火!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且容贫家把这个功法打磨打磨。那鬼哭狼嚎的动静听起来着实令人不怎么舒服,贫家把它糅到嘶吼音乐里改良改良,兴许好听得多。”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不错!”燕阳摸摸玻特那左摇右晃的脑袋,改怒为笑,夸赞几句。 玻特得燕阳赞许,积极性颇高,鼓捣一阵之后,对燕阳眨眨眼说道:“好了,你去尝鲜吧!” 第一百八十章 伏魔大阵 燕阳很听话,当即运转鬼魅神功开始尝鲜。 这鬼魅神功包含八个法诀,鬼哭神功乃其中之一。前七个法诀运转得十分顺畅,毫无阻滞,燕阳自是心满意足,只是由于配合法诀中的那些鬼魅动作,燕阳身体微微出了些汗。 运转到鬼哭神功,燕阳却隐隐感到有些滞涩。他不知道,这鬼哭神功对使用者修为的设定甚高,低于设定修为的使用者如阿佗之流,必须在有人指点的情况下修炼,并且运转功法时只能被功法带动而无法自主驾驭,只有自身修为高于设定修为的使用者才会自如地运转法诀。 燕阳现在的修为刚好处于比设定修为略高一点的水平,刚刚超过被动适应和自主掌控的平衡点,所以在运转功法时虽然已经不是完全处于被动适应的状态,但是也还不能做到随心所欲地自主驾驭,因此才会感到滞涩。 要改变这种状况,除了尽快提升修为之外,反反复复地运转功法,提高它与使用者的契合度也是一个办法。 对哭鬼神功的设定要求不甚了了的燕阳,为了化滞涩为流畅,凭借自己的直觉采取了第二种办法。 运转多次之后,燕阳渐渐感到功法沿身体循行之时已经不是多么滞涩了,流畅程度越来越高。那经过玻特改造的鬼哭声变成了采薇小调,听起来也极为舒服。 心情欢畅之中,燕阳按照法诀的指引开始动作,一招一式之间把鬼哭神功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不料,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却一脚踢到了什么人身上。 这原本空阔的大厅怎么会有人呢?燕阳讶异之中收了法诀、停止动作,放眼望去,赫然发现三个耄耋老者杵在自己对面、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虽然不清楚三个老者的具体身份,但是燕阳哪还不知道他们都是七色宝塔的守护者?只是,根据他此前的判断,这七色宝塔是分层守护的,每一层都有固定的守护者,比如二层的守护者是无伤大师,三层的守护者是鬼魅阿佗,如今阿佗既死,意味着三层的守护者已经全部消亡,只有他到达四层,才会有新的守护者出现。这三个老者这般突兀地出现在这里,明显违反了七色宝塔的守护规矩。 “你们这么心急干什么,这么早地出现在这里?按照规矩,你们至少应该待在四层以上才对。”燕阳根据自己的判断,对三个老者说道。 绿髯翁沉声说道:“你说得不错,按照既往的规矩,我们三个老家伙的确不应该此刻现身。不过,你须明白,规矩是我们制定的,我们当然也可以不遵守。” 燕阳颔首:“嗯,理是这么个理儿,任何存在强权的地方都是这样。可是,如果把自己制定的规矩当成儿戏,你们的公信力就会遭受严重破坏,到头来还是你们自己的损失。” 绿髯翁正色道:“与七色宝塔遭受破坏相比,破坏些规矩值得什么!孰轻孰重,老夫还是分得清的,莫非你以为老夫昏悖了么?” 燕阳颔首连连:“对,你确实没有昏悖,还懂得权衡轻重。不过,你们这宝塔中的武者实力却是不济,一个个就像泥捏的一样,经不起摔打。你们三个老家伙是不是仗着岁数大,想合伙欺负人?我可提醒你们,老骨头更经不起折腾,识相的还是乖乖退回去养老为好。” 黑衫翁呵呵笑道:“这个小家伙,口气忒狂,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等正是因为年老,欠缺活动,所以才想在你这个小家伙身上试试筋骨,把你全身筋骨捏碎了再回去养老不迟。” 燕阳以笑对笑:“嗯,你们一个个走路颤巍巍的,确实是缺少活动。不过,活动筋骨不是找死,冒这么大风险不值得呀!” 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白衫翁咬牙切齿道:“大胆狂徒,你须明白,我等筋骨一旦活动,必会有人喋血当场,今日此时便是你的死期。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刚才施展的是什么功夫?” 白衫翁降临三层大厅的时候,恰好看到燕阳运行鬼哭神功,那一招一式都极为熟悉,只是他耳畔听到的并非习以为常的鬼哭狼嚎之声,而是欢快的音乐小调,五声音阶起伏跌宕,甚是悦耳。一时之间,白衫翁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或者耳朵出了问题。盖因这鬼魅神功乃是他从异界高人那里学来的独门绝活,除了阿佗等几个亲近弟子之外,其他人都不曾修习。而那鬼哭神功的声音,据他所知,也只有那扰人心魄的鬼哭狼嚎之声,并非现下听到的悦耳声调。 所以,他想弄明白燕阳施展的到底是不是鬼哭神功,如果不是,又究竟是何等功夫在招式上跟鬼哭神功如此相若。 燕阳哈哈一笑:“老家伙,岁数这么大了,好奇心还这么重,小心被心事压死!老子那高迈无伦的神功,教教小朋友还可以,不会教你这即将入土的老家伙的,你且省了这份心吧!”
白衫翁被燕阳气得脸色发白,都快白过身上穿的雪白衣衫了,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没说出连贯的句子。 绿髯翁沉声道:“小家伙,尊老爱幼乃是传统美德,你连这种品德都没有,可见人品糟糕,老夫今日除了你,也算是清除一个为害世间的孽障,接下来你就等着受死吧!” 说着,身形飘动,一身绿衫开始鼓荡。 黑衫翁跃步上前,说道:“绿兄且慢,还是我来打个头阵吧。我那无劫咒沉寂多时,也该施展施展了。” 绿髯翁略加沉吟,点头说道:“也好!此子诡诈,黑兄须小心提防!” 黑衫翁说道:“省得!”当即调息运劲,挥动双手,当头向燕阳罩下。 这个招式看上去平平无奇,燕阳便以寻常招式应对,顺手使出一招苍龙出水,本拟以刚猛的气劲击退对手。出乎意料的是,黑衫翁的招式柔软似水,毫无任何刚猛禀性,燕阳这刚猛的一击好像击打在棉花上,力量如水银泻地般顷刻之间消散于无形。随之而来的是,黑衫翁的双手就像施加了什么法力一般,牢牢地粘缠在燕阳的手上,燕阳甩之不脱、击之不能,无奈至极。 燕阳不由暗道不妙。这个老家伙年老气衰,若是以硬碰硬,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现在他动用绵劲,可劲地把自己的双手沾缠住,就等于把自己的力量封锁了起来,让自己有劲使不出。这等高妙的手法,绝非寻常人所能做到。它所产生的可怕的后果是,在自己有劲使不出的被动局面下,如果对方在那绵劲之中夹杂着攻击的招式,那么自己只有眼睁睁吃亏的份儿。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双手被黑衫翁用绵劲粘缠住之后,燕阳渐渐感觉对手的绵劲之中涌动出一股不一样的气流,向自己的四肢百骸蔓延。等到那股气流遍布全身的时候,燕阳骤然感到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好似跌入了万丈深渊,触目所及,皆是怪石嶙峋的黑暗崖壁,黑暗的世界之中寸草不生、飞禽不鸣,一派死寂。 到了这个时候,燕阳哪还不明白自己中了黑衫翁的魔爪?怪不得那个老家伙穿一身黑衫呢,原来他擅长的功法就是跟黑暗有关呀!老家伙说他的功法叫做无劫咒,其实这并不是无劫咒,而是万劫咒啊,一发咒便让自己坠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中了这等毒辣的招法,看来自己的性命就要丧失在这里了。 沮丧之中的燕阳,心中发出阵阵哀戚和悲凉。 而哀戚和悲凉之中的燕阳,虽然视线越来越模糊,却仍能感觉到自己正沿着一个黑暗的甬道,越来越快地前行。 那甬道的尽头,很可能就是令人生畏的十八层地狱! 燕阳想要挣扎,但是已然浑身无力,只好听从命运的安排了。 然而,转折就在一瞬之间出现了。 绝望之中,燕阳蓦然听到神识之中发出一声嗡鸣。放眼望去,但见素常书本模样的金刚伏魔咒突然变得像一个硕大无朋的巨钟,孤零零地悬挂在满天星斗之中,钟身向四面八方散发出一缕缕白色的光芒,很是耀人眼目。 紧接着,钟口处迤逦跃出十二个胖壮大汉,手中都持有铙钹一般的东西,跃出后迅速散开,各自站定一个位置,而后将手中的铙钹平举前推,似乎在用力抵抗着什么。 望着一个个神情凝肃、岿然不动的大汉,燕阳虽然不明白他们究竟在干什么,但是隐隐猜到他们这是在帮助自己。不过,燕阳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不是有效,毕竟自己现在处于向黑暗的深渊里头坠落的过程之中,而这些大汉的动作看起来跟阻止自己坠落完全没有关系。 大汉出现之后的一个明显变化,燕阳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就是,自己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而不是先前的乌黑一片。紧接着,燕阳感受到了另外一个变化:自己坠落的速度似乎较之先前缓慢了许多。 这当然是可喜的变化,燕阳的心情自然也随之好了一些。 大汉们那看似毫无针对性的动作,原来真的有抵抗无劫咒的效果,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怀着强烈的好奇,燕阳观察大汉们站立的方位,不由大吃一惊! 他们所摆出的这个阵势,跟当年桑无相、利鹿孤等人为了抗衡神泉山武者而摆出的伏魔阵怎么这么相似?只是,桑无相他们当时只有六七个人,而这些大汉却有十二个人,如果桑无相摆出的是伏魔阵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些大汉摆出的应该就是伏魔大阵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无劫咒 想到这里,燕阳头脑中不由打了个激灵:若是桑无相摆出的伏魔阵跟金刚伏魔咒中的伏魔阵相同,那么是不是说明两者之间有某种联系?真是这样的话,桑无相的来历就十分可疑了。联想到桑无相教他认识的那些古怪的文字跟金刚伏魔咒中的文字纤毫不差,燕阳隐隐感觉桑无相的出身有可能跟伏魔界有关。 其中或许存在着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桑无相得异人教授,恰好掌握了那种文字,并且又恰好想传播那种文字,于是把它教给了燕阳。而两个伏魔阵看起来相似,也可能只是巧合。毕竟世间阵法众多、千变万化,不同武者之间在不同时点摆出完全相同的阵法是有很大可能的。 所以,燕阳的心思并未在桑无相的出身上过多纠结。不管怎样,这么多年来,桑无相一直是对自己关照最多的人,也是自己最为信赖的人,对自己绝无任何不良企图。至于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以后会弄明白的,现在没有必要多花心思。 性命交关之际,燕阳的心思还是集中在伏魔大阵跟无劫咒的对抗上。眼下伏魔大阵是挽救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伏魔大阵抵挡不住无劫咒的攻击,那么自己必定葬身此地。 为活命计,他自然期望伏魔大阵能够抵御无劫咒的攻击。 随着时间的流逝,燕阳的视线越来越清晰,感觉自己往黑暗深渊里坠落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他知道,伏魔大阵已然发挥作用,并且开始反击了。 头脑清醒起来之后,燕阳尝试跟神识中的玻特和七星竹勾连,打算让他们再助一把力。勾连成功之后,没想到玻特愁眉苦脸地摆着手说道:“甭指望了,没戏!七星老弟尝试过了,七根竹竿一起用力,都不能把那诡异的法诀拉进来。我就更不行了,试图拉它的时候,被它那反击之力狠狠击打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而今能帮你的只有那伏魔大阵了,看它的能耐吧!” 燕阳见玻特这么说,知道这无劫咒比万年诀和鬼魅神功还霸道,甚至根本不容人近身,更别说吸收过来为我所用了。 他哪里知道,那万年诀和鬼魅神功,若是由绿髯翁和白衫翁分别施展出来,他要想吸收过来也是万难。盖因三个老家伙的武功修为已经高到了能够保证自己的功法不被吸收、掠夺的地步,对自己的功法采取了加密措施,只有武功修为远远高于他们的武者才能加以吸收,可是放眼当今世界,又有几个武者的修为高到了那种程度? 还有,便是采取了加密措施的功法,那深具灵性的七星竹也不是不能吸收,端看宿主的修为是否达到了一定程度。假如燕阳现在的修为跟三个老翁差不很多,那七星竹或许还可以发挥一些作用,关键是燕阳目前的修为跟三个老翁差得太远,七星竹就无能为力了。 当前情况下,想要把无劫咒这种逆天的功法吸收过来,只存在一种可能:只要伏魔大阵能够降服无劫咒,那么黑衫翁就会受到自身功法的反噬,在抵御功法反噬的过程中,黑衫翁的功力会出现暂时的跌落,当他的修为跌落到一定程度时,燕阳不失时机地动用七星竹的力量,就可以把无劫咒吸收进来了。 不过,燕阳对这些门道全然无知,自然不会在适当的时机恰当地动用应该调动的力量和资源。好在神识之中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生性贪婪的玻特,他对这些机关运用可谓驾轻就熟。 燕阳暗叹无劫咒功力霸道的同时,黑衫翁正自心神不定、满脸沮丧。为了尽快灭杀燕阳这个入侵者,黑衫翁一上来就使出了自己最拿手的功夫。对这一功夫的霸道攻击力,黑衫翁十分清楚,他相信,只要自己祭出这一功夫,那么对面的这个入侵者就注定保不住性命。 而这一功夫的运行,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极其顺利,黑衫翁因此愈加感到胜券在握,内心忍不住偷笑不已。 这无劫咒不同于一般的功法,不是干脆利索地把对手杀死,而是在杀死对手之前,先让其沿着漫长的黑暗甬道坠入十八层地狱,在地狱里经受刀砍斧剁油炸热烹等诸种非刑折磨,令其感觉生不如死,而后自己选择自尽,用尽最后仅剩的一点力气把自己弄死。从伦理上说,这是极其不人道的功法。黑衫翁本性阴鸷,所以素日穿着一袭黑衫,修炼了这等邪魔功夫。 自信满满的他,满心幻想着燕阳在地狱之中遭受非人折磨的诸般情形,越想越高兴,恨不得自己现身地狱之中成为鬼判,亲手对燕阳折磨一番。 可是,他的欣喜不久之后便戛然而止了。 因为他隐约看到,在他的周围蓦然出现了十几个虽朦胧但隐约可见的白色身影,这些身影列阵之后齐齐发力,抵挡着他向外涌动的气劲,并且渐渐令他那原本流畅的气劲变得滞涩起来。
这些突然出现的身影,本身就给了他莫大的惊诧,而这些身影联袂抵御的效果,更是令他惊诧莫名。迄今为止,他的无劫咒所向披靡,从来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所以他对这一功法具有绝对的自信。可是现在,这一功法居然在那些虚影的抵抗下运转得不流畅了,这大大出乎意料的事情来得如此突然,一时之间竟使他陷入茫然无措之中。 他非常清楚,虽然无劫咒可谓霸道绝伦,但是一旦被对手化解,所产生的反噬作用会让他遭受非常可怕的折磨,先前施加在对手身上的邪魔手段就会反施己身,届时结果如何,他从未想过,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 此刻,萦绕在黑衫翁脑海之中的问题是,这些白色虚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如果说对面的这个入侵者具有呼唤虚影的法力,那么他已经全面受制,精神和肉体都在无劫咒的裹挟之中,已然不可能施展这些法力。在这种情况下,这些突兀现身的虚影绝不可能是入侵者召唤出来的,只能说另有来路。 可是,在这隔绝了内外的气色宝塔内,这些虚影又怎么可能轻易闯入? 莫非—— 想到这里,黑衫翁不由心头一颤。 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那就是,这些虚影是绿髯翁或者白衫翁释放出来的,他们想要趁机翦除自己,以便更多地收拢权力。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他跟绿髯翁和白衫翁的功力相若,绿髯翁由于功力稍高而做了七色宝塔乃至整个秘境的老大,若是二人联手对付自己,自己绝无逃生的可能。 心思辗转之间,黑衫翁警惕地向绿髯翁和白衫翁望去,发现他们正各自施展功法向那些虚影发动攻击,不似趁火打劫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 既然二人正在帮助自己,那么事情就完全有可能挽回。 可是,他惊异地发现,尽管绿髯翁和白衫翁使出浑身解数对付虚影,那些虚影却全然不予理会,仍自全神贯注地手持铙钹抵御无劫咒。实际上,绿髯翁和白衫翁的攻击完全没有奏效,或许因为被攻击的是虚影而不是实体的缘故,二人的攻击招式尽管毫无阻碍地攻击到了虚影身上,但基本上都是穿越虚影而过,并未对虚影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看到这一幕,黑衫翁知道依靠绿髯和白衫助力的希望泡汤了,生死成败只能依靠自己。 其实,绿髯翁和白衫翁并不是不帮他,关键时刻,他们都知道必须齐心协力联手对敌,只可惜绿髯翁和白衫翁攻错了方向。 黑衫翁施展起无劫咒之后,绿髯翁和白衫翁由于不熟悉无劫咒的运行套路,怕对黑衫翁施展功法形成干扰,所以无法联手攻击燕阳。确实,越是高深莫测的功法,在施展的时候越怕外力的干扰,弄得不好反而会产生反效果,绿髯翁和白衫翁这么考虑也没什么不对。 等到一干虚影出现、伏魔大阵形成的时候,绿髯翁和白衫翁立马判断出那是燕阳的助力,所以毫不犹豫地加入战团,打算把那些虚影击溃,以便黑衫翁能够从容施展功法。可是虚影毕竟是虚影,实体攻击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二人这般打法注定劳而无功。 如果他们把注意力放在燕阳身上,趁燕阳整个身心都被笼罩在无劫咒的攻击范围之内、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发动攻击,那么燕阳肯定承受不住他们哪怕不经意施展的三招两式。 由于他们二人攻错了方向,导致黑衫翁缺少了助力,面对十余个大汉组成的伏魔大阵,只能勉力支撑。 大汉们的身影虽然是虚的,可是那抵抗的力量却是实的,并无一星半点的虚假成分。 又支撑了不知道多久,黑衫翁到了身心俱疲的时候,浑身乏力,汗出如浆。黑衫翁明白,现在的情形不是对手处于生死关头,而是自己正在面临生与死的考验。 他一边暗骂绿髯翁和白衫翁愚蠢,一边暗赞燕阳深邃的道行。他怎么也没想到,对面这个年轻人居然能够调动如此强大的力量,把自己最得意的功法无劫咒压制了下去。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武林耆宿身上还可以理解,可是如今却令人难以置信地发生在了一个看起来并无多少阅历的青年人身上!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步步惊心 在伏魔大阵的作用下,燕阳从最初的黑暗之中逐渐恢复正常,视线重归光明,向无尽的深渊中坠落的感觉彻底消失了。 他哪还不明白这是伏魔大阵在同无劫咒的对抗中占了上风!从起初的被动应付到渐渐打成平手,这种向好的转变说明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他万万没想到,那些伏魔使除了平举铙钹之外,并无其他任何动作,居然阻止了无劫咒的肆虐,将陷入黑暗中的自己轻轻松松地拉了回来。看来,那平平无奇的动作之中包含着高妙的玄机,与无劫咒中的玄机相比要高出一筹。 如此僵持下去,肯定会发生更为可喜的变化。 果然,坠落感消失之后,燕阳蓦然产生了自家身体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的上升感,而且其中的上升甬道绚丽多彩,跟此前坠落甬道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这上升与坠落两种不同的体验,简直可以说是冰火两重天,对燕阳来说乃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由忧变喜,燕阳内心十分畅快。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无劫咒迟早会被伏魔大阵降服,到时候自己借助玻特的力量顺便把这邪魔功法吸收过来也说不定。 随着局势的变化,伏魔使的虚影渐渐凝实。一直对这些虚影进行攻击的绿髯翁和白衫翁察觉到了这一变化,更加卖力地攻击起来。可是从始至终,那些虚影都不受二人攻击的影响。 尽管劳而无功,但是绿髯翁和白衫翁仍然没有放弃攻击的打算。至于改变方向来攻击燕阳,他们因为惮于干扰黑衫翁施法,所以想都没想过。 此时的黑衫翁已然颇为狼狈,内心焦灼不已。令他吃惊的是,自己那向来所向披靡的无劫咒功法,一开始施展的时候十分顺利,对面的年轻人顷刻之间呈现出萎靡的迹象,可是自从那些排成阵列的白色虚影出现之后,局势便在转瞬之间开始逆转,无劫咒先是出现了运行不畅的情况,继而滞涩难行,自己便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推它不动,迄于现在,他所释放出的无劫气劲则开始往自己体内回流了。 气劲回流,这是无劫咒施展过程中出现的最可怕的状况。稍稍回流些,对施展者还不会造成多大影响,可是一旦回流持续,那么就会对施展者造成伤害,回流得越多,伤害越大。 而无劫咒所造成的伤害,后果是致命的。如果说它施展成功以后对手会坠入十八层地狱的话,那么它的反噬效果则是将施展者推坠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到那极其可怕的后果,黑衫翁不由颤栗起来。 归根结底,还是小觑了对面那个其貌不扬的对手啊! 若是听从了绿髯翁的建议,一开始就对那个小贼实施联手攻击,那么在万年诀、无劫咒和鬼魅绝活的叠加作用下,那个小贼肯定顾头顾不了尾,一准会被碾压得粉身碎骨,绝无任何反抗的可能。 都怪自己太过托大了呀! 黑衫翁一边极力抗拒着伏魔大阵的威势,一边顾自懊悔。 到了这个时候,主动权已经彻底转移到了燕阳一方。 袖珍玻特一直全神贯注地伺察着战场动向,准备趁着黑衫翁身体疲弱、难以自保的时机吸收他的无劫咒功法。眼见时机已经成熟,玻特毫不怠慢,跟七星竹沟通之后,当即开始施法吸收无劫咒功法。 黑衫翁察觉到了自己功法的异动,但是依然无法分神关注,只是全力以赴地应对这伏魔大阵的攻势。 玻特指导七星竹吸收无劫咒,刚开始的时候并不顺利,盖因黑衫翁还没虚弱到那种程度,对自身功法还有一定的自发保护能力。无奈之下,玻特将诞灵草挪移到七星竹根部,以此给七星竹增添些灵力。 这一做法果然奏效,七星竹在诞灵草的滋养下,瞬间焕发出熠熠闪光的精神,对无劫咒的吸收逐渐畅顺起来。 玻特见状,不管燕阳能不能看到,冲他眨巴眨巴眼,露出满意的微笑。 功法外流,黑衫翁岂能察觉不到?面对这一异变,他稍稍放松了与伏魔大阵的争持,准备倾注更多的力量对无劫咒加以保护。 可是已经晚了。七星竹一旦开始吸收,哪会轻易让人打断,于是倾尽全力与黑衫翁的法力抗衡。 两面夹攻之下,黑衫翁越发吃力,脸上豆大的汗珠沿着脖颈不住地往下流淌,不大一会儿工夫便打湿了一大片地面。 兀自跟虚影较量的绿髯翁和白衫翁时刻关注着黑衫翁这边的情况,看到这一情形之后立即收手,来到黑衫翁身侧察看究竟。 他们首先看到的是地上的那一大滩水迹,本能地以为黑衫翁尿了裤子,刚想嘲笑,抬头之时赫然发现黑衫翁身上的汗水正汩汩地往外冒。作为顶尖武者、七色宝塔的三个大佬之一,黑衫翁出现这般状况,绿髯翁和白衫翁哪还不明白他正在遭遇什么?二人于是赶紧收敛起嘲弄的神色,换上严肃的表情,关切地问道:“黑兄,你这是怎么了?”
黑衫翁此刻功力疾速外泄,气劲已经丧失得所剩无几,连说话都很费劲了,面对两个伙伴的询问,使出吃奶的力气答道:“我快不行了,你们快——点——救——我!” 啊,快不行了?难道说那个入侵的小子有这么大能耐,居然能够不动声色地把黑衫翁弄到濒死的地步? 讶异之中,绿髯翁急切地问道:“黑兄,我们应该怎么帮你?” 黑衫翁已经说不出话来,勉力将眼神甩向燕阳,示意他们攻击他。 绿髯翁踌躇起来:“可是,黑兄,你现在正在对那个小子施法,万一——” 话未说完,黑衫翁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气机全无。 绿髯翁见状,这才放心地向燕阳发起攻击,怎奈燕阳早已闪身避开。 一击不中,绿髯翁没有接着发动攻击,而是鬼魅般地盯着燕阳,似乎盯着一个怪物。 自从他跟黑白二翁创设自伤境以来,还从来没出现过七色宝塔里面的武者落败的情况,如今不但无伤、阿佗接连落败,而且创境三老之一黑衫翁也落败身亡,这如何不让他惊心!按理说,根据自伤境的运行逻辑,外界来的侵入者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从容施展出来,更不可能击败七色宝塔的守护者。可是,眼前这个小子却诡异地做到了,并且做得令人惊心动魄! 若非自伤境的设定失效了,就是这个小子扮猪吃老虎,身怀通天异能而故意装得平平无奇。 如此说来,前景大为不妙,不但黑衫翁会葬身此地,自己跟白衫翁也未必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里,绿髯翁不打算继续鲁莽行事,而是想先摸清燕阳的底细,进而采取可行的对策。如有可能,不妨跟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达成某种妥协。 “小友,”绿髯翁褪去脸上敌对的神情,换上和蔼可亲的样子,“你贵足踏入这七色宝塔,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旁摩拳擦掌的白衫翁见绿髯翁表现出的是这个态度,一时有些懵懂,只好暂且忍住跟燕阳拼杀的冲动,想看看绿髯翁的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 燕阳笑道:“老绿,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一个外来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到你们这里来,你这里又没什么戏酒杂耍!” 老绿—— 白衫翁对这个称呼感到非常新奇,暗道你小子倒是会琢磨,绿髯翁胡子衣衫都是绿的,你就叫他老绿,待会儿还不得叫我老白呀! 绿髯翁对燕阳这样称呼他却是浑不在意:“小友,如果老朽猜得不错,你肯定是误入自伤境之后,千方百计想脱身,辗转打听到七色宝塔是秘境之眼,所以才现身此地。实际情形是不是这样呢?” 燕阳昂然答道:“不错,就是这个缘故!你们这该死的自伤境着实害人不浅,既然惹上了老子,那老子还客气什么!” 绿髯翁摆摆手:“小友,话不是这般说。这自伤境乃是老朽跟黑白二兄为了躲避俗世扰攘而创立的微小境界,本意并不是要为害世人。至于世人不慎误闯进来,那其实不是老朽控制得了的。” 燕阳瞪眼质问道:“哦,你们为了躲清静创立了秘境,别人闯进来你们却不管,这不明摆着是划地圈人么?人家都有妻儿老小,你们就这么把人圈在这里,可是丧了天大的良心!” 绿髯翁以手加额:“罪过罪过,小友言重了!既然小友指出老朽的过恶,老朽自当从善如流,将这秘境开一个口子,放小友及其他误入者出去,你看如何?” 燕阳眨巴眨巴眼:“你个老混蛋,既然能开口子,你为什么不早做?害得老子费了这么大劲,差点把性命丢在这里!” 绿髯翁与白衫翁对视一眼,交换一个会意的微笑,而后扭头对燕阳说道:“这是老朽的疏失!自从老朽创立这个境界,还从来没有人向老朽提出这样的问题,老朽也就得过且过了。若非今日遭遇小友、听到这样的诤言,老朽恐怕还要继续苟且下去。说来说去,都是老朽的不是,小友鉴谅吧!” 燕阳方待说话,只听楼下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你个老家伙糊弄谁呢,想让年轻人上当是不是?” 三人闻言,又是各自心惊! 第一百八十三章 风飞扬发威 那咚咚的脚步声震得楼梯发颤,也震得三人心头发颤。 燕阳扭头望去,赫然发现来者并非别人,而是在幻厄妖域之中见过的风飞扬。 这个老家伙不在幻厄妖域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可真是哪里凶险他往哪里闯啊! “前辈!”燕阳执弟子礼,拱手问候。 “嗯!”风飞扬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前辈不是在幻厄妖域里的亮玙山驻守吗,如何来了这里?”燕阳询问道。 风飞扬先是发出喟叹,而后说道:“唉,休提那亮玙山了吧!你跟雷师侄离开之后,那原本灵气浓郁的亮玙山,灵气日渐衰竭,不复先前的样子。老夫百般查找其中原因,却是一无所获。又待了些日子,眼看兴复无望,驻守已无任何意义,只好舍弃了它,四处云游观景。直到今天,老夫也没琢磨明白,那亮玙山何以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化!” 说话之时,风飞扬惋惜之意清晰可辨。 燕阳闻言,心头又是一颤。他哪会不明白亮玙山发生的这些变化跟自己收取了诞灵草有关!那诞灵草乃是亮玙山的灵气之源,或大或小的灵气珠都是由它产生、滋养的,一旦诞灵草不存在,那灵气之源也就消失了,亮玙山的灵气肯定会日渐稀薄,最终稀薄到跟其他地方无异。 若是风飞扬知道事情的原委,说不定会跟他过不去,愤怒之中杀了他都有可能。 所以,燕阳打定主意不让风飞扬知道他收取诞灵草的事情。 但是,表面上还要装得很无辜。 “啊,亮玙山居然发生了这样出人意料的变化?可惜可惜!枉费前辈辛辛苦苦地守候那么多年,抵御修芥子等诸多异界强者!”燕阳说话之时,作出十分痛心的样子,眉头都快皱成一个疙瘩了。 风飞扬见燕阳这样,反倒安慰起他来,近前抚着他的肩头,故作淡然地说道:“贤侄,那或许是上天注定要发生的事,老夫既然尽了人事,也就问心无愧了,如今只能听从天命。” 你当然问心无愧,可是我问心有愧呀!那原本滋养一方的诞灵草,成了滋养我一个人的宝贝,从道德层面上说,这就是损公肥私、损人利己,为人不齿! 燕阳尽管内心自责,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做了,也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装出无辜的样子。 “嗯,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可是前辈修为高迈,又如何误入了这自伤境呢?”燕阳神情甚为关切。 二人这般一问一答,似乎完全没在意一旁的绿髯翁和白衫翁,或者说,没怎么把他们放在眼里。 白衫翁终于沉不住气,恶声恶气地吼道:“喂,你们两个外来的,当老子是空气么?别忘了,老子才是这里的主人!” 话未落地,风飞扬一个巴掌扇过去,怒道:“在老子面前敢说自己是主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白衫翁饶是躲避得快,脸上还是被风飞扬的掌风扫到了。他没想到风飞扬这般果决,说打就打,没有任何铺垫。并且从这一巴掌的威力看,白衫翁料定风飞扬并非易与之辈,修为比燕阳还要高强,因此跳开之后,只是怔怔地看着风飞扬,不敢再口出狂言。 绿髯翁眼见白衫翁被欺,只好硬着头皮出头。他本来正在跟燕阳讲和,不想把气氛弄得剑拔弩张,风飞扬突兀现身之后,他内心更为忌惮,所以更不想把局面弄僵,可是白衫翁没能按照他的意图走,瞬间把局面弄得一团糟,他内心虽然对白衫翁很是不满,但是如今白衫翁被人欺到头上,他无论如何得有个态度。 “尊驾一言不合便出手,脾气恁般火爆,却是为何?”绿髯翁面向风飞扬,用的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是言语之间仍自留有余地。 风飞扬完全不买他的账,厉色道:“老子脾气火爆,那也分对谁。对这等不识相的家伙,老子根本不用客气!在老子面前充什么主人,得先问问自己够不够格,哼!” 绿髯翁被风飞扬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同时也被激出了火性:“老朽看在尊驾远来是客的份上,没有恶声恶气相待,尊驾却一再出言不逊,莫非真以为老朽这七色宝塔是泥捏的不成?这般言语相逼,老朽便是泥人也有个土性,一旦气怒攻心,场面未免不太好看!” 在绿髯翁看来,他这么一再谦让,风飞扬不应该步步紧逼,而风飞扬却如此不客气,显然太过仗势欺人,自己如果一忍再忍,那么对方很可能继续得寸进尺。既然对方不吃敬酒,那就只好让他吃罚酒了。情势如此,忍让也是打,不忍让也是打,还是别再委屈自己,早点打了吧!
决心一定,绿髯翁变得不客气起来。 风飞扬闻听绿髯翁一番言语,不怒反笑,冲着他说道:“什么叫好看,什么叫不好看?老子既然来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是好看也得看,不好看也得看,至于死得多难看,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不待绿髯翁有什么反应,接着扭头对燕阳说道:“小子,你今天适逢其会,就远远地站在一旁,看老夫如何施展高超功夫灭了对面两个孽贼吧。哦,对了,你也别光看着,还应当趁机学学老夫的功夫,有些功夫老夫平时没机会使,你也没机会学。” 燕阳听风飞扬这么说,以为他过于托大、太过低估对手,于是开言提醒道:“前辈小心,这两个人并非寻常之辈。这个老绿的拿手招式是万年诀,那个老白,拿手的招式是鬼魅绝学,厉害得很。” 风飞扬听了燕阳的话,好像在听笑话:“呵呵,年轻人,以你那微薄的见识,自然会把寻常武功当作厉害功夫。依我看,眼前这两个鼠辈不过尔尔,老夫一出手,他们一准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绿髯翁和白衫翁年纪比风飞扬大出恁多,风飞扬却说什么让他们哭爹喊娘,对他们来说自然是莫大的侮辱。气愤填膺之中,二人相互使个眼色,齐齐发动,前后夹击风飞扬。 风飞扬更不怠慢,晃动身形加以迎击,姿态大开大合,甚是威风。对战之中,偷眼瞧瞧准备上前助阵的燕阳,喝道:“小子退后,莫要干扰老夫击杀这两个孽贼!” 燕阳虽然对于风飞扬能否战胜绿髯翁和白衫翁内心惴惴,但是为了不给风飞扬添乱,只好退到厅堂边缘。 那边的战场,威势着实骇人,三个人的战斗,气场堪比千军万马的争持,空中气流被激得游来荡去,好似天上的云卷云舒,又比那恬静淡然的云卷云舒不知道激烈多少倍。燕阳即便站在厅堂边缘,耳鼓也被震荡得几乎受不了,眼睛也被那滚滚气流刺激得生疼。 这才是真正强者之间的较量,与之相比,燕阳先前与无伤、阿佗甚至黑衫翁的较量黯然失色了不少。 那三场较量,其中有两场是无声的较量,并不是真刀真枪地比拼拳脚,因此生发不出如此巨大的威势。至于第二场较量,虽然阿佗那鬼魅神功施展起来迅疾无比、虎虎生风,但是毕竟基本上只是他一个人在发挥,力量方面的碰撞少之又少。 而风飞扬跟绿髯翁和白衫翁之间的较量就不一样了,双方一开始便使出了全力,加之三人修为都比燕阳高出很多,所以激烈程度也比先前的比拼高出了许多。 一开始双方都采用试探性打法,先摸摸对手究竟实力如何,因此纯粹是力量的比拼,谁也没有祭出压箱底的绝招。打了一阵之后,绿髯翁和白衫翁发现,单纯比拼力量,他们两个联手也占不到什么上风。二人各自暗赞,对手适才之所以那么桀骜不驯,乃是因为人家确实有高傲的资本,而不是在资本不足的情况下肆意轻狂。 风飞扬以一敌二,虽然没落下风,但是心中不由暗自吃惊:这两个猥琐的家伙,原来真有相当的功力,自己先前有些小瞧他们了。本以为能够轻易碾压他们,没想到人家竟能跟自己打个势均力敌。如此看来,胜负之数难料,自己可得加把劲了。 想到这里,风飞扬暗运气劲,打算使用自己的拿手功夫暗影掌。 这暗影掌与一波流同出一源,不过它们对气劲的运用恰好相反。一波流对气劲的运用是使之发散,发功之时气劲涌动,带出猎猎风声,威势骇人。而暗影掌则是使气劲收敛,发功之际气劲悄无声息地释放出去,带不起一丝波澜,而攻击力却比一波流更为强劲,对手往往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中招。 与此同时,绿髯翁和白衫翁也不再打算以力相拼,各自盘算着使用万年诀和鬼哭神功来战胜对手。 三人怀着同样的心思,使用不同的手段,转瞬之间,战场的态势彻底改变。 先前罡风呼啸、刺人眼目的威猛场面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朦胧神秘的内劲的较量。 变力拼为较量拿手绝活,若论起意,风飞扬比绿髯翁早了半步。可是使用暗影掌需要先行调运气劲,所以论起势,却是绿髯翁和白衫翁占了先机。风飞扬的暗影掌尚未出手,绿髯翁的万年诀和白衫翁的鬼魅神功已然使出。 对风飞扬来说,局势已然不妙。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人小鬼大 但是,高手之间的决战,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风云突变。 风飞扬的出手时间比绿髯翁和白衫翁的确慢了半息,但是暗影掌的玄妙之处就在于后发先至,虽然酝酿时间长了一些,但是气劲运行速度远非寻常招式可比,是以绿髯翁和白衫翁的攻击招式尚未及于风飞扬之时,风飞扬的暗影掌已然拍到二人身上。 这毫厘之间的时间差,看似没什么大不了,其实不然。若是绿髯翁和白衫翁的进攻招式先行及于风飞扬之身,那么风飞扬对暗影掌的施展必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阻滞,轻则不能使出全力,重则甚至可能完全施展不出。而今出现的是相反的情况,当风飞扬的招式打到身上的时候,绿髯翁和白衫翁的招式反而不好施展了。 绿髯翁祭出的是万年诀,背后乃是由诀咒驱使的,暗影掌及身的时候,绿髯翁由于要分神化解,诀咒受到了一定干扰,如果不花费心思控制,肯定会荒腔走板。一边要对付风飞扬的暗影掌,另一边要竭力控制万年诀运行不走样,一心二用之下,绿髯翁一时之间不免手忙脚乱。 更何况,绿髯翁要面对的不是普通招式,而是风飞扬的压箱底功夫暗影掌。若是全力对付,绿髯翁都不见得能够应付裕如,而今他还要分心驾驭万年诀的运行,最多能使出七分力来应对风飞扬的攻击,自然会陷入左支右绌的狼狈境地。 白衫翁的情况也是一样,可以说跟绿髯翁乃是半斤八两。好在他们是两个人对付风飞扬一个人,如果单打独斗,无论是绿髯翁还是白衫翁,恐怕顷刻之间已然败了。 风飞扬一击得手,内心畅快,体内气劲澎湃而出,排山倒海般压向对手。 其间,风飞扬偶能感到气劲运行有些迟滞,料定乃是对手正在调运气劲竭力反击,倒也不甚在意。 绿髯翁和白衫翁从一开始便被对手压制住,万年诀和鬼魅神功想施展都施展不出来,只得利用自己的修为积淀来跟对手抗衡。无奈风飞扬原本以力量见长,暗影掌又是聚力攻击的高超招数,所爆发出的力量一波接着一波,似乎绵绵无穷,绿髯翁和白衫翁虽然联手抵御,仍自十分费劲。 远处的燕阳凝神聚力地观察着战场态势,一颗心悬得老高,生怕风飞扬不慎落败。对于燕阳来说,风飞扬就是及时雨,来得恰到好处。如果风飞扬不来,那么燕阳解决了黑衫翁之后,还真不一定能够抵挡住绿髯翁和白衫翁的联手攻击。别的且不说,那万年诀的威力他是见识过了,借助伏魔大阵的力量赢了无伤大师可以说非常侥幸,若是修为比无伤高得多的绿髯翁祭出万年诀,纵使有伏魔大阵帮衬,燕阳也未见得有取胜的把握。 风飞扬突兀出现,让燕阳从尴尬的境地中解脱出来,算是暂时化解了一场灾难。但是这还不能说是柳暗花明,一旦风飞扬落败,那么绿髯翁和白衫翁就会转过头来对付燕阳,到时候燕阳注定又要陷入山重水复无出路的境地。 所以,燕阳万分期盼风飞扬能够击败绿髯翁和白衫翁,以便彻底化解自己的窘境。 可是,尽管风飞扬占据了优势,但高手之间的对决哪能轻易分出胜负?高手与寻常武者最大的不同有二:一是心理素质高、抗压能力强,不会说崩溃就崩溃;二是由于修为高迈,尽管被持续压制,仍能更坚韧、更持久地支撑。长久支撑的意义不是空自消耗,而是在僵持中寻找对手破绽、发现可乘之机,进而实现局势反转。 因为这样,三人之间的对决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分出胜负,在局面僵持的情况下,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比拼力量的时候,动作是多余的,因此对战双方都是屏气凝神端然不动,状若雕塑。 燕阳长时间从旁观战,感觉似乎比对战中的三人还累,那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怦怦跳动个不停,全身神经始终紧绷着,一刻也放松不下来。 若非玻特召唤,燕阳不知道自己的神经最终会绷紧到什么程度。 神识中的玻特神情甚为轻松,笑意盈盈地说道:“小子,别光这么傻站着,时间长了会累!” 燕阳听他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站的时间长了当然会累,这么简单的道理老子难道不知道?不劳你这个混蛋提醒!你这么说,没有讥讽老子的意思吧?
心理活动连着神识,玻特哪还不知道燕阳想什么?此时的玻特表现得似乎很是大度,被燕阳暗骂之后一点都没生气,仍旧笑吟吟地说道:“你这么木桩似的站着,当然应该受贫家讥讽,可是贫家现在没有那个心情。贫家的意思是,趁火打劫的机会到啦,那两个装腔作势的老家伙跟你那豪横的师叔死耗,恐怕撑不了太久,总有力竭的时候,到时候,嗯,你懂的。” 说着,冲燕阳抛来一个媚眼。 大男人抛媚眼,恶心至极!单从这个媚眼上论的话,燕阳恨不得吐玻特满脸唾沫。可是,玻特抛媚眼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却让燕阳灵光一闪。 对呀,绿髯翁和白衫翁两个老家伙,寻日仗着秘境的保护为非作歹、戕害人命,现在跟风飞扬僵持不下,身体消耗肯定很大。等到他们身体消耗到一定程度、虚弱得无法调动高超法力的时候,老子趁机介入,收取他们的功法,不正是天赐人与的最佳时机!趁他病要他命,那个时候正是可以要他们的命的良辰,老子干嘛在这里傻傻地站着看光景? 嗯,看来还是玻特这个讨厌的家伙经验丰富,按说应该好好感谢他。不过,看在那个令人恶心的媚眼的份上,还是算了吧。 燕阳翻来覆去思量过后,脚步轻移,缓缓向战场靠拢。 三个高手耳目聪灵,即便是在生死比拼的紧要时刻,仍能感觉到燕阳的举动。而对于燕阳向他们靠近的举动,三个高手的内心反应却是大相径庭。 在风飞扬看来,燕阳之所以向战场靠拢,或许是想助他一臂之力。虽然他自视甚高、一向豪横,想靠一己之力击败对面的两个老家伙,但是如果燕阳能够帮忙,从心理上说他也不怎么排斥。从这段时间的比拼过程中,他已经认识到两个老家伙绝非易与之辈,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如果燕阳帮忙帮对了,那么他就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把两个老家伙击溃。他唯一担心的是燕阳帮忙帮错了,到时候他非但不能得益,反而会让对手占便宜。 而在绿髯翁和白衫翁看来,燕阳的这一举动有可能对他们形成致命的威胁。如今他们以二敌一,勉强跟对手维持相持状态,如果燕阳趁机向他们发动进攻,他们无论如何都难以分身应付。他们唯一的希望,是燕阳不慎帮错了忙,给他们这一方提供致胜的机会。他们当然也知道,像燕阳这样能够击败无伤、阿佗和黑衫翁的高手,通常不会犯帮错忙的低级错误,但是此时的他们好似溺水之人为了活命而希望出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期望把燕阳帮错忙作为他们取胜的那根稻草。 诚如他们所想,帮忙也有对错之分,而于高手对决的生死关头帮错忙,结果是致命的。风飞扬跟绿髯、白衫二翁当下的比拼,虽然也是力量的比拼,但并不是外力的比拼,而是由心神控制的内力的较量。在这一过程中,任何一方一旦在外界因素干扰下心神不能保持平静,那么对自身内力的催动就会出现差池,从而给对手以可乘之机。如果燕阳在帮助风飞扬的时候不慎引起他的心神扰动,那就等于帮了倒忙,风飞扬肯定会吃亏。 也诚如绿髯、白衫而翁所想,像燕阳这样的高手,一般情况下应该是不会帮错忙的,除非他有意而为。 渐渐靠近对战中的三人之后,燕阳仔细查探一下他们的状况,发现他们表面上尚未现出虚弱的迹象,于是决定再等一等。三人身周澎湃激荡的气流冲击力甚强,燕阳在等待的过程中不想靠得太近,所以置身距离三人一丈开外的地方,静默以待。 他自己意料不到,这一举动在对战中的三人看来,乃是搭弓上箭之后引而不发,等待最佳进攻时机。风飞扬偷眼瞧他一眼,发出会心一笑,暗道这个小家伙居然能够想到采取心理震慑策略,真是孺子可教。绿髯翁和白衫翁见燕阳如此,则是内心惴惴,因为不知道燕阳何时突然爆发,所以他们随时都要分神提防,如此一来,便不能全神贯注地跟对手抗衡。二人内心不由暗骂燕阳人小鬼大、做事促狭。 这样的效果,燕阳根本预料不到,对于三人的腹诽、暗骂也全然无知。他只是根据自己的判断,准备在恰当的时候做恰当的事。 第一百八十五章 趁他病要他命 接下来的事情证明,燕阳无意之中的举动收到了奇效。 原本还能够全神贯注地跟风飞扬抗衡的绿、白二翁,自从燕阳来到身侧之后,便难以倾注全力与对手对抗了,如此一来,风飞扬顷刻之间占据了更大的上风。他以一敌二,由于取得了先机,所以从一开始便占了上风,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优势逐渐减弱,堪堪跟对手形成了势均力敌之势,如果就此迁延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可能落入下风,届时对手便能从容施展万年诀和鬼魅神功。 可是现在,由于燕阳的靠近,二翁分神提防,风飞扬重新占据了优势。这一悄无声息的变化,风飞扬自是欣喜不已,二翁则是沮丧至极。 半个时辰之后,绿髯、白衫二翁额头开始冒汗。绿髯翁那原本挺直的胡须在汗水的浸润下逐渐卷曲凌乱,白衫翁那鼓荡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湿,粘连在自己的肉身上。 等到绿髯翁和白衫翁的汗水变得绿豆般大小的时候,燕阳认为时机到了,于是疾步向前,将左右手分别搭在二翁的手腕处,手指捏住两人的脉搏。 这正是吸取二人功力的架势,玻特所说的趁他病要他命,将从这一动作开始。 风飞扬对燕阳这一举动露出不解的神色。 按照常理,燕阳应该对绿髯翁和白衫翁的身体发起实质性攻击,而不是将双手搭在他们的手上,这样做几乎没有任何攻击效果。而且,如果功力差距悬殊,燕阳还可能被他们的劲气弹开甚或因此受伤。所以,无论怎么说,这样的动作都不是像燕阳这样具有较高修为的武者应该做的,可是现在他居然这么做了。风飞扬知道燕阳不是白痴,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燕阳怕帮错了忙,不知道如何做才能不干扰自己攻击二翁的气劲。 绿髯翁和白衫翁也对燕阳的这一举动嗤之以鼻,并且不打算调运气劲把他的双手弹开。他们认为,燕阳这样的举动对他们造不成任何伤害,而如果把他弹开,他转而对他们的身体进行实质性攻击,后果就十分可怕了。所以,他们宁愿燕阳保持这样的看似白痴般的姿势。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才渐渐醒悟过来,发现自己彻底想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没感觉出什么异常,那抓住他们手腕的手基本上没什么力道。可是后来,那原本没什么力道的手上似乎突然间产生了一股吸力,将他们正在与对手抗衡的力量缓缓吸走,时间越长,被吸走的力量越多,直到某一个时点,他们发出的力量被吸走了一多半,便是使出吃奶的劲也难以与对手抗衡了。 这是什么诡异的手法?难道说是失传已久的吸星大法不成? 想到这里,两个人不由吓得心惊胆战,面色苍白如纸。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隐居在仓蒙山深处的盘桓老祖创立了吸星大法之后开始游走江湖,令众多江湖豪杰殒命,世人闻之丧胆。而根据曾经亲眼见识过吸星大法威力之人的叙述,那吸星大法极其霸道残忍,不但能吸走与盘桓老祖敌对的江湖豪杰的全部功力,而且能吸干那些江湖豪杰的血肉、骨髓,令他们变成一具毫无水分存留的人干。 这等残忍可怕的事情,绿髯翁和白衫翁以前听人谈论的时候,虽然内心多少有些惧怕,但通常将它当作子虚乌有之谈,毕竟每个活生生的人都是血肉充盈,不可能随随便便让人吸成人干。便是渔人制作鱼干,还要费劲巴拉地曝晒至少十天半月,人的形体比鱼大了许多,怎能那么容易成为干巴巴的东西? 可是现在,面对功力被持续吸走的现实,联想到吸星大法的传说,他们却是实实在在地怕了。他们难以想象,一旦身体被吸成鱼干,将是怎生令人恐怖的样子。 由于惧怕,他们原本汗出如浆的身体,冷汗冒得更厉害了。与此同时,他们的气劲顷刻间大泄,四肢百骸变得酸软无力。 这一变化也大大出乎了风飞扬的预料。看燕阳那毫无头绪的莽撞样子,他原本没指望燕阳能帮上多少忙,孰料燕阳双手搭上对手的手腕之后,他面对的压力骤然减轻,而且越来越轻,到后来甚至基本上没什么压力了。作为顶尖高手,风飞扬自然能够把握这一时机,趁着对手彷徨无地、力量涣散的时候,将暗影掌的功力激发到极致,双手舞动,把对手劈飞到远处的角落里。 二翁飘飞的路线上,洒下一溜鲜血。
风飞扬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衣袂飘飘,态度雍容。 燕阳垂手立于一旁,神色肃穆。 绿髯翁和白衫翁分别跌落在两个不同的角落,口中吐血不止,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这么败了,而且败得如此狼狈,可以说是一败涂地,乃是他们创立自伤境之时想都没想的事。他们创立自伤境的目的,乃是用以伤害别人,而不是伤害自己。之所以把其中的规则设定得如此诡异,就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 而今,这一切都颠倒了,这两个入侵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恐怕谁都回答不出来,即便是战胜者风飞扬和燕阳。 其实,自伤法则的失灵,完全跟燕阳有关,自从他用嘶吼功击破想要攻击他的那些声音之后,七色宝塔的自伤法则就彻底失灵了,所以他才能先后击败孙瑛娘、无伤大师、鬼魅阿佗和黑衫翁等人。若非法则失灵,风飞扬恐怕难以轻松抵达七色宝塔的三层厅堂,更甭说击败绿髯翁和白衫翁了。 但是其间的逻辑,燕阳并不清楚。他只知道七色宝塔的力量法则在他这里失灵了,至于风飞扬是如何上来的、力量法则又是如何在风飞扬那里失灵的,他则一概不知。 身体极其虚弱的绿髯翁吐完血之后,挣扎着站起来,指着燕阳,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你刚才施展的是不是吸星大法?” 听到吸星大法四个字,风飞扬眸光一闪,扭头盯着燕阳,似乎跟绿髯翁一样急切地等待他的回答。——这个年轻人,时常显露些非同寻常的本事,若是他真的修习了吸星大法这等传说中的逆天功法,那么从今以后对他的态度就应该做些改变了。 “什么吸星大法?那天上的星星也是凡人能吸的?鬼扯!”燕阳不假思索,毫不客气地把绿髯翁顶了回去。 风飞扬闻言,当即松了口气。若是这小子修习了吸星大法,那么说不定什么时候老子的功夫都会被他吸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还好他没修炼。 绿髯翁却不依不饶:“你说没修炼吸星大法,那你方才运用的是什么功法?” “我也不知道,”燕阳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反正是吸收你们功力的法子。” 玻特跟七星竹联手吸取功法的事情,乃是不宣之秘,燕阳怎能告诉外人! 绿髯翁还想继续追问,可是转念一想,知道燕阳不会告诉他什么,也就罢了,长叹一口气,颓废地坐回地上。他刚才强撑着站起来,把剩余的力气都用完了,一坐下便大口喘着粗气。 白衫翁则是用虚弱的眼神瞧着这一切,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燕阳扭头问风飞扬道:“前辈,接下来怎么办?” 风飞扬稍加沉吟,面无表情地说道:“杀了他们!既然他们是秘境的掌控者,那就不能客气了。” 即使绿髯翁和白衫翁是自伤境的开创者和掌控者,但是看到两个老者颓废可怜的样子,燕阳终究还是起了些恻隐之心,不太忍心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看到燕阳犹豫,风飞扬不再说什么,阔步上前,挥掌如斤,直劈绿髯翁和白衫翁头颈。 二人本就垂首待毙,哪里经得起风飞扬的凶猛一击,当即命丧当场。 两个枭雄,就此完结。 风飞扬拍拍手,对燕阳说道:“掌控者既死,这个秘境很快就要坍塌了。不过在此之前,上面几层的守护者会接二连三地痛苦身亡、发出一阵聒噪。你要是不喜欢听,就赶紧捂住耳朵!” 果然,风飞扬话音未落,燕阳便听到楼上传来凄厉的鬼哭狼嚎之声,其声身哀。燕阳刚想捂住耳朵,不料却被袖珍玻特制止了。 “这些声音这么难听,你为什么要阻止老子捂耳朵?”燕阳面带不忿。 “你个土老帽,连好坏都分不出来!这些声音听起来固然难听,但都是可以运用的资源,贫家把它吸收过来,便可壮大嘶吼的声威,对你是有好处的。如果白白浪费了,你将来想想都认为可惜,信不信由你!”玻特一边不客气地回嘴,一边鼓捣着什么。 啊,原来是这样!这个该死的玻特,品性太贪婪了,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不过,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该吸收的资源还是要吸收的,浪费了岂不是可惜!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云开雾散 但凡武者,对能够加以吸收的武功都很贪婪,不止是袖珍玻特。燕阳虽然口头上训诫玻特,但是内心岂能不见功起意?于是,听罢玻特的话语,专心配合他吸取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来。 与此同时,他不得不佩服风飞扬的见识。这个老家伙武功高超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看来是有道理的,若非聪明绝顶、见识超凡,恐怕风飞扬难有现在的成就,这也是常人难以做到的。 燕阳虽则先前也曾预料到这秘境迟早会崩塌,但是对崩塌之前的状况却无法作出任何预判。若非风飞扬提醒在先,骤然间听到楼上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燕阳一准会吓一大跳。 从这一点上看,自己与风飞扬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燕阳不由发出感叹。 待到鬼哭狼嚎之声渐渐平歇,燕阳蓦然感到一阵清风吹过眼前。清风过后,视线豁然开朗,眼前尽显鸟语花香、翠浪吞平野的美好景象。举目四望,赫然发现自己就站在距离进入轻烟之处不远的地方。 在秘境里行走了这么远的距离,在现实中却仅仅前行了数十步!现实与幻境居然差别如斯! 燕阳明明记得雷恶地等人跟自己前后脚进的自伤境,可是现在,那些人竟然都不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只有风飞扬气度悠闲地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难道说,雷恶地等人都在自伤境中陨落了,或者说,被秘境吞噬了? 想到这里,一种悲戚感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目光变得呆滞起来。 风飞扬见状,阔步来到燕阳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关切地问道:“小子,发什么呆呢?是不是丢弃了什么,抑或是受了伤?” 燕阳摇摇头:“不是!跟我一同进入秘境的那些同伴,目下踪影皆无,晚辈担心他们是不是出了事。”接下来,燕阳毫无隐瞒地向风飞扬讲述了进入秘境之前的情况。 风飞扬沉吟片刻,说道:“小子不必过分担心。所谓秘境,其实就是鬼魅之地,不管是谁,进来的时候在这里,秘境崩塌的时候可能会在别处。你要是有耐心,不妨在这里等着,他们如果平安无事,自会过来找你。你要是没有耐心,自可四处寻找一番,看看他们到底处身哪个角落。” “前辈提醒得是,”燕阳颔首,“这幽明山面积空阔,待他们找到这里至少需要半个多时辰的光景,晚辈还是主动寻找他们吧。” “好,老夫陪你一同寻找!”风飞扬说罢,当即御空而起。 燕阳接踵升空,居高临下地寻找散落在各处的同伴,虽则抱有希望,却是内心惴惴。 风飞扬则显得很是轻松,一边四下观望,一边笑对燕阳说道:“小子,老夫观你这段时间的武功修为,发现有了非同寻常的长进,至少达到了皇极八层境。” 皇极八层境?那是什么境界,是比皇极九层境仅差一个层级的境界!从圣元三层境跃升到皇极八层境,那可是难以想象的巨大跨越,而且是在这么短暂的时间之内! 正自惶恐不安的燕阳,听风飞扬这么说,内心不由打了个激灵。 风飞扬这个老家伙武功修为非常人可比,对他人武功修为的判断自然也是技高一筹,如果他不是信口胡说,而是对燕阳实际修为的真实判断,那就说明燕阳的确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快速提高了自己的修为。 作为当事者的燕阳,尽管很愿意相信风飞扬的判断,但是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的修为竟有如此进境。 皇极九层境,那是燕阳梦寐以求的境界。只有达到那个境界,才能在澄清乾坤、匡正皇室的过程中发挥中流砥柱的作用,否则就难以跟具备皇极九层境修为的皇家武者抗衡。而皇极八层境跟九层境只相差一个境界,已经到了可以勉强跟九层境武者过招的高度,果真到了那个境界,燕阳自然欣喜。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东奔西忙,根本没有大把的时间来修炼,而武功进境竟然如此逆天,这是怎么做到的?不单是他,换作任何一个人,也不敢轻易相信。 思来想去,燕阳暗自琢磨,莫非是通过吸收自伤境中诸多高手的功法,自己的修为转眼间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嗯,一准是这么回事!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没有任何其他能够解释得通的理由了。 看来,自己误入自伤境,尽管费了许多不该费的周折,但是跟收获比起来,这其实都算不了什么——毕竟这趟秘境之旅,收获大得超乎想象了呀! 由于着急寻找同伴,燕阳并未表现出多么高兴的样子,神情平淡地回应风飞扬道:“前辈抬爱了,晚辈的武功修为离前辈的期望还相差甚远!” 风飞扬还以一笑,没再说什么,不过内心却对燕阳的沉稳赞赏有加。在他看来,年轻人有如此修为,又如此谦虚,毫无轻狂自得之态,着实难得。
二人沿着山谷搜寻,不久便发现几个蹒跚的身影,飞近观察,燕阳赫然发现其中一个人便是桑无相,于是高声喊道:“太上长老!” 桑无相已然发现空中飞行的燕阳和风飞扬,只是不敢确信,待得听到燕阳的喊声,方才确信无疑,于是驻足等待燕阳落地。 历经磨难之后久别重逢,二人心中各自激动不已。 桑无相热泪盈眶,伸手将燕阳揽在怀里,喃喃说道:“又见面了,终于又见面了!” 燕阳见到桑无相,就像孩子见到了父母,伏在桑无相的怀里啜泣起来。 这一幕,看得旁观众人目瞪口呆:云霄宗宗主燕阳身为一宗之主,见到自家长老,怎地这般失态?难道说二人明里是宗主和长老,暗中却是父子不成? 桑无相看出了众人的诧异,缓缓将燕阳推开,淡然说道:“我等身为武者,生离死别乃是寻常事体,婆婆妈妈的作甚?此番周折,折损了一些人,可算是悲。今时得以相见,又算是喜了。悲喜之间,须以平常心待之。” 燕阳闻言,急忙擦干眼泪,举目看去,发现跟在桑无相身旁的,乃是先前桑无相叫来助阵的炽磐、傉檀、利鹿孤、鲁俊卿和辟闾浑,自家长老专诸、耿新峰以及阔刀门长老秃发咕噜机,姚弋仲、黄眉以及自家长老吴大庸等人则不在其列。 见人员这么不齐整,燕阳不由眉头微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桑无相似乎知道燕阳想什么,开口说道:“吴长老和阔刀门其他长老,在与自伤境暗桩的拼斗中陨落了,我等也是侥幸生还。” 听桑无相这么一说,燕阳这才开始仔细观察起来,发现桑无相等人个个脸上带伤,浑身衣衫破烂,形同乞丐。看到这一幕,燕阳哪还不清楚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饶是桑无相等人修为不低,可是架不住秘境的法则悖逆坑人,能够生还已经是莫大的侥幸了。 “那么,姚门主和黄山主也陨落了么?”燕阳关切地问道。 “那倒不一定,他们二人没跟我等在一起。诸位长老的陨落,乃是属下亲眼所见。”桑无相回应道。 燕阳点点头:“嗯,如此说来,两位宗主或许有生还的希望。” 桑无相附和道:“以他们二人的修为,生还应该不成问题。”接着,桑无相把目光转向风飞扬,问燕阳道:“这位是——” 风飞扬脾性爽快,不待燕阳回答,径自说道:“老夫风飞扬,闲云野鹤一只,不值得一提!” 尽管风飞扬这么说,可是以桑无相的阅历,岂会轻易相信?一边对风飞扬说道:“尊驾谦虚了!”一边用狐疑的眼光询问燕阳。 面对桑无相的询问,燕阳简要地把风飞扬的来历介绍一番,其间不乏仰慕之词。同时,也向风飞扬讲述了自己跟桑无相之间的师友亲情。 “果然是世间大能,桑某敬佩之至!”桑无相拱手礼敬。 风飞扬哈哈大笑:“大能这个称谓,实在是过誉了,不敢当不敢当!要我说,你才是大能呢,识才于未发之际,教导于懵懂之中,花费多年工夫,把一棵好苗子培养成了一棵大树,可敬可敬!” 二人一阵寒暄,竟是一见如故,彼此相见恨晚。 燕阳见状,心思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打算稍后跟桑无相谋划一下。 鉴于眼下的当务之急乃是寻人,于是稍稍歇憩之后,众人继续开始寻找起来,燕阳、风飞扬在天上,其他人则在地下,兵分两路。众人商定,找到人之后在进来的山口处会合。 小半个时辰之后,燕阳发现了雷恶地、邝星海、伊匐等人。 五个人御空飞行,不久之后便看到了一个具有几十个人的队伍,凑近一看,发现他们正是桑无相、姚弋仲、黄眉、出力犍等人。 落地寒暄之后,燕阳发现姚弋仲、黄眉、出力犍等也是伤痕累累,姚弋仲、黄眉已然虚弱得失去了飞行能力,出力犍的追风战队也只剩下二十多人,折损了一半还多。 望着众人疲惫不堪的样子,燕阳安慰道:“无论如何,咱们总算活下来了,这比什么都好!” 姚弋仲却是大为不忿:“燕宗主,告诉我那设置这个秘境的狗贼在哪里,老子要把他生吞活剥!” 黄眉从旁责怪道:“老姚,你这是做什么?真有那个能耐的话,还用等到现在、弄得如此狼狈?嘁!” 黄眉之意,乃是不想姚弋仲继续说大话丢人。姚弋仲闻言细思,果然不再吱声。 第一百八十七章 强大助力 经过交谈,燕阳方才明白,众人分别陷入了不同的秘境。桑无相等人陷入的秘境叫做螳螂境,一只只硕大的螳螂张牙舞爪,十分难缠,谁人但凡落入它们的怀抱,无论如何挣扎,都休想活命,两个宗门的几个长老就是在缠斗中不慎落入螳螂怀抱殒命的。桑无相等能够生存下来,倚仗的是伏魔阵,几个人协力对付近身的螳螂。 听罢桑无相的叙述,风飞扬怒道:“原来螳螂也能成精害人,可恶!可惜老夫没能碰到,不然的话必定把它们一一肢解了煮着吃,尝尝它们到底是什么滋味!” 而据黄眉所说,她跟姚弋仲陷入的是迷情境,其中一个个粉雕玉琢的男女,那迷人的笑容顷刻间能让人心境迷乱。好在她跟姚弋仲素习狐媚神功,对那些妖冶姿态具有很强的免疫力,不然的话肯定会入彀,成为人家的腹中美食。饶是这样,姚弋仲还有好多次把控不住自己,差点中了人家的圈套。说到这里,黄眉原本柔美的面庞骤然严肃起来,狠狠地瞪了姚弋仲一眼。 姚弋仲自知理亏,只好愧疚地低头不语。 依着燕阳的意思,很想问问姚弋仲究竟如何经不住迷情境中美貌女子的诱惑,人家施展的是什么手段,姚弋仲是如何应付的,黄眉发现之后又是如何处置的。别看燕阳目下身份显赫,贵为一宗之主,但他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好奇心颇重,所以想多知道一些事情。无奈刚要张口,却被风飞扬打断了。 风飞扬对这些男女之事不感兴趣,一开口便把话题引向了别处:“诸位,老夫想知道你们后来是如何脱险的,谁来说说?” 风飞扬这么一问,立时把姚弋仲从尴尬之中解救出来,姚弋仲心中对风飞扬感激莫名,抢先说道:“事出突然,本座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我跟黄山主正跟那帮邪徒拼着命呢,不知怎的,突然听到一声巨响,那些家伙转眼间消失不见,四周昏黄的景色也变得清明了。迷茫之后,本座方才意识到可能是那害人的迷情境崩塌了。” 桑无相说道:“我们的情况跟姚门主差不多,一阵闷雷过后,那些螳螂化作虚无,秘境崩塌了。” 风飞扬与燕阳对视一眼,点头说道:“看来那七色宝塔不但是自伤境之眼,更是这幽明山所有秘境之眼啊!一境崩,境境崩,符合逻辑。从今往后,幽明山应该再无秘境了,哈哈!” 众人对这番话很是不解,目光中露出疑问的神色。风飞扬洞察他们的心思,把跟燕阳联手捣毁七色宝塔的过程简要讲述一遍,大家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除了燕阳和风飞扬之外,其他人状态甚是狼狈,燕阳于是决定先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憩一阵,待大家精神和体力恢复之后再商议下一步的动作,众人自无异议。 燕阳表面上看来安然无恙,实际上也需要适当休息调养。在跟七色宝塔里的大能拼杀的过程中,他多少也受了一些伤,身上不知道挨了鬼魅阿佗多少拳脚,若非经过万年诀死而复生的淬炼而导致身体变强,恐怕早就被阿佗捶打至死了。 不过,肉体上的伤对燕阳来说都是小伤,并未伤筋动骨,经过短暂的调养便可无虞。关键的是,在与七色宝塔大能的拼斗之中,燕阳吸收了几套高妙的功法,如果不调动全身气劲与之融合,那么对那些功法的吸收就只是浅层次的吸收,所以燕阳必须尽快通过调息修炼,让那些功法跟自身功力融为一体。 因此,目前情况下,燕阳比其他人更需要休憩安养。 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风飞扬出乎意料地现身此地,可谓帮了燕阳的大忙,如果没有他,燕阳还真不一定对付得了绿髯、白衫和黑衫三个老翁,即便率先拿下了黑衫翁,接下来能不能顺利拿下绿髯和白衫二翁尚在未定之天,可是风飞扬一出现,形势立马就不一样了。 在亮玙山的时候,风飞扬的修为已经给了燕阳极大的震撼,经过七色宝塔之内的生死搏杀之后,风飞扬的形象在燕阳的心目中变得愈发高大了。这样一个常人难及的大能,对于匡正事业来说可是个难得的宝贝,如果能够说服他加入匡正皇室、澄清乾坤的队伍,那么将来的事情便会顺利很多。 难办的是,风飞扬是个我行我素、不太喜欢受人约束的人,况且对燕阳来说,人家是前辈,即便能够把风飞扬争取过来,人家也不一定听从号令。 所以,燕阳尽管有争取风飞扬的心思,却也曾一度犹豫不决。权衡之后,燕阳认为还是应该争取,毕竟像风飞扬这样的大能实在是不可多得,一旦争取过来,自己就会增添一个最为强大的助力。
既要争取风飞扬,就必须做适当的说服工作。燕阳自认经验阅历不足,难与风飞扬平等对话,见桑无相与风飞扬相与融洽,于是便把希望寄托在了桑无相身上。如果桑无相把这件事情办妥,那么燕阳的心事也就放下了。 恰好桑无相就坐在燕阳身边,燕阳跟他附耳交谈,说明心意,桑无相爽快答应下来。 没了心事之后,燕阳安心静坐,从鬼魅神功开始,融合所吸收的功法。 鬼魅神功这种运行起来如此快捷神速并且持续保持这种高强度攻击的功法,不但对施展者的筋脉施加高强度的爆发性高压,而且要求这种爆发性高压所释放的力道能够毫无延迟地发送出去,还要随着攻击方向的变化而随时改变方向。要做到这些,功法的施展者必须与所施展的功法合而为一,达到意气贯通、形影相契的地步。所以,要驾驭这等快如闪电、形同鬼魅的功法,必须首先将其与自身筋脉深度融合。 有七星竹和袖珍玻特协助,融合鬼魅神功在燕阳看来并非多么困难的事情,只需将功法绕行四肢百骸,让筋脉接纳、熟悉功法的巡行路线和节奏即可,可是实际情况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在七色宝塔里头的时候,燕阳曾经现学现卖,施展过这种鬼魅功夫,自以为已然掌握了其中的关窍。可是现在融合鬼魅神功的时候,燕阳竟然感到四肢百骸之中所承受的冲击力异乎寻常地强大,有些时候甚至有全身筋脉被冲断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痛苦。 承受痛苦的同时,燕阳不由回想起在七色宝塔里施展鬼魅神功的情形,感觉那个时候似乎并没有出现刻下出现的现象。难道说,这种功法不用融合就可以直接使用,融合过后反而会对施展者有所不利? 左思右想,燕阳认为这一推论还是不合常理。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蓦然间,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在七色宝塔的紧张拼杀中,这种现象可能也曾产生过,只是由于当时自己过于专注于对付强大的对手,对施展功法所产生的痛苦浑然不觉而已。 如果这种可能性存在,那么事情就说得通了。 道理上通了,身体上的痛苦也就更容易承受。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燕阳感到融合功法对身体所产生的冲击力渐渐柔和下来,到最后,那冲击力竟然变成令人极度舒适的阵阵暖流。 他知道,鬼魅神功融合成功了。 接下来,他准备融合无劫咒。 在燕阳融合功法的时候,桑无相看到风飞扬衣袂飘飘站在高处老神在在地看风景,便起身走过去,与他并肩站立,观赏四周景色。 “老桑,你知道不知道,老夫先前居住的亮玙山,风景很美!”风飞扬一边赏景一边说道。 桑无相微微一笑:“亮玙山深处幻厄妖域,桑某但闻其名,未睹其景,惭愧!” 风飞扬扭过头来,面向桑无相:“你也算不错了,还知道亮玙山这个名字,一般人恐怕都没听说过呢。” 桑无相也扭过头来,说道:“谬赞啦!桑某武功修为低微,若是再不多掌握些地名知识,那可真就一无可取了。” 风飞扬有些不悦:“老桑,老夫本来以为你是个爽快人,怎么突然间变得虚假起来?你手上的功夫,别人或许看不出来,老夫却是瞧得清楚,真人面前说得了假话?” 桑无相淡然一笑:“微末之技,确实不值得一提!面对此情此景,桑某颇想知道您的评价,是这幽明山的风景好看,还是亮玙山的景色更佳?” 风飞扬沉吟片刻,略带伤感地说道:“世间万物,好看与否,全在人心偏好,哪有什么统一的标准?老夫那亮玙山,原本风景毓秀、灵气十足,只可惜,唉!” 顿了顿之后,风飞扬接着说道:“都说是敝屣自珍,看来真有那么一点道理呢。老夫兴许是在亮玙山住惯了,认为那里的一花一草都比别处的好看。这幽明山在常人看来或许景色甚美,甚至美得出类拔萃,可是若让老夫评价,还是那亮玙山值得回味。” 桑无相颔首:“看来尊驾是个怀旧、重感情的人,桑某就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风飞扬目中精光一闪:“嗯,怎么说,你到底有了什么想法?” 第一百八十八章 老将出马 桑无相略加沉吟,说道:“桑某愚钝,不谙世事,对世间沧桑变化不如尊驾那么了解,但是对现下的世情多少还有些关注。如今皇室昏暗,荼毒生民,民众已然到了日不聊生的地步,这大好河山空有这壮美的景色,所承载的却是无尽的污浊。长此以往,即便是像幽明山这样的形胜之地,恐怕也会变得像亮玙山那样失去应有的光彩。令人叹惋之事,莫过于此!” 风飞扬眉头微皱:“老桑,你这个说法,老夫很是赞同。老夫先前蛰居亮玙山,不曾与闻外间事体,哪会料到这十数年之间,世俗世界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怜了那些平头百姓!不过,我等武者身份超脱,皇室还不敢拿我们怎么样。若是它敢来捋老子的虎须,老夫必定让它尝尝厉害,哼!” 桑无相摇头说道:“桑某看法与尊驾稍有不同。一则,闭门修炼并非武林存在的本意,除暴安良才是武林人士的本业,我等身为武林人士,凡事不可采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犬儒姿态。二则,皇室为了阻止武林群雄出头维持正义、确保自家政权稳固,已经酣然施招分化瓦解各个武林宗门了。眼下的局势,是武林人士必须选边站队,顺之则昌,逆之则亡,想要置身事外已然不可能了。” 风飞扬颇为讶异:“哦,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了吗?老夫一向以除暴安良、维护三千世界平安为己任,之所以来这里,也是因为听闻这个地方生出了诸多妖孽,想要一一铲除。若是三千世界真的变成了你所说的样子,老夫恐怕责无旁贷,便是受千刀万剐也要把伏乞思盘那个狗皇帝拉下马!” 便在此时,燕阳蔫头耷脑地来到二人身旁。适才他尝试融合无劫咒,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把无劫咒从神识之中调动出来,纵使有袖珍玻特的帮忙也无济于事,这不免让他心生沮丧。 按照他的设想,这无劫咒恁般霸道,能够一击制胜,倘若自己今后遇到厉害的对手,便可祭出这一厉害的杀手,让对手瞬间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可比使用其他招式跟对手死拼省事多了。可是,那该死的无劫咒此时此刻竟然不听调遣,龟缩在神识中的阴暗角落里硬是不现身,自己还拿它无可奈何,他又如何不沮丧! 桑无相见状,关切地问道:“怎么,难道是身上的伤势没恢复过来?” 燕阳摇摇头:“不是!刚才想融合在七色宝塔之中吸收的功法,可是没有成功。” 风飞扬直眉瞪眼地盯着燕阳看了一会儿,似是对他能够吸收功法有些诧异,随即说道:“嗯,你能吸收人家的功法,也算是有点儿逆天的本事了。不过,有些功法的运转需要既定的修为作为依托,吸收之后不能融合,说明你的修为还不够,等以后修为提升了自然会融合成功,不必急于一时。” 燕阳颔首:“我想也是这个道理,只好从容等待了。” 桑无相对燕阳说道:“我适才跟风大侠谈论一阵,说起皇室荼毒百姓、为害武林之事。你来了正好,把相关事体跟风大侠详细说说吧。” 燕阳闻言辨意,哪还不知道桑无相要自己说什么,当即把相关事体娓娓道出,并把自己匡正皇室的设想和盘托出。 风飞扬听罢,良久无语。 桑无相说道:“风大侠,眼下燕宗主挑头,联络一干武林人士澄清乾坤、匡正皇室,乃是造福万民的宏大事业,若有您这样的大能助力,匡正大业定能成功。为三千世界计,为生民计,您都应该参与其事。” 风飞扬道:“你刚才所说的什么想法,就是这件事吧?” “没错,正是要请您出山!”桑无相回答得很干脆。 “嗯,请我出山!”风飞扬若有所思地,“以你们眼下的实力,的确难有大的作为。据我观察,你们这些人之中,修为最高的是那个姓雷的,具有皇极九层境的修为。燕小子的武功修为达到了皇极八层境,算是第二。其余那些人,武功修为不太够看。” 燕阳诚恳地说道:“确实如此,不过依晚辈之见,今后会有更多的顶尖武者加盟,我们的实力会越来越壮大。” “嗯,你这算是发展的眼光吧!”风飞扬轻轻点头,“即便其他武者不加入,老夫也要加入。老夫一向闲云野鹤般闲散惯了,本来不会掺和这些破事,不过听了你们的讲述,感觉皇室折腾得太越界了,教训教训他们也使得!”
燕阳闻言心喜,当即拱手施礼:“那晚辈就此谢过了!” 风飞扬白他一眼:“不过,老夫先把话说在明处,你们将来如果要立什么规矩,老夫可不能受那些约束。” 燕阳痛快答应下来:“那是自然,晚辈断不能让前辈受任何委屈!” 商议既定,燕阳和桑无相都很高兴,又跟风飞扬交谈多时,方才各自休憩。 一夜无话。翌日,众人寻了些野果野味吃了,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据伊匐猜测,元破山和越居应该分别带人守候在幽明山东西两个出入口,在那里守株待兔,截杀在秘境之中幸存下来的武者。依着邝星海的想法,众人兵分两路同时击破最为妥当。风飞扬却是大手一挥,不容置喙地说道:“什么同时击破?那都是给对手留有余地的打法,不怎么过瘾!你们听老夫的,咱们就集中兵力攻击一处,把那里的贼子尽数剿杀,然后再到另外一处依法炮制,不能让那些兔崽子跑了一个!” 看风飞扬话说得这么坚决,燕阳等人也不好有什么异议。至于先打越居还是元破山,众人却是七嘴八舌、莫衷一是,最后还是风飞扬一言定鼎,决定先打越居。 身具皇极七层境修为的神泉山长老越居,乃是神泉山掌门伏乞乾归的亲信,伏乞乾归派他跟元破山联手守候在幽明山,乃是为了给他提供立功的机会,以便待机擢升他为太上长老。 按照神泉山的规矩,通常情况下,只有皇极八层境武者才有资格担任太上长老,可是其中也有例外,皇极七层境武者只要战功卓著,也可以破例担任太上长老。 越居虽然只有七层境修为,但是对那太上长老的名衔觊觎已久,多次跟伏乞乾归提出晋升愿望,而由于规则所限,伏乞乾归不好对他宠溺得太过明显,只好采取变通的办法,一旦有风险不是很高而又能博取战功的差事,都会派越居出征。越居对伏乞乾归的安排心领神会,其他七层境武者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此次差事,越居的使命是将桑无相等人逼入幽明山,让他们在幽明山这一秘境丛生的妖地自生自灭,倘有侥幸生还的,一律截杀。越居判断,桑无相等人一旦陷入秘境,就等于自绝了生路,基本上不可能生还,即便侥幸生还,也会精疲力尽、狼狈不堪,根本抵挡不住他的截杀。 所以,这段时间,越居过得甚为逍遥,每日鲜衣怒马、醇酒美女伺候着,吃喝玩乐个不住,并且不时花样翻新。 是日,越居正自跟三五个***裎相对,玩那酒池肉林的游戏,却听守护在门口的属下扬声禀报:“长老,前线来人禀告,有人出山了!” 越居被人打扰了好事,顿时不悦起来,不耐烦地喝道:“嚷嚷什么!出来一两个精疲力尽的贼人,告诉他们随便杀了便是,何必大呼小叫地前来禀告!” 那护卫不识趣地继续说道:“禀长老,据前线来人所说,此次出来的并非一两个精疲力尽的贼人,而是一大队精神焕发的人马,看样子不好对付呢!” 越居越发恼怒起来,恨恨说道:“老子就知道你们这些不顶用的家伙喜欢小题大做!既然非要老子出马,那老子就出去看看,一旦发觉情况不实,你们就等着接受惩罚吧!” 一行说,一行在女子的帮助下穿衣打扮停当,急匆匆地出门,骑上马,带着随从直奔山口,在山口外头不远处跟燕阳等人觌面相撞。 原本满脸怒气的越居,见到燕阳一行人,心知手下并未谎报,于是怒气顿消,回首对报事的喽啰点头说道:“嗯,你做得很对!若是本座不亲自出马拦截,对面这些乱臣贼子就会轻易闯出山口了。待本座把这些人杀了,回头给你些奖励!” 风飞扬见越居这等大马金刀的样子,当即恼怒起来,厉声喝道:“呔!何物越居,竟然敢在老夫面前充什么大头鸟!你须明白,今朝便是你的死期,纳命来吧!” 说着,挥舞手中大刀就要上前击杀越居。 第一百八十九章 颠倒黑白 燕阳不意风飞扬这般着急,说打就打,不作任何铺垫。但是,风飞扬乃是前来助力的客卿,燕阳岂能让他打头阵?何况,从自伤境出来之后,风飞扬说燕阳已经有了皇极八层境的修为,燕阳正想在越居这个七层境武者身上检验一下自己的实力呢。 “前辈,杀鸡用不着宰牛刀,对面这个家伙还是由晚辈解决了吧,正好试试身手!”燕阳赶紧挡在风飞扬身前说道。 风飞扬身形已然飘动起来,骤然被燕阳挡住,有些不高兴,不过听了燕阳试试身手的话之后,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颔首说道:“也罢,你来对付也好,不过须得多加小心!” “省得!”燕阳答应一声,跃马而出,来到越居对面。 越居原以为从山口中出来的都是不堪之辈,因此刚开始甚为猖狂,等到看清来人个个神清气爽,并且其中还有神泉山前无上长老雷恶地之后,心情顿时阴沉下来。 那雷恶地身具皇极九层境修为,先前在神泉山也是跟山主伏乞乾归身份相若的主儿,越居见了他得恭恭敬敬地执弟子礼,不敢有丝毫的放肆。后来雷恶地一去不回,山中弟子纷纷传闻雷恶地已经背叛皇家宗门,可是掌门人伏乞乾归并没有任何表示,更没有发出擒拿雷恶地的任何指令。在越居看来,伏乞乾归之所以这么做,乃是为了保护宗门弟子。以雷恶地的高超修为,除了伏乞乾归之外,神泉山其他任何人如果想擒获他,不死也会受重伤。 如今,雷恶地就活生生地混在对面的队伍里,这是越居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这支队伍既然能够笼络雷恶地这样的皇极九层境武者,肯定也能笼络其他武功修为比越居高的武者,单是一个雷恶地就不是越居能够对付的了,若是其中再有那么一两个厉害的角色,越居很可能性命难保。 这其中的利害,越居当然明白,心思急转,开始琢磨保命的对策。看到燕阳纵马前来,越居似是浑然不觉,抱拳拱手,冲着雷恶地所在的方向施礼:“弟子越居不知无上长老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这厢赔罪了!” 燕阳来到越居面前,已经拔剑在手准备出招,可是见越居突然越过自己跟雷恶地寒暄,讶异之中暂时停止攻击动作,静静观察他下一步的举动。 雷恶地面对越居这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举动,跃马来到他的面前,傲然说道:“越居,你带人守在这幽明山口,意欲何为?” 别看雷恶地在燕阳面前奴性十足、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但是面对越居,他拿出的完全是在神泉山时那居高临下的气派,威风十足。 越居态度甚为谦恭:“禀无上长老,属下奉了山主之命,率领一干人马维护此地安宁,以防贼人无故生事。” 雷恶地怒道:“光天化日,乾坤朗朗,这幽明山哪里来的贼人、生的什么事?你莫非把本驾当作了贼人不成?” 越居躬身说道:“无上长老误会了,便是借来一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将您当作贼人。” 雷恶地面色冷峻:“此地除了本驾一行人之外,更无其他行人,你所说的贼人究竟何在?” 越居面对雷恶地的威压,不敢有丝毫忤逆,强笑着说道:“无上长老明鉴,这幽明山幽深廓大,贼人说不定藏在哪个角落里,哪能像您老这般从容坦荡、公开现身于属下眼前?无上长老只管放心行路便是,属下万万不敢拦挡。若是山中贼人现身,属下注定履职捉拿。” 依照越居的意思,眼前的对手既然不好对付,不如干脆放过他们,即便以后伏乞乾归知道了降下惩罚,也总比丢了性命强得多。 在场群雄岂能看不出他的心思,燕阳更是受不得他为了活命而虚与委蛇、耽搁时间,当即对雷恶地说道:“你且退下,不要再跟这个无耻狂徒多费口舌了,本座现在就跟他做个了断!” 一行说,一行纵马而前,挥剑斩向越居。 越居已然做好防备,舞动手中长枪反击。 一个是皇极八层境,一个是皇极七层境,打斗场面自然非常激烈,飞沙走石迷人眼目。片刻之后,二人各自腾空而起,在空中激战,一来一往之间均是致命杀招。 风飞扬、雷恶地、伊匐、邝星海生怕越居趁机逃走,分从四个方位挡住他的逃跑路线。 越居一开始闹不清燕阳到底是何等修为,以为可以勉强一战,等到察觉燕阳乃是八层境修为的时候,心知不妙,数次使出虚招打算逃之夭夭,无奈每次逃跑都被风飞扬等挡了回来,其间还吃了风飞扬一个暗影掌。
越居心灰意冷之际,燕阳却施展起了鬼魅神功,发硎新试,其快可知,没多大工夫,就把越居打得遍体鳞伤。盏茶工夫过后,越居再也承受不住,一个倒栽葱便向地下跌落。 燕阳手疾眼快,顺手挥出一剑,将越居枭首。 地下观战的越居那几十个属下,各自分散而逃,却哪里逃得出群雄的围剿,顷刻之间横尸当场。 稍稍打扫一下战场,众人马不停蹄,向元破山驻守的西面山口疾行。 那元破山心思细密、甚有城府,不似越居这般狂妄无知、行事粗疏,早已在山中主要部位安排了斥候,对东面山口发生的事情已然有所耳闻。待到听闻斥候禀报越居身死的消息,心知来者不善,于是做好了两手准备,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逃。 燕阳一行人抵达西部山口的时候,元破山已然摆好阵势。一些属下原本建议用滚木礌石将山口堵塞,元破山没有同意。对于武林高手来说,滚木礌石虽然可以阻挡一时,但是终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毕竟人家还可以不经过山口出山。 元破山还是有其他策略的,他采用的是心理战术,准备一开始就对燕阳进行心理打击,以便使自己占据心理上风。 所以,一看到燕阳带领着大队人马出山,元破山便怪腔怪调地笑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好色成性、成天在女人肚皮上过活的云霄宗宗主蛰罗雀大驾光临,失敬失敬!不知道是哪阵香风把蛰宗主吹到这里,难道这幽明山中藏着令蛰宗主恋恋不舍、情难自已的美貌女子不成?”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直到现在,他还把燕阳当作蛰罗雀。 桑无相等明白事情原委的人,对元破山的错认自是丝毫不以为怪,而像风飞扬等不知道燕阳底细的人,听了这番话,均露出讶异的神色。 什么好色成性,什么蛰罗雀?难道说,这云霄宗宗主的身份是假的? 众人内心暗流涌动,做着各种可能的猜测。 大敌当前,燕阳即便明白众人心里想什么,也来不及解释,对付元破山要紧。面对元破山的冷嘲热讽,燕阳淡然说道:“元破山,本座听说你让自己的儿媳妇做了**,这等畜生都干不出来的事你却干出来了,还有脸在老子面前聒噪!” 这番话蕴含的信息量更大,听得风飞扬等人越发直眉瞪眼。 桑无相却暗自微笑起来。元破山对燕阳采取心理战术,燕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算聪明。 元破山对这一话题最为敏感,这等丢人的事只可悄悄干,如今却被燕阳暴了家丑,他那张老脸纵然皮糙肉厚,也不免涨得通红,破口骂道:“蛰罗雀,休得血口喷人!我家儿媳小茜原本是个良家女子,经过你的无耻勾引,变成了破鼓万人捶的贱货,老子把那个贱货以家法训诫,乃是行使正当的职责,没什么丢人的!倒是你,失去了心爱的贱人,情急无着,变成疯狗,到处追着老子狂吠,世间男人的脸都让你这个好色之徒丢尽了!我要是你,早就寻个万丈悬崖跳下去啦,呸!” 这番道德谴责,说得义正辞严,听起来没有任何毛病,一时之间倒把风飞扬等不明底细的人说蒙了。如果燕阳真像元破山说的那样是个不知廉耻的人,那么自己今后是不是还要继续跟着他,就需要认真考虑一下了。 元破山话音落地,暗自观察众人的反应,料到自己的鬼话起到了明显的糊弄作用,于是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蛰罗雀,别人不了解你的底细,老子对你的底细却是一清二楚!你千方百计要杀老子灭口,无非是不想丑事暴露罢了,但是老子相信武林自有正义在,你如此一意孤行,武林群雄未必答应!老子现在就在这里,要杀要剐随便你处置,即便老子死了,那正义之口你也封不住,因为公道自在人心,哼!” 利用这番说辞,元破山完全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受害者,而燕阳则变成了一个戕害无辜的加害者。这等顷刻之间完成的身份翻转,在桑无相等人看来无非是荒唐的闹剧,对风飞扬等人来说则是一种更为深层的迷惑。 风飞扬不待燕阳有所反应,正色问道:“小子,据那元破山所说,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你告诉老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九十章 定向音攻 元破山胡说八道,就是想扰乱视听,使跟从燕阳而来的人马不能齐心协力对付他,以便从中渔利。 对元破山的这点小伎俩,燕阳如何瞧不出来?面对风飞扬突兀的问话,燕阳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毕竟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拿下替皇室卖命的元破山这个马前卒,而不是分辨什么青红皂白。 “前辈,此事说来话长,您只需相信晚辈不是元破山所说的混蛋即可。等晚辈拿下元破山,再跟您详细分说不迟。” 一行说,一行纵马挥剑,直逼元破山而去。 元破山闻言辨意,知道自己的鬼话起了作用,继续胡说起来:“吆嗬,蛰罗雀,你果然是急了眼,要把老子灭口!你要知道,杀人灭口容易,堵住大家的嘴却很难,你就是——,哎哟!” 说话之时,燕阳的攻击招式已然抵身。元破山刚才只顾着胡说,对燕阳的攻击没能全力防备,被燕阳一剑斫中肩头,划破一块皮肉,惊慌之中急忙撤身退后。 与燕阳一对一拼杀,元破山原本很有自信。在云霄宗交手的时候,他就是用阴邪罡风掌把蛰罗雀击败的,虽然蛰罗雀的寒冰功夫也曾让他受伤,但是后来经过佝偻怪、越居等人的指点,他已经找到了克制寒冰功夫的法门,所以此刻跟燕阳对战,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施展阴邪罡风掌,而不用小心提防对手的寒冰功夫。 对燕阳与蛰罗雀易体之事,元破山完全不知道,他认为眼下跟自己拼杀的就是蛰罗雀,并且认为依然能够轻松击败对手。盖因蛰罗雀的杀手锏就是寒冰功夫,而对于元破山来说,放在以前,他会对这一功夫有所忌惮,可是现在,由于找到了对付寒冰功夫的法门,他不但不忌惮,反而想方设法诱使对手施展这一功夫,以便趁虚而入、尽早建功。 可是打来打去,对手始终没施展寒冰功夫,元破山不由有些着急,主动开口问道:“蛰罗雀,你那拿手的寒冰神功,是不是丢到汪洋大海里头去啦?” 燕阳横眉冷对:“你他娘的不要聒噪,吵得要死!再跟你说一遍,老子是燕阳,不是什么蛰罗雀,但愿你死之前能记住!” 元破山终是老辣,不为燕阳的辱骂所动,仍自沉稳地说道:“用不着上火,小心乱了心神!老子问的是你的拿手功夫,不是姓名!” 燕阳怒火攻心,恨恨说道:“狗日的,既然你这么着急领教老子的拿手功夫,那老子就施展给你看!” 说罢,身形变换,进攻招式随之改变。 在元破山的激发下,燕阳施展出了从自伤境中得来的鬼魅神功,那凌厉的招式一经发出,元破山便感受到了极大的威压! 元破山本来是想利用激将法逼迫燕阳施展寒冰功夫,并且已经做好了应对寒冰功的准备,可是万没想到激出的并非寒冰功夫,而是他从未见识过的鬼魅神功。那攻向他的招式不但威力巨大、速度快得难以想象,而且每招每式之中还夹带着令人难以承受的声音攻击。虽然那声音乍听起来悠扬悦耳,但是其中的一个个音符都包含着强大的攻击力。 这到底是什么劳什子,竟然具有如此诡异的双重攻击效果?单是那快捷无伦的身体攻击就够人受的了,再加上这威力强大的音攻,教人何以承受? 面对这般强劲的攻击,元破山很快意识到自己与燕阳之间的差距,一边手忙脚乱地应付着,一边琢磨如何逃跑。 那悠扬动听的音乐,对元破山来说是音攻,而对其他人来说则纯然是悦耳的音乐。邝星海对此甚为不解,对风飞扬说道:“风大侠,邝某跟燕宗主相处了这些时日,倒是不知道他竟然具有恁般闲情雅致,于对战之际还弄这些调调,自在享受着。” 伊匐也笑着附和:“是呀是呀,燕宗主乃是奇人,常常于惯常的物事中弄些出人意料的神来之笔,比如在紧张拼杀之中弄出这般好听的乐声,纯然是一副享受至死的气派!” 雷恶地毕竟见识广博,发出异议道:“二位宗主,据老夫看来,事情并非你们说的那么简单。生死拼杀之际、性命交关之时,任谁都不可能有那个闲心来听音乐享受。依老夫之见,燕宗主弄出的那些好听的动静,乃是一种音攻手段。” “音攻手段?开什么玩笑!”邝星海不以为然,“本座虽然见识浅陋,但是对音攻之事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燕宗主若是使用了音攻,那么他所发出的那些声音对我等从旁观战之人也应该有攻击效果,可是从目前的情况看,那些乐声对我等来说不过是好听的乐曲而已,您说是不是,风大侠?” 邝星海自以为有理,还要拉着风飞扬做评判官,让他证实自己所言不虚。 风飞扬笑道:“邝领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可固执己见。燕阳那小子弄出那些声音,确实不是出于享受,而是一种厉害的音攻。不过,那些音攻都是定向的,由他的对手元破山一个人受用。若是他把音攻的对象转向我们,那么我们所感受到的就不止是悦耳动听的曲子了,呵呵!”
风飞扬武功修为超乎在场众人一大截,所以他的权威无人敢于质疑。听到风飞扬这么说,邝星海方才不再说什么,尽管内心仍自不太相信那些乐曲就是音攻手段。 那边厢,在燕阳的双重攻击下,元破山已然承受不住,身上不知道挨了燕阳多少次击打,早已伤痕累累。他知道,再这么打下去,自己注定命丧当场。此时的他内心悔恨不已,懊悔自己不该恁般轻视、低估对手,以致造成如此被动的局面。 好在,他预先准备了逃生的手段。 燕阳攻势凶猛,将那鬼魅神功施展得虎虎生风,对元破山形成了绝对碾压。元破山一边狼狈招架,一边不时发出痛苦的嚎叫。 燕阳见状心喜,暗忖元破山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于是进一步加快了攻击节奏。孰料,就在两次攻击之中的某一个瞬间,元破山却鬼魅般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燕阳惊异四顾,却哪里有半点元破山的身影? 作为武者,燕阳隐约听说过土遁之术,但是若要修行土遁之术,非有异常高超的修为不可,像元破山这样的武者,几乎不可能修炼成功。 若非使用了土遁之术,元破山为什么突然无形无踪? 情急之中往不远处的地下望去,燕阳赫然发现那里有一个仅可容身的洞口。 是了,看来元破山这个奸贼早有预谋,预先挖下山洞,准备一旦不敌之时从洞中逃窜。 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元破山祭出了这样的招数! 燕阳冲动之下,便想钻入洞中追击。 却听风飞扬高声喝道:“小子不可!元破山奸诈如此,兴许在洞内设置了巧妙机关,千万不要上他的当!那狗贼即便挖洞逃窜,想必也逃不到哪里去,我等只需升空观察即可。” 一句话提醒了燕阳。可不是嘛,即使元破山有挖洞的本事,但是挖洞这颇为耗费力气的事情,元破山就算有老鼠的挖洞技巧,又能挖出多远?他总不能老是龟缩在山洞里头,终归有露头的时候,还是在空中盯着比较稳妥,待他露头的时候再打便了。 商议既定,燕阳、风飞扬、雷恶地、邝星海、伊匐、姚弋仲、黄眉等人迅速升空,分从不同角落盯着地面,寻找元破山的踪迹。 元破山趁燕阳不备,侥幸逃入自己预先挖好的山洞,喘息一阵之后方才定下神来。抚摸着身上的伤痕,疼痛难忍的感觉袭来,元破山气急败坏地骂起娘来。 自从跟神泉山勾结,跟佝偻怪联手祸乱武林,元破山背靠皇家宗门这棵大树,可谓顺风顺水,接连颠覆了数十个宗门,心中甚为满足。对于燕阳等抵抗势力,不但神泉山没怎么放在心上,便是元破山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蛰罗雀的武功修为,元破山是清楚的,自以为可以应付裕如。至于燕阳寻找的三五个帮手,元破山认为也强不到哪里去,他跟佝偻怪在神泉山武者的帮助下足能对付。 为了谨慎起见,刚开始的时候元破山都是跟佝偻怪一起行动。后来,由于事情进展得比预想的顺利,二人便各自率领一支人马单独行动,佝偻怪率队前往颠覆更多武林宗门,元破山则守护在幽明山围困已然被他逼得四处流窜的桑无相等残余反抗势力。 围困了这么多时日,眼看就要大获全胜,想不到燕阳等人竟然全须全尾地从幽明山闯荡出来,并且一交手就把他打得狼狈至极,元破山如何不恼怒! 在元破山看来,这一战的结果不仅关乎他跟燕阳两个人之间的成败,而且关乎他颠覆武林计划的成败,意义重大。如果燕阳一方的势力难以跟他抗衡,那么他颠覆武林的计划将会顺利实施,而如果他的势力难以跟燕阳抗衡,那么他颠覆武林的计划就很难继续实行了。 从适才一战的结果看,单是燕阳就够元破山对付的了,另外那些人中如果再有几个厉害角色,那么元破山就更难对付了。情形如此,如果想继续实施颠覆武林的计划,那就只能由神泉山来主导了。 这段时间以来,神泉山之所以隐藏在幕后,就是因为不愿意暴露自己在颠覆武林的行动中所扮演的角色。有明杀门和神泉山武者暗中辅助,伏乞乾归相信元破山足能顺利行事。可是现在看来,元破山已然力穷,不得不把主导权交给神泉山、由神泉山站上前台了。 而如此一来,彰显的是元破山的无能,元破山先前对神泉山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后将要沦为笑柄了。 如此丢人的事情,元破山当然不愿意干。可是以当下的情形,不愿意干似乎也得干! 第一百九十一章 枭雄末路 失去主导权,那就意味着不自由,一举一动都要听从神泉山的号令,或者被神泉山掣肘。作为镇元山之主,如果不投靠皇家宗门,元破山原本就是称霸一方的土皇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如今,转眼就要变成两方势力抗衡中的一个小棋子,动静由不得自己,他如何不气恼? 而追根溯源,这一切都是燕阳造成的,元破山又怎能不对燕阳恨之入骨! 在地洞中前思后想,越想越烦恼,元破山恨不得一拳把地洞砸出一个大窟窿。而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逃命,至于以后的事情如何,还容不得他从容考虑。 可是,为今之计,逃命又谈何容易!他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把武林祸害到这个程度,对手恨不得生食其肉、活剥其皮,如今人家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他,说什么都不能让他轻易逃脱。恐怕他一钻出地洞,人家就会寻迹而至,打他个措手不及。 此时此刻,元破山不由懊悔自己先前过于托大,高估了秘境的杀伤作用,低估了对手的实力。若是合理估计双方实力,把山洞挖得更长、出口设置得更隐秘一些,兴许自己逃生的机会更大。 但是现在,再怎么后悔都已经无济于事,自己的生死存亡只能寄望于命运是否眷顾了。 龟缩在洞底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对手失去耐心攻进洞来,自己就会被人家瓮中捉鳖,只有逃出洞外才可能有胜算。 打定主意之后,元破山沿着蜿蜒的山洞躬身前行,抵达处于悬崖峭壁上、被浓密植被遮盖着的出口。观察一阵,发现洞外无人,于是腾身而起,一跃出洞,沿着山谷向前飞行。一边飞行一边暗自祈祷,希望对手发现不了自己。 但是,风飞扬等一众高手在空中巡视着,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元破山的动作岂能瞒过他们的眼睛? 元破山消失、众人升空之后,燕阳特意来到风飞扬身边,将先前跟元破山对话之中涉及的事情向风飞扬原原本本地讲述着,以便破解风飞扬心中的疑惑。风飞扬仔细听着,其间不时露出惊异的神色。待燕阳讲述完毕,风飞扬点头说道:“原来其中有恁般曲折,难为你了。单听元破山一面之词,老夫还以为他代表的是正义、你代表的是邪恶呢!唉,世间之事错综复杂,实非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关键是不能偏信。” 燕阳正待回答,蓦然发现斜下方的峭壁上窜出一个人,打眼看去,不是元破山那狗贼又是谁? 风飞扬也发现了元破山的踪影,冲燕阳使个眼色,当即不声不响地追踪而去。 二人一前一后,两只大鸟般直扑元破山。 雷恶地、邝星海、伊匐、姚弋仲、黄眉也分从不同方位奔向目标。 元破山做了最坏的打算,知道燕阳等人不会善罢甘休,但是绝没想到对手来得这么快,于是急忙调动全身气劲,开足马力飞奔逃命。 风飞扬、燕阳的修为远远高于元破山,又是第一个发现目标的,起步早,飞行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与元破山首尾相接。 到了这个时候,元破山再也难以光顾着逃命了。他心里很清楚,被动逃命反而逃不了命,先解决一个追兵才是正经。他刚刚吃过燕阳的亏,知道燕阳很难对付,燕阳身旁的那个家伙可能修为不是很高,最好先解决了那个家伙再说。 心思既定,元破山直冲风飞扬而去。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错误估计了对手,这一去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风飞扬乃是三千世界的大能,谁人若是知道他的底细,宁可卖了爹娘也不会选择跟他作对,可是元破山由于不清楚风飞扬的身份,糊里糊涂地拿他做了对手,这简直跟找死无异。 眼见元破山直奔自己而来,风飞扬嘲弄地一笑,一个老鹰展翅逼近元破山,身形交错之际暗影掌悄然发出。元破山只觉浑身一紧,血脉流通似乎都停滞了,想要调动气劲发招,却是无论如何都调动不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还不明白自己这是一招受制了! 这个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竟然能够一招制住自己这个圣元三层境武者?这等逆天的本事,那个号称燕阳的蛰罗雀应该是没有的。如此说来,那个燕**有了非常强大的助力啊!早知道这样,那还打个屁呀,自己干脆溜之乎也算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自己恐怕难以逃出生天了! 元破山一招受制,身形不稳,身体缓缓往下坠落。想要运劲止住,却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往下看看,自己身处百丈高处,如果不能控制住身体,就这么坠落下去,不用人家动手,摔也得摔死。
一个圣元三层境武者,在飞行过程中掉下去摔死,若是传扬出去,注定是个天大的笑话,那样的话,自己将会成为武林之中流传千万年的笑柄。 想到这里,元破山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扭头看去,但见刚才制住他的那个老者满脸嘲讽地盯着自己,似乎已经看上了笑话。元破山见状,当即气怒攻心,但又无可奈何,情急之中横下一条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身体上下颠倒,加速坠落下去。 为了死得体面些,元破山打算一头碰死在地上。 已然来到燕阳身旁的伊匐见状说道:“主人,这个家伙想摔死自己,救还是不救?” 燕阳面无表情地说道:“哼,这个死法,也算便宜他了!” 话音刚落,众人但听地面上传来一声巨响。 元破山摔死了,把里面砸出一个大坑,落地之处尘土飞扬,迷雾漫天。 燕阳怔怔地看着那团迷雾,许久没有挪动身体。 一个将武林祸乱得鸡飞狗跳的罪人,就这样死了。若是他起事之时想到过自己是这个下场,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做那些歹事。 一个人的胡作非为,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到底是喜还是忧,燕阳琢磨半天也没琢磨清楚。表面看来,燕阳似乎是个受益者,若非元破山胡乱折腾,燕阳就不会跟蛰罗雀易体而处,更不会有易体之后的风光和波折,说不定至今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看门小厮。可是,对于燕阳来说,他宁愿安安分分地做个看门小厮,也不愿意看到元破山、佝偻怪之流把武林弄得这般混乱。 燕阳静立沉思之际,雷恶地等人着手捕杀元破山手下的喽啰。那些喽啰来源不一,既有镇元山武者,也有明杀门杀手,还有神泉山武士,他们眼见元破山只身逃命,早已树倒猢狲散,三三两两地四散而逃。 在雷恶地的调度指挥下,出力犍等人从地面上追击,雷恶地、邝星海、伊匐、姚弋仲、黄眉等人凌空追踪,两路捕杀,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那些喽啰们杀戮殆尽,鲜有漏网之鱼。 大捷之后,众人聚拢在一起休憩。 幽明山原本山清水秀,其间又有一些零散的房屋,虽则有些破旧,但是都可以住人,所以众人分别在山间房屋中歇息修整。 时至今日,匡正队伍中已然有燕阳、风飞扬、雷恶地、邝星海、伊匐、姚弋仲、黄眉等圣元三层境以上修为的武者,再加上桑无相等圣元两层境修为的武者,以及出力犍等皇极六层境武者,实力与当初相比有了很大提升。加之佝偻怪、元破山两个四处作乱的罪魁祸首相继授首,匡正事业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也算是令人满意。 但是燕阳内心十分清楚,接下来的任务更为复杂艰巨,骨头越来越难啃。皇室宗门神泉山和皇家宗亲之中武林高手众多,自己这一方跟对手相比实力相差不小,若想匡正成功,必须招揽更多的武林同道。 是以剿灭了元破山之后,燕阳内心更多的不是喜悦,而是沉重。 风飞扬见燕阳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切地问道:“小子,那跟你作对的元破山自己摔死了,你怎么还这么不高兴?难道说你是痛惜丧失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燕阳皱眉说道:“元破山死不足惜,晚辈没什么痛惜的。只是想到前路艰险,有些发愁呢。” 接下来,燕阳把所思所想向风飞扬和盘托出。 风飞扬闻言沉吟,而后说道:“嗯,你说的这些事情,老夫思来想去,认为没什么必胜的把握。别的不说,据老夫所知,单是皇室宗亲之中,就有十数个皇极九层境武者,再加上神泉山,九层境武者可能有二十个左右。武林之中的对战,乃是由顶尖武者左右全局,很多时候低修为武者再多也没用。跟人家相比,咱们目前还缺少许多顶尖武者呐!” 燕阳面现急切:“前辈有没有什么招数,可以招揽散处各地的大能?如果有十个左右像前辈这样的大能助力,我想只要策略得当,拿下皇室应该不在话下。” 风飞扬笑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一则,像老夫这般修为的武者本来就少之又少,连老夫都没听说过还有几个。再则,即便知道,那些人闲散不羁惯了,也轻易招揽不来。” “这么说,下一步的事情难道就没法推进了?”燕阳似是询问风飞扬,又像是自言自语。 第一百九十二章 暴雨宗 “也不是没法推进,关键是要采取适当的策略,把那些皇极九层境武者吸引出来,以便各个击破。咱们这边目前有老夫和雷师侄这样的九层境修为以上的武者,你吸收了自伤境里的高超武功之后,已经勉强可以跟九层境武者抗衡,如此说来,即便面对两三个皇极九层境武者,咱们也能够吃下。”风飞扬信心满满地说道。 “嗯,这倒是个办法!”燕阳颔首,“不过,那些皇家高手平日都龟缩在皇家宗门或者皇宫内院里头,如何将他们引出来呢?” 风飞扬笑道:“这事简单,先从外围打起。如今佝偻怪和元破山已然死了,他们手底下那些乌合之众自然会作鸟兽散。咱们不妨趁机灭了明杀门和镇元山,而后对各个被他们颠覆的武林宗门拨乱反正,闹出些大动静。要是这些动静还不够大,咱们再进一步灭杀镇守四方的皇尊使,迫使九层境武者出面敌对。” 燕阳闻言,暗自佩服风飞扬见识高超,对他的提议甚为赞同。随后召集其他人商议,众人也纷纷表态同意,事情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燕阳吩咐伊匐回宗门,让玉露宗弟子把佝偻怪和元破山的死讯传扬出去,以期引起伏乞乾归的注意,引动神泉山顶尖武者出山。 邝星海自告奋勇,请求逐浪战队参展。伊匐也请求挑选玉露宗精英弟子组成扬帆战队,燕阳都答应了。 数日后,邝星海和伊匐分别带领逐浪和扬帆战队归来。 如今,大队人马中除了几个宗主级别的顶尖高手,还有由桑无相率领、以伏魔阵应敌的伏魔战队,成员包括炽磐、傉檀、利鹿孤、辟闾浑、鲁俊卿等,以及专诸、耿新峰、秃发咕噜机等几个宗门长老,加上分别由出力犍等人率领的追风、逐浪、扬帆三个战队,阵容也算比较可观了。 按照既定目标,一行人要去剿灭明杀门和镇元山,捣毁佝偻怪和元破山的大本营。由于明杀门和镇元山与幽明山相距甚远,其间要经过十几个武林宗门,燕阳于是跟众人商定沿路匡正这些被颠覆的宗门。 数日之后,众人来到暴雨宗地面。 暴雨宗斥候看到燕阳一行人,立即飞马向宗主褚灵嗣禀报。 那褚灵嗣早已投靠神泉山,正与神泉山长老狄道辛琛饮酒作乐,厅堂之中美女环伺、歌舞蹁跹,甚是逍遥自在,闻听属下禀报,褚灵嗣很是不以为意,与狄道辛琛说道:“老狄你看,这世间总有些不知死活、想要投死之人。左近之人谁不知道,本座这暴雨宗乃是皇家属地,寻常人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踏足半步,如今却有人轻易前来冒犯,纯粹是活得不耐烦了!” 狄道辛琛笑道:“褚宗主所言不差,那些人若非不知深浅,就是不拿自家性命当回事!” 褚灵嗣搂着一个丰腴的年轻女子,一边摩挲着她的肥臀,一边扭头对报事的斥候说道:“去,让到庭之长老带几个人,把那伙不知好歹的家伙轰出去吧,莫搅了本座跟狄长老的清兴!” 那斥候看着满眼的美女,咽着唾沫,恋恋不舍地去了。 约摸顿饭工夫过后,又有一个人气喘吁吁地闯进厅堂。 褚灵嗣有些不耐烦,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呢,便厉声发作道:“好个没心眼的东西,让你莫要打搅本座的清兴,你还非来打搅不可,难道不想在我暴雨宗混了不成!” 来人被劈头盖脸地训斥,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嗫嚅着说道:“宗主——” 褚灵嗣听出是到庭之的声音,扭头看到到庭之衣衫破烂、满脸是伤,不免有些吃惊,问道:“怎么,本座让你前去驱赶闯入我暴雨宗的蟊贼,你难道敌不过他们么?” 听他话中之意,似乎到庭之不应该敌不过那些蟊贼,如果敌不过,那就很不应该。 褚灵嗣这个问法,弄得到庭之越发满面羞惭。羞愧之中,到庭之答道:“禀宗主,那伙人甚是豪横,武功修为也甚是了得,属下确实敌不过。据属下猜测,他们并不是无意闯入或者路过我暴雨宗,乃是特意寻衅而来。” “寻衅而来?”褚灵嗣说话之间,眼光瞟瞟狄道辛琛,“甭说我暴雨宗乃是具有数百年历史的强大宗门,如今更有神泉山狄长老坐镇于此,明摆着皇家对我暴雨宗极其看重。那伙人要是寻衅而来,冒犯的可不止是我暴雨宗,还有皇家的脸面,其中要害你跟他们说清楚没有?” 褚灵嗣故意夸大其词,明显是想煽动狄道辛琛为他助阵。若果对方知道暴雨宗有皇家宗门加持,还偏要前来挑衅,那一定是硬茬子,单靠暴雨宗的力量未必能奈何得了人家,所以他非要拉着狄道辛琛一道对付不可。
狄道辛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闻言一笑算是回应。 到庭之答道:“属下跟他们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可是他们不但丝毫不惧怕,反而越发猖狂,把属下一顿毒打,属下现在还浑身疼痛呢。” 褚灵嗣闻言沉吟,许久之后方才开口:“狄长老,今日之事看来无法善了,只得麻烦你跟本座走一趟啦。” “好说!”狄道辛琛答应得爽快,当即起身穿戴停当,与褚灵嗣一同步出厅堂。 出得起居宫,便见宗门弟子纷纷扰扰、东奔西窜,人人都是慌慌张张的样子。 褚灵嗣驻足拦下三五个行经自己身边的弟子,厉声喝道:“乱跑乱嚷什么,成何体统!” 几个弟子见宗主生气,当即屏声敛气,小心翼翼地站下。其中一个说道:“宗主,山下来了大队人马,杀气腾腾的,已经伤了不少人,此刻正往起居宫进发。弟子见无人组织抵挡,因此惊慌。” 褚灵嗣没好气地说道:“什么无人组织抵挡!本座在此坐镇,便是有那么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擅闯山门,又能折腾到哪里去?去,告诉其他人,速速跟随本座前往应敌!” 几个弟子答应一声,快速离去。 下到半山腰处,褚灵嗣身边聚集了百十个弟子,恰好与燕阳等人觌面相遇。 “呔,何处狂徒,竟敢擅闯我暴雨宗山门,知道死字怎么写么!”褚灵嗣先声夺人,一上来就摆出豪横的姿态。 说话之时,褚灵嗣认真掂量了一下双方的力量对比,认为以自己圣元三层境修为,加上狄道辛琛皇极七层境修为,再加上身边的精英弟子,从人数上看不比对方少多少,并且还会有更多的弟子陆续前来,跟对手打起来应该不会吃亏。 那边厢,看到褚灵嗣气势汹汹的样子,风飞扬首先发话了:“好个没教养的东西,见到老夫竟然毫无尊老之意,着实是欠教训!” 褚灵嗣滴溜溜的双眼在燕阳等人身上扫视一回,傲慢说道:“老匹夫,在我暴雨宗说这样的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等不知死活,强自闯入我千年宗门暴雨宗,本座没有一上来就痛下杀手,已经给你们留足余地啦,还要怎么样?自家为老不尊,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尊老不尊老的,依我看这就是活腻歪了,哼!” 风飞扬这些年来潇洒自在得很,哪里受过这等折辱?眼见褚灵嗣出言不逊,当即气愤难忍,身形摆动之中,几个转圜偷近褚灵嗣身边,双手舞动,气劲迭出,将褚灵嗣全身笼罩。 狄道辛琛没想到风飞扬说打就打,跃动身体想帮助褚灵嗣,却被雷恶地横身拦住。 待到看清楚拦住自己的是神泉山前无上长老雷恶地,狄道辛琛心中暗暗叫苦。那雷恶地在神泉山曾经是呼风唤雨的人物,狄道辛琛见了他必须恭恭敬敬地执弟子之礼,更甭说妄想跟他交手了。此刻与雷恶地对面而立,狄道辛琛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只是面色尴尬地寒暄道:“无上长老!” 雷恶地面色如水,沉声问道:“你待作甚?” 狄道辛琛快速眨巴着眼睛,说道:“不敢,但凭您老人家吩咐!” 雷恶地摆摆手:“一边歇着去,别耽误老子干正事!” 狄道辛琛无奈地答应一声,退到三十丈开外,站立不动。 那边厢,褚灵嗣跟风飞扬打得极为辛苦,偷眼瞧见狄道辛琛在远处袖手旁观,不由喊道:“狄长老,对面的贼人功夫了得,本座都快支撑不住了,你不赶紧帮忙,站在那里作甚?” 狄道辛琛只好尴尬地笑笑,不作回应。 其实,依风飞扬跟褚灵嗣之间的实力差距,这场拼杀早就应该结束了。风飞扬之所以没有痛下杀手,乃是由于先前跟燕阳等人商定,对圣元三层境以上修为的武者,若非穷凶极恶之徒,能不杀尽量不杀,以便争取过来壮大自己这一方的力量。 所以,风飞扬虽然恼怒褚灵嗣出言不逊,却只是想好好教训教训他,并没有使出厉害的杀招。 即便如此,褚灵嗣也打得极为辛苦,身上、脸上被风飞扬打得伤痕累累,鲜血染红了衣衫。 暴雨宗弟子见宗主被人打成这样,有心上前助力,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出手。尤其是那个名叫到庭之的长老,在山下的时候就受了一通苦楚,心中的畏惧感特别强烈,甚至都不敢正眼观看那激烈的战斗场面。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奇异的恩典 风飞扬跟褚灵嗣打了一阵,把褚灵嗣压制得喘不过气来。褚灵嗣使出浑身解数,甭说具有还手之力了,连招架都极为勉强,身上的伤痕更是一道一道地添加。 时间不算太长,褚灵嗣已然泄了气。 褚灵嗣反复盘算一阵,还是留着性命要紧,至于什么皇室靠山,远水不解近渴,抛弃了也罢。那个皇极七层境武者狄道辛琛近在咫尺都指望不上,更甭说指望远在天边的其他皇家武者来救自己了。 于是,褚灵嗣决定认输,听凭对手发落,想来人家也不一定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便在此时,出乎褚灵嗣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风飞扬倏地撤身后退,不打了。 对手一直占据着上风,本来可以一气把自己降服,可是为什么突然之间不打了呢?褚灵嗣颇为诧异。 他不知道,这是燕阳跟风飞扬商量好的计策。风飞扬打头阵,用实力把褚灵嗣打得心服口服,但是不伤他性命,待到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再由燕阳出手,施展控魂诀将褚灵嗣收为己用。 眼见褚灵嗣已经被打压到极限,风飞扬自然按照既定的策略退出,由燕阳接手。 褚灵嗣愣怔片刻,以为对手要放过他,下一步可能要跟他谈判,不料燕阳却接替风飞扬上手,跟他打在一起。这一做法,令褚灵嗣大惑不解:先前的那个武者明明占据着上风,将老子拿下简直易如反掌,你们他娘的还用车轮战来对付老子,这不明摆着是羞辱人吗?士可杀不可辱的呀,这个道理你们难道不明白? 想到这里,褚灵嗣不由恼怒起来,心生倔强,硬着头皮跟燕阳打在一起,一时之间倒是未落下风。可是,由于气怒攻心,他的心神已乱,攻击招式虽然凶猛,却全无章法,看上去破绽百出。 燕阳却是打得极其沉稳,觑个破绽,一把扭住褚灵嗣脖颈,施展起控魂诀。 褚灵嗣从最初的挣扎,慢慢变得温顺起来,最后竟然跪在当场,给燕阳赔罪:“主人,都是奴才该死,请主人责罚!” 他知道,没取他性命,乃是燕阳给他的一种恩典,尽管这恩典显得有些奇异。 狄道辛琛和暴雨宗武者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雷恶地则频频点头,知道燕阳又收了一个奴才,自己又多了一个伙伴。 点完头之后,雷恶地冲狄道辛琛招手:“喂,别傻站着了,去燕宗主那边!” 狄道辛琛不敢违拗,乖乖来到燕阳身边。 燕阳上下打量他一番,如法炮制,把他收为魂奴。 匡正团队之中因此又增加了两个高端武者。 褚灵嗣与燕阳寒暄一阵,站起身来,对目瞪口呆的属下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列队恭迎燕宗主入山!” 暴雨宗弟子得宗主号令,急忙开始列队,杂沓的脚步声回响在山间。 一行人抵达起居宫。先前服侍褚灵嗣和狄道辛琛的一众女子并未离开,正在交头接耳,眼见褚灵嗣带着一大帮人进来,一个个顿时重新狐媚起来,用眼神勾着进来的人。 “主人,您回来啦?”其中一个妆容浓得化不开的妖冶女子迎着褚灵嗣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献媚道。 “混蛋!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燕宗主才是这里的主人,老子,不,本座不过是燕宗主的奴才!”褚灵嗣一把甩开纠缠着他的女子。 女子颇为惊异,嘴巴张开了合拢不上。褚灵嗣一向在她们面前和颜悦色,而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爆出粗口,令她多少有些惶惑无计。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一双凤眼迷茫地盯着怒气勃发的褚灵嗣。更让她犯难的是,褚灵嗣说自己是奴才,可是她能不能也称呼他为奴才呢? 气氛一时之间颇为尴尬。 燕阳见状,挥一挥手,对褚灵嗣说道:“让她们都出去吧,乌烟瘴气的!” 褚灵嗣当即喝令一众女子离开。 女子们带着幽怨,扭着腰肢走出厅堂。 褚灵嗣殷勤地把燕阳引到主位,让他坐下。 燕阳没有马上落座,而是看一眼风飞扬。 风飞扬哪还不明白燕阳这一眼是什么意思。没错,论年龄、辈分和修为,风飞扬理应坐头把交椅,可是他心里清楚,匡正事业乃是燕阳挑头干起来的,自己只是个帮忙的,既要帮着消灭对手,更要帮着维护燕阳的威望。只要自己甘居燕阳之下,那么其他人即使有想法,也不好表现出来了。燕阳这一眼,其实是出于对自己的尊重,礼数已经到了。 因此,风飞扬不待燕阳落座,率先坐到了主座旁边的座位上。 燕阳见状,也就大马金刀地坐下。 诸人坐定之后,褚灵嗣满面带笑地问道:“主人,您此次驾临暴雨宗,到底所为何事?”
燕阳也不隐瞒,开门见山地说明自己的来意。 褚灵嗣听罢,立马表态道:“既然这样,那我暴雨宗从今以后便跟皇室和皇家宗门势不两立,一切听从主人调遣。主人但凡有令,奴才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燕阳正色道:“你且慢些表态,还是先把内部的问题解决了吧。” 褚灵嗣弓着腰,眨巴着眼睛,不解地问道:“主人见识高远,自然一眼便能瞧出我暴雨宗的诸多问题,不知主人指的是哪些方面?” 雷恶地插话道:“主人的意思是,你们暴雨宗藏着一颗毒丸,必须把他找出来!” “毒丸?”褚灵嗣眼睛眨巴得更快了,“禀告主人,奴才习武多年,从来不谙用毒之道,这毒丸么——” 雷恶地不待他说完,将皇家宗门在各个武林宗门安插毒丸之事讲解一遍。 褚灵嗣听罢,额头当即冒出冷汗:“雷兄,听你这么说,褚某的性命岂不是每天都处在悬崖边缘,只消那毒丸轻轻一推,就会立刻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以为呢?”雷恶地投去一个不满的眼色。 “原来皇家竟然如此歹毒!”褚灵嗣连连拍打着自己的脑袋,露出一丝后怕。 褚灵嗣对毒丸之事甚是懵懂,琢磨半天也拿不准到底谁是皇室埋藏在暴雨宗的毒丸,无奈之中只好找来狄道辛琛询问。 狄道辛琛自然知道谁是毒丸,如今他已然投靠了燕阳,当然有问必答,供出了到庭之。 褚灵嗣一听到庭之是毒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跳着脚骂道:“好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被人四处追杀,一条小命还是老子救回来的,没想到他竟然成了准备祸害老子的毒丸,可恶!可恨!” 骂了半天,然后叫来几个下属处理此事。 到庭之的下场自然好不了。几个下属把从他那里搜出来的青毒交给褚灵嗣。 褚灵嗣不知如何处置,又把青毒交给燕阳。 燕阳小心翼翼地收好,而后继续跟众人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褚灵嗣自告奋勇,请求挑选宗门精英弟子六十人组成战队,跟随大队人马一起行动。燕阳同意,将战队命名为远航。 往明杀门进发,途经的下一个宗门是镇海宗。燕阳询问褚灵嗣和狄道辛琛镇海宗是否已被颠覆,二人都不知道实情。 狄道辛琛说道:“皇家做事向来谨慎多疑,并不通报对各个宗门的征服情况,只是派遣我等神泉山武者分别驻守被征服的宗门。至于镇海宗是否已被征服、是否有神泉山武者驻守,奴才一概不知。” 褚灵嗣接着说道:“据奴才所知,那镇海宗宗主张彝是处小心,防备周全,宗门工事林立,鹿角丫杈之类防护严密无间,宗门弟子平日习练攻杀战阵,进退有据。主人若想攻打镇海宗,须得做好万全准备。” 燕阳颔首:“嗯,听你这么说,那张彝可算难得的人才,若能为我所用,我方实力必定大涨。不过,对付这样的人,必须应对得法,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桑无相说道:“宗主所虑甚是。依我看,咱们不妨在暴雨宗停留一阵,由属下教习追风、逐浪、扬帆、远航四个战队伏魔阵法,待大家熟练掌握阵法之后,再向镇海宗进发不迟。” 燕阳扫视众人一眼,见大家对此均无异议,于是表态同意。 夜幕降临,起居宫内自是觥筹交错、歌舞蹁跹,一派热闹景象。 褚灵嗣作为燕阳新收的魂奴,为讨燕阳欢心,大费周章地尽力铺排。那些歌女得褚灵嗣暗中指授,对燕阳百般殷勤,燕阳身侧氤氲无限,若是哪个登徒子见到这个场面,必定羡慕得心神错乱。 燕阳一则由于大业当前,二则由于对美女醇酒并无特殊嗜好,于是对眼前光景只是等闲视之,并无过分、失态之举。风飞扬暗自观察,发现燕阳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定力,不由心生赞赏。 反倒是专诸、耿新峰、秃发咕噜机等几个宗门长老,美女环伺之际,好像久未进食的狸猫乍见了老鼠,一个个垂涎欲滴、血脉贲张,全然没了先前的端严气象。 桑无相、炽磐、傉檀、利鹿孤、辟闾浑、鲁俊卿等人对眼前景色似乎都没有动心,只是顾自相互说笑。褚灵嗣、狄道辛琛见状,私下吩咐歌女们好好侍奉,那些歌女们纷纷坐到桑无相等人的腿上,或是搂住他们的脖子贴面挑逗,但是桑无相等始终保持镇定,不跟歌女们胡闹。 褚灵嗣暗中观望着,闹不清这是为什么。难道这些人不喜丰乳肥臀,而是有其他方面的爱好?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误入陷阱 酒罢,褚灵嗣送燕阳就寝之际提起此事,燕阳笑道:“本宗太上长老桑无相,与我有父子之谊,一向气象端严,不喜这些声色犬马之事,并非对你的安排有所不满。” 褚灵嗣这才放下心来。 入得寝宫,早有四个妙龄女子恭候。燕阳眉头微皱,说道:“老褚啊,你不必费这些心思,让她们出去吧!” 褚灵嗣笑道:“主人说哪里话!奴才安排这些女子侍寝,并没别的意思,不过是让她们给主人暖暖脚。主人若是连这个都拒绝,奴才可真没法做人了!” 听褚灵嗣把话说到如此卑微的地步,燕阳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就寝之时并未对那些女子动手动脚,待她们给他宽衣之后,就顾自躺下休息了。 饶是如此,那些女子似乎是受了褚灵嗣暗中嘱咐,一个个并不安生,于燕阳熟睡之际偷偷作乱,待燕阳察觉之时已然做下许多污浊不堪之事。 翌晨,燕阳令人把褚灵嗣唤来,吩咐道:“武林宗门不是温柔之乡,每日享受醇酒女人容易丧失斗志,把那些东西都撤了吧!” 褚灵嗣闻言,似是有些踌躇。他作为一宗之主,在宗门之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干什么都干什么,这些年来风流惯了,乍让他停止那些风流事情,他内心着实难以接受。本来他以为同样身为宗主的燕阳也如自己那般喜欢美酒女人,可是待他悄悄询问从燕阳寝宫出去的女子之后,方才知道燕阳并未主动与那些她们行那苟且之事,反倒是她们为了完成任务,把酣睡中的燕阳强暴了。了解到这一情形,褚灵嗣立时明白了他跟燕阳之间的差距,对燕阳暗自佩服。可是,若是让他从今往后不沾女人,褚灵嗣就很难接受。 “怎么,你不愿意?”燕阳面色不悦。 “哪里哪里!”褚灵嗣赶紧陪上笑脸,“主人吩咐,奴才照做就是,刚才所以犹豫,就是在考虑您的那些同伴能否接受,嘿嘿。” “不接受也得接受,养精蓄锐干正经事要紧!”燕阳说道。 说话的同时,燕阳压着自己心中的一股无名火气。昨夜发生的事情,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劲。那些女子在他睡梦中悄悄干事着实不地道,让他没有感受到丝毫快乐不说,还让他担了享受床笫之欢的虚名! 褚灵嗣见燕阳没什么好脸色,只好答应着去了。 这一举动,自然会让有的人不高兴,比如雷恶地。他在神泉山的时候,以喜欢吃小雏鸡著称,跟从燕阳之后鲜少有那样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有了,他本来想大快朵颐地好好享受一番,却被燕阳一句话止住了,心里肯定不怎么痛快。 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情由不得他,再不情愿也得乖乖服从。 接下来几天,桑无相带着炽磐等人紧锣密鼓地教授四个战队伏魔阵法,战队成员虽然天资有别、态度不一,但是在桑无相的严格要求下,几个战队的伏魔阵渐渐使得有模有样起来。六个人一组的战阵,相互比试较量之中谁也不甘落于下风,竞争气氛甚浓。 燕阳指授出力犍,于闲暇之时教授战队成员时空倒错功夫,让他们免受毒药侵害。此外,燕阳还给每个人分了一些蛤蟆蛄,以便不慎中了青毒之时及时化解。 准备停当,众人开始往镇海宗进发。 镇海宗宗主张彝心思缜密,寻日派遣斥候四处哨探,没有丝毫松懈。燕阳等人浩浩荡荡地开赴镇海宗边界时,张彝已然得到属下情报,于是率领宗门长老、调动精英弟子前往应对。 行路之时,宗门大长老伏连筹说道:“宗主,据斥候禀报,那帮人来势汹汹,恐是皇家人马。此前皇家宗门神泉山三番五次派人来,都被宗主顶回去了。先前镇元山主元破山也曾派遣属下前来进犯,吃了不大不小的亏。眼下这帮人马,许是皇家为了报复,前来剿灭我镇海宗的。” “哼!”张彝气鼓鼓地说道,“我镇海宗乃是千年宗门,从立宗之日起便以气节见称,岂能做皇家的走狗!更何况,如今皇室无道、荼毒生民,我等身为武林豪杰,不去找他算账已经算是大度宽容了,想不到他却专来祸害武林,本座岂能容他猖狂!他不来便罢,来了正好,且看老子如何杀他个丢盔卸甲!” 伏连筹面带忧色:“宗主,不是属下怕事。这批人马应是有备而来,其中或有极难对付的顶尖高手,我等是否先不正面撄其锋、暂时隐伏一阵?” 张彝怒道:“伏长老,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大敌当前,你想隐伏在哪里、隐伏到何时?做缩头乌龟,不是我张某人的风格!若是恁般懦弱,张某早就归顺了朝廷,何必跟他们分庭抗礼?”
伏连筹道:“属下的意思是,强人入侵,我等当作万全打算呀。” 张彝说道:“世间之事,哪有什么万全打算?伏长老或许清楚,咱们费尽心思布设的防御攻势,乃是抵御外敌入侵的有效屏障,眼下这帮贼人想要突破也没那么容易!待他们被困力竭之时,便是我等大显神威杀敌之际,我想咱们应该有很大的胜算。” 二长老阿那阛接口道:“宗主所言不差,有您运筹谋划,那帮贼人定当有来无回!” 说话之间,来到第一道防线。张彝看到宗门弟子各守其位、警惕地注视着防线之外的人马,心中甚为满意。 守卫小队队长见宗主到来,急忙上前迎接。 “跟那帮人接触没有,他们究竟是什么来意?”张彝问道。 小队长应道:“禀宗主,属下跟他们隔空对话,他们说要面见宗主,有要事面谈。” “那么,他们有没有攻打我镇海宗的意思呢?”张彝追问道。 “没有,他们只说要面见宗主。”小队长毕恭毕敬地回答。 “面见宗主,哼!”张彝不屑地,“老子岂能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面见宗主是虚,强行逼降是实,这帮皇家的狗腿子忒也猖狂!阿长老,你带领弟子们布阵,把那些贼子引到工事里,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得令!”阿那阛答应一声,带人前去布阵。 燕阳等人来到镇海宗边界,被鹿角丫杈等防御工事挡住,前进不得,只好隔空喊话,要面见张彝。等待许久,镇海宗也没什么回应。正自不知所措,突见挡在前面的鹿角丫杈骤然移动开来,出现一个一丈多宽的空隙。 伊匐笑道:“主人,看来刚才隔空喊话起了作用,张彝答应见我们了。” 邝星海性急,不耐烦地说道:“他张彝再自大,总不能把我们一直晾在这里,既然门洞打开,那老子就不客气了,前去会会那个老鬼!” 说着,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燕阳本想提醒他小心有诈,可是见他性急冲进去了,也只好催马跟随。 一行人迤逦前行,纷纷越过先前鹿角丫杈竖立的位置。 岂料便在此时,只听轰隆一声响,众人所在之处地面塌陷,前仰后合地往地下掉落,身侧扬起的尘土令人睁不开眼睛。 燕阳、风飞扬等圣元三层境以上修为的武者见机甚快,明白这是中了镇海宗所设的陷阱,于下坠之时纷纷腾身而起,悬停在半空之中。 惊魂甫定,便闻耳畔传来破空之声,似是弓弩之类的声音。 燕阳不由暗骂:“好你个促狭的张彝,投靠皇室也就罢了,还设下这等歹毒的陷阱,并且埋伏下弓弩手,要把老子一举歼灭在这里!你给老子等着,待老子缓过劲来,定要把你生吞活剥!” 一边骂,一边闭着眼睛施展身手拨打射向自己的箭矢。 十几息工夫过后,镇海宗不再发射弓弩,燕阳方才用手抹抹脸上的尘土,睁开眼睛。 放眼望去,镇海宗的方向立着一堵土墙,墙头上静悄悄的。再看看身边,发现风飞扬等或是横眉立目,或是咬牙切齿,个个带着恨意。邝星海衣服上沾着血迹,显然是被箭矢射伤了。 “邝领主,没事吧?”燕阳关切地问道。 “没事,被箭矢射中了臀部,只是穿破皮肉而过,燕宗主见笑了。”邝星海有些羞愧。 可不是嘛,在场众人之中其他人都没受伤,只有他挂了彩,对比之下,他当然不怎么好意思。 燕阳安慰道:“别这么说,慌乱之中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风飞扬说道:“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掉下去的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赶紧下去看看吧!”说着,舞动身形,奔向地下。 燕阳等人紧随其后。 落地之后,燕阳赫然发现桑无相等已然与镇海宗武者战在一起。使劲踩踩地面,发现并无尖刺之类的伤人之物,不由暗道庆幸。 若是镇海宗在这地底下预先埋设尖刺之类的硬物,那么桑无相等人必定会受伤,至少会遭受脚伤,从而瞬间失去战力。真要那样的话,甭说跟镇海宗弟子打了,连反抗之力都没有,说不定被人砍瓜切菜般轻易收拾掉。 应该说,这是镇海宗的百密一疏。 张彝这个老鬼,终究还是有失算的时候啊,燕阳心想。 第一百九十五章 怎么没中毒 孰料,便在此时,异变突起,但见身周的四面墙壁中冒出缕缕青烟。那青烟扩散得极为迅速,顷刻之间把所有人都裹挟其中。 感受着青烟散发出的刺鼻气味,燕阳立即意识到这是毒烟。方才还在庆幸张彝百密一疏、没在地底下埋设伤人的尖刺呢,想不到人家准备了比尖刺更加厉害、更加要人命的东西! 看来张彝这个家伙狠毒、老辣得很呀! 眼看着众人没笼罩在刺鼻的青烟里,燕阳不由为同僚担心起来,生怕他们中毒之后失去抵抗力、被人砍瓜切菜般取了性命。可是转念一想,同僚们在暴雨宗都修习了时空倒错功夫,对一般的毒物是具有抵抗力的,这青烟如果没有像青毒那样的毒性,应该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稍稍放了点心,却毫不放松地警惕着。 他现在面临的一个最大的难题,是不知道张彝是敌是友。如果张彝已经被朝廷招降,那么他尽可号令同僚将张彝及其属下赶尽杀绝、不留后患,可如果张彝并没有归顺朝廷,那么杀张彝就等于杀潜在的盟友。 面对此等情形,燕阳一时之间倒不知道如何措处了。 此时的张彝却是分外得意。他把入侵之敌引入陷坑,并且释放毒物,就是要把敌人一举全歼。那青烟一样的毒物,是他请制毒高手专门制作的,一般人绝对抵挡不住。至于宗门弟子会不会中毒,张彝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预先吩咐,让宗门弟子都口含解药,所以在以毒攻敌的同时并不会伤及自家弟子。 青烟飘出之后,张彝满含期待地注视着战场中的动静,打算好好欣赏欣赏敌人被宗门弟子杀戮的场景。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期待中的场景并未出现。 从现场的情况看,对手的确是被青烟笼罩、侵蚀了,可是并未倒下,甚至并未失去战斗力,依然跟宗门弟子打得火热。 这一幕,差点把张彝的眼珠子惊掉!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请高人研发出来的烈性毒物,寻常人难以抵挡,可是眼前这些入侵者好像对它有免疫力,没有丁点中毒的迹象。 难道说是自己的毒物由于放置过久失灵了,还是这些入侵者事先探知了它的秘密,研制出了克制它的解药? 抑或是宗门出了内奸,偷偷给了他们解药? 彷徨不解之中,张彝听到大长老伏连筹的脚步声,待他来到近前,急忙问道:“伏长老,眼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伏连筹皱眉说道:“宗主部署得极其周密,应该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这么说,是对手做了周密的准备?”张彝又问。 “应该是这样,看来这帮家伙来者不善。”伏连筹回答。 二长老阿那阛靠拢过来,说道:“宗主,属下仔细看了,那些入侵者打得甚有章法,摆出了六个人一组的阵型,将宗门弟子分割包围,一众弟子勉强支撑,几乎都不占上风。” 张彝颔首:“我也看到了,那些人确实进退有据、出手凶悍。看来,这皇家宗门训练出来的武者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并非等闲之辈。本座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宗门弟子送死,先进场杀一阵再说!” 说着,身形晃动,奔向战阵。 燕阳、风飞扬等人视线虽然被青烟遮挡了一些,但是对张彝等镇海宗首领的举动还是时刻关注着的。眼见桑无相等带领四个战队打得游刃有余,他们并无进场参展的打算,可是看到张彝准备下场,生怕桑无相等人顶不住,于是挺身而出,对张彝截驾相迎。 一行人之中,风飞扬速度最快,先行与张彝交上手。 燕阳紧随风飞扬而至,原本想跟张彝身后的伏连筹对战,想不到那伏连筹先是向燕阳发出诡异的一笑,接着双手连挥,从背后攻向毫无防备的自家宗主张彝。 这一异乎寻常的举动,不由令燕阳怔在当场。 阿那阛见状,厉声喝道:“伏长老,你要干什么?” 伏连筹却是不管不顾,兀自向张彝发招。 张彝跟风飞扬对战,本来就十分吃力,被风飞扬压制得喘不过气,骤然感到背后又有一股劲风向自己袭来,哪还不知道遭遇了背后夹击?听到阿那阛的呼喝,料到偷袭自己的可能是自家大长老伏连筹,登时怒发冲冠,虚晃一招跳出战圈。 便在此时,伏连筹的进攻招式已经及身,张彝若非见机闪避,定要中招。 看到镇海宗武者同门相残、张彝跳出战圈,风飞扬怔了一怔,并未乘虚而入,急忙收手。
张彝面向伏连筹,正色问道:“大长老,大敌当前,你不与本座联手御敌,反而对本座暗施偷袭,究为何意?” 伏连筹一击不中,暗道可惜,听到张彝当面质问,不慌不忙说道:“张彝,事到如今,你还没辨清形势么?不怕告诉你,老子早已投靠皇家宗门,只等皇家宗门前来攻山之时作为内应。如今皇家武者攻打镇海宗,你却不知死活地负隅顽抗,老子此时不出头,何时建功?你也看到了,皇家武者气势豪雄,镇海宗弟子快要顶不住了,识时务的话还是赶紧归顺吧!” 听伏连筹说话的意思,他是把燕阳等人当作神泉山武者了。 张彝听罢,不住点头道:“好个伏连筹,枉我把你当成英雄好汉,你原来早已变节投敌!老子纵使粉身碎骨,也要先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碎尸万段!” 说着,咬紧牙关扑向伏连筹。 燕阳等人看了这出好戏,哪还不明白事情的原委! 如此说来,这张彝乃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豪杰,并未屈服于皇家的淫威。要是这样的话,这个仗就不必打了。 想到这里,燕阳扬声喝道:“大家不要打了,赶紧住手!” 桑无相等人与镇海宗武者激战正酣,听到燕阳喊话,虽然不明就里,却不得不停手。原本被压制着的镇海宗武者也随即停手。 整个战场上,只有张彝和伏连筹在悍然拼杀。 伏连筹作为大长老,修为已然达到圣元两层境顶峰的境界,但是与作为宗主、具有圣元三层境修为的张彝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一些,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跟张彝抗衡,可是时间一长,狼狈相就显露出来了。 情急之下,伏连筹对燕阳等人说道:“各位皇家宗门大能,我快要支撑不住了,你们赶快动手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燕阳等人只是袖手旁观,任何帮他的意思都没有。 伏连筹以为众人没听清楚,再三请求,可是众人依然置若罔闻。 连张彝都很是纳闷:伏连筹已经表明了皇家走狗的身份,这些皇家武者为什么不来帮他呢?难道说皇家武者都这么冷血,干惯了见死不救的事?抑或是他们根本没看上伏连筹,认为他做皇家走狗都不够格? 张彝一开始还对燕阳等人保持警惕,与伏连筹对战时多少留着防备这些人偷袭的余地,可是眼见伏连筹多次请求这些人都不出手,心中虽然纳闷,手上却加了力道,不足半个时辰,便将伏连筹击倒在地。 伏连筹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是用虚弱无神的眼睛凝视着燕阳等人,似是在寻求众人不伸手帮他的答案。 燕阳见状,凑近伏连筹说道:“好教你死个明白,我等并非皇家武者,乃是专门跟皇家武者作对的,你刚才押错宝啦!” 伏连筹闻言,当即气怒攻心,用力挣扎几下,咽下最后一口气。 张彝适才跟伏连筹拼杀,耗费了不少精力,气喘吁吁地站在当地,原本没打算在强敌环伺中存活,所以持剑在手,随时准备自裁。可是听了燕阳一番话之后,他于迷茫之中下意识地把手中剑拄在了地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此何干?”阿那阛问道。 “你现在才问,不觉得有些晚么?”褚灵嗣越众而出,“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说了,要面见你们宗主张彝,可是你们豪横得很,根本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一上来就开打,又是陷坑又是毒药的,看那架势,跟我们可是势不两立呀!” 伊匐接着说道:“可不是嘛,好家伙,仗着防御工事,不管不顾地开干,以为自己必定会取胜!见过自高自大的,没见过这么自高自大的,哼!” 燕阳怕张彝脸上挂不住,赶紧喝止他们,对张彝说道:“张宗主,本座云霄宗宗主燕阳,联合一众武林豪杰,要澄清乾坤、匡正社稷,如今打从镇海宗路过,不意闹出一场天大的误会,本座这厢赔礼了!” 说着,冲着张彝深施一礼。 张彝急忙还礼,说道:“这么说,你们不是皇家派来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解说一番,张彝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转着圈给众人作揖:“是张某鲁莽了,让大水冲了龙王庙,张某这厢赔礼!” 燕阳急忙搀住他,说道:“这都是出于张宗主保护宗门的拳拳之心,其实没什么,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 众人寒暄一阵,张彝吩咐宗门弟子好生招待客人,随后带领燕阳等人进山。 一场误会就此化解。 第一百九十六章 直奔明杀门 张彝把众人引到镇海宫,殷勤招待。 茶饮之间,张彝问道:“燕宗主,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燕阳猜出他要问什么,开口说道:“张宗主是不是想知道你施放的毒烟为什么对我们不起作用?” 张彝颔首:“正是此事!那毒烟乃是我镇海宗聘请高人独家研制,据那高人说应该百发百中,可是这一回却偏偏失灵。发生了这样的状况,若非你们有百毒不侵之能,就是本座被那所谓的高人骗了。” 燕阳笑道:“以张宗主的精明缜密,被人骗不太可能,张宗主此前应该试验过那毒烟的功效了。” 张彝闻言,霍地从座位上跳起来:“这么说,燕宗主带来的这些人真有百毒不侵之能?” 燕阳摆摆手,示意张彝坐下:“百毒不侵倒也未必,抵御一般的毒物倒是可以的。” 阿那阛急切地问道:“那么,燕宗主,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可否将其中的秘笈传授给我镇海宗弟子?” 张彝白他一眼:“阿长老,你这是干什么?燕宗主远来是客,我等岂有强行索求破毒秘笈之理!” 他这么说,显然是为了维护镇海宗的尊严。毕竟阿那阛说的话,有些折辱镇海宗的味道。 “这有什么不可以!”燕阳倒是爽快,“如果张宗主能够率领镇海宗武者加入匡正战队,那么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小小的破毒之术,自然是可以分享的。” 张彝听到燕阳这么说,心里自然高兴,但是身为一宗之主,还是保持着必要的矜持,淡然说道:“那就多谢了!” 燕阳转对雷恶地说道:“老雷啊,你去告诉出力犍,这几天甭干别的,专门教授镇海宗武者时空倒错功夫,直到把他们全部教会为止!” 雷恶地答应着出去通知出力犍。 阿那阛眨巴着眼,转动一番心思之后开口说道:“燕宗主,我镇海宗现在需要的是破毒之术,您却让那个什么出力气教授时空倒错功夫,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呀。” 桑无相说道:“是出力犍,不是出力气。他所教授的时空倒错功夫,正是破解百毒之术。” 接下来,桑无相将时空倒错功夫的来由及其作用详细讲述一番。 阿那阛这才恍然大悟。 张彝颔首说道:“燕宗主,您化皇家功夫为自己所用,也可以说化腐朽为神奇了,张某佩服之至!” 燕阳拱手道:“张宗主过奖了!不过,这一功夫虽有破解一般毒物之效,却是破解不了皇家研制的青毒。如果本座所料不错,镇海宗大长老伏连筹便是皇家安插在这里的毒丸,他那里应该藏有这种毒物。” 燕阳话音刚落,阿那阛得张彝眼神示意,急忙起身离去。 燕阳料到他是前往伏连筹住处搜寻青毒去了,表面上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跟张彝聊起青毒和毒丸之事,直令张彝听得惊异连连。 不大一会儿,阿那阛脚步匆匆地回到大堂,附耳跟张彝低语一阵,而后退下。 张彝面色凝重,对燕阳说道:“果如燕宗主所说,伏连筹那贼子暗藏了大量青毒。幸亏燕宗主骤然驾临,伏连筹没机会施毒,不然的话,本座必定受其毒害!” 燕阳说道:“皇室用心歹毒,这也正是我跟诸位同道兴起匡正大业的缘由。张宗主如果有意,燕某欢迎你加入其中。” 张彝爽利说道:“这是义不容辞的事情,张某岂能置身事外!适才燕宗主言道,你们已经组成了四个战队。我镇海宗能力虽然不济,但是拾遗补缺的本事还是多少具备的。我在这里表个态,镇海宗抽调精英弟子,组成拾遗、补缺两个战队,但愿燕宗主和各位同仁能够收纳!” 燕阳与风飞扬等交换一下眼神,说道:“张宗主果然是大手笔!眼下正是多方延揽人才、壮大实力之际,怎能不收纳?况且,镇海宗武者通晓阵战之法,最是我等需要的人才。” “好,就这么说定了,张某这就晓谕属下,挑选人才。”张彝站起身说道。 镇海宗选定人员之后,形成多个六人编组共同演练伏魔阵法,并修习时空倒错功夫。十日之后,众人起身,向明杀门进发。 其间原本还要经过几个宗门,可是燕阳不愿再耽搁更多时间,于是在张彝的指引下绕道而行,又过十日,来到明杀门所在的秀容山下。 明杀门门主佝偻怪身死之后,经神泉山同意,门中弟子推选莫折念生为新门主。门中原有三千多人,其中一半左右跟从佝偻怪和元破山东奔西杀,不在秀容山。佝偻怪和元破山死亡之后,那些在外的武者被神泉山收容,跟从神泉山武者继续驻守、祸乱其他宗门,因此眼下山中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莫折念生本想跟随神泉山武者征伐,或许是神泉山料到会有武林豪雄进袭秀容山,所以号令莫折念生好生守着自家大本营,以免丧失根本。
莫折念生起初对这一安排很不以为然,以为皇家势力无比浩大,武林豪雄谁也没有胆子挑战皇家权威,及至听到斥候纷纷禀报暴雨宗、镇海宗等宗门发生异动,莫折念生方才认真起来。 明杀门之所以开宗明义地亮明其杀手特性,除了背后倚靠着皇家这棵大树之外,宗门内部高手如云、防御工事坚固无比也是其豪横的资本。闻知左近宗门异动之后,莫折念生又命人加固了山中工事,自以为固若金汤,任谁都休想踏进秀容山半步。 安排妥当,莫折念生便日夕在山中吃喝玩乐,过那逍遥快活的日子。似明杀门这样的邪行宗门,自然没什么好风气,门中武者对奸淫盗劫之事早已司空见惯,闲暇之时便或明或暗地做些不良勾当。作为门主的莫折念生更是当仁不让,生恐做少了歹事便会亏待自己。 是日,莫折念生正在酒池肉林中跟一众女子及亲信弟子做那击鼓传花游戏,倏闻山下弟子来报,说有一彪人马杀气腾腾来到山下。莫折念生虽然游戏心重,终是不敢怠慢,急忙驱散众人,着衣出门,来到山上哨所查探。 跟在身后的大长老于连说道:“门主,外头那些人应该是戕害佝偻掌门的家伙吧?真是他们的话,我等须得小心了。” 莫折念生笑道:“老于,你这话说差了。那些人中或许有一两个高手,连佝偻那个老家伙都抵挡不住。可是你要知道,这是在老子的地盘,秀容山那重重叠叠的防御工事并非中看不中用的摆设。他们胆敢进来,即使不会在工事中被攻杀,也会在中了青毒之后丧命。” 于连点头:“门主说得是,可是依属下之见,还是小心为妙。那些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不定有些出人意料的非常手段呢。” 莫折念生不悦起来:“老于,你莫非刚才玩游戏的时候被那些女人摆弄糊涂了,净说这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甭说别的,我莫折好赖也是皇极八层境修为,那些人纵使突破重重工事冲杀进来,还能剩下几个囫囵的?到时候不用你们出手,老子一个人就轻轻松松把他们解决了,嘁!” 于连见莫折念生听不进劝告,只好闭口不言。 莫折念生不屑地扫一眼停留在山下的那彪人马,转身朝适才作乐的逍遥宫走,一边对于连说道:“方才的游戏正玩到高潮,本座尚未尽兴,老于你快去把他们召集过来,继续玩乐戏耍一番。” 说罢,哼着小调走开了。 于连叹口气,只得按照莫折念生的吩咐去做。 燕阳等人在山下停留良久,却不见明杀门武者前来迎对,只看到山头人影瞳瞳。 风飞扬耐不住性子,跃马扬鞭要闯山门。 燕阳示意雷恶地拦住他,说道:“前辈,佝偻怪在这秀容山苦心经营多年,其中定有不少古怪,我等不可轻易冒进。” 风飞扬笑道:“你说的这些,老夫岂能不懂?无奈老夫大驾光临,明杀门那些贼子龟缩不出,老夫只好以身犯险去捣一捣他们的老巢了。我等辛辛苦苦来到这里,总不能像痴老婆等汉子般被动等着他们出来吧?若是他们一万年不出来,难道老子还要在此等上一万年不成?哼,笑话!” 燕阳道:“自然不能被动等待。这明杀门投靠了皇室,除了眼前这些可见的工事之外,或许还能施放青毒那等歹毒的毒物。前辈稍安勿躁,待晚辈跟大家商议个妥当的进攻策略,然后分给每个人一些化解青毒的蛤蟆蛄,再从容进攻不迟。” 风飞扬闻言沉吟,而后说道:“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老夫且等待几时!” 桑无相、雷恶地等最怕风飞扬一意孤行,败坏了燕阳的权威,打乱了大队行动的部署,所以见风飞扬贸然闯关,大家的心都悬得老高,及至听到风飞扬这么说,方才踏实下来。 雷恶地抢上前拍起风飞扬的马屁:“师叔不但英勇无双,而且是处顾全大局,师侄这厢佩服得很!” 风飞扬瞥他一眼,道:“你这个马屁痕迹太过明显,老夫不由怀疑你另有所图呀。雷师侄,在老夫这个中医圣手面前,千万别冒充自己是老中医!” 雷恶地并不辩白,只是笑笑而已。 第一百九十七章 增援女兵 便在此时,众人突然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循声看去,但见由远而近走来一行人,个个身形柔弱,不似男子。 一时之间,众人脸上都露出些疑惑的神色,心中不由生出各种揣测:以邪行著称的明杀门,莫非还有一干女杀手不成?果真如此,明杀门可谓业务齐全了,男杀手大张旗鼓地搞明杀,女杀手利用色情诱惑搞暗杀,水陆兼行,令人防不胜防啊。 只有黄眉波澜不惊,微笑看着一行人走近。 约摸三十多个裹着透明面纱的黑衣女子来到近前,冲着黄眉怡怡施礼:“见过山主!” 黄眉笑盈盈地:“罢了,你们辛苦了!” “山主辛苦!”众女子作揖之后,闪在一旁。 看到这些女子的秀美面容和被黑衣包裹着的曼妙身材,雷恶地双眼发直,不停地吞咽口水。 燕阳见状,冲雷恶地抛去鄙夷的眼神,暗骂这个家伙死性不改。 伊匐不解地问道:“黄山主,你这是——” 黄眉笑道:“禀报诸位,这是我幻影山武者,奉我之命前来,为攻打明杀门助一臂之力。燕宗主,你不会排斥吧?” 燕阳道:“黄山主有心了,燕某欢迎还来不及呢,怎能排斥!她们找到这里,应该不容易吧?” 黄眉说道:“完成匡正大业本来就不容易,这点辛苦算什么!” 原来,黄眉得悉攻击明杀门的消息之后,当即派人传讯幻影山,命令代理掌门黄娟挑选精英弟子前来助阵。她先前看到狂风领、玉露宗、镇海宗、暴雨宗等宗门都选派弟子组成战队,内心为之所动,因此不甘人后,也打算拣选门中弟子参加,可是鉴于行踪飘忽不定,无法指令弟子在固定地点会合,而此次进击明杀门,双方只消在明杀门会合便是,所以黄眉命黄娟带领弟子们昼夜兼程,赶往明杀门。黄娟终于不负所托,在燕阳等人对明杀门发起攻击之前赶到了。 燕阳扫视幻影山一众女子,看到那一个个英姿飒爽的身姿,不由暗自赞叹黄眉调教有方。可是她们的出现,无疑又给他出了个难题:这些女子虽然同样身为武者,可是战斗力显然不如男子,若是让她们单独行动,着实令人不太放心,而如果将她们混编进其他战队,又有可能成为掣肘甚至累赘。 到底应该如何安置她们才合适呢? 燕阳一时踌躇不定,最终还是决定将她们混编进六个战队。 黄眉却不同意,说道:“燕宗主,别看我幻影山武者身材娇小,可是她们并不柔弱,都有自己的绝活,并且日常演练幻影杀阵,应该说小有所成,正好可以在跟明杀门贼子的拼杀中检验检验效果。依我之见,她们还是单独组成一个战队为好,名字就叫巾帼战队,你看怎样?” 燕阳没有当即答应,而是用眼光征询群雄意见。 风飞扬率先表态:“老夫赞成!黄山主豪气冲天,想必门中弟子也差不到哪里去,就让她们组成巾帼战队吧。只是,有了巾帼,还须有须眉,眼下尚缺一个须眉战队呢。” 众人见风飞扬赞成,自无异议,笑语盈盈地祝贺巾帼战队成立。 只有姚弋仲显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雷恶地对此甚为不解,问道:“姚门主,黄山主乃是你的亲密搭档,如今巾帼战队成立,大家纷纷道贺,你为什么反而有些不高兴呢?” 姚弋仲干咳几声,回应道:“咳咳,高兴,怎能不高兴呢!” 话音刚落,众人眼中又出现一彪人马,由远及近快速前来。 邝星海说道:“那帮家伙跑得这么快,不会是来增援明杀门的吧?” 姚弋仲眼睛放着精光,满面笑容地说道:“是咱们的援军,不是明杀门的同伙!” 雷恶地道:“你怎么知道?那些人身形模糊,连我都没看清,你就看清了?咦,你刚才还愁眉苦脸的呢,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兴奋?” 姚弋仲微笑不语。 约摸盏茶工夫,那彪人马来到众人面前,冲姚弋仲施礼:“禀山主,属下洛林带领精英弟子赶到,请示下!” 姚弋仲眉头微皱:“总算是赶到了,只是稍晚了些。嗯,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须眉战队了,须得奋勇杀敌,建立功勋!” “是!”洛林大声应道。 姚弋仲跟黄眉一样,也是传讯山门,拣选精英弟子前来,适才看到幻影山弟子到达,自己落了后手,不由心急如焚,好在自家弟子终于赶在进攻明杀门之前来到,也算没太失面子。听到大家刚才说缺少个须眉战队,所以自家弟子来到之后,姚弋仲也不征求众人意见,直接名之为须眉战队。
听姚弋仲说明缘由,众人自然又是一番欢迎、庆贺。 短暂修整、部署之后,群雄开始攻山。 如今匡正团队共有追风、逐浪、扬帆、远航、拾遗、补缺、巾帼、须眉八个战队,除追风战队在幽明山有所损失之外,其他战队阵容完整。按照既定部署,八个战队两两成组,分从四面攻山。燕阳和邝星海率领追风、逐浪战队从北面进攻,雷恶地和伊匐率领扬帆、远航战队从南面进攻,风飞扬、褚灵嗣、张彝率领拾遗、补缺战队从东面进攻,姚弋仲、黄眉率领巾帼、须眉战队从西面进攻。桑无相带领炽磐、傉檀等人单独组成伏魔小队,负责四面策应。鉴于姚弋仲、黄眉团队力量相对薄弱,一开始的时候桑无相等人配合他们发起攻击。 燕阳团队由原神泉山武者和狂风领武者组成,首领燕阳有皇极八层境修为,副首领邝星海有圣元三层境修为。攻击哨声一响,燕阳一马当先冲进明杀门由怪石砌成的方形工事,其他人紧随其后。为防止重蹈掉入陷坑的覆辙,行动前燕阳特意嘱咐大家小心脚下,一旦发现地上泥土松动便立马回撤,所以大家行动时都小心翼翼。 眼看就要行进到方形工事的尽头,众人脚下泥土都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战队成员不由暗道侥幸。不料,突然之间,随着一声轰鸣,在镇海宗遭遇的事情顷刻之间重演了,大家或者勒马不及,或是停脚不住,纷纷东倒西歪地往坍塌的地底下坠落。 燕阳由于时刻保持警惕,所以见机很快,于坠落的瞬间腾空而起,悬停空中,观察周围状况。只见邝星海被飞扬的尘土弄得灰头土脸,堪堪从泥土之中飞升上来,一边扑打着满脸满身的尘土一边怒骂。 其他人则纷纷掉落下去,淹没在飞扬的尘土中。 片刻之后,燕阳听到地底下传来箭矢穿空之声,心中暗道不妙,当即飞身而下,听声辨器,挥动手中长剑拨打流矢,耳边不时传来痛苦的嚎叫声。 好在那箭矢虽然劲爆,可是持续的时间不长,不大一会儿就停止了。 燕阳落到地面,打眼望去,发现众人甚是狼狈,灰头土脸不说,一些人身上还鲜血淋漓,显然是被箭矢射中受了伤。一一查探过后,发现总共十余人被射中,不过都不是要害部位,胳膊、腿上中箭的居多。 简单包扎过后,众人索性不再上升到地面,而是沿着地下通道摸索着前行。地下昏暗,出力犍想找些火把之类的东西引燃,燕阳怕暴露目标或者成为活靶子,没有同意。 众人弓着身子在黑暗中前行,都不知道那弯弯曲曲的通道通向何处。 匍匐前行最是费力,行进了一会儿,燕阳号令大家坐地休憩一阵。 几番休息之后,大家来到通道的尽头。这是一个廓大的厅堂,圆形的穹顶高约三丈,内径约有七八丈。 邝星海皱眉说道:“燕宗主,咱们是不是闯进了明杀门的会议厅?明杀门做事邪性,想不到连会议厅都建在了地下。” 燕阳隐约意识到这里有些古怪,但是左思右想也没弄明白它到底古怪在哪里,听邝星海这么说,只好随口回应道:“嗯,在地下开会,也算是别开生面了吧。” 话音未落,但听哐啷啷一阵响动。燕阳循声望去,只见来时的通道处落下一道铁闸,把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不好!”燕阳下意识地说道,“此间必有机关,大家千万小心!” 众人闻言,急忙分散开,贴着墙壁站立。 扰攘方定,却见那洞壁上肉眼几乎难以发现、一个个密集排列的空洞中徐徐冒出白色的烟雾。 燕阳断定,这个大厅的机关应该就是这些毒物。追风、逐浪战队都修习过时空倒错功夫,能够抵御寻常毒物,对青毒却没有抵抗之力。鉴于此,燕阳厉声喝道:“这些毒烟有可能是青毒,请大家赶紧将蛤蟆蛄含在嘴里,以免中毒!” 众人闻言,急忙依言而行。 燕阳跟邝星海尝试着推起铁闸,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得作罢。而今一干人被困于此,如果找不到出去的通路,即便不被青毒毒死,也会被困死。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着急起来。 洞壁中冒出的白烟漂浮在空中,散发出一种刺鼻的气味,一些人被呛得咳嗽起来。许是含了蛤蟆蛄的缘故,在场诸人倒没有哪个人有中毒的迹象。 邝星海靠近燕阳,焦急说道:“燕宗主,这么下去终究不是个事,须得琢磨个破壁而出的法子呀!” 话音刚落,便听墙壁后头传出一阵邪恶的笑声。 燕阳心思急转,顿时有了主意。 第一百九十八章 邪笑 逍遥宫内,男女裸裎相对,奔跑嬉戏,气氛氤氲。 莫折念生左拥右抱,意态酣畅。 厅堂门吱扭一声打开,一个弟子先是探头探脑一阵,而后大步流星地来到莫折念生身旁,对那女子都没看上一眼。 看来他对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 莫折念生不待他开口,主动发问:“外面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弟子悄声说道:“禀门主,从北面攻进来的那支队伍,沿着地下通道进入第一毒室,弟子按照您的吩咐释放了青毒。眼下李诞长老在那里主持着,相信很快就能收割人头。” 莫折念生满意地点着头:“嗯,你们干得不错!那帮贼人,不晓得我明杀门的厉害,明知道这是地狱还要来送命,如今遂了他们的愿啦,哈哈。贼人们以为从地下通道走甚为安全,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明杀门的每条地下通道都是死路?他们若是从地上进攻,或许有很大伤亡,但还不至于全部丧生!” 弟子点头哈腰地:“门主说得是,那帮贼人就是生路不走走死路。李诞长老要弟子问问您,那些人头如何处置?” 莫折念生皱皱眉头说道:“这等小事,你们自主处理便是,不必再来禀报!” 弟子答应着去了,莫折念生则继续进行着香艳游戏。 地下大厅内,燕阳听到外面的奸笑声,头脑之中灵光一闪,悄悄对邝星海说道:“外面那些家伙监视着这里的动静呢,想等着咱们中毒之后进来处理善后,届时正是咱们脱困的机会。” 邝星海有些不明所以:“燕宗主,咱们口中都含了蛤蟆蛄,不可能中毒呀,他们岂敢轻易进来?” 燕阳笑道:“邝领主,假戏真做你知不知道?” 邝星海隐有所感:“你的意思是——” 燕阳拍拍他的肩膀:“没错,我的意思是咱们假装中毒,并且装得越像越好。等外面那些贼人进来查探的时候,咱们暴起发难,让他们有来无回,咱们则可以趁机脱困。” 邝星海颔首:“嗯,这倒是个好办法。还是燕宗主计谋深远,邝某佩服!” 燕阳道:“咱们两个现在就分头传讯战队成员,告诉他们盏茶工夫过后纷纷假作中毒痛苦倒地,但是千万不能齐刷刷地一起倒,以免露出破绽。” 邝星海点头答应,急忙前去传讯。 大堂之外的毒室内,有一个身形矮小的猥琐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堂里头的动静,并且不时发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邪笑。这个人就是明杀门长老李诞,带人负责对付从北面进攻的燕阳等人。 李诞修为不是很高,仅有圣元两层境或者皇极六层境修为,但是得异人传授,掌握了一手邪笑功夫,关键时刻能够扰人心智。他于施放青毒之际发出邪笑,明显是想加速青毒的渗透速度,让燕阳等人更快地中毒——常人在心神被扰乱的情况下,抵抗力往往降低,因此中毒更深更快。 李诞之所以期望燕阳团队更快中毒,是因为他想尽快了结这里的事情,前往逍遥宫参与香艳游戏。那些游戏,便是正人君子都可能向往,作为明杀门杀手的李诞更是心心念念时刻不忘。莫折念生作为新任掌门,希望通过这些香艳游戏笼络人心、巩固地位,而对李诞等宗门长老来说,这正是舒爽至极的事情,人人趋之若鹜、乐此不疲。 所以,李诞把邪笑功夫发挥到了极致,眼巴巴地希望被封锁在地下室里的那些入侵者尽快倒下。 燕阳所率领的两个战队成员都修习过时空倒错功夫,所以对李诞的邪笑功夫也具有一定的免疫力,又因为口含蛤蟆蛄,所以不会遭受青毒之害。但是经过相互传讯,大家都明白了燕阳的意图,纷纷做出中毒的样子,或是咬牙切齿,或是怒目圆睁,或是嘴歪眼斜,或是呻吟嚎叫,先后跌落在地上,扑通扑通与地面相撞的声音不绝如缕。 李诞一边邪笑,一边看马戏似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异常畅快,不由哼起了小曲: 想起了宋老三, 家里有个小狐仙, 小狐仙那双丹凤眼, 直把哥哥勾上了天…… 一干属下也跟着摇头晃脑,想象着宋老三家里的小狐仙柔美风骚的样子。 顿饭工夫过后,李诞认为地下室里的入侵者已经全部中毒、毫无反抗之力,于是命令属下开启铁闸,带着人迤逦进入地下室。 燕阳和邝星海特意躺在铁闸附近,专等明杀门武者进来之后一招制敌。李诞甫一进来,邝星海就要暴起发难,却被燕阳悄悄拉拉衣角制止了。等到三十多个杀手全部进入,燕阳方才示意邝星海动手。
二人不约而同地一跃而起,燕阳直扑领头的李诞,邝星海则扑向李诞身周的喽啰。 出力犍等人见燕阳已然动手,自然不会怠慢,纷纷起身寻找对手,跟各个杀手战在一起。 李诞完全没料到燕阳等人还有一战之力,毫无防备之中被燕阳袭击,一时之间竟然呆立当地,做不出任何还击动作。燕阳哪肯丧失这一良机,毫不费力地掐住李诞脖颈,将控魂诀施展开来。 燕阳之所以不杀李诞而是用控魂诀把他收为魂奴,并非因为李诞修为高迈、可以变身为强大助力,实则因为李诞在群雄攻打明杀门的过程中还有些用处。这明杀门杀手众多,并且分散配置在各个工事中,如果没有了解底细的人指引,要想歼灭这么多杀手实非易事,因此,燕阳想先把李诞收了,让他指引着一一攻破明杀门的各个工事。 李诞修为不怎么高,可身为明杀门杀手,对控魂之术还是了解的,此刻哪还不明白燕阳对他施展了什么功夫?神魂受制,为了保命起见,从今往后只能乖乖地听人家摆布了。 这一点,李诞非常明白。他惜命,所以一俟燕阳松开掐住他脖颈的手,便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叩首说道:“奴才李诞感谢主人不杀之恩!” 燕阳面无表情地说道:“就看接下来你怎么做了!” 李诞闻言,麻利起身,对属下喝道:“明杀门的兔崽子们赶快住手,别打啦!” 这声呼喊,其实喝止的基本上是追风、逐浪战队的人。李诞带进来的原本只有二三十人,战斗力差得太远,不大的工夫已经伤亡过半,剩下的那些也只是躲闪,不太敢硬碰硬地接招。倒是两个战队的成员打得十分带劲,若非李诞这声呼喊,明杀门的杀手很快就会被杀光。 战队成员虽然停了手,却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不打了,纷纷看向燕阳及其身边的李诞。 燕阳与李诞低声交谈一阵,而后对众人说道:“经过本座劝说,明杀门长老李诞已然归顺,这场仗到底打还是不打,就要看李诞属下的心意了。” 李诞扬声问自己的属下:“没错,经过燕宗主的教导,我决定改邪归正,你们这些兔崽子怎么想?愿意跟着老子改邪归正的,老子欢迎;不愿意的,大声说出来,老子也不勉强。不过,老子必须告诉你们,你们的决定关乎自己的命运,到底如何选择,赶快说出来,老子可没有耐心等!” 这番话之中虽然带着不勉强的意思,可是在场众人谁又听不出来其中的勉强之意?听罢此话,明杀门杀手们自然明白,归顺就能活命,不归顺就是死路一条,生死面前谁人不想活命? 因此,有的人尽管内心并非十分情愿,但是经过认真权衡,还是屈从了。 看到众人异口同声地答应归顺,李诞甚为满意,对燕阳说道:“主人,接下来的事情怎么进行?” 燕阳说道:“自然是朝其他堡垒进发,各个攻破。” 李诞眼珠一转,满面堆笑地说道:“主人考虑得是。不过,依奴才之见,倒也不必那么费事,直捣黄龙更省事些。” “唔——”燕阳闻言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嗯,你这个提议很是不错。自古擒贼先擒王,咱们先去擒了莫折念生,倒是省了好多麻烦。” 李诞得燕阳夸赞,甚是得意,冲着属下露出炫耀的神色。 与邝星海商议一阵之后,燕阳对李诞说道:“这样吧,你们把那些死亡杀手的衣服扒下来,由我带来的人穿上,你们再把我等用绳索捆起来,而后装成押解俘虏的样子,前去逍遥宫,擒拿莫折念生。” “这可折煞奴才了,”李诞连连摆手,露出哭腔,“借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捆绑您老人家!” 燕阳怒道:“谁让你真捆了?虚捆而已!事急从权,现在是老子命令你这么做!” 李诞这才壮着胆子,跟属下一起行事。 安排妥当,众人沿着原路走出地下通道。上到地面之前,李诞及其属下还有装扮李诞属下的追风、逐浪战队成员,每人背起一个剩下的人。 沿途遇到几拨巡查的小队,询问李诞战况如何。李诞背着燕阳,跟巡查队长说道:“喏,这些入侵的贼子中了老子释放的青毒,被老子一举擒获了。这不,老子的人背着这帮昏迷不醒的家伙前去逍遥宫请功呢!” 巡查人员信以为真,调侃几句之后也就走了。 一路没遇到什么障碍,众人顺利来到逍遥宫前。 第一百九十九章 立了大功 逍遥宫内,气氛旖旎。 莫折念生作为掌门人,固然可以为所欲为,一干长老、亲信们也不示弱,尽情欢愉。 莫折念生尽兴之后,笑吟吟地看着属下胡闹,似是在欣赏一场淫乱大戏。 这样的场景,他已然习以为常。 人生得意须尽欢,这是他的生存哲学。为了尽享人间快乐,他不惜折节攀附权势,就像喜欢攀援的凌霄花那般,谁的腿粗他就抱谁。 而他对人生欢乐的理解,便是酒色财势。 做了明杀门的掌门人,所追求的一切基本上都有了,他甚为餍足。看着属下们尽情享受他为他们营造的欢乐,他心中更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成就感。 正自沉浸于这美好的感觉之中,却听宫门哐啷响了一声。 莫折念生循声望去,但见李诞扛着一个人进来,李诞身后又接连有明杀门武者扛着人进入。 莫折念生起身走向宫门,来到李诞面前,问道:“拿下了?” 李诞把肩上的燕阳轻放在地上,回禀道:“是,门主。这些人中了青毒,属下没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拿下了,请示门主如何处置。” 莫折念生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燕阳等人,对李诞说道:“嗯,你立了大功,本座赏你在逍遥宫尽情玩乐一番。这些人,让你的属下拖出去杀了吧。” 李诞脱口说道:“好,杀!” 杀字出口,李诞当即弹跳后退,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燕阳等人一跃而起,直扑莫折念生等明杀门杀手。 莫折念生未曾料到出现如此变局,张皇之中拔剑应对,手中短剑却被燕阳朝他刺出的长剑拨开,拿捏不住,掉落在地。 宫中女子见状,大呼小叫着四散而逃,扰攘之声不绝。 莫折念生没了兵器,仓皇之中不知所措,趁着宫女东奔西窜之际,混在人群之中,避开燕阳的攻杀。 燕阳岂肯错过斩杀莫折念生的良机,自然是紧追不舍,顺便斫伤了几个挡在追击路上的男女。 莫折念生具有皇极八层境修为,动作很是灵活,逃避的速度甚快。燕阳也是皇极八层境修为,速度跟莫折念生不相上下,二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首尾相接之势。 莫折念生躲闪之中打算寻件兵器,或者从下属那里取件兵器,但是看到下属都被入侵者困住,知道此路不通。有心从围困自己下属的入侵者手中夺件兵器,又怕被紧追不舍的燕阳趁机击杀,因此一时之间彷徨无计,无奈之中只好夺门而出,一跃升空。 燕阳也是一跃而起,在空中继续追杀。 莫折念生拿手的兵器本是方天戟,只是先前只顾玩乐,身上只随身携带着一把短剑,那短剑被燕阳打掉之后,他身上甭说趁手的兵器了,连任何一件能够抵御燕阳长剑的兵器都没有。 同为皇极八层境武者,一个手中有兵器,一个没有任何兵器,优劣之势显而易见。 但是,来到辽阔虚空中的莫折念生,已然不像在逍遥宫中那么紧张了。作为皇极八层境武者,他对自己的修为很是自负,认为燕阳充其量不过是圣元三层境武者、在修为上跟他差着好几个档次,如果应对得当,他完全可以空手战胜燕阳。 因此,莫折念生此时的招式从容了许多,不但跟燕阳打得有模有样,而且还能偷眼观瞧自己的属下是否有逃出逍遥宫的。据他观察,所有属下都没有出来,他因此料定宫里激战正酣,属下们尚未得空出宫。 其实,逍遥宫里面的战斗早就呈现一边倒的局势。留在宫里的明杀门长老之中或许有那么一两个高手,但是有邝星海和桑无相在,那些长老基本上不是对手,加上李诞反水、人数差距悬殊,杀手们即便有些邪行本事,终究还是难以抵挡邝星海等人潮水般的进攻。至于那些赤身裸体的女子,不过是杀手们的玩物,甭说根本不会武功,即便多少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也不会冒险拼命。 因为此故,悉数剿杀宫中杀手,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莫折念生仗着自己的高超修为,自信满满地跟燕阳打得不可开交,可是打着打着,他逐渐感到对手的修为根本不弱于自己,而且许多招式竟是出人意料地巧妙,令自己防不胜防,好几次差点吃了大亏。 情形如此,莫折念生丝毫不敢大意,只好全神贯注地跟对手拼斗。 燕阳跟莫折念生打了五六百个回合,虽然稍稍占据上风,却并未取得压倒性优势。他此前从雷恶地那里知道莫折念生乃是皇极八层境武者,想通过拼斗了解一些这个修为武者的攻守招式,因此并不急于短时间内取胜,而是在拼斗中边打边揣摩、领悟对手招式中的奥妙。
两千余个回合过后,莫折念生的招式之中已经没有任何新花样,失去了观摩价值,燕阳于是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调运全身气劲,祭起鬼魅神功。 此刻,邝星海等已经解决了逍遥宫中的明杀门杀手,来到宫门外。倏然听到鬼哭狼嚎之声,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什么缘由。桑无相更是万分紧张,以为这鬼哭之声是莫折念生弄出来的,他担心伴随鬼哭声音而出的是以怪异招式见长的明杀门的杀招,不由暗自为燕阳捏一把汗。 不惟桑无相,身在空中的莫折念生此时也莫名紧张起来。对各种邪行招式都有所耳闻的莫折念生,从听到第一声鬼哭的那一刻起,就明确判断出对手使出的乃是非常规招式,而这些招式往往刁钻古怪、极难对付。 鬼哭声传出的第一时间,燕阳也不由在心中暗骂。这鬼魅神功的声音,一般情况下是由袖珍玻特操控的,发出之前,燕阳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调调。此刻玻特不放出那些悦耳动听的调子,却偏偏放这些鬼哭狼嚎的声音,明显是要给莫折念生造成心理威慑,可是这样的声音着实难听,连燕阳都不太愿意多听,他因此暗骂玻特促狭。 伴随着鬼哭之声,燕阳的攻击招式瞬间改变。他将手中长剑插回剑鞘,徒手跟莫折念生纠缠在一起。 莫折念生看到燕阳长剑入鞘,心头稍稍一松,暗道这回公平了,徒手对徒手,自己终于可以不用担心被对手那锋利的长剑杀伤。 孰料,他刚放松了一小会儿,又不由紧张起来:盖因对手不但招式变快了许多,而且是连环出招,一招紧似一招,令人简直喘不过气来。 作为明杀门杀手,莫折念生拼斗经验不可谓不丰富,而面对燕阳使出的鬼魅神功,他一时之间竟然琢磨不出破解的招式,或者说,由于对手出招迅疾,他根本没有时间琢磨如何应招,只是下意识地手脚并用着抵挡,动作机械而又单调。 不大会儿工夫,莫折念生全身上下不知道中了对手多少招,变得伤痕累累、鼻青脸肿,形容甚是狼狈。 燕阳却是速度不减、招式不变,继续狠狠捶击对手。 这么打下去,最终的结果就是莫折念生身死道消。 莫折念生也想到了这个结果,一边被动招架着,一边暗叹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那些宫中女子的丰乳肥臀只能留给别人享受。唉,自己花费恁般精力四处搜罗来的女子金宝,到头来却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想到这里,莫折念生精神瞬间崩溃,连反击之力都基本上不存在了。 燕阳于快速移动之中敏锐地感受到对手神情和动作的变化,若想趁此机会结果对手的性命,可以说易如反掌。但是他心思急转之后,并未痛下杀手,而是伸手扭住对手的脖颈,毫不迟疑地祭起了控魂诀。 莫折念生引颈待死,却突然感到神魂呆滞、气劲外泄。他料想,对手并不想让他干脆利索地死去,而是要在他死前好好折磨他一番,这不由让他对燕阳恨之入骨,内心骂遍了燕阳的十八代祖宗。 盏茶工夫过后,莫折念生的神魂恢复如常,气劲也不外泄了。转身望去,发现对手就在他的正对面、目无表情地盯着他。这个时候,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是,他先前对对手的怨恨一扫而光,反而无端地产生了莫大的亲近感。 接下来,他在空中作出一个跪拜的姿势,低头说道:“感谢主人不杀之恩!” 宫门外的邝星海见状,知道燕阳又收了一个魂奴。仗要是这么打下去,今后燕阳还不知道要收多少魂奴呢,而这些奴才注定会形成不小的势力。 想到这里,邝星海不由有些艳羡。 燕阳和莫折念生先后落到地上。跟众人认识过后,莫折念生说道:“主人,奴才这逍遥宫极其舒适,您看——” 燕阳点点头:“进去歇歇脚也好!” 莫折念生当不得这一声,急忙头前引路,将燕阳领到居中的软座处,服侍他坐下,而后说道:“主人进来的时候,想必看到过那些宫中娇娃,奴才让她们来服侍主人怎样?” 燕阳瞪他一眼:“你身为武者,心里想的怎么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这逍遥宫里头摆放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外头还有我的人跟你那些杀手交战,你不会不知道如何处置吧?” 莫折念生急忙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可恶!奴才光想着服侍主人,倒把这么要紧的事忘了!” 第二百章 顾晚晴 邝星海沉着脸说道:“快去传讯你那些属下住手,把老子的同伴解救出来。老子那些同伴如有任何闪失,必定拿你是问!” 莫折念生挠挠脑袋,似是有些为难。 燕阳沉声说道:“怎么,你不愿意?” 莫折念生摊开手,皱着眉说道:“奴才如今整个身家性命都是主人的,岂有不愿意之理?禀告主人知晓,这明杀门其实并非奴才一人当家,还有一个皇家派驻的女人,叫做顾晚晴,身具皇极九层境修为,并且武功怪异。明面上是奴才掌控着明杀门的一切,暗地里却是那顾晚晴操纵着奴才,所以——” 燕阳颔首:“嗯,明白了!皇家心思狭小,显然是对连明杀门这样死心塌地投靠的宗门都不放心,所以派个老女人来监视,看起来也算顺理成章。” 莫折念生苦笑着:“主人的意思大概不差。只是那顾晚晴并非老女人,而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 “哦?”燕阳大为不解,“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却有皇极九层境修为?这也太过逆天了吧!兴许是她年逾不惑或者知天命,故意装嫩,打扮得像二十岁左右的青春少女也说不定。” 莫折念生应道:“奴才问过她的年龄,确实是二十岁左右。并且奴才屡屡仔细察看过她的容颜,的确嫩如少女,不似化妆减龄的样子。” “如果那样的话,只能说明这个女人天赋异禀,非常人可比。”燕阳说着,倏然起身,“既然如此,本座不得不前去会会她了。” 莫折念生道:“主人出马,那是最好不过。那顾晚晴目下驻守在东面,兴许正在跟主人的同伴们激烈交锋着。其他方面,奴才可以传讯停战,唯有这东面的战事,因为有顾晚晴在,奴才做不得主。” 燕阳略加沉吟,当即阔步而出,由莫折念生指引着,奔向可能的交战之处。 负责从东面进攻的是风飞扬和褚灵嗣,风飞扬修为高迈,对付皇极九层境武者丝毫不落下风,所以燕阳并不怎么担心。 莫折念生一边伴随燕阳前行,一边召来属下分别前往西、南两个方向传递止战命令。安排停当,指引着燕阳来到东面方向最大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烟雾缭绕,青毒的刺鼻气味四处弥漫,并且呼喝之声不绝。 莫折念生领着燕阳进来之后,先是冲着墙壁摆摆手,示意躲在地下室外的属下们停止继续释放青毒,接下来方才开始认真查看地下室里头的战况。 但见双方交战正酣,其中两个身影最为活跃,上蹿下跳,一刻不停。其中一个便是顾晚晴,另外一个是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 燕阳进来之后,看到褚灵嗣正率领拾遗、补缺战队成员跟明杀门杀手战在起意,而风飞扬则正跟一个高鼻深目、身形窈窕的女子战在一起。 很显然,那个女子就是顾晚晴。 据燕阳观察,风飞扬作为世间顶尖武者,对战顾晚晴似乎丝毫未占上风,打得很是吃力。盖因那顾晚晴虽然身为女子,在力量上没什么优势,但是她那一招一式甚为奇特诡异,与寻常武者的招式迥然不同,风飞扬若非修为深湛、招式沉稳老辣,恐怕早已败绩。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顾晚晴皮肤白皙、容貌出色、身段妖娆,可算是女子中的极品了。尤其是随着她的攻守进退,她那柔美的身躯越发引人注目,令人简直挪不开眼。燕阳纵使不是好色之徒,见到如此美色也难免怦然心动。 而顾晚晴的可观之处不仅是美色,还有她高深的武功修为。如此年轻,而又如此修为高迈,对于像燕阳这样的武者来说尤其具有吸引力。 迄今为止,燕阳尚未对任何一个女子真正动心,而眼前这个顾晚晴,却令燕阳起了别样的心思。 起了心思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她收为魂奴,让她死心塌地地跟从自己,可是转念一想又认为那样做不合适。作为终身伴侣,需要双方心甘情愿、平等交往,而不是一方被另一方胁迫。不管怎么说,被胁迫的情感都不应该算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情感,最终都会了然无趣。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只好把她打服。可是,以她的修为,要把她打服又谈何容易! 燕阳心思急转之际,明杀门武者在莫折念生的命令下,多半已经停止抵抗,只有少数效忠于顾晚晴的人看到主子没停手,继续跟褚灵嗣等人对峙着。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人数上的悬殊决定了他们必定落败。 打了一会儿之后,顾晚晴跳出战圈,凤目圆睁,怒冲冲地对莫折念生说道:“莫折,你先前是发过誓要效忠皇室的,如今却突然背叛,不怕将来死无葬身之地么?”
莫折念生昂然说道:“顾晚晴,常言说世事无常,我等身为武者,贵在因时变通,岂可为那一句不疼不痒的誓言所束缚?常言又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刻武林群雄前来攻山,已对明杀门形成碾压之势,本座作为掌门人,总不能胶柱鼓瑟,眼睁睁看着明杀门一众武者全军覆没、尸横遍野吧?所谓死无葬身之地云云,那都是虚无缥缈的说辞,眼下我要是不这么做,可真是要实实在在地横尸于此了。” “哼!”顾晚晴怒哼一声,不再搭理莫折念生,而是横剑指向风飞扬,打算继续拼杀。 风飞扬一向傲慢,哪能容忍顾晚晴挑衅,仗剑趋前,又要跟顾晚晴对战。 燕阳急忙扬声说道:“风前辈,杀鸡用不着宰牛刀,这个女子就交给晚辈吧!” 说着,挺剑来到顾晚晴对面。 风飞扬稍一迟疑,当即退后。 顾晚晴却似乎有些瞧不起燕阳,瞪着他看了一会儿,目无表情地说道:“小子,跟我打你还不太够格,还是先去一边凉快凉快吧!” 嗯,这句话够劲!燕阳心想。他挺身而出,原本存着征服顾晚晴的心,而对于男人来说,越是傲慢的女人,征服起来越畅快,若是顾晚晴轻易顺从,燕阳反倒会感觉没趣。 “够格不够格的,不是你一句话说了算,须要打过才知道。依我看,你说大话可以,打起来未必是我的对手。”燕阳以傲对傲,口头上丝毫不软。 顾晚晴仍自不屑地盯着燕阳,似乎是被他这番话激怒了,把原本插回剑鞘的软剑拔出来,说道:“既然你不知道死活,老娘就让你领教领教死的味道!” 说话之间,气运剑身,那软剑颤动起来,发出叮铃铃的低啸声。 抖剑能抖出声响,足见顾晚晴的功力。燕阳不敢有丝毫大意,全神贯注地等着她出招。 一阵嗡鸣之后,顾晚晴软剑颤动,直奔燕阳面门。燕阳不敢怠慢,长剑递出,使出一招漫天雨,与顾晚晴的软剑相交。顾晚晴撤剑变招,刺向燕阳下盘。燕阳长剑横扫,护住身体要害,俟对手闪避时进剑还击。 二人一来一往,转瞬之间打了几十个回合。 不过,这些招式都是试探性招数,乃是为接下来的凌厉杀招作铺垫。 旁观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打斗,但见战场之中风格突变,对战双方力道加大、节奏加快,双剑舞动之间嗡鸣之声不绝,眼前只见朦胧的剑影而无法看清剑身。 顾晚晴一开始仗着自己皇极九层境的顶尖修为,以为对手不过尔尔,因此十分托大,满以为对手在自己手底下撑不过二百个回合,可是真正交起手来,才明白自己过于轻敌了,眼前这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对手,无论修为还是剑招都跟自己差不了多少。到了这个时候,她不想认真也得认真了,对手那一招一式都令她轻忽不得。 先前跟风飞扬打的时候,顾晚晴一开始也没把对手放在眼里,以为对手名不见经传,跟自己这个九层境武者简直没法比,所以想要急于求成,结果却是事与愿违,自己在拼杀过程中虽然没落下风,可是实际上也没占到什么上风,堪堪打成了平手。那个时候,顾晚晴内心已经开始吃惊。在她的认知里,皇家顶尖武者才是世间最为出类拔萃的高手,世俗武者没有任何人能够达到那个境界,可是风飞扬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她的认知——原来俗世间也有能够跟皇家顶尖武者抗衡的高手。 不过,那个时候,她仍然认为像风飞扬这样的异类只有那么一两个,不可能再多了。 燕阳的出现却让她有些目瞪口呆:刚才那个对手具有丝毫不弱于皇极九层境的修为,怎么眼前这个对手也几乎具有这样的修为?皇家武者所以能够达到九层境修为,是因为他们具有独特的修行密辛,而这一密辛是被皇家严格保密的,世俗武者根本无法得到。眼下的情况却是,皇极九层境武者一个接一个地出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皇家独有的修行密辛,不知道通过什么秘密渠道泄露出来了?如果是这样,那么皇家势必将要面临越来越大的威胁! 这等可怕的事情,假如真的发生了,对皇家来说后果实在难以想象。 想到这里,顾晚晴的额头上不由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第二百零一章 尝试揪魂 换作一般人,得知皇室修炼密辛外泄,顶多着急一会儿也就算了,毕竟那是皇家的事体,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可是顾晚晴不一样。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自幼蒙皇家抚养,亲皇伏乞思盘对她爱抚有加,亲自传授她武功,并在她十岁左右的时候就教授她皇室独门修炼密辛,若非如此,以她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又岂能达到皇极九层境修为? 顾晚晴进境如此迅速,除了伏乞思盘以及皇家一干高手的悉心教导之外,也跟她特殊的体质有关。神泉山掌门伏乞乾归有一天跟伏乞思盘谈论顾晚晴的体质,恰好被她偷偷听到。据伏乞乾归所说,顾晚晴的体质属于金刚体质,而这一体质韧性较之其他体质更大,在修习武功时不但进境迅速,而且能够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有朝一日,顾晚晴的武功修为必定会超越皇极九层境。 伏乞思盘对伏乞乾归的见解颇为赞同,当即表示要更加尽心地教导顾晚晴,使她成为皇室的骄傲。 躲在窗外的顾晚晴,听到此番对话之后,一则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大为惊异,对自己的无量前途充满期待和惊喜,二则对皇室充满感激,发誓要誓死报答伏乞思盘的教导、养育之恩,效忠皇室之心更加坚定。 从此之后,伏乞思盘更是视顾晚晴为己出,是处眷顾,破格封她为破镝公主,并拟让她作为贴身护卫。不过,顾晚晴出于自己的某种考虑,一一谢绝了。她的心思是,作为武者,尤其是顶尖武者,不能龟缩在皇宫大内做温室里的花朵,而是要四处巡游、多方历练,以便曾广见识和阅历。伏乞思盘对她的这一决定不但不生气,反而大为赞赏,于是把她派到明杀门,作为巡游历练的第一站。 顾晚晴想为自己的历练开个好头,因此特意向皇室请求,带领由一百人组成的小队进驻明杀门作为自己的助力,并且形成由她和莫折念生共同执政的双掌门体制。莫折念生得悉皇室这一安排,知道顾晚晴在皇室中的分量不轻,也就无奈地接受了,对顾晚晴可以说百依百顺,不敢有丝毫忤逆。 此次燕阳等人攻山,顾晚晴主动提出带领一班人马守护在东面,杀入侵者一个出其不意。莫折念生贪念着醇酒美色,又念及四面工事固若金汤,自己不愿意趋前临敌,并且认为顾晚晴这么做也是多此一举,但是他对顾晚晴的决定不敢提出异议,只好听之任之。有了坚固的工事,再加上顾晚晴主动出击作为双保险,莫折念生对兵临城下的入侵者愈加不以为意,于是放心大胆地游戏玩乐,断然没想到成为燕阳的魂奴。 此刻,作为原本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莫折念生看着顾晚晴拼命厮杀,而自己则成了叛徒,两相对照,内心自然感到惭愧,但也只是惭愧而已。 那边厢,顾晚晴与燕阳打得极其火热。 以当下的局势来说,顾晚晴已经沦落到孤军奋战的境地,她那些属下虽然也曾做过顽强抵抗,可是终究寡不敌众,很快便被褚灵嗣以及前来增援的邝星海等人制服。顾晚晴眼看自己的属下一个个倒下,心痛之余尚自期望其他方向能够取得有利的战果,那样的话自己这一方还有翻盘的机会。作为历练的第一站,顾晚晴不希望自己在明杀门栽个大跟头,更不愿意于青春韶华之年葬身此地。 怀着前景并不明朗的期望,顾晚晴剑出如风,对燕阳展开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经过数百个回合的较量,她自认难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对手,但是她也知道,在自己的属下纷纷被制服的情况下,如果不尽快击溃对手,那么自己将会陷入更大的被动,遭遇灭顶之灾也有可能。因此,她在一招一式之中没给自己留有丁点余裕,完全是拼命的打法。 换作经历过自伤境之前的燕阳,对顾晚晴的这等攻击早就招架不住。可是而今的燕阳,比之当时已经提升了好几个境界,而且掌握了鬼魅神功等高超功夫,对武功的领悟大大提高,面对顾晚晴的攻击不仅可以等闲视之,而且能够从容应对了。 褚灵嗣、邝星海等观战者,对在剑雨中进退裕如的燕阳不由暗自赞佩。 燕阳存了观摩皇极九层境武者招式和把对手降服过来两种想法,迄今为止并未使出从自伤境得来的厉害的杀招。那鬼魅神功,燕阳现在运用起来可以说驾轻就熟,一旦运用了那种功夫,顾晚晴免不了被击打得遍体鳞伤。作为一个女人,被人劈头盖脸地打个鼻青脸肿,无论怎么说都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到时候顾晚晴可能会恼羞成怒,甚至挥剑自杀。
那样的话,燕阳纵使在武功上征服了她,她也很可能会记恨燕阳一辈子。 所以,燕阳对顾晚晴始终没下杀手。 可是如此一来,他便渐渐陷入了被动。 顾晚晴越打越生猛,软剑一招快似一招,逼得燕阳只能仓皇招架。上千回合过后,顾晚晴终于觑准机会,趁二人错身之际,右手持剑虚晃,同时伸出粉嫩的左手捏向燕阳脖颈。 燕阳早前领教过明杀门杀手的揪魂拔魄功夫,哪还不明白顾晚晴此刻使出的正是这一邪门武功?想到躲避,可是对手已然于电光石火之间将左手搭在他的脖颈处。 燕阳大惊失色,心想自己的脖颈若是被对手捏实,性命也就会交代在这里,于是调运全身气劲纵身前跃,好在侥幸逃脱了。 这对燕阳来说或许是侥幸,而对顾晚晴来说却是茫然。 顾晚晴对燕阳施展揪魂拔魄功,既然左手搭上了燕阳的脖颈,那么在她看来下一步揪出燕阳的魂魄便是手拿把攥的事,所以,她的左手与对手脖颈接触的那一刻,心中满是成功的喜悦。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一般情况下,像她这等修为的武者,只要运转起揪魂拔魄诀,对手无论如何都没有反抗之力了,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手灵魂出窍、身死道消。而当她对燕阳施展这一诀法的时候,对手体内蓦然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对抗的力量,那原本疾速渗透进对方身体的诀法不但完完整整地反弹了回来,而且那股力量似乎还要反过来吸收她的功法! 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她不明所以,一时之间怔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燕阳脱身而去。 转瞬之间,她想到了一种可能:自己施加的力道不够,因此对手才能逃脱。像揪魂拔魄这等经实战验证屡试不爽的功夫,不可能轻易失灵。 她想创造机会继续尝试。 燕阳转回身来,首先看到的是顾晚晴那略显呆滞的目光,继而看到她恢复了先前的镇定,内心不由暗骂:好你个骚婆娘,趁着老子逃命的机会呆呆地偷看老子潇洒的英姿,莫非是想男人想疯了?呸!待老子回过身来,又变回原来的样子,真够会掩饰的,哼! 骂归骂,刚才差点吃了大亏,燕阳由不得不小心谨慎,长剑一挺,又跟顾晚晴战在一处。 顾晚晴怀着施展揪魂拔魄功的心思,这回不再一味蛮横强攻,而是用巧妙招数跟燕阳耐心周旋。而对手展现出来的实力也令她甚是纳闷:对面这个家伙,哪来的这么强的精力,打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毫无疲惫之态?像我这样的金刚体质,精力算是异乎寻常地强悍的了,打到现在也稍稍感觉有些疲累,他怎么任何疲累的样子都没有呢?莫非他掩饰功夫巧妙,老娘没看出来? 燕阳却是这般心思:这个骚娘们,具备皇极九层境修为也就罢了,先前跟风飞扬打了不短的时间,刚才又跟老子过了一千多招,怎么没看出疲劳来?对了,老子听说有的女子上阵之前喜欢吃春药,吃了药之后便精神百倍、不知道疲倦,难道这个骚娘们也吃了春药不成?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坏笑。 顾晚晴见状,以为燕阳内心轻薄她,当即气涌心头,剑上加力,刷刷刷使出梨花带雨绝招。一时之间,燕阳但见眼前全是剑影,虚虚实实难辨真假,情急之中只好胡乱刺出一剑抵挡。 顾晚晴眼见对手中招,当即轻哼一声,错身绕到燕阳身侧,伸手搭住他脖颈,随即用力按捏。 燕阳暗叹一声,心道:骚娘们心机深厚,老子到底还是入了她的彀,小命休矣! 便在此时,但听身后嘤咛一声,搭在他脖颈处的那只手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挪开了。 燕阳纵身跃出两丈远,而后疾速转身,察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见顾晚晴呆呆地站在当地,双目失神地盯着自己的左手。 两度被捏住脖颈,又两度逃脱,燕阳不认为自己命大,反倒认为对手不太会使用揪魂拔魄功,胆子因此放大了些,于是重新来到顾晚晴近前,语带戏谑地说道:“喂,小妞,发什么呆呀!想杀人,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三番五次地失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顾晚晴二目圆睁,怒气充盈,恨不得把燕阳生吞下肚去。 第二百零二章 不得不做的事 此时此刻,顾晚晴内心思绪翻滚不已,方寸大乱。 两度尝试揪魂拔魄,而两次失败,意味着不是对面的小子命大,而是自己遇到了真正的克星。第一次尝试的时候,对手体内涌出的反弹之力让自己功亏一篑。第二次尝试,自己可是实实在在地捏住了对手的脖颈要穴,但是对手体内的反弹之力竟然越发霸道,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手弹开了。显然,对手体内蕴藏着克制揪魂拔魄功的力量。迄今为止,皇家武者的案例中尚无施展揪魂拔魄功失败的记载,自己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克制揪魂拔魄功的力量。 可是现在,这种力量活生生地出现了,了无痕迹地消杀了自己的两次揪魂尝试。 这本来已经足够让顾晚晴心烦意乱了。 心烦意乱之中的顾晚晴,听到燕阳那脱口而出的肆意嘲讽,自然怒不可遏。 暴怒中的女人,比暴怒中的男人其实更加可怕,因为她们会不计后果地倾泻自己的愤怒。 所以,顾晚晴再次出手了,带着满腔愤怒,势道凌厉凶猛。 燕阳立时感到一种莫大的威压,不得不勉力应战。 面对顾晚晴所采取的两败俱伤的打法,燕阳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顾晚晴的修为本来比他略高,加上采取了这种凶狠的打法,令他招架起来很是困难,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施展鬼魅神功加以应对。但是那鬼魅神功一旦施展出来,必定会把顾晚晴弄得遍体鳞伤,这又是燕阳十分不情愿的。要把顾晚晴收为自己的女人,就最好不要让她承受那样的羞辱。 可是此时此刻,不用鬼魅神功招架的话,在顾晚晴成为自己的女人之前,自己可能就会成为她的剑下之鬼。 这件事情,令人好生难以抉择。 而不尽快抉择,便有性命之忧。 无奈之中,燕阳只好长叹一口气,暗道:情势如此,老子只好一不做二不休了,老婆你可千万不要怪我! 心思转动之间,鬼魅神功祭出。 随着悠扬的乐曲声响起,燕阳招法倏然改变,招式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顾晚晴当即一怔。 她听到的乐曲,曲名乃是俗世间耳熟能详的《你是我的女人》。在此激烈对战之际,对手蓦然释放出乐曲,显出好整以暇的状态,本来就令人费解。而这乐曲,从内容上看,又明显对她具有轻亵之意。她虽然没有完全搞清楚对手究竟打算干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是对手释放的盘外招,企图扰乱她的心神,以便从中取利。 内心不屑地轻哼一声,顾晚晴继续凶猛攻杀,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对手的招式已然大变,其迅疾新巧反倒令她难以招架起来。 当《你是我的女人》的乐曲响起的时候,燕阳一边出招一边暗骂袖珍玻特无良:你个该死的家伙,好像知道老子要收了这个女人似的,偏偏跟老子刨活,把老子的心思摆明了施放出来,莫非是故意让老子和老子未来的老婆难堪不成?那么多曲子你不选,非要选这首曲子,你让老子怎么说你好呢! 这个时候,战场上的局势已然逆转,变得顾晚晴只有招架之功了。 风飞扬一直紧张地观看着燕阳和顾晚晴的较量,先前燕阳被动招架的时候,风飞扬的心一直悬着。他跟顾晚晴交过手,知道这个女人并非易与之辈,燕阳不一定对付得了,一旦有甚不虞,他要及时上前把燕阳救出来。当听到乐曲响起、燕阳变招的时候,他知道燕阳使出的是鬼魅神功,一颗心就完全放下了。 邝星海不明所以,问风飞扬道:“风大侠,燕宗主弄的是什么阵仗,怎么对阵的时候还听音乐呢?” 风飞扬微微一笑:“这么说吧,那些所谓的音乐,若是对着一般人放出去,恐怕谁都感到不好受。” “您是说,这些音乐乃是音攻手段?”邝星海眨巴着眼睛问道。 “你理解得不算太差,”风飞扬说道,“不过此时此刻,它是那小子攻击招式的组成部分,而不是单独的音攻。” “哦,这样啊!”邝星海似乎听明白了,可还是有些懵懂,扭头看向与顾晚晴激战正酣的燕阳。 燕阳施展起鬼魅神功,对战形势登时逆转,那快如闪电、排山倒海般喷薄而出的招式弄得顾晚晴手忙脚乱、浑身上下不停地着落对手的拳脚。幸亏此时燕阳收起了长剑,只是用拳脚击打对手,不然的话,顾晚晴身上早已被刺出百八十个窟窿,不是皮伤肉烂,也是鲜血淋漓。 饶是如此,随着砰砰的击打声,顾晚晴身上也出现了许多瘀痕。以她那特殊的金刚特质,一般的击打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燕阳的攻击速度既快,着力便重,加上频次甚高,不一会儿,顾晚晴已然感到全身疼痛。
这么被动挨打终究不是办法,顾晚晴费尽心思琢磨应对的招数,一时之间却又哪里琢磨得出来?何况,像鬼魅神功这等逆天的功夫,世间鲜有破解的法门,便是给予顾晚晴充足的时间从容考虑,她也未必能够琢磨出应对之策。 作为自视甚高修为也的确出类拔萃的女人,经受这样的打击,不单是肉体上的痛苦,还有精神上的屈辱。顾晚晴容色出众,一向对自己的身体极为爱惜,平日哪怕指头上破点皮都要痛惜半天,而今全身娇嫩的皮肤被人击打得到处淤青,她心中的恼恨自然小不了。而恼恨之中又想不出什么脱困的办法,这无疑就是一种煎熬。 这样的煎熬,顾晚晴肯定无法承受太长时间。 果然,在不知道经受了多少次的捶打之后,顾晚晴干脆不反抗了,静静地立在当地,任由燕阳击打。 燕阳哪里忍心继续击打这样一个放弃反抗的女子,一个愣怔之后,当即住手停攻,将一只手搭在顾晚晴的脖颈上。 顾晚晴哀叹一声,以为燕阳跟她一样,要施展揪魂拔魄功取她性命。这个时候她已无心反抗,只想尽早结束自己的生命,以免遭受更大的屈辱。 所以,当感到身体上有一股气劲外流的时候,她似乎有些释然。 可是几息之后,她敏锐地感觉到又有一股气流涌进了自己的身体,沿着颈部直透脑海,随着脑海中一阵嗡鸣,她的思想开始产生变化,对那个刚才还把她欺负得一塌糊涂的男子隐隐产生出莫名的亲近感。 冰雪聪明的顾晚晴,当即猜测出自己中了对手的控魂诀。 她自然清楚中了控魂诀意味着什么,可是在内心深处,她对忠心臣服于燕阳是十分抗拒的,极其不甘心。作为深受皇室器重的天才武者,在外出历练的第一站就成了人家的魂奴,怎么说都不是光彩的事。更何况,成为魂奴之前,自己受尽了人家的欺辱,浑身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心痛加上肉痛,让顾晚晴浑然没有成为魂奴以后的应有表现。 看着目光呆滞的顾晚晴,燕阳此刻并没有取胜后的喜悦,而是连连自责,暗道:老婆,老子无奈之中把你收为魂奴,你可千万别怪我。不得不做这样的事,老子其实也很痛惜。问题是,老子要是不这么做,你又怎么可能臣服呢?唉,怪都怪你太过固执,偏要死心塌地效忠皇室,这么出色的女子,何必非要当皇室的走狗呢? 同样身为魂奴的褚灵嗣,当燕阳把手搭上顾晚晴香肩的时候,已经知道燕阳要做什么了。然而令他不解的是,被收服了的顾晚晴并没有任何向燕阳表示效忠的意思,相反,她的眼神之中还有几许清晰可辨的怨恨,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莫非她没被燕阳收服? 其他人不了解其中到底有何款曲,更是一言不发,沉默地盯着对面而立的燕阳和顾晚晴。 这个时候的顾晚晴,无论感到受了多大的委屈,自然都不会再向燕阳出手,因为有一点她非常清楚,从今往后,她的性命已然跟燕阳联系在一起,倘若燕阳有甚不虞,她自己也会遭殃。虽然不甘心做魂奴,但是为今之计,也只好虚与委蛇了。 何况,顾晚晴自认还有摆脱这种畸形关系的手段。数年前跟皇室请来的一个异人交谈的时候,那个异人曾经谈及魂奴一事,并且大致讲述了一些破解的办法,只是因为这些办法涉及淫秽行止,身为女子的她当时并没怎么在意。可是现在她既然不幸遭遇了变身魂奴的糗事,那种破解方法再怎么不堪,也不得不考虑使用了。毕竟,一时受些羞辱,总比一辈子做人家的魂奴强得多。 想到这里,顾晚晴阴沉的脸上强自挤出一丝笑容,对燕阳拱手施礼道:“妾身感谢主人不杀之恩,这厢有礼了!” 燕阳急忙拱手还礼:“不必客气,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呵呵!刚才出于迫不得已,对你做了不情愿做的事,你能原谅就原谅,不原谅的话就先不原谅,以后我再跟你慢慢解释。” 褚灵嗣见燕阳摆出这个态度,差点惊掉眼珠子,心想,同样是被收为魂奴,自己跟顾晚晴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当时自己被收的时候,主人可完全没有这么客气,可是当顾晚晴被收的时候,主人好像满心愧疚似的,这完全不平等啊!难道说,就因为人家顾晚晴是漂亮女子,而自己则是个糟老头子? 英雄难过美人关,呸! 第二百零三章 世间再无明杀门 听到燕阳这么说,顾晚晴心里的气稍稍顺了一些。 自从记事以来,顾晚晴虽然寄人篱下,但是那个篱下是万众仰慕的皇室,她因此并未受到任何委屈,加之自身体质特异、武功修为进境神速,颇得包括亲皇伏乞思盘在内的皇室成员青睐,一路成长下来可谓顺风顺水,没有遇到任何波折,即使偶与他人争竞,也从未吃过什么亏。顺境中成长起来的人心性本来就高,何况是顾晚晴这样在皇室中成长、修为出类拔萃的女人呢!这样的人,稍微吃一点亏,可能就会认为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内心的不甘有时候是无法简单地用语言形容的。 可是今天,情况发生了天大的变化,她不但浑身被人击打得没一块好肉,而且还变成了人家的魂奴,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 若是燕阳收了她之后,再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架势,她的对抗情绪肯定会更加强烈。好在燕阳由于存了私心,并未像对待雷恶地、伊匐、褚灵嗣等魂奴那样对待她。这当然不是因为燕阳经验丰富、懂得审时度势区别对待,而是因为存了私心歪打正着。 这边的事情算是基本上解决了,但是并未彻底解决,如何处理明杀门的杀手成了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燕阳跟风飞扬低语一阵,决定把这些杀手一并翦除,不留后患。当然,莫折念生作为燕阳的魂奴,今后还有些用处,权且留着。 议定之后,燕阳带着风飞扬、顾晚晴、莫折念生等人离开地下室,留下邝星海、褚灵嗣、张彝等处理后事。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对莫折念生和顾晚晴造成刺激——他们如果在场,眼睁睁地看着杀手们被杀戮,内心注定会起波澜。 西、南方向的四个战队,得到燕阳传讯,也是依法炮制。战队武者先前被引到地下毒室内,在毒烟缭绕中作战,都窝了一肚子火,暗恨明杀门的歹毒,此刻斩杀起一众杀手来哪会手下留情? 守在明杀门的杀手中,自然多有不甘引颈就戮、肆意反抗者,不过那些人中并无顶尖武者,人数上固然占有优势,怎奈在战力上还是差了许多,最大的倚仗青毒又起不了什么作用,因此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燕阳之所以要把杀手们赶尽杀绝,乃是因为这些杀手品行不端,不能吸收过来作为匡正皇室的力量。并且他们掌握的基本上都是邪行功夫,跟他们的歪心思结合起来,将来说不定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与其花费太多的心思掌控这样的力量,倒不如干脆将他们斩草除根合算。 莫折念生带着燕阳等人返回逍遥宫,隐约听到外面的喊杀声,心里很不自在。明杀门作为武林宗门,由于其独特性,在武林中具有特殊的意义,其中有不少掌握特殊技能的人才,在搜罗这些人才的过程中佝偻怪花费了不少心思。它之所以被皇家看中,正是因为这一点。如果不出现什么差池,明杀门注定会成为令所有武林宗门忌惮的力量。 可是如今,明杀门却转眼间消亡了,从此以后世界上将再无明杀门这个名号,唉! 想到这里,莫折念生不由喟然长叹。 顾晚晴也是闷闷不乐。她不像莫折念生那样心里想什么却不敢说,面对自己的神魂之主,她还是像以前那样率性直白。 “燕宗主,你好狠的心呐,居然要把明杀门连根拔除!”顾晚晴大马金刀地坐在燕阳对面,毫不客气地说道。 燕阳抬眼看看她,见她两条胳膊摊开放在两侧的座椅扶手上,把高耸的胸脯突出出来,丝毫不顾及形象,不由皱起眉头来。在他的心目中,自己未来的伴侣应该是循规蹈矩的淑女,而不是眼前这样的豪放女子。 “嗯,你这个问题好生费解呀!”燕阳对顾晚晴的做派不甚满意,却不能不回答她的问题,“明杀门,顾名思义,乃是邪行宗门,打出这个名号,就是要明目张胆、毫不避讳地杀人,其中的武者也都是杀手,手上沾满了武林豪杰和普通百姓的鲜血,应该说人人都死有余辜。更有甚者,这些人为了畅通无阻地干这些罪恶勾当,攀上皇室这棵大树,干了许多助纣为虐、戕害武林之事。这样的宗门,这样的人,如果继续留在世上,会有更多的人受其荼毒。把明杀门连根拔除,乃是顺理成章的事,任谁都会拍手称快,你却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我实在是不明白。” 顾晚晴听罢此番言语,似乎陷入了沉思,没再接着说什么。她来明杀门历练,自然知道明杀门是干什么的,而对于明杀门武者的所作所为,立场不同,得出的结果也不一样,顾晚晴或许另有一番见解,但是她并没有当场表明。
莫折念生看起来倒是乖觉,眼见明杀门大势已去,他在无力挽救的情况下,只好听之任之了。作为燕阳的魂奴,他非常清楚现在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 “主人,这秀容山除了那些杀手之外,还有一众女子,嗯,就是您驾临此地时看到的那些女子,该当如何处置,还请主人示下。”莫折念生坐在燕阳身侧,附耳说道。 “这个么——”燕阳没想到莫折念生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一时之间倒不知道如何回答了。表面看来,那些女子乃是供明杀门高层娱乐消遣的工具,不是什么杀手,按理说应该放她们离开,回到想去的地方。但是,有些事情往往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保不齐其中哪些女子参与了明杀门的龌龊勾当呢。 燕阳尚未琢磨出什么头绪,却听顾晚晴开口说道:“那些女子,自从我来到秀容山便归我领导,她们除了日常游戏之外,并没干什么坏事,谁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否则别怪我跟你们拼命!” 看这个架势,顾晚晴是要死保她们。 虽然不知道顾晚晴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燕阳很清楚,那些女子留不留的基本上都无所谓,即使其中一些人做过歹事,今后也不会对大家造成什么威胁,于是做起顺水人情,好讨顾晚晴喜欢。 “嗯,这件事其实着实有些不太好作决定,为了团队的团结,还是依了顾晚晴吧。”燕阳说话之时,故意做出些为难的样子。 “哼,算你识相!”顾晚晴依然是嘴头上不饶人。 接下来,顾晚晴命人把一众女子从密室中唤出来。 那些女子先前见莫折念生跟人打斗,魂都快吓掉了,一个个战战兢兢地逃回平日起居的密室,龟缩在被子里,各自担忧自己的下场,有的失声痛哭,有的哀声嚎叫,有的瑟瑟发抖,诸种丑态难以尽述。 等到听人呼唤,女子们怀着鬼胎,又战战兢兢地挪动不太听使唤的双腿来到逍遥宫,站成歪七扭八的一溜,双眼盯着自己的脚尖。 顾晚晴看着她们那没出息的样子,心中大为鄙夷,说道:“你们听着,从今往后,坐在我对面的这个家伙,嗯,燕宗主,就是你们的主人了,但凡他要使唤你们,你们一定要百分百地顺从,不可有丝毫抗拒。燕宗主青春年少,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少不得随时随地需要你们陪伴。我事先嘱咐你们这些,也是为你们好,省得不小心让人家砍了头!” 说着,冲燕阳抛去一个白眼。 这番话不仔细琢磨好像没什么毛病,可是在燕阳听来却处处透着玄机:什么青春年少、随时随地要女子陪伴?你他娘的这不明摆着说老子是个好色之徒么?还有什么不小心让人砍了头,你还不如直接说老子强奸不遂起意杀人呢!好嘛,一番话下来,把老子描述成色魔和杀人狂魔,你这到底安的什么心?不错,老子是不得不把你收为了魂奴,可是你要报复的话不妨明说,这么夹枪带棒的又是什么意思? 想是这么想,为了博取顾晚晴的好感,燕阳并没有发作,装作没听出顾晚晴的话外之音,摆摆手说道:“罢了,你们今后还是归顾晚晴领导,服从她一个人的号令即可。本座不善于跟女人打交道,并且要务缠身,也没有那个工夫。” 燕阳这句话轻描淡写,没有与顾晚晴针锋相对,但是其中的意思很明显,在很大程度上洗白了自己。 顾晚晴不再理会燕阳,对一众女子说道:“你们下去吧!” 女子答应着,施礼离开。 两个时辰过后,群雄纷纷来到逍遥宫,交流战况。统算下来,驻守明杀门的一千多个杀手,除了一二十个侥幸逃脱外,其他杀手都被剿杀了。剿杀这些杀手,就等于动摇了明杀门的根基。若是再破坏掉秀容山重重叠叠的堡垒和工事,如今散落在外的另外一千多个杀手也就无家可归了。 如此说来,匡正大业算是真正走出了第一步。 群雄欢声笑语之际,莫折念生把燕阳引到一个密室,先是叩首施礼,随后问道:“主人,奴才终是不放心,下一步您将如何处置奴才?” 燕阳看他一眼,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零四章 摆脱控制之计 眼见明杀门杀手一个个被清理,作为掌门人,莫折念生哪还坐得住?若说杀手们死有余辜,那么身为掌门人的莫折念生更是罪不容生,尽管眼下他已经变成燕阳的魂奴,可是他也知道,那是燕阳在斗战之际为了尽快结束战斗而采取的权益之策,不见得真心收他为奴才,现在战事结束了,人家说不定会因为他以往的过恶而决意把他清除掉。 因此,莫折念生内心惴惴,想把事情问个明白。如果人家想把他杀了,那就一了百了,他就不用担心了,引颈就戮便是;如果人家不想杀他,那他就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感念人家的饶恕之恩。 燕阳自然清楚莫折念生这是唱的哪一出。若是计较以往的行为,杀了莫折念生当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是,看到莫折念生那可怜楚楚的样子,又念及他协助剿灭明杀门杀手的举动,燕阳内心的杀念动摇了。 思量再三,燕阳最终还是作出了不杀的决定,对莫折念生说道:“论起既往的过恶,杀你一万次都不为过!你若是从今往后一心向善,本座不介意给你个改过自新、将功补过的机会,希望你好自为之。” 莫折念生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当即感激涕零、连连磕头。 时已黄昏,一身轻松的莫折念生当然要招待群雄喝酒吃饭。酒宴之间,顾晚晴一改先前的冷峻态度,竟是笑语晏晏,跟燕阳等人谈笑甚欢,并且招呼一众女子前来侑酒。那些女子许是习惯了这种场合应该怎么做,甫进大堂就开始脱衣服。 燕阳见状,立即呵斥道:“住手!你们身为女子,自己动不动就把尊严剥个精光,懂不懂什么叫礼义廉耻?快把衣服穿上,不然就给老子滚出去!” 众女子先是一阵大眼瞪小眼,随后才把脱掉的衣装重新穿起来。 顾晚晴不满道:“燕宗主,你这么大呼小叫干什么?身为英雄好汉,不该动不动就欺负弱女子的。” 燕阳闻言暗骂:你他娘的个狐媚子,怎么说什么事都能跑题?这件事情明明是老子在维护正常的伦理道德,到你嘴里怎么变成了男人欺负女人的破事?看来你家老子平日没怎么教你正题! 明知道说不过顾晚晴,燕阳只好不再跟她厮缠。 顾晚晴却揪住燕阳不放,又是劝酒又是献媚的,趁机吃了他不少豆腐。群雄们还偏偏跟着起哄,说二人郎才女貌、实是天造地设的佳偶什么的,弄得燕阳好生难为情,而顾晚晴却似一一笑纳了,并且笑得极其舒爽。 偷眼观瞧,燕阳发现顾晚晴笑起来很是妩媚,双颊上一对小酒窝把本来就十分好看的脸庞衬托得更具风韵。这样的女子,无论身在何处,都会吸引不少男子的目光、令男人们为之折腰,只可惜她不知道为什么入了武林并且成为修为顶尖的武林高手,让一般人望尘莫及、徒增垂涎。 酒宴开始之前,雷恶地跟顾晚晴一碰面,就称她为天才少女。不用说,曾经身为神泉山无上长老的雷恶地,纵使跟顾晚晴没见过面,至少也是听闻过她的大名的。燕阳记得,才名素著的顾晚晴当时对雷恶地只是回以淡然一笑。她对雷恶地都如此冷淡,对其他人如何自然可想而知了。 但是,酒宴之间,顾晚晴不但特意坐在燕阳身边,而且不时晃动柔软的娇躯有意无意地跟燕阳进行身体上的接触,在艳羡了其他人的同时,也不免令燕阳心生疑惑:她这么做,到底是单纯地想表现得更像个受人控制的奴才呢,还是另有所图? 相隔不远的莫折念生不知道燕阳身处艳福之中心情复杂,以为燕阳此刻正自沉浸在莫大的享受之中、感受着美貌女子投怀送抱的快乐呢。此时的莫折念生,内心对燕阳既是羡慕又是嫉妒。盖因顾晚晴自从来到秀容山,便一直对身为掌门的莫折念生冷冰冰的,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笑脸。莫折念生念在她出身皇家的分上,用尽心思百般讨好,却始终没换来一个哪怕是感激的微笑。可是如今,面对燕阳这样一个初次晤面的陌生人,顾晚晴竟然笑靥如花,把女人的娇柔尽情释放了出来,其间的差别迥如天地,莫折念生自然不怎么畅快。 不过,转念一想,顾晚晴现在跟自己一样,都成了人家的魂奴,被傲娇包裹着的尊严早已碎了一地,莫折念生也就基本上释然了。他接下来想的是,为了讨好自己的主子,顾晚晴今后在燕阳面前还不知道表现得多么无耻轻贱呢,这个骄傲得鼻孔向天的女人,总有被人治得服服帖帖的时候。
酒宴散后,莫折念生把燕阳领到自己的寝宫里,让他在这里休息,而自己则另觅睡卧之地。 燕阳也不跟他客气,大马金刀地坐在寝宫正中的座椅上,对莫折念生说道:“嗯,这样安排也好。你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话音未落,只见门口处进来三五个妖娆的女子,脸上都挂着笑容。 燕阳见状,冷脸训斥莫折念生道:“你弄这些营生干什么,赶快让她们出去!” 莫折念生双手一摊,显出为难的样子:“主人,这些女子已然不归奴才管了。” “嗯?”燕阳很是不解,“她们都是明杀门的人,不归你管归谁管?” “归我管呀!”门外飘进来一个声音。 燕阳扭头一看,只见顾晚晴嫋嫋娜娜地踱进门来。 顾晚晴大大咧咧地走近燕阳,在他身旁坐下,笑道:“燕宗主英雄无双,晚上就寝的时候连个帮着宽衣解带的使女都没有,成何体统!莫折,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莫折念生似乎很听她的话,跟燕阳道个晚安,转身出去。 燕阳料到顾晚晴大概会搞怪,却琢磨不出她到底会搞什么怪,于是沉默着等她出招。 顾晚晴笑吟吟地:“燕宗主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这些女子不过是奴家派来服侍您起居的使女,不负责床上的事。您是奴家的主人,床上的事情自有奴家负责。” 嗯,这是真话还是虚言?这么快就想跟老子上床了?老子可是打算让你做终身伴侣的,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草率了? 一番话,引出燕阳一阵胡思乱想。 不过,这个女人说话不怎么靠谱,这些话其实信不得。 转动几番心思之后,燕阳故作从容地说道:“嗯,只是服侍本座起居,倒也没什么问题,那就把她们留下吧。” 顾晚晴笑笑,没再言语,起身出门之际,仍自回眸一笑,其中似乎包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蕴。 几个女子似乎受过专门训练,把燕阳侍奉得很是舒服,其细心周到之处令他不由暗赞。 劳累了一日,燕阳上床不久便酣酣入睡。 不过,睡梦中的燕阳隐约感到自己周身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着,神识之中异常活跃,那素常安静竖立的七星竹居然产生了异动,左右摇晃不止。 接下来,神识之中的一个阴暗角落骤然爆发出屡屡荧光,放射到七星竹上。仔细感受荧光运转的轨迹,好像是隐伏多时的无劫咒受到了激发。 燕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所以起初对这些异象并没怎么在意。可是,认真感知一下,燕阳又感觉那似乎并不完全是梦。 恍惚之中,燕阳慢慢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燕阳百思不解。 他哪里知道,顾晚晴这么做,却是另有一番盘算。 一向高傲的顾晚晴,乍然成了人家的魂奴,岂能甘心就范,因此她要设法摆脱这种被人箝制的尴尬状态。恰好她曾经无意之中了解到一种用阴攻破解这种箝制的办法,于是便趁燕阳熟睡之际施展上了 怀着这种心思,顾晚晴先前表面上装作屈服的样子,等到燕阳就寝之后便开始实施阴攻手段。为了让燕阳尽快熟睡,顾晚晴特意嘱咐几个女子在燕阳的水杯里下了催眠之物,安排得可谓周到。 当然,作出这一选择,顾晚晴同时也作出了巨大的牺牲。二十年来,身处皇宫内院,她从未与同龄男子认真交往过,这个代价当然十分巨大,可是为了摆脱灵魂的羁绊,在再三权衡之后,顾晚晴还是咬牙作出了阴攻的选择。 其中包含了莫大的无奈,但她认为值得。 第二百零五章 反制 在自己完全不情愿的情况下被迫做这样的事情,对顾晚晴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 尤其是,她并非普通女子,而是自幼生长于皇室之中、被最高统治者亲皇伏乞思盘亲自教导的皇家武者,是以内心的羞辱感比一般女子更甚。 不得已而为之,并且是心怀羞辱而为之,心中的况味如何,只有她自己清楚。 睡梦中的燕阳,一会儿便被她舞弄醒了。 虽则醒了,但是燕阳并无任何动作,而是想看看她接下来到底会做什么。毕竟是初次见面的女人,如此主动地跟他做这样的事,说不定怀着什么动机。若是这个女人果真死心塌地要跟自己缠绵一生,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啊,自己定要悉心呵护,不能让她受任何委屈。 正自痴心乱想,却蓦然感到神识隐隐一动。 燕阳由不得讶异起来:怎么,难道自己对这个女人动了真情,那汹涌的情愫竟然引起了神识的躁动? 可是接下来,他隐然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神识之中的异动并非情愫引起的躁动这么简单,其中的某个角落似乎被外在的力量牵引着,一些东西甚至有外泄的迹象。 再接下来,他感到头脑逐渐昏沉,神情疲倦,昏昏欲睡,眼前一黑,就此沉睡过去。 顾晚晴则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设法接近燕阳,不是为了跟燕阳缠绵,而是为了摆脱燕阳对她的神魂控制。现在看来,这第一步应该是顺利地迈出去了,接下来所要进行的是第二步——勾连神识。 勾连神识之后,运用诀法吸取对方神识之中的控魂诀,一旦将其吸收过来,事情就会出现反转,不但解除了对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束缚,而且会将这一束缚加诸对方之身,让他变成自己的魂奴。 不过,她曾听异人说过,这一步蕴含着巨大的风险。盖因对控魂诀的吸收并非靶向吸收,而是将对方神识中的其他功夫也一并吸收过来,倘若对方是三界沙陀之身或者身怀异术,那么在吸收控魂诀的过程中或许会遭受极其剧烈的抵抗,甚至遭受对方异术的反噬,这都是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旦操作不慎,吸收者重则当场丧命,轻则出现气滞等不良反应。 当时,异人曾经告诫过伏乞思盘等人,这一秘术除非迫不得已,千万不要轻易使用。 而顾晚晴之所以毫无顾忌地在燕阳身上使用这一秘术,一则是出于摆脱受人控制的强烈愿望,二则是认为燕阳如此年轻,不可能是三界沙陀之身或者身怀异术,对他进行阴攻不应该有什么问题。 所以,神识勾连成功之后,顾晚晴放心大胆地开始吸收燕阳脑海中的控魂诀。 刚开始的时候,事情进展得颇为顺畅,顾晚晴明显地感觉到燕阳神识中的控魂诀流水般次第涌入她的脑海之中。待到那控魂诀在她的头脑中形成完整的图像之后,顾晚晴欣喜之中急忙催动诀法,打算关闭吸收通道。 孰料,那通道却是无论如何都关不住了。 不但收束不住,而且持续不断、汹涌澎湃的气流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倾斜而出,直朝她的脑海中涌来,其势甚大,不可阻挡。 感受到这一切,顾晚晴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她虽然不清楚这些不断涌向自己的气流到底是什么,但是她十分清楚,在实施阴攻的过程中,一旦来来去去的气流不受控制,其结果便是不但控魂诀被吸收进来,而且对方的其他功夫也会被一股脑地吸收进来,其间若有自己驾驭不了的异术,那么自己必定会受其反噬,不但已然吸收过来的控魂诀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人家,而且自己所掌握的功夫也会悉数被对方夺取,届时自己不但功力尽失,而且修为也会无限制跌落,直至跌落到与常人无异。 真要那样的话,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修为就会彻底不存在,引以为傲的资本也就一扫而光了。这种情形,就像亿万富翁顷刻之间散尽家财、倾家荡产,任谁都会感到心疼不已。
稍稍回过神来之后,顾晚晴想尽办法控制那汹涌奔腾的气流,无奈那气流顾自倾泻冲撞,根本不受她控制。焦急之中,顾晚晴一遍又一遍地祈祷,希望凭空出现无形的保佑自己的力量,可是无论如何祈祷,结果还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长的时间内,顾晚晴那满头的青丝都似乎白了许多。 眼看着脑海中那汹涌的波涛在疯狂注入一段时间之后,又像潮水般向外宣泄而出,而自己却毫无收束的办法,顾晚晴都快把自己的皓齿咬碎了。 终于,经过艰辛的挣扎,脑海中的气劲不再向外宣***疲力尽的顾晚晴来不及高兴,眼前一黑昏晕过去。 便在此时,昏睡中的燕阳猛然醒来,回想自己刚才所经历的梦境。 梦中的燕阳,感到自己的神识有一段时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全身的气劲不停地外泄,各种功法也一一向外宣泄,甚至连蛰伏在某个偏僻角落的万年诀和无劫咒都被调动了。当这两个连自己都无法驾驭的功法向外宣泄的时候,他自感身体承受不住那强大气流的涌动,顷刻间晕厥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昏然欲睡的燕阳感觉到神识中的功法不但不再外泄,而且好像开始吸收起外面的功法。回望神识,他看到自己先前被吸走的功法已然完璧归赵,并且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增添了一些原本没有的功法。 为什么出现这样诡异的变化,睡梦中的燕阳来不及细想。 然而,当他清醒过来,看到自己身边只剩奄奄一息的顾晚晴时,他瞬间明白了什么。虽然弄不清顾晚晴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但是有一件事他非常清楚——若非她捣鬼,他便不可能遭遇适才这些奇幻的经历。 缓缓起身,把昏睡不醒的顾晚晴推得远一些,燕阳仔细观察室内的情形,发现基本上没什么异样。 嗯,看来顾晚晴不是对他下毒,不然的话他早就应该中毒了。毕竟二人现在性命相连,一亡俱亡,顾晚晴爱惜自己的性命,因此不想伤害他的性命。但是,这个女人对他捣鬼是肯定的了。至于捣的是什么鬼,只好等她醒来之后详加盘问。 从月光照射的方向,燕阳判断出此时距离天亮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想再睡一会儿,却发现自己毫无睡意,只好斜倚床头,坐待天明。 雄鸡鸣叫之时,燕阳察看一下顾晚晴,见她仍自昏睡着,于是穿衣起身,在门外踱步。抬头一看,发现莫折念生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 “主人醒得这么早呀,休息好了没有?”莫折念生快步迎上来,笑着打招呼。 “你在这里干什么?”燕阳问道。 莫折念生道:“奴才怕有不懂事的人打搅主人休息,在这里盯一会儿。” 盯一会儿,还是盯了一夜?若是盯了一夜,那么自己跟顾晚晴缠绵之际如果弄出什么动静,就必定被他听了去啦。这个家伙,不好生睡觉,却假借其他名义在这里转悠,可恶! 燕阳心里是这么想,表面上还得表扬莫折念生的忠心:“嗯,你有心了。不过,我这里很是清静,不用你一直盯着,你且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的话,我自会让人请你。” 莫折念生答应着,施礼告别。 燕阳一边回寝宫,一边琢磨莫折念生到底听到了什么。作为人家的主人,在秀容山休憩的头一个夜晚就跟顾晚晴鬼混,燕阳终是怕人家说他不自重。至于其中的情由,又不好跟人家分说。 怀着愁闷,燕阳回到寝宫,坐在床边,无意间看到顾晚晴竟然皱着眉头,展现出些许痛苦的样子。看到这一幕,燕阳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不料,那原本静静躺着的顾晚晴却突然呢喃起来,张开双臂环抱住他,使劲往怀里拉。当此之际,燕阳以为她又要胡闹,本能地打算阻止。 第二百零六章 修炼法门 他哪里知道,顾晚晴此刻正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实施阴攻失败,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的内心自然痛恨不已。万没想到,一个跟自己年龄相若、其貌不扬的男子,居然这般深藏不露、拥有三界沙陀之身或者克制阴攻法门的异术。早知如此,说什么她也不会这么做。如今偷鸡不成反而蚀了一把米,顾晚晴心中的怒恨可想而知。为了实施阴攻,把自己守护多年的处女之身放胆奉献出来,结果却是如此悲催凄惨,其中的委屈又能跟谁诉说? 更为要命的是,不但破了身子,而且还要承受失败的痛苦和功法的反噬。而今功法反噬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头疼欲裂,好像一百根钢针无情地扎进脑海,令她痛苦欲绝。而且,若无破解之法,这种痛苦不知道要发作到什么时候、什么程度。 在痛苦挣扎的过程中,顾晚晴明显感到自己的修为跌落了。据她估计,她的修为目前大概停留在皇极七层境,比先前跌落了两个境界。而这两个境界,对于武者来说,却是决定生死的分水岭,有这两个境界便可以横扫绝大多数武者,没有这两个境界则会被诸多武者所制。对一向心性高傲的顾晚晴来说,失去这两个境界简直比要她的命还要痛苦。 便是在这种情况下,顾晚晴还记得自己处身何地,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尽管身体上痛苦难当、精神上备受折磨,但她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不肯发出呻吟、嚎叫。 此刻的她急于寻找安慰,一方面渴望着燕阳的温情抚慰,另一方面又对这个使她陷入痛苦境地的家伙起了抗拒之心,两种矛盾的心情糅杂在一起,表现出的是杂乱无章的身体姿态。 为了制止顾晚晴的胡闹,燕阳果断地抱住她,让她无法动弹,并且因为看到了她痛苦的表情而向她体内输送着疗愈伤痛的气劲。顾晚晴并没有挣扎,而是机械地任由燕阳抱着。不过,在这一过程中,她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头疼逐渐减轻,到后来居然任何疼痛感都没有了。 冰雪聪明的顾晚晴心思急转,隐约意识到燕阳或许有疗治她功法反噬的手段,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只要跟他在一起,日逐疗治一阵,她便极有可能彻底恢复。然而,跟这样一个差点毁了她的男人捆绑在一起,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痛苦。 两个原本陌生的男女,因为相互敌对而生死拼杀,到后来却不得不像夫妻般过活,而且还不是男人追求女人,而是女人离不开男人,男人跟女人过夫妻生活乃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赏赐,女人在头疼发作之时必须主动求着男人疗治,这些东西听起来都令人感觉荒唐。 最要命的是,不好受也得受着。 想到这里,顾晚晴心中好似打翻了五味瓶,诸种滋味翻腾不已。 约摸一个时辰过后,燕阳看到顾晚晴痛苦的神色完全褪去,便松手放开她。 他反复琢磨顾晚晴是不是一个轻率的女人,为什么这么快地跟他上床。想来想去,也没得出个合理的结论,只好转而思考其他事。作为男人,他交往的女人太少,不知道如何把握女人的心思,其实很正常。 琢磨睡梦中发生的事情,他倏然想起自己的神识之中好像吸收了什么东西。回望神识,发现角落里散落着一些奇怪的功法。 在袖珍玻特的帮助下,燕阳打开第一个功法查探,赫然发现那是一部皇极神功的修炼法门。逐页翻看,感到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直至翻到皇极八层境的时候,方才看到有些新奇的地方,其中一页的开头标注着:皇极八层境以上修为修炼法门。 嗯,皇极八层境以上修为居然还有独特的修炼法门?燕阳突然来了兴趣。 寻常武者的最高修为是圣元三层境,那可以说是武者的天花板,再往上提升已经不可能了。但是皇家武者的天花板却是皇极九层境,比俗世武者高了很多。燕阳先前以为这是因为皇家武者出身高贵、天赋异禀所致,可是现在看来情况不是这样,人家之所以能够修炼到皇极九层境,其实是依仗着特殊的法门。 逐页看去,燕阳不得不连连点头,盖因这些法门确有常人意想不到的高妙之处,其经脉运行路线常常从一般人认为不可能的地方穿越,并且是在好些新开辟的路线来回往复穿越若干次,以此改变气劲强度,淬炼经脉韧性。 尤为不易想到的是,修炼法门中提到了神智合一、神气合一,把寻常修炼法门中的以神驭气升华为融汇神、气,使二者融合贯通、形神相随。
这样的境界,自是寻常法门所难以企及的。 看罢,燕阳闭目深思,对这一修炼法门甚为叹服。 可是接下来他想到了一个问题:雷恶地也是皇极九层境武者,能够修炼到这个境界,应该也是运用了这样的法门。按理说,变身他的奴才之后,雷恶地应该主动汇报这一武功秘笈,可是迄今为止,那个该死的家伙对它却只字未提,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说那个家伙有二心不成? 想到这里,燕阳内心不由生出一股无名火气,但是念在身旁睡着一个美人的份上,只好暂且隐忍下去。 天光大亮之后,燕阳仍自坐在床头参详功法。顾晚晴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看看燕阳,淡淡地说道:“看来奴家今后只能跟着你了,唉!” 燕阳不明白她话中之意,说道:“跟着不跟着的,完全由你决定,我不想强迫你做什么不做什么。” 顾晚晴闻言心想:你个造孽不嫌孽缘大的家伙,老娘要不是中了你的招,肯定不会没脸没皮地跟你厮缠,可是如今,老娘不跟着你又能走到哪里去? 想着想着就要跟燕阳呛声,可最终还是忍住了,故作平淡地说道:“胡扯!人家的神魂都被你控制了,不跟着你怎么办?从今往后,奴家跟定你了,你甭想把奴家甩开,哼!” 燕阳一笑,不再说什么。 便在此时,昨晚在寝宫里服侍的那些女子又叽叽喳喳地进来端水泡茶,服侍二人洗漱,不过神情都有些怪怪的。 用早餐的时候,顾晚晴挽着燕阳的胳膊进入厅堂,并亲亲热热地坐在燕阳身旁,令一干群雄不由对燕阳羡慕起来。不过,风飞扬、雷恶地却是冷眼看着顾晚晴的一举一动,眼神之中都有些古怪。 餐罢,燕阳把雷恶地召至起居之处,开口问道:“老雷啊,本座一向待你如何?” 雷恶地不明白燕阳为何有此一问,眨巴着双眼答道:“主人待奴才,那是再好不过了!” 燕阳抬眼盯着他,说道:“你说的都是实话?” 雷恶地应道:“都是实话,没有半句虚言!” 燕阳啪地一拍座椅:“哼,亏你还知道本座待你很好!我问你,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本座呢?” 雷恶地恭谨地:“奴才对主人自然是忠心耿耿、毫无隐瞒,其间或有想不周全、做得不周到之处,尚请主人提示,若是有甚错谬,主人尽情责罚便是。” 燕阳含怒说道:“好,本座问你,你知不知道皇极九层境的修炼法门?” 雷恶地眨着眼,这才明白燕阳为什么发火,低头说道:“这个自然是知道的。奴才身为皇极九层境武者,焉能不知其修炼法门!” 燕阳拍打着座椅:“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莫不是担心本座修炼到皇极九层境,去灭了你神泉山那些老朋友?” 雷恶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这件事确实是奴才该死,没有向主人禀报,但是主人鉴谅,奴才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盖因奴才修炼那些特殊功法,乃是出于皇家的恩赐。皇家赐予那些功法的时候,都让人发下毒誓,终生不得泄露功法的秘密。那誓词都是皇家预先写好的,其中包含上刀山下火海、天打雷劈之类的歹毒咒语。奴才身为武者,镇日在刀尖上过日子,生怕泄密之后得到报应,因此只好守口如瓶。这是奴才的一点私心,其实不是有意对主人隐瞒什么。” 听罢这番话,燕阳寻思一阵,料定雷恶地应该不会信口雌黄,也就释然了,说道:“照你这么说,倒也情有可原,本座就不追究了。由此可见皇家的歹毒,哼!” 雷恶地点头称是,随即开口说道:“主人,奴才适才发现了一些古怪,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事尽管说,别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燕阳有些不耐烦。 雷恶地略作停顿,而后说道:“适才用餐之时,风师叔和奴才都发现,昨日被您收了的顾晚晴,修为好像跌落到了皇极七层境的样子。根据以往的经验,神魂受制,一般情况下修为不应该跌落恁多,现在这个情形甚为妖异。奴才跟风师叔探讨过,认为其中或有什么玄机,尚请主人明察,谨防中了那个女人的圈套。” 第二百零七章 终身伴侣 燕阳诡异地一笑:“什么妖孽不妖孽的,在老子面前通通翻不起什么浪来,老子任凭它作妖!” 雷恶地见燕阳毫不在乎,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您刚才提到皇极九层境的修炼法门,是不是顾晚晴告诉您的?主人若想修炼,奴才尽可助一臂之力。” 燕阳说道:“哼,顾晚晴,她可没有那么好心!老子是通过其他渠道知道的,那功法也让老子取来了,修炼之事还是不劳你大驾了吧。” 雷恶地无奈地舔舔嘴唇。 按照计划,群雄且在秀容山修整几日,随后前往镇元山。燕阳恢复能力甚强,征战所带来的疲劳小半日工夫就消失了,闲来无事,他打算按照皇极九层境的修炼法门修行进阶。可是,顾晚晴好像故意捣乱,每当燕阳开始沉浸于修炼之中的时候,她总是不失时机地出现,并且撒娇撒痴地纠缠,弄得他不胜其烦。 并且,每日丑时,顾晚晴的头疼总要发作一次,呢喃之中搂抱着燕阳硬是行那男女之事,燕阳稍稍表达不满之意,顾晚晴便哭闹撒泼。好在这也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燕阳虽是被逼,却也颇为享受。 两日之后,燕阳终于有些开窍,选择在顾晚晴兴尽酣睡之时修习功夫,倒也顺风顺水。他已然达到皇极八层境的修为,与皇极九层境只差着一个台阶,领悟九层境修炼法门不是什么难事,关键在于能否按照九层境功法的气劲循行路线运转全身劲力。由于九层境所设定的循行路线甚为奇崛,因此燕阳最初按照那些路线运行气劲的时候并不怎么顺利,可以说很是艰涩。后来,他尝试着降低气劲强度,以小批量、高频次冲击各个关隘,原本艰涩的气劲才变得畅通起来。 如此三番五次地尝试,燕阳终于彻底掌握了九层境的修炼方法,陷入了忘我的修炼境界。 某一刻,燕阳蓦然感觉全身筋脉猛然一紧,而后倏地放松下来,四肢百骸中的气劲毫无死角地流动着,带来舒爽无比的感觉。 他猜测,自己已经修炼成功,进阶到了皇极九层境修为。 如此轻易地达到巅峰修为,不免让他大为惊异,他本来是准备花费三五个月甚至三五年时间的。 他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进境如此神速,乃是完全得益于收储在神识中的诞灵草。武者在进阶的过程中,需要吸收身周大量的灵气,位阶越高,所需要吸收的灵气就越多。一些武者的修为之所以多年停滞,除了其他方面的原因之外,灵气不足乃是重要的制约因素。而燕阳由于诞灵草的滋润,时时刻刻都有灵气滋补,并且需要多少灵气就能补充多少灵气,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是以能够轻松进阶。 惊异之中睁开眼睛,燕阳看到顾晚晴坐在身边、面现惊诧地盯着他。 “睡醒啦?”燕阳问道。 “你、你晋升到皇极九层境了?”顾晚晴不答反问。 “应该是吧。我刚才感到浑身一紧,接着就放松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晋升了。”燕阳说道。 “这自然是晋升之后的身体反应。呀,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才修炼这么一会儿就晋升了?难道说你以前修习过这些法门?”顾晚晴疑惑未解。 “以前我都不知道有这个东西,如何修炼?”燕阳淡然说道。 顾晚晴沉默了。她二十岁就达到武功修为的巅峰,自以为资质无人可比,可是现在,她却被人彻彻底底地比下去了。以她那独特的金刚体质,从八层境到九层境尚自迁延两年多,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一两个时辰之间便做到了。这般说来,她跟燕阳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呀! 在被燕阳收为魂奴的时候,她心里完全不服气,以为那是燕阳使诈所致,不是实力比拼的正常结果,燕阳无论在资质上还是在修为上都跟她相距甚远。可是从燕阳轻松进阶皇极九层境这件事情上看,人家的资质更为逆天,如果与她同时得到皇极九层境的修炼法门,人家肯定能够更早地晋级。那样的话,世人赞誉的就是那个天才少年,而不是她这个天才少女了。 这对顾晚晴来说,自然又是一个巨大的心理打击。 数日内接二连三的打击,比顾晚晴以往所经历过的所有打击都多都严重,令她一时之间惶惑无计,不知如何是好。 “天明了,该起床了。”燕阳提醒道。
顾晚晴胡乱答应一声,算是回应。 燕阳看她如此心不在焉,打算跟她好好谈谈,告诉她该正经的还得正经,不要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成乱七八糟的皮肉关系。 不过,话未说完,却被顾晚晴一句话打发了:“别这么严肃好不好,好像谁没严肃过似的。人家要做你的终身伴侣呢,伴侣之间有什么正经不正经的?” 燕阳知道这个女人嘴头功夫厉害,没法继续跟她作口舌之争。 休养几日,群雄基本上恢复了状态。少数人在攻打秀容山的时候负了些伤,此时也差不多痊愈了。其间有数十个明杀门杀手从外面返回,都一一被群雄零星斩杀。 众人看到顾晚晴形影不离地伴随着燕阳,都纷纷向他道喜,伊匐更是大放媚词:“主人年少英雄,天下美人心向往之,无奈顾晚晴捷足先登,同主人成就了谐和之事,可谓佳偶天成。英雄美人之合,正不知将来会孕育多少存世佳话!” 燕阳不愿看他那谄媚的样子,故作听而不闻之态。顾晚晴却似乎颇为享受,冲着伊匐莞尔一笑。 依照燕阳的打算,这秀容山的诸多堡垒、工事必须悉数摧毁,以免为明杀门残留的杀手或者其他邪徒所利用。风飞扬提出异议,认为这些堡垒修建不易,可以重新设置机关加以控制,以便将来需要时用它杀敌。众人一番商议之后,认为风飞扬言之有理,这些堡垒也就保留下来了。 既然保留堡垒,就势必要有人留守。莫折念生先前是明杀门掌门人,留他在此守着最为合适。还有人提议顾晚晴一同驻守,不过她却不同意,毫不害羞地对众人说道:“这些日子你们大概也看出来了,我对燕宗主一见钟情,已经把他当成终身伴侣,从今往后,妾身一时半刻都不愿意跟他分离,你们千万不要生这棒打鸳鸯的盘算!” 众人一听,自然不好再说什么。燕阳也只好苦笑着接受这一说法,但是他内心清楚,所谓终身伴侣之类的说辞背后,可能藏着什么幺蛾子。 镇元山与明杀门之间约有三日的路程,因为元破山已死,众人料定山中没什么正经主子、不过是些虾兵蟹将守护着,因此并不着急,心情十分轻松,一边行走一边观赏着四处景色,倒像外出游玩一般逍遥自在。 出发之前,燕阳曾经询问顾晚晴,打听皇家是否派了顶尖武者帮着守山,顾晚晴摇头说她并不清楚,并说若是皇室之中若是没有其他人像她这样在那里历练,镇元山应该没有皇家派遣的武者。 听她这么说,燕阳内心也放松下来,抱着手到擒来的打算出发,一路之上跟众人谈笑甚欢。由于顾晚晴紧跟在他的身边,因此燕阳很多时候都是跟她交谈。 “听说皇家武者中有许多高手,也有许多特别的功夫呀。”燕阳说道。 顾晚晴媚眼一翻:“那是自然,你以为皇室统率天下,靠的只是皇族血统啊!” “照你这么说,应该真是这么回事啦。我听说那神泉山掌门伏乞乾归,善使一把软剑,叫做什么弹剑,招式十分诡异,一般人难以招架。你使的也是软剑,那些剑招不会是他传授的吧?”燕阳问道。 “自然不是!”顾晚晴一口否认,“奴家没见过伏乞乾归出招,可是听一些人说过,他的剑招得自异人传授,高明得很,寻常武者在他手下撑不过三招。若是奴家的剑招都是他传授的,现在成为魂奴的应该是你,你也注定享不了老娘的艳福啦,哼!” 这个女人,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说着说着就说到那种事上去,真不知道她以前在皇宫是怎么混的。要是她在皇宫里头也是这种做派,那皇家的风气可就真不怎么样了。想到这里,燕阳急忙转身跟其他人说话,不再理会顾晚晴。 明杀门跟镇元山之间其实有个较小的宗门,叫做河沙宗,宗中弟子不足千人,宗主蔺夏为生存计,早已率众投靠镇元山。前些日子群雄攻打秀容山,蔺夏听到风声之后,急忙前往镇元山通风报信。宗中弟子一时群龙无首,眼看群雄经过,连派人跟踪都不敢,莫说当面拦截了。 群雄本来也不愿意在此耽搁,因此并无攻山的打算,河沙宗以此躲过一劫。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镇元山,因为蔺夏的通报,已然做好了准备,只待群雄前来。 第二百零八章 守株待兔 新任镇元山山主寻怀盅,乃是元破山的心腹,此前担任太上长老,素常同元破山沆瀣一气,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寻怀盅尽管坏事做尽,但是为人奸猾,跟各方关系维持得不错,颇得神泉山赏识,因此元破山身死之后,寻怀盅接手了镇元山。 蔺夏前来通风报信的时候,寻怀盅正跟一个鬓髪皆白的老者把酒寻欢。那老者虽然年事已高,但是精神矍铄,一双铜铃似的牛眼闪着精光,与陪伴在身旁的年轻女子调笑得很是起劲。 蔺夏见状,瞬间明白那是寻怀盅的贵客,不敢贸然打扰,于是蹑手蹑脚地移步寻怀盅身旁,附耳将有人进犯的信息禀告。末了,蔺夏终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声问道:“寻山主,对面那个老者是——” 寻怀盅眉毛一样,笑道:“哦,你问的是他?告诉你吧,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泉山山主伏乞乾归,老人家四处巡游,恰好前几日来到我镇元山,被这里的美景美色所吸引,打算在此徜徉一阵,也算是我镇元山的荣幸了,哈哈!” “那是那是!”蔺夏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朝伏乞乾归抛去一个媚笑。作为小宗门的宗主,蔺夏感到过活不易,钻头觅缝地想结交豪门大佬,如今与伏乞乾归不期而遇,他认为正是攀附皇家宗门的绝佳机会。 伏乞乾归有所感应,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 寻怀盅笑着对伏乞乾归说道:“前辈,此乃河沙宗宗主蔺夏。那河沙宗是我镇元山的附属宗门,蔺宗主平日很是懂事,时常前来孝敬。前辈若是有意,不妨过些日子去河沙宗住些日子,蔺宗主挑选女人的眼光很是独特,河沙宗里的女子不比镇元山里的差,呵呵。” 伏乞乾归没有回应这一话题,而是正色说道:“老夫适才隐约听到有什么贼人进犯,是也不是?” 寻怀盅笑道:“据蔺宗主禀报,应该是有些强人奔我镇元山方向而来,至于是不是进犯,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在晚辈看来,有前辈在这里坐镇,那些贼人只是路过便罢,若是有胆进犯,必定没命回还!” 伏乞乾归眉头微皱:“作为镇元山山主,你这么想就太轻率了,不管是什么人来,在策略上都应该重视,千万不能如此轻描淡写、不当回事。不错,老夫恰逢其事,可以为你们挡下,要是老夫不在呢?你要知道,阴沟里尚且能翻船呢。” 寻怀盅低眉顺眼地:“前辈教训得是,晚辈这就出去安排。” 蔺夏静待寻怀盅出门,而后借机向伏乞乾归献媚。 镇元山原本就设置了许多壁垒,又经寻怀盅指划部署,处处戒备森严起来,山中只许出不许进,以防外贼混入。 在此紧锣密鼓之际,镇元山所有弟子一概严守岗位,谁也不敢轻易外出,以免跟入侵者遭遇丢了性命。 只有一个人毫无顾忌地踏出了山门。 这个人,就是顶着燕阳躯壳的蛰罗雀。 在云霄宗无奈地与燕阳易体之后,蛰罗雀可谓损失巨大,不但全身功力尽失,而且失去了云霄宗宗主的地位。因为此故,蛰罗雀一直对迫使他易体的元破山怀恨在心,三番五次寻找机会刺杀元破山,而由于元破山武功甚高、防范甚严,加之常年不在镇元山,所以蛰罗雀未能如愿。 不过,通过易体,他也得到了燕阳那充满青春朝气的身体。镇元山风气原本污浊,蛰罗雀来到这里之后,一些被镇元山豢养作为泄欲工具的女子都把他当成了鲜肉,有机会就想吃上一口,这也使他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满足。可是,对他投怀送抱的那些女人,在他看来都是歪瓜裂枣,镇元山高层吃到的才是美味可口的鲜桃,这不免又引得他愤愤不平。 闲暇之时,他没忘了修习武功、提升修为。他知道,要想咸鱼翻身,唯有这一个途径。因为有以前的基础和对功法的深厚感悟,经过几年的辛苦修炼,他居然达到了圣元两层境的境界,在镇元山可谓进境最快的弟子了,这在其他同门眼中乃是了不起的成就,可是他自己并不满足。 蛰罗雀心心念念的,是重新成为一宗之主,可以作威作福、为所欲为,而不是是处受人箝制。上次在云霄宗被虞大海囚禁,他利用自己的小聪明,费劲巴拉地打洞逃出来,由此对云霄宗更增添了一层怨恨,并产生了重新夺回云霄宗宗主职位的执念。 思来想去,蛰罗雀不认为有那个可能,盖因燕阳武功比他强得太多,再加上有专诸等几个长老,他要只身一人明刀明枪地抢夺那个职位根本没有胜算,只能隐忍着,静待可能的机会。 现在,他认为机会来了。听说有人进犯,蛰罗雀料想那进犯者可能是燕阳及其同伙,而有伏乞乾归坐镇镇元山,燕阳攻山的结果注定是死。如此一来,他回归云霄宗的障碍就完全不存在了,因此他急急下山,奔赴云霄宗干办自己想干的事情。
燕阳对蛰罗雀颠覆云霄宗的企图一无所知,与群雄抵达镇元山外的时候,放眼四顾那起伏的群山,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镇元山原来不是一座孤立的山,而是一系列连绵起伏的群山,重峦叠嶂之中透着清幽,又透着险峻,乃攻守兼备之地,若是镇元山在各个紧要关隘设下坚固的堡垒,谁人要想轻易拿下它便绝非易事。 看到燕阳皱眉,伊匐近前说道:“主人,那元破山本事不济,却偏偏选了个好地方建立宗门,也算是有眼光了。像奴才的玉露宗,地面不小,可是地势平坦,易攻难守,比这镇元山差了许多。看来在择地而居方面,奴才远不如元破山那个狗东西有智慧。” 专诸笑道:“有智慧管什么用,还不是丧命了!我的看法是,只要不作恶,哪里都是好去处,但凡为非作歹,去哪里都待不住,宗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燕阳说道:“理倒是这么个理,那些为非作恶之人也不是不明白,可还是照样做歹事。” 顾晚晴见众人七嘴八舌地扯闲篇,不满地说道:“你们是来攻山的还是来闲聊的?现下日已过午,还是赶紧干正经事要紧,东拉西扯的有什么用呢?” 专诸等闻言,内心很是不以为然,转念一想顾晚晴乃是燕阳的亲密伴侣,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燕阳转身来到风飞扬面前,招呼大家商议攻山之策。 正自紧锣密鼓地商讨着,忽听不远处的山头上传来号炮之声。众人惊异之中抬头看去,但见号炮响过之后,从山头上冲下来一支队伍,人数约有三五十,不仅挥动着旗帜,而且敲锣打鼓地弄出很大的动静。 邝星海说道:“这支队伍是要跟咱们开战么?这么喧喧腾腾的,也不怕暴露目标。” 狄道辛琛说道:“应该不是。皇家宗门向来讲究仪式感,这里是皇家的附属宗门,兴许这些人是镇元山战队中的仪仗队,负责鸣锣开道,大队人马还在后头呢。” 褚灵嗣颔首赞同:“嗯,老狄言之有理。一般来说,仪仗队不是作战队伍,基本上没什么战力,你们没看到那打头的是个女人么?战力如何,关键看后面出来的队伍。” 众人一边议论,一边严阵以待地等着察看后面出来的战队,可是令他们失望的是,除了这支仪仗队之外,后面并没有跟出什么人来。 不大一会儿工夫,仪仗队来到众人前面,那领头的女子笑盈盈地轻骑檀口,柔声说道:“诸位英雄远来辛苦了吧?妾身奉命迎接各位贵客进山吃酒喝茶,观赏镇元山大好风光,各位贵客请随妾身进山吧!” 说罢,也不待众人答复,匆匆转身原路返回。 群雄见状,当即陷入深度迷惑之中。 从仪仗队的表现看,镇元山锣鼓家什齐全,肯定有戏班子,可是眼下又是唱的哪一出?难道镇元山山主的智商低到了糊涂透顶的程度,竟然敌我不分,把敌人当成了尊贵的客人?真是这样的话,镇元山的真实状况跟它的名头相比,实在差得太远啦。 当然,镇元山这么做,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人家异常自信,压根没把群雄的威胁当回事。古往今来,只有十分自信从容之人,才会在对手面前表现得恁般大度,把先礼后兵的路数演绎到十足。而从实力上看,目前的镇元山真有那么强悍吗?连元破山那么霸气冲天的人都被群雄击杀了,放眼整个镇元山,还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能跟群雄抗衡? 众人左思右想,怎么也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既然人家盛情邀请了,不妨将计就计,以大家的实力,完全不怕镇元山玩什么花招。 是以略微踌躇之后,燕阳一马当先,带领众人向山上进发。 此时此刻,山顶上装饰得富丽堂皇的议事堂内,伏乞乾归大马金刀地居中而坐,扫视一眼分坐两侧的寻怀盅和蔺夏,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老夫等了这么长时间,那些贼人还没上来么?” 寻怀盅低眉顺眼地说道:“前辈鉴谅,我镇元山崎岖蜿蜒,路不太好走,那些贼人可能走不习惯,烦请前辈再等候一阵。晚辈不太明白的是,前辈为什么执意要把他们诳进山来,而不是在山外把他们消灭呢?” 伏乞乾归勾勾嘴角:“其中的道理其实很浅显,老夫把他们引进来,便是要一鼓全歼,不让他们跑了一个。若是在山外打,他们眼见形势不妙便会四散而逃,届时老夫追哪个不追哪个?在这山顶上打,有层层堡垒阻隔着,老夫不怕他们逃到哪里去,正可让他们挨个尝尝老夫的弹剑之威,哼!” 寻怀盅听罢此话,连称高妙。蔺夏更是不失时机地拍起马屁。 第二百零九章 谁是瓮谁是鳖 燕阳一行人行走在山路上,表面上似乎在欣赏壮美的山景,心中却各自盘算着小九九。 前方引导的仪仗队行进速度甚快,显然他们习惯了走山路,在这崎岖不平的山间小路上行走如履平地。燕阳等人若是普通人,恐怕早被仪仗队甩开了,好在他们都是修为不低的武者,跟上仪仗队的步伐毫无问题。 那山路很是幽长,约摸小半个时辰过后,众人方才来到宽阔的山顶平台上。燕阳放眼望去,只见平台的西北角落坐落着一些高大的房屋,想必那就是镇元山山主所在之地了。 仪仗队首领待众人全部上山之后,命队员吹起响号,呜呜咽咽的号声顷刻之间在山谷中回荡起来。与这些号声呼应的,是四处的山梁上传出的异口同声的呼喊声:“同心协力,瓮中捉鳖!同心协力,瓮中捉鳖!” 仪仗队首领冲群雄一笑,带着队员施施转身离去。 群雄这才明白过来:镇元山派遣仪仗队把他们迎接上来,原来并不是不分敌我、热情好客,而是盘算着瓮中捉鳖,把他们一网打尽。 “哼,不自量力!”风飞扬对那些鼓噪甚是不屑。 伊匐趋近燕阳说道:“主人,看来这镇元山不是一般地不知道好歹,而是想作死呀!您一声令下,奴才带人前去各个山梁剿杀那些不知死活的贼子便了。” 燕阳正色说道:“不忙!那些人不过是助演,大戏的主角还没出场呢,还是先料理了一干主角再说吧。” 话音甫落,便听房屋所在之处传来一阵响亮的巴掌声。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房屋中先后走出三个人来,当头的一个白发老者双手互拍,弄出啪啪的动静。 “伏乞乾归?”燕阳身旁的雷恶地失声惊呼。 “没错,正是老夫,看来你姓雷的还没把我忘了!”伏乞乾归显然听到了雷恶地的低呼,一边走着,一边冲雷恶地抛来一个冷厉的眼神。 此时此刻,伏乞乾归故作镇定,内心却很是吃惊。先前听到蔺夏和寻怀盅禀报的时候,他以为入侵者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其中即便有俗世宗门的掌门人,也不过是圣元三层境武者,在他面前可以说不堪一击,所以他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然而,当他看到人群中有前神泉山武者雷恶地、狄道辛琛,皇室精心培养的天才少女顾晚晴,以及她熟悉的明杀门门主莫折念生的时候,他开始不淡定了。他知道,能够收拢这些高手的人,注定不是圣元三层境武者那么简单,真要打起来,单是一个雷恶地就够他对付半天的了,若是其他人一起动手,他完全没什么胜算,逃走应该问题不大,镇元山却无论如何都难以保全了。 他那瓮中捉鳖的战术设计,原本是要将入侵者一网打尽的,可是现在,已经完全不可能了,一旦应对失误,自己反而可能成为瓮中之鳖。 唉,都怪自己大意,轻视了对手!伏乞乾归心中暗叹。 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临阵退缩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啊,原来亲皇亲自培养的天才少女也来啦,幸会!”伏乞乾归心思急转之下,开始打亲情牌,冲着顾晚晴说道。他寻思,雷恶地、顾晚晴、狄道辛琛原本都是皇家武者,不妨尽力把他们一一争取过来,改变敌我双方力量对比,一旦成功,那么他这一方就有莫大的胜算。 不过,仔细观瞧之后,他发现顾晚晴的修为似乎有所跌落,完全不是皇极九层境的状态,这不免让他大为疑惑。 挽着燕阳胳膊的顾晚晴笑意盈盈地说道:“是呀,伏乞山主。您老人家怎么也来了这里?” “有缘千里来相会吧,呵呵!”伏乞乾归打着哈哈,“你也知道,老夫受亲皇所托,执掌着神泉山,身负维护天下平安之责,需要不时出外巡查,刻下恰好巡查到镇元山,想不到竟然在这里跟你相遇了。” “您老人家事务繁忙啊,到哪里都是好吃好喝的。”顾晚晴说道。 伏乞乾归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职责所在,没有办法,唉!”接着盯住顾晚晴,说道:“晚晴,老夫感觉你的修为好像下降了呀,是不是受了人家的欺负?老夫在此,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大胆地说出来,老夫替你出气。” 燕阳听着二人对话,心情有点复杂。 当雷恶地叫出伏乞乾归名字的时候,燕阳当即感到大事不妙,预感到镇元山特意请了强援对付群雄,今天或许要打一场恶仗。别看皇家高手中现身的只有伏乞乾归一个人,可是说不定还有更多强手在什么地方隐伏着,随时都会现身,如果真是那样,胜负可就难料了。眼下,这独自现身的伏乞乾归还一个劲地跟顾晚晴等前皇家武者套近乎,到底安的什么心,明眼人一看便知,若是让他意图得逞,那就更糟糕了。
当然,心情复杂的不止燕阳一个,顾晚晴也是如此。当伏乞乾归晚晴二字出口的时候,顾晚晴瞬间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听着伏乞乾归那长者般关怀的话语,顾晚晴恨不得立马凑到他跟前好好叙谈一番。受皇家抚育多年,她的感恩之情十分浓厚,面对伏乞乾归这个皇族,内心自然而然地生出一些亲情。 可是,她又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自从成为燕阳的魂奴,她的身家性命已然跟燕阳连在一起,纵使皇家待她情深义厚,她也不可能反转身躯跟燕阳作对。更何况,为了破除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控魂术,她现在落下了后遗症,只有通过跟燕阳合体才能缓解、恢复,为生存计,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背叛燕阳的。 听到伏乞乾归说她的修为下降了,她当然黯然神伤、对燕阳有诸多怨恨,但是从一定程度上说,那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压抑住翻滚的思绪,顾晚晴故作平静地说道:“多谢您老人家关心,我现在状态很好,身边这些朋友也没人欺负我。” “嗯,那我就放心了。”伏乞乾归点着头,继续转动心思。他知道,顾晚晴既然这么说,那就不太可能回到他的阵营了,于是他扭头看向狄道辛琛,说道:“狄道,你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气势汹汹地来到这里,又是为什么呢?” 狄道辛琛深施一礼,而后说道:“山主鉴谅,狄道经燕宗主等英雄豪杰开导,明白了许多先前不太明白的道理,深感以往做了太多错事,想要改邪归正、重新做人。近年来镇元山主元破山率领宗中弟子助纣为虐,戕害武林,荼毒百姓,坏事做尽,恶事做绝,狄道今日响应燕宗主号召,跟从群雄一起来剿灭镇元山。山主倘若有意,不妨也弃暗投明,协助群雄剿灭镇元山。”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不留任何余地,明显是撕破脸的做派,伏乞乾归听了自是很不自在,每句话在他听来都无异于辱骂,于是不再假装和气,恼恨说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居然如此不知羞耻、大言不惭!老夫先宰了你个狗贼吧!” 说话之间,右手一晃,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软剑。那软剑剑身十分轻薄,约有三尺长短、一个拇指的宽度,通体散发着亮金色,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好剑!”风飞扬脱口赞道。 伏乞乾归得意地晃着手中剑,对风飞扬说道:“老客武功不咋的,却有些见识!” “可惜明珠暗投了呀!”风飞扬一副惋惜的样子,“若是在真正的豪杰手里,这把剑或许能够发挥应有的作用,只可惜它落在奸慝之手,也算是命运不济了,唉!” 说罢,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两大武林高手,言来语去之间就此交上了手。 伏乞乾归不清楚风飞扬的底细,以为他武功不过尔尔、却不知死活地说这样的大话,于是把本来对狄道辛琛的满腔怒气转移到风飞扬身上:“老客说话这般不客气,莫非手底下有真章?如果没有,那可能就有命说话没命存活了,嘁!” 风飞扬不怒反笑:“真章不真章的,对付你这样的狗贼还是绰绰有余的。今天遇到老夫,算是你倒霉晦气吧。” 伏乞乾归怒道:“有种,有种!老客这般狂妄,敢不敢跟老夫单打独斗分个高下?” 风飞扬淡然一笑:“纡尊降贵罢了,没什么敢不敢的,呵呵。” 见风飞扬始终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伏乞乾归怒气大盛,疾步来到一个四周无人的空阔之处,并且摆手示意风飞扬过去。 风飞扬微微一笑,大步流星地来到伏乞乾归对面,叉手站立。 “亮兵器吧,别这么赤手空拳的,省得人家说老夫欺负你。”伏乞乾归一边玩弄着手中的软剑,一边阴沉着脸说道。 “不急,”风飞扬笑着说道:“老夫先看看你是如何使剑的,然后再亮兵器不迟。” 伏乞乾归都快让风飞扬气笑了:什么,先看看老子怎么使剑的,不怕把小命看没了?你知道不知道,老子可是皇极九层境的巅峰修为,真实功夫便是在九层境武者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其他九层境武者在老子面前从来不敢托大,你说这话又是哪里来的底气?要是嫌自己命长,干脆跳崖自尽算了,干嘛非要让老子背个斩杀无名之辈的恶名呢? 这么想着,软剑一晃,便要取风飞扬性命。 第二百一十章 想逃 伏乞乾归的剑之所以被称为弹剑,乃是由于其剑虽然轻软,但是需要的时候剑上的力道却不比任何硬剑或者重剑差。这种力量随时产生变化,时轻时重,往往令对手摸不着头脑。弹剑之所以难于对付,除了剑招的灵动繁复之外,就在于这种倏忽变化的力道,对手稍有疏忽便会中招。 能够在如此轻软的剑中注入沉重的力量,并且让这种力量轻重不居、变化无常,足见伏乞乾归的高超功力,一般武者是不可能这般轻松自如地驾驭自身力量的。正因如此,在面对同为皇极九层境修为的武者的时候,只要软剑在手,伏乞乾归便有足够的取胜自信。 在伏乞乾归眼里,风飞扬不过是寻常武者,反倒在他面前无端托大,乃是对他这个巅峰武者的极度不尊,所以他要杀鸡儆猴,让在场的其他人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怀着这种想法,伏乞乾归出手不留情,在软剑中灌注力量,那软剑带着嗡鸣声直奔风飞扬咽喉。 风飞扬作为巅峰武者,哪还看不出眉眼高低,于是疾速撤步,躲避对手杀招。 伏乞乾归满拟一招制敌,不意被对手躲过,当即连施杀招,务要数招之内将对手斩杀当场。 风飞扬眼见对手招式凌厉,不敢继续托大,掣出长剑,同对手生死相博。察觉对手剑招飘忽不定、剑上力道大小不居,风飞扬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对手,丝毫不敢轻忽,只好小心翼翼地跟对手过招。 蔺夏等到伏乞乾归动手之后,满以为自家主子三招两式之间便可斩杀对手,于是对群雄洋洋说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不知死活地来到这里送命,相信伏乞山主定会满足你们的愿望,施展高超功夫将你等一一灭杀。识相的话,赶紧跪在地上向爷爷我磕几个响头,爷爷向伏乞山主讲几句情,说不定会饶了你们的狗命,允许你们做爷爷的奴才。嗯,那个女娃娃恁般漂亮,不妨做爷爷的贴身侍女,哈哈!” 蔺夏这番话一出口,不但群雄个个义愤填膺,便是寻怀盅也异常不满。蔺夏武功低微、见识不广,不知道对手的状况,可是寻怀盅却略知一二,雷恶地的鼎鼎大名他是听说过的,天才少女顾晚晴的名字他也有所耳闻,单是这两个人都够他们对付的了,再加上其他人,他们岂是敌手?眼下他们最大的倚仗与对方阵营中的老者打得正酣,蔺夏若是把人家惹恼了,他和蔺夏就是待宰的羔羊,根本没有多少还手之力。更何况,蔺夏还不知死活地公然侮辱顾晚晴,一旦天才少女因此动怒,蔺夏顷刻之间便会成为死人。 果然,蔺夏话音刚落,顾晚晴就越众而出,笑意吟吟地对蔺夏说道:“哟,这是哪个林子里飞出来的烂鸟,这般不知死活地聒噪!老娘已然等不及了,这就贴身服侍你一回如何?待会儿你去了阴曹地府,老娘就没机会服侍你了呢。” 说着,舞动手中软剑,直直地冲着蔺夏而去。 蔺夏继续狐假虎威:“你干什么,老子劝你还是不要冲动,免得待会儿后悔!你听好了,老子乃是河沙宗掌门,还有皇家宗门罩着,你要是动手,可得想好了后果!”一边说,一边毫无自信地用眼神向寻怀盅求助。 面对如此愚蠢的队友,寻怀盅内心暗骂不已:你他娘的自己引火烧身,还千方百计拉着老子垫背,到底什么意思?自己作死,干老子什么事? 仔细权衡之下,为了保全自家性命,寻怀盅赶紧撇清关系:“诸位,蔺宗主浑身是胆,一番豪言壮语发自内心,寻某虽然佩服,却是不太赞同。若是有所得罪,诸位跟他算账便是,寻某两不相帮。” 说罢,纵身跳出两丈开外。 蔺夏登时傻了眼,完全没想到关键时刻队友不帮自己,眼见顾晚晴仗剑来到面前,无奈之中只得仓皇应战。以他区区圣元两层境的低微修为,怎能敌得过顾晚晴的凌厉攻势?顾晚晴纵然跌落了修为,但是皇极七层境的修为依然不是蔺夏能够抵挡的。 蔺夏慌乱之中嚎叫着请求伏乞乾归救命,可是伏乞乾归自顾不暇,哪能顾及他呢? 盏茶工夫过后,蔺夏人头落地,骨碌碌滚下山峦。 寻怀盅暗道侥幸,庆幸自己明智地及时跟蔺夏撇清了关系。可是这种庆幸并未维持多长时间,盖因顾晚晴斩杀蔺夏之后,接着挥剑向他攻来。 情形如此,他再想置身事外已经不可能了。
面对气势汹汹的顾晚晴,寻怀盅如临大敌,铆足精神,舞动三尖两刃枪应战。按理说,那三尖两刃枪乃是长兵器,对战顾晚晴的软剑具有一定优势,可是寻怀盅只有圣元三层境修为,他并不知道顾晚晴修为已然跌落,仍旧以为她是皇极九层境武者,因此对战之际不免缩手缩脚,兵器上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 峰顶上镇元山一方的三个人之中,蔺夏授首,伏乞乾归和寻怀盅各自与对手相战,此外再无一人露面。燕阳见状,示意雷恶地等带领各个战队分头攻击分散在不同山脊上的镇元山弟子,自己跟张彝则守候在当地,以便随时策应风飞扬和顾晚晴。 众人领命而去,山脊上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厮杀吼叫之声。 伏乞乾归跟风飞扬捉对拼杀,起初尚自对风飞扬怀有轻亵之意,可是真正交起手来,方才发现对手并非易与之辈、至少有皇极九层境修为。诧异之中,伏乞乾归改变了先前横冲直撞的蛮横打法,耐心跟对手周旋起来。 风飞扬也对伏乞乾归那深湛的修为和扎实的武功感到惊异。这些年来,除了在亮玙山遭遇的各种各样的异域武者,风飞扬在三千世界并未遇到真正的对手,绝大多数武者在他面前都不堪一击,他想求得一败都没什么机会。先前他之所以冒险闯入幽明山之中的各个秘境,就是想在秘境中寻觅可以一战的对手,可惜的是挑战了几个像样的对手之后那些秘境便轰然崩塌。现在遇到伏乞乾归,对手虽然招式老辣,自己随时面临伤亡的危险,可是风飞扬终于找到了能够逞一时之快的机会,心里不由大呼过瘾。 为了好好过把瘾,风飞扬并未使出压箱底的功夫,而是尽量把打斗的过程延长,好在他现在没有其他事情,不急于赶时间。 伏乞乾归却不是这么想。他现在的使命不仅是战胜眼前的对手,还要保护镇元山不受侵害。适才蔺夏被顾晚晴三下五除二之间削掉脑袋,伏乞乾归固然心寒,但并不是多么心疼。不管怎么说,蔺夏都不是镇元山的人,所统领的那个河沙宗平日以贩卖河沙为生,本来也没多大出息,便是整个宗门覆灭也没什么可惜的。可是镇元山不同,它是皇家宗门颠覆武林的马前卒,对一众投靠皇室的武林宗门来说具有极强的标杆意义和象征意义,一旦镇元山被灭,那么其他已然投靠过来的宗门便会产生动摇,或者首鼠两端,或者干脆背叛皇室,这个结果是皇室绝对难以承受的。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结果,那么皇室多年来的心血就等于白费了,追究起责任来,他这个整件事情的操刀手如何向皇室交代? 因此,他想尽快结果对手,再去帮助不远处打得甚为吃力的寻怀盅,之后再去帮助分散在各个山头和山梁上的镇元山弟子。 其间或许有重大的牺牲,但无论这个牺牲有多大,镇元山的名号一定要保住。 想到这里,伏乞乾归不由加快了进攻的节奏,将弹剑的威势发挥到极致。 那弹剑能够名震天下,实非浪得虚名,招式之诡异着实令对手防不胜防。风飞扬饶是极度谨慎,仍是不时被对手手中的软剑划伤,好在那些伤痕都不深,对像风飞扬这样的武者来说算不得什么。而风飞扬之所以屡屡中招,乃是由于把握不准对手招式的虚实,那看似虚招的招式之中实则蕴含着强大的力道,看似实招的招式之中却全无力道,其实就是虚招。 两个时辰之后,风飞扬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划痕四布。 燕阳抢上前,扬声说道:“前辈且退下休憩片刻,剩下的事情还是交给晚辈吧。” 风飞扬边打边回应:“小子,这个老家伙惯使诈招,老夫不信你能对付得了。你且稍安勿躁,老夫迟早把这个老家伙料理掉。” 燕阳闻言,只好退后继续观战。 另一旁,顾晚晴跟寻怀盅打着打着,从山顶打到了附近的山梁上。张彝见状,对燕阳说道:“镇元山那个老小子可能想找机会逃跑,本座前去盯着,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跑了。” 说罢,也不待燕阳回应,径自撒腿往山梁处奔去。 此时此刻,四周的山头上、山谷中,厮杀呐喊声兀自此起彼伏,其间夹杂的鬼哭狼嚎声都是镇元山武者发出的。听着这些嘈杂的声音,燕阳隐隐感到群雄距离拿下镇元山已经不远了。至于寻怀盅和伏乞乾归这两个巨慝,拿下他们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追风弹 伏乞乾归听着山间各处此起彼伏的嘶叫声,内心甚为焦灼。照这么打下去,镇元山算是彻底完了,即便自己在场也难以挽救。没想到这些入侵者实力强悍如斯,居然能够一举将镇元山连根拔起。 想想也是,人家连雷恶地、顾晚晴这样的皇极九层境武者都能征服,剿灭镇元山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只是伏乞乾归闹不明白,作为三千世界巅峰武者的皇极九层境武者是怎样被征服的。他作为神泉山掌门和皇室宗亲,见识过不少异界武者,许多本事也是从异界武者那里学来的,除了那些异界武者,他想象不出还有谁能够轻而易举地征服皇极九层境武者这种三千世界的顶尖存在。 莫非眼前这些入侵者背后,隐藏着异界武者的踪迹?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许多事情就解释得通了。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事情就变得有些可怕了——一向只跟皇家打交道的异界大能,一旦转身辅助这些与皇室作对的武者,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皇室颠覆、朝廷变脸,皇室颠覆武林的计划自然也会化为泡影。而镇元山的覆灭,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前奏。 事情如果真的向那个方向发展,自己现在死撑镇元山究竟还有多大意义? 没有意义的事情不做也罢,为之丢了性命怎么说都不合算。俗话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走了再说吧。 想到这里,伏乞乾归开始琢磨如何抽身了。 风飞扬似乎看出了对手的打算,一剑紧似一剑,根本不给伏乞乾归脱身的机会。对战之初,由于不熟悉对手那诡异莫测的剑招,风飞扬身上着实受了不少伤,可是风飞扬毕竟是风飞扬,领悟力极强,渐渐摸索出了对手出招和力量运行的规律,伏乞乾归再想在他身上留下剑痕已经难上加难,相反,伏乞乾归自己身上不断中剑,一身华丽的衣装已然变成破衣烂衫。 屡屡中招的伏乞乾归终于明白眼前的对手乃是武功修为绝对不低于皇极九层境武者的大能,而这样的大能世间罕见,因此伏乞乾归一度怀疑风飞扬是异界武者,可是在发现风飞扬毫无异界武者的气度之后,伏乞乾归很快又把这一猜测否定了。三千世界之中出现如此大能,而又跟皇家作对,更令伏乞乾归心生忐忑,逃脱之心愈炽。 然而面对风飞扬的步步紧逼,伏乞乾归无论如何都寻找不到逃脱的机会,无奈之中横下心来,单手掣剑,另一只手疾速入怀,从衣囊中掏出不知什么东西,随手一撒。 风飞扬登觉眼前飘来一股粉末样的东西,暗道不好,当即撤身,退出几丈之外。 伏乞乾归趁此机会御空而起,朝着寻怀盅所在之处急掠。燕阳和风飞扬紧接着升空追赶。 伏乞乾归与风飞扬对战之际,偷眼看到寻怀盅被顾晚晴猫住老鼠似的戏弄着、状态很是狼狈,于是打算带着这个爪牙一起逃走。按照他的盘算,适才他所施放的迷魂散具有很强的毒性,足能让风飞扬迷瞪一会儿,他救走寻怀盅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当他扭头查探身后动静的时候,赫然发现不但风飞扬追过来了,而且追赶队伍里头还多了个燕阳。他虽然不清楚风飞扬为什么没有中迷魂散之毒,却十分清楚救下寻怀盅的希望已经极其渺茫。被两个顶级武者追赶着,自己能否顺利逃脱都很难说。 想到这里,伏乞乾归加快了飞行速度,来到寻怀盅头顶的时候,不敢稍加停留,只是试探性地伸手一捞,想要揪住寻怀盅的头发一起飞走,无奈尚未够到寻怀盅,底下张彝和顾晚晴的两把剑便斩向他的双手。 见此情形,伏乞乾归只好哀叹一声,兀自升空逃命。 顾晚晴跟寻怀盅打斗,以皇极七层境对战圣元三层境,从一开始就对对手形成了压制,逼得对手连连后退。但是顾晚晴并不打算尽快杀了他,而是耍起少女心性,打算跟对手好好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剑招之中不乏侮辱性招数。 那寻怀盅背靠皇家宗门,一向心高气傲,如何受得这等屈辱,内心怒恨不已,而又实在无可奈何。有心逃跑,一是旁边有张彝盯着,随时都可能被阻截回来,二是漫山遍野都是厮杀呼喝之声,料是入侵者分布在各个角落,不会让他轻易逃脱。战又战得屈辱,跑又无处可逃,寻怀盅不由心急如焚、惶惑无计。 好不容易等到伏乞乾归前来施救,不料却是空欢喜一场,连那伏乞乾归都被人追得惶惶如丧家之犬、顾自仓皇逃命,哪里还管得了他呢。眼下的寻怀盅,感觉自己就像被主人彻底抛弃的无主之犬,空自落得个孑然一身任人宰割的下场,内心悲愤不已。
不待他心生更多悲愤,张彝恐怕再有什么变故,于寻怀盅心境崩殂、无甚防备之际一剑斩下,瞬间结果了他的性命。 顾晚晴本待继续跟寻怀盅游戏一阵,见游戏对象猝然丧身,虽则有些意兴阑珊,却也没说什么,挪步返回山巅,进入房屋内休憩。张彝跟随而入,见角落里隐伏着一干瑟瑟发抖的女子,大喝一声,把她们轰了出去。 顾晚晴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似乎有什么心事。张彝秉性沉稳,见顾晚晴不愿搭话,也就安静地在一旁休息。 顾晚晴仔细回忆着适才跟寻怀盅对战的每一个细节,并将它们与她之前跟人对战的招式进行比较,想看看自己修为坠落之后战斗力减弱了多少。比来比去,她发现自己现在的战力确实比以前下降不少,一些原本能够一击重创对手的招式,现在却顶多只能把对手划伤,许多情况下反倒让对手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不免令她黯然神伤。 她跟寻怀盅那一番打斗,在别人看来可能是居高临下的戏耍,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却是实实在在地想要彻彻底底地检验一下自己目前的状态,认认真真地参悟修为跌落之后招式之中可能产生的变化。若非张彝突施杀手要了寻怀盅的性命,她本来还想继续体悟一阵的。 纵使如此,那场对战的经历也足够让她好好感悟的了。 约摸半个时辰过后,沉思中的顾晚晴被一阵扰攘声惊醒,抬眼望去,发现雷恶地等人喜气洋洋地回来,各自找地方坐定,高声大气地谈论着剿灭镇元山的战果。从他们的议论中,顾晚晴知道镇元山所有在山弟子都已被一一灭杀,所有巢穴一概被捣毁,从今往后世上再无镇元山这个江湖名号了。 对于轻松捣毁镇元山,顾晚晴其实并不感到意外。武林之中之所以能者为尊,便是由于能者具有远胜常人的建设或破坏力量,有时候一个人的实力可以当得千军万马。镇元山虽然底蕴丰厚,但是终究不像神泉山那样强者如云、难以撼动,若是有那么三五个皇极九层境武者,最终的结果可能是另一个样子。仅仅凭借寻怀盅这样的圣元三层境武者镇守,那是无论如何守不住的,巅峰时期的顾晚晴一个人就能把整个镇元山破坏得一塌糊涂。 群雄顾自议论风生,浑没察觉燕阳和风飞扬不在现场。桑无相终是仔细,来到顾晚晴身旁问道:“晚晴,燕宗主去了哪里?” 顾晚晴懒洋洋地回应:“他跟风大侠追击伏乞乾归那个老鬼,不知道追到哪里去了。” 桑无相眉头微皱,跟雷恶地等人计议,打算让雷恶地和伊匐出外寻找。 雷恶地、伊匐收拾停当,正要出门,蓦然感到门口吹来一股劲风,扭头望去,发现风飞扬搀扶着燕阳疾步走进来。燕阳趴在风飞扬怀里,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精神很是涣散。 众人七手八脚地帮着风飞扬把燕阳安放在床上,问道:“风大侠,这是怎么回事?” 风飞扬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座位上,不停地摇头晃脑:“唉,上了伏乞乾归那个狗贼的当!” 雷恶地与众人一起察看过燕阳的状况之后,对风飞扬说道:“师叔,主人中了伏乞乾归的追风弹?” 风飞扬懊恼地:“老夫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弹,反正是弹。我们紧追伏乞乾归不放,一直追了二百多里,眼看要追上了,想不到那个狗贼急了眼,从身上掏摸出一个圆球样的黑色物件,先是哈一口气,接着朝我们扔过来。燕小子冲在前头,被那圆球打中肩头,一声爆炸过后,燕小子痛叫一声昏迷过去,伏乞乾归那个狗贼趁机逃脱了,唉!” 雷恶地道:“据师叔所说,这正是神泉山研制的追风弹,不但紧急时刻可以保命,寻常时候也可以投掷杀敌。这追风弹中不但有寻常火药,还掺杂着青毒等诸多毒药,一般情况下,只要被追风弹打中,基本上没什么活命的机会。” 风飞扬使劲拍打着双腿:“哼,神泉山恁般歹毒,着实可恨!此山不灭,老夫寝室难安!我等暂且在此盘桓一阵,待燕小子养好伤,择日去那神泉山,将那些心狠手辣的狗贼全部剿杀!” 第二百一十二章 寻找洞藏 风飞扬痛心疾首,引得群雄心生同感。不过,桑无相以及雷恶地等燕阳所收的魂奴此刻的心思却不在如何剿灭神泉山上,而是关注着燕阳的伤情。桑无相作为师长,对燕阳那是发自肺腑地关心,雷恶地等人则是因为身家性命系于燕阳一身,不得不关心。 众人来到床边查探,发现燕阳双目紧闭,左肩处肤色黢黑、血肉模糊,发出难闻的气味,内心都有些焦急。桑无相扭头问道:“老雷,那追风弹的杀伤力如何,燕宗主有无性命之忧?” 雷恶地面色沉重:“桑长老,追风弹的杀伤力极大,其中混合的几种毒药,其药性较之单独使用更烈,再加上内中还有青毒,侵蚀之力极强,一般人中了追风弹之后很少有活命的。不过,燕宗主福大命大,但愿他不会出什么问题。” 话虽然这么说,神态之中的焦灼之意却隐约可见。 顾晚晴用力推他一把:“都是你们神泉山造的孽,弄出这等断子绝孙的玩意,这回你怎么说?他要是死了,老娘跟你没完,哼!” 雷恶地无奈地苦笑着:“拜托,老夫早已脱离神泉山,改邪归正了。况且,那追风弹也不是我发明的,与我何干?” 桑无相听罢雷恶地的讲述,微微点头,基本上放下了心。燕阳身怀金刚伏魔咒的事,别人不清楚,桑无相却是一清二楚,并且他知道,那金刚伏魔咒具有百毒不侵之效,对任何毒药都有免疫力,燕阳应该不会遭受追风弹的荼毒。适才他仔细察看了燕阳的伤势,发现燕阳的肩部只是被追风弹炸伤,伤口处并无被毒药侵蚀的痕迹,在金刚伏魔咒的助力下,这点伤势很快就能恢复过来,燕阳此刻精神昏沉,纯粹是由追风弹的爆炸之力所致。 听到雷恶地和顾晚晴气急败坏地相互纠缠,桑无相心中暗笑他们那表露无遗的魂奴心性,嘴上说道:“好了,你们别再争扯啦。据我观察,燕宗主不但性命无忧,而且肩头的伤势十数日内也会痊愈,你们放心好了。” 伊匐低眉顺眼地:“桑长老,你又不是医生,如何说得这般确定?纵使燕宗主只是受了肩伤,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又何以料定他十数日之后便可无虞?老夫却是百般难以相信。” 莫折念生接着说道:“是啊,桑长老,这等事体打不得诳语的,你怎么认定燕宗主一定能在十数日后康复?” 两个人的追问,一方面是出于怀疑,在更大程度上却是出于侥幸心态——如果桑无相确认燕阳十数日后一定能康复,那么说不定他有什么特别的办法来救治燕阳,真要那样的话,可是再好不过了。 消停下来的雷恶地和顾晚晴怀着同样的心思,目不转睛地盯着桑无相,等待自己想要的答案。 桑无相哪能不明白几个人的心思,淡然一笑,说道:“你们尽管放心,我有把握让燕宗主在十数日后康复,如果做不到,我从今往后便把桑字倒着写,行不?” 几个人听罢,这才稍稍放了些心。 刚刚拿下镇元山,众人均有些疲惫。风飞扬受了很多皮外伤,虽然对于像他这样的巅峰武者来说算不了什么,可是也需要休息疗养,再加上燕阳被追风弹炸伤,于是大家决定先在镇元山修整一阵。好在一切都是现成的,众人倒是不愁吃住。 山巅的居室中,燕阳和顾晚晴独处一室,风飞扬等人则各自组合安顿。 桑无相原本打算跟燕阳共处一室,以便随时照料,可是顾晚晴非要跟燕阳一起住不可,桑无相知道这个女人心性固执,跟她争不出什么结果,也就不再坚持。好在燕阳不需要什么特殊照顾,有顾晚晴在他身边,桑无相完全放心。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对燕阳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愫,给他们些机会发展感情也好。 不过,跟顾晚晴在一起,燕阳并不能安心疗伤。白天跟寻怀盅对战的时候,顾晚晴已经开始头疼,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顾晚晴头疼得厉害,不得不旧事重做。尽管她明白燕阳此时的状态不适合做这样的事,但是头痛欲裂的她已然管不了这么多。事毕,头疼消失之后,她感觉十分歉疚,暗自祈祷一番方才睡去。 次日醒来,顾晚晴仍自为昨宵发生的事情不安。按照常理,受伤之人忌行此事,以免伤势恶化,这一点顾晚晴是知道的,所以,睁开眼之后,她第一时间查看燕阳的伤势有没有恶化的迹象,结果却是伤势不但没有任何恶化的表现,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肩头原本乌青的肌肉青色消退了许多,破碎不堪、互不相连的肌肉萌发出了一丝丝连接的迹象。 回想桑无相昨天说过的话,联系眼前的状况,顾晚晴这才明白燕**有逆天的恢复能力。而有这种异能的人,往往也是特殊体质,就像她的金刚体质一样。
两个特殊体质的人结合在一起,如果生个娃,会不会也是特殊体质呢?顾晚晴不由自主地这么想。可是没想多久,她就为自己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感到羞耻,俏脸蒙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早饭时跟大家会面,伊匐、莫折念生等人迫不及待地凑上前询问燕阳的伤情,顾晚晴一改昨日忧愁的神色,笑吟吟地告诉他们燕阳状态良好、恢复得不错。 雷恶地终究老成,虽然也牵挂着燕阳,却没有急切地询问顾晚晴,而是躲在稍远的地方,跟风飞扬对面吃饭,不过顾晚晴的话他却听到了,脸上的神色当即一松。 “师侄,你应该是牵挂着燕小子吧?”风飞扬阅历丰富,早把雷恶地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雷恶地笑笑:“嗯,是有些牵挂,但愿他能尽快恢复过来。” “那小子福大命大,用不着什么人牵挂。”风飞扬大马金刀地,“我就纳了闷了,你们神泉山到底有多少秘密武器?伏乞乾归那个老狗,昨天向老夫抛洒了迷魂散,又向燕小子投掷了追风弹,据老夫所知,你还有什么转筋丸。你说说,还有什么老夫不知道的?” 雷恶地听到风飞扬把他归为神泉山的人,神情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正常:“师叔,据师侄所知,也就是这些东西了。不过,皇家经常聘请异能人士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说不定师侄离开的这几年又研发出了别的东西呢。” “嗯,从这一点上看,那伏乞思盘也算是有些远见,要是他把弄这些奇技淫巧的心思放到治国理政上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老百姓现在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 二人谈论一阵,风飞扬起身,准备回房休息。 雷恶地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师叔,这镇元山那么卖力地祸害武林、四处搜刮,应该积攒了不少好东西吧?” 风飞扬闻言一怔,回身说道:“嗯,这应该是实情。怎么,难道你发现了什么?” 雷恶地摇摇头:“正是因为没什么发现,我才感到奇怪。收兵之后,我还特意问过几个战队,他们都说除了日常所用的家什之外,没发现金银财宝什么的。我猜测,要么是镇元山把那些东XZ到了别处,要么是这山里头别有秘密洞天。” 风飞扬颔首:“有道理,有道理!反正咱们这些天也没多少事,不如分头找找看,找到了固然好,找不到也不损失什么。你即刻通知大家,看看谁感兴趣。” 雷恶地爽利答应下来,四处通知去了。 晌午过后,燕阳悠悠醒来,感觉室内阒无一人,内心有些纳罕。坐起之后放眼四顾,发现不远处的长椅上躺着一个人,仔细一看,却是顾晚晴。 顾晚晴正在闭目养神,听到燕阳起身的动静,急忙坐起身来,问道:“你醒啦?” “醒了,”燕阳用手抹抹眼睛,“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其他人呢?” 顾晚晴坐到床边,说道:“他们都去搜寻镇元山的洞藏去了。” “洞藏,什么洞藏?”燕阳懵懵懂懂地,闹不清顾晚晴在说什么,听罢她的解释之后方才明白。 “咱们也出去转转吧,外面阳光明媚,山景也不错。”燕阳说着,开始挣扎着穿衣下床。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能动吗?”顾晚晴面带关切。 “行,没问题,肩膀基本上不疼了,只有一些麻痒的感觉。”燕阳语气平淡。 “好在你恢复得快,不然的话奴家不知道多着急呢。”顾晚晴并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是怕我死了,你也接着死吧?”燕阳说道。 这句话阴阳怪气的,对顾晚晴无疑有些刺激。她气恼之下啪地甩开搀扶着燕阳胳膊的手,把燕阳一下子甩了个趔趄。 燕阳吃痛,哎哟一声大叫起来。 顾晚晴赶紧上前,重新把他搀起,满含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奴家光顾着使小性子,忘了你是个伤员。” 燕阳定定地看着她,心想,眼前这打情骂俏的情形,多像人家那些情侣或者夫妻呀,要是真的那该多好!这个女人貌美如花,还有一身功夫,是个理想的老婆人选,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别看眼前她这么殷勤地服侍着我,可内心是真是假只有老天知道。唉,这也不能怪她,还不都是我胁迫她做了魂奴?她心中没有怨气就算不错的了,哪会心甘情愿地跟我做夫妻?她要是跟我成不了,以后还不知道便宜了哪个有造化的家伙呢! 第二百一十三章 收获丰厚 穿戴停当,燕阳被顾晚晴搀扶着来到室外。 骄阳似火,照射在起伏的山峦上,把满山的葱翠悉数笼罩在明亮的光幕中。 燕阳感受着造物的神奇,内心很是舒畅,浑然忘却了伤痛。 山顶平台的东南处,有一条僻静的小道,浓荫遮蔽,异常清幽。顾晚晴毕竟是女人心性,想要跟燕阳做一番曲径通幽的浪漫游历。燕阳看那坡道有些陡峭,本来不愿走那小道,可是看到顾晚晴兴致甚高,不想扫了她的兴,也就顺从了。 有顾晚晴从旁搀扶着,燕阳行走得倒也不怎么艰难,很快下到了十余丈处。不过,对伤势未愈的燕阳来说,走了这一段路已经有些累,看到旁边有个五尺见方的白石,便引着顾晚晴坐在上头休息。 那白色石头平坦如砥,很是光滑,周围长满了青苔,上面却没有一丝杂草。坐在石头上,透过树木枝叶缝隙,燕阳隐约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青烟,猜测那应该是附近农家的柴炉里冒出的炊烟。一边看着那袅袅炊烟,一边感受着身旁顾晚晴的气息,燕阳不由想道:若是从此以后,自己跟顾晚晴成为神仙伴侣,互相唱和着过那清静的日子,每日相互帮衬着做饭捶洗,不大的居室之中不时冒出阵阵炊烟,应该也是很好的生活。 燕阳一边观望着远处,一边想着心事。顾晚晴则闲不住地四处踅摸,只坐了一小会,便跳下白石在附近转悠,时而掀开几块小石头看看底下有没有蝎子之类的活物,时而折下小树枝扑打地面,时而拔出一颗药草闻闻气味,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距离燕阳十丈开外的地方。 燕阳想了一阵心事,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之后,发现顾晚晴已然不在身边,料想她可能去不远处方便去了,也不怎么在意。 蓦地,他听到顾晚晴一声惊呼,心情顿时紧张起来,急忙跳起身,朝着顾晚晴所在的地方奔去。由于行色匆忙,衣服上被荆棘划破了几道口子。 来得近了,方才发现顾晚晴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山坡上的一个所在,似乎并没遇到什么危险,燕阳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下。 顾晚晴心细如发,察觉到了燕阳此前的慌张,并且看到了他衣服上的裂口。看到这一切,她的内心自然有些甜蜜,毕竟这个把她收为魂奴的家伙不光是操控着她,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还会关心她,她适才的一声惊呼就让他慌张成这个样子、不顾牵动伤势匆匆忙忙地冲到她的身边,不管这一行为的背后包含着什么样的情愫,行为本身便是身为青春少女的她所欣赏、喜欢的。 “哟,我的主人,什么事让您慌成这个样子呀,连形象都不管不顾了!”顾晚晴一边站起身,一边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燕阳关切地:“你没什么事吧,我刚才听到你喊了一声。” “我能有什么事!”顾晚晴白他一眼,“你看,那个地方黑洞洞的,外头还被树枝遮盖着,兴许是一个隐蔽的洞穴,说不定镇元山的宝贝都藏在里头呢。”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山坡。 燕阳打眼望去,果然发现那个地方有些异乎寻常,周围的几棵树,枝叶生长的方向不像其他树那么自然,似乎是被什么人刻意扭转过去的,而这些交错纵横的枝叶正好遮盖住了那一片区域。枝叶背后山坡的青色,跟周围的土黄色又很是不同。 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用手触摸枝叶背后的青色物事,燕阳感到那似乎是人为制造的东西,不是土石。他由此初步断定,这是一个被刻意掩盖着的洞穴,说不定群雄刻下四处寻找的东西就在这里呢。 跟顾晚晴进行简短的沟通之后,燕阳决定先返回山顶,等待大家回来之后再作区处。 一路之上,顾晚晴撒娇撒痴地说道:“我的主子,您可千万别忘了,这个洞穴是奴家发现的,真要有什么宝贝,奴家可要拣中意的拿,什么簪环钗坠的,都该归了奴家,以便奴家打扮得像模像样些,给您多挣面子,谁让奴家是您的婆姨呢!” 这个女人,真是调戏死人不偿命,毫无内敛气象!燕阳由不得回嘴道:“你这么甜言蜜语的,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若非神魂受制,你一个皇室抚养、栽培的娇小姐,是否会心甘情愿地陪在我身边?甭开口闭口婆姨婆姨的,听得人耳朵上长茧子。” 顾晚晴也不气恼,仍自笑着说道:“既然知道人家的心思,那你就把人家放了嘛!一个大男人,没有一点气度,非要用那种歹毒的手段对待一个娇弱无力的女人,上不得台面的!” 燕阳白她一眼:“老子要是把你放了,你肯定扭头就会仗着皇家撑腰跟老子作对。辛辛苦苦地把你拿住了,接着就纵虎归山,你当老子是傻子?别急,待老子把皇室收拾妥帖,一准给你自由。这么个缠死人不偿命的肉疙瘩,烦都烦死了,好像谁情愿留下你似的,嘁!”
顾晚晴收敛了笑容:“哦,你就这么不待见人家呀,枉我对你这么好!” “好得过分了吧?”燕阳直眉瞪眼地,“昨天晚上老子昏睡的时候,想必你又做了点什么事吧?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是这么贪婪,完全不考虑我的身体状况,这叫对我好呀?” 顾晚晴闻听此言,像是生了气,嘟着嘴说道:“你算什么男人,一句话把人家的尊严摔得粉碎!这种让人害羞的事情,若非迫不得已,谁会不知羞耻、不分场合地舞弄,还不是怨你?你收了奴家,给奴家留下了头疼的后遗症,发作的时候只有这个办法管用,奴家头疼的时候不赶紧做点事,难道等死不成?” 燕阳细细品咂她所说的话,感到其中似乎有点道理。确实,身为女人,在不怎么熟悉的男子面前都会故作矜持,不会像顾晚晴这样放纵恣肆,或许她这么做着实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吧。 想到这里,燕阳不再跟她纠缠这个问题,正色说道:“大家可能快回来了,你尽管身体上有些状况,在他们面前也要表现得端严一些,不要给人造成放浪不羁的印象。” 顾晚晴努着嘴,没做出什么回应。 黄昏时分,出外寻找洞藏的战队成员纷纷返回,聚拢到山顶,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燕阳见状,知道他们没找到什么宝藏,开口安抚道:“镇元山祸害武林的名声在外,但是它纵使聚敛了一些财富,可能也都贡献给皇家了,留在山上的可能性不大,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大家不要蔫头耷脑的。” 邝星海说道:“燕宗主所言甚是。不过,本座还是认为镇元山存在隐匿的宝藏,只是现在没被发现而已,接下来一段时间还是应该继续寻找。” 燕阳环视一遭,发现大家都有些不甘心的样子,于是说道:“如果大家愿意,当然可以继续寻找。眼下我倒有个线索。” 张彝凑上前问道:“燕宗主,你宅在这山顶上养伤,都没下山,如何却有线索?难道说得到了镇元山的藏宝图么?” “张宗主说笑了,哪有什么藏宝图!”燕阳有些哭笑不得,接下来便把他和顾晚晴后晌在山坡上的发现告诉大家。 “哦,这就是世人常说的灯下黑呀。咱们费劲巴拉地漫山遍野寻找,原来这宝藏很可能就在咫尺之间哪!”伊匐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先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里头什么都没有呢!”燕阳及时提醒道,“今儿天晚了,明日可以探掘探掘看看。” 众人赞同,乱哄哄地用了晚餐,各自休息。 翌晨,燕阳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感受着顾晚晴那柔软的身子贴着自己,心里不由暖洋洋的,伸出一只手揽住她。顾晚晴稍稍动了动,继续在他身边依偎着。 过了一会儿,听得外面吵吵嚷嚷的,燕阳拍拍顾晚晴的脊背,说道:“该起床了,不要让大家说嘴。” 顾晚晴嗯了一声,慵懒地从燕阳身边挪开。 出得门来,但见山顶上聚集了不少人,一个个兴高采烈的。 风飞扬见到燕阳,冲他招手道:“小子快来看,咱们发大财啦!” 燕阳料到大家迫不及待地赶早探掘了那个隐秘的洞穴,并且有着不小的收获,心中自然高兴,近前一看,地上摆着三五十本书册,堆着一些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 “这些都是在那个洞穴里发现的?”燕阳问站在一旁的伊匐。 伊匐笑容满面地说道:“禀主人,奴才一早跟着大伙儿掘开那个洞穴,发现里头藏着不少好东西。喏,这些书册都是各种各样的功法,有四十多种。还有这些兵器。对了,还有许多财宝,搬上来摆不开,都在洞里放着呢。另外,还有三十多个追风弹、一些不知名的毒物。” 燕阳颔首:“嗯,确实是个宝藏,居然藏着恁多东西。” 风飞扬道:“还有一样东西,伊匐那小子没说。老夫进洞的时候,看到深处的柱子上绑着几十个女子,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都成了干尸,真是作孽呀!” 燕阳脸色登时转阴:“元破山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料想那些女子本来是他的玩物,不知因何忤逆了他,便被绑在那里了。草菅人命的事情,对元破山来说那是稀松平常,不值得大惊小怪。” 风飞扬许久没说话,而后问道:“小子,这些缴获的物件,你打算如何处理?” 第二百一十四章 修习功法 燕阳沉吟片刻,说道:“还是召集各个宗门的掌门人和长老们开个会,商议一下吧。” 风飞扬颔首:“商议一下也好。” 开会之际,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见,商议的结果是:那些追风弹,分配给圣元三层境以上修为的武者使用,一干毒物悉数销毁或者封存。所有财物,除留下一部分作为群雄活动保障之外,通通散施给左近的贫困人家,以改善他们的生活。刀枪剑戟等兵器,各人可以随便挑拣,选自己趁手的用。 对于武者来说,洞藏物品中最有用的是那些功法。据燕阳推测,那几十种功法都是元破山或强逼或诱哄从各个宗门强夺而来的,多是各个宗门的修炼秘笈,对武者进阶有莫大的好处。因此,对这些意外获得的功法要充分利用,以便尽快提升团队战力。 根据商议的结果,每个战队成员都可以依据自己的武功特点,从几十种功法中选择最为适合自身修炼的功法,从现在开始抓紧修习。 战队成员得悉这一决定,自是欢喜不尽,纷纷前来挑选适合自己的功法。其间不免有些你争我夺的现象,好几个人看中了同一种功法,都想抢先拿到手。经过风飞扬等人排解,他们认识到可以不必抢夺,几个人聚在一起共同修习即可,也就欢欢喜喜、相互称兄道弟地离去了。 燕阳自从出道以来,除了一把长剑之外,一直没有其他趁手的兵器,此次从诸多兵器中挑选了两支短戟,也算是心满意足。 不光是他,就连风飞扬、张彝、邝星海、伊匐等人,由于拥有了追风弹等厉害的杀器,也都有些喜笑颜开。不过,对这些高手来说,那些搜集到的功法基本上没什么用处,或多或少也有些失望。 燕阳察觉到这一点,跟雷恶地和顾晚晴商量,想让他们向这些高手们传授皇极九层境功法。雷恶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顾晚晴却有些扭捏。 “你扭扭捏捏的干什么,莫非是怕人家的修为超越了你?”燕阳不满地嘟哝道。 其实,顾晚晴现在的心情颇为复杂。被燕阳收为魂奴,从此生死不由自己,按说她的言谈举止只能唯燕阳是从、不得有任何违拗。可是令她为难的是,燕阳及其同伙是专门跟皇家作对的,而她却自幼受皇家抚育、培养,恩情深厚,内心很是不肯骤然背叛。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她对燕阳渐渐产生了一些好感,不像起初那么排斥了,并且由于施展阴攻所落下的后遗症需要不时跟燕阳行那夫妻之事,从本质上说,她现在跟燕阳的关系与夫妻无异,其间也有着某种恩德,但是跟皇家的抚育之恩比起来,感情的秤砣还是皇家那边沉一些。 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燕阳要求她将皇家的不传之秘教授给皇室之外的人,这实际上意味着对皇家的一种极大的背叛,不是她想做的事。 至于燕阳所猜测的什么怕别人修为超越她什么的,倒不是她扭捏作态的原因。诚然,在阴攻所产生的后遗症彻底消失之前,她没法通过修行恢复先前的九层境修为,但是她坚定地认为,只要后遗症消除了,那么她就肯定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巅峰状态。 如果简单地回答燕阳所提出的问题,她当然可以脱口而出,只是由于问题的背后牵扯着一系列其他问题,她就不太好回答了。纵观眼下的局势,以这个问题为借口搪塞过去,倒是最好的办法。 “没错,要是人家的修为都比我高了,我在这个团队里头还怎么混?雷恶地想教的话尽管教,反正我是不教。”顾晚晴终于说道。 燕阳听她这么说,不好强逼,于是对雷恶地说道:“那你就多辛苦辛苦吧!” 群雄闻知此信,自是欢喜不已。众人之中,风飞扬尽管没修炼皇极九层境功法,但是武功修为早已不逊皇极九层境,因此不需要再修炼。燕阳、雷恶地、莫折念生、顾晚晴都已熟谙这一功法,雷恶地早已是九层境武者,燕阳也堪堪达到九层境修为,所以这一功法的公开对他们没什么影响。受益最大的是张彝、邝星海、伊匐、姚弋仲、黄眉等掌门人以及桑无相等宗门长老,最高兴的当然也是这些人。 此前,这些人以为圣元三层境就是他们可以达到的最高修为,虽然知道皇极九层境的修为比圣元三层境高,但是他们天然地以为那是皇家独有的,寻常武者可望而不可即,在做梦的时候想想可以。而今,从前的梦想骤然间变成了现实,对于他们来说说是天大的惊喜也不为过。
不过,这种巅峰修为也确实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够得着的,不然的话,皇家也不可能仅有屈指可数的数十个九层境武者。举凡任何功法,都有一定的修炼门槛,修炼者的资质决定着修为的高度,如果资质不够,达到一定高度之后就再也难以寸进了。天才少女顾晚晴之所以二十岁左右就修炼到了九层境,乃是因为她的特殊体质。燕阳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升到巅峰修为,则是由于体内蕴藏着常人难比的各种强大助力,其他人没有这样的条件,所以只能依靠苦修。 张彝等人身为高端武者,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作为圣元三层境或者两层境武者,他们自信既然能够达到圣元两三层境的高度,如果修习得法,就很有可能进一步攀升到皇极九层境的新高度。 所以,听罢雷恶地讲述功法及其修习要诀之后,他们便迫不及待地闭关修炼去了。 出力犍等低阶武者,也各自根据自己得到的功法开始潜心修炼。 一时之间,镇元山变成了人人潜修的道场,只剩下燕阳、顾晚晴、风飞扬、雷恶地、莫折念生等几个不务修炼的闲散人员。 燕阳倒也不寂寞,每日由顾晚晴陪着游山玩水,或者去附近的农家做客。那些农家得了群雄救济,原本穷困艰难的日子大有改善,都存着浓浓的感激之心,把燕阳和顾晚晴当作贵宾招待,因此二人走到哪里都是其乐融融的气氛。 顾晚晴间或发痴起来,挽着燕阳的臂膀说道:“你看这农家生活虽然清苦,但是每日侍弄田土,烦心事甚少,奴家煞是羡慕。咱们不如在此建个农家小院,开垦出一些田地,过那清静日子算了。” 燕阳往往笑着回复:“你倒是想得久远,可是咱们眼前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就像咱们二人的关系,这么不黑不白的,到底算什么呢?说是夫妻吧,有夫妻之实,却无寻常夫妻的那些情意。说不是夫妻吧,大家看到咱们白天黑夜在一起的样子,又认定了咱们将来肯定会做夫妻。” 顾晚晴嗔怪道:“你就权当咱们是夫妻好了,左一个分析右一个分析的多没意思!人家连身子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你了,你难道还想不认?” 燕阳心想,老子倒是想认呢,可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你要是心甘情愿,老子倒是甘愿接受呢!问题是现在情况特殊,老子哪知道你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你要是憨憨的,老子也好揣摩你的心思,偏偏你他娘的又冰雪聪明,倒教老子难猜得很! 由于琢磨不透顾晚晴的心思,燕阳只好不跟她继续谈论农家小院方面的话题,只是就事论事地谈论些乡间琐事,或者扯些没头闲话。 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燕阳时常抚着顾晚晴那绸缎般的光滑肌肤陷入沉思。 在很大程度上,他对顾晚晴是认真了呢。 时光荏苒,转眼间十多天过去,燕阳的伤势也基本上恢复了。按照最初的安排,众人应当动身前往下一个目标神泉山了。可是,看到众人卖力苦修的样子,经过跟风飞扬、桑无相等人商议,燕阳决定再在镇元山待一段时间,以便众人有更大的进境。磨刀不误砍柴工,反正那神泉山也不是一天半天能够拿下来的,不急于一时,做好充足的准备反倒至关重要。 根据雷恶地等人所说,包括伏乞乾归在内,神泉山目前共有六个皇极九层境武者,约摸二十个皇极八层境武者,像狄道辛琛那样的皇极七层境武者则多达五十个。七八十个高端战力,差不多是匡正战队的十倍,双方实力悬殊,所以即便要攻打神泉山,也只能采取智取的办法,用巧计各个击破,而不能像攻打明杀门和镇元山这样一味强攻。 因此,燕阳这些天在跟顾晚晴游玩之余,还悄悄地跟风飞扬、雷恶地、桑无相等人谋划着智取神泉山的办法。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后院起火 是日,燕阳于其他人修习之际,带着顾晚晴在山下游玩。附近的农人有些已知道他的身份,见到他之后纷纷驻足问安,燕阳一一回应着,不时跟他们攀谈一番。 近午时分,二人准备上山与众人一起吃午饭。转身之际,却听有人喊道:“燕宗主!是燕宗主吗?” 燕阳循声望去,但见不远处走来一老一少两个人,头上都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来得近了,二人摘下斗笠,燕阳赫然发现他们乃是云霄宗执事虞大海和夏霓裳。 夏霓裳早前曾经跟随燕阳等人,后来趁燕阳不在的时候被桑无相送回宗门,而今再次现身,倒让燕阳没想到。 虞大海神情甚为激动,一把抓住燕阳的手,眼含热泪,哽咽着说道:“宗主,属下终于找到您了!” 一旁的夏霓裳也开始落泪。 燕阳大为诧异,问道:“大海,你不在云霄宗执掌宗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虞大海抽回手,抹抹眼泪,说道:“宗主,属下历尽千辛万苦四处找您,实在是迫不得已呀!目下的云霄宗,已经被蛰罗雀那个恶贼颠覆,属下带领一干人抗争,终是打不过他,只得带着霓裳出走,指望找到您以后再做区处。” “嗯?蛰罗雀颠覆了云霄宗?他哪来的本事?哪来的胆子?”燕阳闻言大怒,“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宗主您看,属下还被那恶贼打伤了。”虞大海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展示胳膊上的伤痕。 燕阳点点头:“本座万没想到,联络四方豪杰匡正皇室、澄清乾坤的大业刚开了个好头,自家后院竟然起了火!蛰罗雀那个该死的家伙,倒也会挑时候。此前他功力尽失,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提升到什么水平?大海,你已是圣元两层境修为,难道说那蛰罗雀已经超越了圣元两层境不成?” 虞大海:“宗主,依照属下判断,那个恶贼已是圣元两层境修为。一开始属下也是如宗主这般想,没把他放在眼里,可是打过之后才知道他的真实修为。” 燕阳道:“纵使修为超越了你,他孤身一人,连个帮衬都没有,如何颠覆得了我偌大的云霄宗?” 虞大海苦笑着:“宗主不知,那蛰罗雀一到云霄宗,就开始打苦情牌,声称他一向被宗主您压榨,并且谎称您已然仙逝于镇元山。他本来就是云霄宗弟子,加上苦情牌打得到位,引起了许多人的同情。” 燕阳颔首:“那个家伙贼心不死、心机深沉,此番混淆视听、浑水摸鱼的功夫做得到位,一些人受了蒙蔽倒也不足为怪。” 虞大海道:“属下也是这么想,可对他谎称您仙逝一说总是不敢相信,因此带着霓裳前来,看看实情到底如何。” 燕阳看看虞大海和夏霓裳,说道:“你们辛苦了,先跟本座上山吧。”说着,转身向山上行走。 虞大海答应着,迈步跟随。夏霓裳看到顾晚晴跟燕阳很是亲昵,不由腹诽起来:好你个风流不羁的家伙,这么快就寻了一个美貌情侣,简直是乐不思蜀了呀!作为宗主,全部心思都放在女人身上,不后院起火才怪! 顾晚晴似乎因了夏霓裳的出现,跟燕阳越发亲昵起来,一路挽着他的胳膊喁喁私语,并且不时将自己那柔美的身躯跟燕阳的身体碰触,看得夏霓裳眼里冒火。更为可气的是,顾晚晴好像猜到了夏霓裳的心思,每每回头向她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四人来到山顶。 燕阳将桑无相、专诸和耿新峰召集到起居室,让虞大海将蛰罗雀颠覆云霄宗的事体讲述一遍,而后商议对策。专诸、耿新峰态度坚决,提议燕阳带领群雄迅疾回宗,杀蛰罗雀一个措手不及,并且将依附蛰罗雀的宗中弟子一并铲除。 燕阳摇头说道:“宗门事小,匡正事大,我云霄宗内部的事情,不必惊动诸位豪杰,那样做了,倒显得我云霄宗没什么能为了。自家的事情,还是依靠自家的力量处置为好。” 听罢燕阳这番话,专诸、耿新峰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倒没什么主意了。 桑无相沉吟一会儿,说道:“这件事情虽则不是很大,但是必须快刀斩乱麻,不可迁延时日。宗主若是信得过,还是我去处理吧。我的伏魔战队战力强悍,对付蛰罗雀当无问题。待处理完宗门里的事情,我就带着伏魔战队向神泉山进发,与宗主会合。” 燕阳寻思一阵,说道:“这样也好,你带领伏魔战队即刻起身,跟虞大海一同回云霄宗。夏霓裳且留在此地,不必辛苦往返了。” 商议既定,吃过午饭,桑无相便带着炽磐、傉檀等伏魔战队成员出发。
蛰罗雀先前从镇元山溜走之后,一路晓行夜宿,马不停蹄来到云霄宗,先是悄悄侦探一番,而后趁着夜色偷偷溜上山,来到云霄宫外。 自从燕阳离开,虞大海凡事小心,昼夜安排弟子巡逻,怎奈虞大海威望不足以服众,那巡逻的弟子不愿吃苦受累,不过是表面上敷衍而已,巡逻之际往往不正经干事,一味吃喝玩闹,因此云霄宗虽然名义上有巡夜之人,但是实际上形同虚设,因此蛰罗雀可以轻松摸到山上。 在云霄宫外徜徉一阵,左思右想之后,蛰罗雀壮胆跳过宫墙,径自闯进宫来。 他之所以有恃无恐,盖因这几年来他潜心恢复自身修为,仗着原先底蕴雄厚,加之对修炼法门熟之又熟,轻轻松松恢复到了圣元两层境,虽然跟曾经具有的三层境修为还差一个境界,但他认为对付云霄宗留守人员已经足够了。 云霄宗之中修为高迈的武者,除了燕阳之外,还有桑无相、专诸、耿新峰等具有圣元三层境修为的长老,不过这些人都在镇元山,无暇照顾宗门事务。便是其他几个具有圣元三层境修为的长老,如今也都不在宗门之中,执掌宗门的是只有圣元两层境修为的虞大海,真要打起来的话,那虞大海肯定不是他蛰罗雀的对手。若是云霄宗强者齐聚,或许还能对他形成一定威胁,可现在是夜晚,睡在云霄宫里的除了虞大海之外,纵使还有几个宗中弟子,也不会对他构成什么威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三下五除二就能够解决。 入宫之后,蛰罗雀手握短剑,悄悄来到床边,看到床上一人蒙面酣睡。他以为那是虞大海,于是毫不犹豫,身体腾空前扑,一手按住虞大海头颅,一手持剑斩向虞大海脖颈,转瞬之间,一颗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 蛰罗雀内心窃喜,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把虞大海结果了。可是拾起头颅一看,顿时又生起气来——原来被他斩杀之人并非虞大海,而是一个他所不认识的年轻子弟。 怎么,原来虞大海不在云霄宫中居住,而只是选派了一个普通子弟在此值夜? 蛰罗雀失望之中,开始琢磨下一步应该怎么做。适才杀了一个人,尽管不是虞大海,但是既然已经开了头,那就不能回头了,天亮以后必须要有一番大动作。 心思已定,于是静静地躺卧在床上休息。 金鸡报晓,把迷梦中的蛰罗雀惊醒。他霍地起身,来到云霄宫外。此时,宗中弟子已然开始三三两两地活动,看到蛰罗雀都不免有些诧异。在他们心里,眼前的蛰罗雀还是那个曾经默默无闻看守宫门的燕阳,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连他自己都承认他是蛰罗雀,而那个看起来更像蛰罗雀的人却更名为燕阳。姓名互换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宗中弟子做过各种各样的猜测,可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眼前的这个蛰罗雀,前些年突然回到宗中,跟柳瑶姬打得火热,被代掌门虞大海囚禁起来,后来却令人意想不到地逃走了。而今这个家伙又令人意想不到地回来,难道不怕被再次囚禁起来么? 怀着满腔好奇,大家纷纷凑近蛰罗雀,寒暄过后,开始询问他为什么逃走之后还壮着胆子回来。 面对同门的询问,蛰罗雀很是淡定,说道:“你们问这些问题,不觉得很可笑吗?对于你们这些死守着云霄宗坐井观天的人,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呢。实话告诉你们吧,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们的宗主燕阳,不知好歹地跟皇家作对,带着一群不知所谓的狂妄的家伙去攻打镇元山,现在已经身死道消,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吧?” 啊?燕阳攻打镇元山,让人家杀死了?众人听到这一消息,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虽然这话是从蛰罗雀嘴里说出来的,有些真假难辨,但是其中一些人还是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 “那么,燕宗主是如何死的呢?你是不是真的看到了?”有人想确认燕阳的死讯,开口发问。 “嗨,你们这些榆木疙瘩,我说多少遍你们才相信?怪都怪他得罪的不是一般人,而是神泉山的掌门伏乞乾归。伏乞乾归的大名你们应该听说过吧?人家可是皇极九层境的修为!可是燕阳呢?只有圣元三层境,比人家差得远着哪,得罪了这样的人,他不死谁死?”蛰罗雀显得有些不耐烦。 一些人闻言,纷纷点头:“嗯,这话不假,燕阳如果真的跟伏乞乾归硬拼,那就是拿鸡蛋去碰石头,一准没个好!” 蛰罗雀偷眼观瞧,见众人听信了他胡乱编造的说辞,不由暗自得意起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妖言惑众 蛰罗雀见自己以谎话骗人的手段奏效,便继续施展骗人伎俩,开始打悲情牌:“各位都知道,我在云霄宗的时候,一直被燕阳那恶贼压制,他镇日跟女人鬼混,却让我守在宫外替他把门!这等屈辱,别人受不得,我受了。再后来,他更是运用身为宗主的权威,强逼着我跟他更换了姓名!这等屈辱,一般人更是难以承受,我也无奈地接受了。俗话说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可是现在,我却被人强逼着更改了姓名,换作你们,能忍么?” 众人闻言,又纷纷窃窃私语,各道燕阳霸道,有人更是直言燕阳丧德败伦,不但不配作宗主,而且不配做人。 蛰罗雀一边观察众人反应,一边继续说道:“这也罢了,改个名字,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能忍则忍吧。可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那燕阳居然公然陷害,以我跟柳瑶姬私通的名义把我囚禁起来,还要囚禁十多年,这不单是要彻底断送我的武林生涯,简直是要送我的命呀!身为宗主,连宗门里最没有武功修为、对他最构不成威胁的弟子都不放过,这到底存的什么心,想必我不说你们也明白。假以时日,像你们这些具有一定武功修为的同门,说不定会让他用计陷害、一一铲除了呢。” 众人听了这话,又是一阵扰攘,一些人甚至咬牙切齿地指责燕阳行事歹毒、竟然连蛰罗雀这等老实本分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是没天理。 其中有人问道:“燕——,啊,蛰罗雀,你明知道燕阳对你不利,上一次回来被囚禁起来,差点丢了性命,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蛰罗雀装出一些苦笑,摇着头说道:“我的心思,就是说了你们也未必能理解。虽然燕阳待我凉薄无情,可是不管怎么说,我自幼生长在这里,对我来说,云霄宗就是我的根,这些年虽然漂泊在外,但是我心心念念地想回来,差不多每日都做回归宗门的梦,多少次都从梦中惊醒。每次一回到宗门,我就感觉回到了家,感受到了家的温暖,纵使有什么不测,也都顾不得了。我这种感觉,你们能理解么?” 说罢,用一双滴溜乱转的眼睛扫视着众人,急切地盼望一个确定的答案。 有人说道:“理解理解,怎能不理解呢?我等武者,立志加入宗门、修习武道,自然是把宗门当成了家,难道跟自家所在的宗门离心离德不成?” “照啊!”蛰罗雀拍拍手,摇头晃脑地,“看来陶师兄感同身受,跟我是一样的想法。人同此心,这个道理什么时候都是错不了的。” 那位陶师兄得蛰罗雀称赞,神情不免有些得意,连连对在场的人点头微笑。 另有一人说道:“蛰罗雀,你光把云霄宗当成自己的家不成,还得有真正的本事,不然的话,在这云霄宗也是待不下去的。且不说那燕阳能不能侥幸逃脱伏乞乾归的斩杀、重回宗门,便是宗中执掌大位的虞执事,恐怕也容不得你在这里从容待着。” 蛰罗雀闻言,不但没有任何惧怕和慌张的神色,反而大马金刀地坐在身边的石头上,笑道:“不瞒你们说,我这些年在外漂泊,其实也没怎么闲着,无时无刻不在修习武功,得上天眷顾,进境神速,刻下已是圣元两层境的修为,试问那虞大海是什么修为、对付得了我吗?燕阳跟伏乞乾归那等大能交手,绝无生还的希望,单凭他虞大海,无论如何都对付不了我。若是那虞大海不识相、专门助纣为虐,我倒不介意跟他较量较量。只是希望到时候诸位师兄不要选择站在他那一边为好,免得最终伤到自己。” 众人闻听这话,一时之间倒无人表态了。蛰罗雀此际虽然屡放大言,但是真实本领如何,他们尚未见识过,若是敌不过虞大海,那他们便不能选择站在蛰罗雀这一边。而如果蛰罗雀真有击败虞大海之能,他们就不便站在虞大海那一边。 是以众人各自踌躇不定,难以遽下决断。 便在此时,众人耳听背后一声暴雷似的呼喝:“蛰罗雀,你在干什么!”扭头望去,只见虞大海满脸怒气地站在土丘上。 虞大海代理掌门之后,并未挪身云霄宫,仍旧住在原来的住所。其间虽也有一些同门劝他移居云霄宫,以方便处理宗门事务,都被他拒绝了。他寻思,燕阳处理完外面的事情之后,迟早会回来的,万一他移居云霄宫的举动引发燕阳其他方面的心思,以为他一朝权在手便鸠占鹊巢,甚而以为他想谋权篡政,那就不太好了。所以,他素常居住在自己先前居住的小屋,尽管处理事务不太方便,心里却是踏实得很。
清晨起床之后,他依照平常的习惯,带领几个管事的弟子四处巡查,来到云霄宫外的时候,赫然发现蛰罗雀正在指手画脚地大放厥词。他没有第一时间现身,而是躲在土丘后查看蛰罗雀到底要做什么,看到蛰罗雀一味妖言惑众,只好出面制止。 众人见代理掌门虞大海现身,纷纷向后退缩着,给他闪开一条道理。蛰罗雀却毫无退缩之意,反而不慌不忙地迎着虞大海走向前来,镇定自若地说道:“虞大海,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吓哭了怀抱里的孩子谁负责?” 虞大海怒道:“蛰罗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今天算是找对了地方。先前本驾奉宗主之命,将你囚禁起来,你却运用刁钻的本事硬是逃了出去,本驾看你这回还往哪里逃!” 蛰罗雀笑道:“虞大海,你怎么知道老子要逃?老子既然回来了,就扎根在这里,不会走了。不但不走,老子还想击杀你这个败类,过过掌门的瘾呢。不怕告诉你,你的主子燕阳,由于得罪皇室,已然在镇元山被神泉山掌门伏乞乾归击杀了。不但如此,皇室还很有可能对对抗皇室的宗门进行清算,说不定哪天就会来云霄宗剿杀像你这样的燕阳的走狗。只有老子做了掌门,跟神泉山和好,云霄宗才有继续存在的希望。老子既然要做掌门,那么你这个傀儡掌门就必须死,接下来的事情是你怎么死的问题,其他的问题都不在老子的思考范围之内。” 这番话不单是说给虞大海听的,显然还有敲山震虎、震慑其他同门的意思。说完之后,蛰罗雀一脸的洋洋得意,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观察虞大海的反应。 虞大海以为这不过是蛰罗雀的虚言恫吓,全然没把它放在心上,顾自对身边的几个随从说道:“去,把这个妖言惑众、不知死活的贼子擒了,押去囚禁起来!” 几个随从不敢怠慢,龙骧虎步来到蛰罗雀身边,把他包围起来,各自施展擒拿手,满拟可以轻松把他拿下。 出乎意料的是,蛰罗雀不但毫不费力地从包围圈中脱身出来,而且运步如飞,连连出招,几个起落之间,把擒拿他的几个人通通打翻在地。 虞大海见几个随从转眼之间便被蛰罗雀打得躺在地下痛苦呻吟,心中怒气更盛,一边揎拳掳袖,一边不停怒骂,疾步上前跟蛰罗雀战在一起。 此时,云霄宫外的动静已经引来了更多的人。那些新来的人见代理掌门虞大海跟原本毫无武功根基的蛰罗雀打得难解难分,均感十分诧异。他们知道,虞大海作为圣元两层境武者,除了宗主和几个长老之外,在云霄宗鲜有对手,而根据他们的认知,蛰罗雀从未正儿八经地修炼过任何武功,在虞大海面前原本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可是现在居然能跟虞大海打得这般胶着,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个家伙不是真的蛰罗雀,而是冒充蛰罗雀的假货? 各种猜测尚未有个结果,那边的战事已然结束,代理掌门似乎是中了对手寒冰掌之类的招,浑身冒着冷气,颤抖着逃离战场,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反观蛰罗雀,却是摆出一副战胜者的姿态,意气洋洋地昂首立于当地,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微笑。 “恭喜你,蛰罗雀!”那个陶师兄不失时机地来到蛰罗雀身边,握住他的手,殷勤地向他表示祝贺。 紧接着,另外一些人也效仿陶师兄,向蛰罗雀献媚起来,各种肉麻吹捧的话不绝如缕。 蛰罗雀冷眼观瞧着他们的表演,等待他们消停下来之后,方才开口说话:“眼下,你们的代理掌门已经被本座打跑了。本座生性慈悲,不愿意赶尽杀绝,只要他虞大海脱离云霄宗、不再捣乱生事,本座不介意放他一条生路。你们看如何?” 陶师兄等连连点头:“当得,当得!您老人家慈悲为怀,不像燕阳那个恶人心胸狭窄,我等从今往后跟着您,可谓有福了。” 蛰罗雀道:“怎么,听你的意思,是要本座当这云霄宗的掌门人?” 陶师兄点头哈腰地:“就是这个意思,还望您老人家千万不要推辞!目前的云霄宗,论武功,论人品,您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您要是不做掌门,谁还有资格做这个掌门!”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如意事常八九 陶师兄虽然对蛰罗雀点头哈腰、样子不太正经,但在旁观众人听来,他这番话却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好像云霄宗掌门之位除了蛰罗雀之外,其他人谁都没有资格担任似的。 一些人自然对陶师兄这般谄媚心生鄙夷,个别大胆的甚至当场反驳道:“陶斯,你这么说,要是不明就里的人听了,还以为我云霄宗除了燕宗主以外,再也没有什么有本事的人了呢。你不要忘了,纵使燕宗主死了,我云霄宗还有桑无相、专诸、耿新峰等长老呢,他们人品如何我不敢妄评,但是武功修为却都是圣元三层境,跟蛰罗雀比起来,谁是第一谁是第二还不好说呢。” 陶斯马屁拍得山响,只是为了讨好蛰罗雀,以便将来得蛰罗雀眷顾,在宗门里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此刻听到有人出面打脸,当即心生不忿,马上就要翻脸,不料却被蛰罗雀一个手势制止了。 蛰罗雀的本意是要夺回掌门之位,不想得罪太多的人,所以尽管有人出来唱反调,他也只好暂且隐忍,以便顺利实现自己的计划。 “嗯,你这么说,听起来很有道理。”蛰罗雀面向说话的那个人,神态淡定,“论武功修为,我这个新晋的圣元两层境,或许真的比不过桑无相、专诸和耿新峰。可是你不要忘了,桑无相等人是跟燕阳一起进犯镇元山的,伏乞乾归能杀了燕阳,也就能杀了桑无相、专诸和耿新峰。所以,现在的云霄宗,我要是说武功第二,已经没人敢说第一了,除非你有本事,能够从阎王爷那里把他们几个唤回来。” 这番话表面上是解释,其实包含着一些威胁的意味,刚才说话的那人一听蛰罗雀这么说,也就不再吱声。 由于易体之前的蛰罗雀多年来行为不检,对宗中弟子约束不严,云霄宗的凝聚力不是太强,燕阳执掌宗门之后又基本上不在宗内,虞大海作为代理掌门只是勉强维持秩序而已,所以此刻的云霄宗基本上没有多大向心力,再加上众人听到现在的蛰罗雀假传的燕阳的死讯,宗中因此根本没有什么能够跟蛰罗雀抗衡的力量。连虞大海跟蛰罗雀打了一阵都抱头鼠窜了,其他人纵使心中不平,又有谁敢挺身而出? 在陶斯等人的扶持下,蛰罗雀终于重新坐上了掌门的宝座。 重登掌门之位,蛰罗雀欣喜至极,脸上不由笑开了花,对陶斯等人甚是和蔼,许下了很多好处。奖掖了建义功臣之后,蛰罗雀收起笑容,对殷勤地围绕在左右的陶斯等人说道:“本座目今虽然重登掌门大位,但是尚有一桩未了的心事,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众人听罢,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不明白蛰罗雀到底在说什么:你都当了掌门了,按说这是再喜庆不过之事,怎么还有心事呢?此时此刻,再大的心事,也应该盖不过心中的喜庆呀! 到底是陶斯心思活泛,于众人懵懂之际眼珠一转,开口说道:“宗主,属下愚昧,不知道揣摩得对不对,您是不是说柳瑶姬现在仍被囚禁着,想把她放出来?” 蛰罗雀面色沉重:“柳瑶姬入得宗门多年,从未犯下任何过错,只因跟本座来往,便被无端囚禁。这些年来,每每想到此事,本座便茶饭不思、五内俱焚,愧疚之情难以排解。这都是燕阳和虞大海所造下的罪孽,如今须要拨乱反正、正本清源,给柳瑶姬彻底平反,还她以清白。此等浩劫,希望永远不要再发生了。” 在场众人都对陶斯的急智佩服不已,又对他处处占先有些嫉妒,待蛰罗雀话音落地,再也不甘落后,纷纷抢着说道:“宗主所言甚是,我等即刻前去执法堂,把受了天大冤屈的柳瑶姬解救出来!” 更有人别出心裁地说道:“柳瑶姬品质高光、冰清玉洁,乃是宗主夫人的绝佳人选,若是宗主有意,属下举双手赞成!” 蛰罗雀心道:你他娘的这个马屁拍得太过了吧?如果说柳瑶姬品质高光、冰清玉洁,那天底下就没有淫荡的女人了!她跟燕阳的那些事,你当老子不清楚还是怎么?便是跟老子在一起的时候,老子也没感到她有任何淑女模样!老子固然对她因老子而被囚禁感到愧疚,但是说到底,她只是一个玩物而已,至于宗主夫人什么的,她太不够格! 想虽然是这么想,但是蛰罗雀表面上却是未置可否,随即把话题转移开了:“陶斯为人机敏,处事甚合本座之意,本座打算任命他为宗门长老。按说以他入圣三层境的修为,还不够担任长老的资格,可眼下正是非常时期,凡事理当从权,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不敢有丝毫违拗,当即表示同意,并且纷纷向陶斯表示祝贺。
陶斯一番殷勤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回报,自是心满意足,自告奋勇地前往囚禁室释放柳瑶姬。 柳瑶姬自从被囚,便心灰意冷,料想再也没有翻身的日子了,不意今日突然发生了这等惊天逆转,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那个曾经最没出息的燕阳——哦,不,据陶斯所说,他现在跟蛰罗雀互换了名字,就叫蛰罗雀——嗯,蛰罗雀,不知遭逢了怎样的机缘,居然修炼到了圣元两层境的修为,摇身一变成了云霄宗宗主,她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忧的是,自从被囚以来,由于镇日愁眉苦脸、茶饭不香,她已然变得形销骨立、容色不再,不知道蛰罗雀见了她这副形容之后是否还会像先前那样喜欢。 前思后想了半晌,柳瑶姬方才慢吞吞地踱步走出囚禁室,跟从陶斯来到云霄宫。 蛰罗雀见到柳瑶姬之后,自然大为吃惊,盖因他头脑中柳瑶姬那引人色动的花容月貌已经全然不见踪迹,代之而起的是蓬头散发饿鬼一样的惨淡形容,那苍白瘦削的面颊不但不能引发任何怜爱,反而令人不忍瞩目。 原本幻想着同她马上重演翻云覆雨好戏的蛰罗雀,不但丧失了所有的兴致,并且连多看她几眼都不太情愿了。毕竟他们之间的交往起于淫乱而不是情侣之间的正常情感,关系极其脆弱,任何一方一旦失去了引起对方性致的东西,那么这种关系也就基本上宣告结束。 但是,老谋深算的蛰罗雀并不会将结束关系的想法立即表现出来,而是故作从容地疾步离开座位,来到柳瑶姬身边,抓着她的手,关切地说道:“柳师姐,你为我受苦了!” 柳瑶姬涕泪奔涌,哽咽着说道:“这都没什么,好在你回来了,师姐这几年的苦没有白受!” 寒暄一阵之后,蛰罗雀吩咐摆宴。觥筹交错之际,蛰罗雀对柳瑶姬甚是亲热。不但柳瑶姬,连陶斯等人都笃定地以为宴席结束后蛰罗雀会将柳瑶姬留在宫中陪伴。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蛰罗雀并没有那么做,而是以将养身体为借口,让陶斯招呼几个女弟子送柳瑶姬回她原先的居室调养。 柳瑶姬虽则失望,却并没有说什么,在几个同门师姊妹的搀扶下默默离去。 陶斯把柳瑶姬送出宫门之后,旋即折返回来,对蛰罗雀说道:“宗主,您乍回宗门,诸事生疏,须得找些弟子仔细了解些情况。何况这夜深之际,最是孤枕难眠,属下是否先找几个女弟子来,跟宗主做长夜叙谈?” 蛰罗雀老奸巨猾,岂能不明白陶斯是什么意思,于是会心一笑,说道:“依你看,云霄宗女弟子之中,哪个最为出色呢?” 陶斯笑道:“属下思来想去,认为最出色的女弟子自然是夏无裳,啊,对了,她现在叫做夏霓裳了,听说是燕阳替她改的名字。如果宗主属意,属下这就去把她唤来如何?” “嗯,我这初来乍到的,不熟悉情况,这些小事一概听你安排,你就放心大胆地做吧,不要事事请示!”蛰罗雀当然知道夏霓裳其人,也是垂涎已久,先前只是碍于她是虞大海的亲戚,不好随便下手,而今那虞大海已经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他自然不会再顾忌什么。 陶斯离开不大一会儿,却又一个人回来了,进门之后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怎么,夏霓裳不愿意来?”蛰罗雀沉着脸问道。 “她纵使不愿意来,属下又岂能由得她!只是,听同门说,那个丫头早前搀扶着虞大海离开了宗门,已然不知所踪。”陶斯没完成任务,神情有些尴尬。 “离开宗门?”蛰罗雀说道,“嗯,倒也合乎情理。虞大海受了燕阳所托执掌云霄宗,却被本座轻松打败,并且还受了伤,显然是不能在这里立足了。他倒想得周全,离开时想着带走自己的亲戚。只是可惜了,那个夏霓裳一身嫩肉极其鲜美,本座想尝一下都做不到啦!” 陶斯作开了检讨:“都怪属下见机迟缓,害得宗主吃不到那口嫩肉。若是早些采取措施,虞大海就不能带着夏霓裳逃脱了。” 蛰罗雀摆摆手:“这个不能怪你,是本座大意了,满心以为虞大海落败后会转身向本座服软告饶,没想到他竟铁了心不跟本座合作共事!他走了也好,也算带走了一股可能跟本座对抗的势力,不是什么坏事,还是由他去吧。记着,这段时间你要注意观察同门动向,帮着本座安抚那些不服气之人的情绪,发现什么情况随时报告,待本座坐稳掌门之后再作区处。” 第二百一十八章 皇家武者眷顾 在陶斯等人的帮助下,蛰罗雀顺利夺回掌门之位。为了安抚人心,蛰罗雀极力装出和善的样子,降尊纡贵地亲临各处巡查,对同门嘘寒问暖。一些原本心怀疑惧的人见状,渐渐对他产生了好感。只有部分对燕阳忠心的人不露声色地期盼着他尽快杀回来,把蛰罗雀及其走狗陶斯等人一网打尽。 安抚人心之外,蛰罗雀也没忘记释放自己的本性。他素来淫荡不羁,并因此惹来杀身之祸,虽然无奈之中跟燕阳易了体,身体不是自己的了,但是那副好色无度的肚肠还是一如既往地伴随着他,一旦缺少了女人便欲火如焚。他之所以冒着极大风险夺回云霄宗宗主之位,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为自己开一扇方便**的大门。 而今这扇方便之门打开了,他自然不会过门不入。好在陶斯等人十分了解他的心思,纵使他不授意,也能把这些事办得妥帖。 陶斯先前寻觅夏霓裳而不得,只好退而求其次,或威逼或利诱宗中那些有点姿色的女弟子入宫,作为蛰罗雀的玩物。其中大多数女弟子还知道廉耻,断然拒绝了。少数几个女弟子经不起威逼利诱,乖乖地成了蛰罗雀的胯下之宾。 为了讨蛰罗雀更大的欢心,陶斯还遣人外出,四处寻觅收买靓丽女子以充实云霄宫,并且暗自截留下几个女子,以供自己消遣。 蛰罗雀恢复了往日的风光,内心极为舒畅,每日跟一干女子颠鸾倒凤地嬉戏个不住,很是逍遥自在。 是日晌午时分,蛰罗雀一时兴起,带领三五个女子攀爬至云霄峰顶,在光滑平整的山顶平台上观赏四周风景。虽则看向那曾经被元破山逼得走投无路的洞穴的时候内心有些失落,但是面对环伺身边的媚眼娇女、风光旖旎的壮美群山,他的心情还是畅快的,也可以说有些陶醉。 倏然之间,耳畔传来一阵幽幽的叫声。 他蓦然想到,燕阳曾经豢养过许多灵兽,不过那些灵兽自从燕阳离开宗门之后就销声匿迹了,他猜测,这幽幽的叫声很可能是那些隐匿着的灵兽发出的。可是仔细听来,那叫声并不是来自地面,而是来自天上。 于是,蛰罗雀抬头向天空望去。 但见不远处一只大鸟扑闪着翅膀缓缓朝他所在的方向飞来。那大鸟的后面,紧跟着一个黑衣人。 看到这一幕,蛰罗雀下意识地以为那个黑衣人有可能是燕阳或者燕阳的好友带着那只灵鸟来对付他,因此心生恐惧,想要转身下山。怎奈那几个妖艳女子愿意看热闹,愣是拽着他的胳膊不让走。蛰罗雀一时挣不脱,又不好跟她们分说自己的恐惧,以免让她们看轻了自己,只好无奈地停留在原地,内心祈祷着那一人一鸟只是路过,千万别是来寻仇的。 偏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一人一鸟来到蛰罗雀头顶的时候,居然不再向前飞了,稍作悬停之后,直直地降落下来,落到距离蛰罗雀只有两三丈的位置。 到了这个时候,惊慌、恐惧已经无用,蛰罗雀努力使自己的心神稳定下来,瞪眼细瞧,发现那黑衣人并非燕阳,于是稍稍放了些心。 “尊驾光临云霄宗,本座这厢有礼了!”蛰罗雀故作坦然,拱手说道。 “乡野小宗,报什么名号,多此一举!”黑衣人神情倨傲。 蛰罗雀见黑衣人口气恁大,料到他并非寻常之辈,虽则内心对他的傲慢态度极其不满,可是神态却越发谦恭:“本座报云霄宗名号,其实并无他意,只是好教尊驾知道您所辱临的是什么所在而已。” “嗯,”黑衣人微微颔首,“这还差不多!” “本座云霄宗宗主蛰罗雀,欢迎尊驾光临!敢问尊驾是——”蛰罗雀小心翼翼地打探。 “好说,”黑衣人打量着几个妖艳女子,“皇家尖牙侍卫羌句岂。本驾肩头的这只大鸟,乃是赤足乌。” “啊!”蛰罗雀露出惊异的神色,“原来是鼎鼎大名的皇家侍卫和皇家神鸟驾临,小可不胜荣幸!云霄宗自开创以来,从来没有皇家贵客光临,今朝小可适逢其事,实在是天大的幸事!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小可如果没有什么表示,那可就太过轻亵了。尊驾如果不嫌鄙陋,可到小可的云霄宫暂歇,容小可设宴款待一番。” 羌句岂故作沉吟,而后说道:“本驾背负皇家使命,巡查四方,事务繁忙得很。既然你如此热情,本驾却之不恭,只好从命了。” 蛰罗雀得不得这一声,急忙吩咐几个女子搀扶着羌句岂下山,又吩咐她们照管那只大鸟。 羌句岂说道:“这赤足乌就不劳你们照顾了,省得沾染了凡间俗气!”说罢,顾自驮着赤足乌前行,蛰罗雀等人急忙跟上。
贵客临门,自然少不了酒席晏晏、推杯换盏。蛰罗雀态度殷勤,山珍海味满桌罗列。羌句岂姿态从容,醇酒美女尽数收纳。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宴罢,宾主对坐闲谈。 羌句岂道:“小蛰呀,本驾看你年纪很小,今年到底几岁?” 蛰罗雀恭敬答道:“不瞒您说,小可方才一十八岁,诸事懵懂,不成熟得很,尚望尊驾多加指教。” 羌句岂闻言,大为讶异,说道:“呀,才一十八岁,难得呀难得!本驾此前还以为你长得少相、不显年纪呢,没想到你竟然只有一十八岁!十八岁的少年,做了云霄宗的掌门人,必定具有超常的天赋,那是常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呀!在本驾看来,这等逆天的天赋,此前只有一个人具备,那就是皇室之中有天才少女之称的顾晚晴,二十岁的年纪就达到皇极九层境的巅峰修为。算上她,你就是第二个了。” 蛰罗雀谦恭地:“小可这等粗陋材质,怎能跟皇室之中的天才少女相提并论,能有今天的成就,不过是机缘辐辏罢了,尊驾过奖啦。” 羌句岂仔细盯着蛰罗雀看了一会儿,不知怎的,目中精光一闪,右手大力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凑近蛰罗雀说道:“小蛰啊,本驾仔仔细细地看了你的面相,突然有了一个重大发现。结合你刚才讲的十八岁的年纪,隐隐猜测到了一些事情,如果能够跟实际发生的事情对上号,那么对本驾来说便是大功一件,对你来说则意味着一步登天、飞黄腾达,哈哈!” 蛰罗雀被羌句岂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说得心惊肉跳:什么大功一件,什么一步登天、飞黄腾达?这个家伙这么不着边际,到底在讲什么?莫非施展江湖骗子的招数,想要从老子这里骗些什么不成?若是那样的话,老子可得多加小心了,赔上一顿酒菜倒不算什么,千万不能再把不该赔的东西赔上。 羌句岂说了那番话之后,满拟蛰罗雀会给他一个热情的或者激动的回应,没想到蛰罗雀竟然发起呆来,任何回应都没有,这倒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其实,羌句岂此次巡游,是带着任务出来的。 上次在万斛镇被叱洛侯击败,差点丢了性命,同伴乙弗乌地延命丧当场,羌句岂受了皇室掌管尖牙侍卫的内卫官好一顿训斥。在此之前,尖牙侍卫从来没有失败的先例,在万斛镇的那番失利乃是唯一的一次,不但遭同伴们嫌弃,就连羌句岂自己都感到脸面无光、羞惭万分。为了挽回脸面,羌句岂不断请求出外执行重大任务,以便将功补过,可是都被内卫官断然拒绝了。偶有得到内卫官允可外出执行一般任务的机会,同伴们也都不愿意跟他搭档。 便在此时,宫中出现的变故,给羌句岂提供了机会。先前跟十三皇娘水火不相容的第三皇娘,毫无征兆地突然病故了,时间一长,第三皇娘在宫中的强大势力渐渐瓦解,十三皇娘的势力开始崛起。十三皇娘娭夷膝下无子,十八年前诞下过一个男婴,取名伏乞唇玉,但是不久之后那个男婴就被不知道什么人盗走了。起初,宫中纷纷传言那是第三皇娘做的手脚,可是谁也没什么真凭实据,久而久之,那些传言也就自行湮灭,只留下一个待解的悬案。现在十三皇娘处境好转,心心念念地想找回那个顺位十七的皇子伏乞唇玉,亲皇伏乞思盘耐受不住她镇日哭诉,敕令尖牙侍卫四处查找。因为这一转机,平日闲得无聊的羌句岂便被派上了用场。 憋闷了那么久,羌句岂乍一出宫,心情便似出笼的小鸟般轻松起来。与此同时,他给自己立下誓言,一定要抢在其他尖牙侍卫前头寻找到十七皇子,除非那个皇子已经离世,否则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为此,他开始不畏辛苦地四处奔波。 在云霄峰顶上看到蛰罗雀等人,羌句岂带着赤足乌下来,便是要打听一下十七皇子的线索。酒酣耳热之后,他发现蛰罗雀的形象跟画像上十七皇子的样貌十分相像,又得悉蛰罗雀的年龄跟被盗的伏乞唇玉的年龄相同,于是隐隐感到眼前的这个云霄宗掌门很可能就是失踪已久的皇子。 除了相貌、年纪约略相同之外,羌句岂猜测蛰罗雀是十七皇子的另外一个依据,便是武功修为。据他所知,这三千世界之中,唯有皇室成员具有逆天的修炼资质,凡间俗人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有比较高的修为,而蛰罗雀以十八岁的年纪修炼到了圣元两层境,这就说明他的出身注定不一般。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可能是皇子 不过,仅凭这些,羌句岂还不敢完全断定蛰罗雀就是十七皇子,因为他发现,站在他肩上的赤足乌对蛰罗雀并没有任何亲近的表示。 那赤足乌经过皇室高人驯化和训练,都有分辨皇家血脉之能,在可识别的距离内,只要有皇族人员存在,赤足乌必定能够闻风而去、在皇族人员的头顶或肩头驻足,这也是皇家为什么谕令寻找皇子的尖牙侍卫带着赤足乌的缘由。 迄今为止,在羌句岂的认知中,赤足乌只有一次分辨失败的经历,那就是一两年前在万斛镇的时候,他跟乙弗乌地延所携带的赤足乌莫名其妙地落在一个叫做燕阳的小子头顶上,并且挥之不去。那个小伙子虽然来历无从查考,但是从相貌和年纪上看,绝对不是失踪的十七皇子,而其他皇族人员都安然无恙、没有在万斛镇现身的履历,赤足乌落在他的头顶上,只能说是一时失准。 除了那一次之外,赤足乌对皇家血脉的辨认可谓百发百中、屡试不爽,如果眼前的蛰罗雀百分百地是那被盗的皇子,赤足乌就没理由不跟他亲近。 琢磨一番之后,羌句岂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蛰罗雀常年身处市井乡野之中,血脉之中混杂了世俗之气,已然不那么纯正,因此赤足乌不予理会。 或许是由于立功心切,羌句岂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立即加以自我肯定,没有仔细掂量。也或许是由于先入之见作怪,由于蛰罗雀相貌和年龄跟失踪的皇子相若,羌句岂对其他方面的不符便基本上不怎么在乎了。 所以,此时此刻,羌句岂笃定地认为蛰罗雀就是十七皇子伏乞唇玉。 可是让他纳闷的是,蛰罗雀居然对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睁着两个大眼发呆! 这个不幸而又幸运的家伙,对于即将到来的天大喜事这么不敏感,究竟在想什么呢? 按照寻常的逻辑,蛰罗雀这样的表现,显然是对尊贵的皇家尖牙侍卫的亵渎,一般情况下尖牙侍卫们是会暴怒的,可是此刻的羌句岂联想到他所面对的可能是身份比他更为高贵的皇子,不但没有暴怒,而且一改原先的倨傲姿态,开始用亲切的语气说话,连对蛰罗雀的称谓都变了。 “蛰宗主,想什么呢,听到我刚才说什么没有?”羌句岂挤出一丝笑容,身体向蛰罗雀倾侧着。 “哦,哦,听到了,听到了!”蛰罗雀恍如从梦中醒来,神情有些恍惚,“那个,啊,羌侍卫,本座身体略有不适,适才走神了,请见谅!” 他内心想的是,如果对面坐着的是个骗子,那就没必要继续客气,所以他对羌句岂的称谓从尊驾改成了羌侍卫,神态也不似先前那么恭敬。 羌句岂感受到了这一变化,但是不敢计较,笑着说道:“本来我还有一些重大事情要向蛰宗主通报呢,既然你身体不适,那就改日,呵呵,来日方长,咱们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 蛰罗雀也不跟羌句岂客气,说声抱歉之后,吩咐伴宴的女子照顾好羌句岂,便施施然起身离去。 羌句岂略显尴尬,但诸般尴尬都被殷勤侍奉、无所不为的风**子们悉数化解了。 翌日,羌句岂主动找上门跟蛰罗雀攀谈。蛰罗雀见他这般殷勤,越发怀疑他是骗子,言语之中只是敷衍而已。 羌句岂却不为蛰罗雀的冷淡所动,摇头晃脑地跟蛰罗雀讲述着自己的使命,并把十七皇子无故被盗的事情和盘托出。 其间蛰罗雀没有任何反应,只当听街头说大鼓书的艺人讲那瞎编的故事,不时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说到最后,羌句岂拍拍桌子,拔高了声调:“蛰宗主,我认为你就是那个被盗的十七皇子!” 什么?老子就是十七皇子? 蛰罗雀听到这里,笃定地认为羌句岂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好个有胆无谋的家伙,居然说老子就是那被盗的皇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老子活了几十年,父母依然健在,邻居们都说老子跟父亲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哪是什么狗屁皇子?你他娘的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污蔑老子的母亲跟亲皇私通、生下一个私生子不成? 想到这里,蛰罗雀倒有些气愤了。 羌句岂满心以为蛰罗雀听到他的话必定会惊喜得跳起来,没想到这个家伙不但毫无惊喜之色,反而有些生气,这倒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起来。 沉默一会儿,羌句岂开始条分缕析地分析,从年龄、相貌诸方面将蛰罗雀跟伏乞唇玉进行比对。 蛰罗雀耐心地听着,越听越心惊。从对方的分析之中,蛰罗雀渐渐琢磨过味来:羌句岂不见得是信口胡说,而是据实陈述,说的是沉甸甸的事情。如果不是真心认定他蛰罗雀是那失踪的皇子,羌句岂就不会将皇室之中天大的秘密透露出来。而蛰罗雀之所以心惊,是因为羌句岂所说的每句话都能跟燕阳对上号。
那燕阳出身履历不明,被人遗弃在宗门外的时候尚在襁褓之中,是宗中的好心人把他抱来抚养,一条小小的性命才得以存活。后来,这个无依无靠的少年时常受人欺负,得桑无相眷顾才安然无恙地待了下来。从年龄、相貌上推断,燕阳很可能就是那个叫什么伏乞唇玉的皇子,只是由于他蛰罗雀无奈之中跟燕阳易了体,燕阳的相貌变成了他的相貌,才有了现在羌句岂的错认。 呀,如果燕阳真是货真价实的皇子,一旦认祖归宗,事情可就麻烦了!老子强逼着燕阳易体不说,还趁着他不在的时候颠覆了他所执掌的宗门,结下了生死之仇,如果他恢复了皇子的身份,老子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为今之计,只有破釜沉舟,把一汪清水搅浑,彻底阻断燕阳恢复身份的可能,方能为老子谋得一些生存之机。 想到这里,蛰罗雀收敛起怒意,改换出笑容,对羌句岂说道:“尊驾所言不差,我就是十七皇子伏乞唇玉。”接着把燕阳在云霄宗的履历当作自己的经历对羌句岂陈述一遍。 羌句岂听罢,一拍大腿,站起身说道:“照啊,我就说这件事没错嘛,你刚才听了还不高兴!” 蛰罗雀道:“我当然不高兴!皇家把我生下来,反而不珍惜,轻轻松松地就让人盗走,害得我颠沛流离,没过一天好日子,别说是我了,换了谁都会生气,哼!” “原来你是为这个生气,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羌句岂顿时释然,接着双膝跪地,叩首说道:“羌句岂见过十七皇子,望皇子今后多加关照。羌句岂此生忠心于十七皇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蛰罗雀装模作样地把他搀起来,说道:“罢了,待此事尘埃落定,再行这些君臣之礼不迟,刻下还是不暴露为好,以免为歹人窥伺、横生枝节!” 羌句岂答应一声,随即坐在蛰罗雀下首,殷勤攀谈起来。 就餐之际,侍女们看到蛰罗雀跟羌句岂之间的关系较之前晚发生了恁大逆转,各自诧异不已。 陶斯作为新晋宗门长老,不断地跑到云霄宫献殷勤,顺便蹭点吃喝,此时正好进来。蛰罗雀把羌句岂作了介绍,陶斯点头哈腰地开始恭维:“皇家尖牙侍卫,对于小可来说,以往都是梦幻般的存在,不意竟在我云霄宗觌面相遇,真是幸运得很哪!” 羌句岂笑笑:“你可别这么说。你们云霄宗藏龙卧虎,实非一般宗门可比,能够踏足此地,乃是我羌句岂的荣幸。你们宗主蛰罗雀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本驾将来还要依靠他多多提携呢。” 一番话说下来,把陶斯听得一愣一愣的。旁边服侍的云霄宗女弟子也甚为纳罕:这改叫蛰罗雀的燕阳,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连皇家的尖牙侍卫在他面前都恁般客气?三年前他还只是个老老实实地看守宫门的小厮,什么武功都不会,现在竟然修成了高超的武功,轻而易举地篡夺了掌门之位,连尖牙侍卫在他面前都恭恭敬敬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陶斯不明底里,听羌句岂这么说,都不知道怎么接茬了。蛰罗雀看着陶斯那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心生鄙夷,但是在客人面前,还要维护云霄宗的面子,于是大马金刀地说道:“羌侍卫不必客气,从今往后,云霄宗跟皇家就是一家人,说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更为恰当,说提携什么的那不显得见外了吗?” 羌句岂急忙附和:“对对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句话总结得到位。蛰宗主终究是大才,小可佩服得很哪!” 蛰罗雀嗯了一声,转而对陶斯说道:“你还没吃饭吧,坐下跟羌侍卫喝几杯,帮着本座尽些地主之谊。” 陶斯喜笑颜开地坐下,一会儿跟羌句岂觥筹交错,一会儿又跟服侍的女子猜拳行令,玩得不亦乐乎。 在此期间,伏在羌句岂肩上的赤足乌不时发出幽幽的悲鸣,为这欢乐的气氛添添了一些不和谐音。 陶斯不一会儿就喝得面红耳赤,觉得赤足乌的叫声很是扫兴,对羌句岂说道:“尊驾一刻不离地带着这只大鸟,也算是有耐心。换了我,恐怕半刻都受不了,呜呜幽幽地叫着,多少倒霉事都被它招来了。” 羌句岂岂能忍受陶斯侮辱皇家神鸟,不悦地说道:“说什么呢,这么没深没浅的!这赤足乌乃是皇家神鸟,走到哪里都预示着吉祥,谁要是侮辱它,反倒会触霉头呢。” 陶斯闻言,脖子一缩,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吱声。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呜呜的号角声。 第二百二十章 易体之谜 那呜呀呜呀的号角声听起来不太响亮,却很深沉。 这号角声乃是云霄宗的警讯,系蛰罗雀重新执掌宗门之后特意设置的。他作为新任掌门,不得不是处谨慎,不但要防范燕阳的余党随时回来报仇,而且要防范宗门内部的变乱,因此令陶斯在云霄宗的各个角落都设置了警戒,一旦发现风吹草动便吹响警示的号角,以便预做准备。 羌句岂听到号角声之后,笑对蛰罗雀说道:“蛰宗主恁般热情,居然在就餐之时还让属下吹奏伴餐的号角,羌某受之有愧,嘿嘿!” 这句话一出口,一时之间倒让蛰罗雀不知道如何措处了。 羌句岂不知道这号角声是云霄宗的警讯,反而以为这是对贵宾的礼遇,蛰罗雀若是一口否认,便会造成尴尬,可如果顺口承认、接着安之若素地坐在这里跟羌句岂把酒言欢,那么就会错失应敌的良机。 面对这一两难的抉择,蛰罗雀需要当机立断,不然的话就会酿成祸患。他新任掌门,立足未稳,无论是外敌入侵还是内贼作乱,若不果断处置,都会对他造成莫大的危害。 反复权衡之后,蛰罗雀顾不得是否会打脸羌句岂,开口说道:“羌侍卫不熟悉我云霄宗的情况,以为这号角声是对贵宾的礼遇,其实不然。它其实是提示外敌入侵的警讯,号角一旦响起,便预示着可能有外敌入侵。羌侍卫且安坐片刻,本座前去查探一下,看是否真有外敌入侵。” 说罢,简单披挂一番,阔步出门。 羌句岂满脸尴尬地望着蛰罗雀离去的背影,待那背影消失之后,方才轻轻地叹口气,摇摇头。 尴尬过后,羌句岂内心开始纠结一个问题:倘若云霄宗真的面临外敌入侵,自己到底帮不帮忙?要知道,蛰罗雀可能就是那被盗的十七皇子,身份已然不仅是云霄宗宗主那么简单,要是自己把蛰罗雀安然无恙地带回皇室,一旦他的身份被确认,那么自己便可能就此飞黄腾达。而如果蛰罗雀被入侵的敌人杀害了,自己那天大的功劳可就不存在了。所以,从常理上讲,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帮助蛰罗雀。 可是,羌句岂深知,通常情况下,武林宗门各自相安无事,谁也不会轻易攻打另外一个宗门,假如哪个宗门遭遇外敌入侵,那入侵的敌人应该就是刻意颠覆各个武林宗门的皇家势力,自己身为尖牙侍卫,又岂能跟皇家势力对抗?因此,从这个角度上说,自己又无论如何不该帮助蛰罗雀。 这个两难选择,比之蛰罗雀刚才的两难选择要难得多,直令羌句岂反复思量,踌躇不定。 思来想去,羌句岂打算先袖手旁观一阵,看看情势到底如何,而后再作决定。 打定了主意,羌句岂心情放松下来,开始跟那一干侍女推杯换盏,嬉笑之声不绝。 蛰罗雀阔步出门,在陶斯等几个亲信的陪伴下来到号角起落之处。值守在此的宗门弟子迎上前来,施礼禀报:“宗主,弟子适才发现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朝着这边移动,并且山谷之中有些灵兽的嘶叫声,判断或是有外敌入侵。” “嗯,你的警惕性挺高!”蛰罗雀颔首,“那几个人现在什么位置?” “禀宗主,就在东南方向三里之外,刚才还能影影绰绰地看到,这会儿看不到了。”值守弟子答道。 “你没看错吧?”陶斯问那值守弟子,“宗主正在招待贵客,不能轻易打扰,你要是没看清楚,就这么一惊一乍的,会惹得贵客不高兴,宗主也会不高兴。吹号角这等大事,不是随便做得的。” 这番话把那个值守弟子说得有些茫然,心道: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发出警讯,先前也是你交待的,当着宗主的面你却这么说,你让老子到底怎么执行才是?老子明明看到有几个模糊的身影进了山门,难道不吹?不吹的话,敌人果然来了,到时候你肯定又有一番说辞,怎么都是你有理!你让老子怎么干才好? 许是看出了值守弟子不满的神色,蛰罗雀拍拍他的肩膀抚慰道:“不管什么情况,号角该吹就得吹,再尊贵的客人也比不过宗门的安全要紧,这一点你要记好喽。” 值守弟子恭谨答道:“多谢宗主,弟子谨记!” 话音刚落,但听不远处树木摇动,同时发出窸窣窸窣的声音。不但值守弟子顷刻间紧张起来,就连蛰罗雀都绷紧了神经,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树木摇动的方向。 不大一会儿,树林中迤逦钻出几个人来,领头的赫然便是太上长老桑无相,另外几个人除了虞大海之外都是陌生人,个个都是隆准虎目,一脸的威严。 原来,桑无相等人离开镇元山之后,生怕云霄宗出现大的乱子,于是昼夜兼行,直奔云霄宗,饶是如此,路上还是耗费了十几日工夫。到得山下,众人商议一番之后,决定悄然进山,从东南方向的僻静之处绕道而行,不料还是被值守哨发现了。
既然听到了云霄宗的号角声,那么与蛰罗雀对面相逢,桑无相等人也就不感到奇怪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桑长老!”蛰罗雀率先开口,一副淡定的样子。 他原本以为桑无相跟燕阳都被伏乞乾归灭杀了,所以乍见到桑无相的时候,未免吃了一惊。转念一想,猜测桑无相或许是临阵之际侥幸逃脱出来了。若是放在从前,他见到桑无相骤然出现,必定多少有些惊慌,毕竟桑无相乃是圣元两层境顶峰修为,实力比他高点。可是现在,有羌句岂这个杀手锏在,他不但不惊慌,反而有些洋洋得意。盖因从跟羌句岂的交谈中,蛰罗雀了解到羌句岂乃是皇极七层境武者,修为比圣元三层境武者还要高。既然如此,只要羌句岂出手,那么桑无相等人必定非死即伤,而在他看来,羌句岂没有任何不出手的理由,大概率看,桑无相等人是死定了,怪都怪桑无相自己不识趣、自投罗网。 桑无相定定地看着蛰罗雀:“蛰罗雀,原来你果然贼心不死,又来祸乱云霄宗!” “桑无相,你这是怎么说话!什么叫贼心不死?老子原本就是云霄宗宗主,后来由于种种变故,老子不得不暂时舍弃宗主之位,这才便宜了燕阳那个小子!老子此番重掌云霄宗,乃是理所当然之事,没有什么祸乱不祸乱的。你这么乱说话,小心老子告你诽谤,哼!”蛰罗雀摆出一副意气洋洋的架势。 桑无相咄咄逼人地:“蛰罗雀,你敢面对云霄宗所有弟子说这些话么?” 蛰罗雀硬气回怼:“有什么不敢?老子行事光明磊落,说的也是事实,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那好,”桑无相指着蛰罗雀,“你现在就把弟子们召集到云霄宫前面的广场上,咱们当众说道说道,看看到底谁有理!” 蛰罗雀当即答应:“好,老子怕了你不成!”随即扭头命令陶斯吹集合号,自己则带着桑无相等往广场方向走。 桑无相见蛰罗雀入了彀,心中欢喜,迈步跟在蛰罗雀身后。 赶路之时,桑无相心中反复盘算:以伏魔战队的实力,击杀蛰罗雀当无任何问题,但是击杀蛰罗雀并不意味着问题圆满解决了,宗中不明就里的弟子可能认为伏魔战队仗势欺人,而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硬要击杀蛰罗雀。因此,要想让大家心服口服,必须首先让大家明白事情的原委。而如何让大家明白事情的原委,曾经颇令桑无相头疼,盖因他认为由于事出仓促,在击杀蛰罗雀之前未必能有给大家解释的机会,可是现在蛰罗雀竟然同意当众辩论,那么这个机会不就来了么? 桑无相等人来到广场之后不大一会儿,宗门弟子也便陆陆续续地抵达。大家看到桑无相和虞大海,心中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各自预料着可能发生的种种结果。 桑无相对蛰罗雀说道:“蛰罗雀,大家都来了,可以开始了吧?是你先说呢,还是我先说呢?” 蛰罗雀道:“自然是我先说,谁让我是云霄宗宗主呢。”略加停顿之后,蛰罗雀继续说道,“各位,你们须知道,我身边站着的这个人,对,就是桑无相,乃是燕阳那死鬼的走狗!如今,燕阳被皇家宗门的大能击杀,桑无相侥幸逃脱、窜回宗门,对本座执掌云霄宗极其不满,要夺权篡位,你们说,本座答应不答应?” 陶斯等人大声回应道:“不答应,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 “照啊!”蛰罗雀得意洋洋地,“你们不答应,本座自然也不会答应!可是,那桑无相甚是执拗,非要跟本座辩个是非黑白。本座宽宏大量、虚怀若谷,就给他这个机会,你们且听听他到底会胡说八道些什么,也好了解一下他的不轨图谋!桑无相,摇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吧!” 看着蛰罗雀那成竹在胸的架势,桑无相心知蛰罗雀并非易与之辈,必须从一开始就往他的痛点上招呼,于是开口说道:“蛰罗雀,你这煽惑大众、颠倒黑白的功夫着实了得啊!本座只问你,当初元破山因你奸淫他的儿媳,到云霄宗问罪,把你逼得走投无路,你情急之下施展金蝉脱壳之计,跟燕阳易了体,这事到底是真是假?” 桑无相此话出口,云霄宗弟子如何反应还在其次,躲在宫门之后偷听的羌句岂却是吃了一惊:什么,易体?难道说,蛰罗雀现在的身体,是施展了易体功之后,跟那个什么燕阳交换而来的?要是那样的话,十七皇子的身份可就成了谜啦,真正的十七皇子不见得是眼前这个蛰罗雀,而是那个燕阳。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关键证人 一众云霄宗弟子闻言,顿时一阵哗然。这易体之事,听起来很是新鲜,许多人连想象都想象不到,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莫非真的在自家宗主身上发生了? 面对桑无相的质问,蛰罗雀表面上镇定自若,内心却把桑无相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好你个歹毒的桑无相啊,别的事不提,偏偏提这件事,这不是明摆着要一拳把老子的软肋打折吗?这是老子最大的隐痛,想起来都感到头皮发麻,你他娘的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安的是什么心? 而面对一众同门探询的目光,蛰罗雀又不好装死猪不作答,于是强自镇定下来,开口说道:“桑无相,你胡说八道什么?嘁,口口声声说什么易体易体,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怪力乱神!老子虽然是武者,在武功修为方面有些造诣,可是并非邪魔,完全不懂你所说的易体、断头术之类的邪魔外道。老子多年来谨守内心,潜心修持,一心向道,走的乃是正途,没你那些花花肠子!” 桑无相沉声道:“你说了这么一大堆,是不是要否认易体之事?” 蛰罗雀道:“否认什么?这连鬼怪听了都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用得着否认么?” 陶斯躲在蛰罗雀身后装腔作势:“是啊,桑无相,宗主心地敞亮,行事光明磊落,怎么能干那等龌龊之事?只有像你这样卑鄙无耻的家伙才会这么想,哼!” 一边说,一边偷眼观瞧蛰罗雀的反应,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看到蛰罗雀冲他点头,陶斯愈发得意,笑着冲同门点头。 在扫视同门的时候,陶斯瞥见人群背后站着柳瑶姬。 这段时间,柳瑶姬虽然被从囚禁室里放出来了,可是心中并不自在。她为蛰罗雀吃了那么大的苦,而自从放出来之后,蛰罗雀便对她不管不问,这不免令她伤心。更加使她伤心的是,陶斯每每对着同门宣称柳瑶姬自轻自贱、送上门去被蛰罗雀淫辱,而今经过几年的囚禁,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毫无往日的风韵,蛰罗雀已经彻底厌弃了她。当要好的朋友将陶斯这些言语偷偷告诉她的时候,柳瑶姬的心都要碎了,渐渐地,生出了对蛰罗雀的愤恨之意,暗骂蛰罗雀忘恩负义、寡义薄情。 刚才,听到外面乱哄哄的,暗自伤心落泪的柳瑶姬猜测宗中必定发生了大事,于是跟随众人来到广场,看到了桑无相跟蛰罗雀争持的一幕。 蓦然听到桑无相说什么易体之事,柳瑶姬不由打了个激灵。无他,盖因她跟蛰罗雀交往的时候,明显感到他身上的气息以及言谈举止跟当初的燕阳不太相同。对于这一变化,她虽然感到有些奇怪,可那个时候并没有怀疑什么。可是现在,听到桑无相这么一说,将这些言语跟前后两个不一样的蛰罗雀一结合,她顿时明白那些奇怪的变化其来有自,并非凭空产生。 弄明白了一些事情之后,柳瑶姬感到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蛰罗雀骗了,对于蛰罗雀来说,她不过是个玩物而已,从来不是可以朝夕相处的伴侣。蛰罗雀从前的那些所谓恩爱举动,也只是一种让人察觉不出表演痕迹的表演。 而蛰罗雀和陶斯现在的一唱一和,则是另外一种表演。 柳瑶姬打算把他们的表演看完,想知道他们还能玩出什么新鲜花样。 但听那边的蛰罗雀一脸正经地问同门道:“陶长老一番言语义正辞严,本座颇为赞赏,你们认为如何?” 混杂在人群中的几个亲信高声回应道:“对对对,陶长老说得没错,我等深有同感!” 桑无相不为这些聒噪所动,开言说道:“蛰罗雀,你不要为了掩人耳目而耍这些小聪明。易体没易体,以前只有你自己知道,可是现在,我要当着大家做一番实验,好让真相大白。” “实验,什么实验?你可不要为了圆自己说的谎言就乱来啊!”听到桑无相要做实验,蛰罗雀不由生出几丝慌张。他虽然不知道桑无相所说的实验究竟是什么,可是如果人家真能通过实验证明他确实跟燕阳易了体,那可就糟糕了。桑无相在宗门这么些年,一直神神道道的,当年他做掌门的时候就没摸透桑无相的真正底细,说不定桑无相现在所说的话并非虚言恫吓,而是真有那样的实验呢。 桑无相淡然一笑:“我在云霄宗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大家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要说我说谎,你问问大家谁会相信?实验就是实验,所有的过程和结果都将明明白白地摆放在大家面前,明白人自会判断真假。” 说罢,桑无相从身上拿出一个针管,先是给大家展示一番,而后来到蛰罗雀跟前,说道:“这个实验很简单,就是抽血查验。普通人的血,抽出来之后放在容器里,即便一开始很分散,也会慢慢聚拢在一起。而易体之后的血,分散开以后就不会重新聚拢在一起了。你要是没有易体,抽出来的血肯定会聚拢。蛰罗雀,敢不敢验证一下?”
蛰罗雀闻言,当即一怔。他跟人修习易体神功的时候,的确听师父说过易体之后的血液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可是到底会出现哪种变化,他并不清楚,而今听桑无相这么说,方才明白里头还有这些弯弯绕。真如桑无相所说的话,那么经过验血试验以后,他易体的事情就彻底露馅了。 所以,他打算找借口不做试验。 “你、你这个实验到底有没有效,谁来作见证?本座可不能听你这一面之词!再者说了,谁知道你有没有在那长长的针管上下毒?万一你使用那样的歹毒手段,本座岂不是要一命呜呼?”蛰罗雀开始强词夺理。 桑无相一笑,对众人说道:“大家听着,蛰罗雀怀疑实验的效果,并且怀疑我在针管上下了毒。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先在自己身上实验了,以便让人家放心!” 说罢,撸起袖子,将针管扎进自己身体,抽满之后拔出来,而后将针管里的血注入预先准备好的陶盆里。 众人好奇心甚盛,纷纷聚拢在陶盆周围注目观瞧,但见盆底那原本一滴一滴分散着的血液渐渐融合在一起,不再分散开来。 见到这一幕,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呀,太上长老说的果然是实话,盆里的血液都聚拢到一堆啦!” 桑无相静待议论声小下来,而后说道:“大家既然看到了效果,那就说明我并没有扯谎。下面就看蛰罗雀的了,他要想证明自己没有易体,就只有通过实验验证。” 到了这个地步,蛰罗雀感到自己已然骑虎难下。做了实验,易体的事情注定会暴露,而不做实验,则会引发大家持续不断的怀疑,其结果甚至比做了实验还要糟糕。 怎么办呢? 蛰罗雀差点想破了脑袋,也没琢磨出什么良策。 思来想去,只好横下一条心,瞪着眼睛,伸出胳膊,故作豪爽地对桑无相说道:“好,做实验就做实验,老子奉陪,来吧,赶快抽血!” 桑无相更不怠慢,转瞬之间便将针管插进蛰罗雀的胳膊,不大一会儿便完成了相关的动作。 众人又是看西洋景般地注视着另一个陶盆里的血液,看罢之后,一个个默不作声。 桑无相正色说道:“蛰罗雀,结果出来了,你的血液是分散的,说明你的确跟燕阳易了体。” “哼!”蛰罗雀虽然心慌,可还是作出不服的样子,“这能说明什么?儿戏而已!老子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实验,你做这样的实验也没有任何依据,老子刚才也就是觉得这事好玩,跟你做个游戏。” 对于这等无赖,桑无相懒得跟他做口舌之争,接下来又采了几个人的血,看是否聚拢。众人看到结果之后,绝大部分人都相信了桑无相所言是实,只有陶斯等蛰罗雀的亲信还在信口狡辩。 便在此时,人群背后响起一个奸细的声音:“我能够证明蛰罗雀确实易体了!” 众人循声望去,见柳瑶姬从人群背后来到前面,刚才那句话正是她说的。 “柳瑶姬,你刚刚从囚禁室里放出来,不好好将养身体,在这里胡说什么!别忘了,蛰宗主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千万不要做忘恩负义的小人!”陶斯二目圆睁,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甭吓唬我,我只想把实情说出来,省得大家受骗!”柳瑶姬不为陶斯的威胁所动,“大家知道,我跟燕阳和蛰罗雀都有过交往,明显感觉到眼前的这个蛰罗雀无论是气息还是言谈举止都跟以前不同。如果他没有易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或许大家跟他的接触都是远距离的,有些东西察觉不到。可我跟他是近距离接触,一些细微款曲之处的不同,只有我才能分辨出来。我现在站出来,做个关键人证,好让大家认清蛰罗雀到底是谁。” 蛰罗雀睚眦欲裂,恨恨说道:“柳瑶姬,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这里胡说八道?知道我是谁么,说出来吓死你!” 柳瑶姬淡定地回应:“知道,不就是假冒的宗主吗,待会儿太上长老一出手,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是吗?哈哈!”蛰罗雀转着圈,扫视着众人,“不怕告诉你们,老子不单是云霄宗宗主,还是皇室成员、十七皇子!甭说你们这些蝼蚁了,就是整个武林,都在皇室的庇荫之下。一旦我正式认祖归宗,那些胆敢得罪我的,肯定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识相的话,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然的话,休怪老子跟你们不客气!”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带他玩了 适才柳瑶姬出面作证,大家是相信她说的话的。按照常理,每个人都有不同于其他人的气息,身体特征和言谈举止也跟其他人不完全一样,但是这些区别如果不是近距离接触很难感知得那么清晰,而柳瑶姬却是跟蛰罗雀近距离,不,应该说是无缝接触过的,她说的话不应该有假。 可是,蛰罗雀随后抛出的这枚炸弹,随即把大家炸蒙了。怎么,蛰罗雀是传说中的十七皇子?这也太吊诡了吧?他一个平素默默无闻的看门小厮,虽然不知道由于何等机缘修成了比较高迈的武功,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难把他跟皇子联系在一起。 这个家伙要不是吃错了药,就是发了癔症,最大的可能是要抛出这么耸人听闻的说法来转移话题,把易体的事情遮盖过去。 众人各怀心思,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 蛰罗雀观察着大家的反应,心里明白众人都不太相信他说的话,于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开口说道:“本座刚才空口这么一说,你们大概不怎么相信。现在不是时兴找证人么,本座也找个证人出来,把我的身份证明一下。” 他也找证人?找什么证人?在场的可都是云霄宗的人,谁能证明他的皇子身份? 众人又是一番交头接耳。 但见蛰罗雀扭头冲着宫门处说道:“出来吧,羌侍卫,别躲在门后偷听了!” 羌句岂被蛰罗雀说破行藏,只好现身。 他刚才确实躲在门后偷听,而且把各人所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通过现场的对话,他大致判断出蛰罗雀跟燕阳易体的事是真的,蛰罗雀可能不是真正的皇子,燕阳才是。但是,在没有彻底弄清楚谁是真正的皇子之前,他还要继续跟蛰罗雀周旋。如果燕阳果真被伏乞乾归灭杀了,到时候不妨让蛰罗雀假冒,以成全他立功的机会。同时,他也听明白了,桑无相所代表的是燕阳,如果燕阳还活着,那么将来很可能有认祖归宗的一天,对他来说,桑无相这一方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以免结下仇雠,以后不好交待。 最让羌句岂难办的是,现在燕阳生死未知,他既不能得罪蛰罗雀,更不能得罪桑无相,究竟如何抉择,实在不好把握。他之所以躲在门后偷听,就是想先看个热闹,暂时两不相帮。可是蛰罗雀这么一喊,他就只好现身,而不能完全置身事外了。 而现身之后究竟如何措处,他不得不快速运转自己的心思,思量合适的对策。 看到羌句岂现身,蛰罗雀得意地对大家说道:“看到没有,这是皇家尖牙侍卫羌句岂,皇家派他来,是让他跟本座商议认祖归宗之事的。羌侍卫,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你跟大家说说吧。” 众人看到羌句岂特别是站在他肩头的赤足乌之后,各自诧异不已。那赤足乌乃是传说中的神鸟,专属皇家,普通人一生都难以见到,而今却突然出现在云霄宗,众人目不转睛地观看它的样态的同时,内心各自思量它的出现对云霄宗来说意味着什么。 并且,除了赤足乌之外,驾临云霄宗的还有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尖牙侍卫!据说尖牙侍卫们一般情况下深居皇宫,不在外方游走,为什么偏偏来到了云霄宗?这一切,莫非真的跟皇子有关? 带着莫大的疑问,众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场中的动静,要看看事情到底如何演化。 从羌句岂现身的那一刻起,桑无相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待他来到身边之后,脱口问道:“我认得你是羌句岂,当年在万斛镇差点被叱洛侯打死。你不在皇宫听差,跑来我云霄宗意欲何为?” 羌句岂闻听桑无相揭了他的伤疤,心中登时涌起一股无名火气,但转念想到桑无相是燕阳的人,在燕阳的死讯没得到确认之前尚不能得罪,于是强忍着火气,脸上堆出一些笑意,说道:“云霄宗太上长老是吧?说话忒也不客气啦!本驾之所以来到云霄宗,乃是由于巡游之中恰好路过,想暂时歇歇脚而已。这云霄宗并非皇宫大内,不是出入禁区,太上长老又何必这般敏感呢?” 什么?恰好路过?歇歇脚? 蛰罗雀听羌句岂这么说,心情顿时沉了下来,心想,老子现在是让你证实我的皇子身份,你老老实实说出来不就得了,为什么说来云霄宗只是想歇歇脚呢?你这么说,明显是在打老子的脸你知不知道?难道说你是因为怕了桑无相那个老家伙才不敢讲出实情不成? 心里虽然着急,但是蛰罗雀不好对羌句岂发火,强忍怒气说道:“羌侍卫,到了这个时候,不必藏着掖着了,直奔主题吧。” 桑无相紧接着说道:“是呀,本驾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羌句岂,你还是老老实实招了吧,到我云霄宗来究竟想干什么!”
面对逼问,羌句岂心思急转,琢磨着怎样回答最为合适。自从做了尖牙侍卫,他从来没遇到这样的局面,剑拔弩张的两方面都不能轻易得罪。如果哪句话说得不合适,肯定会得罪其中一方,而眼前的局面,又难以轻易琢磨出两全之计。 思量来思量去,羌句岂最终把心一横,说出了模棱两可的话:“哎呀,你们一个个的这么逼问,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云霄宗又不是什么人间天堂,本驾愿意来还是怎么着?本驾四处巡游,为的是寻找各种隐秘的机缘,经过云霄宗上空时,内心突然有些躁动,料到这里或许有甚因缘,这才降落下来,驻足停歇。云霄宗并非金山银山,难道你们以为本驾来这里打劫不成,哼!” 在羌句岂看来,这番话就像一个完整的苹果,可以掰成两瓣分着听。桑无形可以这么理解:人家羌句岂是出来寻找什么机缘的,以为云霄宗存在着那样的机缘,所以来到了这里,其实并没有任何不良企图;蛰罗雀则可以这么理解:人家羌句岂都说了,云霄宗对他来说存在着什么因缘,那个因缘不就跟我是十七皇子有关嘛!只是这等事情事关重大,人家不好明着说出来而已。 因此,说完这番话之后,羌句岂笑眯眯地来回看着桑无相和蛰罗雀,满心期待他们作出满意的反应。 可是实际情况跟他预料的完全相反,二人不但不满意,脸上还都透露出了怒意。 蛰罗雀开始不耐烦:“羌侍卫,本座都说了让你别藏着掖着,你怎么还是不肯明说呢?难道你认为这是丢人的事情吗?” 桑无相紧接着说道:“羌句岂,你要再这么吞吞吐吐的,休怪本驾对你不客气。我云霄宗虽然不是什么禁地,但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踏足!” 两方都不想得罪的羌句岂,没想到几句话下来反而把两方都得罪了,心中既骂自己考虑不周,又骂桑无相和蛰罗雀放肆、竟敢对皇家尖牙侍卫出言不逊。可是事情演进到这一地步,他一时之间确实想不出什么妥善的应对办法。 关键时刻,他想到了三十六计之中的最后一计,开言说道:“好好好,既然你们不想本驾待在这里,那本驾这就离开是非之地好了,省得说破了嘴皮子都说不清道不明!” 一边说话,一边念起飞行诀,带着赤足乌腾空而起。 蛰罗雀见状,内心焦急异常。他敢于跟桑无相对峙,倚仗的就是羌句岂,只要羌句岂出手,桑无相等人就注定不是对手,而羌句岂已经认定他是十七皇子,没有任何不帮他的理由。可是现在,羌句岂不但不向众人说明皇子之事,而且还要撇下他走人,他焉能不着急?他不知道羌句岂为什么突然间置他这个未来的皇子于不顾,却清清楚楚地知道,没了羌句岂的帮助,他注定会被桑无相灭杀。 情急之中,蛰罗雀来不及多想,急忙上前抓住羌句岂已然腾空的两只脚,嘴里说道:“羌侍卫,你不要就这么走了,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呢!” 羌句岂低头看着蛰罗雀,没再说话,反而甩动着两条腿想把蛰罗雀甩开,无奈蛰罗雀为了不放走这根救命稻草而抓得很紧,羌句岂甩他不脱,只好摇头苦笑一下,带着他起飞了。 反应过来的桑无相、炽磐等人想上前阻拦,可是已经来不及。 陶斯自从辅助蛰罗雀登上掌门之位便满心欢喜,其间少不了对跟燕阳走得近的一些人作威作福,现在一看自己的靠山走了,顿时紧张得要死,打算趁人不注意悄悄溜走。傉檀等人自从进场之后便一直盯紧了蛰罗雀及其身边的陶斯等人,适才大意之下放走了蛰罗雀,此时又岂容陶斯等人逃走?几个人一起动手,三五个起落之间,把陶斯等人点了要穴,扔在当地。 桑无相点头说道:“陶斯,走狗当得可以呀,以胡言乱语煽惑人众,轻轻松松辅助蛰罗雀颠覆了宗门!” 陶斯心知这个时候害怕没用,硬气说道:“桑无相,你别得意得太早,蛰宗主迟早会杀回来的,到时候你就等着挨刀吧!你的宗主燕阳已经被神泉山大能灭杀,甭指望他回来了。蛰宗主乃是皇子,杀回来的那一天,肯定会拿你们这些人祭刀!” 桑无相道:“嗯,果然是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的能耐天下一绝。明告诉你吧,燕宗主不但没被你所说的神泉山大能灭杀,还差点把那个大能灭了,如今正带领武林群雄前去剿灭神泉山呢。至于你所说的什么皇子,纯粹是无稽之谈,半点影都没有,其实都是蛰罗雀为了糊弄你们而编的瞎话。你们因为愚蠢或者利欲熏心,方才上了他的当!”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何去何从 陶斯方要开口反驳,蓦然感觉身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威压,当即大吃一惊,以为桑无相打算结果他的性命。 殊不知,这陡然增加的威压,连桑无相自己都感到惊奇。方才因为审问陶斯,桑无相霸气外露,不意竟然引动了体内筋窍,气劲运行速度加快之际,身周的灵气喷泉般涌入四肢百骸,导致四周的气流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作为资深武者,他哪还不清楚这是进阶的征兆!在圣元两层境上迁延多年,桑无形一直得不到进阶的气机,前番跟随燕阳东征西战,修为虽有所提升,却并没有达到进阶的地步,直到开始修炼皇极九层境的功法,方才隐隐感到了突破的苗头,而至于何时突破,他并不十分清楚。 想不到,此时此刻,他竟然毫无预兆地突破了,武功修为瞬间提升到了圣元三层境! 这自然是可喜的事情,而对桑无相来说,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可惜——如果早半个时辰突破,自己具有了御空飞行的能力,那么蛰罗雀就逃不掉了。蛰罗雀是导致云霄宗动荡的罪魁祸首,桑无相此行的目的便是翦除这个贼首,可适才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蛰罗雀逃脱而毫无办法,痛惜之情当然难以言喻。这个贼首现在逃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窜回来继续作恶,终是云霄宗的隐患。 那突破的动静持续了一刻钟之后方才消停。在此期间,陶斯瞪眼观看着桑无相四周的气旋,一直提心吊胆。身为武者,他自然明白桑无相晋升了,从圣元两层境进阶到了三层境。与之相比,陶斯知道自己的修为差距更大,更没有抗衡的实力了,蛰罗雀纵使返回来,也注定会被桑无相打得抱头鼠窜。 想到这里,陶斯彻底心灰意冷了。同时,他内心还有几许懊悔——早知如此,当初何必铁了心去抱蛰罗雀那根粗腿呢!事到如今,一切都无可挽回,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站在桑无相侧后方的炽磐,待桑无相身周的气流平静之后,开口说道:“恭喜恭喜,咱们的实力又增强了!” 桑无相转过身去,打算回应,却发现炽磐身边的气流也产生了异动。诧异之余,他欣喜地想道,炽磐这个家伙也要晋升了。 这接二连三的晋升,原本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炽磐现为火云宗掌门,也是在圣元两层境上迁延多年,也修习了进阶皇极九层境的功法,既然桑无相都晋升了,炽磐也就没有不晋升的道理,不过是时间点颇为巧合而已。 傉檀、利鹿孤等人见状,在为桑无相、炽磐进阶欣喜的同时,纷纷预感到自己已经离突破不远了。 桑无相修为提升之后,浑身气势陡增,气场更为强大,先前依附蛰罗雀的宗中弟子内心愈加害怕。但是桑无相对陶斯等人并没有现场处置,而是吩咐虞大海将他们押入囚禁室,留待以后从容处理。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把蛰罗雀与燕阳易体的事情跟大家讲清楚,让大家清楚蛰罗雀到底是怎样的人,以免今后再有什么人混淆视听、对蛰罗雀抱有同情的态度。至于如何处置陶斯等人,只要大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认清陶斯乃是附逆作乱,也就不会说三道四。 因此,桑无相并没有急着处置陶斯等人,而是当场向大家讲述了易体之事的来龙去脉,以及匡正事业的进展。众人闻言,方才明白蛰罗雀竟然如此卑劣,燕阳竟然做了这么多出人意料的大事。 其他事且不论,单从明杀门杀手入侵那件事上说,弟子们便认为皇家所支持的宗门没干什么好事,燕阳率领群雄剿灭它乃是为武林除害,是造福武林的好事。 听罢桑无相的讲述,众人纷纷为燕阳点赞,并且表示今后不会再被蛰罗雀之流的煽惑之言所蒙蔽。 看到众人这般反应,桑无相方才放了心,频频点头,而后说道:“你们认为对陶斯等人应该如何处置?” “清理出宗门,杀之而后快!”有人当即表态。 也有人说道:“把他囚禁起来,一直囚禁到死!” 众人纷纷表态,意见纷呈,不一而足。 待众人安定下来之后,桑无相道:“你们的想法,本驾已经了然于胸。对于祸乱宗门之人,本驾自然不会放过,你们且静待结果吧。” 说罢,跟大家挥手告别,带领炽磐等人径自前往云霄宫。 此时此刻,距离云霄宫约五十里外的一个山头上,两个人盘腿对坐,正自争辩着什么。 这两个人,一个是蛰罗雀,另一个是羌句岂。 御空飞行之际,猛然被蛰罗雀抓住双脚,无奈带着他起飞,饶是有赤足乌助力,羌句岂也感到很是吃力,约摸离得云霄宗远了,只好降落在这个左近无人的山头上,落地之后累得直喘粗气。
蛰罗雀也很累,一则是长时间抓着羌句岂的脚生怕掉下来,所耗费的气力不小,二则是心累,他不明白羌句岂为什么突然之间对他的态度发生转变、不打算带他玩了。所以,甫一落地,他就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羌句岂喘一会儿粗气之后,方才回应他的问题:“小蛰啊,你跟那个桑无相争论有关易体的问题,本驾已然大概捋清了事情的原委。我承认,先前是我鲁莽,在没有任何凭据的情况下认定你就是那个被盗的十七皇子。可是听了关于易体问题的争辩之后,我发现自己可能错了。如果没有发生易体的事情,你很大可能就是十七皇子,但是一出了易体的事儿,那就不好说了。我此次外出的使命,是寻找真正的十七皇子,假如我带个假的十七皇子回去,皇室一旦察觉不对,不但我的项上人头保不住,而且你的性命也保不住。我这不是转变了态度,而是设身处地地为你考虑,为你好。” 以蛰罗雀那丰富的经验阅历和奸猾的头脑,自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羌句岂话语中的意思。人家羌句岂身为尖牙侍卫,肯定不是白痴,虽然在易体的问题上他蛰罗雀也做过争辩,还同意桑无相验了血,可是那些苍白的争辩言辞、确凿无疑的实验结果,都说明那易体之事是真的,云霄宗弟子们都明白,羌句岂又岂能不明白?先前人家对他蛰罗雀颇为尊重,乃是看在未来皇子的面子上,而不是他蛰罗雀果真值得人家那般尊重,现在事体撅撒了,人家当然会变脸。 易身而处的话,他蛰罗雀也会这么做。 这些道理蛰罗雀都明白,可是他并不甘心那堪堪到手的大块肥肉就这么轻易被人拿走,而羌句岂仍是他最大的指望,必须抱住不撒手。 “尊驾的好意,我蛰罗雀心领了。不过,易体的事情,其实是云霄宗那些对我不满的人为了赶我下台而胡编乱造的,当不得真。易体没易体,我才是当事人,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发言权。”蛰罗雀打算施展过硬的口舌功夫,为自己争取可能的机会。 羌句岂笑笑:“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句话我是相信的。你跟他人易体,身份变了,血统也变了,早已不是原来的你,就连我肩头这极善分辨皇家血统的赤足乌都不认你,这不很说明问题吗?我料想你现在的意思,是要咱们两人通同作弊,弄一个假的皇子回去,糊弄整个皇室。明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事,一旦事发,我是要被诛九族的!为了你,让我冒整个家族鸡犬不留、名声扫地的风险,不值!” 羌句岂话说得很决绝,一点都不含糊,瞬间把蛰罗雀的幻想堵了个严严实实,令他再无挣挫空间。 蛰罗雀心知没法继续纠缠,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既如此,那我以后怎么办呢,到底何去何从,何去何从?” 羌句岂不再加以理会,冷眼瞧他一眼,旋即腾空而起,向远方飞去。不过,他现在的心情也不平静,满以为就要到手的一件大功转眼间不复存在了,任谁都会感到失落。而从关于易体问题的争辩中,他多少看到了一些希望,那个燕阳说不定就是真正的十七皇子,只要找到燕阳,事情就好办。 问题的关键,是如何找到燕阳。 尽管心情有些失落,但是既然确定了燕阳这个寻找目标,羌句岂还是多少有些高兴的。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羌句岂不一会儿工夫便飞出了蛰罗雀的视线。 孤身坐在山头上的蛰罗雀,身形显得异常孤单,偏偏附近连一只能够跟他作伴的小鸟都没有,整座山上只有他那形影相吊的身影。 沮丧到极点的蛰罗雀,一度萌生出自杀的念头,可是那也不过是瞬间划过脑际的念头而已。出于对这三千世界的眷恋以及未来诸种发迹的可能性的期盼,他还不想死。 他重点考虑的,是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去哪里。他知道,经过今天的变故,云霄宗他是彻底回不去了,而如果燕阳果如桑无相所说的那样并没被伏乞乾归杀死,那么其他地方也未必安全,因为以后说不定会在什么地方碰到燕阳。 思来想去,蛰罗雀想到了一个最安全的地方,那就是——皇宫。羌句岂不带他进皇宫,不代表他自己不能去,如果到时候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蒙混过关,骗取了十七皇子的显赫身份,前途就一片光明了。这件事固然有风险,但在自己已经进退无路的情况下,便是有杀头的风险又如何呢?如果侥幸成功,那可就赚大啦! 想到得意之处,蛰罗雀忍不住狂笑起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无奈的亲皇 伏乞帝国的皇城,三千世界最大的都城。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熙攘,折射出都城的繁华。 可是,在坐落于都城中心位置的皇宫里,作为最高统治者的亲皇伏乞思盘却龟缩在偏安殿中的一个灰暗角落,愁眉不展。 伏乞思盘之所以能够登上大位,乃是由于他是伏乞皇族的长子长孙,顺位继承了大统,论才调,较之先皇伏乞融诺差得远非一星半点。伏乞融诺在位的时候,其英明神武世所公认,不单是各级官员,便是寻常百姓也都赞服。至今,市井之中还流传着伏乞融诺的不少佳话。 伏乞思盘继位之后,本来也想效仿先皇做出一番煌煌伟业,保持天下承平,实现社会繁荣,无奈由于能力不济,颠三倒四折腾下来,反倒弄得鸡飞狗跳、沸反盈天。反复思量之后,他自认无能,便不再继续折腾,以免激起民愤、引起民乱,是以把心思完全放在了吃喝玩乐上。 本来以为这样便能逍遥自在,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使他认识到,有些事其实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从古到今,身为亲皇,后宫自然都是充盈的。伏乞思盘既然把心思完全放在了娱乐上,那就少不了要进一步扩充后宫,派爪牙四处搜寻美女入宫以供消遣。 一干爪牙为亲皇办事,自是十分尽力,效果也令伏乞思盘甚为满意。最先入宫的一批女子中,有个叫玉鑫森的低级官员之女,不仅容色出众,而且性格温婉,颇得伏乞思盘喜爱,二人镇日出双入对、缠绵不休,活像两只同命鸳鸯。 那玉鑫森得了亲皇万分宠爱,又不负亲皇期望,数年之内接二连三地生下几个皇子,更加稳固了自己在后宫中的地位。伏乞思盘为讨她的欢心,将她的父兄以及族亲先后调入皇城,安置在重要位置上,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尤其是她的长兄玉磐石,原本是个修为不低的武者,伏乞思盘让他担任了内卫。玉鑫森本人也被封为三皇后,宫中都称她为第三皇娘。 世情通常是这样,耽于美色的人,往往又容易喜新厌旧、抛弃美色,便是亲皇亦概莫能外。伏乞思盘与玉鑫森缠绵日久,新鲜感渐失,加之那玉鑫森地位稳固、父兄势力渐长之后,霸蛮本性暴露,不复先前温婉可人的模样,致使伏乞思盘心生厌倦,待她也就不像先前那般亲厚了。随着新一批女子入宫,伏乞思盘便将全部心思转移到了其中最美艳可人的女子娭夷身上。 那娭夷虽出身贫寒,但举止落落大方,全无贫家女子的寥落、猥琐做派,待人亲和有礼,不但伏乞思盘喜欢,而且皇族中任何一个见过她的人都对她颇为赞赏。在跟亲皇交往的时候,娭夷不似玉鑫森那般过分热情,而是保持着不即不离的姿态,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令伏乞思盘那颗炽热的心由于一直得不到彻底释放而欲罢不能。 如此一来,亲皇那原本对玉鑫森的宠溺便悉数转移到了娭夷身上,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自然引起了玉鑫森的愤怒。待得娭夷一年后生下皇子,亲皇对她的宠爱达到了巅峰,每日守候在她的寝宫,一步也不肯离开。亲皇并且第一时间亲自给那个顺位十七的皇子起名,称之为伏乞唇玉,还为此大设宴席,摆酒庆贺。母因子贵,亲皇旋即加封娭夷为十三皇后,宫中称之为十三皇娘。 不料好景不长,几个月后的一个夜晚,那十七皇子莫名其妙地被人盗走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宫中一时之间谣诼纷起,传言这是第三皇娘出于嫉妒而做下的歹事。那段时间,不但娭夷每日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玉鑫森也每日在亲皇面前陈诉冤屈、撒泼打滚。后来,还是大内侍卫长玉磐石用雷霆手段将那些浮议压了下去,皇子被盗之事暂时告一段落。 但是,十三皇娘的心病也就自此落下了,昼夜啼哭一段时间以后,变得疯魔起来,镇日衣衫不整地四处游走,蓬头垢面,全然没有了先前那光彩照人的形象。玉磐石就此向亲皇提议,以维护皇室形象、保护娭夷为由,将她拘禁于密室,命人看管起来。伏乞思盘百般思量,更无其他良策,只好任由玉磐石施为。 那十七皇子伏乞唇玉一生下来便唇红齿白、甚是讨人喜欢,亲皇终是不忍就此置之不问,于是暗地吩咐一众尖牙侍卫追查皇子被盗的线索,虽多年过后迄无音信,但亲皇寻找子嗣的心思并未放弃。 鉴于三皇后玉鑫森的势力已然坐大,为了不触动玉鑫森的敏感神经,亲皇不敢把这件事弄得满城风雨,而只是悄地吩咐一众尖牙侍卫以及皇家宗门神泉山山主、他的堂弟伏乞乾归暗中留意。
尖牙侍卫们领得亲皇旨意,知道在三皇娘跟十三皇娘势同水火的情况下,寻找十七皇子的事情乃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谁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行事,绝大多数人不过敷衍而已。直到前一段时间三皇娘蓦然因暴病离世,大内侍卫长玉磐石因失职被查,众人方才开始将寻找皇子的事情放在心上。 而三皇娘暴病身亡和玉磐石离职,尖牙侍卫们虽然猜不透其中的原因,但都预感到宫中将会发生大事,于是凡事较以往更加小心谨慎,唯恐一不留神成了谁的替罪羊。那宫斗的残酷,他们都是领教过的。 自从十七皇子失踪、娭夷被关在密室中之后,伏乞思盘便时常蜗居偏安殿中,闭门沉思。宫人们都知道他这个习惯,所以若非亲皇传谕,谁也不会主动打搅他。只有前段时间被放出密室迁移到坤主殿的十三皇娘,病情发作的时候可能前去撞门。 在偏安殿中闭目沉思的伏乞思盘,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料到自己等待的那个人来了,于是从沉思状态中回过神来,坐正身子。 来人轻轻敲了三下门,听到亲皇轻咳之后,推门进来,深施一礼,坐在亲皇下手的位子上。 “怎么说?”伏乞思盘问道。 来人俯首说道:“禀亲皇,臣朵清风奉命前往伏神河,与尖牙侍卫羌句岂接洽。据那羌句岂陈述,他前些日子发现了失踪的十七皇子的一些线索,但是目前尚不明朗,须得继续挖掘。” 伏乞思盘看起来有些失望:“这些年来,朕躬不止一次听人禀报发现了十七皇子的线索,又不止一次地失望,这一次又是如此!这等不着边际的讯息,以后还是不报为好。朕躬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情经历多了,只好见怪不怪,可这种虚假讯息如果听在十三皇后的耳朵里,她少不了会当真、要跟朕躬闹上几场。” 朵清风低声道:“亲皇训诫得是,臣记下了。不过,臣以为那羌句岂并非存心谎报,而是要皇室对所发现的线索予以关注,必要时调动更多的力量探寻,用意还是好的。” “若非如此,朕躬岂能容忍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捕风捉影、搅扰视听!”伏乞思盘正色说道。说罢,旋即进入沉思状态。俄而,又把眼睛睁开,说道:“那羌句岂的线索之中,有没有明确的指向?” 朵清风回应道:“据他所说,目前线索甚为模糊,尚难得出什么定论。以臣愚见,莫如加派些人手,协助他尽快把一应线索摸排清楚。” 伏乞思盘略加沉吟,而后说道:“你是侍卫长,去安排吧。唉,那十七皇子一日找不到,十三皇后的病症就一日好不了。先前那样一个绝色美人,如今竟沦落到这般境地,朕躬无日不痛彻心扉呀!” 朵清风闻言默然,良久才道:“亲皇,臣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您乃皇朝之主,负有运转乾坤、抚育万民之责,不该因为十三皇娘和十七皇子之事而变得这般消沉。” 伏乞思盘先是定定地看了朵清风一会儿,然后说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这些年,宫中发生的事情,何止十七皇子失踪这一桩?桩桩件件,那个不需要朕躬操心?朕躬眼看着三皇后势力坐大,眼看着玉氏家族呼风唤雨,眼看着三皇后把十三皇后逼得疯疯癫癫,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们施为,这其中的痛苦又有谁能体会?所幸三皇后暴病而亡,亡于我伏乞皇朝覆灭之先,皇室家族没被玉氏家族戕害。不然的话,朕躬便是伏乞家族的千古罪人了呀。” 朵清风道:“亲皇所言,臣等皆有体察,只是由于职责所限,无法替亲皇分忧。前者亲皇把玉磐石革职查办,宫中至今纷传亲皇这是清除异己,可见那玉氏家族之不甘。” 伏乞思盘正色道:“尾大不掉,翦除甚难啊!动了玉磐石,不过是开了一个小头,后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一旦操作不慎,他们尚有翻盘的可能。你作为侍卫长,一定要谨守本分,是处小心,休要露出破绽,省得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钻了空子、危害皇族。” 朵清风道:“亲皇放心,臣已经知会皇族中的皇极九层境武者,让他们随时戒备,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出手。” 伏乞思盘颔首:“这才是宫中的大事,你做得不错。至于寻找十七皇子的事情,倒不是多么要紧,只要他们上心就可以了。” 攀谈一阵,朵清风告别亲皇,施礼出来,准备向尖牙侍卫们传达亲皇的旨意。 第二百二十五章 疯魔的娭夷 不料,出得偏安殿不远,朵清风却觌面遭遇一个手舞足蹈的女人。 那女人容色秀丽、身段风流,乃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寻常男人见了不免动心,可是朵清风看到她,却隐隐有些心悸。盖因那女人并非他人,乃是十三皇娘娭夷! 早些年,十三皇娘娭夷着实是宫中男子倾慕的女子,但凡见过她的人,无不为她那美丽的容颜、优雅的气质所吸引,甚至连做梦都时常想着她。那个时候的娭夷,容光照耀着整个皇宫,便是以容色姣好著称的三皇娘都不得不被娭夷的光辉覆盖着,显得暗淡无光。 可是,自从十七皇子无故被盗之后,十三皇娘便日渐憔悴,容色清减,往日的光华不复存在。不特如此,后来十三皇娘连言谈举止也失了从容,开始疯疯癫癫起来,不发作时与常人无异,发作之时神情呆滞、思维混乱,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逢人便上前拉住,哭着喊着诉说失去皇子的痛苦,哀求人家帮忙寻回十七皇子。那被拉住之人碍于娭夷的皇娘身份,推也推不得,甩也甩不得,只好任由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发泄,耐着性子等她发泄够了之后顾自哽咽着离去。 朵清风身为宫中尖牙侍卫,这些年来少不了要跟十三皇娘碰面,被她扯住哭诉的事情经常发生,所以每次见到她都万分头疼。 原本娭夷是被幽禁在皇宫角落里的密室中的,按说朵清风没有机会跟娭夷碰面。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大内侍卫长玉磐石愣是作了个决定,每日将娭夷放出来一个时辰的时间,理由是给予娭夷人道待遇。朵清风无数次听到同僚背后议论,说这是玉磐石尊奉了三皇娘的教谕,故意出十三皇娘的丑。 其间,朵清风也曾数次向侍卫长玉磐石建议,不要让十三皇娘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中,以免彻底损害她的形象,同时免却大家的烦恼,可是玉磐石却振振有词地说道:“那娭夷贵为十三皇后,本驾若非迫不得已,岂能将她囚禁于密室之中不见天日?外人若是知道十三皇娘一直被囚禁着,连亲皇的面子上都须不好看,本驾这么做,乃是另一种迫不得已,实出无耐,你等还是不要七嘴八舌地建言了吧。” 朵清风闻言,只好闭嘴。他深深地知道,那玉磐石不但贵为国舅,而且家族势力强悍,皇室皇极九层境武者中,玉氏家族便占了三分之一强,这等势力,连亲皇都要忌惮一二,谁还敢惹他不高兴?一旦拂了他的逆鳞,轻则会被斥逐,重则会有性命之忧,因此朵清风明知道玉磐石这样做极为不妥、所说的那些理由也站不住脚,可是除了徒叹奈何,更无任何办法。 前段时间,亲皇频繁召集皇族之中的皇极九层境武者密谈,其中包括神泉山山主伏乞乾归,并且一谈就是好几个时辰。每当这个时候,偏安殿外值守的护卫也改由皇族出身的宿卫担任。朵清风凭借灵敏的嗅觉,隐隐感到亲皇在密谋大事,宫廷或将发生大的变故。 果然,不久之后,平日骄横跋扈的三皇娘便暴病身亡了。对于她的死因,通告中说得甚为模糊,便是他这个尖牙侍卫也弄不清内情。那三皇娘玉鑫森正值壮年,平日身体康健,走路虎虎生风,说话声音震耳,平日又没甚愁烦之事,照一般人的推测,不应该得什么暴病,可事实却是她偏偏暴病身亡了。 对于这件事,宫中绝大多数人都感到匪夷所思,可是朵清风却认为很正常,先前亲皇跟皇族要员密谈,可能正是要剪除三皇娘及其背后的势力,而今三皇娘死了,事情还不算完,下一步玉磐石大概会接着遭殃。 看准了形势之后,朵清风当机立断,多方收集有关玉磐石行为不法的情报,秘密报告皇族要员。结果自然可想而知,玉磐石被亲皇以失职之名罢免侍卫长职务,并且囚禁于一个秘密所在,其他玉氏家族要员也接连被从重要岗位上撤换下来,或发配到边远之地任职,或挂职赋闲。 朵清风则因关键时刻的作为,被任命为新的侍卫长。得到这一重要职位,他自然对亲皇感激涕零,内心欣喜不已,可是每当遇见十三皇娘,他就坎上了一顶愁帽子,不知道如何措处。 现在看到娭夷疯疯癫癫地冲着他走来,他下意识地便想躲闪过去、绕路而行,可是已经晚了一步,被娭夷一下子拽住衣角。 朵清风只好原地站定,施礼过后,开口说道:“十三皇娘!” 娭夷拉着他的衣角,用一双混沌无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先把圆润的头颅缓缓地扭上几扭,而后说道:“玉鑫森小贱种,你快把我的唇玉孩儿还给我!” 听娭夷这么说,朵清风不由叹了口气。这些年他当然听到了许多议论,说什么十七皇子是三皇娘指使人盗走的。以三皇娘那嫉妒、霸道的脾性,为了争宠而盗走皇子、逼死十三皇娘也不是不可能。如果那事真是三皇娘干的,那么她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一旦留下什么真凭实据,引得亲皇震怒,三皇娘那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转眼间就会烟消云散。但是女人行事有时候往往不顾后果,哪怕事发之后千刀万剐,性气发作之时她也顾不了那么多,想做的事还是会做。
虽然没有真凭实据,可是朵清风认为盗走皇子的事情除了三皇娘之外谁也不会干。要命的是,她盗走皇子,只是达到了一多半的目的,十三皇娘虽然被逼疯了,但是并没有被逼死,而三皇娘自己反倒死在十三皇娘前头,最终留在皇宫的只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十三皇娘。这个结果,恐怕是三皇娘当初完全没有想到的。 此刻,面对十三皇娘的纠缠,朵清风颇为无奈,心道除了祭起哄骗诀之外别无他法,于是皱着眉头说道:“皇娘,您甭着急,唇玉皇子只因在皇宫待着烦闷,所以不辞而别,到很远的地方游玩去了。那小孩子的心性,干什么都不能长久,兴许玩得无聊了很快就会回来,皇娘切莫着急。皇子出外游玩,或许正是要逗得皇娘着急呢,您要是真的着急上火,说不定就上了他的当呢。” “当真?”娭夷那混沌的目光稍稍清明了些,语调开始变得温柔,“本宫早就知道,唇玉那厮秉性顽劣,不让本宫操碎了心不算完。哼,等他玩尽兴了回来,本宫必定好好教训一番,先饿他几顿再说,等他哭着喊着说肚子饿的时候再让他吃饭。” “嗯,就是这个办法。”朵清风笑意盈盈地,“还是皇娘聪明,一下子就想到惩治十七皇子的办法,换了谁都得琢磨半天才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呢。皇娘,事不宜迟,您现在就去御膳房,让那些厨子把所有的食物都藏起来,省得让十七皇子发现了。” 娭夷放开拉着朵清风衣角的手,转身踱步而去,口中喃喃重复着:“嗯,不能让他发现了,不能让他发现了……” 朵清风看着娭夷走远了,方才叹着气迈步走向自己的处所。 在朵清风叹气的同时,另一个人也在叹气,这个人就是身处偏安殿中的亲皇伏乞思盘。 送走朵清风之后,伏乞思盘并没有坐回先前坐着的椅子上继续沉思,而是来到窗前,想感受感受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的阳光,却好看到了娭夷抓着朵清风衣角的那一幕,当即心如刀割。 十几年来,他曾经最心爱的女人娭夷在无尽的痛苦煎熬中度过,那悲惨的处境可想而知,每每想到她,他便茶饭不思、彻夜难眠。对于十七皇子的失踪,他内心始终充满内疚,身为亲皇,连自己的后嗣都保护不了,他岂能不失落、不愤怒、不悲伤?况且,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没有他,就没有皇娘之间的明争暗斗,就不会发生皇子失踪的事情,也就没有娭夷那悲惨的命运。 从唇玉失踪的那一刻起,他就隐隐猜到究竟是谁做了这样的事,并暗自令人加以调查。可是,由于种种原因,调查一直未能进行下去。后来还是借助神泉山的力量,查出了盗走皇子的是尖牙侍卫叱洛侯,那叱洛侯在尖牙侍卫的追杀之下,终于在万斛镇授首,一桩公案终究有了一个阶段性结果。可是,至于叱洛侯背后的幕后人物到底是谁,仍然没有任何线索。 以皇家通天彻地之能,查了这么多年竟然查不出个结果,伏乞思盘再也难以忍受,于是经过与皇族之中的关键人物多番商议,决定采取强横手段,在三皇后身上硬行突破。也幸亏这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玉鑫森防备有所松懈,于毫无防备之中被几个皇族皇极九层境武者绑架到一个秘密所在,动用了酷刑,玉鑫森最终招架不住,招供了当年指使人盗走皇子的罪行。 伏乞思盘看罢审讯口辞,当即气愤填膺,愤怒之中一下将玉鑫森拍成了肉泥,对外宣称她是暴病而亡。过后,伏乞思盘又把玉磐石召来,把玉鑫森的口辞和朵清风所收集的那些证据一并给他看。玉磐石看罢,面如死灰,未置一言。伏乞思盘料道玉磐石参与了盗走皇子之事,念在他多年服侍的分上,并没将他处死,而是囚禁起来,过那不见天日的生活。 处理了玉鑫森和玉磐石等人,伏乞思盘心中轻松不少,但每当看到娭夷那疯痴的模样,他的内心都会痛苦不已。现在的他,时时期盼着眼前出现意想不到的奇迹,那失踪多年的十七皇子蓦然回到皇宫,来到他和娭夷面前。 但是他也十分清楚,这一奇迹不太可能出现。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三个皇子的异动 便在此时,一道模糊的身影落在伏乞思盘身后,并渐渐由虚化实,成为一个清晰的虬髯大汉。 伏乞思盘察觉到响动,转过身躯面对来着,沉着脸说道:“鸠摩罗,你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令朕躬摸不着头脑!” 那鸠摩罗哈哈笑道:“亲皇恁爱说笑,贫家若不是这般神出鬼没,岂能帮着亲皇侦探宫中的动静?” “嗯,坐下说吧!”伏乞思盘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自己也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坐定之后,鸠摩罗倾身说道:“根据亲皇吩咐,贫家这几日持续监视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发现他们往来频繁,不停谈论着什么,似乎在谋划什么大事。” 伏乞思盘颔首:“嗯,意料之中吧。这几个皇子都是三皇后所出,而今三皇后暴病身亡,他们难免觉得蹊跷,想追查其中的隐秘也未可知。要说谋划什么大事,料想凭他们几个的本事,未必能干得来。先前他们作为玉氏家族的羽翼,尚有些能为,如今玉氏家族的势力被朕躬逐渐翦除,他们还能依靠谁?如果他们心里明白朕躬才是最大、最牢靠的倚仗,他们注定不会乱来。不然的话,朕躬不介意将他们也一一翦除了。” 鸠摩罗笑道:“亲皇终究是混沌界的统治者,仁慈之心长存,连有可能犯上作乱的人都置之不问。这等事情如果发生在我玻璃界,应该就不是这么善了啦,那几个皇子顷刻便会丢了性命!” 伏乞思盘道:“这正是你们玻璃界行事鲁莽之处。自从承继大统以来,朕躬与各界大能都打过交道,唯有你玻璃界大能行事与众不同,凡事不经反复思量就草率行事。不管怎样,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都是朕躬的子嗣,除非他们果真犯下逆天大罪,朕躬都不能轻易取了他们的性命。何况,据你适才所说,他们聚在一起谈论,不一定就是密谋犯上作乱之事,朕躬岂能捕风捉影、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们治罪?” 鸠摩罗收起笑容:“或许真的如你所说,我玻璃界之人行事鲁莽了些,可是那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放在哪里都是适用的,正是因为玻璃界之人行事果断,方才避免了各种可能发生的祸乱。仁慈害死人,是有很多前车之鉴的,亲皇务必深察!” 伏乞思盘道:“这些道理朕躬都明白,不必多说了。眼下的事情是,你要继续监视那几个皇子的动向,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随时向朕躬报告。朕躬累了,你且退下吧。” “好的,亲皇好好休息!”鸠摩罗边说边起身,身形渐渐化为虚影,消失在窗棂边。 伏乞思盘陷入沉思不久,蓦然听到笃笃的敲门声,内心不由有些焦躁,又想到臣下必定有大事禀报,于是压下怒气,起身开门。 进来的却是侍卫长朵清风。 “你不是刚刚离去么,怎么又回来啦?”伏乞思盘皱着眉头说道。 朵清风看出了亲皇的不耐烦,有些不好意思:“亲皇鉴谅,臣原本不该三番五次打搅亲皇休息,可是如今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只好禀告亲皇知晓。” “哦,莫不是有人要造反?”伏乞思盘想到刚才跟鸠摩罗交谈的话题,登时警觉起来。 朵清风尴尬地笑笑:“亲皇多虑了。亲皇英明神武,天下安靖、四海承平,焉能发生民众造反之事!臣所说的天大的事,乃是指有人自称当年被盗的十七皇子,要面见亲皇和十三皇娘,认祖归宗,恢复身份。” “哦,有这等事?”伏乞思盘瞪大眼睛,精神为之一振,可旋即镇定下来,开口说道,“兹事体大,须得谨慎,或许外界听到皇子被盗的消息,有人前来假冒也未可知。你等且把那人安顿下来,先用赤足乌试验一下他是否具有皇族血统,同时派人追查他的来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以便确定他的真实身份。皇子的身份,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假冒的,你明白不明白?” “臣谨领亲皇旨意,回头马上按照您的旨意办!”朵清风神情严肃。 “嗯,你去吧!”伏乞思盘支走朵清风,随即陷入沉思。 那自称皇子的人,自然是蛰罗雀。被羌句岂丢下之后,蛰罗雀反复思量,抱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打算冒充皇子,硬闯皇宫。经过十数日跋涉,来到皇城,先找了个客栈落脚,休憩打扮一番,而后大摇大摆地来到皇宫门口,口称自己乃当年被人盗走的十七皇子。 那皇宫之外乃是禁地,平素鲜少有人走动,蛰罗雀一番吵嚷,一些人以为皇宫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纷纷聚拢来驻足观望。 看守宫门的侍卫起先尚不以为意,直到吵嚷声大了,又有恁多人聚拢,方才引起重视,出来喝问,待得听到蛰罗雀自称皇子,一开始以为不过是市井无赖无端生事,于是挥动手中棍棒强行驱赶。
蛰罗雀皮肉倒也皮实,挨了几记棍棒之后不但不跑不逃,反而越发口口声声宣称自己就是那被盗的十七皇子。四个侍卫之中有个心思细密的,对又要抡起棍棒喝打的同伴说道:“伙计,这个家伙闹出这般动静,必定想要闹出个结果来,不然的话他多半不会罢休。看他这有恃无恐的样子,我猜测他必定有些来历,说不定就是那失踪多年的十七皇子,你抡着棍棒这么没头没脑地打,小心到时候揭不下来。” 那个莽撞的侍卫听同伴这么说,寻思一会儿,开始害怕起来,说道:“哥哥,果然是弟弟欠考虑、做事鲁莽了。他既然一口咬定自己是十七皇子,就很有可能是十七皇子呢,哎呀,这可怎处!” 那个心思细密的侍卫接茬说道:“不打紧,兄弟先前听他在皇宫门前吵嚷,教训他也是应该的,他到时候也说不得什么,只是往后不再对他凶巴巴的就可以了。为今之计,没别的办法,只好替他向上头禀报,看看上头如何定夺。” 几个人交头接耳一阵,决定推举那心思细密的侍卫入内通报,其他三个侍卫则分头驱散看热闹的人,把蛰罗雀看管在当地。 经过层层禀报,事情端到了侍卫长朵清风的桌面上。朵清风不听则已,一听便感觉头大——这等事体,事关重大,处置好了固然有丰厚的回报,而一旦处置不好,则可能万事皆休,不是耍处。可是,既然下属把事情汇报到了他这里,朵清风便不能推脱,经过仔细思量,命人将蛰罗雀好生安顿在先前关押娭夷的密室里,自己则前往偏安殿向亲皇禀报。 得了亲皇旨意,朵清风马不停蹄,急忙调集人前往云霄宗探查蛰罗雀的来历,又安排人去密室对蛰罗雀仔细询问,了解他这些年的经历。 除此之外,朵清风还命人传讯羌句岂,令他马上赶回皇宫。他之所以这么做,乃是因为蓦然想到前些日子羌句岂曾经传讯,说是查到了皇子失踪的蛛丝马迹,而今既然有人宣称是失踪的皇子,那么就有必要让羌句岂回来核对核对线索,核验他那个线索的指向是否跟自称皇子的这个人有关。 在朵清风紧锣密鼓地部署相关行动的同时,皇室之中的一个居室里,五皇子伏乞允协、六皇子伏乞允和、七皇子伏乞允仉正在聚议着什么。 伏乞允协作为三个人的老大,端坐在中间的位置上,一脸肃穆,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在两个弟弟身上来回扫视着。 伏乞允和不悦道:“五哥,你快拿个主意呀,这么看着我们干什么,好像我们两个是小偷似的。” 伏乞允仉也道:“是啊五哥,快说说这事应该如何计较!” 伏乞允协沉吟一阵,不慌不忙道:“这事着急不得,咱们还是先静观其变,看看事情到底如何演变吧。那个自称十七皇子的家伙,听名字就很是古怪,叫什么蛰罗雀,他贸然来到皇宫,自称皇子,行为也古怪得很,我猜测其中必有蹊跷。” 伏乞允和说道:“五哥这么说,倒是提醒我啦。先前皇娘无端病故,我就料到其中很有蹊跷,说不定是父皇做的手脚。后来我亲口询问舅舅,他又一直支吾其词,不肯把话说个明白,越发让人怀疑皇娘乃是死于父皇的毒手。而父皇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要铲除皇娘的势力,让娭夷那疯婆子的势力东山再起。此番又弄个什么毫无凭据的十七皇子回来,肯定是打算借此为疯婆子增添飞腾的羽翼。” 伏乞允仉接口道:“六哥所言不差,我也是这么想。那个疯婆子有了儿子,便有了横行的依仗,虽然她现在年老色衰,又疯疯癫癫的,父皇不太可能再把万千宠爱放在她身上,可是为了弥补这些年的亏欠,很有可能在那个新来的皇子身上倾注更多的宠爱。如果我们不加干预,那个叫什么蛰罗雀的迟早会骑在咱们的脖子上拉屎,说不定伏乞家族的江山也会被那个家伙篡夺了去呢!” 伏乞允协说道:“你们说的都是以后的事,那都是没有定准的事,不是当务之急。面对新的情况,咱们必须镇定,不可急躁。不管那个蛰罗雀是真皇子还是假皇子,只要咱们一口咬定他是假的,并且千方百计为他认祖归宗设置障碍,那他就很难如愿以偿地归位。” 伏乞允和颔首称善:“五哥这个策略好,高明得很。可是接下来咱们该做些什么呢?” 伏乞允协笑道:“不慌。我已经着人去神泉山请白须山人入宫,前来辅助咱们行事,等白须山人来了以后,再决定具体应该怎么干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白须山人 三个皇子口中的白须山人,真名叫做苟又成,乃是神泉山太上长老,皇极九层境武者。苟又成一向是玉氏家族的心腹,不但修为高迈,而且足智多谋,先前每临大事,辄为玉氏家族出谋划策,当年盗走十七皇子伏乞唇玉,他也是谋划者之一,只是为了保全这个对玉氏家族仍然有用的人,第三皇娘招供之时刻意没提到他,因此亲皇并不知道他也是盗走皇子的罪人。 性命交关之时得第三皇娘庇护,白须山人自然感激涕零,但是由于伏乞乾归系亲皇堂兄、跟玉氏家族属于不同阵营,所以白须山人不敢公然跟他作对,只是暗自向三个皇子传讯,表达矢志不渝效忠之意。 此际被盗多年的十七皇子倏然归来,对于皇朝来说乃是大事,对于三个皇子来说更是大事,因为这事关将来到底由谁承继大统、执掌天下,三个皇子感到自己智谋不足、经验不够,不敢遽然决断,特意传讯白须山人前来谋议,这其实也是玉氏家族做事的惯例。谋定而后动,三个皇子深谙其道。 白须山人接到五皇子的求助信息,经过再三思量,决定以外出巡游的名义出山,去皇城跟五皇子会面。 伏乞乾归从镇元山逃回神泉山之后,猜测神泉山可能是燕阳等人的下一个进攻目标,于是饬令全山加强戒备、高端武者尽量不要外出,而今听到苟又成打算巡游,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阻拦。作为山主,每个武者的动向他都大致掌握,这些年来苟又成跟玉氏家族的关系他也基本上了解,因此在内心深处,他对苟又成有些不满和戒备。与此同时,他很清楚现在伏乞家族跟玉氏家族正自暗中较量,处于双方势力此消彼长的敏感时期,虽然私底下暗潮涌动,可是表面上还要维持一团和气的气象,不宜撕破脸,这个时候,诸事不但要表面上顺着对方的意思,而且要格外优宠,以尽量打消彼此的警戒之心。 基于这般考虑,伏乞乾归答应了苟又成出山的请求。 白须山人心中暗喜,简单收拾一番便上了路。 不料,飞行一日之后,白须山人在客店里打尖住宿,却遇到了老相识、神泉山前无上长老雷恶地。身为神泉山太上长老,白须山人自然清楚雷恶地已经站在与神泉山敌对的位置上,此番遭遇注定不会平和。更让他感到要命的是,雷恶地并非孤身一人,身旁还有不少同伴,而那些同伴看起来也都非易与之辈。 尤其让他吃惊的是,那皇室着力培养的天才少女顾晚晴竟然也在其中。顾晚晴极其自然地挽着身边一个年轻男子的胳膊,状甚亲密,美目灼灼地盯着男子,而且那个年轻男人居然散发出了皇极九层境武者的气息。 撞鬼了,自己竟然无端撞进这等诡异的气氛之中!苟又成一边惊异一边揣摩其中的缘由,一时之间却毫无头绪。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啊,呵呵!”雷恶地看到苟又成,先是一怔,接着堆起笑容,说出这样的话。 苟又成明知对方不怀好意,可是既然人家表面上没有流露出恶意,自己也不好输了气度,于是强笑着说道:“是啊,老雷,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不知怎么,咱们竟然转到一起了。” 燕阳、风飞扬等人听着二人对话,猜到苟又成应该是神泉山的人,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雷恶地似乎心有灵犀,对燕阳等人介绍道:“对面的这个白胡子,乃是神泉山的太上长老,人称白须山人,名叫苟又成。” “狗又成?哎呀,这个姓氏太糟糕了,听着忒也不雅,呸!姓什么不好,偏偏姓个畜生的姓,真不知道你那祖宗十八大到底怎么想的!”秃发咕噜机一听说白须山人是神泉山的人,登时不悦起来,故意拿姓氏做文章,对他加以侮辱。 伊匐接口道:“秃发长老说得是呢,这个姓氏着实取得没眼光。再不济,把上面的草头去掉,姓句也罢,干嘛非要将自己的姓氏跟那喜欢拉臭屎的畜生关联起来?嗯,可恶,可恶!” 二人一唱一和,直把苟又成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至极。他是皇家的座上客,寻日养尊处优、地位尊崇,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若不是面对着这么多人,他当即就要发作起来,可是仔细忖量之后,到底还是忍下了这口恶气。真要打起来,面对至少三个皇极九层境武者,他注定落不了什么好,说不定连小命都会丢在这里。硬碰硬的打斗,凭的是硬实力,智谋再多也用不上,还是识时务为好。 他也看出来了,那两个公然侮辱他的家伙修为都不是太高,顶多是圣元三层境,跟他相比太低级,若是跟他们计较的话,会失了自己的身份,不计较恰好表明对他们的蔑视。
想到这里,他内心稍稍找回了一点平衡。 旁观的燕阳见苟又成面对侮辱一言不发,不知道他这番心理活动,还以为他甚有雅量呢。 最终还是顾晚晴替苟又成解了围:“苟长老,神泉山大战在即,你怎么还有闲心思出外游玩?难道说乾归那个老家伙嫌你跟玉氏家族走得太近,把你驱逐了不成?” 顾晚晴说罢,目光灼灼地盯着苟又成,似乎在期待着一个确定的答案。 这话类似调侃,而顾晚晴却表现得一本正经,还充满期待地要答案,弄得苟又成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幸好顾晚晴话语中有可以借机转移的话题,苟又成于是说道:“晚晴,你说神泉山大战在即,究竟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什么大胆强徒敢于进犯,要跟神泉山打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不成?” 顾晚晴冲他翻个白眼:“说什么进犯呢,嘁,用词不当!明告诉你吧,准备进攻神泉山的不是什么强徒,而是包括我在内的武林豪杰!喏,”说着,她随便指指雷恶地、张彝等人,“就是他们,要跟神泉山决一死战。你个老家伙,战事当前,不在神泉山准备应敌,还老神在在地在这里吃饭喝酒,真是没心没肺呀!” 被顾晚晴这么一个年轻女子教训,苟又成心里又不自在起来。这个顾晚晴,敢跟老子这么说话,肯定是被伏乞思盘那个家伙宠坏了,没大没小的!更有甚者,她还放言去攻打神泉山,并且一番话说得甚为轻松,好像神泉山多么好欺负似的,也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难道神泉山那些九层境武者都是吃素的? “凭借神泉山的实力,一般势力攻不下来的,说说可以。就算你真的带着朋友们前去,本驾的同僚们也足能应付,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无所谓的,不信你们试试。”说到神泉山的实力,苟又成非常有底气,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 “哎呀,那都是老黄历了,你还死牛筋傻抱着念!”顾晚晴嘟着嘴,似在撒娇,“你可能不知道,你们那个山主伏乞乾归,前段时间在镇元山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抱着脑袋跑得比兔子都快呢。他要不是跑得快,性命早就丢了。你看,连伏乞乾归那个老家伙都被我们轻轻松松打跑了,我们进攻神泉山怎会有问题?不信的话,你跟我们打一个试试呗。” 啊,伏乞乾归被人打败了?那个老家伙怎么没吐露半个字呢?对了,上回他从外头回来的时候,样子很是狼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身上带了不少伤,现在看来,肯定是被眼前这帮人打的。嗯,这些年他仗着亲皇在背后撑腰,一向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也该有人教训教训他了。 想到这些,苟又成心中有些得意,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容。 “你发笑是什么意思?是打呢,还是不打?”顾晚晴追问道。 “不打,打不过你们,”苟又成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本驾还有正经事要办,没工夫跟你们打着玩。” “不是打着玩,是真打!”顾晚晴严肃起来,“你是神泉山太上长老,而今我们要去攻打神泉山,好巧不巧地在这里逮到你,你以为不打就能走得了?” 的确,燕阳等人数日前来到这个叫做西河镇的地方,一则是修整,为攻打神泉山做准备,二则便是贯彻各个击破的策略,在这里守株待兔,择机消灭一部分神泉山的高端战力,因此才没急于动身,现在苟又成自投罗网,群雄又岂能让他走脱! “走得了走不了,试试就知道了。”苟又成一边说一边判断着局势。他认为在场的只有雷恶地、燕阳和顾晚晴具有九层境修为、能够把他拦下,其他人根本没有拦截他的实力,只要觑准了时机,逃脱的可能性很大。 于是,他一边说话,一边将目光在雷恶地、燕阳和顾晚晴身上踅摸,看到顾晚晴似乎没什么戒备,便默默念起御空诀,骤然间腾身而起,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不过,令他感到诧异的是,顾晚晴先前虽然话语咄咄逼人,可是此刻并没有升空,接踵升空的只有雷恶地和燕阳。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身后便留出了空挡,逃跑就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得意之中,苟又成转过身来,蓦然发现身后突兀地悬停着一个白发飘飘的老者。那老者面对着他,拈须笑道:“老夫在这里等着你呢,是不是很意外?” 第二百二十八章 单挑 这个气定神闲的老者,便是风飞扬。 当燕阳、雷恶地御空而起的时候,经验老到的风飞扬哪还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于是几乎同一时间腾身而上,跟燕阳、雷恶地形成掎角之势。 苟又成见识不济,漏算了风飞扬这个实力不弱于皇极九层境武者的大能,让人家把他逃跑的路线堵了个严严实实。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暗骂自己糊涂,先前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顾晚晴身上,而对风飞扬的修为反倒毫无察觉,如今虽然顾晚晴没有升空,可是本来应该是她出现的位置并没有留出空缺,对面这个老者无声无息地顶上了。而且从气息上判断,这个老者的实力并不比他弱。 据苟又成所知,当今世界,除了大内和神泉山,其他地方几乎没有堪比皇极九层境修为的武者,可是雷恶地所在的这个团伙却有至少四个这样的武者,这断然超乎一般人的想象。而对面这个老者,应该是极难对付的家伙,若是真像顾晚晴所说,这伙人铁了心要跟他对敌,那么今天的事情无论如何都难以善了。如果对面老者的位置上换成顾晚晴,他或许还有更大的生机,毕竟顾晚晴虽然是公认的天才少女、年纪轻轻就修炼到了九层境境界,但是由于进境太快,对武道的认识还比较肤浅,所以并不是多么难对付,而这个老者就不一样了,浸润武道数十年,各种关窍了然于胸,不但硬碰硬不落下风,而且能够识破各种骗招,他苟又成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 忖度形势之后,苟又成发出无奈的苦笑。三个对手之中,对面的这个老者不是易与之辈,身后的雷恶地更甭说了,人家在神泉山的时候就是无上长老,而自己不过是太上长老,修为上差距明显。为今之计,如果想寻找薄弱环节、寻求突破,那就只能从背后那个跟顾晚晴很是亲密的年轻人身上下手了。 “意料之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面对咄咄逼人的风飞扬,苟又成故作镇定,回应道。 “那么,你已经想清楚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了么?”风飞扬问道。 “什么下场并不重要,”苟又成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仗势欺人才是最说不过去的。以三敌一,前后夹击,你们未免太看重我姓苟的了吧?如果真有实力、有足够自信,不妨跟本驾来个公平竞争、单打独斗,若是本驾在单打独斗中落败,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认了。而如果你们以多欺少,不管本驾下场如何,你们都是孬种!” “嗯,你这个激将法用得好!”风飞扬一边颔首,一边冲他伸出大拇指,“明告诉你吧,即使单打独斗,你也不是个儿,注定会输得很惨。” 苟又成听风飞扬这么说,心中窃喜,以为风飞扬入了他的圈套。根据他的判断,他身后的燕阳那么年轻,纵使具有皇极九层境的修为,情况也跟顾晚晴差不多,实际功力根本没法跟他这个老牌九层境武者比,所以,如果跟燕阳单挑,他注定会取胜,并且能够乘机逃走。 “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就来一番单挑?”苟又成眉毛一挑。 “可以,对手你随便挑!”风飞扬很是爽快。 这一下,苟又成心中的喜悦变成了狂喜。他原本还打算提出随便挑对手的问题呢,不料对方竟然主动说了出来,倒是省得多费口舌了。此时此刻,在他的认知中,风飞扬这个老家伙简直蠢到了家。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要后悔!”苟又成补缀一句,想把事情砸实。 风飞扬笑道:“没什么后悔的。你想先挑谁呢?” 苟又成转身面向燕阳:“就选他吧,算是练练手!” 燕阳诡异地一笑,心想,你个老贼想拣个软柿子捏,老子偏偏不是什么软柿子,待会儿反而会把你捏扁,你就等着享受被捏扁的滋味吧。 苟又成见燕阳笑得那么有意味,反倒疑惑起来,并未着急出手。 “赶紧动手吧,愣着干什么?”风飞扬催促道。 情势逼人,苟又成不想出手也得出手,于是打个起手势,跟燕阳战在一起。 燕阳恼恨苟又成轻视自己,一上来便使出鬼魅神功,当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身形如鬼魅般围绕对手晃动着,手脚并用地在对手身上招呼。 这等非同寻常的招式,大大出乎苟又成的意料,弄得他手忙脚乱、左支右绌,那反击的招式不及使出,只好仓皇招架。饶是如此,面对燕阳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他也极难招架得过来,转瞬之间身上已然着了不少拳脚。
苟又成拿手的功夫是揪魂拔魄功和楞次功。那揪魂拔魄功,他不但自己修习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对手但凡露出任何一点破绽,他都能轻易得手,而且传授给了神泉山和明杀门的许多武者。那楞次功更是他的独门绝学,轻易不施展,一旦施展开来,必定让对手身死道消。 而今强敌环伺,苟又成一上来便要双功并施、快速将对手拿下,以便顺利逃生,所以第一招便极其狠辣,满拟对手招架不住,自己一招建功,没想到对手却是这般打法,自己那些攻击招数完全施展不出来。 连招架都感到吃力的苟又成,终于明白对手那诡异一笑的含义。看来,自己这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啊,以为人家年轻好欺负,就毫不犹豫地选了人家,结果弄得后悔都来不及。 苟又成的揪魂拔魄功和楞次功,得自异界大能传授,已经足够怪异的了,可是在他看来,燕阳使出的鬼魅神功,其怪异程度完全不亚于揪魂拔魄功和楞次功,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单是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已经够让人心思纷乱,加之那快如迅雷、方位特异的攻击招式,三千世界的武功之中绝无此等奇葩功夫。 这个年轻人,究竟遇到了怎样的机缘,方能修得恁般逆天的功夫?忙乱招架之中的苟又成,一边辛苦抵御鬼哭狼嚎声对自己神识的干扰,一边不由自主地琢磨这一令人费解的问题。 心思转动之际,苟又成身上不知道又中了多少招,一些地方有些疼痛难忍。高手对决,往往一招决定胜负,不似市井无赖打架那般中了许多拳脚之后方才倒地,因此对战过程中虽然不可避免地受这样那样的伤,可是绝不像现在这样,在落败之前左一下右一下地遭受对手击打。身为高手而像市井无赖般任人捶打,苟又成便是极没火性的人也难以承受,何况他平日自视甚高,哪会受得了恁般屈辱? 所以,拼着丢掉性命的风险,苟又成不再一味招架,而是毅然决然地施展起楞次功,要跟对手拼个两败俱伤,以泄心中怒气。 那楞次功乃是以气御力的功夫,施展之前必须将浑身气劲凝聚于会阴部位,而后通过髋部奇经以独特的手法释放出来,对手中招之后先是全身麻痒,继而筋脉崩裂、骨节寸断,瞬间丧失战斗力。体格稍差的武者,中了这一招之后,绝难恢复如初,许多人甚至会成为废人。从效果上看,楞次功乃是世间最为毒辣的武功之一。 可是,苟又成刚刚将一半的气劲聚集到会阴,那由于缺乏严密防守而门户大开的隐秘部位便着了燕阳一脚,不但已经聚集起来的气劲瞬间散失,而且臀裆之处被燕阳踢开一个血淋淋的口子,疼痛无比。 苟又成受不得疼痛,当即停止动作,皱着眉,弓着腰,在原地转圈。趁着这一机会,燕阳伸手捏住苟又成脖颈,祭起了控魂诀。 底下观战的顾晚晴感同身受,回想起当初被燕阳制服的情形,瞪了瞪美妙的星眸,暗自叹了口气。这段时间,由于亲密无间的接触,她渐渐对燕阳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内心的怨恨基本上消失殆尽。若非如此,看到燕阳对苟又成如法炮制,她肯定会怒骂起来。 不大一会儿,燕阳挟着苟又成落回地面,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冷脸问道:“单挑决胜负,现在是你输了,服不服?” 苟又成活了恁大年纪,经验阅历丰富得很,对自己中了控魂诀之事非常明白,知道继续拗别纯粹是找死,于是爽利说道:“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不服也得服呀。” 燕阳颔首:“服了就好。其他事姑且不论,你先下去处理一下伤口吧。那个地方比较敏感,处置不好的话会留下隐患。” 苟又成答应着,燕阳吩咐雷恶地帮他,二人一同去了。 当晚,众人聚在一起,苟又成将三个皇子召见他的事情如实讲述出来。燕阳诧异道:“怎么,蛰罗雀是皇子?绝无可能!据你所说,那被盗的皇子才不到二十岁,而蛰罗雀早已年过半百,岁数甚至比亲皇还大,他要是皇子,那亲皇又算什么?” 苟又成说道:“其间事体究竟如何,奴才并不清楚。据五皇子所说,那个自称皇子的蛰罗雀的确只有一二十岁的年纪,跟主人说的完全不对板。奴才大胆揣测,主人跟五皇子所说的蛰罗雀,很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皇子的态度 “是否同一个人,须得察其来历。”燕阳瞪眼瞧着苟又成,“五皇子给你的信息中,说没说那个蛰罗雀来自哪里?” 苟又成仔细想想,回应道:“如果奴才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来自云霄宗,还做过云霄宗宗主。” 一旁的伊匐对燕阳笑道:“主人,白须山人说的那个人,似乎是冒了你的履历呀!” 燕阳也笑:“他不是冒了我的履历,根本就是跟我交换了身份!他跟我易体的事情,想必你们已经知晓,没想到这个家伙恁般鬼毒,而今又去假冒皇子。这下皇宫里头可有热闹看了,那种地方,稍有风吹草动,便可能掀起滔天巨浪,何况这皇子的事情又绝非小事。” 苟又成点头称是:“若非如此,那向来高傲的皇子们也不会征召奴才前去商议了。” 燕阳说道:“你贵为皇子们的座上嘉宾,身份也不低嘛!” 苟又成眨巴眨巴眼,不明白燕阳这是夸他还是讥讽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燕阳用控魂诀制住苟又成,起初的想法是以此改变群雄跟皇家武者之间的力量对比,毕竟双方的实力差距主要体现在巅峰武者的数量上,控制了苟又成,自己这一方便可增加一个高端战力,相应地,敌方则减少了一个高端战力。如此,己方在跟神泉山的争持中便多了一个助力。 可是现在,燕阳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他不打算让苟又成参与跟神泉山武者的较量,而是想让苟又成混入皇宫,侦探皇室动向,伺机传递有用的情报,以便群雄根据情报采取适当的行动——毕竟,他们攻下神泉山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皇宫,安插个内应,到时候里应外合最好。 “你这个身份不要改变,必须继续保持。”燕阳面对苟又成,神情严肃,“不过,今后需要增加一个使命,那就是刺探和传送皇宫里的重要情报,以供本座参考。” “主人的意思是让奴才充当间谍,在皇宫里卧底?”苟又成智谋不低,顷刻领会了燕阳的意思。 燕阳颔首:“嗯,就是这个意思。你不要在这里耽搁,明天一早赶紧动身,在合理的时间内抵达皇宫,省得引起五皇子怀疑。” “奴才明白!”苟又成连忙答应。 一宿无话,次日一早,苟又成简单用过饭,跟燕阳告别,飞向皇城。一路之上,他反复思量着自己被燕阳控制的事情,回忆着跟燕阳打斗的每一个细节,认定自己在对战过程中并没有任何疏漏,之所以一上来就被人家压制,乃是由于人家的功夫确实厉害,自己输得一点都不冤。想到这里,心中残留的一丁点不服之意也彻底消退了。再想到连原神泉山无上长老雷恶地都被燕阳制服,自己就更没有不服的理由了。除了服气之外,在短暂的交往过程中,苟又成还感到燕阳为人不错、值得跟从。如果燕阳为人不堪,顾晚晴在被制服之后也就不会跟他那么亲密了,须知天才少女眼高过顶,一般人她根本看不上,入得她的法眼的绝非凡庸之辈。 往更长远处想,燕阳这伙人若是执意跟皇家作对,任务固然不轻松,但是即便最后不能实现推翻皇朝的目标,至少也会把皇室闹得沸反盈天,皇室的格局注定会改变。到了那个时候,皇家的权力分配就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谁得势谁失势可能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自己如果没被燕阳制服、现在依旧是皇家宗门的骨干之一,那么,当皇朝动荡的时候,势必要选边站队,跟定多种相互较量的势力之中的一股势力。选对了跟随对象固然能够凡事遂顺,而一旦站错了队,结果必定不会好到哪里去。现在,这个问题已然不存在。 因此,此次去皇宫,给皇子们出主意时便可以不用夹杂太多的私心,心境可以更为超脱。如此一来,自己便可尽情释放纵横捭阖的智能,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了解更多的情况,发挥更大的作用。 与皇室打交道多年,苟又成深谙皇室之中的权力结构。苟又成十分清楚,无论什么时候,大皇子伏乞拾寅都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他的态度往往决定着事情的走向。其所以如此,不仅因为伏乞拾寅是亲皇的长子、颇受亲皇倚重,更重要的是伏乞拾寅乃众多皇子中唯一的皇极九层境武者,身周聚拢了一大批实力仅次于亲皇的大能,任何人要窥伺皇权,都必须通过大皇子这一关。 也正因为如此,苟又成平素在跟五皇子等人交往的同时,还暗中跟大皇子互通款曲。大皇子心机深沉,深知神泉山武者是可以借助的势力,平日对待苟又成等神泉山来的人亲厚有加,并且不露痕迹,苟又成因此并不担心跟大皇子交往的事情被五皇子发现、指斥他首鼠两端。
按照常理,他是五皇子邀请来的,进入皇宫之后首先应该去五皇子那里报到,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悄悄来到大皇子的府邸,并且是敛息之后越墙而入。他的行动自然瞒不过府邸守卫的眼睛,但是那些守卫发现是他,只是抛来一个会心的微笑,并未现身阻拦。 苟又成每次来都是这样,已经跟守卫们形成默契。 伏乞拾寅正在跟二皇子伏乞拾马对坐品茶,看到苟又成进来,并没感到吃惊,而是一脸的淡然:“老苟,你这不期而至,不会是奉了老五的调遣吧?” 拾寅、拾马都是大皇娘所生,乃是一母同胞,彼此之间毫不藏私,说话也比较直接。 苟又成施礼罢,斜签着坐在两个皇子的斜对面,满面堆笑:“大皇子料事如神,小苟佩服之至!” “算了吧,”伏乞拾马喝了口茶,扭过头来,露出一丝微笑,“倒是老五料事如神,知道来了个争食儿的,宫中少不了要有一番争持,赶紧预作盘算,把你这个狗头军师请了来出谋划策,你应该好好帮帮他呢!” 这夹枪带棒的话,若是寻常人说出来,苟又成多半会回嘴,可是苟又成早已习惯了皇子们这样的腔调,又因他们是皇子而不便回嘴,只好对其中蕴含的意味不加理会,谦卑地说道:“两位皇子应该知道,世间的事情尽管千头万绪,小苟我却有一定之规,那就是唯大皇子、二皇子的马首是瞻。在大皇子没有态度之前,其他人便是说得天花乱坠,小苟也不会轻易听信,更不会胡乱出主意,省得给大皇子添乱。” 伏乞拾马道:“嗯,总算你识得轻重!” 伏乞拾寅摆摆手:“罢了,老二,老苟胆儿小,你就别镇乎他了。老苟,事情你大概从老五那里了解得一清二楚了,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好让我跟老二参详参详。” 苟又成向前倾倾身子,问道:“大皇子,如今事情进展到哪里了?” 伏乞拾寅道:“这几天,亲皇命尖牙侍卫们带着赤足乌去密室,并亲自暗中观察,无奈换了多只赤足乌,没有一只肯跟那个自称皇子的蛰罗雀亲近。便是被尖牙侍卫们强按在他的头顶上,一旦松手,那些赤足乌们也会火速飞离,一刻都不愿停留。亲皇因此猜测,那个蛰罗雀并无皇族血统,太半是假冒的。” “啊,是这样!”苟又成轻轻点着头,想着心事,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言,“大皇子,那赤足乌虽则经过严格训练,能够识别皇族血脉,可是谁也不能保证它们的识别率是百分之百,若是那被识别者由于诸种意想不到的变故,血脉变得不纯,它们就很可能识别不出来了。” “有道理!”伏乞拾寅对这一说法颇为赞同,“据我暗中观察,那蛰罗雀的面目跟十三皇娘有些相像,看起来有点血脉上的联系,从这一点上判断,他说自己是皇子,不见得就是假冒。如果他真是十七皇子,而赤足乌又偏偏不跟他亲近,你的这个说法可能就是唯一的解释了。” 苟又成沉吟片刻,目中精光一闪,说道:“大皇子,我素常听说宫中另有一种滴血认亲的方法,皇族传承数千年,那个方法屡试不爽,却为何不在蛰罗雀身上试一试呢?” 伏乞拾马说道:“老苟啊,看来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滴血认亲之法固然管用,可是对于皇族来说,血脉意味着尊严,岂可轻易动用?而且据亲皇所说,皇族身体里的血脉,跟自身寿命紧密相关,若是因滴血而减损了寿命,满拟万寿无疆的亲皇自是不情愿的。还有,如果要滴血认亲,不但亲皇要滴血,十三皇娘也要滴血,而以十三皇娘目前的身体状况,滴血之后可能会变得更差。因此,除非万不得已,那个法子不会使用。” “明白了!”苟又成说道。 他自然明白,出于尊严的考虑,这些年来,皇室之中原本可以通过简单途径解决的事情,往往都绕了很大的弯子。这种解决问题的方法,市井凡夫可能完全不理解,但是皇室成员早已习以为常。而今,像滴血认亲这样的事情,触及皇家尊严的底线,更不可能简单处理。根据这些年来对皇室的了解,他揣测,皇家之所以不采用滴血认亲的办法,更重要的原因是,如果滴血的结果显示蛰罗雀的确是假冒的,那么皇家的脸面可就丢尽了。而这一层意思,不太可能从皇子们的嘴里说出来。 第二百三十章 管它是真是假 “如果这样的话,真假终是难以判断,宫中不免浮议纷纷,一些人趁机生事也未可知,大皇子可曾有什么应对的预案?”苟又成出言试探。他到这里来,就是要知悉大皇子的态度,以便从容应对其他皇子,达不到目的,他是不会甘心的。 “浮议终归只是浮议,掀不起什么大浪!”伏乞拾寅笑着说道。作为亲皇的长子,如果不出意外,将来是可以篡承大位的,而不出意外的前提是,他必须是处小心、谨言慎行,临事不轻言是非,对人不轻易臧否。对他来说,做到这些很简单,因为他平日就是个心机深沉、行事稳重之人,毫无儇薄浅陋之态。此际苟又成不期而至,伏乞拾寅焉能不清楚他打的什么算盘,所以只是敷衍以对,并不打算吐露心迹。 又攀谈一阵,苟又成知道自己此行很难达到目的,于是带着遗憾告辞,来到五皇子伏乞允协的府邸。 五皇子正自急切地盼望苟又成到来,一看到他的身影,便急忙起身,拉着他的手让到客座上,吩咐下人赶紧瀹茗以待,口中埋怨道:“老白须,你到底怎么搞的,我是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等得眼里都快滴出血来了!” 苟又成微微一笑:“五皇子鉴谅,小苟一接到您的信息,即便动身赶往皇城,孰料路途之中出了点意外,因此耽搁了时日。” 伏乞允协一屁股坐到苟又成对面的座位上,说道:“事情你已经清楚了,眼下到底该怎么办,你快拿个主意!” 苟又成道:“五皇子不必着急,先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小苟才好建言。依您看,到底是帮着那个蛰罗雀认祖归宗好,还是阻止他认祖归宗好呢?” 伏乞允协皱眉道:“正是这个问题让我踌躇不定呢。目下宫中的局势,想必你也清楚,大皇子身为长子,兼且具有皇极九层境修为,实力压着其他皇子一头,如无意外,亲皇殡天之后,他是承继皇位的不二人选。可是这些年来,亲皇对大皇子一向不亲不疏,并未格外垂顾,皇子之中若是另有他人修为高迈、智慧超群,并以此博得亲皇青睐,那么将来继承大位的未必便是大皇子。这个新来的蛰罗雀如果真有那些出类拔萃的本事,一旦认祖归宗,对大皇子来说便是莫大的威胁。” 苟又成笑道:“五皇子所言不差。要是那样的话,您说不定能够从中得利呢。” 伏乞允协白他一眼,说道:“得什么利呀!那个新来的蛰罗雀,既能威胁到大皇子,便能压制其他皇子,到时候我还能挣挫出来么?如果没有他,我或许能寻机诱使大皇子犯错,借助适当的力量取而代之,可是一旦他认祖归宗,加上大皇子,便对我形成了双重压制,到时候我要干成什么大事那就更艰难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阻止他归位?”苟又成问道。 “自然是阻止他归位!”伏乞允协不假思索,“三皇娘活着的时候,曾经多次跟我和老六、老七讲述子以母贵的道理。依着三皇娘的意思,她老人家通过培植玉氏家族的势力,并且自己讨得亲皇欢心,有朝一日让我承继大统,成为伏乞家族的掌舵人。在这个过程中,无论遇到什么障碍,都要毫不留情地加以清除。据三皇娘所说,当年十三皇娘享受亲皇的万千宠爱,连她所生的十七皇子都被亲皇宠爱有加,三皇娘一时失宠,心中异常不忿。及至十七皇子被盗、十三皇娘失智,三皇娘方才重新得宠。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我迟早会取大皇子而代之,成为未来的亲皇,孰料其中骤生变故,三皇娘暴病身亡,家舅玉磐石等瞬间失势。纵使如此,谁能断定我五皇子一定不能东山再起?在我东山再起的道路上,绝对不能容许增加任何障碍!” “嗯,明白了!”苟又成颔首。当年三皇娘为了跟十三皇娘争宠,不惜采取盗走十七皇子的卑劣手段,其中最大的受益者不只是三皇娘自己,还有五皇子。如果三皇娘继续被亲皇宠爱,那么,出于爱屋及乌的考虑,亲皇将来很可能指定五皇子为接班人。可是现在,三皇娘已死,玉氏家族渐渐失势,五皇子的亲皇梦可以说基本上破灭了,但是听他适才这番话,苟又成明白他还不死心、幻想着有朝一日卷土重来,而阻止蛰罗雀认祖归宗,便是他为了实现幻想而不得不采取的行动。 “说说,下一步我们到底该怎么办?”伏乞允协催问道。 苟又成用手敲打着桌面,沉吟一会儿,缓缓说道:“既是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一口咬定那个蛰罗雀是假冒的,即便有证据表明他是真皇子,也要千方百计把水搅浑,让人摸不清真假。不过,这件事不能空口说说,最好是设法收集些蛰罗雀假冒的证据。”
伏乞允协皱眉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呢,只是收集证据这件事情甚难。我听说,那尖牙侍卫羌句岂曾经传讯过有关十七皇子的情报,亲皇已然着人寻找羌句岂探问,在收集证据这件事上亲皇已经先行一步,我等现在开始行动已经迟了。” 苟又成道:“不妨,迟做总比不做好。既然已经知道蛰罗雀来自云霄宗,那就赶紧派人去云霄宗探查他的底细,只要发现有一丝不对的地方,就能让蛰罗雀认祖归宗的事情拖延下去。久拖不决,对五皇子也是有利的事情。” “好吧!”伏乞允协寻思片刻,决然说道:“那就按你的意思办。不过,其间还需要你暗中助力,翦除需要翦除的人和势力。” “我自会相机而行,不劳五皇子吩咐!”苟又成说道。 偏安殿里,伏乞思盘来回踱着步,对鸠摩罗说道:“据你所说,那神泉山武者先是去了大皇子府邸,后来去了五皇子那里?” 鸠摩罗点头说道:“没错,的确是这样。那白须山人在大皇子那里停留的时间稍短,在五皇子那里停留的时间更长。” 伏乞思盘颔首:“嗯,如此说来,白须山人不是大皇子召来的,而是奉了五皇子之命入宫办事。大皇子素来沉稳,单纯因为十七皇子的事情,还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五皇子一向轻佻暴躁,把白须山人那个狗头军师召来商议实在意料之中,看来他耐不住性子,要有所行动了。” 鸠摩罗赞同道:“贫家也是这么想。” 伏乞思盘道:“根据你的侦察,其他皇子有没有异动?” 鸠摩罗回应道:“大皇子、二皇子一母同胞,寻日也是聚多离少,这几天二皇子如常去大皇子那里聚谈,看不出什么异常。二皇娘所生的三皇子、四皇子,一向深居简出,这几日也是闭门不出,只在府邸内游戏作乐,似乎对十七皇子的事情不太在意。八皇子以下诸皇子,除了九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之外,其他人也未见明显异常。” 伏乞思盘道:“向日六皇后便跟三皇后走得很近,大有依靠玉氏家族庇荫之意,她所生的九皇子、十皇子和十一皇子,受了三皇后所生的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的熏陶,也逐渐变得佻达不羁。如今三皇后已薨,那六皇后原本应该安分下来,不意她仍自纵容三个皇子狂放行事!” “此正所谓积习难改吧,亲皇不要太过在意。这十七皇子之事不管是真是假,到头来总会令那些不安分的人显形,纵使那人真是假冒的,对亲皇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就比如亲皇您正想瞌睡,那人便不失时机地送上了一个枕头。”鸠摩罗笑道。 伏乞思盘也露出些笑容:“不错,那个人的出现,对朕躬来说的确有双重意义。他如果真是十七皇子,那么正好可以解了十三皇后这些年来的渴想,说不定她欢喜之下,连那疯魔之症都好了呢。他即便不是十七皇子,也是一个极好的药引子,引得那些寻日心思癫狂的人疾病发作。这般说来,朕躬倒是不急于验证那十七皇子的真假了。” 鸠摩罗道:“自然应该如此。不过,据贫家观察,十三皇娘似乎隐隐知道了十七皇子归来的消息,每日自言自语地嚷着要见她的亲生孩儿伏乞唇玉呢。如果真是这样,亲皇须得预作盘算,省得十三皇娘为此大吵大闹,或者病情加重。” 伏乞思盘皱起眉来:“唉,便是这个事情令朕躬难处呢!这些年来,娭夷她吃尽了苦头,已经不堪继续折腾。朕躬先前以雷霆手段解决三皇后的事,便是为了给娭夷一个交代,总不能让她临终都看不到害她的人得不到应有的报应吧?以她目前的精神状况,若是再因十七皇子之事起些波澜,那她无论如何都是承受不了的。” 鸠摩罗站起身说道:“亲皇不必过分担忧,贫家在十三皇娘身上多尽些心就是了。不管十七皇子的事情最后是什么结果,在确认那个蛰罗雀便是十七皇子之前,贫家不会让包括皇子在内的无关人员靠近十三皇娘。” 伏乞思盘叹口气,而后说道:“那你就多费心吧!不过,前几日朕躬已命人传唤尖牙侍卫羌句岂,看他来了之后怎么说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留下赤足乌 在皇宫中眼巴巴地等待羌句岂禀报皇子线索的亲皇伏乞思盘不知道,他所等待的人此刻正面临着莫大的危险。 当初撇下蛰罗雀之后,羌句岂便继续他的寻找十七皇子之旅,辗转几地,来到神泉山附近。其间,他曾向侍卫长朵清风传讯,不过信息非常简单,只是说发现了被盗皇子的线索,刻下正在紧密追踪。而他之所以来到神泉山左近,便是因为经过多方打听,了解到燕阳等人可能会前来攻打神泉山。 在羌句岂的心目中,燕阳很有可能就是被盗皇子伏乞唇玉,只消用赤足乌简单验证,便能十足认定。他跟随燕阳的足迹来到这里,便是要通过赤足乌来验证燕阳是否具有皇家血统。 可是,有一件事又令他颇为尴尬。他本身是皇家尖牙侍卫,而据他所知,燕阳这些日子以来带着一帮人专门跟皇家作对,不仅先后覆灭了投靠皇家的势力明杀门和镇元山,接下来还要攻打神泉山,攻下神泉山以后说不定还要杀奔皇宫、端了伏乞氏的老巢。如此一来,他跟燕阳便是势不两立的关系,双方晤面之日,便是刀枪相见之时,那燕阳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容他验证是否具有皇家血脉 无可奈何之中,羌句岂先去了一趟神泉山,打算在那里从容歇息一阵。进了山他才发现,神泉山已然磨刀霍霍,做了十足的准备,要跟准备进犯的燕阳等人厮杀。看到这一幕,羌句岂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燕阳大概率便是十七皇子伏乞唇玉,虽然现在尚未认祖归宗,但也不是可以随便杀的,一旦燕阳作为皇子的身份遭到确认,那么谁杀了他,谁就要以身家性命抵偿,这件事情岂是儿戏得的?不管什么时候,杀害皇子都是天大的事情,纵使那皇子执意与皇室作对,可除了亲皇之外,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杀他的权力,否则不仅要以命相抵,而且还可能株连九族,不是耍处。神泉山山主伏乞乾归虽然贵为皇亲,可论血缘关系,终究是皇子跟亲皇更为亲近,若是知道那燕阳便是失踪多年的十七皇子,你伏乞乾归有几个胆子敢这么胡作? 眼见皇族内部血肉相残的悲剧就要上演,羌句岂不由心急如焚。当然,从自身利益考虑,他更关心的不是皇族哪个成员的死活,而是双方一旦动武,自己通过找回皇子立功、翻身的计划就会彻底泡汤。这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他绝对不愿意就此从自己手中滑落。 焦急之中,羌句岂反复思量之后,打算跟伏乞乾归好好谈谈。由于燕阳的身份尚未经过验证,羌句岂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满,只是给伏乞乾归一些提示。伏乞乾归听罢,先是沉吟一阵,继而说道:“羌句岂,你说的这些,目前都只是猜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做不得准。可是,那燕阳执意跟皇家作对,先后灭了明杀门和镇元山,眼下又要进犯我神泉山,这些事都是实实在在的。本座身为皇室宗亲、神泉山掌门,若是任由他胡作非为,又怎么向朝廷、亲皇交待?他贼心一日不死,本座便一日不能不跟他敌对,情势所逼,不得不尔。” 羌句岂不再言语,只是接连发出喟叹。便在此时,羌句岂接到皇室传讯,命他火速返回皇城,陈述有关十七皇子的线索。羌句岂当即把皇室发来的信息拿给伏乞乾归看,说道:“此事已然惊动亲皇,命我火速回宫调查呢。至于这边的事情如何处置,尊驾自可自由裁量,依属下遇见,事关皇子,还是谨慎些为好。” 伏乞乾归沉吟片刻,说道:“你去吧,本座自有主张!” 羌句岂心情惴惴地离开神泉山,带着赤足乌御空飞行,急速赶往皇城,不料却遭到了阻截。 燕阳等人在神泉山左近守株待兔,连日来并无太大收获,除降服皇极九层境武者苟又成之外,只俘获了一些皇极六层境以下修为的鱼鳖虾蟹,蓦然看到天上有赤足乌飞翔,知道有皇家尖牙侍卫路过,哪能让他轻易走脱? 燕阳跟雷恶地相互使个眼神,一前一后腾空而起,直奔赤足乌而去。 羌句岂见状,自然清楚遇到了敌手,不愿多加纠缠,着紧催动赤足乌加速飞行。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赤足乌此时不但不再服从他的驾驭,反而飞离他的肩头,直朝来人飞去,转瞬之间便已落在其中一人的头顶上,发出阵阵幽鸣。 羌句岂愣怔片刻,旋即心思急转,立时想到赤足乌身下的那人可能是燕阳。面对这一情形,羌句岂不免踌躇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走是留。 就在这个当口,燕阳和雷恶地已经飞近羌句岂,一前一后地把他夹在中间。 不过,燕阳心里多少有些烦恼:这该死的赤脚大鸟,怎么一见到老子就往头顶上落?老子虽然驯化过一些灵兽,可是并没驯化过这该死的赤足鸟,它这么做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跟老子有什么不解之缘?
烦恼归烦恼,但是面对皇家尖牙侍卫,燕阳并没有分心,仔细瞧了瞧之后,笑着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当年被叱洛侯打得差点丢掉性命、落荒而逃的羌句岂呀!” 若是一般人出言讥讽,羌句岂肯定不会甘心忍受,而面对可能是十七皇子的燕阳,羌句岂并不打算回嘴,开言问道:“尊驾可是燕阳燕宗主?” 燕阳大马金刀地:“不错,本座便是燕阳!上回遇到叱洛侯,你很倒霉。今天遇到我,你可能更倒霉。” 羌句岂眼见燕阳咄咄逼人并且出言不逊,便是泥人也有个火性,当即就要发作,可是转念想到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硬生生地把蹿升起来的火气压下去,强自笑道:“尊驾说笑了。今天觌面相逢,应该说既是我的荣幸,也是你的荣幸,呵呵!” “嗯?”燕阳不明所以。什么你的荣幸我的荣幸的,乱七八糟,不知所谓!眼前的分明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势,跟荣幸扯不上半毛钱关系,你个该死的家伙笑盈盈地说这话是怎么意思呢? 不待燕阳有所反应,羌句岂又开口说道:“我说这话,尊驾可能不太明白,那我就往明白处说。”于是把有关十七皇子的事情仔细讲述一遍,最后说道,“从现有的情况判断,我断定尊驾就是那失踪多年的十七皇子伏乞唇玉,而今日你我相遇,便是尊驾认祖归宗的契机,不是荣幸又是什么?” 燕阳乍然听到自己跟皇子有关,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心想,这个能说会道的尖牙侍卫,不会是为了活命而临时编造了一个跌宕起伏、动人心弦的故事吧?若说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么我失踪那么多年,以皇家那通天彻地的本事,应该早就找回去了。而若说这个故事完全是假的,那么其中的枝节又那么有鼻子有眼,严丝合缝得让人看不出假来。根据羌句岂的说法,这赤足乌有识别皇族血统之能,而我与赤足乌总共只有两次遭遇,每次遭遇之时它总是站在我的头顶上,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不过,这件事情肯定不会像羌句岂说的那么简单,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目前还难以判断,绝对不能轻信。如果皇室因为自己跟他们作对而故意设一个圈套,凭空捏造出一个失踪皇子的故事引自己入彀,进而将群雄一网打尽,而自己又不小心上了他们的当,到时候可就后悔莫及了。为今之计,应以不上当为上策,而不上当的前提便是不听信。 打定主意之后,燕阳正色说道:“你这个故事编得蛮好,情节很丰富,也很有张力,可是老子从来不喜欢听人编故事,你最好少跟老子玩这些没用的把戏!” 羌句岂满拟燕阳会大喜过望,全然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失望之余,慨然长叹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看来很是复杂呀。有人千方百计想把假象做成真相,有人面对真相却偏偏说它是假象,把事情弄得颠来倒去,完全丧失了本来面目,唉!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可是在不久的将来,事实会证明一切。” 燕阳说道:“将来的事情,交给将来解决吧,你要考虑的是当下。你现在被本座拦截住,已然插翅难飞,打算怎么办呢?要打,本座奉陪。要降,本座可以考虑。” 羌句岂认得雷恶地,那是响当当的皇极九层境武者,便是一对一打斗,自己也绝对占不了任何便宜。而身前的燕阳,则是自己指望在他身上建功的恩主,羌句岂又怎能跟他对战?打不得,只有降,没有其他任何选择。说是投降,其实投降的对象是十七皇子,没什么丢人的。 羌句岂倒也爽快,拿定主意以后,当即说道:“我愿意投降!” 燕阳颔首:“嗯,这就省得打一场了,跟本座下去吧。”说着,捏住羌句岂的脖颈,一边施展控魂诀,一边向地面降落。 甫一落地,羌句岂便倒身向燕阳叩拜:“多谢主人不杀之恩,奴才从今往后但凭主人吩咐,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便是拼上身家性命也在所不辞!” 燕阳把他搀起来,说道:“且不忙说这些。适才你已经说了,要回宫复命,那就赶快行使你的职责去吧,不过要随时给本座传讯,提供皇室动向。” 羌句岂急忙答应下来,接着说道:“主人,这赤足乌跟您一见如故,不如您就把它留下,做个伴也好。况且,这赤足乌具有一定的战斗力,关键时刻能够提供助力。” 燕阳寻思片刻,说道:“也好,本座就把这只大鸟留下。只是你回去以后怎么交待?” 羌句岂道:“主人放心,奴才自有说辞!” 施礼之后,羌句岂腾空而起,朝着皇城的方向飞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冠玉金刚 不大一会儿,羌句岂的身形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那赤足乌眼睁睁地看着羌句岂飞走,却没有任何跟随而去的举动,只是静静地站在燕阳的头顶上四处观望,似乎飞走的是个跟它毫不相干的人。 伊匐笑道:“这只大鸟看来也是个养不熟的家伙,喜新厌旧,没有一丁点感恩之心。” 雷恶地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赤足乌极有灵性,非寻常鸟类可比。它跟燕宗主如此亲近,想必其中有些说不清的因缘,实难以常理度之。” 羌句岂在空中跟燕阳说的那些话,雷恶地听了个一字不差,心中不由暗自揣摩其中的关窍,隐隐感觉燕阳或许就是十七皇子伏乞唇玉。作为神泉山无上长老,雷恶地对宫中发生的事情自然比一般人了解得多,十七皇子失踪的那段历史,他是比较清楚的,而今旧事重提,他一点都不感到新奇,联系到燕阳的履历,他自是有了自己的判断。加之他对赤足乌也很是了解,若非燕**有皇家血统,它注定不会老老实实地跟燕阳恁般亲近。而跟燕阳相比,羌句岂只是个饲养并带着赤足乌巡行的侍卫,赤足乌对它并无天然的亲近感,一旦有了更具亲近感的燕阳,羌句岂在赤足乌的眼中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么想着,扭头向站在燕阳头顶的赤足乌看去,余光所及,却发现燕阳似乎有些不对劲。 自从赤足乌站在头顶上,燕阳便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异动,浑身肌肉紧绷,气劲奔涌,血脉膨胀,血流好像加快了许多。当时忙着对付羌句岂,来不及仔细感受这些变化,及至送走羌句岂之后,这些感觉才逐渐清晰起来。 他猜想,这或许是由于赤足乌压迫头颅所造成的变化,于是一把揪住它的双脚,想把它从头顶上拽下来,不料那赤足乌甚是顽固,使尽全力抵抗。 由于用力揪扯赤足乌,燕阳感到自己身体的异常状况更加明显了,犹豫片刻,只好放弃揪扯。此时此刻,他所感到的是自己有些气虚,而在雷恶地看来,他的面色红润得像艳丽的晚霞,已经很不自然了。 雷恶地以为这可能是燕阳施展控魂诀出了岔子的缘故,关切地问道:“主人,您是否感到有什么不适?” 其他人也看出了异状,纷纷围拢在燕阳身边,投以关切的目光。 “没事,”燕阳强自镇定,“老雷,你把我头顶上的大鸟薅下来,我打坐休憩片刻。” 雷恶地依言而行,用力把赤足乌揪扯下来,抱在怀里。那赤足乌似乎很是不满,发出持续不断的幽幽的叫声。 燕阳着紧坐在地上,平复一下心情,静静地打坐起来。 他不知道的是,身体之所以出现异状,乃是因为赤足乌激发了他的血脉,短时间内使之更加活跃,长期效应则是能够提高他的修为,对他具有极大的益处。 打坐不久,燕阳便感到神识之中出现了异动,那沉寂已久的金刚伏魔咒蓦然显现,并展开一个此前从未出现过的册页,上带六个大字:冠玉金刚功法。紧接着,那册页陆续展开,每个页面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文字。 得益于桑无相多年的教导,这些奇形怪状的文字对燕阳来说都不陌生。仔细看过这些文字,燕阳方才明白这冠玉金刚功并不是一种独立的功法,而是吸收并融合既有功法的功夫,若是燕阳体内并无任何功法储备,或者储备的功法层次太低、数量太少,这冠玉金刚功便无任何用武之地。 好在燕阳体内储备了不少功法,姑且不论通过易体从蛰罗雀那里继承的功法,单是后来吸收的一波流神功、揪魂拔魄功、鬼魅神功、万年诀和无劫咒,就足以让冠玉金刚功融合一阵的了。那万年诀和无劫咒,先前燕阳由于修为不够无法调动,现在因为修为提升了不少,已经具备了调动的可能。 于是,在将冠玉金刚功的功法熟记于心并且融合完其他低阶功法之后,燕阳开始尝试融合万年诀和无劫咒这等在自伤境里得来的高深功法。一开始勾连,无论是万年诀还是无劫咒虽然都不似先前那样纹丝不动、多少有了些松动的迹象,但是仍然不怎么听从召唤。 沮丧之中的燕阳,又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引动它们,无奈并没琢磨出什么良策。便在此时,袖珍玻特站出来说话了:“我说伙计,你千琢磨万琢磨,有一个最该琢磨的道理怎么不琢磨?俗话说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你现在思路已然穷尽,正是需要变通的时候,为何不另辟蹊径,而是专一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燕阳焦灼之中听着玻特这些话,即便不是讽刺也能听出讽刺的意味来,于是破口大骂:“你给老子滚得远远的,别再这么聒噪!什么变呀通的,信不信老子一气之下把你融合进冠玉金刚里头?”
话音落地,眼中精光一闪——玻特这家伙说话口气虽然不逊,但是话糙理不糙,变通一下或许有新的收获呢,把玻特融入新的功法中何尝不是好的做法?先把玻特,哦,还有那善于吸纳各种物事的七星竹,融入冠玉金刚功法之中,增强其吸收效能,再来尝试融合万年诀和无劫咒,说不定会取得成功呢! 想到这里,燕阳心中万分得意,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玻特见状,不由警惕起来,瞪着眼睛说道:“你要干什么,不会是真要把贫家融进那个狗屁功法吧?我警告你,千万不要乱来,否则,后果你是承受不了的!”一边说,一边作出拼杀的架势。 燕阳白他一眼,轻蔑地笑道:“别吓唬老子,没用的。是你给老子支的招,老子不先拿你祭刀,可就糟践了你那高超的智慧了。放心,你纵使被融合到了新的功法里头,还是会继续存在,只不过以什么形式存在,现在还不清楚,试过了才知道。” 玻特眨巴着硕大的眼珠子,简直后悔得要死。娘的,都怪自己多嘴多舌,让人家跟自己玩了个请君入瓮的把戏,弄得老子连个讲理的地方都没有,唉,这着实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说话之间,燕阳祭起冠玉金刚中的融合术,那术法之中窜出一股透明的气流,直奔玻特而来。玻特手之舞之地躲避着,使出吃奶的力气抗拒、挣扎,无奈那气流的融合之力异常强大,瞬间把玻特包裹起来,令他逃避不得。 玻特嘴里喊着:“燕阳,你不要这么无情,贫家对你有功无过,贫——”话未说完,身形已然融化在透明气流之中。 成功地融合了玻特,燕阳拍拍脑门,说道:“感谢皇天,侥幸侥幸!但愿皇天继续保佑,让我下一步再把七星竹成功吸收!” 歇息一会儿,燕阳继续吸收七星竹。那七星竹表现得倒是非常驯顺,只是由于它能量强大,燕阳用了约摸三个时辰方才把它融合完毕。 随后,燕阳试着运行了一下冠玉金刚的斗战功法,发现其战斗值很是强大,只是随便轰出一拳,便把一块坚硬的大石头砸了个粉碎。 这个结果,让燕阳很是满意,他一边笑着,一边点头夸赞冠玉金刚的神奇。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是融合万年诀和无劫咒。这两个功法,燕阳以往每想到它们就有些头疼,甚至有些怒恨。无论何人,拥有了某种高超的技法,一旦施展出来便可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可是由于自身实力不足而无法使唤,只能任其躺在阴暗角落里睡大觉,恐怕都有跟燕阳同样的感觉。时间长了,甚至可能造成很强的负面心理影响。 燕阳急于融合这两种功法,也是要尽快消除这种心理影响。 按照先后顺序,燕阳先融合万年诀。就像先前那样,那万年诀仍是千呼万唤不想出来。可是这一回,冠玉金刚增添了七星竹和袖珍玻特两大助力,实力不知道增强了多少倍,达到了堪堪将万年诀从诀法封套中硬生生地拉出来的程度。燕阳但见玻特原先那透明的身体此时已经凝为实质,身形壮硕了不少,那七星竹也化作了人形,不过跟普通人不同,它有两条腿五条胳膊。玻特和七星竹一起用力,加上冠玉金刚本来的力量,硬是把万年诀从封套中一点一点地拉拽出来,有时候甚至因为用力过猛,把万年诀撕得一块一块的。不过,玻特和七星竹可不管这些,撕下一块,便把它扔进冠玉金刚的容器里,接着开始撕扯下一块。 这个艰难的进程持续了大约八个时辰,在玻特和七星竹不知疲倦的劳作下,整个万年诀,连同它的诀法封套,都零零碎碎地融进了冠玉金刚之中。 燕阳刚开始还担心化成碎片的万年诀功效受损乃至完全丧失,可是后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如果不把这个该死的功法拉出来,它也形同废物,没法加以利用,现在既然把它拉出来了,能用一点是一点吧,总比完全用不起来强。 融合无劫咒的过程跟融合万年诀差不多,玻特和七星竹都费了不少劲,饶是二人不知疲倦,到最后也都有些气喘吁吁。 依着燕阳的意思,接下来还要融合鬼魅神功,以便进一步增强其效能。可是,当看到七星竹和玻特露出凄苦的表情之后,燕阳终于不忍心再让他们干下去了。掐指算算,自己在神识中已经差不多经历了两三天时间,如果不出离神识回到现实世界,同伴们或许以为他出了什么大事。 第二百三十三章 驯化赤足乌 燕阳出离神识,站起身来,尚来不及察看周围的动静,便听到一阵惊呼。 原来,燕阳打坐的地方,地底下便是一个修行了多年的灵蛇的蛇窟,那灵蛇嗅出了燕阳的气息,便将正对燕阳屁股的地方撑破一个窟窿,吐出长长的蛇信,要把他毒杀、而后吞噬。由于道行已深,那蛇信中已然能够喷出具有极强毒性的火焰。 灵蛇满拟一击便能毒杀燕阳,哪料燕阳正处于融合万年诀功法的紧要关头,全身血脉贲张,筋脉吸收之力强劲,在吸收融合万年诀法的同时,竟然连灵蛇喷出的毒焰也悉数吸收了。他得到金刚伏魔咒之后,身体已然变得百毒不侵,即便把灵蛇的毒焰吸收进来,也完全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那毒焰被吸收进来之后,反而被融合进了万年诀功法之中,使得万年诀增添了一种原本没有的杀伤手段。 那灵蛇对这一结果大为诧异,并且大为不甘,执拗劲上来,继续吐出毒焰,誓要把燕阳毒杀,怎奈不管它吐出多少毒焰,都变成了万年诀功法中的新生力量,对燕阳造不成任何伤害。灵蛇那不自量力的执着到底害了自己的性命,体内积蓄的毒焰吐干净之后,终于油尽灯枯,连一口游气都没剩下,则天毙命之了。 这一情形,处于打坐状态、全神贯注地融合万年诀和无劫咒功法的燕阳自是察觉不到。由于那灵蛇躲在燕阳的屁股底下,站在燕阳周围的雷恶地等人自然也未发觉。 等到燕阳起身之后,雷恶地等人才发现那虽然死亡但仍旧保持吐信状态的灵蛇。他们一个个见识广博,岂会不清楚灵蛇那恶毒的攻击力,以为燕阳受到了灵蛇的伤害,于是发出惊呼。 燕阳在众人的惊呼之中,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这才看到那条灵蛇,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屁股,发现裤子依旧完整,没被灵蛇咬出破洞,于是笑道:“你们别这么大呼小叫的,我没事!” 雷恶地俯身查探那条灵蛇,发现它已经死了,这才放心。 燕阳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伊匐道:“主人,您打坐了五个时辰,现在已是酉时。” 雷恶地道:“这段时间,主人是不是在参悟什么高深的功法?” 燕阳点点头:“算是吧,总归是有些收获。” 谈论一会儿,众人用过晚饭,各自安歇。燕阳寻个僻静之处继续打坐。融合万年诀和无劫咒之后,他突发奇想,打算进一步把这两种功法融合在一起,并为它取了个新的名字——万年劫。 这两种功法原本互不相干、运行原理大相径庭,对于一般人来说,要把它们捏合在一起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燕阳如果把将两种功法合而为一的想法对人说出来,人家肯定会说这是天方夜谭,免不了会笑话他一番。可是,自从跟蛰罗雀易体,燕阳走的基本上都不是寻常路,认定了的事情都会义无反顾地做下去,不太在乎别人的议论。况且,融合功法这种事情别人不会知道,燕阳有了想法之后,自然会毫无顾忌地大胆尝试。 真正做起来,燕阳方才感到自己的想法有些简单了,两种功法融合的难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调动七星竹和玻特的力量,把各安一隅的万年诀和无劫咒扯拽在一起,两种不同的功法旋即各自退开,似乎不愿意跟对方亲密接触,再次尝试之后依然如此。 接下来,燕阳指令七星竹和玻特把两种功法扯拽在一起之后不要松手,强逼着它们相互搅和。七星竹和玻特遵命照做,两种功法撤身不得,却不愿安安生生地平和相处,竟自相互拼杀起来,瞬间抛出一团团黑色的烟雾。 燕阳揣测,那些黑色的烟雾可能是功法对杀当中牺牲的法力,如果任由它们继续对杀,说不定双方的法力最终都会牺牲殆尽。看到这里,他不由暗自担心,生怕它们法力彻底消失之后法诀也随之消亡,心中于是生出隔开它们的打算。 好在接下来出现了转机,两种功法的对杀团块之中渐渐产生了一些更加凝实的紫色模块,随着黑色烟雾的增多,那紫色模块也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对杀团块全部变成紫色模块,而这些紫色模块又似乎张开了大嘴,开始吞噬那些黑色烟雾。 看到这里,燕阳终于放下心来,他知道,自己大功告成了,武林之中又诞生了一种叫做万年劫的全新功法。 出定之后,燕阳心情大好,立马站起身来,想原地跳上几跳,却蓦然感到头顶上似乎压着重物,耳畔传来幽幽的叫声。
他原本喜悦的心情顿时阴沉下来,骂道:“好你个该死的赤足乌,半夜三更地站在老子头顶上哀嚎,成何体统!赶紧下来,不然老子不介意把你撕巴撕巴炖肉吃了!” 那赤足乌却是充耳不闻,仍自一动不动。 燕阳心道:这只大鸟恁般缠人,着实可恼可恨,得想些法子把它打发掉才好。可是它这么粘人,怎生打发才好呢?嗯,炖肉吃固然好,毕竟有些可惜,还是先留着吧,说不定将来有用。既然把它留着,又不让它粘人,看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它驯化了,让它服服帖帖地听从指令。 而一般情况下,要驯化一只灵鸟需要耗费许多时间,绝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况且这是被皇室驯化过的鸟,重新驯化的话,需要的时间更长,燕阳即使有那个耐心,也没有那个精力。 最终,燕阳想到了使用控魂诀。那控魂诀的法术,他先前只在雷恶地等活人身上施展过,至于能否对动物使用,他心里完全没底,可是为了摆脱被赤足乌没日没夜纠缠的烦恼,他完全不介意进行一番新的尝试。 像对雷恶地等人施展控魂诀那样,燕阳用手捏住赤足乌那细长的脖颈,开始催动诀法。出乎他意料的是,赤足乌体内发出一股强劲的抵抗之力,瞬间把他的手弹开了,而且弹得生疼。 这是怎么回事,这看似瘦弱无力的光脚鸟,怎么具有如此骇人的大力?这等衰鸟还有这样的能耐? 惶惑之中,燕阳再次捏住赤足乌的脖颈。不过,这一次他多加了一些小心,不似前番硬捏,而是缓缓用力。可是,那赤足乌体内的力量好像有一种绵劲,不管他如何用力,它的体内总有相应的抗衡力量出来应对。 他一边继续施展控魂诀,与那股力量对抗,一边琢磨着那股力量的来源。根据他的判断,那股力量要么是赤足乌自身的力量,要么是皇室之中驯化赤足乌的人输入它体内的力量。如果是前者,那就说明这赤足乌的确是罕见的神鸟、对力量的运用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曾经在万斛堆亲眼看到赤足乌扑杀叱洛侯的同伙,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幕,跟当下的情形联系起来,他认为这种可能性不是不存在。 但是,他更愿意相信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股力量是赤足乌的驯化者所施加的。无论如何,动物对力量的运用技巧都比不过人类,便是神鸟也概莫能外,更善于掌控和施加出神入化的力量的,只能是人类。 只是,那驯化者对力量的运用甚为高明,并且可能动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法,以防止赤足乌被轻易解除驯化或者被重新驯化,这些特殊的手法如同层层禁制,使得其他任何人解除或重新驯化赤足乌的企图成为徒劳。 认定了这一点,燕阳那固有的执拗脾气瞬间蹿升起来,执意要把赤足乌重新驯化,并通过驯化过程进一步提升力量运用技能。 那股力量非常难缠,他不得不屡屡变换自身的力量强弱和循行途径,寻找可能的突破口,其间耗费的精力自然十分巨大。不过,成功融合万年诀和无劫咒之后,他的武功修为又有了新的突破,已经远超普通的皇极九层境武者,只是三千世界之中的顶级修为便是皇极九层境,对更高的修为不知道如何命名,也就没有相应的称谓。修为提升以后,精力自然更加旺盛,不用过分担心消耗过度之类的问题。若非如此,他注定难以长时间地跟驯化赤足乌的无形的力量对峙。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赤足乌体内的对抗力量方才呈现出退让的迹象。燕阳大喜之下不敢怠慢,赶紧催动力量乘势而进,一点一点地攻城拔寨。又过了一个时辰,那股力量开始支撑不住,禁制堡垒开始逐步坍塌。燕阳抓住机会,发动大规模进攻,终于把那股力量消灭干净,取得全胜。 在重新驯化过程中被两种力量反复折腾、一直耷拉着脑袋的赤足乌,也终于重新焕发生机,伸出长喙亲亲燕阳的面颊,而后躲到一边安静地休息去了。 燕阳看着终于安分下来的赤足乌,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满头大汗顺着脸颊流下,浸湿了他的衣衫。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对杀,他感到累了,一点都不想动弹,坐在地上便进入了梦想。临睡之前,他的头脑中还萦绕着这样一个问题:先前那个驯化赤足乌的家伙,修为至少是皇极九层境,老子如果跟他碰上,到底能不能打得赢呢?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宫中的信息 燕阳猜测,那个初始驯化赤足乌的武者,不特是皇极九层境武者,而且具备一些寻常九层境武者所不具备的异能,盖因从赤足乌发出的抵抗之力中,他察觉到了几种特异的力量,这说明那个驯化者使用了几种特异的手法,而这些手法跟三千世界武者所使用的手法不太相同,或许来自异界。 他由此联想到一个问题:皇室可能跟异界大能有着频繁接触,并且具有相互利用的关系。 从这个问题延伸开去,燕阳愈发感到匡正事业的艰巨——如果这一情形真实存在,那么他所面对的敌手就不仅是皇室那么简单了,还有不知道来自哪个界别的大能呢。异界大能的异术往往令人捉摸不定,要对付他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是今后必须面对的问题,也可以说是天大的难题。如何化解这一难题,他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 辗转反侧之中,他听到了敲门声,这才意识到天明了。 进来的是夏霓裳。她看到燕阳坐在地上,关切地问道:“宗主,您没好好休息吧?” 燕阳点点头,赶紧站起身来。 自从夏霓裳来到之后,顾晚晴就不像以往那样行动坐卧都跟燕阳形影不离了。燕阳猜想,这或许是出于女人之间的微妙感觉,顾晚晴怕夏霓裳笑话她、说她轻贱,因此换了一种表现。实际情况则是,顾晚晴这不一样的表现,既有燕阳所猜想的原因,也有她施展阴攻所落下的后遗症渐渐消失、不再头疼的原因。既然没有了后遗症,那么她便应该加速修行、尽快恢复跌落的修为,因此她现在需要夜以继日地修炼,根本没有更多的心思来纠缠燕阳。 但是,闲暇之时,她还是表现出跟燕阳的亲密状态。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对燕阳的爱慕情愫越来越浓,依恋之情越来越厚,与寻常情侣之间的情愫大致无异,自然会在言谈举止之中表现得亲密无间。 顾晚晴的这种表现,对夏霓裳来说无疑是一种强烈的刺激。作为云霄宗弟子,如果想接近燕阳,夏霓裳当然具有近水楼台的便利,不过先前她并未将心思往这方面放。对于燕阳这个曾经的看门小厮,夏霓裳内心是有些看不起的,纵使他现在贵为宗主,那看门小厮的印象也很难在她的心中完全抹去,因此她从未产生过跟燕阳发展成为情侣的想法。她先前的想法是,如果燕阳利用宗主的身份强行占有她,她的肉体可能会服从,可是心理上却不会真正服从。 而今,跟顾晚晴的做法一对照,夏霓裳蓦然发现自己太过愚蠢,明明身边是一个宝贝,自己却偏偏把它当成了不起眼的石头。人家顾晚晴年龄跟自己相若,相貌比自己还强了一些,武功修为比自己高出一大截,人称天才少女,可以说是处完美,自己跟人家比那可差得远了,可是看样子,人家快要跟燕阳发展成情侣关系了,而自己则依然把对燕阳的印象停留在看门小厮的定位上,这不是大错特错又是什么? 于是,夏霓裳下定决心,开始追求燕阳,但凡有机会就跟燕阳接近,拿出小女子的温柔姿态嘘寒问暖。 燕阳不善于揣摩女人的心思,只是把她的行为看作属下对宗主的正常的关心,现在看到她笑意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于是还以一笑,说道:“你来得正好,那赤脚大鸟,我昨天晚上已经驯化过了,今后就由你来照顾吧。” 夏霓裳扭头看看那仍在沉睡的赤足乌,心想,怎么,本姑娘以后变成抱鸟的丫头了?这个大鸟的禀性本姑娘可是知道,整天呜呀呜呀地哀叫,很是烦人。 “宗主,这只鸟成天价呜呀呜呀的,叫声瘆人,属下有些害怕呢。”夏霓裳内心不情愿,只好找些借口推脱。 燕阳笑笑:“放心,经过本座驯化,它再也不会那么叫了。” 夏霓裳轻轻转动着身子,扭捏一阵,方才说道:“要是那样的话,属下倒可以试试。” “好,那你现在就把它抱走吧。我告诉你,跟它在一起,你不会吃亏。你也看到了,它能带着人飞翔,咱们这个团队里数你的武功低,一旦跟人打起来,情况不妙的时候,你就可以借助它的力量轻松逃脱。”燕阳轻描淡写地说道。 听燕阳这么说,夏霓裳方才明白他的用心,内心转喜。 待得夏霓裳离开,燕阳重新坐下,将神识浸入白须山人的神识之中,打探宫中的信息。
由于用控魂诀控制了苟又成的神魂,燕阳可以轻松地通过神识勾连知道苟又成在想什么,如此一来,便可以随时了解宫中的情况,而不必经过传讯等繁琐的程序。 身处宫中的苟又成,感受到燕阳的神识勾连,当即开始凝神汇报宫中的情况。 皇子认祖归宗这等大事,原本应有亲皇伏乞思盘亲自处置,可是不知怎么,亲皇却把它交由大皇子伏乞拾寅全权处置。在别人看来,这是亲皇对大皇子的器重和信任,内心甚为羡慕。可是在大皇子看来,亲皇甩过来的绝对是一个烫手山芋,拍也拍不得,打也打不得,一旦处置不好,固然多方不落好,即便处理好了,也说不定会得罪这样那样的人。一接到亲皇的指令,大皇子刹那间便坎上了一顶愁帽子,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麻烦的是,十三皇娘娭夷不知道从谁那里得了信,知道自己十多年来心心念念的十七皇子入宫认亲,较之原先更为疯魔了,每日缠着亲皇要去见那自己失踪了多年的孩儿。若是十三皇娘精神正常,亲皇或许还能够跟她讲些道理,告诉她现在事情真假难辨,那自称皇子的人未必是真的,可是在十三皇娘精神疯魔的情况下,无论亲皇讲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执意认定那个前来认亲的蛰罗雀就是她的孩儿。 如此一来,亲皇和大皇子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不让十三皇娘去见蛰罗雀,那么她的死命纠缠不仅会把她自己折磨得不像样子,而且会把亲皇和大皇子逼得心焦气躁。而如果让她去见蛰罗雀,一旦结果是假的,她必定会再次受到伤害,以她目前的状况,再经受一次打击,她很可能承受不住。 这种麻烦的局面,亲皇偏偏指授大皇子来处置,大皇子如何不焦躁!每日以好言好语安抚、哄骗十三皇娘,便已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精力,更无充足的时间来谋划下一步的动作。 焦躁之中,大皇子暗自猜测着到底是谁向十三皇娘透露的信息、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联想到这些天五皇子不时来到他的府邸走动,似乎在打探亲皇对十七皇子认祖归宗的态度,大皇子便不由自主地将这件事情跟五皇子联系了起来。他作出这一判断的依据是,这些年来,五皇子跟十三皇娘分属皇宫中两个对立的集团,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应该符合常理。 在此期间,被召进宫来的尖牙侍卫羌句岂奉亲皇指令,向大皇子讲述了有关十七皇子的线索,言之凿凿地断定蛰罗雀不是真正的十七皇子,那个云霄宗宗主燕阳才是。听罢羌句岂的讲述,大皇子立时陷入深度思考之中,思考过罢,仍然没理出清晰的头绪。 依照大皇子的想法,那燕阳若是真正的十七皇子,便不可能带领一帮人跟皇室作对,尽管十七皇子在皇宫里仅仅生活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可是只要皇族成员之间的血脉联系在,那冥冥之中把家族成员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血缘纽带就不会让他走得太远、成为皇室的冤家对头。而他之所以能够成为皇家的冤家对头,就是因为跟皇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大皇子从血统上推断亲疏关系,也算是遵循了皇室的惯常做法,在皇室成员看来并非什么出格的想法。可是,当大皇子把苟又成召进府邸商量的时候,苟又成却提出了异议。苟又成的依据是,燕阳即便具有皇族血统,由于成长过程中并未接受皇家生活的任何熏陶,所以行事风格和思维方式注定跟皇室成员不一样,不能因为他跟皇家作对就认定他没有皇室血统。 随后,五皇子趁机进言,直称那前来认亲的蛰罗雀举止轻佻、没有任何沉稳气象,决然不是失踪的十七皇子。 大皇子自然清楚,即便那蛰罗雀真的是十七皇子,五皇子可能也会搅和一番,把真的说成假的。可是直到现在,大皇子所接触的人之中,不仅五皇子说蛰罗雀是假的,而且苟又成、羌句岂等人也都说蛰罗雀是假的,并且都条分缕析,把道理讲得非常清楚,这就让大皇子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皇子虽则仍自踌躇不定,可是内心已经基本上倾向于蛰罗雀不是真皇子的判断了。如果没有这样的判断,面对娭夷那涕泪涟涟的哀告,大皇子或许会一时心软,让这对所谓的母子见上一面,而既然已经有了判断,大皇子只好硬起心来,想方设法拒绝娭夷的请求。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亲皇密谕 偏安殿内,亲皇伏乞思盘与鸠摩罗对面坐着,神情肃穆,似乎在谈论什么重要的事情。 鸠摩罗道:“亲皇果然具有大智慧,把这件棘手的事情交给大皇子处理,一则测试他处置大事的能力,二则检验他是否处心公平,一举两得,而亲皇自己则少了许多麻烦。” 伏乞思盘长叹一声,说道:“朕躬这么做,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朕躬子嗣虽多,可是这些年来你也看到了,他们各人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全然不为皇朝兴盛考虑,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变乱纷起。这些事情,镇日令朕躬焦灼无地,而众多皇嗣却都不以为意,每日除了斗鸡走狗、耽于玩乐,就是处心积虑地内斗,这么下去,皇朝距离倾覆已经不远了。想来朕躬总有一日要殡天,身后的事情如何,朕躬不敢遽加判断,但是总要尽可能求得好一点的结果吧?按照顺位,大皇子是朕躬的皇位继承人,他要是不能做事,或者包藏私心、处事偏狭,那么朕躬便须另作考虑。至于摆脱麻烦云云,倒不是朕躬将此事交由拾寅处置的初衷。” 鸠摩罗颔首:“亲皇所言甚是。来混沌界这么多年,贫家亲眼目睹了皇朝的变化,眼见情形每况愈下,时或痛心。” 伏乞思盘道:“最要命的是,大厦将倾,大伙儿都指望朕躬一人扛着,不特是皇子,便是那些皇尊使和其他各级各类官员,也都悠游度日,全不以皇朝兴衰为念。朕躬即便有天大的本事,又岂能只手托天?单是这样,朕躬倒也用不着过分焦虑。你也知道,宫中并非太平世界,皇后、皇子之间的争斗暗潮涌动,变生肘腋之间的事情随时可能发生,这般事体,朕躬不得不昼夜提防,稍有疏漏即能酿成大患。” 鸠摩罗道:“贫家知道,亲皇之所以隐忍三皇娘的势力那么多年,实是出于万不得已。他们盗走十七皇子的事情,想必亲皇一开始就有了判断吧?” 伏乞思盘道:“皇宫大内壁垒森严,市井蟊贼绝没有凭空盗走皇子的本事,自然是内部人员作的案。而纵观皇宫人员,能够起心并敢于作案的,也只有三皇后及其背后的势力了,朕躬不用想也清楚。虽然他们事后极力掩盖,并且将罪过归咎于叱洛侯等几个出走的尖牙侍卫,可是朕躬不是三岁孩童,不会被那些谎言所骗。” 鸠摩罗道:“是以亲皇才有了后来的雷霆之举,三皇娘暴亡,玉磐石失势。这件事情,让贫家对亲皇的决断和幕末的能耐佩服得无以复加。” 伏乞思盘道:“这些年来,幕末周旋于各种势力之间,态度并不明朗,就连朕躬也琢磨不透他的倾向。这样的大能,若是心甘情愿为三皇后的势力所支配,朕躬无论如何都不能动三皇后分毫。好在经过几次长谈,朕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幕末终于答应为朕躬效力,不然的话,朕躬不知道还要忍受到几时,纵使除掉了三皇后和玉磐石,那玉氏家族的残渣余孽也不会善罢甘休。现在,有幕末这样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异界大能镇压着,玉氏家族便不会蠢蠢欲动,朕心稍安。” 鸠摩罗道:“如此说来,亲皇下一步的举动,就是要理清皇宫内部的纷乱?” 伏乞思盘微微颔首:“那蛰罗雀的出现,正是一个契机。不管他是真是假,他的出现,注定具有引蛇出洞的效果,正好可以让朕躬看清皇子和皇后们的嘴脸。那些侍卫以及神泉山的武者说不定也会选边站队,这正是朕躬对他们加以甄别的机会。” 鸠摩罗脸上堆起些笑容:“亲皇高深莫测、心机深沉,贫家望尘莫及。贫家原本思忖,亲皇恁般沉稳,不着急滴血认亲,是不是对亲子之情处之恝然,现在看来,是贫家误解了。” 伏乞思盘道:“滴血认亲,须慎之又慎,不是轻易做得的。何况,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那前来认亲的蛰罗雀未必就是真的十七皇子。据尖牙侍卫羌句岂所说,真皇子可能是那个云霄宗宗主燕阳。” 鸠摩罗道:“既然有明确的目标,亲皇何不遣人把那燕阳召来验证真假?” 伏乞思盘眉头微微一皱:“正是这件事,令人颇费思量呢。根据禀报,那燕阳带领一班人,专意跟皇家作对,先后覆灭了明杀门和镇元山,目下聚集在神泉山附近,准备攻打神泉山。这样的人,怎能听从皇室的召唤!” 鸠摩罗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想攫取神泉山中的天地神泉?” 伏乞思盘摇摇头:“谅他也没有那个本事。天地神泉浮现多年,连朕躬甚至异界大能幕末都没办法收取,燕阳不过是一个寻常武者,自然更无法收取了。据说,那燕阳之所以这么做,乃是因为对皇室干预武林的做法不满,矢志加以匡正。”
鸠摩罗脸上现出些好奇:“如此说来,那燕阳倒是个性十足的人,如果他真是皇子,也是件可喜的事情。” 伏乞思盘道:“什么可喜,乱弹琴!真有这么一个对皇室充满敌意的皇子的话,对皇朝来说乃是一种悲哀!不过,朕躬理解他现在的做法,毕竟一直以来,皇室与武林互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而今皇室全面干预武林,他作为武林宗主自会心生不满并且做出反抗的举动。不过事情终归会证明,他这么做其实是不自量力。” 鸠摩罗沉吟一会儿,说道:“亲皇,贫家对皇家干预武林的举动自始至终都不太理解。您适才也说了,皇室与武林一向互不相干,如何突然去干预武林之中的事情呢?” 伏乞思盘道:“这件事的首倡者是那异界大能幕末,朕躬起初也不太赞同这一做法,生怕引起武林骚乱,可是经不住幕末再三劝说,最后还是同意了。幕末的逻辑是,皇朝如今危机四伏,一旦武林之中有人揭竿而起与皇室对抗,各个宗门一呼百应,必定会对皇朝安危造成威胁。现在想来,幕末这个提议夸大了事实,那燕阳聚众对抗皇室,朕躬也未见有多少武林宗门响应,以他们那单薄的力量,对皇室实难构成威胁。” 鸠摩罗道:“的确如此。皇朝一众生民,包括武林人士在内,谁都想过安定的生活,若非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决然不会抱定跟皇室对抗的心思。” 伏乞思盘一摆手:“不说这些了,说说皇宫里的事情吧。近来皇后和皇子们有什么新的动向?” 鸠摩罗回应道:“其他皇子尚可,三皇娘所生的五、六、七几个皇子和六皇娘所生的九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频繁接触,并且口风一致,纷纷扬言那前来认亲的皇子是假的。五皇子还带了人前往安置蛰罗雀的处所逼问,不过被侍卫们拦下了。前几日,六皇娘曾经到十三皇娘的寝宫叙话,过了好长时间才出来,贫家怀疑是她故意泄露了蛰罗雀认亲的消息。” 伏乞思盘皱起眉头:“朕躬也有所怀疑,只是没有的实的消息,不敢确认。依你看,六皇后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鸠摩罗答道:“贫家猜测,她这么做,无非是想在十三皇娘那滴血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让十三皇娘受一番更大的折磨。亲皇又素来疼爱十三皇娘,或许不愿十三皇娘受这等折磨,决意把那真假难辨的蛰罗雀先赶出皇宫。到了那个时候,五皇子他们就可以从容行事了。” “你是说他们会在宫外暗杀蛰罗雀?”伏乞思盘瞪着眼珠子,“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忒也歹毒了。” 鸠摩罗笑笑:“歹毒的事情他们早就干过了,不然十七皇子也不会失踪,如今再歹毒一回又有何妨?” 伏乞思盘用手指敲打着桌面,面带愠怒:“我伏乞家族如何生出这样的不肖子孙!传到外头去,注定会成为世人的笑柄!” 思考一阵,伏乞思盘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对鸠摩罗说道:“你给那些看护蛰罗雀的侍卫们传达朕躬的一道密旨,无论是谁,只要胆敢闯进蛰罗雀所在的密室,格杀勿论!” “好的,贫家着紧去办!”鸠摩罗一边起身一边说话,“那个燕阳,亲皇打算如何处置?” 伏乞思盘道:“这个问题,朕躬还没想好。先给神泉山传一道旨意吧,如果跟燕阳打斗起来,尽量不要伤他性命。” 鸠摩罗答应一声,旋即出离伏乞思盘的视线。 燕阳通过神识勾连白须山人得知了皇宫里的情况,想不到自己和蛰罗雀果然成了焦点人物,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早先他听羌句岂谈到此事,以为那不过是皇室设的圈套、为对付群雄而故意放出的口风,现在看来真有这么回事,而且这件事情已经把皇宫搅翻了天。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回想起自己的成长经历,燕阳怎么也没法将自己跟皇室联系起来。对他来说,皇室、皇族给予他的都是陌生至极的感觉,跟他这个一向乏人照管的孤儿丝毫沾不上边。迄今为止,他心目中唯一的亲人便是桑无相,如果没有桑无相的关爱、照顾,他甚至可能在云霄宗待不下去,说不定早就四处漂泊去了。 这个时候,他急切地盼望着桑无相归来,以便跟桑无相打听一下他到底是什么出身,更为关键的,是让桑无相给他排解排解当下的困惑。 第二百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 好在桑无相并未让燕阳久等,次日清晨就到了会合地点。 群雄看到桑无相等人一个个御空而来,都很诧异,心想,伏魔战队成员先前都是圣元两层境修为,根本没有飞行能力,怎么突然间都会御空飞行了?难道他们因缘辐辏,都进阶到了圣元三层境? 直到桑无相等人落到地面,一些人张大的嘴巴仍未合拢。 风飞扬来到桑无相跟前仔细检视一番,确认他没有使用任何飞行器之后,当即仰天大笑:“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你等统统进阶圣元三层境,咱们的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燕阳也来到桑无相跟前,关切地询问:“都晋升啦?” 桑无相点点头:“没错,在云霄宗晋升的,虽然时间上有参差。看来那皇极九层境功法果然有用,能够快速提升武者修为。” 燕阳本来还纳闷伏魔战队成员为何突然之间一齐晋升了,听桑无相这么说,方才明白是那功法的作用,心中不由大喜。就他自己来说,修炼了那个功法之后,修为比原先提升了一大截,加上赤足乌激发血脉的助力,而今连原本不能调动的万年诀和无劫咒都融合了。再看熟谙那个功法的顾晚晴,修为跌落到皇极七层境以后,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修炼,已经回升到皇极八层境,也算是有些逆天了。按照常理,修为跌落的武者若想恢复到原先的水平,需要修炼更长的时间,而顾晚晴却在短时间内做到了,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那蛰罗雀逃了?”燕阳掩藏住心中的喜悦,询问云霄宗的事情。 “出了点差头。”桑无相神情有些惋惜,“本来能够擒下他的,没想到冒出个尖牙侍卫搅局。” 接下来,桑无相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叙述一遍。 燕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越发感到羌句岂所说的皇子的事情可能并非凭空编造,内心隐隐有了些猜测。 雷恶地问道:“桑长老返回途中还顺利吧?” 桑无相笑道:“遇到了一两个宗门的阻挠,不过都顺利解决了。” 闲聊一阵,燕阳返回自己的居处,并用眼神示意桑无相跟他进去。关好房门,燕阳将十七皇子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焦虑和盘托出。桑无相听罢,沉吟半晌,而后说道:“这件事情来得蹊跷,你且无须费心琢磨,静观其变便是。匡正事业进行到现在,势难骤然中止,纵使以后事实证明你确然是那十七皇子,匡正皇室的责任也不能卸肩。总之,便是身份变了,责任也不能变。” 燕阳颔首:“我也是这么想,不过一直拿不定主意,你这番话起了一锤定音之效。” 桑无相问道:“攻打神泉山的事情,究竟如何进行?” 燕阳皱眉说道:“我本来打算在此守株待兔,先零散消灭些神泉山的有生力量,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收获不大,估计是神泉山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下一步只能强攻了。” 桑无相道:“如果强攻,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毕竟咱们的实力跟神泉山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燕阳道:“我也是这么想,还是先召集群雄商讨一下,听听大家的意见,然后再定夺吧。” 与此同时,神泉山议事厅内,伏乞乾归正在跟同僚议事。 太上长老龙须翁开言道:“山主,既然神泉山斥候已然探明那帮家伙就隐伏在左涧山下,我等尽可径自前往,一举消灭那些反贼,何苦辗转无计、费这般思量?”他说话的声音亮如洪钟,喷出的气息把遮住口唇的胡须掀得老高,那白雪般的胡须在空中飘动着,煞是好看。 太上长老虎髯翁接着说道:“是呀山主,我神泉山高手如云,对付那些蟊贼还不是绰绰有余?这些天来我不停地琢磨,夜间小解正好缺一把尿壶,等到跟那些蟊贼动手的时候,我一刀把那蟊贼的头颅砍下来,做成尿壶,岂不便利,哈哈!”虎髯翁说到得意之处,用手拈着自己刚硬的白须,顾自左顾右盼。 伏乞乾归听着二人高谈阔论,心道:你们只管信口开河,哪里晓得老子的苦衷!亲皇已然传令,晓谕神泉山一旦与那反贼燕阳对敌,万万不可伤了他的性命,最好是全须全尾地活捉了来。临敌之际,这等打法,无疑是给对手开了方便之门,人家尽可不顾伤亡放手施为,而咱们这一方就等于自己捆住了手脚,每一招都要小心翼翼。在这种情况下,纵使神泉山实力占优,恐怕也占不到多少便宜。更何况,对手的实力老子是领教过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不堪。还说拿人家的头颅作尿壶呢,人家拿你们的头颅当尿壶还差不多,嘁!
另一个太上长老豹嘴翁言道:“虎长老尿壶之说甚为独特,令人耳目一新。不过,我的见解稍有不同。那些蟊贼胆敢跟皇家作对,肯定是吃了熊心豹胆。待得抓到他们,老夫要剖开他们的心胆,看看里头是不是还残留着没消化完的熊心和豹胆!” 三个太上长老均是皇极九层境武者,人称三翁,修为与伏乞乾归比肩,在神泉山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们这么一说,其他人当即纷纷附和,叫嚷着前往左涧山消灭燕阳一班蟊贼。 伏乞乾归明白,若让他们继续叫嚷下去,局势将变得难以控制,于是朗声说道:“诸位且消停一阵,听本驾陈说其中利害。那班蟊贼跟皇家作对,固然是自不量力、用心不良,而据本座揣测,其间或有难以为外人道的苦衷。试想,作为皇朝子民,不论位置多高、势力多大,与皇家作对注定没什么好下场,明知道没什么好下场而又执意去做跟皇家作对的歹事,他们到底图什么?若非有什么隐衷,任谁都不会这么干。诸位若是不信,不妨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一下,看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又一个太上长老米高车开言道:“山主所言,老夫不敢苟同。刻下我皇朝繁荣昌盛,亲皇无比英明,开创出皇朝建立以来难得的盛世,治下子民又有什么不满意的?照我看,那些蟊贼在娘胎里就生了反骨,长成以后专意跟皇家作对乃其本性,剿杀了才是正经。对那些生了反骨的蟊贼,讲什么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其实是自身糊涂,并非明智之举!” 米高车此话斩钉截铁、毫不含糊,甚至捎带着把伏乞乾归都骂上了。若在平时,伏乞乾归自会教训他几句,可是此时此刻,面对汹汹群情,伏乞乾归只好强自忍下心中恼怒,仍自心平气和地晓谕道:“自打那些蟊贼开始生事,本座便无日不思一举将他们剿灭,以泄心中愤恨。若本座不是忝居山主之位,说不定会像诸位一样发出这些义愤填膺的言辞。只是世间任何事体,都不是单凭义愤能够解决的,其中无不隐含着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大道理。事已至此,本座不怕告诉诸位,有关蟊贼的事情,亲皇已然予以关注,并且特地晓谕不可一味用强,应当剿抚并重。亲皇如此决策,乃是从大局考虑,其中隐藏着一些无法公开言喻的大道理、大谋划。” 众人听罢,一时呆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反应。他们不明白,在己方实力占优的情况下,亲皇为什么要作这样示弱的决策,三翁更是面色铁青,表情闪烁不定。虽然内心不服,可既然是亲皇的旨意,那么他们便只能遵从,不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公然违抗。 不过,一些人内心仍自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亲皇让剿抚并重,并没说不能杀了反贼,一旦临敌对战,老子可顾不了那么多,一定要杀上几个蟊贼,把那个领头的燕阳宰了那是最好。 伏乞乾归不得不抬出亲皇来压服同僚,看到他们默不作声,不由有些气恼,心想,老子身为山主,说出的话你们不听,害得老子只好拿亲皇来吓唬你们,你们这才老实了,这不是犯贱又是什么?你们这么弄,损害的是老子的权威你们知道不知道? 让伏乞乾归气恼的还不止这一点。关于十七皇子认祖归宗的事情,作为皇亲,伏乞乾归自然一清二楚,可是将各种说法拼凑起来,他判断这件事情多半是假的。既然是假的,那就不该当真,偏偏亲皇还郑重其事地发来密旨,要求对他的死对头燕阳及其同伙网开一面。他在镇元山吃过那帮人的亏,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可是有了亲皇的这一旨意,他报仇的心愿就万难实现了,这自然令他感到憋屈。 气恼归气恼,亲皇的旨意必须执行。为此,他想到了一个计策,那就是请君入瓮,对外大张旗鼓地宣称神泉山武者为执行特别任务而倾巢出动,实则按兵不动、预作埋伏,引诱群雄入彀,从而一举全歼。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议事厅,就是要宣布并讨论这一计划。 于是,趁众人沉默之际,伏乞乾归把这一计划端了出来。 龙须翁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山主,适才米高车说你犯糊涂,我还不太敢相信,现在看来,你是真的犯了糊涂,而且是一塌糊涂。这神泉山是什么地方?皇家贵地!这等地方,岂容外人轻易踏足?你可别忘了,这里可有咱们神泉山的镇山之宝!那个移不动、搬不走的宝贝,一旦被外人取了去,那还得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果然入瓮 龙须翁所说的移不动、搬不走的宝贝,自然是指天地神泉。 那天地神泉之所以被称为神泉,自是由于它跟普通的泉完全不一样。据说它与天地共生,混沌初开之时便出现了,可是查阅诸般典籍,又找不到有关它的任何记载,人们也就只能相信传说中的故事了。 天地神泉的特异之处在于,它的泉眼只有碗口大小,一汪莹白的泉水虽则充盈,但是并不流动,常年固定在那里。好奇之人伸手拨弄,那泉水也只是来回晃动,并不外溢。有人想掬一抔泉水饮用,那泉水便如生了根的一般,谁也休想掬出一滴来。 尤其令人纳罕的是,无论天气如何干旱,纵使周遭的河湖都基本上干涸了,那神泉之水也丝毫不见减少。便是暴雨如注、河湖满溢,那泉水也不向外流淌,似乎跟外面的水系不存在任何关联。 可是神泉山的人都知道,即便如此,天地神泉对周边的植物也有极强的滋润作用,生长在神泉周围的草木每一株都郁郁葱葱,看上去较之其他地方的草木生机更为旺盛。神泉附近的空气也更具有灵气,因此山中武者经常聚集在这里修炼,获益良多。 这些年来,神泉山武者也曾动过将神泉挪个地方的念头,甚至有人也曾付诸行动,将包裹神泉的土石刨掉,并挖掘沟渠,试图将泉水引入神泉殿方向。令他们不解的是,那汪莹白的泉水好像在原地扎下了根,即便周围的土石不存在了,它仍然孤零零地悬浮在空中纹丝不动,看上去甚为诡异。无奈之中,他们只好把刨掉的土石重新填回。 这神奇的泉水,滋养了神泉山的草木,也是神泉山的镇山之宝,神泉山之名便得自这汪泉水。现下人们虽然不清楚这泉水的功用到底是什么,却都知道它是深具灵性、不可多得的宝贝。 一听龙须翁提到天地神泉,众人又有了反对请君入瓮计划的理由,一时之间七嘴八舌地嚷嚷开来。 豹嘴翁拔高声调,力压众人,说道:“山主,就算你能够容忍那些蟊贼放肆,可是这神泉所在之地岂是容人放肆之地?那些蟊贼都是居心叵测之徒,说不定就是奔着天地神泉来的,这神泉若是被他们取走,我神泉山就丧失了立山之本,损失难以计数。” 虎髯翁急忙附和:“豹翁此言甚是,山主须从维护神泉山这根本之地出发统筹考虑,万万不可姑息养奸、因小失大!” 伏乞乾归皱着眉头耐心听一会儿,终于不耐烦起来,说道:“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们这乱七八糟的议论,归结到一点,就是反对本座提出的计划。可是我提醒你们,这神泉山毕竟是我这个山主说了算,你们这些议论都做不得数。说到天地神泉,其实你们心里都清楚,那个东西咱们移不走、搬不动,难道那些蟊贼又能移得走、搬得动了?你们是不是说,那些蟊贼具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咱们做不到的事,他们肯定能做到?如此说来,你们纯是为那些蟊贼张目、灭咱们自己的威风,用心便有了不小的问题,哼!” 龙须翁等人被伏乞乾归劈头盖脸地教训一通,心里头仍然不服气,却不得不耷拉着脑袋,作出服从的样子。米高车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伏乞乾归见状,对他瞪着眼睛训斥道:“好了米高车,你的行止本座清楚得很,就别再兴风作浪啦!连日来你那寝宫里传出的动静,把半个神泉山都震动了,凡事还是收敛些为好!” 米高车被人说到痛处,当即知趣地闭口不言。这些日子,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个风**子,没日没夜地做那些令人羞耻的事情,呻吟、叫喊声传出老远,引得不少人偷偷伏在窗外瞧热闹,把那些丑行都看在眼里,回来便交头接耳地议论,弄得伏乞乾归都有所耳闻。伏乞乾归本来想找机会训他一顿,不料他偏偏往枪口上撞,一气之下不再顾及他的脸面,当众教训起来。 这个小小的插曲,又引起一番交头接耳的议论,现场气氛顿时由紧张变得活跃起来。 堵住了米高车等人的嘴,伏乞乾归便依照请君入瓮的计划,开始指授对战方略、分编战队、指定对战区域。总体方案便是把有生力量隐伏在各个角落,将中心区域空出来,留待燕阳等人轻松进入,而后将他们四面包围、一鼓拿下。 最后,伏乞乾归特意吩咐,不管是谁,跟匪首燕阳对战之时一定不要下死手,务必将他活捉。 燕阳不知道神泉山已经给他埋下这样的大瓮,顾自跟群雄商议攻打神泉山的计策。商量的结果是,大家分成两个团队,从东西两面分头进攻。东面的团队由燕阳率领,西面的团队由风飞扬带领。若是局面不利,则快速撤离,不能硬刚。 考虑到夏霓裳等人修为太低、没什么对战能力,燕阳命他们在左涧山留守。
夏霓裳很不服气,嘟着嘴说道:“宗主,你也太偏心了,谁说女子就不能上战场了?人家顾晚晴不也是女人?为什么她能上战场而我就不能去呢?” 燕阳白她一眼,没好气地训斥道:“你这是什么逻辑?照你这么说,天下的女人都一样了?人家顾晚晴原先是皇极九层境修为,现在至少也是八层境修为,可你呢,你是什么修为?你要是上了战场,不但不能杀敌,反而会被敌人轻松杀掉。那种你死我活的环境,到时候谁来照顾你?嘁,不够拖累人的呢!” 夏霓裳被燕阳这么一训,心里越发委屈,好在顾晚晴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妹子别跟臭男人计较,他们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总是摆出一副臭脸教训人。现在且放过他们,等到有了合适的机会,姐姐一定替妹子出气。” 论年龄,她们两个人差不太多,至于到底谁更大一些,二人从未认真讲论过,夏霓裳此刻听到顾晚晴自封大姐,内心本来就不服气,加之顾晚晴镇日跟燕阳亲亲密密的,弄得她心里很不舒服,于是一把甩开顾晚晴揽住她的手,说道:“我自己会出气,用不着你!” 顾晚晴略显尴尬,说道:“那你就尽快长本事吧,不然的话这口气很难出的。” 夏霓裳道:“总有那一天,你就等着瞧好吧,哼!” 风飞扬等人看着二人斗气,由不得暗笑。 桑无相建言道:“宗主,我看还是带着夏霓裳吧。她战力固然偏弱,我想倒也不至于成为太大的拖累。” 燕阳沉吟片刻,而后说道:“也好,那就让她跟在晚晴身边。” 顾晚晴却道:“燕宗主,我可是要杀敌的,身边多一个人还怎么放手施为?” 燕阳虎着脸道:“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有什么不好?” 夏霓裳见顾晚晴也把她当成拖累,说道:“放心好了,去了战场,我也能够杀敌,不需要谁来保护!” 燕阳不管两个女人心里想什么,执意将她们安排在一起,不再更改。 翌日,众人吃过早饭,结束停当,向神泉山进发。 路途之上,邝星海问雷恶地道:“老雷啊,那天地神泉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咱们把神泉山拿下来,那神泉能不能带走?” 雷恶地笑道:“神泉是伴随天地自生的,便是拿下了神泉山,咱们恐怕也把它拿不走。造化如此,谁也无可奈何。” 邝星海道:“那也未必。像咱们风大侠,修为高迈,神泉山那些皇极九层境武者都不是他的对手,神泉山办不到的,风大侠未必办不到。” 雷恶地道:“据我观察,咱们这个团体中,风大侠已经不是修为最高的了。” 邝星海诧异道:“老雷,这话从何而来?” 雷恶地一笑:“当然有根据。你或许没发现,近来燕宗主的气息较之先前强劲了不少,进境很大,武功修为提升了不止一个境界,若是皇极九层境之上还有若干境界,燕宗主大概已然超越皇极九层境三四个境界了。” 邝星海吃惊地:“老雷,你说真的?燕宗主修为真的有那么高?” 一旁的伊匐替雷恶地回答道:“我看老雷没有夸大,燕宗主近来确实有不小的进境,神泉山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如果不自量力、硬要跟燕宗主拼杀,恐怕哪个都讨不了好去!” 燕阳身旁的顾晚晴听着众人的议论,偷眼向他瞧去,见他似是对这些闲言碎语不加关注,心中不由暗赞他沉稳。众人之中,她是跟燕阳接触得最深的人,自然比其他人更深切地感受到了燕阳修为的变化,以前只是暗自吃惊,在很大程度上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现在听到众人谈论,方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它的真实性。转念想到自己因施展阴攻而导致修为跌落,两相对照,不由生出莫大感叹。 两路人马的举动,早被神泉山派出的斥候侦探得一清二楚。伏乞乾归当机立断,把埋伏的人马分为东西两路,他自己率领一路人马对付西路进犯者,三翁率领另一路人马对付东路进犯者。 安排已定,武者们各自归位,准备迎战来犯之敌。 龙须翁心中至为畅快,对虎髯、豹嘴二翁说道:“老夫此刻才领会到山主请君入瓮计策之妙!早先若是知道那些蟊贼果然蠢到乖乖入瓮、成为关门打狗之狗,又何苦跟山主争得面红耳赤?” 二翁各自赞同,异口同声说道:“龙翁所言不差,费那些口舌的确不值,积蓄足够的精力对付那些蟊贼才是正经。” 第二百三十八章 绝对不可以骂人 三人忖度形势,自己这路人马总共有两三百人,皇极九层境武者便有四五个,对付那些进犯的蟊贼已然绰绰有余。蟊贼的数量可能不少,但是高端战力绝对比不上己方,而武者之间的拼杀比的不是人员数量而是质量,高端战力的多寡决定着成败,因为这皇极九层境的修炼功法只有皇室掌握,所以那些蟊贼即便自以为修为高强,也高不过神泉山巅峰武者。 对形势作了这样的判断之后,三翁以及同属东路战队的米高车心情很是轻松,根本没把燕阳等人放在心上,顾自好整以暇地如常跟身边的美艳女子盘桓,空闲之际则围坐在一起商议,盘算在杀了进犯的蟊贼之前如何先将他们好好羞辱一番。 米高车笑着说道:“尊翁,山主先前虽然有所交代,要咱们不要伤了那燕阳蟊贼的性命,可是对战之际刀剑无眼,谁能保得住没有疏失?疏失之下伤了他的性命,应该不算违抗山主的指令吧?况且山主刻下率领西路人马,不在东面战场,若是那燕阳从东面进犯,咱们不就可以任意施为了?” 说罢,向三翁抛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龙须翁哈哈大笑:“英雄所见略同,老夫也是这么考虑。杀掉那些蟊贼乃是分分钟的事情,用不着多加思索。老夫想的是,那些蟊贼竟敢蔑视神泉山的权威,实乃猖狂至极,令人气愤难平,须得先好好羞辱他们一番,最好是将他们的祖宗十八代轮流骂个遍,以泄我等心中愤恨。等到把他们羞辱够了,我等再施展高深功夫,送他们去见阎罗王,你们看如何?” 虎髯翁笑道:“龙翁高见,我等佩服得紧!蟊贼猖狂,不羞辱一番怎泄咱们心中怒恨?不过,要实现最佳羞辱效果,咱们须预先做些功课,琢磨几套切实可用的言辞,届时滔滔不绝地喷发出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豹嘴翁点头称是:“极该如此!咱们几个人之中,老米乃是骂人的行家,由他编排骂人言辞最为妥当。” 米高车笑道:“既然豹翁信任,车某只好当仁不让了,呵呵!” 商定策略,四人心中大悦,各自回到自家住处,在女子身上表达喜悦之情。 燕阳率领东路团队,沿神泉山东侧山谷蜿蜒前行,竟是出乎意料地顺利,毫无阻挡地抵达了主峰。跟从他的高端战力是雷恶地、张彝、邝星海、伊匐、顾晚晴等,桑无相所带领的伏魔战队没有跟随,而是跟从风飞扬从西路进攻。 张彝一向沉稳,察觉事体不太对头,对燕阳说道:“燕宗主,这神泉山高手如云,通常情况下不会放开山门容人踏足,而今咱们却轻轻松松地进来了,其中会不会有诈?” 夏霓裳一边抚摸着怀里抱着的赤足乌的羽毛,一边说道:“张宗主没听说呀,神泉山武者都出外执行特别任务去了,山中自然没人守护啦。” 顾晚晴白她一眼:“小姑娘懂得什么!纵使执行特别任务,神泉山也不会门户大开、任由他人踏足,我看多半是施了什么计策。” “谁是小姑娘了?我看你可能比我还小呢,嘁!”夏霓裳蛮不服气。 燕阳沉吟片时,说道:“不管它施了什么计策,咱们总是要来的。这神泉山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它能拿咱们怎样?我倒想看看呢!” 话音未落,但听不远处一阵铜锣响动,紧接着,从四面八方窜出一群人来。 跟从燕阳进来的四个战队当即摆开阵势,燕阳等人也满怀警惕地拉开架势,观察周围的情况。 但见南面一个须发飘飘的老者气定神闲地踱着方步走近前来,将手中的折扇摇得几摇,开口说道:“大胆蟊贼,无理犯上,此番见了我龙须翁,不赶快下跪求饶还等什么!” 说话之间,北面又出来一个老者,也是摇着折扇,悠悠说道:“呔,何物蟊贼,不知死活,来我神泉山送命,今朝遭逢我虎髯翁,注定是身死魂灭的下场!” 东面接着走出一个老者,同样折扇在手,大马金刀地说道:“可惜呀可惜,一干蟊贼原本都是活蹦乱跳的生命,可是一旦跟我豹嘴翁觌面相遇,顷刻之间便活不成了,哎呀,悲哀!” 西面过来一个老汉,手中拿着一个铁杖,笑着说道:“蟊贼纵然猖狂,怎敌得我米高车的无情碾压!进来容易出去难,进来是人出去是鬼,呀,这人鬼之间的变幻好生简单,直令人不忍卒视!” 四人这些言辞,都是米高车编出来的,又经过三翁着意修改,句句惹人生气。说完之后,他们好奇地观察着燕阳等人的反应,看看效果如何。 众人自是非常生气,雷恶地尤其气愤。为了不让对手轻易认出来,他进神泉山之前施展了些易容术,改变了自己的面貌,因此神泉山的人都没认出他来。此刻,他听到龙须翁等人肆意对群雄加以侮辱,当即怒气勃发,向燕阳抛出一个请示对战的眼神,便要上前跟龙须翁拼杀。
不过,燕阳用眼神制止了雷恶地,自己反而迎着龙须翁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神泉山作为皇家宗门,武者们本来应该有些修养,可是现在却口出污言秽语,把老子触怒了。老子现在就给你们这些杂碎上一课,让你们知晓绝对不可以骂人,尤其不能骂老子!” 龙须翁眼见燕阳朝他走来,心中毫不为意,更不为燕阳的言语所动,一边摆出迎战的架势,一边说道:“大胆蟊贼,骂你又怎么样?老子还要骂你十八代祖宗呢!” “好,那老子就让你去见你的十八代祖宗!”燕阳说话之间一跃而起,扑到龙须翁身边,迎头痛击。龙须翁不慌不忙,挥动折扇招架,本意一招之间便能把对手击退,不料对手不但没有退后,反而继续推进过来。 龙须翁讶异之中加大力道,使出九成功力,满拟可使对手招架不住自行退去,孰料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发出的气劲竟然被对手吸收过去,体内的气劲也持续外泄。 这个时候,他的感觉已经不只是讶异那么简单了,而是无比惊骇。他本来以为燕阳不过是圣元三层境修为,而自己作为皇极九层境武者,可以对对手形成彻底压制,便是只用六成功力对手也难以招架,万万没想到自己使出九成功力之后,不但没对对手形成碾压,自己的气劲反而被对手吸了去。这种吊诡的情形,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一般情况下,高手对决,双方都不会一开始就使出全部功力、运用最厉害的杀招,以防由于用力过猛而后手不继。可是今天,龙须翁等人的辱骂激怒了燕阳,所以燕阳一上手就使出了新近练成的杀手锏——万年劫。自从将万年诀融合进冠玉金刚,燕阳还没试验过它的威力,正打算在神泉山武者身上练手呢,想不到龙须翁等人自动撞上门来,哪还用跟他们客气。 催动万年劫之后,燕阳感到全身的气劲瞬间被激发到了极致,浑身上下血脉贲张、斗志充盈,一双眼睛凌厉得冒出灿灿凶光,目光所及之处草木颤栗。虎髯翁、豹嘴翁、米高车等神泉山武者见状,内心不由生出莫名的紧张和恐惧。 与燕阳面对面对战的龙须翁,忙乱之中瞥见燕阳那凌厉的目光,心中更是一凛。不特如此,随着气劲的外泄,龙须翁蓦然感到自己就像掉进了黑咕隆咚的冰窟里,凛冽的寒风暴雨劈头盖脸地向他身上招呼,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全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疼痛难忍。除此之外,他隐隐感到那狂风暴雨中似乎有一条硕大的毒蛇,张着大口、吐着红信吞噬他的血肉,那极具腐蚀性的毒液将他的肌肤腐蚀得不成样子。 失张失智的龙须翁不知道在痛苦中挣扎了多长时间,渐渐感到自己的生机迅速凋零,连举手投足都十分困难,更甭说跟人家打斗了。他冥冥之中的最后一个问题是:老子的生命难道就这么轻易结束了吗? 双方观战者所看到的是,龙须翁跟燕阳打斗了不足一盏茶工夫,其间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像一滩烂泥般委顿在地,许多地方皮肤溃烂,尚未溃烂的地方布满深深的皱纹,看上去就像活了数千年的老人那般苍老。 此番情形,双方观战者都看得呆了。 虎髯翁等神泉山武者惊异得一颗心都快从脖腔里跳出来了。这个燕阳,转瞬之间便把一个皇极九层境武者打成——哦,不是打,人家基本上就没怎么动用拳脚,从头到尾只是跟龙须翁比拼气劲——弄成这个样子,这还是人吗?论修为,那龙须翁不单是九层境武者,而且是在九层境上浸润了近百年、神泉山中武功修为仅次于山主伏乞乾归的武者,一般九层境武者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就是这样顶端的存在,在燕阳面前竟然没支撑到一盏茶工夫,而且死法极其难看,这岂不是说明那燕阳的修为高出了皇极九层境好几个境界? 呀,若是这样的话,这场仗还怎么打? 邝星海等燕阳这一方的武者惊异的是,燕阳这段时间修为竟然提升到了这样的高度?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的修为实在太过逆天,就连风飞扬都没法跟他相比了。不过这样也好,神泉山不管有多少皇极九层境武者,在燕阳面前都不够打。 那边厢,燕阳一只手抓着委顿在地的龙须翁,另一只手指着虎髯翁等人,斗志昂扬地说道:“老子说过,绝对不可以骂人,你们记住没有?记不住的话,他的样子就是你们的下场!”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三翁授首 虎髯翁、豹嘴翁和米高车面对杀气腾腾的燕阳,只是瞪大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们原本准备好了一系列辱骂的言辞,而且越到后来那骂人的话越是难听,可是看到龙须翁凄惨的下场之后,一时心胆俱裂,竟然半个字都骂不出来了。 他们十分清楚,如果开口辱骂,后果就注定跟龙须翁一样,甚至更惨。 当时设计出辱骂词之后,他们四个人都非常得意,为了实现最佳效果,甚至悄悄地排演了几遍,让几个山中弟子作为被辱骂的对象。排演完毕,那几个遭受辱骂的弟子一个个捶胸顿足、涕泗横流,表露出痛不欲生的样子。龙须翁等见状甚为满意,于是打定主意,一跟对手碰面便是排山倒海般的辱骂,把对手气个半死。他们也果真这么做了,只是没想到那原先设计好的一波接一波的辱骂,只进行了一波便没法继续。 这让其设计者米高车十分憋屈。 憋屈加上丧失同伴的悲愤,使得米高车彻底失去理智,挥动手中双锤向燕阳袭来。他内心深处仍然以为燕阳的武功修为与皇极九层境武者差之甚远,龙须翁之所以瞬间落败,许是不小心中了燕阳的诡计,或是燕阳的功法对龙须翁的功法具有克制作用,而他的功法和修为或能反过来克制燕阳。怀着这等心思,米高车毫无顾忌地发动,气势如虹地直扑燕阳而去。 一旁的虎髯翁和豹嘴翁乃是在皇极九层境修为上浸润数十年的武者,已然瞧出燕阳的修为不逊于任何皇极九层境武者,眼见米高车悍不畏死地冲了出去,料定如果单打独斗他肯定溃败,于是双双挺身而出,准备以三敌一,对燕阳实行夹击。 燕阳之所以一上来就对龙须翁下了死手,一则是怒恨他们出言不逊,二则乃是想对神泉山武者形成震慑,对他们实施心理压制。须知临敌之际,心理作用至为关键,若是信心十足,则能发挥出十二成功力,而如果心气不足,则可能连八成的功力都发挥不出来。 眼前的形势是,无论高端战力还是武者数量,神泉山方面都占据着优势,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占据上风,燕阳这一方必定会面临更大的压力,所以,燕阳想通过瞬间灭杀龙须翁对神泉山武者造成心理冲击。 这万年诀乃是将万年劫和无劫咒两种功法融合之后首次使用,能不能成功施展,施展成功之后的效果如何,燕阳其实并无多少把握。但是,眼前的局面已经到了一招定胜负的关键时刻,燕阳不得不冒险尝试这新近练成的高深功夫,如果成功固然很好,即使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何况,燕阳本身就具有很强的冒险精神,即便不是形势所迫,他也想尝试运用一下这高深莫测的功夫,看看它到底具有怎样的攻击效果。 一试之下,龙须翁瞬间惨死,不但双方旁观者惊异非凡,连燕阳自己都大吃一惊:原来这万年诀的功力霸道如斯,转眼间取了皇极九层境武者的性命!要是这样的话,拿下神泉山肯定不是什么问题了,但愿伏乞乾归那个老小子不要折在风飞扬手里,留下性命领了老子这份大礼才好。 正自踌躇自得,却见对面阵营中一个中年武者挥舞双锤冲过来,紧接着又有两个老者各执兵器气势汹汹而来,燕阳原本高昂的斗志瞬间爆棚,舞动双戟向前应战。 雷恶地见虎髯翁三人夹击燕阳,当即上前助阵,截住虎髯翁对战。神泉山武者看到自家长老破了单打独斗的规矩,各自手舞足蹈地上前,与邝星海等人混战在一起。 燕阳恐怕同伴们吃亏,对雷恶地喝道:“本座足能应付这三个恶贼,用不着你帮忙,你赶快去对付其他喽啰!” 雷恶地得令,使出一个虚招,摆脱虎髯翁的纠缠,前去对付神泉山其他武者。 那些武者都是皇极八层境以下修为,群雄对付起来虽则有些吃力,但是一时之间尚无败象。邝星海、张彝、伊匐等人都是圣元三层境修为,顾晚晴是皇极八层境修为,单打独斗毫无问题,一对多也暂时可以应付。四个战队列阵应敌,倒也进退有度,颇有章法。其中只有夏霓裳修为低微,并且临战经验不足,在对方咄咄逼人的攻击下不免手忙脚乱,怀抱赤足乌一味躲避。 这仓皇躲避的情形,在人群中甚为扎眼,因此雷恶地一打眼便看到了,一个闪身来到夏霓裳身侧,呼呼两掌击退两个追击她的武者,一边把她扯到身后一边说道:“夏姑娘,你把赤足乌放开吧,它的战力强悍,足能帮你杀敌!” 夏霓裳闻言,将信将疑地放开一直抱着的赤足乌,却见那赤足乌嘶吼一声,疾速飞进人群之中,或是用巨大的翅膀扑打,或是用双足猛踢,弄得神泉山武者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这一幕直让她看傻了眼,她不由心想,这大鸟看起来憨憨的,原来竟是这么厉害,一个能对付好几个,知道的话早把它放出去好了!
愣怔之中,又听雷恶地说道:“赤足乌的作用不止如此,关键时刻能够带着你飞走、保住你的性命。刻下你且躲在我身后,不要轻易离开我左右。” 夏霓裳于慌乱之中毫无主意,只好答应着。接下来,她感到身周涌过一股强大的气流,扭头看去,但见雷恶地气势强横地冲向神泉山武者,双掌连挥,看上去每一掌都有摧枯拉朽之效,当者无不披靡。不大一会儿工夫,倒在雷恶地脚下的神泉山武者已有数十人之多。 原来,雷恶地眼见敌众我寡,加之燕阳被三个神泉山顶级高手围攻,生恐时间一长形势对己方不利,于是出手不留情,使出了平时鲜少使用的一波流功夫。这一功夫的强悍、霸道燕阳曾经见识过,它连巨大的树木都能摧毁,何况是一个个血肉之躯?一波流气劲所到之处,除了少数皇极八层境武者堪堪避开之外,其他武者都或死或伤,均未能逃过它的杀伤。 神泉山其他武者见状,心中无不生出怯意,各自暗中分神提防。如此一来,他们便难以全神贯注地对付眼前的对手,纵使修为强悍也无法发挥出全部功力,群雄压力骤减。 夏霓裳也是精神大振,高声呼喝着,引导赤足乌奋力杀敌。 地面上的对战很是胶着,天空中的拼杀更是杀气腾腾、波澜壮阔。面对三个对手的夹击,燕阳无暇施展万年劫,先是用双戟跟对手周旋一阵,感到他们的招式甚为绵密,基本上没什么破绽可寻,短时间内找不到突破口,不由暗赞对手的深湛修为。 对手若不是神泉山武者,身负这等深湛修为,燕阳或许会考虑争取他们反正,化敌为友。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年来皇家胡作非为、荼毒百姓,神泉山武者实为助纣为虐的帮凶,手上都或多或少地沾染了不少鲜血,跟这样的人做朋友,那无疑是对自己的玷污。因为此故,跟他们的拼杀只能是你死我活的较量,不可能有其他结果。 因此,在佩服对手修为的同时,燕阳杀心顿起,祭出了鬼魅神功的杀招。当鬼哭狼嚎的声音骤然响起,燕阳瞬间变换了招式,身形开始由实变虚,转着圈地对夹击自己的三个人进行痛击。 与此同时,虎髯翁和豹嘴翁内心均是一怔。盖因这鬼哭狼嚎的声音,十数年前他们在皇宫里曾经听到过。那一次,是神泉山山主伏乞乾归带着他们去皇宫,听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皇家顾问幕末讲武。幕末讲完之后,为大家演示一套他拿手的功夫,叫做鬼魅神功,那功法的伴奏之声便是这种声音。当时大家争相缠住幕末,请求他传授这高深的功夫,幕末只是不屑地一哂,旋即转身离去,留下众人在原地发呆。 这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二人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并暗自琢磨道:那幕末身为异界大能,身具这等诡异的功夫毫不令人奇怪,可对面这小子从外表看并非来自异界,如何也会这等高深莫测的功夫?难道说他是幕末的弟子不成?啊,不对,幕末是亲皇的顾问,而对面这小子专意跟皇家作对,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幕末不可能向他传授这样的功夫。 百思不解之际,身上接连挨了燕阳的拳脚。二人心中一凛,当即回过神来,全力应对对手的杀招。偷眼望去,发现米高车的肩头已经被撕下一块肉来,鲜血淋漓,很是瘆人。 二人哪还不知道今天遇到了难以对付的劲敌,于是手上加劲,加快了进攻的节奏,想在对手忙于招架之际使出各自的杀招。 虎髯翁最厉害的杀招叫做软筋散,功法跟白须山人的楞次功相类,不过功力更为霸道,对手一旦中招,立时便会骨软筋酥,手无缚鸡之力,成为待宰的羔羊。豹嘴翁的杀手锏则是强直神功,中招者全身僵硬,再无任何活动能力,便是眨眼睛都困难重重。这两种厉害的招式,只要一招得手,燕阳便再无挣挫机会。 可是,在鬼魅神功那疾如风暴的攻击面前,二人的盘算都是白费,他们招架都来不及,哪还有什么还手之力?像鬼魅神功这等功夫,如果单纯用来对付一个人,往往会浪费不少招式,而若是用来对付三四个人,则基本上不会浪费招式,几乎每一招都能落到实处,因此,对付虎髯翁等三人,燕阳并不感到比对付一个人更吃力,反而感到比对付一个人更为省劲。 因为这样,燕阳越打越得心应手,而三个对手则越来越难以支撑。 一个时辰过后,米高车头部中脚,率先跌落。又过了盏茶工夫,虎髯翁和豹嘴翁也先后支撑不住,重重跌落在地上。 豹嘴翁落地之后,用仅剩的一口游气发出最后一句辱骂:“操你娘!” 第二百四十章 收取天地神泉 这句辱骂,乃是东路战事的分水岭。首先,它标志着豹嘴翁临终之前终于完成了辱骂对手的最后心愿。而对于整个战事来说,这其实算不得什么。更重要的是,三翁和米高车的陨落,意味着神泉山东路军团最高端战力的全军覆没,中低端战力原本的优势也将不复存在,在对方高端战力的肆意碾压之下,神泉山东路军团现存的力量将被彻底消灭。 因此,看到自家太上长老死亡之后,神泉山原本打得起劲的武者一个个惊慌失措,无不打算伺机逃窜。 夏霓裳躲在雷恶地身后,一直战战兢兢地窜来窜去,并寻机实施偷袭。眼见离她不远的一个神泉山武者打算逃跑,她觑准机会甩出一把飞刀,正中那人屁股。那人吃疼,但是不敢停留,一边拔着飞刀,一边一瘸一拐地跑远了。夏霓裳兴奋地大叫:“看,我伤了一个,伤了一个!” 顾晚晴刚刚击杀了一个皇极七层境武者,听到夏霓裳的叫声,扭头看看她,撇了撇嘴,露出些许不屑,再看看那个一瘸一拐的逃跑者,拔出腰中短剑朝他掷去,恰好掷中后颈,那武者挣扎几下之后倒地,眼见活不成了。 燕阳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了四个皇极九层境武者,随后开始追杀其他神泉山武者。一干神泉山武者少部分落了单,或是出于人多力量大的考虑,绝大多数仍自抱团逃跑,三五十个一群。燕阳追击之中发现前面有两群神泉山武者,忖量一阵,认为逐个击杀太费工夫,于是取出两个追风弹,分别向两群人掷去。 两声爆炸传出之后,燕阳看到两群人之中约有一半被炸死,其他人则被炸得灰头土脸,各自拼命逃亡。燕阳抿嘴一笑,开始分头追击,剑到之处鲜血飞溅。 雷恶地、张彝、邝星海等人也各自追击着逃亡的团伙,追击途中喜忧参半。喜的是那些神泉山武者终于成了被虐杀的对象,忧的是即便追上了也得花费不少气力才能把他们消灭干净。不过,听到追风弹的爆炸声之后,雷恶地等人心思豁然开朗——盖因他们都带着几个追风弹,适才因为战事忙迫而没想起来,而这两声爆炸恰好给他们提了醒,他们哪还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过之后,神泉山上血肉横飞,草地上、树枝上都挂着死者的血肉或者衣片,现场甚为狼藉。剩下的神泉山武者再也顾不得成群结伙,只好顾自选择最熟悉的路径逃跑。群雄则分头追杀。 燕阳追击前面的三五个神泉山武者,转过一个山头之后,来到一个杂草茂盛的土丘附近。放眼望去,但见刚才还在拼命逃跑的神泉山武者纷纷跪倒在土丘周围,双手合十,不时叩首,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看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燕阳甚是讶异:性命交关之际,这些武者不赶紧逃命,却跪在这土丘上祈祷,唱的到底是哪一出?莫非这土丘上有什么古怪,或者真有什么神灵能够保佑这些武者的性命不成? 燕阳向来不信邪,便是土丘上真有什么古怪,他也不打算放过这几个武者,于是仗剑而前,来到土丘之上。几个武者见他到来,似乎并不惊慌。燕阳冷脸说道:“死亡临头,你们却顾自在此祈祷,没什么用的!” 其中一个武者抬头看看他,说道:“有用没用不是你说了算。我命由天不由你,是生是死端看神明是否保佑。这天地神泉乃是我神泉山的神明,不保佑我们,难道还会保佑你?神明显威的话,兴许你的性命就会葬在这里!喏,这就是天地神泉,你要取我们的性命,须得先问问它答不答应。” 燕阳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话,不由暗笑这武者愚蠢。顺着武者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碗口大的泉眼,一汪莹白的泉水好像固定在那里,丝毫没有流动的迹象。仔细思量,发现这汪泉水好似死水,不像有源头的活水的样子。诧异之中,他踱步来到泉眼面前,伸手去拨弄那汪泉水。不料,刚拨弄了几下,那泉水却像被大力推送着一般,顺着他的手指流到胳膊上,接着渗透到皮肉里。 这等异象,瞬间把燕阳惊呆了。按理说,那泉水被地心引力吸引,无论如何不应该自动摆脱引力向上流动,可是这诡异的一幕居然就在自己眼前活生生地出现了!其中到底有何关窍,燕阳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便在此刻,神识之中起了响应,那原本沉伏的七星竹骤然突出颀长的枝干,伸向天地神泉所在的方向。接下来,那汩汩的泉水顺着七星竹的枝干流淌到它的根部,持续了盏茶工夫方才停歇。泉水停止流淌之后,七星竹即便收起了自己的枝干。
燕阳隐约感到,那天地神泉应该是被七星竹吸收了。凝眸看向泉眼所在之处,发现那汪莹白的泉水已然不在,它原本所在的地方被干涸的土地所取代,甚至没有任何湿润的痕迹。 几个神泉山武者眼见那汪泉水经过燕阳的拨弄转眼消失,各自骇异非常,目光中露出惊恐之色,满脸怒恨地盯着燕阳,恨不得把他生吞下去。先前那个开口说话的武者说道:“你破坏了我神泉山的神明,小心遭天谴!老子看你活不了多久了,神明的惩罚不是你能抗拒的,哼!” 燕阳笑道:“死到临头,还说这等没有根由的话,可谓糊涂一生、至死不醒!老子先送了你们这几个糊涂虫的命再说吧!” 说着,长剑挥动,把几个武者斩杀在当地。 蓦地,燕阳感觉自己头皮一紧,神识似乎有些不太对头,里面出现了一些杂乱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明显盖过其他声音,仔细听来,那声音反复念叨着幻厄妖域四个字。 这种神识上的混乱,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一时之间很是仓皇。回想起适才那神泉山武者所说的破坏神明必遭天谴,他不由害怕起来,生恐那天地神泉果真是神明,又果真对他进行惩罚。须知对于人类来说,天谴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的,只要神明降下惩罚,就只能乖乖承受,一些儿都抗拒不得。自己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若是真的遭受了天谴,岂不是太早了些? 琢磨一阵,他坚定地把天谴之说否定了。可是神识之中又突然产生出一股力量,硬生生地要把他往什么地方牵引。那些杂乱的声音虽然少了,可是那牵引的力量却越来越强,扯拽得他有些头疼。 他屏息凝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暗道东路的敌手虽然被基本上消灭,可是西路的进攻未必像东路这么顺利,若是有什么差池那可就遭了,必须尽快赶去支援则个。 想到这里,燕阳顾不得头疼,急忙腾空而起,向神泉山西侧飞去。 神泉山山主伏乞乾归率一干武者从西路阻击进犯的敌人,成功地把敌人引到预定的地方之后,与其他四个皇极九层境武者一同现身,跟风飞扬等人对阵。若论高端战力,风飞扬一方明显占据劣势,除了风飞扬堪与皇极九层境武者对敌之外,像姚弋仲、黄眉、莫折念生等人都不具有跟九层境武者对战的实力。好在桑无相率领的伏魔战队战力可观,联手对付一两个九层境武者倒不是太大的问题。 交手之后,双方各寻对手捉对厮杀。风飞扬自然要对战伏乞乾归,伏魔战队应付两个九层境武者,姚弋仲、黄眉联手对付一个九层境武者,莫折念生对付一个九层境武者,跟从风飞扬的四个战队则对付神泉山的中低端战力。 伏乞乾归在镇元山吃过风飞扬的亏,因此丝毫不敢大意。他本来想跟燕阳遭遇,趁着交手之际攀谈一番,将十七皇子的事情告诉燕阳,晓之以大义,说动燕阳罢兵。想不到燕阳不在西路,他内心不由有些遗憾,又生恐龙须翁等人阳奉阴违、对燕阳下手不留情,伤害了燕阳的性命。作为神泉山掌门,他对自己手底下那些人的脾性十分清楚,表面上唯唯诺诺、背地里自行其是,对皇极九层境武者来说那是司空见惯的事。 在跟风飞扬交手的过程中,伏乞乾归偷眼察看战场的形势,发现其他四个九层境武者跟对手战得正酣,但是除了跟莫折念生打斗的那个武者稍占上风之外,其他三个武者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他原先设想的一边倒的碾压局面根本没有出现。 看到这里,伏乞乾归不由眉头微皱,暗道:千估万估,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手啊!满拟把这些人引进来,形成关门打狗之势,利用神泉山的高端战力把他们碾压成齑粉,没想到人家倒是勉强扛住了。再下去几年,这帮强贼的实力会强大到什么地步,着实难以逆料啊! 这么想的时候,伏乞乾归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天地间的光线暗淡了下来。他以为自己刚才胡思乱想的时候中了对手的招,仔细察看一番之后,并未发现有中招的迹象。可是,太阳当空照耀之下,这突然出现的光线暗淡肯定不正常,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冥思苦想之中,伏乞乾归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不由脱口叫道:“遭了,天地神泉!” 第二百四十一章 皇侄手下留情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是伏乞乾归哪能不清楚,那天地神泉乃是神泉山的灵魂,神泉山的一草一木都靠它滋养着,一旦天地神泉有甚不虞,山中的草木都会灵气大泄、生机受损、变得暗淡无光,适才那光线的变换,并非日光产生了什么变化,而是山中草木生机受损所致。 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天地神泉产生了问题。而天地神泉一旦出了问题,那么神泉山的立山之本就不稳固甚至不存在了。当初皇家宗门之所以建在神泉山,就是因为这里灵气较其他地方浓郁,宜于武者修炼,尤其是宜于高阶武者修炼,即便是皇宫大内中的高阶武者,也基本上都有在神泉山修炼的经历。灵气浓郁的根源,自然是那天地神泉了,可以说,天地神泉便是培育高阶武者的摇篮。 可是如今,天地神泉却突然出了问题!如果它真的出现问题,那么神泉山今后能否继续作为皇家宗门所在地也就成了问题。更为关键的是,如果天地神泉被什么人用诡异手法收取了去,那原本为我所用的人间至宝便会成为资敌强大的东西,其后果令人不忍想象。 眼下的问题是,既然天地神泉出了问题,那就说明东路战事也出现了问题,不但没有形成预先设想的对对手的无情碾压,而且现出了很大的漏洞,让对手轻松突破,毁坏了天地神泉。 想到这里,伏乞乾归心中异常恼怒,暗骂龙须翁统军无方,把原本可以确保必胜的优势局面弄得乱象丛生。他由此联想到了可能出现的最可怕的后果:东路守军如果单是因为疏忽让对手钻了空子倒也罢了,而一旦由于轻敌而导致全军溃败,那么西路守军就会面临腹背受敌的窘境,届时神泉山武者很可能全面落败。 那样的结果令他很是后怕,因此他赶紧拢住自己的心绪,尽量不往坏处想、只往好处想,并且暗自祈祷龙须翁所率领的东路人马能够获胜,哪怕是险胜。 心思纷乱的伏乞乾归,对战招式由攻势改为守势,打得极其被动。好在他修为深湛,风飞扬一时之间倒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另外一边,莫折念生在神泉山皇极九层境武者的攻击下,已然支持不住,全身伤痕累累,气息虚浮,估计很快就会落败。 伏乞乾归偷眼看到这一幕,心情不由一振。自己的同伴若是击杀了莫折念生,便可腾出手来支援其他同伴,局势对己方甚为有利。他心情一好,招式倏然凌厉起来,跟风飞扬打得有声有色。 盏茶工夫过后,伏乞乾归听到不远处一声哀嚎。他知道,那是莫折念生的叫声,自己的同伴果然击败了对手,马上就会前来支援自己或者其他同伴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击败了莫折念生的同伴不仅没有前来支援,反而紧接着莫折念生的哀嚎发出了一声更为瘆人的哀嚎。偷眼望去,却见一个斗志昂扬的青年一手抓着那个同伴的脑袋,另外一只手抓着莫折念生的肩臂,朝他这边张望。细瞧之下,他发现自己的同伴已经没了生机,而莫折念生尚存一口游气。 这个青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用怎样的雷霆手段一举击杀了那个神泉山皇极九层境武者,伏乞乾归身为神泉山山主却毫无察觉。纳罕之余,想到青年那诡异的手段,伏乞乾归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这个青年如果趁着他跟风飞扬激烈对战之时过来偷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命。 过了一会儿,他才认出那个青年赫然便是曾经在镇元山击败他的燕阳。很显然,燕阳是在莫折念生落败之际赶来,救了莫折念生,杀了神泉山武者。 令他心生疑惑的是,燕阳的武功修为达到了怎样的地步,居然能够在转瞬之间击杀一个皇极九层境武者?这样的情况,迄今为止他还从未听说过——巅峰武者之间的对决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分出胜负的。他因此判断,其所以如此,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同伴在击败莫折念生之后精神过于松懈,对突然而来的燕阳的偷袭未加防备,从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见燕阳扫视着神泉山武者说道:“你们等着,老子紧急救治一下莫折念生,再来一个个收拾你们!” 看着燕阳飘然下落,伏乞乾归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作为皇亲和皇家宗门的统军者,伏乞乾归走到哪里面对的都是怡怡笑脸和无尽谄媚,什么时候沦落到了让人鄙夷至此的地步!那燕阳不过是个小小武林宗门的掌门人,身份远远不够看,纵使他真是那失踪多年的十七皇子,自己作为他的堂叔,明显是他的父执,他也不应该如此出言不逊!可是如今——,唉!
蓦然之间,伏乞乾归听到了赤足乌的叫声,偷眼看到一只大鸟扇动着巨大的翅膀翩翩飞来,心中不由大喜,料到可能是皇室送来了援军。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只有那只大鸟在空中盘旋,大鸟身周并无皇家尖牙侍卫伴随。 伏乞乾归甚为诧异,而面对风飞扬的凌厉杀招,来不及多想,只好全力招架。 又过一会儿,一道身影腾空而起,却是燕阳给莫折念生输入灵力、保住了他的性命之后再次过来。 风飞扬扬声说道:“小子,这个老家伙难缠得很,老夫打得很不耐烦!你过来打个接力,老夫腾出手来去对付另外几个老家伙!”说着,使个虚招,跳出战圈。 燕阳自是当仁不让,上前跟伏乞乾归战在一起。 风飞扬冷眼旁观一阵,看到姚弋仲、黄眉打得有些吃力,于是喝令他们退下,只身对付他们原先的对手。那对手实力了得,面对姚、黄二人的联手攻击都丝毫不落下风,以为风飞扬也不过尔尔,鼻腔中不屑地轻哼一声,对风飞扬使出凌厉的杀招。风飞扬不躲不闪,将暗影掌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跟对手硬拼一招,将对手击退数步。一招占了先机,风飞扬更无丝毫犹豫,开始步步紧逼,对手只得仓皇招架。 姚弋仲、黄眉早已累得气喘吁吁,眼见风飞扬一出手便占据了优势,心中由不得暗赞其功力超群,又不由为自己与风飞扬之间的实力差距而惭愧。 另外一边,桑无相所在的伏魔战队面对神泉山皇极九层境武者丝毫不落下风,几个人打得风生水起,把那九层境武者弄得手忙脚乱、穷于应付。 燕阳跟伏乞乾归交手之后,并未着急使用杀手锏,他想好好领略领略九层境武者的招式,以便进一步丰富自己的实战经验。伏乞乾归在镇元山时就领教过燕阳的招式,深知要想击败对手那是难上加难,何况亲皇有令,要他不得伤害燕阳的性命,因此即便有能够一击获胜的杀手锏,他也不敢轻易使用,如此一来便打得束手束脚,十成功力发挥不出八成。 过不多时,只听不远处风飞扬一声暴喝,又听到跟风飞扬敌对的神泉山武者一声哀嚎,伏乞乾归心中一凛,知道自己的又一个同伴奔上了黄泉之路。他忖量,这场仗无论如何不能再打了,继续打的话自己的小命肯定会留在这里。 正自思量如何脱困,伏乞乾归蓦然感到那原本在远处盘桓的赤足乌鸣叫着向他跟前飞来,转眼间飞到了他和燕阳的上方。伏乞乾归心中喜悦,暗道赤足乌这个救命尊神来得及时,当即身体一纵,双手攀上赤足乌的双脚,吆喝一声,催着赤足乌赶快飞离。不料那赤足乌不但不听从他的号令,反而伸出长喙在他的头顶猛啄起来。 伏乞乾归诧异之中赶紧放手,好让赤足乌离开他。扭头再看燕阳,发现燕阳并未追击,只是用玩味的眼神盯着他。 “好玩吧?”燕阳阴阳怪气地说道,“是不是以为这赤足乌是皇家驯化出来的,它就一定听你的?嘁,不知所谓!” 伏乞乾归瞪着眼珠子说道:“怎么,难道你把它重新驯化过了?” 燕阳笑道:“你以为呢?不然的话,它会不听你的话?” 咄咄怪事!这个狗日的燕阳到底是什么变的,这么神通广大,居然把赤足乌都重新驯化了。假以时日,他还不得把伏乞皇朝翻个底朝天!呀,若他果真是那失踪已久的十七皇子,有朝一日认祖归宗,一准是个锋芒毕露、极难对付的厉害角色,皇室之中能压制他的人还真没有几个。不过,那是亲皇伏乞思盘考虑的事情,自己眼下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如何脱困吧。 赤足乌指望不成,伏乞乾归只有另觅他策。可是此时此刻,风飞扬已然靠拢过来,与燕阳形成前后夹击之势,那燕阳又突然爆发出冷笑,剑芒闪动,准备出招,形势岌岌可危。情急之中,伏乞乾归无暇思索,高声喊道:“皇侄手下留情,我是你堂叔,你不可对自家父执恁般唐突!” 说话之间,身体已然启动,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去,向皇城方向逃窜。 风飞扬原本阻截在伏乞乾归逃跑的路上,若是出手拦截,伏乞乾归无论如何都逃不掉,可是听到伏乞乾归那套皇侄、堂叔的说辞之后,没有马上出手,而是等待着燕阳的反应。伏乞乾归似乎算准了风飞扬不会鲁莽出手拦截,大模大样地从他头顶上飞了过去,其间还对风飞扬狡诈地一笑。 燕阳望着伏乞乾归远去的背影,对风飞扬说道:“老贼忒狡诈,前辈让他骗过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抖空弹 风飞扬一怒之下,一撩长袍便要追赶。燕阳阻止道:“前辈勿尔,且由他去吧!这个老家伙狡诈多端,身上不知道藏着多少追风弹呢。”风飞扬知晓那追风弹的威力,听燕阳这么说,便不再追赶,口中愤愤言道:“迟早取了老贼的性命!” 话音落地,却见燕阳闷哼一声,双手捂着头,面现痛苦之状。风飞扬急忙上前搀住,关切地问道:“小子,适才是不是中了那个老贼的招?” 他之所以这么问,乃是由于像燕阳这样修为高超的武者一般情况下不会生病,头疼脑热的毛病基本上不会有,而燕阳痛苦地捂着头,显然是头部不适。造成这种状况的因由,据他揣测,很可能是燕阳跟伏乞乾归拼杀的时候不慎中了招,被对方伤到了头部。 燕阳摇摇头:“不是,那老贼还没有伤我的能为。自从我收取天地神泉,这种状况就出现了。” “什么,你收取了天地神泉?”风飞扬一双眼珠子瞪得像铃铛一般大,惊异之情溢于言表,“老夫听闻,那天地神泉乃是与天地共生的宝贝,滋养着一方水土,据说皇家武者想尽了可能想到的办法都没能收取,你小子哪来的福分,竟然把它收取了?” 燕阳懵懂地:“我也不知道,只是伸手拨弄了一下泉水,那个东西就自动被我收取了。” 风飞扬沉吟片刻,而后点点头:“这大概就是福缘了。据老夫所知,但凡天地至宝,皆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非有缘之人而不能得,而有缘无缘,亦是冥冥天定,绝非人力所能施为。老夫揣测,这天地神泉只跟你有缘,除了你之外,其他任何人想要收取,势比登天还难。” 燕阳道:“或许是这么个道理吧。不过,晚辈收取这天地至宝之后,神识之中隐隐产生了一种牵引力,似乎硬要把晚辈往某个方向扯拽,害得晚辈头疼不已,晚辈闹不清这究竟是为什么。” 风飞扬眼中精光一闪:“怎么,你那头疼是因为这个?” 燕阳点点头。 风飞扬一拍大腿:“小子,虽然你顾自懵懂,可是老夫却知道,这是你福缘未尽,还有一件宝贝等着你收取呢!” 燕阳迷茫地眨巴着眼睛:“前辈说什么话!这一件宝贝就够受的了,再收取一件宝贝的话,晚辈怎生承受!” 风飞扬哈哈大笑:“小子,你修为虽高,可见识终究还是浅薄,老夫现在就给你上一课,让你长点学问。据典籍记载,天地至宝分为两类,一类是独生的,另一类是伴生的。那独生的至宝跟其他至宝毫无关联,不管是天然存在还是被人收取之后寄生于人体内,都可以独自存活。而伴生至宝则有所不同,天然存在的时候如同独生至宝一样、跟其他至宝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可是一旦伴生至宝之中的任何一件被收取,它就会指引收取者寻找与之相关联的另一件伴生至宝,以便在收取者体内伴生存活。如果收取者在一定时间内不能收取伴生至宝,那么不但已被收取的那件至宝会逐渐凋零,便是那没被收取的伴生至宝也会很快死去。” “啊,竟有这样的事,晚辈真是闻所未闻!”燕阳甚为诧异。 风飞扬笑道:“老夫啰里啰嗦地说了这么多,只有一个意思:你所收取的天地神泉,还有一个伴生至宝天然存在着,你那神识之中的牵引之力,乃是提示你尽快前去收取那件未知的至宝。你小子懵懂无知,若非老夫恰好在此,两件至宝恐怕都被你糟蹋了。” 燕阳拍拍脑袋,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内心自是欣喜。 风飞扬继续说道:“事不宜迟,待神泉山的事情了结,老夫便陪伴你一同去收取那件伴生至宝,看看你小子另外一个福缘到底是什么。” 燕阳拱手说道:“那就多谢前辈了!” 二人光顾着说话,没能顾得上身边的战事,直到此时方才想起正事,急忙观察战场局势,见伏魔战队跟仅剩的那个神泉山皇极九层境武者战得正酣。燕阳刚要上前助战,却发现桑无相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帮忙。 燕阳一向信任桑无相,并且毫不怀疑伏魔战队的战力,于是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只是凝神观看。他发现,伏魔战队在战术配合上堪称天衣无缝,六个人浑如一体,那战力却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强得太多。看样子,伏魔战队随时都可以把对手拿下,可是偏偏一味缠斗不休,不肯下死手。燕阳起初对这种不温不火的打法很不理解,后来却渐渐明白了:桑无相他们之所以不尽快结束战斗,乃是因为他们想更多地参悟皇极九层境武者的招式,积累更多的对战经验。 想到这一层,燕阳不由暗自佩服桑无相的高明。须知武者进阶,如果单是修为的提升而没有对战经验的提升,便算不得完满,面临同阶对手的时候免不了要吃亏。而积累了足够的作战经验之后,不但可以从容对付同阶对手,甚至可以越级作战、对付更高级别的对手。桑无相现在还算不上巅峰武者,需要通过积累作战经验来弥补修为上的不足,而与皇极九层境武者交手正是绝佳的练手机会,他又岂能轻易放过?
看到伏魔战队能够轻松应付对手,燕阳与风飞扬会心地一笑,一同向地面飘落,去对付下面的神泉山武者。下落过程之中,燕阳看到那赤足乌正忽闪着巨大的翅膀在人群中来回盘桓,不时扑打着神泉山武者,样子虽憨但十分可爱。 守在西路的神泉山武者原本占据优势,可是当雷恶地带领东路群雄到来之后,神泉山武者便落入了下风。雷恶地曾经是神泉山无上长老,此刻杀起神泉山武者来却毫不留情,再加上顾晚晴、张彝、邝星海、伊匐以及从空中降落的姚弋仲、黄眉等人杀气腾腾的冲击,神泉山武者哪还有什么抵挡之力,只好四处逃窜。雷恶地等人看到神泉山武者人多散乱,感到挨个杀起来费劲,于是向人员密集之处投掷追风弹,直把神泉山武者杀得尸横遍野、血肉模糊,从空中飘落的燕阳和风飞扬反倒没帮上什么忙。 总算下来,侥幸逃脱的神泉山武者不过十之一二。 此刻,空中的战事也结束了,那个硕果仅存的皇极九层境武者支撑不住逃跑未果,被伏魔战队轻松击杀。 打扫完战场,群雄各寻地方休憩。燕阳、风飞扬等人来到神泉山镇山大殿,发现那大殿建得金碧辉煌、极其宏阔,内部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大殿的中心是峨眉宫,燕阳一进入便感到气氛氤氲,一众身着透明纱衣的年轻女子在东西两侧一字排开,弹琴奏乐,那琴声舒缓旖旎,令人陶醉。中间排成一圈的低矮软椅上,分坐着十数个袒胸露背的女子,态度安闲、慵懒。 燕阳眉头微皱,对那些女子说道:“神泉山易主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其中一个女子娇笑道:“大人,你说这话毫无道理。奴家身为女子,做的是服侍男人的分内的事,易主不易主的与奴家何干呢?谁做了这神泉山的主人,奴家都是一样服侍。” 女子恁般厚颜无耻,实出燕阳意料。他忖度,这神泉山传承的是皇室的作风,酒池肉林,荒淫无度,弄得这些女子把变态当作常态,丢尽了廉耻还不自知,因此才有眼前的局面。他由此感到,皇家不但荒淫误国,而且揭走了道德的遮羞布,让各种丑恶现象毫无遮拦地呈现在人们面前,造成世象萎靡、风俗颓废、人心儇薄,已经到了几乎难以挽回的地步。这是一个存人欲、灭天理的时代,长此以往,皇朝距离灭亡已经不远。 “你就不怕被本座杀了?”燕阳正色道。 “杀什么杀,别开玩笑了,奴家可是百花谱上的人,乃是世间最美艳的一百个女人之一,就怕你不忍心杀呢!”女子对燕阳恁般说话甚为不屑,冲他撇撇嘴。 什么,百花谱?娘的,伏乞乾归这个老家伙真会玩,居然搞出了这等匪夷所思的玩意!啊,对了,怪不得雷恶地那个老家伙先前喜欢吃小雏鸡呢,原来这是上行下效,都是让伏乞乾归那个老贼带坏的呀!不过,这个百花谱倒是有点意思,老子不忙对这些女人动手,先看看那个百花谱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想到这里,燕阳故作诧异,对那女人说道:“哦,怪不得你说话这么有底气,原来是百花谱上的人呀,失敬了!本座孤陋寡闻,以前从未听说过有百花谱这等东西,此刻听说了,感到很是新鲜,倒是很想看一看呢。” 那女子莞尔一笑:“我就说嘛,哪个男子对漂亮女人不动心!你算问对人了,那百花谱正好是奴家保存着,这就取来给你看。不过,奴家以色事人,也是有些功夫的,不仅是凭借色相。奴家给你表演一番百戏之中的抖空竹如何?” 说罢,不待燕阳表态,顾自拿过一个空竹表演起来。 燕阳饶有兴趣地看着,心想,这抖空竹的技艺倒也不错,老子倘若学会了,临敌之际拿出追风弹抖上几抖,一准会将对手吓得魂飞魄散。这个女子的技艺叫做抖空竹,老子的技艺就叫做抖空弹吧,嗯! 女子见燕阳聚精会神地看她表演,越发卖力。抖了一阵,倏然停止,袅袅婷婷地向后面走去,不大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册子出来,走到燕阳身边,伸出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笑道:“这百花谱内容很多,一时半会儿且看不完呢,大人不如跟奴家一起坐下,腿挨着腿地慢慢欣赏,也好排遣排遣孤独寂寞。” 第二百四十三章 再赴妖域 女子的风骚做派不仅弄得燕阳眉头微皱、身体旁移躲避,而且惹火了不远处的顾晚晴和夏霓裳。夏霓裳恨得咬牙切齿,顾晚晴则试图从剑鞘中拔出短剑,把那女人诛杀。她们的举动早被桑无相看在眼里,桑无相已然料定燕阳不会被那女人勾引、只是跟她虚与委蛇而已,又岂能让顾晚晴和夏霓裳胡来?于是横身上前,挡在二人前面。 燕阳面对那骚气冲天的女人,从容说道:“嗯,我看你这个提议不错,那就一块坐下瞧瞧吧。” 女人得不得这一声,用白藕般的玉臂搀着燕阳,硬把他拉拽在附近的软椅上,一边坐一边向其他女子抛去一个会心的微笑。坐定之后,女人紧贴着燕阳,缓缓翻开册页,一个搔首弄姿的裸体女人当即跳入燕阳的眼睛。 那女人狐媚地一笑,说道:“大人请看,这就是奴家,在百花谱上的花号为蔷薇仙子。为什么叫蔷薇仙子呢?嗯,大人想必猜到了,此刻是不是也想采摘呢?”说着,扭过头来,目光熠熠地盯着燕阳,樱唇蠕动,舔着微微伸出的香舌。 燕阳把眼光从她身上移开,说道:“那你们这些鲜艳的花朵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蔷薇仙子笑道:“多亏了伏乞山主,命令手下在皇朝各处搜寻,哪个角落都不放过,奴家方有今天的荣耀,能够服侍皇家的贵人。大人或许不知道,奴家出身贫苦,打小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寒酸日子,满拟就这样苦巴一生呢,没想到被伏乞山主派来的使者发现,带到山中,请人多方调教,终于咸鱼翻身,成就了现在的样子。这百花谱上的姐妹,多半跟奴家具有相同的经历呢。” 燕阳道:“这就是伏乞乾归的不是了。他搜寻来世间的美貌女子,不应该先送给亲皇、充实后宫么,怎么反倒自己留下了?” 蔷薇仙子樱唇蠕动:“这个大人就不如伏乞山主通透了。古往今来,天下的好东西都是自己留着,哪有白白送给别人的?便是送,也是送那次等的,不是最好的。” 燕阳颔首:“明白了,伏乞乾归进献给亲皇的那些女子,都比你们这百花谱上的女人差了些,而他则把最美艳的女子留下,并且建了百花谱,以供自己享用,是不是这样?” 蔷薇仙子一拍燕阳肩膀:“大人真是神猜,一猜就猜着了!伏乞山主享受得很呢,十个牌子轮流翻,每日要我们十个姐妹服侍,姐妹们下来以后个个恨得咬牙切齿的。” 燕阳心道:这个伏乞乾归,简直太不像话,把淫乱当成了正经事!眼看女人越说越不正经,急忙摆摆手,说道:“好了,情况我已经了解,你们都下去吧。” 蔷薇仙子翻个白眼:“奴家一向待在这里,大人这是要把奴家赶到哪里去?您还没领教奴家的温柔功夫呢!” 燕阳哭笑不得,只好示意顾晚晴和夏霓裳把一干女人带下去另行安置。女人一个个哭丧着脸,不情愿地扭着屁股一摇三摆地去了。 风飞扬打趣道:“大人,何不索性领教一下人家的温柔功夫呢?” 燕阳笑道:“前辈若想领教,晚辈不敢干涉。” 众人哄笑一阵,各自坐定,开始议论正事。 总结进攻神泉山一战,神泉山皇极九层境武者除了伏乞乾归逃脱、白须山人苟又成早前被燕阳收服之外,其他人均已身亡,余外数百个武者,侥幸逃脱的不过三五十人,可以说大获全胜。邝星海、伊匐等人建议,不如趁着拿下神泉山的东风,一举杀向皇城,把亲皇伏乞思盘拉下马来,颠覆荼毒生民的伏乞皇朝。 燕阳以为,经过神泉山之战,皇室以及依附于皇家的各个武林宗门已然胆寒,还是先将那些宗门拨乱反正为好。在此过程中基本上没什么硬仗可打,群雄正好借机修整一番,以便养精蓄锐,为攻打皇城做充足的准备。 经过一番讨论,燕阳的意见占据了上风,下一步的策略就此商定。 燕阳本人则打算由风飞扬陪同,前去收取天地神泉的伴生至宝。根据神识之中扯拽的方向,燕阳判断出那伴生至宝应该在幻厄妖域,因此他打算再赴妖域,把那令他不得安生的伴生至宝尽快收取来。 顾晚晴这段时间跟燕阳的亲密程度稍减了些,但是内心深处对燕阳的爱慕情愫却增添了不少,心知幻厄妖域乃是凶险之地,担心燕阳的安危,执意跟他一同前往。夏霓裳以少女的嫉妒心性,见顾晚晴如此,也要陪同前往。
燕阳思忖过后,认为以顾晚晴皇极八层境的修为,在幻厄妖域里倒可基本无虞,于是爽利答应。至于夏霓裳,以她低微的武功修为,倘若在妖域里头遭遇什么风险,注定应付不下来,所以燕阳一口拒绝了。夏霓裳本来还要哭闹,燕阳无奈之中摆出宗主的架势把她痛骂一通,夏霓裳只好从命。 在神泉山休憩一两天,打发了那些百花谱上的女人之后,燕阳、风飞扬、顾晚晴动身赶赴幻厄妖域。 在打发那些女人的时候,雷恶地私下对燕阳说道:“主人,这些女子是伏乞乾归花费了很大精力弄回来的,都是难得的尤物,这么轻易打发了甚为可惜。主人纵使一时不用她们,也可把她们安置在神泉山,待以后用着她们的时候随时调取。” 燕阳怒道:“你这就是胡扯!这些年来,皇室荒淫无道,你应该比我清楚。论其原因,自然不应该归咎到这些女人身上,但是人的本性便是见色心喜,尤物在侧,难免沉迷,我要是把她们放在身边,难免重蹈伏乞乾归的覆辙!你这么说,我看就是旧习不改,赶紧给老子收了那个不良心思吧!” 雷恶地被燕阳批得脸红脖子粗,方才不敢再进胡言。他知道神泉山储藏了许多绝色女子,满心以为攻下神泉山之后可以好好享用一番,没想到燕阳丝毫不给机会,内心讪讪,没精打采地退下了。 燕阳三人向幻厄妖域进发,一路畅顺,不则一日来到南丰城。燕阳一想到进入幻厄妖域需要得到皇尊使玉如梦的许可,便感到有些头疼。风飞扬笑道:“小子,你要是只身前来,恐怕需要前去求那皇尊使、取得进入妖域的许可,如今老夫在此,那些繁文缛节就可以省下了。” 燕阳眉头一挑:“怎么,前辈莫非另有神通?” 风飞扬说道:“那是自然!老夫蛰身妖域多年,你道那是白待的?这妖域明面上只有一个入口,可是能够进入的隐秘入口却不止一个,只是世人不知道而已,不然的话,老夫又怎能自由出入!” “啊,原来是这样,倒也省了许多麻烦。”燕阳感叹道。上一次进入幻厄妖域,恰好赶上皇尊使玉如梦患了隐疾,冒了圣手医仙的名头方才取得玉如梦的许可。此次进入,如果不通过风飞扬所说的隐秘入口,不知道又要找什么借口、费多少周折。 三人依然住在燕阳和雷恶地先前住过的来勤客店,店家依稀记得燕阳的容貌,见面之后先是一怔,说道:“客官,你不是——” 燕阳点点头,笑道:“对,我正是前些年在你这里住过的那位。” 店家一拍大腿:“啊,小可想起来了!客官当年住在这里的时候,如梦宫的守护还曾带着东西前来拜访,把小可惊得目瞪口呆。” 燕阳笑笑:“那都是旧事了,提它作甚。对了,皇尊使如今怎样了?” 店家小心地左右观望一阵,附在燕阳耳边小声说道:“客官是远来的客人,许是对南丰城近来的变化不太清楚,小可多嘴介绍几句。小可听人传说,这皇尊使本是宫中三皇娘的后辈,先前三皇娘势力遮天,皇尊使也便无比荣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便是天上的星星也摘得下来。自从三皇娘殡天,皇尊使好像失了势,不再如先前那般被荣宠,她那耀武扬威的脾性改了不少,对百姓也不像先前那般刻薄严厉了。” 啊,原来玉如梦是玉氏家族的人,怪不得先前那么风光、那么敢于胡作非为呢!燕阳心想。 店家继续说道:“更有一件奇事,百姓们纷传不止。那幻厄妖域,皇尊使原先派人把守得铁桶一般,寻常人甭说进去了,便是在入口处随便张望一二,也会被那直眉瞪眼的守护们扑打。可是现在,皇尊使竟然撤走了妖域入口的守护,随便什么人都能轻松进入妖域了。这等奇事,小可先前连想都不敢想。” 嗯,竟有这等事?玉如梦这么干,到底出于什么考虑?莫非背后有什么阴谋不成? 燕阳闻言,不由陷入沉思。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再生树 风飞扬似乎知道燕阳想什么,笑道:“小子,此事何须多虑!据老夫揣测,那玉氏家族失势之后,为了发泄心中怒恨,很有可能做出一些非常之事。这幻厄妖域乃是皇朝要地,原本应该严密守护,而此地的皇尊使正是玉氏家族成员,乍然让皇朝重地门户大开,恐怕也是奉了玉氏家族的指令。” “那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燕阳仍有些不解。 风飞扬笑笑:“除了破坏,还能有什么其他目的!这幻厄妖域虽然是凶险之地,可是由于其中隐藏着寻常地方所没有的怪异景象乃至珍稀的宝贝,因此又是皇家的风水宝地,说不定皇家的根脉就隐藏在这里。皇家之所以严密看护,其间或许就有保护根脉的考虑。而玉氏家族失势之后,出于破坏皇家根脉的打算,自然会放松对妖域的守护,放各色人员甚至鸡鸣狗盗之徒入内,冀望那些鸡鸣狗盗之徒挖掘皇家根脉、毁坏伏乞氏的根基。我这么说,逻辑上应该没问题吧?” 燕阳颔首:“嗯,道理上应该说得通。前辈在妖域之中生活了很多年,想必知道皇家根脉在哪里吧?” 风飞扬摇摇头:“不知道。这妖域地域广袤,老夫固守一隅,甭说皇家根脉了,连那世人纷传的妖域八珍都没见过,妖风倒是领略过不少。” 顾晚晴不悦道:“咱们还没安顿下呢,你们就只顾站在这里旁若无人地高谈阔论!” 燕阳这才反应过来,拍拍自家脑门,说道:“哎呀,罪过,怠慢了晚晴!店家,赶紧安排客房!” 那店家适才听燕阳和风飞扬对话,听他们提到根脉、八珍、妖风什么的,感到很是新鲜。像他这样辛苦劳累的底层百姓,平常接触的也都是跟他身份差不多的人,所谈所想无非是家长里短的事情,乍然听到这些平日听不到的东西,自是兴趣勃发,很想继续听下去。燕阳让他安排客房的时候,店家的思绪还停留在倾听新鲜事的期盼之中,一时没转过弯来,直到燕阳再次提醒,店家方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带他们三人去客房安置。 意识到来客身份尊贵,店家不敢马虎,把客房收拾得很是干净,饭菜也很是丰盛。 酒足饭饱,燕阳表露出一副惬意的样子。顾晚晴问道:“你怎么轻松自在,莫非不头疼了?”燕阳说道:“说也奇怪,在神泉山的时候,我头疼得很,一路之上逐渐好转,到达南丰城之后便基本上好了。” 顾晚晴笑道:“这就怪了。咱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你那个头疼,怎么一到这里就突然好了呢?你先前闹头疼,不会是装的吧?” 燕阳应道:“头疼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装它干什么?就像前段时间你经常头疼,难道也是装的?” 顾晚晴听燕阳这么说,当即不好意思起来。她当时头疼的确不是装的,乃是由于对燕阳施展阴攻所落下的病症,而为了治愈头疼又不得不跟燕阳纠缠,对一个年轻女子来说,这是难以启齿的事情,不好跟人明说,所以面对燕阳的质问,她只好默不作声。 风飞扬见她神情有些尴尬,开言说道:“老夫听你们两个小辈斗嘴,都快笑出声了。晚晴女子只知道燕小子那头疼症状的起因乃是伴生至宝的扯拽,却并不知道燕小子离伴生至宝越近那扯拽之力越小,逮至来到南丰城,跟伴生至宝近在咫尺,那扯拽之力便弱小得几乎难以察觉,头疼症状自然基本上消失了。你们不明白这个道理,只管言来语去地争辩,不明内情的还以为两个年轻人打情骂俏呢!” 风飞扬见顾晚晴跟燕阳形影不离,有意促成他们,因此借这个机会把话挑明。二人闻听这话,都有些不好意思。风飞扬说道:“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都是二十多岁的人,早就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有什么不好意思?若是双方有意,老夫愿意当你们的月老。” 燕阳笑笑,说道:“前辈此言甚是,晚辈能取晚晴这样的女人,那是巴不得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人家是什么心思呢。” 顾晚晴稍稍扭捏一阵,说道:“我看你就是个糊涂蛋!人家什么都交给你了,什么心思难道你还不明白?这种事情,你不会等到人家主动提出来吧?” 风飞扬一拍桌子:“妥了!听晚晴的意思,她内心是情愿的。小子,你怎么说?” 燕阳乖顺地说道:“全凭前辈安排便是,晚辈毫无异议。” 风飞扬笑道:“那老夫就做主了,你们今晚就洞房花烛,今后可以光明正大地住在一起啦!春宵苦短,赶紧休息吧,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罢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燕阳和顾晚晴愣怔一会儿,各自欢笑,相互搀扶着进入客房,一夜之中的旖旎景象自难表述。 翌晨,二人眉欢眼笑地起来,顾晚晴挽着燕阳的胳膊走出房间,却见风飞扬已经等在院子里。用过早餐,三人动身前往妖域。到得入口处,果见无人守卫,周围聚集了很多人,其中一些人探头探脑地向里头张望,却不敢轻易进入。 三人挤进人群之中,来到入口处,更无丝毫停留,大步流星地进了妖域。一些人见状,大着胆子跟了进来。燕阳回头瞧他们一眼,见那些人进来之后仍是逡巡不已,不由暗笑。 沿着微弱的扯拽之力指引的方向,三人顾自前行,约摸半日之后,来到一片长着稀疏的绿草的所在。前方是一座高大的山丘,三人绕着沙丘继续前行,赫然发现沙丘背后有一个小小的水塘,水塘旁边长着一棵虽则矮小但是生机异常旺盛的树木。那棵矮树树冠甚大,横竖约有五六丈宽阔,五颜六色的枝叶在阳光的照射下斑斓耀眼,三五十只小鸟在树枝间栖息跳跃、啁啾不已。 顾晚晴笑道:“妖域这等凶险恶劣的地方,如何却有葱茏茂盛的树木?这应该算是一个奇景了吧?” 话音落地,却不见有人回应。扭头望去,只见燕阳抱着头蹲在地上、神情颇为痛苦,风飞扬则蹲在燕阳旁边,双手搭在燕阳肩膀上,似乎在给他渡气。 顾晚晴急忙蹲下身来,抚着燕阳的胳膊,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燕阳瞟她一眼,没有说话,伸出一只手指指自己的头。 顾晚晴见燕阳痛苦得话都说不出来,心里焦急起来,眼泪涌上眼眶,眼看就要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便在此时,她蓦然听到树叶哗啦哗啦的摇动声。抬眼望去,发现那五彩斑斓的树冠已然轻轻旋转起来,诧异之中仔细观看,这才发现那庞大的树冠不是自己旋转,而是被底下粗壮的树干带着旋转。 那棵矮树越转越快,到后来竟然像陀螺般疾速旋转起来,整棵树也由实变虚,成了一个巨大的旋转着的虚影。 旋转之中,许是扰动了周围的气流,那棵矮树发出嗡嗡的响动,声音甚大,震耳欲聋。 顾晚晴感到自己的耳膜都快鼓破了,急忙用双手捂住耳朵。再看风飞扬和燕阳,发现风飞扬也捂着耳朵,而燕阳则瞪着眼睛呆呆地瞧着疾速旋转的矮树的虚影,像在欣赏美艳至极的风景,表情如痴如醉,脸上现出一抹酡红,宛如喝醉了酒一般。 “疯子,赶快捂住耳朵,别让这喧闹的动静把你的耳膜震坏了!”顾晚晴急切地对燕阳喊道。 燕阳充耳不闻,对顾晚晴未予理会,只是痴痴地看着矮树旋转,看样子甚为陶醉。 顾晚晴不再理他,扭头回看旋转的矮树,赫然发现那棵树在旋转过程中缩小了许多,并且仍在继续缩小。再过顿饭工夫,那棵树竟然不可思议地缩到了碗口大小。几息之后,居然从眼前完全消失了。 与此同时,燕阳的神识之中,那先前在神泉山收取的天地神泉骤然浮现,这方才还在妖域之中自然生长的矮树兀自跳入神泉之中,转瞬之间便在神泉之内扎下深根,五彩树叶哗啦啦地摇动着,似乎很是自在安闲。 又见袖珍玻特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蹦出来,一下子跳到树杈上,手掰着树枝笑道:“你小子哪来的福气,居然把世间罕见的再生树收入囊中,还不是让贫家先占些便宜,嘻嘻!” 燕阳这才明白,自己刚才收取的乃是妖域八珍之一——再生树。啊,原来那天地神泉的伴生至宝是再生树呀,天,差点把老子折腾死! 他来到再生树前的时候,蓦然感到头痛欲裂,接着便听到嗡嗡的响动,身体非常痛苦,只好抱着头蹲下,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痛苦之中,他又突然感到神识之中生出一股巨大的牵引力,那矮树上同时传来一股推力,两种力量一碰撞,神识顿时舒爽起来。他隐隐感到那舒爽是由矮树带来的,那旋转的形象竟是越看越令人欢喜,直到那矮树完全进入神识之中、扎根在天地神泉里面,这种舒爽感才慢慢消失。 回味了好长时间,燕阳方才站起身来。 “小子,这棵矮树想必就是那伴生至宝了吧?”风飞扬急不可耐地发问。 “前辈所料不差,这正是妖域八珍之一——再生树。”燕阳心满意足地说道。 “再生树?!”风飞扬、顾晚晴同时发出惊呼。 第二百四十五章 恢复本来面目 再生树这等天地至宝,像风飞扬这样在幻厄妖域里生活了多年的大能肯定是听说过的,而顾晚晴打小生活在皇宫里,接触过诸多本界甚至异界大能,肯定也听说过。他们都知道,这再生树乃是妖域八珍之一,而且是八珍中的珍品,无数大能曾经特意深入妖域寻找过,却都无功而返。顾晚晴在皇宫里的时候,曾经听到那怏怏而归的大能们谈道,像再生树这样的至宝,非有大造化而不可得,寻常人即便跟它觌面相遇,它也会施展隐身术隐藏起来。而今燕阳随随便便就把它收取了,应该具有多么大的造化呀! 但听风飞扬开言道:“小子,想不到你竟然福运齐天呀!老夫在妖域这么多年,连再生树的毫毛都没见到,没想到你没费任何工夫就把它收取了。唉,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顾晚晴听到这话,内心越发欣喜。她是在皇宫里长起来的,又加上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修炼到了皇极九层境修为,原本自视甚高,对燕阳这等乡野武者颇有些瞧不起。后来由于特殊的机缘跟燕阳捆绑在一起,内心也渐渐对燕阳产生了异样的情愫,可是毕竟燕阳出身微贱,顾晚晴内心隐隐感到有些遗憾。然而现在,顾晚晴听风飞扬说燕阳是福运齐天之人,不由感到燕阳尽管出身微贱,却是福运爆棚,前途不可限量,实为可以依托终身之人,心中因此无比喜悦。 燕阳沉吟片刻,而后对风飞扬说道:“晚辈斗胆猜测,这再生树既然是天地神泉的伴生至宝,肯定不会轻易让人看到。晚辈若非收取了天地神泉,便是来到这个所在,这再生树也未必现身。” 风飞扬颔首:“嗯,你这么说倒也不差。大凡天地至宝,皆已具有灵性,到了通灵的地步,唯有缘人方能见到。像这再生树,自从你收取天地神泉,它就极力释放吸引之力,扯拽着你前来,屈身俯就,等着你收取,岂不印证了那句话,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顾晚晴不待燕阳开言,抢着说道:“前辈说得是呢。就像我跟燕阳,原本分处皇宫、乡野,八竿子打不着,后来居然硬是纠缠在一起,现在分都分不开了。” 燕阳心道:你个不要脸的家伙,人家风前辈说的是另一码事,你却偏偏往男女之事上扯,还胡说什么分都分不开了,这是要跟老子表白还是什么?也不嫌轻贱了自己! 却听风飞扬笑道:“晚晴这话说得妙!在老夫看来,燕小子娶了你,也是天大的福分。不过,你那后半句话还需要验证。以后的日子里,你们或许还会经历许多波折,会不会分开,端看你们能不能经受住各种各样的考验,不是空口说说的。” 顾晚晴笑道:“前辈尽管放心,我是不会抛弃他的。” 风飞扬笑而不语。 顾晚晴冲着燕阳笑道:“哎,当家的,人家刚才都表露心迹了,你不说些什么吗?” 她这句话一点毛病都没有,男女交往,女方主动表明了心迹,南方若是不跟上,会弄得女方很没有面子,因此燕阳无论如何也要说些什么。 可是这个时候,燕阳想说话却张不开嘴了。他感到,自己体内的筋脉正在发生异动,全身便如冻僵了一般一动都不能动,连眨眼都做不到了。 他一时之间大为惊骇,以为自己这是因为承受不了接连收取两个天地至宝而出现的不良症状。迄今为止,他已经陆续收取七星竹、诞灵草、天地神泉和再生树四个天地至宝,这在一般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而他却轻易做到了。他曾经想过,收取这些天地至宝之后,不见得全是受益,可能会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一些不利的影响,而现在身体出现的状况,他认为是那些不利影响开始显现了。 顾晚晴见燕阳不回应,内心很是不满,嘟着嘴观察燕阳的反应。看着看着,他发现了燕阳的不对劲,那原本充满活力的躯体此刻看上去就像一个不会动的木偶般僵立着,虽然生机犹在,但是并无一丝活力。 这是怎么了?顾晚晴一颗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急忙上前摇动着燕阳的身体,带着哭腔焦急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啊?” 风飞扬也发现了燕阳的不对劲。他毕竟阅历丰富,不似顾晚晴那般慌乱,思忖片刻,以为这可能是燕阳收取再生树之后的正常适应过程,于是转而对顾晚晴说道:“晚晴退后,不要摇晃他的身体,以免伤害到他!” 顾晚晴闻言,不情愿地退开,抹着眼泪继续观察燕阳的状态。
燕阳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切,却无法开口解释。此刻,他筋脉之中的异动很是强烈,不但经脉紧绷得非常难受,而且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似乎在节节寸断。神识之中也是一片朦胧,朦胧之中呈现出的则是他跟蛰罗雀在云霄宗的山洞中易体的景象。那景象历历在目,清晰得令人可怕。 过了一会儿,他的脑海中呈现出跟易体过程截然相反的流程,并且感觉自己那跟蛰罗雀交换了的身体渐渐回复原状,蛰罗雀那老迈的肌肉被自己那青春的肌肉所取代,蛰罗雀那有些衰败的筋骨、血液也渐渐为自己那青春洋溢的筋骨、血液所代替。与此同时,自己从蛰罗雀那里所接收来的功力也渐渐流失。 到了这个时候,燕阳哪还不明白,兴许是在再生树的作用下,他先前通过易体跟蛰罗雀交换了的身体再度被交换过来,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而自己通过易体所得到的蛰罗雀的那些功力也随之还给了人家。 样貌可能恢复,但是功力却丢失了,有得又有失,燕阳不知道自己到底高兴还是不高兴。 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燕阳的风飞扬和顾晚晴,发现僵立着的燕阳面貌渐渐发生了变化,跟原先的样子完全不同了。而且从岁数上看,也比原来年轻了许多。现在的燕阳,看上去完全是个不足二十岁的翩翩少年。 不解之中,顾晚晴开口道:“前辈,莫非这再生树具有改变宿主面貌、让人年轻的功能?” 风飞扬沉吟之中,联想到燕阳说过的跟蛰罗雀易体的事情,心中当即豁然,颔首说道:“那倒未必。燕小子先前有过非同寻常的遭遇,被迫跟人家易了体,现在不过是恢复本来面目罢了。”接下来,便把易体的事情给她复述一遍。 顾晚晴零零星星地听到过一些燕阳易体的事情,此刻方才彻底明白其中的原委,随后说道:“这等奇葩的事情,若非亲身经历,任谁都不会相信。不过,他恢复本来面目以后,看上去比妾身小了一些,人家会不会笑话我们是姐弟恋?” 风飞扬笑道:“只要有真感情,管它什么姐弟恋不姐弟恋!你们年轻人思维活跃、想法新潮,这应该不是问题。” 顾晚晴道:“只怕人家会说妾身专门喜欢吃小鲜肉呢,嘻嘻!” 自从变回了自己的筋骨、血肉,燕阳感到紧绷的身体松缓了些,却还是不能自如活动。待到从蛰罗雀身上接受的功力散尽之后,他正考虑今后如何通过修炼尽快恢复功力,蓦然感到那些功力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回体内,并且那回流的功力似乎经过什么东西的洗练,变得更为纯净,威能更为强大。这种异样的变化,不由令他欣喜若狂,先前的失落感一扫而光。 待到散失的功力全部流回,燕阳浑身一震,感到全身的精气神较之先前更为充沛,不由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顾晚晴见状,激动地拥抱住他,喃喃说道:“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呜呜——” 燕阳回拥着她,替她抹抹眼泪,含笑说道:“我回来了,这是高兴的事,你怎么哭起来啦?” 顾晚晴摸着眼泪:“人家这是高兴!你不知道,你刚才那个僵尸般的样子,把人家吓坏了呢!” 燕阳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风前辈在旁边呢,不怕人家笑话!” 风飞扬笑道:“老夫是你们的月老,笑话什么!小子,看来那再生树再造之力异常强劲,让你彻底恢复了本来面目,这是你根本没想到的吧?” 燕阳说道:“确实没想到。自从蛰罗雀施展了那诡异的手段,晚辈就以为此生都跟他切割不开了,不料还能发生这逆易体的事情。” 风飞扬说道:“这就叫正本清源,乃是事情发展的正常逻辑。不过,老夫听闻,通常情况下,寻常人只能易体一次,如果再次易体的话便会骨断筋折、一命归西。你现在得益于再生树,把被蛰罗雀易走了的面貌取了回来,不知道那蛰罗雀境况如何,老夫猜测他一准情况不妙。” 顾晚晴愤愤说道:“蛰罗雀恁般心狠手辣,情况不妙原是应该!我若是见到他,就一刀把他砍了,省得他继续祸害人!”作为燕阳的爱人,她对燕阳被逼易体、遭受这般天大的侮辱十分气愤,因此话语之中带着愤恨。 燕阳笑道:“那个老贼惯会投机钻营,此刻正在皇宫里冒充皇子呢,下场注定好不了,且不去管他吧,说不定报应很快就来了呢。” 第二百四十六章 悲催的蛰罗雀 此时的蛰罗雀,确实正在经受巨大的煎熬。 冒充失踪已久的十七皇子进入皇宫之后,蛰罗雀便信心满满地等待着亲皇召见、自己认祖归宗的日子,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那个日子并没有到来。他思忖,十七皇子失踪既久,亲皇和那生了十七皇子的皇娘必定望眼欲穿地盼着皇子归来,而今既然他冒认了皇子的身份,亲皇和皇娘定然会第一时间处置、召见,可是如今,事情并没向他盘算的方向发展,其间很可能出了什么岔子,而这岔子到底是什么,他自从进入皇宫之后便被关在一个密室里,自然无从查探。 他也曾试图跟守候在室外的护卫们攀谈,打算从护卫的言谈话语之中发现些蛛丝马迹,而令他失望的是,那些护卫一个个都对他冷着脸子,似乎对跟他交谈毫无兴趣。 在此期间,主动来到密室之外跟他交谈的只有了了几个人,据护卫们介绍,那几个人都是皇子,至于是排行第几的皇子,他并不清楚。那几个皇子翻来覆去地问他到底为什么冒充十七皇子、背后的主谋究竟是谁,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言语。 蛰罗雀知道冒充皇子乃是灭九族的大罪,岂敢承认自己是假冒的?面对皇子们那气势汹汹的逼问,蛰罗雀只好装聋作哑、不予理会,生恐言语不慎被皇子们抓住破绽穷追猛打,以致露出马脚。这样的对话,显然不是蛰罗雀所期望的。 那几个皇子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好像并不甘心,隔三差五地前来询问同样的问题,并且屡屡出言威胁,强逼着蛰罗雀招认。 在皇子们三番五次的骚扰下,蛰罗雀心境几乎崩溃。他忖度,亲皇之所以并未着急召见他,肯定是察觉到了他的假冒身份,而那几个轮番前来轰炸的皇子,极有可能是奉了亲皇的旨意,逼着他亲口承认假冒之事。如此看来,他很快就有可能露馅,一条小命很难保住。到了这个时候,蛰罗雀不免万分后悔。假冒皇子不成,反倒可能把性命搭进去,这纯粹是折本的买卖,这样的结果岂能不让他沮丧、懊恼! 好在后来的日子里事情出现了转折,蛰罗雀命相里来了救星,这个救星不是别人,就是十三皇娘娭夷。 娭夷自从听说自己所生的孩儿主动找来,大喜过望之余,便逐日缠着亲皇伏乞思盘,要见那多灾多难的十七皇子。亲皇起先因为皇子身份真假难辨,尚自咬着牙不答应。无奈那娭夷原本疯癫,在面见十七皇子的执念催动下变得更为疯癫了,眼见伏乞思盘不答应自己的请求,便在伏乞思盘身上不停地撕咬,女人但凡能用的撒泼手段基本上都用了。 伏乞思盘无奈之中不得已紧急召见御医,行那滴血认亲之法,以便确定蛰罗雀的真实身份。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滴血认亲的结果,证实蛰罗雀具有皇族血脉!如此一来,蛰罗雀确凿无疑地便是那十七皇子伏乞唇玉了。 尽管滴血结果出来之后,五皇子等人仍然信誓旦旦地表示御医作了假,不承认蛰罗雀的皇子身份,可是伏乞思盘却并不怀疑御医作假,盖因那主持滴血认亲的御医乃是他最为信任的御医之一,他对那个御医的忠诚毫不怀疑。再加上受不了娭夷疯疯魔魔的纠缠,即使御医作了假,他也宁愿相信结果是真的。如此一来,他便能够摆脱娭夷的纠缠,至于十七皇子到底是真是假,眼下已经不是多么重要了。 知晓了滴血的结果,娭夷欣喜若狂,第一时间跑到蛰罗雀所住的密室,喝令护卫们把门打开,径自闯进去,抱着蛰罗雀放声大哭,口中叫嚷着:“我可怜的孩儿呀!”激动之中连那哭泣的声音都变了调。 心如死灰的蛰罗雀一时之间闹不清状况,也不知道抱着他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所为何来,直到跟从娭夷前来的宫女讲述了事情的原委之后,蛰罗雀这才明白过来。这一百八十度的翻转来得过于突然,蛰罗雀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愣怔许久之后,方才喜极而泣,抱着娭夷高声哭叫。 哭罢,娭夷拉着蛰罗雀的手,嘴里不停地絮叨着,把他领到自己的府邸之中,命一干服侍之人拜见十七皇子。而后,跟蛰罗雀紧挨着坐下,抚摸着他的脸颊,询问他这些年的情况。蛰罗雀也不慌张,把燕阳的履历述说一遍,其间还不时活动着心思,暗道:这个女人恁般美丽,真是难得的尤物,老子若是跟她春风一度那该多好! 而今,他跟娭夷表面上乃是母子关系,内心纵然对娭夷存着亵渎之意,可是举止上还是不敢放肆,只好老老实实地把十七皇子的戏分演下去,倒也没露出什么破绽。 大皇子伏乞拾寅对这一结果虽则颇为无奈,倒也没表露出什么愤怒情绪,倒是二皇子伏乞拾马撺掇着他向亲皇提出质疑。伏乞拾寅思量一阵,说道:“咱们且消停着吧,静观其变,眼下自有人不消停呢。”
伏乞拾马眨巴眨巴眼,目光中透出一丝诡谲:“你是说老五他们——” “嘘!”伏乞拾寅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关键时刻须后发制人,毛里毛糙的没什么用。别忘了咱们最后的底牌是谁,料想一个小小的十七皇子翻不过大天来,哼!” 伏乞拾马抛过一个明白了的眼神:“大哥放心,我不会随心胡作、坏了大哥的好事。” 与此同时,五皇子伏乞允协跟六皇子、七皇子谋划之后,把九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召到自己的府邸,进行更为周全的谋划,大意是先联名向亲皇建言,质疑蛰罗雀的身份,若是不被采纳,则采取极端措施,找机会干掉蛰罗雀,彻底除了后患。 议论一阵,十一皇子伏乞采锣说道:“诸位哥哥,向亲皇建言,小弟是赞成的,可是干掉蛰罗雀,那需要冒很大的风险,到底有没有必要那么干?小弟私底下反复琢磨过,那蛰罗雀即便认祖归宗了,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皇子而已,并不比咱们强到哪里去,你们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 九皇子伏乞采钹正色道:“十一弟,你怎恁般愚蠢!咱们做皇子的,虽然一般是父母的孩儿,可是毕竟跟寻常孩儿不同,关系着皇位继承的问题,任何细微款曲之处都不可轻忽。那蛰罗雀认祖归宗,看似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其实关联着许多人,盖因宫中的格局有可能由此被打乱。一旦宫廷秩序重建,谁也保不准自己会沦落到何等境地。依照现在的格局,一旦亲皇晏驾,咱们还能挣挫挣挫,即使争不来皇位,至少能够多争来一些利益。可是蛰罗雀这个搅局者的出现,可能瞬间打破先前的平衡,咱们岂可坐待事态向不利的方向演化?” 伏乞允协颔首:“九弟所言甚是。依照规矩,将来的皇位继承人或由亲皇指定,而蛰罗雀回归,预示着十三皇娘有可能重新得宠,届时如果亲皇爱屋及乌,把皇位传授给蛰罗雀那个杂种,咱们还有什么指望?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将来的事情不能留待将来解决,必须预作处置。” 伏乞采锣恍然大悟,说道:“啊,你们这么说倒也讲得通。不过,要干掉蛰罗雀也不是轻松的事,谁来执行呢?” 伏乞允协笑道:“这等事情自然不能由咱们去做,自有人愿意干。别忘了,咱们背后那些异界大能可不是吃闲饭的!” 又商议了一阵,皇子们各自散去。 蛰罗雀入住十三皇娘娭夷府邸之后,得娭夷宠爱,过得很是自在。娭夷虽然间歇性疯癫,但精神正常之时对蛰罗雀甚为亲爱,似乎要弥补这些年来对他的亏欠。蛰罗雀好色成性,对宫女们毫不客气,娭夷看到之后并不责备,只是笑笑而已。大内总管原本清理出了一个住宅,作为十七皇子的府邸,可是娭夷为了跟自己的孩儿亲近,不愿意让蛰罗雀搬过去居住,蛰罗雀自然不敢拗了她。 此时的蛰罗雀,已然正式更名伏乞唇玉,娭夷昵称他为玉儿,蛰罗雀当仁不让地答应着,而且为了讨娭夷欢心,答应得很是甜蜜。 奸淫着服侍的宫女,过着逍遥的日子,蛰罗雀心中很是畅快。对照原先的生活,他感到自己现在过的简直是天堂般的生活,时时为自己那风险巨大的冒险举动点赞,心道若非破釜沉舟走此一招险棋,自己现在恐怕连个安稳的立足之地都难以找到。 沉浸在欢喜中的蛰罗雀,为皇家的堂皇气派所陶醉,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毫无察觉。可是察觉也罢,不察觉也罢,该来的总是会来。十数日之后的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怀抱着宫女酣睡的蛰罗雀被潜入十三皇娘府邸的刺客刺伤了,并且伤得极其严重。 那刺客闹出的动静很大,显然是有恃无恐。被惊醒的宫女看到蛰罗雀浑身血迹、昏迷不醒地躺在身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吓得连呼喊都想不起来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方才叫出声来。 娭夷闻讯赶来,见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孩儿生命垂危,合身扑在他身上失声嚎叫,那叫声十分瘆人。 宫女慌急禀报大内总管,请来御医,娭夷方才挣扎着离开孩儿的身躯。御医诊断之后,一边叹着气大摇其头,一边立马给蛰罗雀服用了两丸续命丹,而后静坐观察。 黎明时分,亲皇伏乞思盘来到娭夷府邸,沉着脸瞧了一阵,接连叹气之后即便返回,御医急忙跟了出去。 出得府邸,伏乞思盘停下脚步,问那御医道:“依你看,能不能留得性命?” 御医迟疑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死鸟 伏乞思盘仓皇无着,内心颇为焦躁。失踪多年的十七皇子自己找回来,对皇室来说乃是一件好事,对十三皇后娭夷来说更是一件幸事,伏乞思盘亲眼看到近日娭夷的精神状态有了很大改变,笑容之中隐隐稍稍恢复了往日的妩媚,这不由让他回想起自己当年跟娭夷恩爱缠绵的情形,老脸顿时微微发红。他本来以为那样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没想到十七皇子的归来可能让他重新回到那样的日子里,他又怎能不兴奋! 可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十几年前的悲剧竟然在宫中重复上演,十三皇后娭夷又要遭受一次重创!这件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伏乞思盘琢磨来掂量去,又把这笔账算到了玉氏家族的残渣余孽身上,发誓要再来一次雷霆行动,把玉氏家族的势力连根拔除,不留后患。 而当务之急则是想方设法保住十七皇子的命。他自然知道,十七皇子受伤甚重,连御医都束手无策,除了用续命丹延缓死亡时间之外别无他法,可是为了不让娭夷再度受到伤害,他决定动用一下平时不会动用的力量,用非常手段挽救十七皇子。 于是,他把鸠摩罗召进偏安殿,说道:“你告诉幕末先生,朕躬要去拜访他。” 寻常人若是听到亲皇这般说话,注定大吃一惊。伏乞思盘以亲皇之尊号令天下,谁人胆敢不遵,想见哪个人,命人召来便是,何劳他亲自拜访?可是鸠摩罗听罢却并不吃惊,盖因他十分清楚,那幕末乃是本事超卓的异界大能,伏乞家族的统治在很大程度上仰赖幕末的背后指划,从实质意义上说幕末就是伏乞思盘的师长,伏乞思盘平日也确实对幕末行父执之礼,因为这样,伏乞思盘要去拜访幕末,在鸠摩罗看来再平常不过。 鸠摩罗去而复返,引着伏乞思盘穿过诸多蜿蜒的通道,来到一个隐秘的所在。 “你来见我,应该是为了那个新来的皇子吧?”幕末大马金刀地端坐在高椅上,待伏乞思盘施礼过后,洋洋说道。 “的确是为了那个命运多舛的犬子,先生明鉴!”伏乞思盘不敢托大,语气很是谦卑,并且说话之时一直站立着。 “坐吧!”幕末一指对面的矮几,“我听说,滴血认亲的时候,那新来皇子的血液跟你们的血液只是勉强融合,这说明他的血统不怎么纯正呀,其中的细微款曲之处,你就没打算调查调查?” 伏乞思盘说道:“什么都瞒不过先生的耳目。这样的结果,不单我怀疑,几个皇子更是怀疑,不过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我权且认同了。” “嗯,你第一方面的考虑,我猜都猜得着。为了你那十三皇后,你什么都愿意做,哪怕那个皇子是假的。”幕末双手拍打着高椅扶手,“这也怪不得你,那娭夷原本是你的爱宠,这些年来受了恁般委屈,你觉得亏欠她太多,因此想方设法补偿,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伏乞思盘俯首道:“先生所言甚是,我正是这般考虑。” “那第二个方面的考虑呢?”幕末追问道。 “第二个方面的考虑就是,十七皇子自幼离宫,身处乡野,血脉之中自然可能混杂了其他东西。并且他作为武者,难免跟其他武者纷争打斗,受伤之后伤口之中有可能沾染上对手的血液,从而导致自身血液不纯。”伏乞思盘恭谨答道。 “嗯,”幕末连连点头,“你这么说,也并非全无道理,不过这终究是个疑案,尚须从容探究则个。” “那是以后的事了,刻下十七皇子生命垂危,尚望先生解救一二。”伏乞思盘说着站起身,又深施一礼。 幕末颔首:“看来我这个不死鸟还有点用处,关键时刻帮得上忙!也罢,我还是先帮你渡过这个难关吧。至于新来的皇子血脉是否纯正,那是你伏乞家族的事情,我只能点到为止了。” 伏乞思盘拱手道:“多谢先生出手!” 答允了亲皇的请求,幕末来到娭夷府邸,抵近蛰罗雀身边,双手舞动片刻,不知道鬼弄了些什么,然后旁若无人地飘然离去。 说也奇怪,经过幕末此番舞弄,蛰罗雀的伤势竟然神奇地恢复了,尽管精神仍自萎靡,可是身上已不再感到多么痛苦。 娭夷喜极而泣,着紧命人调制珍馐美味补养。 三日之后,蛰罗雀身体基本康复,能够动手动脚地跟宫女们调笑了。娭夷虽然暗怪孩儿轻佻,内心却非常喜悦。 就在众人以为十七皇子安然渡过了险关之际,出人意料的事情又发生了。
正自与蛰罗雀调笑的宫女发现,十七皇子突然之间神色怪异,全身僵直,甚至不能张口、眨眼了。其中一个机灵的宫女赶紧跑去禀报娭夷。 娭夷着急忙慌地来到蛰罗雀卧榻之侧,但见他体表筋脉突出,肌肤渐渐变得粗糙,顿饭工夫过后已然变成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那原本青春俊秀的面庞也完全变了样子,成了另外一个人。 娭夷以为十七皇子得了什么邪症,慌乱之中仍自没忘幕末那起死回生的本事,赶紧命人禀报亲皇,央幕末前来救治。盏茶工夫过后,幕末飘然而至,见蛰罗雀是这个状况,不免大吃一惊,心想,老子号称不死鸟,有起死回生之能,前者刚刚把这个新来的皇子治好,如何又出现了这样令人不解的情况?难道说这混沌界之中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能,特意跟老子作对,要考校考校老子的功夫不成? 怀着这样的心思,幕末赶紧来到蛰罗雀身旁,手之舞之地鼓弄起来。不料这一回他的动作没起任何作用,躺在床上的十七皇子仍在加速衰老,很快便奄奄一息了。 娭夷焦急无地,俯身趴在蛰罗雀身侧,脸贴着脸,似乎要把蛰罗雀整个人看到自己的眼睛里。蓦然之间,她看到蛰罗雀的嘴唇开始蠕动,便将耳朵附在他嘴唇边,仔细听他说什么。 “皇娘,我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十七皇子。我这个样子,是跟别人易体而来的,现在,那个跟我易体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自己的身体变回去了,我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蛰罗雀断断续续地说着,似乎耗费了好大的气力,说到这里,已经累得说不下去。 娭夷听他这么说,虽则讶异,但此时她的心思全部在蛰罗雀的安危上,倒也来不及细想。 过了一会儿,蛰罗雀又开口说道:“我知道,像我这样的身体,只能易体一次,经不住再次易体的熬炼,很快就要死了。临死之际,我要把真相告诉你,那个跟我易体的人,名叫燕阳,他恐怕才是真正的皇子,我不过是在走投无路之际壮着胆子前来冒充而已。这些天你对我这么好,我不忍心你因为我的死而悲伤,出于感动,把真相告诉你,心里就没什么遗憾了。” 说到这里,蛰罗雀头一歪,再也没了气息。 娭夷听罢蛰罗雀的临终遗言,悲伤稍减,目光呆滞地盯着蛰罗雀已然僵硬的身躯。 蛰罗雀说话的声音虽小,可是架不住幕末的耳力甚灵,把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等到蛰罗雀咽了气,幕末不住点头,似乎是自言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等诡异之事,偏偏发生在他身上,差点把本驾引入歧途!” 幕末先前怀疑另有隐藏的大能跟他作对,听了蛰罗雀临终的话,方才明白不是那么回事。对于易体之技,他自然是知晓的,那种事情一般情况下发生在高端武者身上,而蛰罗雀不过是个中低端武者,照理说不应该掌握并运用这样的技能,幕末因此感到匪夷所思。 不管蛰罗雀是否真正的皇子,他毕竟曾经是娭夷的全部希望,并且跟娭夷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他的去世,还是对娭夷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被重击的娭夷,又恢复了先前疯癫的样子,并且增添了一个毛病,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燕阳两个字。 听到这两个字,皇宫里不同的人反应不一。亲皇已然得悉蛰罗雀遗言的内容,大致判断出名叫燕阳的那个造反者就是失踪的十七皇子,可是经过蛰罗雀冒认皇子这件事,他对皇子回归的期盼已经不像原先那般急切,摆出的是一副顺其自然的心态。诸位皇子听到燕阳二字,太半以为这是那漫无头绪的十七皇子阴魂不散、故意来折腾伏乞家族的人。 倒是有一个人对此事看得甚重,那就是幕末。幕末之所以号称不死鸟,就是因为他身具一种异能,可以用特殊手法挽救将死之人的性命,而这种手法究竟如何,幕末既秘而不宣,别人便无从知晓。据他自己宣称,像他这样的人,即便遇到厉害的对手,被对手伤害致死,那也是假死,他身体之中那起死回生的特殊技能迟早会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生天。 这样的人物,自然极难对付,也可以说完全不能对付,不管是谁,只要被他那不死的灵魂纠缠住,就注定片刻不得安宁。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对燕阳其人极其重视,特意把鸠摩罗召进居室,沉着脸问道:“摩罗,你对燕阳的事情有多少了解?” 第二百四十八章 虚空甬道 鸠摩罗答道:“零零星星地听人说过一些,只是贫家对那人不感兴趣,因此没怎么往心里去。根据传言,那个家伙好像带着人攻破了神泉山,把镇山之宝天地神泉都收走了。” “啊?”幕末大吃一惊,“如此说来,那个小子确有一定能耐。有件事倒是奇怪了,神泉山既破,伏乞乾归理应败退到皇宫里来,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前来拜见本驾呢?” 鸠摩罗道:“贫家侦探过了,伏乞乾归确实败退到了皇宫,不过他入宫之后只匆匆谒见了一次亲皇,其余时间都蛰伏在自己的府邸里,大有闭门思过的意思。” 幕末正色说道:“哼,丢了神泉山,连那镇山之宝都让人收取了,这个过失有多大他不是不知道!闭门思过,他思得了么!更何况,那神泉山还有一个外人所不知的虚空甬道,那可是像你我这样的异界人士的一个往来通道,一旦被燕阳及其同伙破坏,对咱们造成的损失甚大。” 鸠摩罗笑道:“先生不必着急,那帮家伙智识浅陋,哪里懂得虚空甬道这等物事,又哪里有破坏虚空甬道的能耐!” 幕末不悦道:“如今之世诡谲多变,出人意料之事甚多,诸多事情已经不能以常理度之。譬如那天地神泉,本驾也曾试图收取,怎奈穷尽了百般手段,仍是拿它毫无办法,现在不照样被燕阳那小子收走了吗?” 鸠摩罗道:“这件事情确有诡异莫测之处,但也毋庸无端夸大,只当那小子掌握了先生未曾掌握的一些雕虫小技罢了。至于神泉山那虚空甬道,便是被人破坏了,对咱们也构不成实质性威胁,先生脚底下不正好踩着一个么?那些家伙纵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破坏这皇宫里的虚空甬道吧?他们胆敢前来,先生不妨让他们领教领教不死鸟的威力,料想他们没什么三头六臂让先生斩杀。” 幕末稍加沉吟,说道:“你但知其一,不知其二。本驾这不死之身,其实也有对头,便是那再生树。本驾查阅典籍,这混沌界确有关于再生树的记载,只是那记载甚为简略,让人摸不着头脑。寻日除了守护这虚空甬道,本驾亦曾四处探寻那再生树的下落,却是一无所获。只要把再生树收入囊中,本驾便具有无穷无尽的再生之力、变成名副其实的不死鸟。而如果那再生树被仇家收取,那仇家便成了本驾的克星,本驾的不死之身就会被仇家的再生树所破。盖因那再生树不但具有无穷无尽的催生之力,亦有绵绵不绝的催死之力,本驾的再生之力在再生树那催死之力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原来如此!”鸠摩罗不由发出感叹,“既然这样,先生为何不多花些时间去寻找那再生树的所在?” 幕末叹道:“本驾何尝不想,只是而今皇室之中纷争不息,皇子们自相戕害,伏乞思盘执政的根基堪堪动摇,本驾哪里有大段的空闲工夫四处巡游呢?唉,这伏乞家族的事情,简直说不清、道不明,纯是一笔糊涂账!” 鸠摩罗道:“以先生之能,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应该瞒不过您的眼睛吧?许多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先生大可出手制止呀!” 幕末说道:“皇宫里的任何风吹草动,本驾如果想探查,都能探明其缘由。那十七皇子被盗又被刺杀,事体如何,本驾自然是一清二楚。不过,那都是伏乞家族内部的事情,本驾纵使知晓,又怎能轻易干预?先前若非伏乞思盘跪地恳求,本驾根本不会出手帮他解决三皇娘以及玉氏家族的势力。” 鸠摩罗眨巴眨巴眼,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先生的意思是,皇朝越乱,先生越受亲皇倚重,越能从中取事?” 幕末抛过一个冷眼:“有些道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何必说得这么明白呢?别忘了,你这一仆二主的身份不好扮演,一言一行须得万分小心才是,省得两头落不着好!” 鸠摩罗俯首道:“贫家明白,先生教谕得是!” 与此同时,皇宫里的一个侧室内,尖牙侍卫羌句岂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哼着小调,神情很是轻松。他先前向侍卫长朵清风传讯,说燕阳大概就是那被盗的十七皇子,后来又被亲皇召见,询问事情原委,他又谆谆言说燕阳大概率是十七皇子。等到蛰罗雀经过滴血认亲被确认了皇子身份,羌句岂便进入惶恐状态,一是怕亲皇因为他错报信息而加以惩处,而是怕蛰罗雀寻机报复。 那段时间,羌句岂无时无刻不心情忐忑,说话做事都异常小心,随时等待那临头的大祸。同僚们知晓他错报信息的事,更是投以不屑的目光,由此更增添了他的憋屈,他于是每日茶饭不思、睡眠不宁。 后来听闻蛰罗雀被人刺杀的消息,羌句岂心里方才稍稍轻松了些,暗自祈祷老天有眼、阎王爷赶紧把蛰罗雀这个祸胎收了去。直至蛰罗雀死亡,羌句岂方才彻底轻松下来,一改先前颓唐的状态,变得有说有笑,独处时常常高兴得哼唱小调自娱自乐。
处于自嗨状态的羌句岂,蓦然听到开门的声音,扭头望去,见同僚武铎大步流星地闯进来。 “武铎,你进来之前该先敲门的。”羌句岂虽则使用了责备的口气,脸上却挂着笑。 “敲你娘个头!”武铎说话毫不客气,“你小子有跟上头接触的命,前者被亲皇召见,现在神泉山主又来请你,赶紧夹着屁股去吧!” 羌句岂闻言一惊。伏乞乾归败归皇宫,羌句岂是知道的,他因此暗自佩服燕阳居然把皇家苦心经营多年的神泉山攻破了,却也因此惧怕伏乞乾归会找替罪羊,让别人担承神泉山失守之责。在目前这个节骨眼上,伏乞乾归召见他,注定不是什么好事。 怀着忐忑不已的心情,羌句岂来到伏乞乾归的府邸,见面之后深施一礼,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恭谨,静待对方发落。 伏乞乾归斜卧在躺椅上,鼻孔里哼一声,算是对羌句岂施礼的回应,而后说道:“本座听说伴随你出行的赤足乌丢失了,事体到底如何,你原原本本地说说吧,如有隐瞒,小心你的狗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伏乞乾归竟然问到了他丢失赤足乌的事。这件事情,羌句岂曾经编谎话骗过了朵清风,可是如今面对的是伏乞乾归,这伏乞乾归恐怕不像朵清风那么好骗。 羌句岂心思急转,把对付朵清风的腹稿认真修补过后,开言说道:“禀山主,臣属不慎,确实丢失了一只赤足乌,请山主责罚!” 伏乞乾归眉头一皱:“不要穿靴戴帽、尽说这些没用的!本座知道那赤足乌丢了,可到底怎么丢的,你来说清楚!” 羌句岂面对发怒的伏乞乾归,仍自不慌不忙:“禀山主,那日臣属外出巡游,没想到在左涧山附近碰到一伙强贼,拦下臣属拼杀,看样子是想要了臣属的命。臣属孤身对敌,敌不住强贼的乱拳,便招呼跟从臣属的赤足乌一同上阵,孰料那赤足乌非但没帮上什么忙,反而被一众强贼分割出去、团团围住。臣属后来侥幸逃得性命,顾不上赤足乌的死活,也不知道那赤足乌究竟怎么样了。” 伏乞乾归定定地看着羌句岂,追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羌句岂强作镇定:“不敢欺瞒山主!” 伏乞乾归见羌句岂话语之中没什么破绽,暗道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挥手说道:“去吧!那赤足乌并非凡鸟,你把它弄丢了,理当受处分,你现在自行向朵清风请求处分去吧!” 羌句岂施礼退去,心中暗骂:好你个老鬼,在神泉山吃了人家的大亏,竟拿老子泄愤,人家该在神泉山活劈了你!啊,对了,你他娘的兴许还吃了老子留给燕阳的赤足乌的亏,回头在老子身上找补!哼,让老子请求处分,想得倒美,老子不请求又怎么样? 一路骂着伏乞乾归的亲娘老子,一路返回自己的居处,坐到椅子上,又翘起二郎腿,开始哼那先前没哼完的小调。 这个时候,原先跟从羌句岂的那只赤足乌正自跟着夏霓裳在神泉山四处逛游。 燕阳分派群雄奔赴各个武林宗门清除神泉山余孽,夏霓裳由于武功低微并未跟从,而是陪伴着赤足乌留守在神泉山,等待燕阳从幻厄妖域归来。数日后,燕阳回到神泉山,与风飞扬、顾晚晴在山中四处探查,夏霓裳也便带着赤足乌跟在他们身后游走。 那赤足乌似乎跟燕阳有血缘关系,时常飞到燕阳头上跟他亲近,弄得燕阳很不耐烦,吩咐夏霓裳一步不离地看好它。夏霓裳见同为女人的顾晚晴毫无负担、自由自在地跟着燕阳东游西逛,而自己则要时刻陪伴那烦人的大鸟,心里委屈得很,嘴上不好说什么,行动上对那大鸟却没什么好气。赤足乌好像查探到了夏霓裳的不满情绪,扑闪着翅膀飞在空中,脱离她的魔爪,夏霓裳这才自在起来。 是日中午,燕阳他们在群山之中一个相对偏远的山坡上发现一个被树枝遮盖着的山洞。夏霓裳笑道:“宗主快看,这个山洞怎么看怎么像咱们云霄山上那个山洞,连遮盖它们的树枝都差不多一模一样,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燕阳眉头一挑,说道:“怎么,云霄山上的那个山洞,让你发现了?” 夏霓裳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个破山洞,成年累月地长在那里,谁只要有心,就迟早会发现的!” 嗯,倒是这个道理,燕阳寻思。那个山洞虽则地处隐秘,却终究是个死物,时间长了总会被人发现的。而要说眼前这个山洞跟云霄宗那个山洞有什么关联,燕阳却无论如何不能相信。 第二百四十九章 回趟宗门 “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莫不是害怕山洞里有什么厉害的机关,或者有妖魔鬼怪,不敢进去呀?”顾晚晴有些不耐烦,说完这话,率先闯进山洞。 “操,连神泉山都让老子灭了,就这么个小小的山洞,老子怕它则甚!”燕阳小声嘟囔着,害怕洞中果真有甚危险,急忙跟在顾晚晴身后进入山洞。其他人随即迤逦而入。 这山洞看起来倒也平常,空间很是逼仄,仅容二人并排弯腰而行。光线昏暗,众人不得不点起火把照亮。约摸行进二十丈左右,在前头引路的顾晚晴停下脚步,对跟在身后的燕阳说道:“亲,这个地方似乎有什么禁制。” 自从在南丰城由风飞扬赞襄举行简单的仪式之后,顾晚晴认为自己跟燕阳正式结成了夫妻,回来以后不但向众人宣布了这一消息,而且对燕阳的称呼也改了,从“燕宗主”变成了“亲”。燕阳终是认为二人之间这种主仆加夫妻的关系很不正常,打算解除对顾晚晴的神魂控制,可是顾晚晴却不同意,说道:“先前咱们是毫不相干的人,你控制住我的神魂,我自然不会心甘情愿。可是现在你我结成连理,有了生死相依的关系,我的身家性命自然跟你连在了一起,有那种神魂联系正好,要死便一起死,跑不了我,也飞不了你!” 无奈之中,燕阳只好从了她。 燕阳前行几步,仔细探查一番,果然感到处身之地有些微弱的禁制,显然是神泉山武者设置的。令他纳闷的是,这些禁制太过微弱,很容易被破坏,简直形同虚设,神泉山武者做这些无用功到底为什么? 风飞扬越众而出,举着火把前行,又走出十多丈方才停下脚步,回头招呼燕阳过去。待燕阳来到近前,风飞扬指着前方说道:“小子,看到没有,这个山洞,再往里都坍塌了。” 燕阳抬头望去,果见前方有坍塌的迹象,那坍塌下来的山石把洞里头堵得死死的,连一丝缝隙都没有。而自己现在站立的地方,所感觉到的禁制比先前那个地方大了许多。 待了一会儿,众人先后出洞,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休憩。 “小子,发现什么蹊跷没有?”风飞扬问道。 “其他蹊跷倒是没有,只是那些禁制有些诡异。”燕阳答道。 风飞扬笑道:“老夫不认为其中有什么诡异。你说它诡异,那还是见识不够。” “此话怎讲?”燕阳问道。 风飞扬说道:“小子,你不妨往深里想一想,那坚实的山洞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坍塌下来?很不正常嘛!这不正常之中自然存在玄机。据老夫猜测,那山洞深处或许有什么玄奥,比如虚空甬道什么的,而每一个虚空甬道,都有一些非同寻常的物事支撑着。如果支撑神泉山这个虚空甬道的物事是天地神泉,那么当天地神泉被人收走的那一刻,这虚空甬道就崩塌了。” 燕阳豁然开朗:“啊,晚辈明白了,原来虚空甬道崩塌跟晚辈收取了那天地神泉有关!怪不得都说天地神泉是神泉山镇山之宝呢,原来奥妙竟在这里!” 风飞扬笑道:“孺子可教也!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自然就应该明白那些禁制的道理了。” 燕阳说道:“晚辈揣测,那些禁制是神泉山武者为保护虚空甬道特意设下的,原本并不微弱,只是由于那甬道崩塌之后,把禁制体系破坏了,晚辈感受到的只是残留的禁制,当然微弱了。” 风飞扬道:“你这么说,总体上没错。那设置禁制的,不一定是神泉山武者,有可能是神泉山之外的大能。盖因神泉山的这处甬道,对神泉山武者来说根本没什么用处,神泉山武者也未必清楚它就是勾连异界的虚空甬道。而从这个甬道出入的大能就不一样了,那是他们跨界往来的宝贵通道,必须施加禁制予以保护。” 顾晚晴道:“嗯,前辈所言,大体不差。妾身在皇宫里的时候,时常接触各色异界人士,据说有些异界大能本事通天,被亲皇聘为顾问,关键时刻能够出面摆平连亲皇都难以轻易摆平的事体呢。这些人不太可能经年累月在三千世界待着,肯定会隔三差五地跨界往来。” 风飞扬颔首:“理论上可以这么说吧。老夫在幻厄妖域也遇到了不少异界武者,那些人无不鬼鬼祟祟的,兴许是要搜罗三千世界之中的各种宝贝。小子,你运气好,接连收取了两件宝贝,这也应该算是我三千世界的幸事吧。那些鼠头鼠脑的异界武者如果取走了天地神泉和再生树,而后再拿这些东西祸害三千世界,这三千世界可要遭殃了。”说这话时,风飞扬对燕阳露出浓浓的笑意。 不得不说,风飞扬心胸着实豁达,对燕阳收取天地至宝之举一点都不嫉妒。若是换了个人,心里至少会多少翻腾一阵。须知像风飞扬这样的巅峰武者,比寻常武者更向往利用天地至宝提升自身境界,对任何天地至宝都会趋之若鹜,可是风飞扬却十分淡然,殊为难得。
燕阳笑道:“晚辈相信缘分,能够收取这些天地至宝,应该是跟它们有缘。那些异界人士虽则武功超群,可是毕竟在三千世界缺乏根基,纵使有心,奈何无力呀,只好干瞪眼啦,呵呵!” 夏霓裳对这些对话的内容不是很懂,只是眨巴着眼睛静静听着,待得他们谈兴稍减,便插话道:“宗主,你们说的什么我都不太懂,不过我知道,要对付那些异界武者,须得学好本事,尽快提升修为。可是你都好几年不回宗门,宗中的弟子们如何能长进?” 听夏霓裳这么说,本来喜笑晏晏的燕阳顿时严肃起来。夏霓裳提到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是燕阳最近经常思考的问题。是啊,作为云霄宗宗主,他已经三四年不在宗门了,怎么说都有点不像话。先前只顾着剿除祸乱武林宗门的奸人,顾不上宗门的事情,而今连神泉山都被端了,桑无相等群雄正在各个被颠覆的武林宗门拨乱反正,下一步的事情便是直捣皇室,不过这件事情并不是特别着急,需要预先做好充分的准备,在此期间他完全可以回趟宗门。 经过再次易体,燕阳已经变回了本来的样子,而正是这变来变去的样子给他带来了诸多不便,从幻厄妖域回来之后还费劲巴拉地给夏霓裳解释了半天,如果回了宗门,恐怕要花更多的工夫去向宗门弟子解释。这便是他想回宗门而又踌躇不定的根由。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可以等到桑无相回来之后陪他一起回去,解释工作让桑无相去做。可是如今听夏霓裳这么说,燕阳决定不再等了。 “那好,本座就听你的,先回趟宗门!”燕阳爽利说道。 夏霓裳喜出望外:“宗主,你说真的?”她不相信自己随口说出的一番话竟然说动了自家宗主,认为燕阳可能是跟她开玩笑。 燕阳颔首:“自然不假!你是不是眼巴巴地盼着回去啦?” 夏霓裳倒扭捏起来。身为年轻女子,虽然是个武者,她也愿意过那安定平静的日子,而不愿意居无定所地四处漂泊,何况这漂泊的生活还有随时掉脑袋的风险。先前她情愿出来,一则是图新鲜,二则是对跟燕阳发展关系抱有一定幻想。而今,新鲜已然看够了,燕阳跟顾晚晴也成了夫妻,她只有从旁羡慕的份儿,于是想家的念头占了上风。现在面对燕阳的直面询问,出于女孩儿的羞怯,她自然不好直承其事。 “怎么,你真的要回云霄宗?”一旁的顾晚晴瞪着一双凤眼发问道。 风飞扬接话道:“燕小子是该回去一趟了。身为宗主,好几年不在宗门,把好多正事都耽误了。” 燕阳道:“可不是嘛,耽误了正事不说,我这娶了媳妇宗门弟子都不知道,名不正言不顺呀。反正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晚晴迟早得在云霄宗亮相,晚亮倒不如早亮呢。” “谁是丑媳妇?你家有这么漂亮的丑媳妇?”顾晚晴嘴上不饶人。 燕阳走过去揽住她,笑道:“你就是我家的丑媳妇,你敢不承认?” 夏霓裳撇着嘴说道:“哟,宗主,跟媳妇斗嘴还不忘撒狗粮,您可真够可以的,哼!” 顾晚晴本待好好撒一把娇,听到夏霓裳这么说,也便收敛了,一把推开燕阳,说道:“去,离我远点,小心有人吃醋!” 风飞扬瞧着几个年轻人打闹,脸上不住地笑。 打闹过后,几个人认真商议一下,决定都去一趟云霄宗,并且御空飞行过去。 夏霓裳却着急起来,跺着脚说道:“哎呀,你们都能飞,自然是要飞着去,也不想想还有不会飞的呢!” 顾晚晴故意气她:“谁让你不会飞来着?我看走着去也挺好,沿途游山玩水的,自在多了!” 燕阳怕惹恼了夏霓裳,急忙说道:“你以前是不会飞,现在已经会了。” 夏霓裳眨巴着眼,认真想了一阵,说道:“宗主,我会飞,为什么我自己不知道?我刚才拼命想了想,还是不知道呀!” 风飞扬笑道:“傻丫头,你自己当然飞不了,不还有赤足乌呢嘛!到时候你就躺在那大鸟宽大的翅膀上,让它带着你飞,省劲着呢。” “啊?”夏霓裳还是不高兴,“万一它一忽闪翅膀,把我忽闪下来,我不得摔个粉身碎骨呀!” 第二百五十章 讲武论道 风飞扬笑道:“嗯,一个学武之人,竟然恁般胆小,不怕人笑话!怕掉下来,那就拿根绳拴上,那样保险,哈哈!” 嗯,拿根绳拴上倒也不错,这个老头挺有主意的!夏霓裳这么想着,心情转好起来。 次日,四个人一起出发,朝着云霄宗方向飞行。出发之前,燕阳吩咐留守神泉山的伊匐等人好生在意各种突发情况,若有不虞之事及时传讯,伊匐自是一一答应下来。 除了夏霓裳之外,几个人都是巅峰武者,飞行速度极快。那赤足乌毕竟不是凡鸟,身上驮着夏霓裳,仍能紧紧跟着燕阳等人。倒是夏霓裳,身子在赤足乌变换飞行方向的时候左摇右晃,嘴里不停地咋呼着,样子非常好笑。 三日之后,众人抵达云霄宗,直直降落在云霄宫之前的广场上。 弟子们对这一幕似曾相识,纷纷聚拢到广场,仔细观看之后,以为蛰罗雀又卷土重来了——燕阳重新易体之后,变回了原本的模样,而这一模样正是蛰罗雀跟燕阳易体之后的样子,因此大家都以为现在的燕阳就是以前的蛰罗雀,其实不足为怪。他们以前见过赤足乌,知道那是皇家尖牙侍卫的大鸟,以为风飞扬便是尖牙侍卫。只是对于夏霓裳和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为何跟随而来,大家都摸不着头脑。 宗门里有了异动,虞大海自然不敢落后,带领一干执事来到广场,分开挤挤挨挨的人众,与燕阳等人对面相见。当看到燕阳的时候,虞大海吃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你,你是蛰罗雀——” 燕阳笑着上前握住虞大海的手:“不,我是燕阳,那蛰罗雀已然死了。” “这,这——”虞大海仍然不敢相信。 燕阳扫视众人,发现他们的脸上也透着疑惑,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笑道:“有些事情甚为诡谲,难以常理度之,本座作为当事者,理当向大家说清楚。” 接下来,燕阳把跟蛰罗雀易体之事从头至尾讲述一遍。 这件事情大家先前听桑无相讲过,此际听到燕阳再次讲述,仍然感觉新鲜,并且再次易体之事他们是第一次听到,新鲜感尤其强烈。 幸好有上一次桑无相讲述的铺垫,大家对易体这等看似荒诞的事方才不感到突兀、对燕阳的讲述不那么怀疑,不然的话,不知道燕阳又得多花费多少口舌。 燕阳讲述完毕,夏霓裳又将自己的亲眼所见如实告诉大家,将大家心中残留的疑惑彻底打消。 虞大海这才回过神来:“宗主,幸亏发生了那样的事体,不然的话,属下还以为蛰罗雀那狗贼卷土重来了呢。这一下,属下再也不害怕了。” 燕阳笑道:“蛰罗雀弄巧成拙,到头来害了自己的性命,那也怨不得别人。他处心积虑祸害我云霄宗,奈何天佑云霄,他的阴谋没有得逞。现下奸慝毙命,我云霄宗可谓暂时平安,不过我等须得随时提防外患,不得有一时一刻的松懈。” 虞大海应道:“宗主说得是,属下一定凛遵!” 燕阳转向众人:“本座这一向忙于外务,将宗门的事情抛荒了,有赖大家各尽职守,云霄宗倒也没出什么大事,本座在此表示感谢!我此次回来,只是短暂驻留,过后还要继续外出,完成未竟的事业。这些年来,我虽则抛荒了宗门之事,在外倒也收获颇多。” 说着,转向风飞扬:“这位风前辈,乃是本座的同道,也是这三千世界的巅峰武者,此次光临云霄宗,正好可以给大家讲述修习之道,给大家提供些教益。这一位,”说着转向顾晚晴,“她叫顾晚晴,人称天才少女,也是巅峰武者,现在已被本座俘获芳心,成了本座的终身伴侣,啊,也可以说是宗主夫人。” 众人闻言,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有夸赞顾晚晴漂亮的,有赞佩她武功逆天的。顾晚晴竖着耳朵听着这些议论,心里不由乐开了花。 过后,燕阳带着风飞扬和顾晚晴进入云霄宫休憩。 虞大海原本想汇报宗门里的诸般事体,见顾晚晴略显疲惫,料定他们要先休息一番,于是识趣地退下了。不过,他并未放过夏霓裳,将她召唤到自己的住处,详细询问燕阳在外的行踪。夏霓裳毫不隐瞒地将所见所闻告诉了虞大海,虞大海听罢,对群雄之所作所为暗自赞佩,并对燕阳的进境大为诧异,心想:自家宗主修为逆天,说不定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之事,今后须得恭谨待之,顺便沾些恩惠。 次日,一众弟子得到信息,云霄宗又要举行比武大会。众人对宗主一回来便搞这样的动作都有些不解,纷纷询问虞大海。虞大海回复道:“据说这是陪伴宗主而来的那位风前辈提出的建议,要看看我云霄宗弟子的功夫到底如何。”
众人这才恍然,其中有人说道:“既然那外来的人要看云霄宗弟子的功夫,那咱们就好好露两手,不可给宗门丢脸。”另外一人说道:“那你也得有得露呀,光说有什么用?”先前那人说道:“你就好吧,本人一准不会辱没宗门的声名,倒是尊驾须得好好准备以什么功夫亮相了。”另外那人说道:“这个何须考虑,本人早就准备好啦!” 众人各自摩拳擦掌,暗自准备。 比武之日,大家果然使出了拿手的功夫,比赛场面看上去着实精彩。选手们一边比拼,还一边偷眼观看风飞扬和顾晚晴的反应,满拟博得一个赞许的表情。 让众人失望的是,风飞扬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来人家对他们的功夫很是不屑。 找红尘这些年进境很快,修为已然达到入圣境顶峰,堪堪越入圣元境门槛,乃是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的人才,因此颇为傲娇,此刻见风飞扬这般表情,在击败一个同境界武者之后,对风飞扬抱拳说道:“风前辈,晚辈想领教一下您的高招,可否上台指点一二?” 众人没想到找红尘会有这样的举动,惊愕之余纷纷扭过头来,看风飞扬是何反应。但见风飞扬说道:“后生小子,原本没有跟老夫交手的资格,念在你是燕小子门下的份上,老夫就指教你一番。”说着,纵身一跃,到了台上。这一动作很是潇洒利索,绝大多数人甚至都没看清他是如何上台的。 找红尘不慌不忙,手执长剑,说道:“前辈请亮兵刃!” 风飞扬笑道:“还是不用兵刃吧,省得伤了你不好收场!” 找红尘本来满心不服,对风飞扬的托大更是心生愤懑,于是使出自己的拿手绝活,毫不客气地挺剑便刺。风飞扬微微一笑,身体灵活地一躲,轻松躲过找红尘的杀招。找红尘连出几十招,都被风飞扬轻松躲过了。杀红了眼的找红尘摆出生死拼杀的架势,准备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不料便在此时,风飞扬手指轻弹,找红尘感到一股大力袭向自己胳臂,手中长剑拿捏不住,叮铃一声掉落在脚底下一块石头上。 旁观众人见状,纷纷为风飞扬喝彩。 找红尘却是怔在当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燕阳跳上比武台,来到气定神闲的风飞扬身旁,对大家说道:“刚才的比试你们都看到了,心里或许有不少感受,但是感受代替不了修为,若想提升修为,尚须花费更大的工夫、付出更多的努力。习武之道,坐井观天不行。关起门来修炼,自认为技高于人,实际上可能偏偏技不如人,到头来必定会吃亏。通过这次比武,风前辈看到了我云霄宗弟子的进境,更看到了咱们的短板,下一步,通过他老人家的指点,我相信大家对武道的理解会更深刻,进境更快。明天开始,风前辈、我还有宗主夫人轮流给大家讲论习武之道,希望大家能够有所收获!” 燕阳讲完这番话,大家方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进行这场比武。找红尘刚才通过跟风飞扬的比试,切实感受到了自己的差距,恨不得风飞扬现在就开始讲武说法,不服的心气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翌日拂晓时分,广场上已然坐得满满当当。风飞扬第一个给大家授课,讲授自己习武的过程和体会,也讲授自己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云霄宗弟子既佩服他对武道的认识之精辟,又佩服他见识之广博,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听完之后回去反思,自己修习中的一些困惑竟然豁然开朗。 顾晚晴和燕阳接着授课,大家又增添了不少感悟。讲武接连持续了六天,众人感觉意犹未尽,私底下纷纷向三人请教。三人毫不吝惜,将自己的心得悉数传授。 这些日子,云霄宗弟子都感到自己受益匪浅,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找红尘受益最大,先前在入圣境迁延了好几年,一直未找到突破的契机,而听罢风飞扬等人的课程之后,居然轻松突破到圣元一层境,有资格成为宗门长老了。 夏霓裳也从气动境突破到了入圣境,镇日笑得合不拢嘴,有事无事便往云霄宫跑,向燕阳报告自己的进境,请求燕阳指点。 顾晚晴私下对燕阳说道:“这个小丫头频繁地跑来跑去,我看其中有些意思,不如你收了她吧。” 燕阳一时反应不过来,说道:“说什么呢,她早就是云霄宗弟子了,收什么收?” 顾晚晴翻个白眼:“装糊涂是吧?我不是说让你收弟子,是让你收老婆!” “呸!”燕阳闻言,做作地吐出一口大痰,心想:你个小妖精,老子哪还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收个老婆!老子要是真收了,你他娘的不得闹翻天! 第二百五十一章 探洞寻幽 顾晚晴道:“你别给我假正经,表面上道貌岸然的,说不定心里猥琐着呢!你要是有心,就把她收了,省得她以为奴家要独霸你的身子、见了奴家跟见到仇人似的。” 燕阳心想,老子不管你是不是试探,现在就是不能松口,让你再奸猾都无机可乘。哦,老子收了她,你倒是少了一个仇人,说不定老子从此就多了你这个仇人呢!你他娘的表面上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心里头那醋劲不知道有多大呢,老子还是先赶好你这辆车为妥,目前还是以不翻车为目标。 想到这里,燕阳怡怡说道:“夏霓裳是我云霄宗弟子,纵使把你当成仇人,又能把你怎么样?而今咱们二人夫唱妇随的挺好,再多一个人就不好玩了,其中的意思,嗯,你懂的!” 顾晚晴眨巴着迷人的眼睛仔细打量燕阳,似乎在查探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半晌方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要后悔啊,否则奴家一定不答应!” 燕阳鄙夷地看她一眼,心道:看看,本性暴露了吧?方才明明就是试探,以为老子愚笨看不出来! 表面上却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要是有后悔药的话,相信一辈子都卖不出去。” “那么,你从此以后就不再娶其他女人了?”顾晚晴继续纠缠。 “好啦!”燕阳有些不耐烦。世界上再聪明的女人,在吃醋这件事上也不能幸免,若是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一准会聊出各种幺蛾子,燕阳可不愿意上她这个当,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你知道,我云霄宗也有像神泉山那个山洞一样的山洞,咱们不如前去探查一番,看是如何。” “嗯,”顾晚晴美目翻动,“叫上风前辈吧,他见识广博,能给咱们指点迷津。” “好的,一切听从夫人吩咐!”燕阳显得极其顺从。 顾晚晴心里甜丝丝的,双目之中光彩闪烁。 燕阳收取天地神泉和再生树之后,那诞灵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跳进天地神泉之中,在神泉里扎下根须,并且枝芽不似先前那样着地生长,而是顺着再生树的树干攀援而上,几乎把那树干遮了个严严实实,嫩绿的芽尖甚至跟再生树那五彩斑斓的叶子混杂在一起,这一草一木活像须臾不可分离的好兄弟一般伴生、依存着。它所产生的妙用,便是极大地提升了燕阳的神魂和肉体力量。燕阳自忖,单论修为,风飞扬已经落下他好几个档次,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不再是他需要依仗风飞扬,而是风飞扬反过来需要依仗他了。可是论经验阅历,他跟风飞扬相比还差得很远,所以顾晚晴提议让风飞扬一同探洞,燕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倒不单纯是对顾晚晴的顺从和迁就。 风飞扬天性不喜安分、甘愿冒险,自是爽快答应了燕阳探洞的邀请。 三人来到洞前,发现这个山洞从外观上看果然跟神泉山那个洞基本上一样。燕阳回想起自己当初被蛰罗雀带至此处被迫易体的场面,不由百感交集,暗叹易体场所犹在,而易体之人安在哉!又想起在洞中吸收金刚伏魔咒,燕阳内心不由又生出几许温馨。这些年来,若非得那金刚伏魔咒的助力,他注定不会走得恁般顺利。说起来,他应该对金刚伏魔咒存有感恩之心,可是他却由此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金刚伏魔咒恁般神奇,究竟源出何地,久后对自己到底是福是祸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穷其一生都难以找到了。 顾晚晴见燕阳面壁沉思,不由附耳嗔怪道:“想什么呢?一个山洞而已!它尽管也有毛茸茸的枝叶遮盖,可终究还是一个普通的洞穴,有什么好端详思虑的!” 这个女人,说话旁枝丛生,动不动就下道!燕阳颇为无奈,只好伸手推他一把,踉跄进入洞中。 三人小心前行,提防各种可能存在的危险或者禁制。 跟蛰罗雀易体那一次,燕阳虽然也进过这个山洞,但是由于事出仓促,并且接连遭遇变故,他并没有对洞里的情形仔细探查。此次故地重游,燕阳看得非常认真,来到当年吸取金刚伏魔咒的地方,发现那原本遮盖着金刚伏魔咒的杂乱植被早已枯萎,只剩下寥寥几根干枯的细枝附着在洞壁上。桑无相与元破山拼死血战的痕迹,也早已被流逝的岁月所淹没,当年残留在洞里的血肉已然无迹可寻。 再往里走,便是连燕阳都感到陌生的所在了。好在有风飞扬冲在前头,他并不用担心什么。 前面的道路蜿蜒曲折,折转之处甚多,有时候每走出几步就要拐个弯。风飞扬怒骂道:“这个鬼地方,兔子都不来拉屎,居然弄出这么多弯弯绕,存的到底是什么心呐!”一边骂,一边气哼哼地阔步朝前走。他个头很大,这一气恼便分了神,不时撞在洞壁上,弄出咚咚的响声。顾晚晴见状,不由捂着嘴偷笑。
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三人终于来到山洞的尽头。与洞中其他地方不一样的是,这个地方甚是宽敞平阔,地面平台方圆五丈左右,高约三人多高,比寻常人家的居室都大了许多。 顾晚晴笑道:“燕阳,想不到你们云霄宗还有这么隐秘的地方,特别适合金屋藏娇,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大可以带着那个姓夏的丫头在这里住上一阵,好好享受享受。” 燕阳一把揽住她细软的腰肢,笑道:“我倒想先跟你隐居在此享受享受呢。以前不知道还则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岂能再让它就此空着!” 顾晚晴嘻嘻一笑,摆脱他的怀抱,说道:“鬼才跟你在这里享受呢,阴森森的!” 风飞扬于二人调笑之际,走到平台中间位置,观察片时,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摆手招呼二人过去。两人近前一看,发现平台中央有一个伸向地下的黑洞,阔约七尺,里面没有任何光亮。 “这个地方肯定有古怪!”风飞扬站直身子,眉头微皱,“说不定就是连通异界的虚空甬道。” 啊,这大概就是一个虚空甬道了!燕阳心想。他这么判断,乃是以金刚伏魔咒为依据。那金刚伏魔咒应该是异界功法,此地若无异界人士出没,那异界功法便不可能出现。如果这个黑洞就是虚空甬道,金刚伏魔咒在这里出现就解释得通了。只是那异界人士为什么将金刚伏魔咒留刻在洞壁上,仍是个未解之谜。 “前辈,要不奴家进去查探查探、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虚空甬道?”顾晚晴好奇心起,打算进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奇景。 风飞扬摇摇头:“绝对不可!任何虚空甬道都连接着异界,若是修为不够,或者目标不明,轻率进入甬道的话,轻则会被放逐在漫无边际的虚空之中,困顿其内,一直漂泊,重则顷刻之间被其中的乱流搅得粉身碎骨,灭杀于无形。” “啊,这么可怕?”顾晚晴内心生出些忌惮,随后说道,“可是前辈,那些异界人士频繁往来怎么没事呢?” 风飞扬道:“这其中的细微款曲之处,老夫没什么研究,只能说不懂了,不过老夫刚才说的却是实情。” 顾晚晴皱着眉头琢磨一会儿,回头找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投进黑洞,要探探它到底有多深。无奈那块石头好像沉入了大海,没有传出任何回声。顾晚晴这才明白,这黑洞跟普通洞穴完全不一样,具有很强的吸力。 燕阳说道:“前辈,这个虚空甬道能不能堵住?不然的话,对我云霄宗是个不小的威胁。” 风飞扬苦笑道:“堵不住的!虚空甬道之所以是虚空甬道,正是因为它是天地自生,具有独特的存在法则,拿寻常物事去堵,投进多少去都会被它吞掉。不过你也无须担心,这甬道周围既然没什么禁制,那就说明已经好久没有异界人士从这里来往了,说不定已经废弃了呢。” 啊,这样才好!燕阳双手置于额头,作出感谢皇天的样子,随后扭头对顾晚晴说道:“怎么样,既然异界人士不来打扰,咱们不如干脆搬到这里居住,好好享受享受二人世界。” “去你的!”顾晚晴略显羞赧,转身便朝洞外走。 出得洞来,燕阳开始琢磨这里需不需要派人看守,以免宗门弟子不慎掉入黑洞丢了性命。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不派人看守,反正这个地方一般人也过不来,通常情况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来到云霄宫外,却见夏霓裳等候在这里。 夏霓裳见到三人,迎上前来,说道:“宗主、风大侠,你们是不是去看那个山洞啦?” 风飞扬笑道:“小丫头很机灵呀,一猜就猜到了。” “那你们发现什么没有?”夏霓裳显得颇为好奇。 “一个寻常的山洞而已,能有什么稀奇的物事!”风飞扬故作淡然。 顾晚晴却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个山洞里头刻着燕阳和你的名字,还写着你们生生世世永做夫妻的话呢,你先前难道没发现?” “啊?”夏霓裳似信非信,神情有些茫然。 燕阳用手指敲敲她的脑门:“啊什么?这么没边际的话你也信,可见真是个傻丫头!” 第二百五十二章 浅层透视 夏霓裳从一开始就感觉到,顾晚晴这个女人鬼马兮兮的、不太好对付,而出于女人对待同性的惯常心性,她偏偏一有机会就要跟顾晚晴斗上一阵。顾晚晴对燕阳身边的任何女人都有提防之意,纵使夏霓裳对燕阳没有男女方面的心思,她也会替夏霓裳琢磨出点心思来,何况夏霓裳对燕阳还多少有那么点心思,顾晚晴就更不会纵其所为了,因此处处跟夏霓裳针锋相对,让夏霓裳难堪。 此时此刻,夏霓裳经由顾晚晴一番戏弄,一半是羞赧,一半是气恼,双颊变得绯红,眼看便要发作。 风飞扬终是经验老到,不欲年轻人之间闹得不可开交,急忙岔开话题道:“燕小子,适才咱们议论的那件大事,回头你要仔细斟酌,看到底怎生定夺。” 这话没头没尾,燕阳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扫视一眼顾晚晴和夏霓裳之后方才恍然,于是说道:“前辈放心,晚辈这就跟晚晴回去参详,定然不负前辈期望。哦,对了,霓裳,那赤足乌乍来我云霄宗,兴许不太适应,你多费心照看照看。” 说罢,拉着顾晚晴,急匆匆地进入云霄宫。 顾晚晴跟夏霓裳斗嘴占了上风,正在得意之时,倏然被燕阳拉开,内心有些不悦,说道:“你这着急忙慌的,到底要干什么?这大白天的,须放尊重些,免得让人笑话。” 燕阳哭笑不得:“想什么呢!老子并不是登徒子、急色儿,不是想跟你干那事!” 顾晚晴道:“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啊,风前辈说你们刚才议论了什么大事,我一直在你身边,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莫非你们使用了隔空传音之术?” 燕阳笑道:“先别问那么多了,回去再说吧,我确实有大事要考虑。”说这话时,他由不得琢磨,女人有时候就是怪物,便是聪明绝顶,对一件事情钻牛角尖的时候,在其他事情上也显得十分弱智,尤其是一些人情世故方面的事情,非要人家挑明了才会反应过来。 回到宫中,顾晚晴以为燕阳真有什么大事要考虑,顾自躲在一旁干自己的事情,不来打搅他。 沉下心来,燕阳感到这些年来自己对宗门的事情确实荒疏了太多,许多事情需要好好考虑考虑,好好安排。比如,虞大海已然晋升圣元三层境,又代为执掌宗门数年,该提拔为长老了。找红尘等晋升圣元境的弟子,也应该提拔为外门长老。执法堂等机构的人员组成,也到了应该调整的时候。这些人事方面的事情,都需要他这个宗主定夺。 再者,那新发现的虚空甬道,如果无人守护,他终是不太放心。可是如果派人守护,那就必定走露风声,若是消息外泄,可能会在各个武林宗门引起躁动,结果很可能无法收拾。到底该如何妥当处置,倒成了一个难题。 蓦地,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先前驯化的那些灵兽! 嗯,要是让那些灵兽守在洞口,虚空甬道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他一开始想到的是麝牛。那麝牛体态强壮,一身浓密的体毛如绸缎般闪着亮光,最受他偏爱。不过,麝牛身躯较大,在逼仄的山洞里恐怕转个身都困难,所以不太合适。想来想去,燕阳以为身体壮硕而体形较麝牛小一些的雄狮最为合适。 作出决定之后,燕阳踱步出宫,来到后山某个角落,打一声呼哨。片刻之后,便听到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看到一只灵猫现身,站在树杈上向他张望。随后,各种灵兽迤逦现身,或站或伏,纷纷看着他,似乎等待他的指令。 燕阳扫视群兽,笑容满面地说道:“咱们暌违已久,你们都过得很好吧?嗯,看到你们点头,我就放心啦。这些日子,本座南征北战,比较辛苦,没能顾得上你们,内心甚为愧疚,好在你们相处和谐、没什么损失,我心甚慰。” 见那些灵兽都专注地听着,燕阳心中十分欢喜,顿了一顿之后继续说道:“本座而今召唤你们,一则是想跟你们见个面,叙叙旧情,二则是有一件事要办。看到没有?”说着,用手一指左侧的那个山洞,“那个山洞,里头有些蹊跷,需要派人,啊,不,派兽守护。本座思来想去,认为派两只雄狮轮流守护最为合适。” 话音刚落,但听兽群一阵骚动,那猛虎、麝牛、猩猩、黑熊、花豹、大象等纷纷低鸣,似乎表示不满。 燕阳冲它们摆摆手,笑道:“你们不要焦躁,本座丝毫没有看轻你们的意思。你们如果认为不妥,可以自行商量,轮番值守也可。不过,那个地方空间逼仄,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眼下还是先由狮兄守护吧。”
几只雄狮听罢,显然至为满意,不住地冲燕阳点头表示感谢,又不约而同地抬起一只前爪向燕阳挥动,似乎称赞燕阳决策高明。 谈论一阵,燕阳跑到兽群之中,逐个抚摸、拍打,表示亲近,并骑上其中一头麝牛,在林中溜达一阵,方才跟灵兽们挥手告别。 顾晚晴于燕阳出宫之时,悄悄尾随在他的身后,想看看他究竟去干什么。当看到燕阳跟灵**谈、亲近的一幕,她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心道:原来这个貌不惊人的家伙,居然还有这样的底牌,在山中驯化了这么多灵兽!怪不得他能放心地离开宗门数年不归呢,有这么强的助力,一般势力想进犯云霄宗,注定铩羽而归。 她由此也对自己的男人更增添了一些赞佩。 不过,暗中尾随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毕竟上不得台面,她不想让燕阳知晓,于是赶在燕阳之前回到云霄宫,若无其事地等待他返回。 不大一会儿,燕阳意气风发地回来。顾晚晴迎上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和一个深深的香吻,而后温柔地问道:“亲,你刚才没去会哪个女人吧?” 燕阳含情脉脉地:“老子有你这么一个淘气鬼就够了,会什么其他女人!身为宗主,诸事繁忙,便是有那份心思,又哪有那个工夫!” “那你刚才干什么去啦,鬼鬼祟祟的?”顾晚晴不依不饶。 “你坐下,老子跟你说说!”燕阳搀着她坐下,把自己刚才所做的事情讲述一遍。顾晚晴故作吃惊,呼叫连连。燕阳急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你这么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大白天的行那苟且之事呢!” 顾晚晴蠕动着樱唇,娇声道:“人家就是要跟你行苟且之事嘛,你非要说破,让人家害羞!”说着,合身扑倒燕阳,手脚并用,不停折腾。燕阳被她撩拨得心痒难耐,只好遂了她的心意。 事毕,燕阳心思仍自转回灵兽身上,回想着当初从灵兽们的打斗中领略力量运行的奥秘,突然想到那具有透视效果的力量巡行图,旋即起了一个念头:若果自己的眼睛具有透视功能,不借助金刚伏魔咒也能轻易看穿一些事情,那将是怎样的情景?这几年自己收取了那么多宝贵的东西,能不能将其整合出一套透视术来呢? 这个东西诱惑力太大,念头一起就放不下。燕阳在处理人事调整等事务之余,心心念念的全是这件事。他在神识之中先与袖珍玻特勾连,而后通过玻特勾连金刚伏魔咒、再生树、七星竹及其他各种功法,得到的结果是,只能实现浅层透视,就是说,只能透过衣装看到人的体表肌肤,而不能透过体表肌肤看到骨肉。 这一结果显然让他大为失望,他对玻特发出无尽的抱怨,其间夹杂着不少玻特听不懂的骂娘的话语。怎奈不管燕阳如何抱怨,玻特总是双手一摊,作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失望过后,燕阳心道:无论如何,浅层透视也是透视,总比完全不能透视强,还是接受这个比夹生还夹生的狗屁结果吧。只是这件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说出去太丢人! 具备浅层透视功能之后,燕阳再看顾晚晴,发现她就像裸体一般,身体上的每一个麻点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顾晚晴恁般聪明,发现燕阳看她的时候眼神怪怪的,察觉其中有些不正常,想问却强自忍住了。燕阳做贼心虚,赶紧关闭了透视功能。 他不想对顾晚晴施展透视功能,首要的原因并不是害怕被顾晚晴识破,而是怕丧失对她的新鲜感。他明白,越是朝夕相处的人,越是要保持新鲜感和神秘感,如果相互之间彻底坦诚相处、没有任何私密,那么久而久之便会相互厌倦,感到对方索然无味。 可是,有些时候,燕阳却非常希望施展透视功能,尤其是面对柳瑶姬的时候。那柳瑶姬接连遭受打击,面容憔悴,神情萎靡,不复先前光鲜亮丽的模样。燕阳想通过透视查探一下她是否有什么疾患,以便及时医治,无奈这该死的浅层透视看不透她的身体,只能看到她的浅表。 纵使如此,燕阳仍能看出她的皮肤略带灰暗,缺乏应有的亮色,显得毫无生气。 沦落到今天这个状况,自然是她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可是燕阳内心仍然隐隐作痛,对她产生了恻隐之心,想把她从颓废的境地中拉拽出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魔气突现 从人品上看,柳瑶姬喜欢趋炎附势,不是个本分的女人,可是这一品德上的瑕疵并非柳瑶姬所独有,世间很多人都有这个毛病,如果不是玩得忒过火,倒也不是无可救药。除此之外,这个女人还有点好色,燕阳相信她只要成了家,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就会解决。恰好因新晋圣元三层境而被提拔为内门长老的虞大海丧偶不久,或有意续弦,燕阳因此打算为他们二人说合。 虞大海确有续弦的盘算,不过当燕阳提到柳瑶姬的时候,他却有些踌躇,盖因柳瑶姬由于攀附蛰罗雀,名声已经臭了,现在宗门中的一些人总是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的,另有一些人以为她人尽可夫、常于夜深人静之时潜入她的居所欲行非礼之事。虞大海身为圣元三层境武者,又代为执掌宗门,顾及自身清誉,内心深处不太情愿与一个背后让人戳脊梁骨的女人为伍。 燕阳耐心地跟虞大海分析柳瑶姬沦落到现在这个田地的缘由,剖析女人的本性,并严肃地指出宗门负责人挽救失足弟子的重大责任,话讲得极其透彻。虞大海考虑半晌,把心一横,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回头再跟柳瑶姬谈,那就顺利得多了。柳瑶姬十分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一度考虑过退出宗门,对惨淡地度过一生早就有所意料,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今听燕阳撮合她跟虞大海婚配,哪还不晓得燕阳是要拯救她,由不得珠泪滚滚,抽咽着答应了。 完成这件事情,燕阳又着手传授宗门弟子一些功法、武技,并请风飞扬和顾晚晴也参与其中。弟子们认真参悟,勤恳修习,宗门处处都有舞枪弄棒的身影,气象由此大振。 是日,燕阳、风飞扬、顾晚晴传授罢功法,在云霄宫品茗闲聊,却见执事弟子禀报,道是碧云宗有人前来拜山。 燕阳说道:“那碧云宗距我云霄宗千里之遥,平日素无往来,本座连它的掌门是谁都不知道,他们无故前来,为着何事?” 执事弟子答道:“属下问了,那前来拜山的三个人只是说要跟宗主叙叙同僚之谊,并无其他意思。” “叙叙同僚之谊?”燕阳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武林之人,乃是同道,并非同僚,这同僚之谊出处何在?” 顾晚晴笑道:“燕宗主能耐通天,事业辉煌,都快把大天捅破了,说不定人家心生仰慕,要投入您的麾下呢,嘻嘻!” “岂有此理!”燕阳知道顾晚晴这是开玩笑,但是武林同道之间的相互尊重不可亵渎,所以急忙打住,转而对执事弟子说道:“人家既然来了,咱们也不好拒之门外,你去引他们过来吧!” 执事弟子答应着去了,顿饭工夫之后,带着三个人前来。 那领头的方脸阔鼻,身形高大,看上去气场很大。跟随的两个人,一个身形矮小,硕大的头颅颇为显眼,另一个则是中等身材,没什么明显的特征。 执事弟子介绍了燕阳之后,那方脸阔鼻者说道:“啊,燕宗主!本座乃碧云宗宗主战将。” 燕阳感觉那方脸阔鼻的家伙神情傲慢,说话缺少礼数,心中有些不痛快。更为关键的是,他介绍自己是碧云宗宗主战将,那么到底是宗主呢,还是战将? “宗主,战将?啊,本座明白了,你是碧云宗宗主座下的一员战将!”燕阳说道。 那头颅硕大的家伙开言道:“燕宗主不要误会,这是我们碧云宗宗主,姓战名将,不是什么宗主座下的战将!” 燕阳道:“你不早说!要不是有你这番解释,本座还真是误会了。嗯,你叫什么名字?”他见战将傲慢无礼,因而言语之中也不再掉什么虚文。 大头见燕阳对他不尊重,先是一怔,而后说道:“本驾忝为碧云宗长老胡懈墙,人送外号掌上飞。” 燕阳颔首:“嗯,倒也名副其实。螃蟹一般都是在掌上爬,你比螃蟹强,会在掌上飞,有本事,呵呵!”扭头问那个中等身材武者:“你又有什么能耐?” 那武者面无表情,说道:“本驾戈寒,能耐不大,寻常只在战宗主左右效些犬马之劳罢了。” 寒暄一阵,燕阳带领他们进入云霄宫之中的一个偏殿,并命人把虞大海召来,对他说道:“本座还有些急务要处理,你先跟客人聊着!” 他刚才启用透视眼,看到碧云宗来的三人身上除了外头一眼能够看到的兵器之外,贴身之处还藏着飞刀等暗器,那中等身材武者体表更隐隐露出阴邪的气息,显然不怀好意。于是,来到自己的居所之后,他对风飞扬和顾晚晴说道:“这三个人鬼鬼祟祟的,需得认真提防,不可等闲视之。一旦对方出手,咱们须果断应对,千万不能客气,以免中了他们的奸谋!”
商议一番,三人重新回到偏殿,却见虞大海脸色铁青,似乎很不愉快。 “怎么回事?”燕阳问道。 虞大海苦笑道:“宗主,原来人家是问罪来啦!” “嗯,问罪?问什么罪?”燕阳问道。 胡懈墙翘着二郎腿,大马金刀地说道:“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吧。燕宗主,你须知道,而今皇室整饬武林,将各个武林宗门统揽到麾下。我碧云宗得皇室器重,被皇室确定为这方圆两千里之内的首领宗门,域内其他宗门都由我碧云宗统管。而要实现统管,必定花费好大的费用,这些费用须由被统管的宗门一体缴纳。现如今,我碧云宗统管的其他宗门都已如数缴纳管理费用,只有你云霄宗好像不知道这回事似的,连一分钱都没缴来。战宗主此次带着在下登门,就是想问问,你们云霄宗是压根不知道缴费之事呢,还是仗着背后有什么强大的依傍故意不缴呢?如果是前者,尚可原谅一二,而如果是后者,哼哼,恐怕就不那么容易善了啦!本驾一向心直口快,燕宗主休怪我说话不客气。” “啊,原来是这样,明白了!”燕阳挨着胡懈墙坐下,故意把双脚搁在他的腿上,笑道:“你还别说,老子就喜欢人家心直口快,凡事不藏着掖着,不用费劲去猜。” 胡懈墙一边试图把燕阳压在他腿上的脚搬开,一边说道:“喜欢就好,就怕你不喜欢呢!” 燕阳抬手拍拍他的肩背:“喜欢不喜欢那是老子的事,跟你怕不怕的没什么关系。像你这种不知死活的傻鸟,老子都不屑于用眼皮夹,呵呵!” 战将见胡懈墙搬不开燕阳压着他的双脚,挣扎得辛苦,又闻听燕阳出言侮辱,不由怒气横生,一拍桌子,闹出很大的响动,说道:“燕阳,本座亲自前来,那是给你面子,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弄得不好收拾!” 戈寒也阴阳怪气道:“就是!谅你云霄宗也没多大胆子跟皇家抗衡,还是识时务为好!” 风飞扬不待燕阳答话,开言说道:“你们碧云宗这几个酒囊饭袋,再这么胡扯下去,老夫非得气死不可!你们兴许不知道,燕宗主已然率领群雄荡平明杀门、镇元山和神泉山,接下来就要直捣黄龙,把伏乞思盘那个老鬼拉下马来。这等盖世英雄,你们这狗仗人势的虚言恫吓管不得用,还是赶紧收起来吧。不然的话,想夹着尾巴走都走不了啦!” “你这个老家伙,”战将手指轻点着风飞扬,“直如孩童般口无遮拦,信口开河的本事天下无敌。皇室统驭天下,岂是你们几个跳梁小丑可以敌对的?本座今天既然来了,就不能让你们继续放肆,不臣服就打杀,你们只有一个选择!” 战将数年前被元破山和佝偻怪逼诱,投靠了皇室,并被元破山指定为这个片区的首领宗主,自此之后便视周边宗门如无物,横行霸道起来。燕阳等人先后剿灭明杀门、镇元山和神泉山,皇室故意封锁消息,战将因此并未得到信息。近日又受皇家宗门派来的戈寒蛊惑,胁迫附近武林宗门臣服,只剩云霄宗尚未拿下,于是趾高气扬地前来,满拟燕阳会对他低三下四,不料人家说话比他还硬气,他哪里受得了这等鸟气,于是容受不住,开始没好气地发作。 “一个选择是吧?”燕阳坏笑着,搓胸抓住戈寒的衣服,一把提溜起来,“那老子就选择打杀,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说着,气劲鼓动,就要对戈寒发动攻击。 风飞扬、顾晚晴毫不怠慢,几乎在同一瞬间分别抢到战将和胡懈墙面前,各施手段,意图制住对手。 便在此时,燕阳感到戈寒肋胁之下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冷眼看去,发现他肋胁部位开始冒出一些黑色的污浊气体。愣怔之中,但听戈寒阴笑道:“无知小儿,空自张狂,而今中了本驾的魔气,过一会儿你就会全身溃烂,本驾只问你是否后悔了?” 若论真实修为,战将不过是圣元三层境,他之所以胆敢闯入云霄宗,正是倚仗着戈寒那令人胆寒的魔气,此刻眼见燕阳已被魔气侵蚀,不由狂笑道:“老子说话算数,不屈服便打杀,这回你们尝到厉害了吧?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哈哈!” 笑声未已,却见燕阳不知用了何等邪性功夫,那被他提溜在手里的戈寒瞬间没了生机,原本如轻烟般不断往外冒的魔气当即中断。 饶是如此,现场仍然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战将的供述 分别扑向战将和胡懈墙的风飞扬和顾晚晴,原本已经探到了对方的身体,并且转瞬之间对对手形成了压制之势,可是在魔气冒出之时,居然手脚发僵,几乎动弹不得。二人哪还不知道这是受了魔气的影响,急忙调动气劲化解,同时还要防着战将和胡懈墙趁机攻击。 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战将和胡懈墙并没有发动攻击的意思。 战将亲眼看到燕阳一举击杀戈寒,尽管对燕阳的能耐大为诧异,然而对戈寒轻易被燕阳击杀并未表现出惊惧,而是神色如常地冷眼直视着木偶般一动不动的风飞扬和顾晚晴,点头说道:“魔气入髓,不死也废,你们完蛋了!”接着转向燕阳,指着他说道:“你也会如此!或许你们讶异本座为什么不趁机要了你们的命,实话告诉你们,对于中了魔气的人来说,死是早一刻晚一刻的事,已经不劳本座出手,呵呵!” 说完这话,战将发现燕阳并未像他想象的那般僵废、仍能活动自如,方才有些吃惊,不由自主地开言问道:“你怎么还能动弹?” 燕阳抛过一个坏笑:“老子为什么不能动弹?不但能动弹,还动弹得欢实着呢!不信是吧?老子这就让你彻底相信!” 他于戈寒释放魔气之时察觉不对劲,当机立断地催动气劲将戈寒击杀,并随手一划将那些魔气划散,感到自己身体并无异常,于是判断那些魔气对他没有侵蚀之力,这才放下心来。眼见战将自信满满地以为他也会被魔气侵蚀,不由感到好笑。他自己虽则无虞,但是风飞扬、顾晚晴和虞大海已被魔气侵染,需要及时处置,如果战将和胡懈墙身上有解药,那是最好不过,如果他们身上没有解药,那就只好调运气劲将风飞扬三人所中的魔气逼出来了。 心思既定,燕阳更不怠慢,一个纵跃扑向战将。战将、胡懈墙心思急转,以为合二人之力对付一个中了魔气的燕阳不在话下,于是同时行动,联手来对付燕阳。 可是燕阳而今实力之强岂是他们二人对付得了的?燕阳的主要目标是战将,根本没把胡懈墙放在眼里,在对付战将的同时,看到胡懈墙上来助阵,出手毫不客气,双手各施一波流功夫,一掌把胡懈墙击飞,一掌击打在战将身上。 这两掌的力道不一样,效果也不一样。 因为要留战将这个活口,燕阳击打战将的时候只用了三成力道。纵使如此,战将也承受不住,中掌之后,整个人委顿在座椅上,面色潮红,急促地喘着粗气。 而击打在胡懈墙身上的那一掌,燕阳却用了十分的力道。胡懈墙中掌之后,身体横飞,撞向背后的墙壁,飞撞过程中口中吐出大量鲜血,骨骼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显然已经节节寸断。那飞撞的力量甚猛,竟然把坚实的墙壁撞出一个大窟窿,胡懈墙半个身子穿墙而过,另一半身子则留在墙内,已然没了生机。 燕阳见状,拍拍手说道:“嗯,胡懈墙,这个名字倒也名副其实,临死之际居然把那面墙撞坏了,可惜,老子又得花钱修葺修葺!” 战将则一脸惊恐地盯着燕阳——这是什么妖孽,只是一掌之威,就把胡懈墙打成那样,自己则身受重伤!同样是武林宗主,修为境界应该大致相同,可是这个家伙怎么竟有恁般强悍实力?据戈寒所说,那魔气纵横四海,无人可挡,这个家伙又是如何做到不被魔气侵染的?自己若非事先服用了解药,绝对抵挡不住,可是眼前这个豪横的家伙居然硬生生地抵挡住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战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琢磨,看来这一趟是来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自己仗着有皇室撑腰,又仗着有戈寒的魔气助力,以为可以到处耍豪横、施硬气,先前屡试不爽,没想到今天竟在阴沟里翻了船,栽在了这名不见经传的云霄宗!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说不定哪里会卧着虎藏着龙,可是自己由于豪横迷心,没有把该做的功夫做足,这才吃了这么个大亏。唉,都怨自己鲁莽啊!现在的局势已经明了,人家是刀俎,自己就是鱼肉,如何切割,全凭人家做主啦,自己完全没有挣挫的机会。 “有没有解药?”燕阳来到战将对面,淡然问道,“你可别说没有啊,留着你就是为了这个,不然的话你的下场跟他一样。”说着,伸手指指半截身子留在墙内的胡懈墙。 “解、解药在他身上!”战将嘴唇一边蠕动一边颤抖,目光向僵死在地上的戈寒看去。 燕阳来到戈寒身边,蹲下来摸索一阵,找出一个绿色的瓷瓶,对战将晃晃:“是它吗?” 战将点点头。 燕阳急忙取出几颗解药,先来到风飞扬身边,打算给他喂服下去,无奈风飞扬已经牙关紧咬,不能服食、吞咽了。燕阳心中一凛,明白形势严峻,须得先让他恢复些活力,于是收起解药,站在风飞扬背后,双手搭在他腰胁处给他渡气。
风飞扬修为甚高,又深受魔气侵染、全身僵硬,燕阳给他渡气,消耗自然很大,不一会儿便汗流浃背。好在如此一来,风飞扬已然不那么僵硬,身体有些软和了。燕阳一只手继续渡气,另一只手拿出解药,塞到风飞扬嘴里,猛拍他的后背促使他吞咽。果然,咕噜一声响后,风飞扬把那解药咽下去了。 燕阳随后如法炮制,先后给顾晚晴和虞大海服食了解药。由于消耗过大,他不得不坐在地上闭目调息,慢慢恢复精力。像刚才这种消耗,若非有诞灵草随时补充灵气,燕阳绝对吃不消,解救一个人之后就得休息一阵,而如果那样的话,后面的两个人由于身体僵硬的时间太长,能不能救过来就很难说了。 调息之中,燕阳虽然身体不动,但是仍自怒恨战将一干人的歹毒。武林人士释放魔气,这是从所未闻之事,这一异变,恐怕会造成武林之中的又一场风暴,着实不能小觑。燕阳虽然见识浅薄,然而先前也听说过异界之中有什么魔族,魔族的世界里魔气充盈,外人不慎进入都会被魔气侵染,变成魔徒。这三千世界乃是清明世界,明明没有魔族,却是哪里来的魔气?难道说那个被他击杀的戈寒是魔界中人?如果是,那么混入三千世界的魔界人士又有多少、藏身何处? 从碧云宗的情况看,戈寒这样的魔界人士显然是为皇家效力的。而堂堂皇室居然利用魔界凶徒,到底还有没有统治的底线?由此看来,自己的匡正大业貌似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实际上还任重道远啊!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发出一声浩叹。 “小子,要调息就好好调息,叹什么气呀!”耳畔传来风飞扬的声音。 “啊,前辈,您恢复啦?”燕阳睁开眼睛,高兴地问道。 风飞扬道:“老夫万没想到,让你小子救了一回命!” 燕阳起身,看到顾晚晴和虞大海也都恢复过来了。顾晚晴面带疑惑地看着燕阳,问道:“那魔气闻之即靡,你怎么没事?” 风飞扬笑道:“燕小子福大命大,魔气不敢侵染他!”他知道燕阳身具金刚伏魔咒,有百毒不侵之能,魔气也算是一种毒,无力侵染他。不过,此乃不宜宣扬的秘密,风飞扬故意不说破。顾晚晴仔细想了想,认为可能是那再生树和天地神泉这对天地至宝的作用,也就释然了。 仍处于重伤状态的战将却顾自迷茫,适才顾晚晴那一问也正是他想问的,见风飞扬云淡风轻地遮盖过去了,心中好生厌烦,暗骂这个老家伙多嘴、不给燕阳自己解释的机会。 燕阳转对战将说道:“这个结果,你应该没想到吧?区区三个人,就敢明目张胆地闯进我云霄宗,以咄咄逼人的架势让本座就范,依仗的无非是那些魔气吧?” 战将沉默不语。 燕阳继续说道:“天下武林是一家,本该和平相处,而近年来皇室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强行颠覆武林,弄得兄弟阋墙、沸反盈天,我等武林人士应当同心抵抗,维护武林尊严,怎奈你等不知羞耻之徒卖身投靠之后,又反身戕害同道,更使武林鸡犬不宁。战将,你摸着良心想想,这么做不感到愧疚么?” 战将闻言,似是心有所动,潮红的脸色更红了一些。 燕阳又道:“这还罢了,而今你又招引邪魔,用歹毒无比的魔气来对付同道,已经不是一般的越界了,论其罪恶,你是死有余辜!若还稍稍存留些良心,那魔气之事你当从实招来。” 战将沉吟一会儿,方才说道:“燕宗主,你这番话就像重锤,擂得我心中暴痛。唉,都怪我一时糊涂,经不住戈寒威逼利诱,上了他的当!如今想来,这一切本不该发生。先前巨岩宗、白石宗等几个宗门,我们也是用这个办法制服的,其间害死了巨岩宗宗主汪良、白石宗长老干沟贝。这些恶行,着实不可原宥!” 虞大海怒道:“我们宗主让你交待魔气的事情,你这么言不及义,莫非还想遮掩?” 战将叹道:“我一个将死之人,遮掩何用?不过是临死之前忏悔一番罢了!至于那魔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我不想说,而是真的不知道呀!那戈寒口风甚紧,本座三番五次地问过,可他自始至终没有透露半个字,只是宣称那是皇家的秘密,不可轻传。就连那解药,也是戈寒亲自掌握着,我虽然是宗主,也没有触碰的权力。唉,许多事情,我也是现在才想明白,当时好像被猪油蒙了心,竟然糊里糊涂地甘愿让戈寒那厮牵着走,受制于人而不自知!唉,丢人至极,丢人至极呀!” 说罢,牙关一咬,自绝了性命。 第二百五十六章 驱除魔毒 那虬髯大汉是碧云宗的长老,名叫甾义,看他方才说话的样子,似乎对这件事情一知半解。 羌句岂不耐烦道:“甾义,说话敞亮点,别藏着掖着的!你作为宗门长老,什么事不清楚?听说听说的,好像这些事你不知道似的,哼!” 甾义委屈地摊开双手:“侍卫大人鉴谅,在下说的是实情,并无半点隐瞒。宗门其他事情,在下一般都知道,可是独独这件事情,战宗主只与那胡懈墙、戈寒私下谋划,在下确实不知道啊。那两个人的去向,还是宫女们无意透露出来,在下听弟子们禀告,方才得悉一二。” 羌句岂还要发作,燕阳摆摆手止住了他,随即问甾义道:“甾长老,你察没察觉近日宗门弟子之中有谁性情大变、举止乖张?” 甾义认真想了一会儿,回道:“大人,在下近日在宗门里值守巡查的时候,发现有那么三五个人总是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里聚会,又哭又闹的。在下好奇之中上前询问,他们却装得没事人似的,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可是在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嗯,肯定不对劲嘛!”燕阳颔首,“那几个人你认识不认识?” “自然认识。在下忝任宗门长老,那几个人在宗门多年,并且都是入圣境以上修为的弟子,岂能不认识呢。”甾义老实回答,并说出了那几个人的名字。 “那你去把他们找来!”燕阳对甾义说道。 待甾义离开,燕阳又对碧云宗其他人说道:“你们有资格站在这里,说明都是宗门精英,有些话跟你们说明白了也好。你们应该不知道,那个皇室派驻碧云宗的特使,哦,名叫戈寒,其实是个魔徒,在我云霄宗释放魔气,已然被本座击杀。你们的宗主战将,还有那个胡懈墙,跟戈寒同流合污,也被本座击杀了。” 众人闻言,惊惧地看看燕阳,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燕阳继续说道:“你们不要害怕,这件事情应该与你们无关,如果说有关的话,你们或许是受害者。本座怀疑你们之中有人受了魔染,通俗地说,就是中了魔气,因此前来查探一番。根据典籍记载,中了魔气之人都会性情大变、行为乖张,有的人虽然刻意掩饰,但是马脚总归是藏不住的。适才甾长老提到的那几个人,或许受了魔染。你们仔细想想,宗门之中还有没有其他人有这样的情况。” 其中一个圆脸大汉说道:“大人,我看执法堂那几个执事不太正常,近日见了人都变颜变色的,还时常去广场背后的小树林密会,一待就是半天。” “那你负责把他们找来!”燕阳吩咐道。 又有几个人指称一些人有魔染嫌疑,燕阳如法炮制,命他们去找嫌疑人。 最先找回来的几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并没什么异常。燕阳启动透视眼,转着圈地在他们身边察看,发现他们左胁之下都有一个不太显眼的灰点,料道这就是魔染的痕迹了。 燕阳把其中一个矮胖子拽出来,问道:“你最近发现自己身体上有什么不适没有?” 那矮胖子沉吟片刻,答道:“没什么不适。相反,感到全身暖洋洋的,非常舒爽。” “左胁之下也没什么不适么?”燕阳追问道。 矮胖子说道:“正是那个地方舒爽得厉害。在下不由想象,假如那个地方是大腿根部,还不得舒爽至死!”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有捂着嘴的,有咧着嘴的。 “你应该跟皇家派来的特使有过接触吧?”燕阳在众人的笑声中继续询问。 矮胖子道:“当然。那个特使特别平易近人,时常四处游逛,跟人攀谈,拍拍打打的,没有任何架子,不像宗门里的高层那么严肃。”说话之时,露出赞许的神色。 唉,你这个糊涂蛋!人家要利用你,自然会摆出一副亲近无比的姿态,否则你怎会上当受骗?糊里糊涂地中了人家的圈套,被魔染了还不自知,反而为人家唱赞歌,这是哪里的道理?不过,话说回来,能做到这样,也说明戈寒的手法十分高明,心机十分深沉,能让人不知不觉地入彀。 想到这里,燕阳眉头紧皱,沉声说道:“胖子,你现在的舒爽,正是以后要你命的根基!实话告诉你,那个戈寒其实是个魔徒,用高妙的手段让你们受了魔染,渐渐迷失本性,以便死心塌地地听从他的指令,为他卖命。发展到最后,你们会变得癫狂,行为难以自制,直到疯魔而死。” “啊?”矮胖子连同跟他一起来的几个人同时发出惊呼。那么可怕的后果,任谁都害怕。没有自主意识,疯魔而死,也是谁都不情愿的。
其中一人疑问道:“大人,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你怎么晓得我们中了魔?” 燕阳道:“当然有根据!被魔染之人,左胁之下都有一个灰点,你们脱下衣服看看,是不是有那个灰点?” 几个人迟疑片刻,纷纷脱掉上衣察看,看到实际情形果如燕阳所说,不由怔在当地。 燕阳说道:“因为你们中魔时间不长,所以这个点只是灰色的,时间一长,它会越变越黑,直到黑如浓墨。” 便在此时,后面几批人陆续进来,听燕阳讲述之后,也都脱掉上衣验证,发现自己左胁下的灰点,个个面如土色。那些原先便在这里的人,也脱掉衣服验证自己是不是中了魔,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那个灰点之后,当即喜笑颜开。 矮胖子苦着脸说道:“想不到那个戈寒竟是笑面虎,暗中对老子施了这等要命的阴招!燕大人,您有没有办法为我们解除魔染的痛苦?” 燕阳道:“我只能说试试,成与不成没什么把握,你站到我跟前来,背冲着我。” 矮胖子听话地来到燕阳跟前,转过身去。燕阳双手分别搭在他的脖颈和左胁处,催动内力,逼使矮胖子气劲高速运转。矮胖子承受不了自身超负荷运转的能量,露出痛苦的神色,咬牙坚持着。盏茶工夫过后,燕阳骤然猛催内力,逼得矮胖子气劲外泄,将魔气逼出他的体外。 旁观众人但见一股极其淡薄的灰色气体从矮胖子左胁下透出,旋即看到燕阳左手一挥,将那灰色气体吸入手掌之中,而后用右手拍拍矮胖子肩膀:“好了,你退下吧,下一个!” 矮胖子如释重负,而身体几近虚脱,摇晃了几下方才站稳,踉跄着走开。 为大约一半的人驱除了魔气之后,燕阳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只好休息一阵。 在此期间,矮胖子恢复了精力,趋前问道:“大人,那魔气沾身即中,您为什么没受魔染呢?” 燕阳笑道:“本座体质比较特殊,百毒不侵,自然不受魔染了。”他当然不会将身体里的秘密告诉矮胖子,因此撒了个谎。 矮胖子信以为真,对同伴说道:“看看,燕大人果然是天纵奇才,咱们拍马难及!” 风飞扬和顾晚晴闻之,忍不住偷笑。 休憩一会儿,燕阳继续驱除魔气。 这一过程耗费了很长时间,事毕之时已是三更。羌句岂早已吩咐备下酒宴,待众人退后酒菜上桌,请燕阳三人吃酒解乏。燕阳劳累了这么长时间,已经饥肠辘辘,自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毫不客气。 翌日,燕阳通过羌句岂传令,命宗门弟子相互检查身体,发现左胁下有灰点的赶紧报告。弟子们很是认真,又查出八九个人中了魔气。更有异常认真者,将左胁下长有灰斑的人也报告上来,弄得燕阳哭笑不得。 碧云宗的事情处理完了,燕阳打算去巨岩宗。羌句岂自告奋勇,请求陪同前往,得燕阳应允之后,将碧云宗事务托付给甾义,随即跟燕阳三人启程。 巨岩宗离碧云宗约有半天飞程,太阳偏西的时候,燕阳等人就到了。现任巨岩宗宗主米大羊不认识燕阳,却认得皇家尖牙侍卫羌句岂,见面之后对燕阳三人洋洋不睬,却对羌句岂谦恭备至,礼数甚为周到。 羌句岂见状,立即呵斥道:“呔,狗日的米大羊!云霄宗宗主燕阳燕大人,身负皇室血统,乃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你见到燕大人之后毫无礼数,是何居心!本驾烦恼上来,活剐了你个没眼力的东西!” 米大羊闻言一惊,伸出去的手撤不回,愣怔一会儿之后,重新换上一副笑脸,躬身对燕阳说道:“小可不知燕大人光临,有失远迎,望祈海涵!” 燕阳挥挥手:“罢了!这位风大侠,乃是本座的前辈高人,你们须要好好招待!” 米大羊又急忙来到风飞扬身边,行礼致意,态度甚恭。风飞扬敷衍一下,说道:“本驾身旁这个女子,先前乃是皇宫中的天才少女,而今做了燕夫人,你等不可失了礼数!” 米大羊又急忙给顾晚晴施礼,一边施礼一边思忖:看来今天来的四个人之中,尖牙侍卫羌句岂地位最低,老子先前误以为他是最尊贵的客人,犯了一个大错,惹得人家恼怒,这才把老子指使来指使去的,弄得老子像陀螺般转来转去,大失身份。这帮人不好惹,接下来须得好好伺候,千万不能再把他们惹恼了,省得不好收场。 第二百五十五章 再遇羌句岂 战将在燕阳一击之下受了重伤,痛苦万分,单是身体上的痛苦还到不得让他自绝性命的地步,是心灵上的痛苦逼使他走上了绝路。或许受伤之后他回想起了先前的所作所为,多多少少地生出了些愧疚,后来又经燕阳义正辞严地教训,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自己做错了,可能在他看来,绝命乃是最好的赎罪手段。 可是他这么一死,倒给燕阳留下了一个很大的难题:究竟哪些宗门是受了他跟戈寒的胁迫无奈屈服的,在此过程中那屈服之人是否受了魔染,这对燕阳来说都是一无所知,下一步想要查清需要花费很大的工夫。 “自作孽不可活,却留下问题多多!”燕阳冷眼看着战将僵硬的身体,作出这样的评价。 顾晚晴道:“问题不都解决了么,该死的都死了,难道还有什么没解决的吗?” 风飞扬正色道:“小丫头,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战将等人虽死,但是余孽犹在呢。” 燕阳接着说道:“前辈所言不差。晚辈最担心的,是那些被降服的宗门之中是否有人受了魔染。那些被魔染的魔徒,心性会起变化,专意对付正派人士,还可能感染更多的人,所以绝对不可小觑。” 顾晚晴笑道:“亲,你别夸大其词好不好?奴家亲身经历过了,只要嗅到了魔气,谁都会身体变僵、慢慢死去,怎么会有沾染了魔气而不死的人呢?” 燕阳瞪她一眼:“你这个天才少女呀,修习武功颇有天分,可是对世情之狡诈,却似一无所闻。戈寒那厮既然会释放魔气,注定不会只有致人死亡这点伎俩,肯定还有其他诡诈手段。他若果运用一些特别手段,让人中了魔气而不死、成为对他俯首帖耳的魔徒,效果岂不是更佳?换了我,更愿意那么做。” 顾晚晴美目流转:“啊,你这么说奴家倒是明白了,原来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专一使用这些诡诈手段,怪不得奴家先前上了你的当呢!” 燕阳被她指东打西的说辞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风飞扬道:“看来咱们有必要往巨岩宗、白石宗等宗门走一趟了。匡正大业先前顺风顺水,这横生出来的枝节须及时剪掉,免生后患。” “晚辈正是如此考虑!”燕阳颔首,“这段时间,宗门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虞长老主持其正常运转料想不成问题。咱们三人刻日启程,去那几个宗门转一圈。晚辈想先去碧云宗,顺便把战将的遗体带上,算是给碧云宗一个交代,也好从中打听一些情况,前辈以为如何?” “我看可以!”风飞扬爽利赞同。 “虞长老,看来又要辛苦你了!”燕阳转向虞大海,“本座平定魔染的事情之后,要径自赶赴神泉山与群雄会合,而后直捣皇城,说不定耗费多长时间,宗门里的事情劳烦你多费心。” 虞大海俯首说道:“宗主放心,属下定当不负所托!”停顿一会儿,又道:“对了,霓裳那丫头是否仍然跟着宗主呢?” 这个问题问得燕阳眉头一皱。前段时间,夏霓裳跟顾晚晴针锋相对,有机会就斗嘴,弄得燕阳不胜其烦,若是再让夏霓裳跟着,不定闹出什么事呢! “夏霓裳先前外出历练,长了不少见识,足够她消化一阵了。而今她修为尚低,本座下一步面临的都是劲敌,还是不要让她再冒风险了吧!”燕阳说出的理由却是冠冕堂皇,让人听来毫无破绽。 顾晚晴本待调侃几句,考虑到虞大海是夏霓裳的娘舅,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只是白了燕阳一眼。 次日,燕阳、风飞扬、顾晚晴三人带着赤足乌和战将的遗体飞离云霄宗,往碧云宗进发。胡懈墙、戈寒的尸体,虞大海让宗门弟子找个僻静地方胡乱埋了。弟子们敷衍得很,只是挖了个小坑,盖上一层土。二人的尸体到底还是便宜了附近那些嗅觉灵敏的野狗。 傍晚时分,燕阳三人飞抵碧云宗上空,蓦然看到对面一人一鸟腾空而起。燕阳甚为惊讶,说道:“这碧云宗果然有些名堂,除了宗主战将是圣元三层境武者之外,居然另有三层境修为的武者!”风飞扬道:“嗯,怪不得皇室选它为首领宗门呢,原来它有比一般宗门强大的实力。”顾晚晴却有些不屑:“哼,多一个圣元三层境武者,实力也未见得强到哪里去,今天遇到奴家算它倒霉!” 话音刚落,但听对面那人扬声喝道:“皇家尖牙侍卫羌句岂在此,何人大胆,擅闯碧云宗!” 嗯,怎么是羌句岂?这个家伙如何到了这里?燕阳心中纳闷,高声喝道:“呔,狗贼羌句岂,见了本座不下跪叩首,却胡乱吆喝,小心狗命难保!” 羌句岂见对方出言辱骂,刚想回骂,突然感觉不对劲了。那辱骂的声音,他隐隐有些熟悉,仔细回味一番,依稀辨认出那是燕阳的声音,不由心惊胆颤起来,降低了声调,小心问道:“对面可是燕宗主么?”
燕阳骂道:“亏你还长着个狗耳朵,正是老子!” 羌句岂闻言,当即跪在虚空,叩首说道:“奴才不知主人驾临,多有得罪,望祈赎罪!” 燕阳飞到他对面,怒道:“哼,狗仗人势的家伙,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起来吧,先下去再说!” 羌句岂不敢怠慢,着紧起身,先是对风飞扬、顾晚晴一一施礼,而后带着三人落到碧云宗主峰一个精巧屋宇错落之处。其间偷眼瞄一下燕阳手中提溜着的东西,赫然发现那是碧云宗宗主战将的尸身。 落地之后,燕阳将战将的尸身抛给羌句岂:“这个家伙杀气腾腾地去我云霄宗,被本座击伤,羞愤自杀了,你拿去处理吧!” 羌句岂把尸身扔在地上,说道:“这个家伙不知死活,得罪神通广大的主人,便是死有余辜。奴才先引领主人入住碧云宫,让宫女们伺候着,再让人把这个家伙随便埋了。”说着,头前引路,带着三人进入碧云宫。 战将身为武林宗主而投靠皇室,自然是喜欢荣华富贵之人,因此碧云宫不但装饰得富丽堂皇,而且宫女如云,一个个搔首弄姿,颇具旖旎气象。顾晚晴见状,不由皱起眉头,对羌句岂说道:“留下几个服侍的,其余的都让她们出去吧!” 羌句岂当即召唤来领班,吩咐几句,一众女子随后不情愿地跟着领班出宫,只剩下四个端茶倒水地服侍。 甫一坐定,燕阳便问羌句岂:“你一个皇家侍卫,不守自己的本分,跑到这里助纣为虐又为什么?” 羌句岂斜签坐着,神情局促:“奴才也是奉命前来,不得不尔。侍卫长朵清风交代任务的时候,说是上峰指令,要派一两个尖牙侍卫到这碧云宗协助宗门行事。听朵清风的意思,这似乎不是亲皇的谕意,下达指令的另有其人,而朵清风好像又不能违抗。奴才被朵清风指派来此,内心其实是不情愿的,请主人鉴谅。” “嗯,我料定其中另有玄机!”燕阳颔首,“那下达指令之人,必定是魔气的源头。” “魔气,什么魔气?”羌句岂听闻这话,很是摸不着头脑。 “怎么,你不知道么?”燕阳问道。 确定羌句岂真的不知道之后,燕阳便把戈寒三人在云霄宗的作为讲述一遍。 “这可不得了啦!”羌句岂听罢,拍着大腿道,“要是这样,恐怕皇室里头也有魔气存在,连亲皇说不定都有危险呢!” 燕阳怒道:“果然是狗奴才,首先想到的还是亲皇的安危,哼!” 羌句岂不好意思地:“嘿嘿,习惯了。” 燕阳又道:“不过,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更可怕的是皇室受到了释放魔气的人控制,成了人家的傀儡。” 说话之间,碧云宗的长老们纷纷到来,贼眉鼠眼地看着燕阳等人。 羌句岂对他们说道:“你们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战将的尸体处理掉?对了,那战将勾结邪魔,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可以说死有余辜,真要怪罪下来,你们这些人都脱不了干系!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你们先去处理完战将的尸体,再回来听燕大人训话。” 那些人大眼瞪小眼,闹不清燕大人是何等身份、能让皇家侍卫这般敬重,疑心重重地出去了。 “主人,奴才这么处理是否妥当?”羌句岂目送那些人离开,回头问燕阳。 “嗯,先这么着吧!”燕阳悠闲地喝着茶,“这燕大人的名堂倒是新奇,亏你想得出来。” 羌句岂笑着不说话。 顿饭工夫过后,那些人回来了,应该是处理完了战将的尸体。回来之后,仍自一言不发,呆呆地站着,等候指令。 燕阳面色阴沉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方才开言说道:“戈寒那厮什么时候来的碧云宗?” 其中一个虬髯大汉答道:“回禀燕大人,大约半个月前。他来的时候是三个人,后来听说另外两个人分别去了巨岩宗和白石宗。” “嗯,半个月前!”燕阳颔首。这个时间点,恰好在群雄灭了神泉山之后。看来皇室之中那幕后操作之人在闻知神泉山被剿灭以后,开始筹谋新的计划,誓要将武林牢牢攥在手里。 清平的武林,容不得心怀叵测之人刻意颠覆。既然那个家伙贼心不死,那就有必要杀上门去,把他逼出来,一举剿杀! 第二百五十七章 变生肘腋 想到这里,米大羊把能堆的笑意都堆在脸上,说道:“燕大人,我巨岩宗虽则简陋,但是醇酒美女倒还品鉴得过,您今朝辱临,且移步进入巨岩宫,容小可尽些许绵薄之意。” 一边说,一边作出引导前行的手势。 燕阳说道:“且慢!初次见面,本座先好好观察观察你,免得待会儿认不得了。”说着话,围着米大羊转悠起来,盯着他身上,看得极其仔细。 在米大羊看来,燕阳这么做,明显是对他的轻亵,而且是明目张胆的轻亵,他心中由此生出一股火气,想要发作,又不得不压制下去了。前些日子他勾结战将、戈寒,害死自家宗主汪良,目的就是倚靠皇家这棵大树谋取自己的进身之阶,而根据客人刚才的辗转介绍,他们都是跟皇室有莫大关系的人,那燕阳还有皇子身份,这样的人如何得罪得起?便是得罪得起也不能得罪,不然的话,自己先前那一番举动可就前功尽弃了。对于他害死汪良一事,宗中很多人颇为不满,他不得已之中抬出皇家的威势来弹压,方才堪堪弹压下去,而如果他连皇家的人都得罪了,今后恐怕再难在巨岩宗立足。 权衡利害得失之后,米大羊恢复了镇定,任由燕阳围着他察看。 片刻之后,燕阳察看完毕,对羌句岂说道:“中魔了!” 羌句岂当即说道:“杀剐存留,请主人示下!” 燕阳淡淡说道:“杀了吧!卖宗求荣,其罪当诛,杀了他不过分!” 米大羊闻言,焉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惊慌之中辩解道:“燕大人、羌侍卫,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如果想要侵夺我这宗主之位,那我拱手相让便是,何必下此狠手呢?” 羌句岂说道:“杀你自然有杀你的道理。你勾结战将、戈寒、胡懈墙,戕害同门,入了魔道,杀你难道还杀错了不成?以燕大人那尊贵的身份,你以为他能看上巨岩宗这小小的宗主之位?说什么侵夺宗主之位,亏你想得出来!” 一旁的巨岩宗几个长老,大都是米大羊的亲信,本来想为他辩解几句,可是见羌句岂话说得硬气,便都打了退堂鼓。 米大羊自知难免,自忖打是打不过人家的,幸免的法子只有逃命一途。想到这里,当即晃动身形往山下逃跑。他是圣元两层境武者,不会飞行,只好撒腿快速奔逃。风飞扬早已料到他这一招,预先算准了他逃跑的路线,没等他跑几步便撵上了他,一把捏住他的脖颈,稍一用力,米大羊顿时没了生机。风飞扬随手一扔,将他的尸体扔进茂密的树林里。 几个巨岩宗长老见状,吓得魂不附体,不知道自己的下场到底如何。 燕阳冷眼看着几个长老,问道:“米大羊助纣为虐,你们参与了多少?” 其中一个长老战战兢兢地回应道:“禀大人,一应事体都是米大羊跟战将他们悄悄干的,小可并不知情!” 燕阳沉声道:“不知情最好,不然的话,哼!”说话之间,绕着几个人转了一圈,发现那个说话的长老左胁也有一个灰点,于是招呼道:“你过来!” 那长老愈发恐慌,双手在胸前摆动,苦着脸道:“小可没做什么歹事,大人千万不要杀我!” 羌句岂怒道:“身为武者,这么没骨气,哼!”一边说一边动作,将那长老提溜到燕阳身边。燕阳摆开架势,给他驱除魔毒。燕阳怀中虽然揣着解药,但是那东西不多,需要用在关键时候,眼下能不用还是不用。 盏茶工夫过后,驱毒完毕,燕阳站立休息,羌句岂趁机给长老们讲述魔毒之事,众人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纷纷向燕阳施礼道谢。那被驱除了魔毒的长老更是跪在地上,给燕阳磕响头。 燕阳道:“罢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甄别被魔染的宗门弟子,以便及时驱毒。你们先把这件事做好,其他事情都往后放!” 长老们闻言,稍作商议,留下被驱毒的那个长老陪侍燕阳等人,其他人分头前去行事。 那长老一边带领燕阳等人往巨岩宫走,一边说道:“小可云松,忝居宗门长老之位,不意被魔人暗算,内心惭愧得紧!” 顾晚晴打断他的话茬:“云松,你们巨岩宫里头是否也是美女如云、气氛氤氲?” 云松应道:“不瞒尊驾,确实如此。前宗主汪良喜欢结交外界人士,惯以醇酒美女铺排门面。现宗主米大羊,啊呸,米大贼,更是喜欢安逸享受,门面铺排得更大。小可闻知,战将、戈寒来巨岩宗的时候,宗主特意挑选几个绝色女子专门伺候,后来即使战将、戈寒离开了宗门,那几个女子作为他们的专属,也被好好供养着,等候他们随时光降临幸。” 顾晚晴笑道:“啊,你们巨岩宗做事着实周全。云长老置身其中,想必也享受了不少快乐吧?”
云松尴尬地笑笑:“尊驾也看到了,小可禀性软弱,又不是宗主亲信,那分肥的事情有多少都轮不上。这巨岩宫,平日除了参与议事,小可没有机会来的。” 羌句岂斥道:“胡说!你要不是宗主亲信,米大羊怎会带着你迎接燕大人?” 云松苦笑道:“小可所言是实,并无欺瞒。这跑腿招待之事,其实都是操心费力的差事,小可是一趟也落不下的。” 说话之间,众人来到巨岩宫正殿宣威殿。 那宣威殿甚是宏阔,墙壁上满是壁画,其中描绘的人物神态各异,男子英气勃发,女子则千娇百媚。地面上铺设着五颜六色的氍毹,氍毹上绣着山水图案。正中一个用兽皮蒙着的圈椅形制阔大,显示出主人的威风。与圈椅相衬的则是一溜矮小的座椅,反差分明。 燕阳笑道:“我本来闹不清楚这里为什么叫做宣威殿、巨岩宗的宗主到底要向谁宣威,到里头一看顿时明白了,他是向自己的亲信们宣威呢,自己大椅高坐,亲信们则矮坐着,就像时刻向他行礼一样。” 云松说道:“大人所言不差,汪宗主生前一向得志,自视甚高,时间长了便养成了宁折不弯的高傲习性,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肯屈从战将、最终被杀的缘由。小可听说那战将在汪宗主面前趾高气扬的,好像汪宗主是他的仆从一般,汪宗主受不了那口气,当场便跟战将吵闹起来。不知道战将用了什么手段,轻易就把汪宗主害死了,唉!” 这边尚自惆怅,大殿的四个角落里却呼啦啦出来二十几个女子,一个个浓妆艳抹、香气袭人。见燕阳等人面露疑惑之色,云松急忙解释道:“大人,这大概就是宗主豢养的女子了。宗主虽死,可是这些女子并没有风流云散,而是照样由宗门供奉着,逍遥快活。” “阵容很是齐整、庞大呀!”燕阳颔首,“看来汪良的是个逍遥客,风流快活不输旁人。” 说话之间,那些女人已然来到身旁,一个个满脸媚笑地攀住燕阳等人的臂膀,叽叽喳喳地说道:“大人,您恁久不来光顾,奴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舌头都快淡出鸟来了。幸好您还记得奴家在这里,早来晚来总是来了。” 这些话说得燕阳眉头一皱,顾晚晴下巴一扬。听那意思,好像燕阳先前来过似的,顾晚晴目光灼灼地盯着燕阳,想要求证。 燕阳偷眼看到顾晚晴异样的眼光,心中一凛,当即出言呵斥道:“胡说的什么,老子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那攀住他的女子娇声说道:“大人何苦对奴家发火?奴家都是女流之辈,正需要大人怜爱呢,大人恁般不懂得怜香惜玉,奴家好伤心!” 燕阳被她纠缠得不耐烦,对云松说道:“云长老,这些女子甚为凶悍,你着紧命人驱赶了吧!” 云松闻言,好不容易摆脱女子的纠缠,出外召来几个宗门武者,吆五喝六、连推带搡地把那些女子驱赶出宣威殿,众人方才安然落座,开始商讨正事。 燕阳问道:“云长老,你究竟是怎么着了戈寒的道?” 云松应道:“禀大人,小可至今都不晓得如何中的魔。回想起来,最有可能的是,有一次戈寒跟小可近身攀谈,说话之间先是将手搭在小可肩膀上,继而抚在小可肘腋,说不定那贼人便是在那个时候将魔气推送到了小可体内。小可当时未以为意,只是感觉那厮举止不太稳重,孰料其中隐藏着恁大祸心!” 燕阳跟风飞扬对视一眼,看到风飞扬冲他点头,知道风飞扬也明白了戈寒令人入魔的手法,于是又对云松说道:“这件事归根到底是戈寒意图谋害,可是你们入魔者也有一定责任。一般人之间相处,抚人肘腋乃是对人很不尊重的行为,那被抚之人通常会避而远之。而面对戈寒,你等由于怀有趋奉之心,不忍冷脸相对,所以让人钻了空子。” 云松说道:“谁说不是呢!小可寻日跟人交往,除非妻子儿女,岂能容外人抚弄肘腋!何况身为武者,常有戒备之心,寻常人若是靠近一尺之内,小可都会急忙躲开,以防心怀叵测之徒暴起攻击,偏偏那个时候鬼迷了心窍,竟安然接受了戈寒的抚弄,咳!” 风飞扬道:“这变生肘腋的道理,世人时常提及,却难以做到时时防备,说与做之间到底有些不同。” 云松点头如捣蒜:“是极是极,大人概括到点子上啦。吃一堑长一智,小可今后不会再吃这样的亏了。” “那可说不定!”顾晚晴抛去一个不屑的眼神,“再碰到这样的事情,你很有可能还会吃亏上当!” 第二百五十八章 群魔乱舞 几个人闻言,不得不承认顾晚晴这话颇有道理。吃一堑长一智固然说得通,人们在同类事情上吃过亏、上过当之后会加倍警惕,一般不会再次吃亏上当,可是再次吃亏上当也是屡屡发生的事情,自古至今从来没有杜绝过。只要贪心、痴心、利心不除,一而再再而三吃亏上当的事情就极有可能发生。 看到云松无奈苦笑,燕阳不想让他过分难堪,急忙转移话题道:“以后的事情还是留待以后验证吧,眼下的事情倒是颇为棘手呢。若是中魔的人很多,本座少不了要花费巨大精力。” 闲聊之间,殿外匆匆跑进一人,惊慌失措地说道:“大人,不好啦,穷酸枝带着一帮人舞刀弄枪地闹起来啦,正在杀气腾腾地往巨岩宫闯呢!” “哦?”燕阳甚为纳罕,站起身来,问道:“穷酸枝是什么人?” 云松起身答道:“禀大人,穷酸枝乃是宗门长老,也是米大羊的亲信,素常跟戈寒走得很近。” 燕阳颔首:“如此说来,他很可能是魔性发作了吧?对待魔徒,本座绝不会客气,谁敢闹,本座就敢杀!” 说着,大步流星地向宫外走,风飞扬、顾晚晴、云松紧紧跟随。 一会儿来到宫外的广场上,燕阳看到约有三五十人正自吵吵嚷嚷地从广场对面向这边冲来,那些人一个个横眉怒目,有的甚至咬牙切齿,有的高声怒骂。看到燕阳等人之后,那领头的冲着燕阳一指,回头对部属说道:“那个家伙就是祸害我巨岩宗的首徒,大家赶紧上前乱棒打死!” 部属闻言,发一声呼哨,疯魔一般冲向燕阳。 燕阳猜测那领头的便是穷酸枝,面对魔徒的冲锋只是冷哼一声,随即暴身而起,飞临穷酸枝头顶,便要施展一波流功夫将其击杀。 那穷酸枝鼓动部属冲锋,自己则躲在人后观察态势,没想到燕阳擒贼先擒王、直接冲他而来,惊慌之中急忙舞动狼牙棒招架,移形换位躲避燕阳的攻击。燕阳身在空中,不管穷酸枝如何移动,始终能够把他牢牢锁定。 穷酸枝原本的倚仗,便是那些跟他同样中了魔的部署。中了魔的人,已然丧失自己的本性,魔性驱使之下,浑忘了生命安危,只顾一个劲地冲杀,如此一来,所爆发出的力量便陡然增加几倍,非常不好对付。穷酸枝对这一切知之甚悉,又加上自己这一方人多势众,因此他才敢带着这帮魔徒前来挑战燕阳。他当然也顾惜自己的性命,可是一则是受了魔毒的侵染,对自身安危看得已经不似平常那么重,二则藏身于一众魔徒身后,自以为能够无虞,所以一开始他很是放心,以为只有自己的部署都死光了,才能轮到他死。 可是他千算万算,总是少了燕阳擒贼先擒王这么一算,没想到从一开始便被燕阳牢牢盯住,想摆脱都摆脱不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寄望于自己的部署足够拼命,能够彻底转移燕阳的注意力。 然而,事情的进展又岂能如他所愿! 值燕阳目不转睛地盯着穷酸枝之际,风飞扬、顾晚晴、羌句岂已经开始对魔徒们大开杀戒。如果说对待其他敌人,三人的实力还可能有所保留的话,那么面对张牙舞爪的魔徒,他们则是出手不留情、杀气十足了。魔徒们尽管魔性发作之后实力大涨,可是在像风飞扬这样的大能面前终究不够看,一个回合过后便留下好几个尸体。 穷酸枝被燕阳锁定,本来就极度紧张,偷眼看到部署们纷纷殒命,更是心惊肉跳,暗道今天的事体无论如何都是自己失算了,不该小觑了对方的实力而暴起发难。事已至此,想回头都回不了啦。 想到这里,穷酸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拼着牺牲自己的性命,口中大呼小叫,发出瘆人心魄的魔音,双手舞动狼牙棒,招招都是要人性命的招数。 燕阳冷哼一声,身体暴退三丈,催动全身气劲,双手疾挥,祭起一波流神功,向穷酸枝发出狂风暴雨般的巨大威压。 呼啸之声响过之后,穷酸枝被击打得衣衫破烂、血肉横飞,瘫倒在地上,用仅剩的一口游气支撑着抬起一条胳膊,嗫嚅着说道:“你、你才是魔鬼!” 说罢,全身瘫伏于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燕阳不屑地看他一眼,继而环顾四周,发现几十个魔徒已然被风飞扬等悉数扫荡干净。 云松等巨岩宗门人知道燕阳等人厉害,可是万没想到竟是这般厉害,面对群魔毫不畏惧,砍瓜切菜般击杀了他们的性命,那米大羊如果死而复生,看到眼前这一幕,应该会立时消退争竞之心,不再攀附任何强大势力以图独霸一方。 虽然余悸未消,但是云松不得不站出来表态:“大人以雷霆手段为我巨岩宗除魔,挽救了宗门名声和宗人性命,小可这厢感激不尽!”说着,深施一礼。
巨岩宗其他人见状,也都照葫芦画瓢,施礼道谢。 燕阳表情严肃,正色说道:“本座还是来得晚了!若是早些时日来,趁着这些魔徒魔性尚未发作,设法把他们挽救回来,本可以不用伤害恁多性命。” 云松拱手道:“大人不必这么说。这些魔徒,要说他们是咎由自取,那也说得过。战将、戈寒等人在宗中盘桓之际,这些人攀附之心太盛,挖空心思要结交所谓的大能,结果却被战将等人引入了魔道。” 燕阳颔首:“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到头来责任还得他们自己负。” 巨岩宗众人闻言,虽然各怀心思,却不得不纷纷点头附和。 燕阳接着说道:“云长老,甄别宗门弟子是否中魔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你赶紧命人去做这事,越快越好。稍有耽搁,说不定又会出现群魔乱舞的事情。” 云松答应着,招呼巨岩宗其他长老聚在一起商量一阵,而后各自分头行动。 燕阳等人则原地等待,准备为被魔染的人驱魔。 顾晚晴笑道:“燕大人,这魔毒如此厉害,适才我等杀了那么多魔徒,魔气四处飘散,是不是也会中毒呢?” 燕阳白她一眼:“你中了毒才好,省得再开口闭口地自称天才少女,听得人耳朵起了茧子!” “哼!”顾晚晴神情不悦,“早知道燕大人这么不待见,妾身不如就此退隐江湖,做个散诞游侠,岂不痛快!” 风飞扬笑道:“晚晴若是中了魔,散诞游侠做不成,做个散诞游魔倒是可以。” 顾晚晴美目飘忽:“前辈怎么也这么说,莫非真希望我做那散诞游魔不成?” 风飞扬收敛起笑容:“放心吧!据老夫观察,魔徒散发出的魔气不会使人中毒的,你做散诞游魔的愿望注定实现不了。” “那么,”顾晚晴不解地,“戈寒释放的魔气为什么能让人中毒?” 风飞扬道:“戈寒是魔源,自然会让人中魔。而魔徒们身上的魔气是被人强行植入的,离开身体之后便失了活性,所以不能再次魔染其他人。” 顾晚晴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微微颔首。 燕阳嘲讽道:“还天才少女呢,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名不副实呀,哈哈!” 顾晚晴不欲跟他斗嘴,冲他噘噘樱唇算是回应。 顿饭工夫过后,云松等人陆续回还,带回了二十多个宗门弟子。看着那些弟子垂头丧气的样子,燕阳暗自思忖:戈寒那个狗贼,居然在巨岩宗魔染了七八十个人,这简直是打算翻天的节奏啊!假以时日,整个巨岩宗便会被这些魔徒控制,而魔徒们魔性发作的时候是毫无人性的,届时不知道又有多少人遭受他们的戕害! 论其用心,戈寒之流实在是太恶毒了! 给二十几个魔徒驱魔完毕,燕阳暂时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知道,更大的挑战还在后头。巨岩宗的问题算是解决了,白石宗的问题可能更为复杂。除了这两个宗门之外,其他宗门可能也存在类似的问题,要想彻底解决,是件非常麻烦的事,耗费精力不说,还要耗费不少时日。而眼下,距离跟群雄约定在神泉山汇聚的日子只剩下差不多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解决完白石宗的事情,燕阳等人就必须返回神泉山,时间很是紧迫。 在巨岩宗休息一夜,燕阳等人便启程赶赴白石宗。云松暂代掌门之职,带领一干长老殷勤挽留燕阳多住几日,言谈举止甚是谦卑、温和,无奈燕阳坚执要走,他们只好作出依依惜别的样子,个别人还有些热泪盈眶。 羌句岂要求跟着燕阳走,燕阳稍一思量便答应了。羌句岂具有皇家尖牙侍卫的特殊身份,在已然投靠皇室的武林宗门之中能够呼风唤雨,哪个宗门都乐意买他的账,有他跟着,燕阳便可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一旦哪个宗门对他们的身份表现出丝毫怀疑,羌句岂便可狐假虎威地训斥几句,那煌煌威风燕阳已经见识过,虽则感到好笑,却也认为管用。 傍晚时分,燕阳四人来到白石宗上空。俯瞰地面,但见壮阔的群山之中四处点缀着晶莹耀眼的白色石头,与那五颜六色的林木相映成趣。 “怪不得叫白石宗呢,原来处处都是白色的石头!”顾晚晴由不得发出感慨。 “晚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羌句岂从旁插话,“这里的白色石头跟其他地方的石头有所不同,是有特殊用途的。下去之后你们会知道,每一片白色石头附近都有人看护,不允许轻易挖采。” “哦?”顾晚晴好奇心大动,“那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这些石头到底有什么用!” 第二百五十九章 石性通灵 羌句岂笑道:“这些石头,一个众所周知的作用,就是防贼。” “防贼?”顾晚晴满满的好奇心,对如此简单而低级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我说老羌,没你这么逗人的啊,谁还不知道石头能防贼!等贼靠近了,抓起一块石头砸过去,那贼肯定落荒而逃。” 羌句岂道:“你这是砸贼,不是防贼,两码事。你先不要心急,听我慢慢说。这些白色的石头,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音石,盖因遭遇外力压迫的时候,它能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哇呜哇的声音。当地百姓起先把白色石头采挖出来,运回家去垒墙,那些小偷小摸夜晚光顾的时候,一碰到这些石头垒成的墙壁,便会弄出婴儿啼哭的动静,只好狼狈逃窜。” “呀,原来是这么防贼啊,你不早说!”顾晚晴满嘴的抱怨。 羌句岂瞪着眼珠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想,老子倒是想早说来着,可你那么心急,一点空都没给人留,现在却反过来抱怨!若非看在你是燕夫人的份上,凭你这句没深没浅的话,老子就得赏你一巴掌! 风飞扬沉吟道:“嗯,这石头果然有通灵之性。老夫揣测,它既然能发出声音,肯定也能有其他妙用。” 羌句岂回应道:“风大侠所言不差,这些音石还能储存和汇聚功力。” 风飞扬眉毛一挑:“哦,这话怎么说?” 羌句岂道:“比如说,风大侠对着一块石头发力,那些力量就会存储在石头之中,若是用那块石头砸人,被砸中的人承受的不单是飞石的猛力,还有其中储存的风大侠的功力,两种力量叠加在一起,力道较之寻常的飞石更为凶猛。” “明白了!这些石头的确非同小可,怪不得白石宗要小心保护。”风飞扬说道。 羌句岂道:“一边是保护,一边是售卖,这些年白石宗可是从中获取了不少利益,可以说富得流油。” 燕阳说道:“靠山吃山,这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我由此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这些石头既然能储存功力,肯定也会储存魔气,如果戈寒将魔气注入其中,那么它就会成为魔气传播的媒介,触之者都会被魔染,久而久之,整个白石宗便会成为魔徒的天下。” 风飞扬说道:“小子所虑甚是,完全有这个可能。” 说话之间,燕阳看到下面有两人升空而来,意料到是白石宗宗主和长老,并没怎么在意。 那两人来得近了,燕阳发现其中一个身材颀长,另外一个却是身形矮胖。 那矮胖子开口说道:“何人前来拜山,居然连招呼都不打,把我白石宗视若无物?”语气甚为不逊。 羌句岂上下打量他一眼,抚弄着肩头的赤足乌,高声喝道:“呔,瞎了你的狗眼,面对由皇家尖牙侍卫作为保镖的燕大人竟然如此放肆,不想活了是不是?” 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羌句岂出来打头阵,以尖牙侍卫的名头吓唬人。羌句岂于是当仁不让,尽力扮演好应该扮演的角色。 矮胖子打量打量羌句岂和站在他肩头的赤足乌,确认他是皇家侍卫无疑,当即换上一副笑脸:“白石宗宗主右缑不知您老大驾光临,无知冒犯,尚请原宥!” 羌句岂见右缑对着他而不是燕阳说话,声气愈发严厉:“呔,好个不识高低的东西!本驾虽则是皇家侍卫,不过是燕大人的仆从,你到底欢迎哪个大驾光临,可要想清楚!” 右缑被羌句岂劈头盖脸地训斥,强压住心头火气,转而面向风飞扬,以为他就是燕阳,准备拱手施礼。 却听羌句岂开口喝道:“呔!” 右缑知道自己认错了人,这才来到燕阳对面,施礼说道:“小可不知大人光临,有失远迎,望祈赎罪!” 燕阳见羌句岂那一连串的呔字出口甚是威风,忍不住想对右缑呔上一声,然而终是忍住了,开口说道:“少弄这些虚文吧,本座也没指望让你远迎。” 右缑弄了个无趣,只好转向风飞扬和顾晚晴:“欢迎诸位大人光临!” 羌句岂问道:“右缑,你旁边的这个瘦高个是什么人哪?” 右缑急忙介绍道:“禀大人,是我白石宗的太上长老,名叫左猪。” 顾晚晴笑道:“呀,右狗左猪,一对畜生!” 她毕竟是少女心性,说话口无遮拦。 右缑和左猪闻言,内心极其不爽,可是他们都是投靠了皇家的人,面对皇家尖牙侍卫,以及被皇家侍卫保护着的不知道身份多么高贵的所谓燕大人,他们不但丝毫不敢发作,反而还要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应付,生恐有所得罪。顾晚晴漫说称他们为畜生,便是骂他们祖宗十八代,他们也只能忍着。
做人家的奴才,就得受人家的污辱,这个道理他们是拎得清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三位大人下去!”羌句岂见右缑不知所措,开口喝道。 右缑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小可愚鲁,大人鉴谅!”说着,作出一个指引的手势,率先往下方飞去。 落地之后,右缑殷勤地把燕阳等人引进白石宫,命一干宫女端茶倒水地招待,并且提议让她们给燕阳等人按摩解乏。 燕阳谢绝了他的好意,说道:“右宗主,那战将和戈寒来过这里吧?” 右缑点头哈腰地:“来过,还有胡懈墙!自从她们驾临,我白石宗便开始蓬荜生辉了。” “此话怎讲?”燕阳懒散地看他一眼。 右缑继续说道:“战宗主乃是得皇家崇信之人,奉命来我白石宗,传达皇家旨意,把白石宗纳入皇室宗门。有了皇家这棵大树作为依靠,白石宗自然蓬荜生辉了,那皇家的光辉可耀眼得很哪!” 燕阳说道:“耀眼不耀眼的,都是虚的东西。那么,皇家带给你实实在在的利益没有呢?” “自然有实实在在的利益,”右缑满脸堆笑,“别的不说,光是采购白石这一项,我白石宗每年都有不小的进项。” “看来你投靠皇家,不过是要牟利罢了!”燕阳淡然说道。 “利益要紧,可是皇室宗门的身份更要紧。”右缑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从此以后,我白石宗便可正大光明地对外宣称受到皇家的庇护,谁要是再觊觎我那些音石,需要仔细掂量掂量了。况且,谁要是打算购买音石,我白石宗尽可报个一口价,谅他也没有还价的胆量,哈哈!”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利益。如此看来,右缑固然有些卑鄙,可是皇家也未免有些可悲,让人家利用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右宗主的小算盘打得挺精明哪,都算计到皇家身上了。”顾晚晴说道。 “不敢不敢,那都是皇家光辉普照,我白石宗不过是借助了其中的一丝亮光。”右缑话语之中很是谦卑。 燕阳道:“那白色的石头,除了你说的这些之外,想必还有其他用处吧?” 右缑笑道:“那是那是,燕大人高见如云。戈寒大师莅临之时,在那音石生长之处巡察了一圈,回头便跟小可讲述音石的妙用。据他所说,那音石具有通灵之性,对宗门弟子练功大有裨益,建议弟子们多在上面修习。小可听从了他的建议,这些日子每天都驱赶着弟子们上去修炼。” “那你发现有什么变化没有?”燕阳问道。 “有的有的。”右缑笑着说道,“小可发现,那音石呜哇作响的声音变小了。小可揣测,那必是练功弟子们吸收了音石的灵气的缘故,这更加说明小可做对了事情。你想呀,弟子们一边练功一边吸收音石的灵气,内外兼修,功夫应该会蹦着高往上窜吧,哈哈!”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甚为得意,似乎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风飞扬开言道:“那你就不怕音石之中的灵气被吸收光了?” 右缑继续笑着,似乎要笑个不停:“不怕不怕。你想呀,音石中的灵气是天地孕育的,吸收了还可以随时补充呀,这段时间吸收得多了,过段时间少吸收一点就可以补上了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风飞扬颔首:“嗯,也算是个道理吧。” 右缑双手一摊,露出一副“你看,我说对了吧”的表情。 燕阳听着他们的对话,越听越感到事情不妙。如果不出所料,戈寒那厮肯定事先在音石上做了手脚,往里头注入了魔气,而后提议白石宗弟子在音石上练功,以便一个不落地被魔染。这段时间以来,说不定所有白石宗弟子都被魔染了,真是这样的话,白石宗的危机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燕阳问道:“右宗主,是不是白石宗所有弟子都在音石上练过功?” “当然当然!”右缑有问必答,“这样的好事,哪个弟子愿意落下?尤其是那些将要突破境界的弟子,一个个没白没黑地在上面练功,都到了不眠不休的程度啦。说出来不怕人家见笑,我白石宗弟子一向比较懒散,对练功的事情不是特别上心,可是这些日子不知怎么,个个都像变了个人似的,搞得小可都弄不清楚是个啥事体了。小可每日在音石上修炼一两个时辰,弟子们反倒笑话我懒散呢,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燕阳闻言沉思。身为武者,他自然知道,这种疯魔一般的修炼状态显然很不正常。武道跟其他行当一样,都须张弛有度,若是一味用力甚至用力过度,效果必定适得其反。其中的蹊跷,或许正是那常人难以抵抗的魔气使然。 第二百六十章 魔鬼秀 右缑很是健谈,燕阳沉思之际,右缑还在喋喋不休地聒噪。不过,他那些颠来倒去的话,听起来已经没多少新意。 顾晚晴把注意力转移到左猪身上,笑着问道:“左长老,你的名字兴许有些来由吧?” 不待左猪回答,右缑急忙抢过话头:“大人果然慧眼如炬,一来就发现了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的问题!这个左猪,嗯,原本叫做左虾米,长得九尺细长身材,一弯腰活像个放大了的虾米。可是做虾米不是他的本意,他的本意是让身体肥壮起来,像猪那样肥壮,所以改成了左猪这个名字,其中包含着期盼的寓意,而且是无尽的期盼。你想呀,他这个瘦长的样子多少年都没有改变,改了名字以后还是没有半点变化,短期内期盼无望实现,不就变成无尽的期盼了嘛,哈哈!” 这种无聊的事情,若是任凭右缑随意发挥,恐怕能聊上三天三夜。燕阳为魔气之事而来,时间紧迫,岂能容他这般作为,于是急忙打断他的谈兴,开口问道:“右宗主,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身体上有什么变化?” “变化?”右缑笑意不减,“这段时间胡吃海塞,身上长了不少肉,都快变成猪了,哈哈!” 燕阳眉头微皱:“右宗主,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有没有发现左胁下有什么变化,比如说隐痛什么的?” 羌句岂看右缑神情恍惚,有些不耐烦,直截了当说道:“右缑,把上衣脱了,让燕大人查探一下!” 右缑闻言踌躇,不知道羌句岂要闹哪一出。羌句岂阔步来到右缑身边,伸手一撕,把他左胁处的衣服撕烂,对燕阳说道:“主人,请您查看!” 燕阳在右缑左胁处瞥一眼,发现那里有一个深灰色的斑点,轻轻点头,说道:“果然是受了魔染!”随即起身,来到右缑背后,伸手抵在他肩臂处,开始驱魔。 右缑不明所以,内心有些惶恐,嗫嚅道:“燕大人,您这是——” 羌句岂呵斥道:“乖乖待着,莫要出声!” 右缑看几个人的架势不像是对他有什么歹意,收起倏忽生发的反抗之心,任凭燕阳施为。 盏茶工夫过后,驱魔完毕。燕阳坐回原地休息,燕阳则给右缑讲述事情始末。 右缑听罢,当即惊出一身冷汗。若是白石宗真的成了邪魔之地,今后便难以在武林立足了,纵使皇家能够容忍于一时,久而久之也不会放任邪魔存在。真要那样的话,自己不但声名毁于一旦,而且身家性命也会荡然无存,后果极其可怕。 “万分感谢燕大人为小可驱除魔毒、拯救白石宗!”右缑一躬到地,对燕阳施以大礼。 燕阳淡然回应道:“分内之事,右宗主不必客气。如果本座所料不差,白石宗所有人均已入魔,须得赶紧帮他们驱魔。” “当得当得!”右缑回答得很干脆,“一切听凭燕大人吩咐!” 接下来,燕阳又给左猪驱除了魔毒,命他们召集门人前来除魔。 除魔过程中,燕阳发现多数人入魔较浅,显然是那音石的渗透之力极为微弱,短时间内不会让人深度入魔,时间长了方有明显成效。而部分修为较高者反倒入魔较深,兴许是戈寒直接对他们施了魔法。 花费了大半天时间,燕阳给在场的人除魔完毕,随口问右缑道:“所有人都来了?” 右缑答道:“来了三分之二左右,另外三分之一的人暂时没有找到。” “嗯?”燕阳颇为疑惑,“难道说你们宗门中的弟子平常可以不报备便随意外出?” 左猪说道:“禀大人,宗门弟子外出必须报备,这是我白石宗多年不变的规矩。小可在宗门之中负责弟子外出报备之事,哪个弟子外出、去了哪里,小可都一清二楚。今天没到场的那些人都没有报备,显然没有外出,肯定是躲在哪个隐秘的角落练功。” 燕阳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若是这样倒也罢了,只怕他们另有打算,到时候把白石宗闹翻天。” “大人的意思是——”左猪不明白燕阳为什么说这话。 燕阳大手一挥:“到时候你就明白了,先留个悬念吧。不过,右宗主,你们须得做好应对暴乱的准备,省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右缑爽利答应:“好的好的,小可回头马上安排!”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大大不以为然。 待右缑他们分头忙活宗中事务离去之后,燕阳等人闲坐在白石宫中品茗消遣,先前龟缩在一角的宫女们急忙上前献殷勤。不得不说,右缑虽然治宗无方,但是在调教宫女方面却是有些道道,那些宫女服侍起人来颇晓得眉眼高低,进退之际分寸把握得极好,既让人舒服,又绝对不讨人嫌。只是羌句岂习惯成自然,卑劣的脾性难改,不时摸这个一把、踢那个一脚,吃相颇为难看。燕阳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羌句岂不过是随性胡闹而已,不会出什么大格,倒也不愿意劳神去管他。
半个时辰过后,右缑仍是满面笑容地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便是左猪,另外一个是生面孔。经右缑介绍,燕阳等人方才知道这是白石宗大长老,名唤能包。 右缑指着能包对燕阳说道:“燕大人,这回您应该放心了。适才能长老带着一大帮宗门弟子去了宗中最偏远的一个所在,叫做白石峪,在那里修习他近来新创的一门功法,所以没来。那白石峪距离这里约摸有三五十里路,其间山路崎岖蜿蜒,很不好走,小可派宗门中号称神行太保的弟子前往,好在那小子脚程快,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把能长老他们唤来了。您看,能长老带领的一帮人现在整整齐齐地在外头候着,一个人也不少。” 燕阳颔首:“既是如此,那就出去看看吧。” 说着,跟风飞扬等一同起身,往宫外走去。右缑、左猪、能包紧随其后。 来到宫前广场,燕阳看到对面黑压压地站着一百多人,一个个面色冷峻,几乎没什么表情。凭借直觉,燕阳断定这些人已经到了魔性发作的临界,于是暗中示意风飞扬等做好准备。 顾晚晴站在燕阳、风飞扬和羌句岂身后,美目四处踅摸着,似乎要瞧瞧有什么新奇。无意之中瞥一眼身后的右缑等人,发现最后出来的能包右手在身前画了个圈,而后冲着前方点了点头。她本来就对能包的名字感到好笑,认为他取个跟脓包谐音的名字欠思量,此际又看到他做这些莫名其妙的动作,更是笑他有些不着边际、毫无宗门长老的沉稳之相。 出乎她意料的是,能包做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动作之后,广场上突然起了骚动,原本平静的那群人开始歇斯底里地呼喝起来。她这才明白,能包做那些动作其实是对那群人的一种示意,而不是漫无目的的随意举动,于是瞪大了双眼,看那群人究竟要干什么,燕阳又究竟如何应对。 但见那群人疯魔般地呼喝一阵之后,纷纷亮出藏在身上的兵器,咬牙切齿地冲杀过来。这一幕跟在巨岩宗经历的事情极其相似,只是巨岩宗那些魔徒少了些呼喝。顾晚晴哪还不明白这是魔徒们的魔性瞬间爆发了,当即腾空而起,打算先避过魔徒冲杀的锋芒,而后开始出招还杀。 与此同时,燕阳、风飞扬和羌句岂也飞升在空中,以免陷入魔徒的包围。这些疯魔了的魔徒冲击的势头甚猛,神情十分凶狠,一旦被他们贴身包围,饶是修为高迈,恐怕也难以施展得开,想摆脱出来那是难上加难。 魔徒们一旦魔性发作,从此便丧失了本性,想把他们挽救回来已然不可能,只有击杀一途。面对此等情势,燕阳只好长叹一声,示意风飞扬等作势击杀。 那些魔徒以能包为首,镇日躲在白石峪演练,对发动暴乱可以说蓄谋已久。今日正在白石峪演练阵法,不意被前往召唤的神行太保打断。能包仔细询问缘由,得悉燕阳为宗门弟子驱魔之事,当即咬牙切齿起来,打发走了神行太保之后,便跟一众魔徒商量计策,约定在广场上发动暴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燕阳等人拿下,顺便杀却宗主右缑,由能包取而代之。 能包满拟自己的计划能够一举成功,所以当魔徒们呼喝声出口的时候,他便趁右缑不备,在背后突施袭击,打算先击杀右缑,再与魔徒前后呼应,对付燕阳等外来者。右缑注意力被广场上的魔徒吸引,对能包果然毫无防备,眼看就要被能包偷袭得逞。 不料,斜刺里突然杀出顾晚晴,硬生生地挡下了能包的杀招。顾晚晴自从发现能包的示意动作之后,便时刻留意着他的举动,眼见他要偷袭右缑,自然要出手解救,以她的修为,挡下能包的招式自是十分轻松。 直到此时,右缑才反应过来身后发生了什么,当即怒目圆睁,跟能包战在一起。一旁的左猪见状,急忙上前夹击能包。以一敌二,能包落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解决了身后的异变,顾晚晴转而跟燕阳等一起击杀身前的魔徒。魔徒们准备固然充分,出手也十分凶狠,但是在燕阳等人面前,这些都当不得什么,顿饭工夫过后已被全歼。 尚自苟延残喘的,只有能包了。 右缑原本可以将能包轻松击杀,考虑到燕阳需要活口,因此只把他打成重伤,留了一口气。待到一众魔徒悉数被歼,右缑请示燕阳如何处置能包,燕阳作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左猪不待右缑动手,提溜着能包去了附近的树林。 “天底下又少了一个脓包!”顾晚晴仍然忘不了见缝插针地开个玩笑。 第二百六十一章 融合鬼魅神功 右缑看着一地破碎的尸体,内心五味杂陈。 白石宗乃是个中小型宗门,拢共算起来,门人也不过三五百人,而就在转瞬之间,三分之二的人纷纷赴了黄泉,再也回不来了。对于像白石宗这样的中小宗门来说,一百多人突然间齐齐丧命,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从这一角度说,他应该对燕阳产生愤恨。 可是右缑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蛋,他又怎能不清楚燕阳击杀这么多人的最终目的是挽救白石宗?设若燕阳不及时、果断出手,整个白石宗就会变成魔宗,届时连他自己都会因魔性发作而干出难以预料的事来,一旦形成那样的局面,白石宗的声名将毁于一旦,再难以在武林轻松立足。那样的结果,是万万不能令人接受的。从这一角度说,他又应该对燕阳心存感激。 此刻,右缑思量得更多的,倒不是感激还是怒恨燕阳,而是自己的糊涂、昏悖。倘若身为宗主的他从一开始就保持足够的戒备,戈寒等居心叵测之徒或许就无隙可乘。即便戈寒趁人不备做了什么手脚,他只要明察秋毫,就不会对能包等人聚集在一起策划暴乱的事情一无察觉。如果及早察觉、及早采取行动,应该不会酿成今天这样无法收拾的局面。 怪都怪这些年来武林承平,白石宗不存在内心外患,自己耽于享乐,每日以醇酒美女自娱,只顾风流快活,对宗门事务不管不问,一任各个长老为所欲为,方才酿成这等不可挽回的损失。 唉,从眼前发生的事情看,武林其实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承平啊,其间的波谲云诡、暗潮涌动,由于自己愚鲁,竟然毫无察觉!反观人家燕阳,不但及时察觉了,而且在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两相对照,差距岂是一星半点了得! 见右缑长时间沉默不语,燕阳开言道:“右宗主,此间事体远未了结,还不是思量得失的时候,处理正事要紧。” 右缑似是被人从沉睡中惊醒,眼光四处打量一阵,机械回应道:“是是是,燕大人说得对!” 燕阳看他这个样子,知道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继续说道:“右宗主,本座虽然帮你解决了这些魔徒,但是你白石宗的隐患尚未消除。那些白石之中蕴藏的魔气,今后还会魔染白石宗门人,须得加以清除。” 右缑这才明白过来,心想,这个燕阳看起来其貌不扬,心思居然如此细密,把一连串的问题都想到了。自己刚才的注意力集中在死去的门人身上,丝毫没想到白石之中存留的隐患,若非人家提醒,说不定短时间内都想不到这个问题。 “燕大人说得是,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右缑边说边挠头,“可是那些魔气如何清除,小可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任何办法。” 羌句岂瞥他一眼,说道:“你就是想出办法也办不了,甭费心思了吧。燕大人神通广大、手段通天,对你来说棘手的事情,对燕大人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啊,这样的话那可太好啦,多谢燕大人!”右缑忙不迭施礼道谢。 接下来,燕阳遍巡白石山,次第清除蕴藏在白石之中的魔气。这件事情颇费工夫,燕阳足足花了五天时间才把它们清除完毕。 在这个过程中,燕阳有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 白石宗那些成片的白石,远看稀松平常,跟一般的白色石头没什么两样,可是凑近了看,才会发现它们晶莹剔透,跟普通石头决然不同。偶有巴掌大小的石块甚至呈现出透明的状态,其间所包含的虫豸草叶之类的东西清晰可辨,而这些与周边的石头差异甚大的石块,乍看似乎是镶嵌进去的,实则跟周围的石头浑然一体,并无任何镶嵌的迹象。 据右缑所说,这些透明的石块,白石宗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明石。 一开始接触这些石头,燕阳便感到十分好奇,不停地在各块明石之间转悠着,时常蹲下身来抚摸它们一番。 右缑见状,殷勤地对燕阳说道:“燕大人,你既然对这些明石感兴趣,那么小可便不吝奉送一二,待会儿让人把它们挖出几块来。” 燕阳急忙摆手拒绝:“你这番好意,本座心领了。这些明石说不定就是这一大片白石的石魂,把它们取走了,这整片白石可能也就没了灵气,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还是不做为好!” 右缑听燕阳这么说,似是突然间明白过来:“呀,若非燕大人提醒,小可还真不知道小小的明石竟有如此妙用!这般说来,叫它明石那是委屈它了,该考虑给它换个贴切的名字。” 燕阳不再理会,继续在明石上摩挲着,感受着其中传递出的能量。他隐隐感觉,那明石之中有一股沛然外溢的清凉之力,时时向外传输着,虽然力道甚小,不仔细感知便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却是绵然悠长,持续不绝。 这不由触发了燕阳更大的好奇心,他想查探一下那股力道究竟是怎样的属性,于是将全身气劲分从不同的经脉运行,形成五行之力,次第发出,与石力相抗。待到身体中的土力发出的时候,燕阳感觉先前一直与他相抗的石力似乎骤然消失了。他因此判断,石头中那股外溢的力量乃是土属性的。他由此想到,这些白石对于修炼了土属性功法的武者来说,那可是莫大的机缘,如果他们经年累月在此修炼,进境不快才怪。而对于寻常武者来说,长期在此修炼,土属性的力量也会慢慢增强。
右缑从旁观看,见燕阳痴迷般摩挲那些明石,以为燕阳此举纯是出于对明石的喜爱,从而爱不释手。他哪里知道,燕阳这么做,一则是为了弄清楚石力的属性,看它是否能够加以利用,二则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清除石头中被戈寒强行灌入的魔气。 盖因在看似寻常的摩挲过程中,燕阳不断吸收着白石中所传导出的力量。相对于白石自身的力量来说,那被强行灌入的魔力浮于表面,一旦有外力牵引,便会率先泄露出来。而被燕阳吸收的这些魔力,都被他神奇地消化了,外人自然看不出来。便是风飞扬这样的大能,起初也以为燕阳只是在单纯地玩弄那些石头,直到后来才渐渐领悟燕阳的意图。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脚下原本沉默的白石开始发出呜哇呜哇的响声。 右缑开口骂道:“这该死的石头,老子来了这么半天它才叫唤,早干嘛去了!” 风飞扬笑道:“右宗主错怪这些石头啦!它们倒是想早点叫唤呢,可是先前魔气充塞了它们的肚皮,想叫却叫不出来呀!” 右缑瞪圆了眼睛:“大人是说——” 燕阳站起身来,笑道:“没错,里头的魔气清除干净了!” 右缑深施一礼:“燕大人此等大德,教小可何以为报!” 燕阳道:“这才哪到哪啊,等到所有魔气都清除了,你再道谢不迟!” 等到所有魔气清除完毕,右缑自然又是一番感谢。燕阳坦然接受之后,蓦然想起一件事情:这白石所发出的呜哇呜哇的声音,是否能够被吸纳进鬼魅神功之中,为鬼魅神功增加一种天然的声音呢?或者,能否借助这天然的声音,把鬼魅神功融合进冠玉金刚之中呢? 想到这里,燕阳对众人说道:“诸位且退后几步,本座要在这里试验一种功夫!” 待风飞扬等退出几丈远之后,燕阳一边调运气劲,大肆吸收白石之中所释放出的力量,让它发出的呜哇之声变得异常响亮,一边祭起冠玉金刚功法,并示意袖珍玻特联合七星竹拽出鬼魅神功,强行让三者融合。他原本以为这事不那么容易,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那鬼魅神功听到白石发出的声音的时候,竟然主动探头探脑地现身出来,根本用不着玻特和七星竹费力拉扯! 燕阳恍然大悟:原来这恼人的鬼魅神功也是土属性的功法,听到呜哇的叫声,便主动跑出来认亲。既然这样,老子也就不客气了,索性就以这呜哇的怪叫声为媒介,一举将鬼魅神功融合进冠玉金刚之中再说。一旦融合成功,老子今后临敌的时候就不用费劲巴拉地寻思调用哪个功法合适了,只要调用冠玉金刚,一干功法就都排着队出来,岂不是省事许多。 这么想着,燕阳再无片刻犹豫,当即全神贯注地融合鬼魅神功。伴随着白石呜哇呜哇的叫声,鬼魅神功半推半就地与冠玉金刚牵手,最终融为一体。至此,燕阳从秘境之中得到的万年诀、无劫咒、鬼魅神功三大逆天功法真正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冠绝群雄的新功法——冠玉金刚。 那呜哇呜哇的叫声,自然也被燕阳毫不客气地吸收进了冠玉金刚之中。 融合成功之后,燕阳至为满意,还意犹未尽地调用冠玉金刚,耍了一套拳脚。那飘忽灵动、鬼魅一般的动作,看得右缑、左猪等白石宗门人眼花缭乱、暗赞不已。右缑、左猪同为圣元三层境武者,先前还以为自家宗门因为有两个三层境武者、较之一般宗门只有一个三层境武者实力更强而得意,可是现在,他们心中那份自傲和得意已经荡然无存。在他们的心目中,燕阳也只是圣元三层境武者,跟他们同阶,而论真实修为,他们恐怕再练一百年都赶不上人家。 右缑心中由此生出了更深的自责:还是自家眼浅呀,以为自己既然修炼到了圣元三层境的武功境界,便可以不用继续用功,从此之后守住白石宗这个小天地就行了。这些年来宗门没有进一步发展壮大,甚至差一点成为魔宗,都是自己不思进取的心态所致。可是扭头看看人家,名为圣元三层境武者,其真实修为哪里只是圣元三层境了得?除了守护自家宗门之外,人家还不辞辛劳地跑到这里来清除魔障,两相对比,自己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啊! 越想越羞惭,他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魔宗初现 忙活完了白石宗的事情,燕阳不敢耽搁,马不停蹄飞赴神泉山与群雄会合。在他抵达前后,群雄也陆续到达了。 燕阳将碧云宗、巨岩宗和白石宗之事向群雄通报,将发现魔气的事情讲述给大家听,以为大家听了以后会感到诧异,不料他们的反应却很是平常。 “怎么,你们以为这魔气是稀松平常之物吗?”燕阳不解地问道。 “谁也不会以为它是稀松平常之物,”张彝回应道,“只是我们基本上都见识过了,见怪不怪而已!” “哦?”燕阳反倒好奇起来,“你们都见识过了?” 桑无相道:“确是如此。属下前一阶段的行动,的确拨乱反正了一些宗门,可是所经之地,也确实有几个宗门被魔染了,其中一个宗门甚至集体深度入魔,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魔宗。” 雷恶地、邝星海、伊匐等人的叙述,基本上跟桑无相所说的内容大同小异。 “啊,魔宗初现,这是很坏的兆头呀!”燕阳叹道。 “正是如此呢!”伊匐接茬说道,“奴才在须弥宗还不慎中了魔毒,若非及时制住魔徒、讨来解药,早已成为魔徒中的一员了。” 伊匐建言道:“主人,奴才以为,下一步咱们应该开赴魔宗,一一将其铲除,以免它们为害武林、荼毒生民!” 张彝、邝星海、莫折念生等闻言,也都揎拳掳袖地加以附和,准备大干一场。 燕阳见风飞扬和雷恶地没发言,问道:“风前辈、老雷,你们是什么意见?” 风飞扬道:“老夫的想法,与诸位略有不同。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若是擒不住贼王,只是擒了一些小贼,那贼势依然会猖獗。魔气这件事,各个武林宗门只是末端,铲除了魔宗依然断不了根,须得首先拔出其根源。” 雷恶地颔首:“奴才也是这样想。不从源头上遏制的话,这件事除不了根,咱们铲除了一个魔宗,接着就会出现下一个魔宗,徒费精力。” 燕阳说道:“我赞同风前辈和老雷的说法。咱们如果以铲除魔宗为目标,最终会疲于奔命,而且收不到多大成效。据战将供述,那魔气的源头在皇宫大内,须得尽快斩断。不然的话,整个武林便会成为魔族的天下。” “可是,”邝星海皱眉说道,“皇宫大内人员众多,咱们如何辨别谁是施毒的魔族呢?那施毒的家伙,应该不会是伏乞思盘那个昏悖的老东西吧?” 桑无相摇头道:“决然不是!伏乞思盘身为亲皇,不管怎么说,这三千世界乃是他的治下,他不会让这里成为魔徒的世界。据我判断,那魔毒的源头,乃是隐居于皇宫中的异界大能,并且那异界大能来自伏魔界。” 张彝有些不以为然:“老桑,你也不过是凭借直觉判断,实际情形不见得是这样!” 桑无相道:“这不是直觉,事实大概就是如此。据我所知,这些施毒的手法,跟伏魔界中魔族的手法同出一源。” 张彝疑心更大了:“哎,老桑,你怎么越说越确定了,好像你说的这些是真事似的,你哪里来的自信?难道你去过伏魔界不成?” 桑无相闻言,差点笑出来,心想,老子就是来自伏魔界的,岂止是去过而已!你问老子去过伏魔界没有,老子要是说去过,现在也没法验证,你肯定还是不信,因为你就是抱着不信的态度问的这个问题。若是老子说没去过,你一定会相信,可是你所相信的东西又绝对不是事实。唉,这个愚蠢的问题,倒教老子实在难以回答了。 张彝见桑无相一时之间沉默不语,心中有些得意,继续说道:“看看,让我说着了吧,你果然是没去过。既然这样,口气就不要那么肯定了。” 张彝为人正直,可正直的人往往容易认死理,此刻他就认准了这个死理,硬是揪住不放。 桑无相被逼到墙角,只好编个谎言:“张宗主,我去没去过伏魔界其实不是多么重要,关键是我说的都是事实。若干年前,我遇到一个伏魔界的大能,言谈之中得悉了那里发生的好多事情。据那大能言讲,伏魔界一直存在伏魔斗士与魔族之争,魔族虽然节节败退,但是无时无刻不想卷土重来,双方之间的拼斗很是胶着。魔族施毒的手法,我也是从那个大能那里听来的,想必那大能应该不会撒谎。” “编故事!”张彝仍自不信,“那所谓的大能,为了吸引他人注意,往往编织些实际上不存在的事情,以引人入胜的故事来博取他人的亲近。你所遇到的,恐怕也是这样一个喜欢编故事的家伙,老桑你可千万不要信以为真。” 听罢张彝这番话,桑无相知道多说无益,只好不再跟他争辩。 燕阳却隐隐感到桑无相说的是实情。这些年来,桑无相那特立独行的处事风格,让燕阳有时候怀疑他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联系到桑无相教授给自己的那些古怪的文字以及他对金刚伏魔咒见怪不怪的态度,燕阳甚至怀疑他就是来自伏魔界的人,只是由于桑无相不主动说明,燕阳便不好贸然询问。现在听到桑无相那似乎是亲历般的描述,燕阳在一定程度上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张宗主,本座倒是偏向于宁可信其有!”见张彝执定桑无相所言不实,燕阳只好开口了,“那魔毒的源头,必定是熟谙魔毒的魔族,对魔毒的掌控应该到了驾轻就熟的地步。从他对施毒节奏、时机的把握看,如果没到驾轻就熟的程度,便不可能如此精准。” 风飞扬首先表示赞成:“燕小子所言不差,这种东西不是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就能够上场施展的,必须有十足的把握方能操作。皇宫大内如果有潜藏的魔族,那就一定是他们弄的鬼。” 众人议论一阵之后,多数人认为这么说有道理。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直扑皇宫,揪出魔族,赶紧灭杀!”邝星海义愤填膺,说话之时嘴里喷出不少唾沫。 燕阳道:“灭杀魔族,自是义不容辞的事情,只是皇宫壁垒森严,并非寻常去处,我等不可鲁莽行事,须得采取适当的策略。” 风飞扬道:“燕小子此言甚是。皇宫之中有数十个皇极九层境武者,还有深藏不露的异界大能,单论武力已然不是我等能够比拟。更何况其中还有其他手段和各种防备,应付起来颇为棘手。以毒物来说,先前有青毒,好在燕小子找到了解药,对咱们来说已经不是问题。现在又有了魔毒,可能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其他毒物,着实不好对付。” 姚弋仲皱眉说道:“咱们先前都修习过时空倒错功夫,按说对一般的毒物已经具有免疫力,可是伊宗主却在须弥宗中了毒,看来这魔毒很是邪性!” 黄眉也道:“是啊,如果再有一种能够抵御魔毒的功法就好了。” 顾晚晴闻言,灵机一动,对燕阳说道:“亲,你能抵御魔毒,肯定修习了黄山主所说的功法,不如传授给大家,让大家都受点益。” 黄眉心中一喜:“燕宗主能抵御魔毒?那可太好啦!既然你修炼了抵御魔毒的功法,那就赶快传授传授吧,啊?” 顾晚晴的少不更事和口不择言,弄得燕阳哭笑不得。她固然是热心肠,希望群雄都不受魔毒侵染,可是话一出口,便把燕阳架在了火上。此刻面对黄眉的急切期盼,燕阳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场众人之中,只有风飞扬和桑无相知道燕阳获取金刚伏魔咒的事,除了燕阳之外,也只有他们二人明白燕阳之所以不受魔毒侵蚀,乃是金刚伏魔咒的功效。可是,金刚伏魔咒对燕阳来说就是天大的秘密,他怎能对众言说其事?而不把金刚伏魔咒兜出来,他抵御魔毒之事又如何自圆其说? 好在风飞扬出头替燕阳打了圆场:“燕小子由于某种特殊的机缘,练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便是魔毒也难以入侵。他能够抵御魔毒,并非是由于练成了什么功法。老夫这么说,你们应该明白吧?” 风飞扬德高望重,并且见多识广,一言一行深得大家敬重,大家自然相信他所说的话。如此一来,顾晚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对燕阳说道:“亲,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燕阳抛去一个白眼:“你以后说话的时候先过过脑子,省得误导了大家!” 顾晚晴鼻子里哼一声算是回应。 “说回正事,”燕阳继续说道,“铲除魔头之举,我认为应该悄悄行动,我等一体潜入皇城,圣元三层境以上修为的武者择机潜入皇宫,暗地寻找线索、查探目标,待找到目标后集中力量加以灭杀。” 风飞扬颔首:“这个策略好,避免了打草惊蛇,也避免了无谓的损失。除了咱们这些人之外,不是还有几个内线吗?里应外合应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雷恶地说道:“燕宗主早前收降了苟又成、羌句岂两个皇家的走狗,现在是发挥他们的作用的时候了。他们目前身处皇宫,打探内部消息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邝星海说道:“对呀,内线的作用该发挥就得发挥。可惜伏乞乾归那个老小子逃脱了,当时要是把他也收降了,可就更好啦!” 燕阳道:“伏乞乾归逃脱得了一时,逃脱不了一世,咱们到时候肯定会找他算账。诸位的想法正好跟我想的一样,咱们分头潜入皇城之后,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客店落脚,不忙于行动,待得苟又成和羌句岂打探出确切的消息再行动不迟。那两个家伙是我的魂奴,吩咐他们办事,谅他们也不敢不尽心!”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一阵,认为这个策略比较得当,这等大事,还是相对稳妥比较好。 过后,燕阳又单独跟桑无相谈话,听到桑无相言之凿凿地认定那魔源便是来自伏魔界的大能,燕阳自然也就这么认定了。这些年来,他最信任的人就是桑无相,既然桑无相笃定认为魔毒之事是伏魔界的妖魔搞的鬼,燕阳当然不会有任何怀疑。 第二百六十三章 猫狗不理 翌日,群雄分头潜入皇城,约定在一个叫做猫狗不理的客舍会合。 那客舍的主人名唤姜大牙,乃是皇家尖牙侍卫羌句岂的一个远房表弟,看到呼啦啦来了这么多器宇轩昂的客人,高兴之余内心犯起了嘀咕:表哥时常要我注意那些来路不明的人,以免被他们犯下的鸡鸣狗盗的事所牵连,我看这些人就有些不太正常,人这么多,并且一个个趾高气扬的,不像本分之人,须得着紧通知表哥前来查探一番,顺便镇唬他们一下,告诫他们不要惹事。 于是,安顿好客人之后,姜大牙便暗中打发伙计前去给羌句岂报讯。 羌句岂在白石宗跟燕阳分别之后,径自回到皇宫,虚虚实实地向朵清风禀报完巡查结果,便窝在自己的住处休息。根据分手前燕阳的交待,他明为休息,实则潜心关注皇宫里的动态,准备随时将各种异动传讯给燕阳。听说姜大牙找他,他原本不太愿意去,经不住伙计再三央求,只好跟着伙计来到猫狗不理。 刚进客店大门,羌句岂便影影绰绰地看到风飞扬从二楼游廊走过,他由此断定燕阳住在这里。 果然,待了一会儿,他看到燕阳踱步出屋,去往隔壁风飞扬的房间。而燕阳明明看到了他,却装作没看到一般,对他神情很是漠然。 羌句岂哪还不明白燕阳的心思,于是也假装跟燕阳不认识,随着出来迎接的姜大牙来到客店主人的居室。 姜大牙跟羌句岂寒暄一阵,拿出上好的茶叶泡上,神情神秘地低语道:“表哥,你立功的机会来啦!” 这句话把羌句岂说得一怔:“大牙,你在胡说什么,什么立功机会?” 姜大牙神情越发神秘,附耳说道:“我看今天入住的那些客人,一个个横眉立目的,多半是山上下来的强盗,表哥要是带人把他们拿下,岂不是立了一个大功?连带表弟我都能得些官府的奖励,嘻嘻!” 羌句岂不待姜大牙说完,把一碗热茶泼在他身上,怒道:“胡说!我刚才看了,那些客人浑身正气,一举一动十分令人景仰,我甚至差点产生跪拜的冲动!你给我听着,这些客人身份尊贵,要全心全意地伺候,一点都不能得罪他们。我会随时探听,如果发现他们有什么不满意,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哼!” 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姜大牙闹不清表哥为什么这么做,一时呆愣住了。可是对他来说,表哥的话就是圣旨,他只能凛遵。如果不是表哥帮忙,他不可能开这个客店。如果没有表哥的庇护,他即使开了客店也不可能顺利经营到现在。不听表哥的话,就等于自绝生路。 于是,姜大牙把先前的冷脸换下来,开始殷勤地招待燕阳等人,把各方面的服务做得无微不至。 燕阳自从看到羌句岂来到客店、偷听了他跟姜大牙的对话之后,不再担心住在这里不安全,也就放心地住下来了。 白须山人苟又成自从神泉山被破之后,便一直住在皇宫之中,为五皇子伏乞允协服务。假冒的十七皇子蛰罗雀死亡,五皇子暂时没什么心事,与其他皇子勾心斗角的勾当乃是小火慢炖的功夫,短时间内无须太过用力,所以这段时间五皇子并没酝酿什么大动作,苟又成也相对清闲,每日不过是跟几个皇子做些清谈之类的无聊的事情。 当然,他还负有向燕阳传递宫中动向的使命,可是近段时间宫中相对安静,他基本上无讯可传,因此跟燕阳也基本上没什么联系。 不过,羌句岂突然传讯,让他去猫狗不理客店见个重要人物,顿时让他紧张起来。作为军师级人物,他岂能不知要见的那个人便是燕阳?而燕阳驾临皇城,说明群雄马上要有大动作,此刻燕阳召见他,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传达或者询问。 这一向闲散惯了,乍然紧张起来,让他颇有些不适应。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苟又成悄悄来到猫狗不理客店门外,先是探头探脑地朝里张望,想看清楚里头到底是什么状况。不料,他这一举动正好被姜大牙看了个一清二楚。那姜大牙仗着皇家尖牙侍卫亲戚的身份,说话做事向来不知道收敛,见苟又成鬼头鬼脑地张探,当即现身训斥道:“呔,大胆刁民,鬼鬼祟祟地巴望什么?你须知道,老子这猫狗不理的店名里头大有学问,寻常猫狗都知道老子跟皇家沾亲带故,不敢在此无故逗留,你有几个脑袋敢在这里驻留张望?嗯?”
苟又成隐约知道姜大牙是羌句岂的远房亲戚,可是看到他这般狗仗人势,忍不住便要发作,转念想到自己是悄然而来,不能闹出动静,只好强压下心中怒气,对姜大牙说道:“店家,这客店的客人之中有我的朋友,我这是会朋友来了,不是无事闲逛。” “会朋友?”姜大牙上下打量着苟又成,寻思一会儿之后,方才变得不那么严厉,“嗯,会朋友倒是可以,不然的话,哼!记着,我这里住的都是尊贵的客人,你但凡对他们有任何不敬,老子就对你不客气!” 他说这些话,完全是绰了姜大牙的口气。 “岂敢岂敢!”苟又成压抑着满腔怒气,陪着笑脸说道。 燕阳听到二人在店门口扰攘,从居室里出来,看到苟又成被姜大牙刁难,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本想呵斥姜大牙几句,转念想到市井之中许多事情不能以常理度之,只好作罢。 苟又成见到燕阳,恭恭敬敬地施过礼,斜坐在燕阳对过,等待燕阳询问。 “最近宫里头有什么异动没有?”燕阳明白苟又成的心思,于是径奔主题。 “这段时间消停多了。”苟又成老老实实回答,“蛰罗雀身死之后,宫中还沸沸扬扬地传了一段时间,说您就是那真正的十七皇子。后来亲皇降旨,称为避免引起十三皇娘娭夷的心情波动,任何人不得议论十七皇子之事,所以最近没人公开议论此事了。” 燕阳沉吟片刻,突然问了一个令苟又成感到诧异的问题:“你见过十三皇娘没有?她的相貌跟本座之间是不是有些相像?” 苟又成仔细打量燕阳一阵,点头说道:“奴才有幸跟十三皇娘邂逅过几次,对她的相貌有些印象。细看之下,主人的样貌确实跟她有些相像,尤其是口鼻耳目。” 说完这话,苟又成突然反应过来:“主人,莫非皇宫里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燕阳摆摆手:“我不过是一时兴起,随便问问,你不必当真。至于传言是否真确,以后自会验证,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我问你,你对潜藏在皇宫里的异界大能了解多少?” 苟又成思忖片刻,回应道:“了解得不多。据奴才所知,亲皇身边肯定有几个异界大能围绕左右,至于他们到底来自哪个界域、能耐如何,奴才基本上一无所知。不过,有一次听到五皇子恨恨地发作,怒骂那个玻璃界的鸠摩罗没日没夜地盯梢,让他在亲皇面前几乎变成了透明人,奴才由此判断亲皇身边有个来自玻璃界的名唤鸠摩罗的高手,似乎专事侦探各个皇子的动向。” 燕阳颔首:“嗯,这也顺理成章。从以前的情报来看,皇宫里面勾心斗角之事甚烈,皇子们各怀心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筹谋惊天大事,如果不对皇子们严密监视,伏乞思盘如何坐得稳江山!” 苟又成道:“的确是勾心斗角得厉害!奴才镇日在五皇子身边,对他跟六皇子、七皇子之间的那些密谋有一定了解,知道他们都是喜欢算计人的主儿。在跟大皇子等人有限的交往中,也发现他们貌似沉稳的背后隐藏着不少心思。” 燕阳道:“身为老大,伏乞拾寅自然不能表现出轻狂,而他的内心却未必不轻狂。他的武功修为已然顶天,皇位继承顺位也处于首位,自然要时时觊觎伏乞思盘身后的皇位,并且时时盘算着为顺利继位而排除异己。因为这样,他的内心比其他皇子更加蠢蠢欲动,表面的沉稳不过是掩饰而已。” “主人这话没错,”苟又成不自觉地坐近了些,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据奴才观察,大皇子那深沉的心机背后确实有一颗躁动的心。并且奴才知道,他的身边也有异界大能,那大能对鸠摩罗的侦探举动掌握得一清二楚,鸠摩罗在他面前反而成了透明人。” 燕阳道:“这就是心机的表露嘛,伏乞思盘反倒被蒙在了鼓里。既然大皇子身边有异界大能,其他皇子身边想必也有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 令人震惊的线索 苟又成道:“不见得每个皇子都有,至少五皇子身边有。因为奴才在他身边服务,他也不避讳,时常让那个大能当着奴才的面出没。奴才由此得悉那个大能来自苍狼界,名唤云邪。” 燕阳颔首:“这就对上了,果然是大能如云啊!本座判断,五皇子身边应该不止云邪一个大能,他不会把自己的家底全盘暴露给别人。” 苟又成点头:“主人这个判断极有道理!” 燕阳道:“那么,你所知道的大能之中有没有会施放魔气的?” 苟又成认真思索一会儿,说道:“没有!施放魔气,兹事体大,关乎三千世界安危,想来皇家不会容许。主人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呢?” 燕阳把战将、戈寒的所作所为给苟又成讲述一遍。 苟又成倒吸一口凉气:“如此说来,这是要变天了呀!这种事既然真真切切地发生了,那就说明皇室之中肯定潜伏着妖魔。不过,奴才揣测,这件事未必是亲皇授意,很可能是那妖魔瞒着亲皇干的。” “这就是本座召你来的原因。”燕阳眉头微皱,“你回宫以后仔细查探一下,如果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就及时前来禀报。眼下群雄已然全部汇集在皇城,一旦发现妖魔所在,便可直捣黄龙,铲除为祸三千世界的毒瘤。你所面对的乃是毫无人性并且修为逆天的大能,须得注意自身安全。” “多谢主人关怀,奴才记下了!” 苟又成说罢,起身告辞。 回到皇宫,苟又成来到羌句岂住处,跟他商议寻找魔源之事。 羌句岂说道:“这件事情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多跑多看。我有事没事地以请示汇报的名义在朵清风那里甚至偏安殿左近盘桓,你也可以在皇子们的府邸周游逗留,言谈之间有意套问。” 苟又成道:“嗯,这倒是个办法,那咱们就分头行动!” 二人依计而行,不停地四处穿梭盘桓,数日之后仍是一无所获。 这日,苟又成在大皇子处盘桓一阵,回到五皇子府邸。五皇子正自跟六皇子弈棋,许是占了上风,神情很是得意,对苟又成说道:“老白须,你这几天总是东游西逛的,究竟在忙活什么?不是被老大或者其他皇子招安了、打算弃暗投明吧?” 苟又成笑道:“五皇子说哪里话!为臣生性愚鲁,只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想不到五皇子偏生让为臣另寻一棵树上吊。” 五皇子换上笑脸,说道:“你个老家伙,偏生喜欢回怼,还说自己生性愚鲁呢!说真格的,你这跑来跑去的,到底在干什么?” 苟又成故作沉吟,而后说道:“外头出了大事,五皇子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五皇子闻言,面色一怔。连因为棋势不利而愁眉苦脸的六皇子都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苟又成。 “出了什么大事?”五皇子故作镇定,用淡然的语气发问。 “看来五皇子果然是没听说!”苟又成在两个皇子身上来回打量着,“据为臣神泉山幸存的同僚所说,武林之中一些人受了魔染,甚至出现了魔宗,这等大事,皇室本当及时处置,不料迄今为止五皇子却一无所闻,当真奇哉怪也!” “原来出了这等事情,确实不是等闲之事!”五皇子说着,看向六皇子,“六弟,你肯定也没听说吧?” 六皇子先是拍拍大腿,继而摊开双手:“五哥,你看,连你都没听说,谁又能跑来告诉我呢!” 五皇子盯着六皇子看了一阵,确认他说的是实话,而后问苟又成道:“他们说没说那魔源来自哪里?” 苟又成似是有些为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五皇子不耐烦起来:“老白须,你这么吞吞吐吐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在老子面前卖关子?” 苟又成摊摊双手,露出一丝苦笑:“不是为臣卖关子,这话实在是不好说呀!” “怎么,”六皇子急性子发作,“难道那魔源出自皇宫大内不成?” 苟又成先是呆愣一阵,接着默默地点点头。 “嗯?”五皇子面色一沉,直眉瞪眼地看着苟又成,想要确认真假,直到苟又成又点了点头,他方才把身体往椅背上一仰,眼睛盯住了天花板。 苟又成无奈之中出此险招,打算利用五皇子寻找出魔源,原本没抱太大希望。如果五皇子听到此事之后淡然处之,那就说明这一尝试失败了。可是现在,五皇子表露出的是关切的表情,苟又成心中不由暗自得意。 五皇子一动不动地躺在椅背上,似乎陷入了沉睡。六皇子着急道:“五哥,这是怎么个情况?你听到这个炸雷般的消息,不但不抓紧安排人去调查,反而作出呼呼大睡的样子,难道这炸雷炸不着你不成!”
五皇子慢慢直起身躯,苦着脸说道:“这不是炸雷,是变局!变局,知道吗?” 六皇子眨巴着迷茫的眼睛,说道:“五哥你说这是变局,什么意思?就像咱们正在下的这一局棋,我明明快输了,还能变过来?” 五皇子道:“变过来有什么不可能?你只要设法掐断我那根棋筋,就能乱中取胜。同理,这魔气的出现,就是为了制造乱局,以便某些人趁乱取胜。” 六皇子一拍大腿:“啊,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可是,这制造乱局的家伙又是哪个?” “嘘!”五皇子把右手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六皇子收声,“能够施放魔气的,无非是吃皇家饭的那些异界大能。而根据我的了解,跟从咱们这些皇子的大能们都没有这等本事,除非——” 六皇子放低声音:“五哥,你指的是跟从亲皇的那些人吗?” 五皇子沉吟片刻,说道:“你也知道,除了鸠摩罗等明面上跑腿的人之外,亲皇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寻日深居简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先前那个假冒的十七皇子生命垂危之际,他不是还出手了么?” “啊!”六皇子猜出了那个人的身份,“你是说,施放魔气的有可能是幕——” 五皇子急忙打断他,说道:“千万不要提那个名字,省得带到梦里睡不好觉。那个人手眼通天,简直是无所不能的存在,施放些魔气也是易如反掌。” 苟又成认真听着两个皇子的对话,感觉五皇子似乎对那个幕什么颇为忌惮,好像以前吃过人家的亏似的。由此看来,那个家伙的本事应该不小,绝非混迹皇宫的一般大能可比。 这是一个极为关键的线索,必须尽快报告燕阳。 可是,苟又成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皇宫里有这么一号人,而又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说明他的居所甚为隐秘。如果不查探清楚他的住处,燕阳即便知道了魔源是谁,恐怕也难以把他挖出来。所以,苟又成接下来必须想方设法把那人的住所找到。 可是,苟又成非常清楚,这个任务不那么容易完成。于是,离开五皇子府邸之后,他径自来到羌句岂的住处,商议如何开展下一步的行动。 羌句岂听罢苟又成的讲述,心情顿时沉重起来。论心机和武功修为,他都比苟又成逊色一些,可是论对皇室的了解,他却比苟又成更为深刻。作为皇家侍卫,羌句岂除了带着任务外出巡游之外,常年待在宫中,许多事情便是没能亲见,也会通过同僚的议论了解一二。身处皇宫的那些异界大能,来来往往基本上躲不过侍卫们的眼目,纵使深居简出之人,出入之时也总有踪迹可寻,侍卫们不会一无所知。 听到那施放魔毒的妖魔可能是幕末,羌句岂感到事情难办了。虽然苟又成转述的五皇子和六皇子的对话中提到的那个人,名字没说完整,只有一个幕字,羌句岂哪还不明白其实他们说的就是幕末! 事情之所以难办,首先是因为幕末是亲皇最为倚重之人,尽管寻常事情不用请他操劳,可是每当皇室之中遇到其他人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亲皇往往亲自请他出马。而不管在他人看来多么棘手的事,但凡幕末出马,往往都能轻松解决。这等级别的人物,谁要动他,那可是千难万难,亲皇第一个就不答应。 幕末具有这样的手段,自然是因为他有一般人望尘莫及的能耐,许多人传说他甚至有起死回生之能。如果真如传言所说,那么幕末的能为简直就是逆天了,这样的人,即便没有亲皇的庇护,也不是一般人所对付得了的。在羌句岂看来,燕阳虽然也具有超出一般武者一大截的高迈修为,但是要对付幕末,基本上没有取胜的希望,被幕末灭杀也完全有可能。 还有一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是,幕末寻日深居简出,一年到头见不到他的身影。而他所居住的地方,便是对尖牙侍卫来说也是个秘密。羌句岂揣测,整个皇宫之中,知道幕末住在哪里的不会超过十个人,便是皇子们也未必都知道幕末住在哪里。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想要找到他那可比登天还难。 羌句岂毫不隐晦地把这些情况说给苟又成听,苟又成也是连连摇头,感到事情不可为了。他比羌句岂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既然亲皇如此倚重幕末,而幕末又亲手施放魔毒,那么这个事情亲皇未必不知情,或者可以说,有可能是亲皇授意的。假设这个猜测成立,那么铲除幕末就等于跟整个皇朝作对。 想到这里,苟又成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他甚至开始盘算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向燕阳禀报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接着查 任谁都知道,跟整个皇朝作对绝对没有好下场。须知皇室本身就具备十分强大的力量,对其他任何势力都能轻易碾压,更何况,一旦需要,皇室还可以动用各种其他势力无法动用的资源,调动其他势力难以调动的力量,任何人想要对付这样的力量,都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但毫无取胜希望,而且注定会碰得头破血流。 如果把幕末施毒的线索禀报给燕阳,可能会引起一场实力悬殊的大战,落败者必定是燕阳。另外一种可能,是燕阳认真掂量过双方的实力对比之后,主动缴械投降、知难而退。可是在苟又成看来,燕阳是固执地要跟皇室作对的,先前没有魔气出现,燕阳尚自带着一帮人灭了皇家宗门神泉山以及皇家的藩属宗门明杀门、镇元山,弄得亲皇伏乞乾归都龟缩在皇宫大内不敢出来,现下燕阳要是知晓那魔气乃是亲皇的亲信幕末或者就是亲皇授意施放的,他必定会带着那帮不知死活的家伙跟亲皇拼命。 正常情况下,无论燕阳是否跟亲皇拼命,都跟苟又成没有半毛钱关系,苟又成见势不妙大可以悄悄溜走,远离是非之地、不受血光之灾。可是,自从成为燕阳的魂奴之后,苟又成的生命就跟燕阳联系在了一起,一旦燕阳在跟皇家势力的较量中性命不保,苟又成哪怕躲在天边也会受到波及,神魂会自动跟随燕阳在黄泉路上狂奔。 这关乎自家性命的大事,究竟如何处置,自然让苟又成颇费思量。 不过,获悉了线索而不报告,在燕阳那里肯定交代不过去,燕阳知道了不会饶他,思来想去,还是得向燕阳报告。 反复思索之中,苟又成蓦然想起一件事,不由欣喜起来,心中先前萦绕不去的烦恼顿时去了一大半。他所想到的,乃是一时盛行至极的传说——燕阳便是那失踪多年的十七皇子。俗话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倘若传言属实,燕阳的皇子身份有朝一日得到验证,那燕阳还跟皇朝作对个屁呀!古往今来,哪有儿子跟老子作对的,何况还是亲皇跟皇子?父子之间到时候肯定会握手言欢,激动之中来个拥抱亲吻都说不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现在向燕阳提供的任何线索,都会变成将来他们父子相会的由头,届时自己就会成为促成十七皇子认祖归宗的功臣,所得的赏赐必定少不了。 循着这个方向思考,苟又成越想越得意,情不自禁地哼起了腻腻歪歪的小曲。 燕阳听到这个消息,当即火冒三丈,拍着桌面说道:“伏乞思盘这个老东西,简直昏悖得无可救药!煌煌天朝成了异界妖魔的天下不说,还纵容妖魔施毒,毒害世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座将择日打进皇宫,问问老东西有何脸面面对世人!” 苟又成听得血脉贲张,恨不得冲上前去把燕阳的嘴捂住。这猫狗不理客店临街而建,客人说话的声音很容易传到街面上,燕阳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如果听在哪个人耳中,说不定会引来祸患。更何况,如果燕阳的皇子身份将来坐实了,他这么骂自己的老子,情理上也说不过去。 但是作为魂奴,苟又成又不敢忤逆自己的主子,只好强自压抑住内心的冲动。 发泄完怒气,燕阳方才平静下来,对苟又成说道:“继续查,一定要查出那个叫幕末的妖魔住在哪里,省得老子到时候还得找来找去、让他趁机逃走!” 苟又成点头答应着,心里却想,人家幕末那么大的能耐,听说你去找他的麻烦,说不定会特意现身坐等,怎么可能逃走呢?真要打起来,落荒而逃的应该是你呀! 燕阳看到苟又成眼珠骨碌碌乱转,不知道他这些龌龊的小心思,以为他畏难,说道:“查,再难也要查,实在查不出来再说!这件事当然有一定风险,不过只要查出那个妖魔的巢穴何在,你就立了头功!” 苟又成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要查出幕末的住所谈何容易,可要拒绝燕阳的要求更不容易,如何化解这两难处境,苟又成着实需要动一番脑筋。 回到皇宫,苟又成第一时间向羌句岂传达了燕阳的要求,苦着脸说道:“老弟,接下来的事情,老哥我可要指望你了。你身为尖牙侍卫,可以在皇宫大内四处巡查,具有极好的便利条件,老哥实在是拍马难及呀!” 羌句岂一听苟又成打算甩锅,当即从座椅上蹦起来:“老哥,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小弟身为尖牙侍卫不假,可是论能力、见识岂能跟老哥你这老牌军师相比?便是再练上三五十年,小弟恐怕也很难看到你的脚尖!这件事情还是以老哥为主,小弟心甘情愿地为老哥打下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连燕宗主都如此倚重老哥,亲自把老哥叫了去商议对策,小弟何德何能敢行那僭越之事?”
苟又成甩锅不成,心中懊恼,却又不好对羌句岂发作,只好说道:“老弟既这般说,显然是没把自己置身事外,老哥甚为欣慰。燕宗主的事情懈怠不得,咱们还是各尽所能、尽力而为吧,你看如何?” 羌句岂坐回原位,神态回复安然:“老哥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小弟还能再说什么,只有遵从的份儿了。” 计较一番,二人各怀鬼胎道别。 推诿归推诿,燕阳交代下来的事情他们该做还得做。苟又成每日在各个皇子的府邸中盘桓,便是平日很少打交道的皇子那里也每天去个一两回,反倒弄得那些皇子心里莫名其妙,以为是五皇子打发他来探听情况的。 羌句岂则不停地在皇宫之中四处游走,连最隐秘的角落都不放过,重点巡查地区乃是亲皇起居之地偏安殿。这一举动引起了鸠摩罗的注意,鸠摩罗以为他是被哪个皇子收买的奸细,于是向亲皇加以禀报。 亲皇伏乞思盘察觉其中有些异常,但是皇家尖牙侍卫在皇宫之中巡查乃其本分,不便制止,于是以议事的名义召集诸皇子,先是通报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体,接着以父亲的身份对皇子们训诫一番,大意是让他们安分守己、言谈举止不要失据。 接下来进入亲情畅叙环节,亲皇满面堆笑地跟各个皇子近身攀谈,摆出一副慈父形象。皇子们或沉稳,或佻达,脾气禀性各不相同,却都希望利用这难得的见面机会博取亲皇欢心,逢迎之态显露无遗,独独五皇子流露出了愁苦之色。 伏乞思盘对此甚为纳罕,心想,这个老五到底什么脾性,我还是了解的,平日尽干那些风流快活之事,从来不给自己添什么烦恼,何曾愁眉苦脸过?去岁他的亲娘三皇后暴病身死,也没见他多么哀恸,只是干嚎几声做了做样子,可是今天在我面前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究竟为何?莫非他知道了三皇后暴死的真相,对我产生了怨恨?不,不可能!那人做事手法高超,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老五纵是神仙也很难察觉。 想到这里,伏乞思盘维持住自己的笑脸,来到五皇子对面,问道:“允协,你那些哥哥弟弟见到我都是眉欢眼笑的,你为什么却是愁眉不展的样子?难道受了什么人欺负?” 五皇子从容说道:“父皇明鉴,孩儿身为皇子,一般人是不敢斗胆欺负的,除非他吃了熊心豹胆!” 伏乞思盘颔首:“那是自然,谅他们纵然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欺侮我家皇儿!可是,你这愁眉苦脸的——” 五皇子道:“父皇,孩儿不是为自己的事情发愁,是为外面的事情揪心。” “哦?”伏乞思盘愈发好奇,“允协开始关心国家大事了,可喜可喜!那么,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五皇子正色道:“禀父皇,孩儿得悉,武林之中出现了魔气,武林宗门出现了魔宗。这等妖魔之事非同小可,孩儿是以担忧。” “嗯?”伏乞思盘笑容一敛,“有这等事?你是听别人传说的,还是确有其事?” 此刻,在场的其他人听到魔气、魔宗之事,纷纷聚拢过来,仔细倾听。皇朝之中发生了妖魔之事,无论如何都是大事,皇子们纵使不感兴趣,也得作出感兴趣的样子,以讨亲皇欢心。 五皇子见状,心中有些得意,暗道:看来自己今天是赌对了,亲皇心里肯定给自己加分!哼,你们这些臭小子,只知道用甜言蜜语讨亲皇欢心,殊不知老子这一招更能得亲皇赞誉!今日过后,亲皇必定认为他的五皇子心中有大阵仗、大格局,而不是个只晓得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故意沉吟片刻之后,五皇子开言道:“禀父皇,孩儿起初只是听到些传言,不过这并非一般的传言,而是关乎皇朝安危的传言,因此听到传言之后,孩儿特意命人前往武林查探,果然发现了一两个魔宗。那魔宗之中,每个人都受到了魔染,举止疯癫,心性大失。孩儿忧心的是,眼下一两个宗门受了魔染还不打紧,可是谁能保证今后没有更多的宗门受到魔染?真要到了妖魔遍地的地步,我皇家的权威便会受到极大的挑战,皇朝的安危便会成为问题。” 呀,看来事情是真的了!伏乞思盘眉头紧锁,眼中射出两道寒光。作为亲皇,他具有查阅典籍的便利,比一般人了解更多历史上发生的事情。根据典籍记载,三千世界从前也曾发生过魔气肆虐的事情,所造成的危害着实触目惊心。万没想到,这种事情而今要在自己统治的皇朝重演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亲皇的踌躇 正如五皇子所言,一旦魔族成了气候,那么延续上千年的伏乞皇朝便会受到威胁,统治的根基便会动摇。 无论如何,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出乎伏乞思盘意料的是,这件关乎皇朝安危的事情居然是五皇子而不是大皇子第一个向他禀报的。大皇子身为长子,并且作为第一顺位皇位继承人,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对天下大事应该像亲皇一样关心,本当首先捕捉到魔族出现的信息,并首先向亲皇禀报,可是而今竟然让五皇子抢了先,看起来很是反常。面对这等反常现象,在对五皇子刮目相看的同时,伏乞思盘不由暗骂大皇子愚钝。 目下还不是责备哪个皇子不尽职的时候,关键是找到魔族肆虐之源,以便采取适当对策,彻底铲除。于是,伏乞思盘按下心中烦躁,和颜悦色地对五皇子道:“允协,你对关乎皇朝安危的大事恁般敏锐,吾心甚慰。据你了解,那魔源何在?” “这个——”五皇子环顾左右,作出欲说还休的姿态。 他向亲皇禀报魔族出现之事,其实并不是自己的主意,而是听从了苟又成的建议。苟又成接受了燕阳查找魔源的指令,百般搜寻而不得,无奈之中只好借助五皇子的力量,于是向五皇子建言,由五皇子借机向亲皇禀报魔族之事。一则此事关乎皇朝安危,确有禀告的必要,二则,对五皇子来说,这也是能够在亲皇那里加分的机会。五皇子闻言欣喜,扳着苟又成的肩头跳跶了好一阵,说道:“老白须,老子果然没选错人,你就是难得的大军师!这件事一旦得亲皇赏识,老子回头定然赏赐你!” 苟又成见他如此轻狂,鄙夷之中交待道:“五皇子,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须得想想如何向亲皇禀报方能取得最佳效果!” 五皇子睁着颟顸的双眼,说道:“老白须,你就是这一点不好,动不动就打断老子的兴头!嗯,你快说,禀报事情还需要什么技巧?” 苟又成道:“不是技巧,是策略!这件事情非同寻常,带有很强的神秘色彩,你向亲皇禀报的时候也应该把过程弄得神秘一些,最好只向亲皇一个人禀报,把包括大皇子在内的其他皇子摒弃在外。” 五皇子认真想了想,似乎明白了苟又成的意思,笑道:“老白须,老子算是服了你了,让大哥他们着着急也好。” 苟又成暗骂一声蠢蛋,不再吱声。 五皇子得了苟又成传授的锦囊妙计,此刻临场发挥,倒也像模像样。 伏乞思盘见状,命其他皇子退下,单单留下五皇子,正色说道:“说吧,魔源到底在哪里!” 五皇子凑近伏乞思盘身边,说道:“据初步调查,那魔源就在皇宫大内!” “嗯?”伏乞思盘眉头微皱,“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 五皇子道:“确实的依据,尚望父皇探查!” 伏乞思盘一屁股坐到软椅上,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波澜翻涌。 事情若真是五皇子说的那样,可就麻烦了。 这些年来,为了稳固伏乞家族的统治,或者说,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伏乞思盘着意利用异界的力量,把一些确有本事的异界大能豢养在宫中,帮他处理各种棘手的事情。应该说,这些大能深孚伏乞思盘所望,替他做了许多他自己不便出面或者办不了的事,他因此对那些大能们心存感激。尤其是那个最受他倚重的幕末,号称不死鸟,有起死回生之能,其他大能办不了的事情对幕末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但是这些年来,伏乞思盘也隐隐感到自己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那些大能的绑架,皇朝的许多重大决策不但要听从大能们的意见,而且要考虑大能们的利益。他何尝不清楚一些决策大失人心,弄得鸡飞狗跳、民不聊生,可是为现实情形所逼,他终究不得不那么做。而他之所以敢于逆民心而行,也正是仗着背后有那些无所不能的异界大能,料定有大能们施展高超手段,芸芸众生翻不了天。 尽管如此,伏乞思盘内心十分清楚,皇室的声名在百姓那里已经败坏了,甚至可以说败坏得一塌糊涂。若非如此,那个燕阳也不会带领一帮人专意跟皇家对着干,先后剿灭了明杀门、镇元山和神泉山等皇家宗门和皇家藩属宗门。根据情报,他知道各个角落还有其他一些反抗皇室的团体,好在那些团体都被驻守各地的皇尊使镇压下去了。 而对于幸存下来的燕阳这个反抗团体,凭借皇家的力量完全可以剿杀,可是这件事情却颇为棘手,盖因其中事关十七皇子。在那个假冒的十七皇子蛰罗雀死亡之前,伏乞思盘就听闻燕阳便是真正的十七皇子,只是当时真假难辨,伏乞思盘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被动地观望着事情的演变,以为终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因此并未采取任何行动。而当蛰罗雀身死、传说中真正的十七皇子依然固执地与皇室对敌的时候,事情真正开始复杂起来。设若那个燕阳真是十七皇子,那便不是剿杀的问题,而是如何化敌为友、让他认祖归宗的问题了。
平心而论,近二十年来,伏乞思盘一直对十三皇后娭夷心存歉疚,自认为是自己把她害成了今天这个疯疯癫癫、生不如死的凄惨样子,什么时候迎回十七皇子,伏乞思盘才有可能去了这块心病。 到底如何跟燕阳化敌为友,伏乞思盘尚未想到妥当的办法。这种费脑筋的事情,每每让他感到头疼。而在头疼之余,他不由对那些大能心生怨恨——要不是自己受了大能们的绑架,燕阳也不会奋不顾身地站出来跟皇家作对,这种敌对状态就不会存在。 这件棘手的事情还没解决,现在又出现了魔族这等更棘手的事情。如果五皇子所说的都是实情,那么施放魔毒这件事必定是哪个异界大能干的。若是其他大能干的,还好处理一些,而若是幕末干的,那就绝对不好处理了!以幕末的能耐,杀死任何一个皇极九层境武者,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自己如果得罪了他,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伏乞思盘内心祈祷着,希望这件事不是幕末做的孽。 他需要先稍微证实一下,于是问五皇子道:“允协,身为皇子,不要信口雌黄,要为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我问你,根据你的猜测,那魔源到底是谁?” “应该是幕末!”五皇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呀,唉! 伏乞思盘一时两眼发直,脸上的光彩一下子褪得一干二净。 “你这个判断是怎么得出来的?”伏乞思盘稍稍回过神之后问道。 五皇子见亲皇反应恁般过度,隐隐感到事情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对亲皇来说可能有很深的难言之隐,自己的一番言语大概给亲皇出了个难题。可是事已至此,想收回已然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拱。 “作出这样的判断,其实不是很难。”五皇子说道,“据孩儿了解,能够施放魔毒的大能,除非是来自伏魔界的。孩儿先前似乎听到过一些议论,说那幕末就是来自伏魔界。如果父皇的亲随大能中另外还有来自伏魔界的,那就不一定是幕末了。” 五皇子原本没有这样的见识,这些道理都是苟又成告诉他的,他拿来现学现卖,倒也说得一本正经。 伏乞思盘微微颔首:“这样的推断,倒也符合逻辑。像鸠摩罗那样来自其他界域的大能,应该不会施展这些妖魔手段。”说罢,寻思片刻,又对五皇子说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就别再四处散播了,后续的事情我来处理吧!” “可是,”五皇子眨巴眨巴眼,“孩儿想知道幕末住在哪里,以便加派人手看住他,省得他魔性发作,伤害了父皇。” 苟又成给五皇子出招,目的就是探听出幕末的住处,所以他告诉五皇子,其他事情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必须套问出幕末的住处,以策安全。五皇子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因此发出这一请求。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退下吧!”伏乞思盘下了逐客令。 五皇子无奈,只得悻悻退出。 伏乞思盘定定地坐在软椅上,一时之间彷徨无计。思考半晌,传讯把鸠摩罗召来,说道:“你近日见过幕末大师没有?” 鸠摩罗道:“前些日子见过,听他说要闭关一阵,因此最近没去打扰。” “嗯,闭关!”伏乞思盘似是自言自语,“真巧啊,居然在这个时候闭关啦!” 鸠摩罗道:“怎么,亲皇莫非有什么事情相求?” “倒是想见他一面,”伏乞思盘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一些事情只有他能释疑解惑,可惜他恰好闭关了。” 鸠摩罗道:“据贫家所知,他通常闭的都不是死关,亲皇真想见他的话,贫家不妨试探着通禀一声。” 伏乞思盘挥挥手:“算啦,且待几日再说吧!” 五皇子府邸内,苟又成眼巴巴地盼着伏乞允协回归,带来他需要的消息,当看到从偏安殿回来的五皇子有些垂头丧气的时候,苟又成当即明白自己的图谋失败了。看来亲皇对幕末的看重比他想象的还要重,即便是对自己的儿子也轻易不透露幕末老贼的行踪。 此计行不通,只能再琢磨其他办法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亲皇有生命危险 具体应该怎么做,还得跟燕阳商量。于是,与五皇子闲聊一阵之后,苟又成来到猫狗不理客店,向燕阳汇报情况,请示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燕阳默默听完苟又成的汇报,半晌没有说话。 苟又成耐不住性子,问道:“主人,您在琢磨什么?” 燕阳白他一眼,叹道:“大厦将倾,你们的亲皇这一回危险啦!” 苟又成神情激动:“怎么,您打算去杀了他?” “不是我要杀他,是那幕末要杀他!”燕阳站起身来,甩着衣袖,在室内来回踱步。 苟又成眨巴着眼睛:“这我就不明白了,幕末是亲皇的座上宾、朋友,为什么要杀他?” “在利益面前,朋友何堪一提!”燕阳说道,“能够相互获利,方是朋友;利益相互损害,便是敌人。” “那幕末依靠皇室,应该获得了不少利益,亲皇又对他甚为尊重,依奴才看,他没有杀亲皇的道理呀!”苟又成说道。 燕阳道:“以前或许没有,现在有了。你想想,魔族出现,乃是三千世界的大事,关乎皇朝安危,伏乞思盘先前不知情还则罢了,现在知道了,自然会去问幕末。这一问,当然不是寻常之问,而是质问,二人之间难免言差语错,弄得不欢而散。如此一来,幕末便有可能生出杀人之心。” “呀,这样的话事情就更糟糕了,奴才须得抓紧回去告诉五皇子,让他提醒一下亲皇!”苟又成焦急起来。 “没用的!”燕阳淡然说道,“伏乞思盘即便有所防备,恐怕也对付不了幕末这样的人物。一般的皇极九层境武者,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够看!” “那么,主人,”苟又成变腔变调地,“您能不能对付得了他?” “或许能对付,不过在摸清幕末的虚实之前,一切都很难说。”燕阳说道。 这句话算是给了苟又成一个小小的定心丸。这三千世界之中如果没人对付得了幕末,那么不但亲皇有性命之忧,而且整个皇朝都可能成为魔族的天下,而如果燕阳对付得了幕末,三千世界就有救了。 “奴才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做?”心神稍定,苟又成问道。 燕阳稍作沉吟,说道:“如今情势危急,看来必须本座出手了。伏乞思盘太过愚昧,至今仍不肯透露幕末的任何信息,乃是自己作孽,被幕末杀了倒也应该。可是魔毒之事关乎全局,一旦幕末杀死伏乞思盘、掌控了皇朝的最高权力,事情就不那么好收场了。本座将不日打入皇宫,清除魔源。至于你,且回去等待指令,暂时不要有什么操切的举动。” 苟又成答应下来,慌张离开。 恰如燕阳所料,亲皇伏乞思盘命鸠摩罗先行通报,不顾打扰幕末闭关,径自去找他了。 幕末潜居皇宫多年,被伏乞思盘尊为大师,每当伏乞思盘遇到困难的时候,往往能为伏乞思盘排忧解难,因此深得伏乞思盘信任,待遇优渥,地位尊崇,皇朝之中无人能与之比肩。而他寻日深居简出,又令人感觉有一种极其强烈的神秘感,便是其他异界大能也不清楚幕末到底有什么能为。 在寂寞中蛰伏,一般出于三种情形。一是蛰伏者或者遭遇了重大变故,经过沉重打击,心理上产生了巨大变化,变得心如止水,对世间任何事物已然漠不关心,顾自平心静气地迁延岁月,直至终老。二是虔诚修习某种道法,心无旁骛,求取后世的报应。三是在隐伏中筹划实施重大图谋,静待成熟时机,而后暴发。 幕末身为异界大能而又跨界生存,自然绝非心如止水、万事恝然之属;屡屡出手为伏乞思盘排忧解难,并且出手狠辣,亦绝非行善求报之徒。说来说去,应该是第三种情形,在蛰伏中有所图谋,而后一举暴发。 因此,他开始小试牛刀,通过在武林中的亲信在一定范围内施放魔毒,先观察伏乞思盘的反应,而后决定是否大规模施放。如果皇朝有足够的实力阻止这件事,那么他只能适可而止、等待其他机会。而要是皇朝没有阻止事态发展的能力,那么他便可以放心施为。 令他烦恼的是,前些日子他得到一些零星的线报,部分宗门的魔化进程被一些来路不明的人打断了。他反复追问那报讯者,想确定出手打断魔化进程的是否皇家派去的人,得到的信息却是否定的。这不免让他焦躁起来。根据他最初的盘算,能够出手阻止魔化的,只可能是皇家的力量,其他势力根本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便是皇家是否真正具备这样的实力,也在未定之天,而今怎么突然冒出来一股莫名其妙的搅局的力量?如果民间有这样的能力,并且这种能力很普遍,那么他魔化三千世界的使命就要泡汤了。
后来经过线索查证和事件梳理,他得悉那帮搅局的家伙是燕阳及其同伙,方才弄明白民间那股力量只有一小撮,不是遍地开花,他因此稍稍放了些心,同时对燕阳恨得咬牙切齿,但是恨了一阵之后也就放下了。毕竟这三千世界之中最不可忽视的力量便是皇家的力量,伏乞思盘尽管愚钝不堪、到现在都没有出手,却是迟早会出手的,届时端看他如何出手、成效如何了。 这段时间,他对外宣称闭关,就是避免跟伏乞思盘见面,想暗中观察伏乞思盘对魔毒之事如何处置,不料由于皇政衰败,皇室迟迟没有得到有关魔毒的报告,若非昨日五皇子面陈,那个报告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幕末因此暗骂伏乞思盘昏庸无能、御下不力。 他原本以为伏乞思盘得悉魔毒之事以后,会首先部署除魔行动、调动能够调动的力量分赴各地铲除妖魔,不料伏乞思盘却是按兵不动,完全没有调兵遣将的意思,反而猴急着要跟他见面。在一般人看来,这根本是本末倒置,可是在幕末看来,伏乞思盘这一手算是聪明,或许是猜到了魔源所在,打算前来摊牌了。 幕末要想成事,需要皇家助力,所以他并不打算跟伏乞思盘摊牌,因此当鸠摩罗传达伏乞思盘求见的信息的时候,幕末百般拒绝。无奈伏乞思盘执意要见,由不得他不答应。 硬着头皮答应伏乞思盘见面的要求之后,幕末思谋了几个方案。一是把伏乞思盘以武力降服,让他乖乖听话,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帮着自己魔化三千世界。二是先把伏乞思盘魔染了,让他变成魔徒,此后死心塌地为自己效劳。三是干脆把伏乞思盘杀了,制造混乱,以便自己趁机取事。 可是琢磨来琢磨去,幕末认为这几个方案都不太行得通。单论修为,伏乞思盘决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伏乞思盘以一国之尊,肯定不会轻易就范,势必要跟他拼斗一场。而要降服一个皇极九层境武者,那动静绝对小不了,一旦惊动了其他人,他以后便没法在皇宫里待下去了,遑论继续借助皇家力量行事。至于魔染伏乞思盘,那得在人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行,可是作为巅峰武者,伏乞思盘原本就比普通人更加警觉,当预感到危险加身的时候又岂能不加防备?而要杀了伏乞思盘,所产生的动静更大,做起来更不容易。 诸般计谋思量过,想觅良策而不得,幕末把心一横,只好见机行事了。 是以伏乞思盘到来的时候,幕末故意装出病恹恹的样子,斜躺在卧榻上,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旁。 伏乞思盘见状,当即犯起思量:武功修为到了幕末这等高度,早已百病不侵,他却为何表现出这副虚弱不堪的样子?莫非是练功时走火入魔?不太可能!像他这样的大能,已经基本上不需要再修炼什么功夫了,即便修炼,也不会轻易走火入魔,因为他对各种功法的驾驭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嗯,说不定这个家伙给老子设了一个圈套,老子不上他的当就是了。 总算伏乞思盘机敏,看破了幕末的图谋,其实幕末还真的给他设了个圈套,打算待他靠近的时候假借亲热,拍拍打打之间将他魔化。 “大师,莫非近来过度劳累,身体有甚不豫?”伏乞思盘站立原地,丝毫没有靠近幕末的意思。 幕末图谋未逞,只好装作吃力地坐直身子,说道:“多谢亲皇关心!本驾近些日子钻研某个功法,许是太过专注,虚耗了不少精力。” 伏乞思盘说道:“如此说来,大师要多注意休息了!” 幕末道:“我倒是想休息呢,无奈亲皇执意要跟本驾见面!嗯,是不是又有了什么难解之事,需要本驾效劳?” 伏乞思盘道:“倒是有件难解之事呢,只是不知道大师帮不帮得上忙。本皇所统治的这三千世界,一向山水清明,没什么妖魔之气,可是近来却有妖魔出现,大师对此有何感想?” 果然是来摊牌的,说话这么开门见山,一点都不含蓄!幕末心想。 “哦,有这等事?”幕末故作惊异,挑着眉头发问。 “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伏乞思盘面无表情,“本皇问的是大师到底有何感想!” “本驾能有什么感想!”幕末斜着眼睛盯住伏乞思盘,“这三千世界出现妖魔鬼怪又有什么奇怪?很正常嘛!本驾听闻你所统治的这个世界还有许多有关妖魔鬼怪的传说呢,大家都把它们当作美谈,有些故事非常引人入胜,你这个最高统治者该当大力推广,弘扬传统文化!我这么说你应该赞成吧,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最大的敌人 伏乞思盘越听越想骂娘:幕末你他娘的会不会说人话,这么东拉西扯的要干什么?妖魔是妖魔,传统文化是传统文化,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你硬把它们混搅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混淆视听、搅混水又是什么?你越这么东拉西扯,就越说明那件事是你做的! 想是这么想,但是君子过招不出恶言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于是婉转说道:“大师所言有一定道理,本皇在弘扬传统文化方面的确做得不够。不过,刻下所出现的妖魔,跟传说中的妖魔鬼怪有所不同。传说中的事情都是浪漫、美好的,而现实中的妖魔则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幕末洋洋说道:“我看都没什么大不了,亲皇不必太在意。常言道邪不压正,纵使世间真有什么妖魔,它又能猖獗到哪里去?肆虐一阵,风头过了也就息了,成不了太大的气候。” 伏乞思盘正色道:“大师这么说,本皇难以苟同。妖魔之害,患莫大焉,任何时候都不得轻忽。前朝妖魔肆虐的情形,本皇虽未亲见,然而翻阅典籍记载,回顾当时情景,犹有历历在目之感,生民被妖魔荼毒之惨状,着实难以想象。本皇侥幸得能篡承大统,负有守护子民平安、维持皇朝安定之责,委实不能容忍前朝的情形重现于当下。” 他这么说,自然是向幕末明确表明态度,意思就是,老子不管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但是老子先把话撂在这儿,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谁做都不行,只要做了,就别怪老子不客气,因为那是老子的职责所在,不得不尔。 幕末岂能不明白伏乞思盘这番话的意思,心想,你这么跟老子叫科,明显是引老子入你的彀,让老子跟着你的套路走,但是老子偏不顺着你的路子回应,你又能拿老子如何? “亲皇,本驾十分清楚,皇朝事务众多,其中的一些事务须得加以重视,职责所在嘛!”幕末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似乎对诸事不以为意,“不过,人分三六九等,事分轻重缓急,不可眉毛胡子一把抓。本驾潜居皇宫大内,犹如妇人处于深闺之中,对外界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可也并非全然不知晓。据本驾所知,刻下那个无知无畏的青年燕阳正带领一帮人与皇家作对,若是四方豪俊仿而效之,纷纷揭竿而起,那么他们对皇朝的威胁就着实不可小觑。以此观之,现下皇朝最大的敌人是那燕阳,而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妖魔。燕阳与皇朝作对,那是实实在在的。至于妖魔之事,迹近虚无缥缈,与燕阳所造成的威胁不可同日而语。本驾因此认为,皇朝当前的急务是剿灭燕阳及其同伙,而不是对付妖魔!” 幕末这番话,意在转移伏乞思盘的注意力,并且将伏乞思盘一军,让伏乞思盘不要再继续有关妖魔的话题。他自然清楚,燕阳便是传说中的十七皇子伏乞唇玉,并且凭借直觉,他判断燕阳十有八九就是那个皇子。而当前伏乞思盘所面临的尴尬局面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带领一帮人跟亲生父亲作对,上演父子相杀的狗血剧情,如果调动皇朝势力剿杀作为反贼的燕阳,就等于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如果放任不管、任由燕阳折腾,就会损害皇朝的权威。照实而论,燕阳等人确实是皇朝面临的一个巨大威胁,伏乞思盘如果不对那些人采取任何镇压措施,那便是失职,适才的职责所在、不得不尔云云也就成了空谈。幕末的意思是,你伏乞思盘不是跟老子谈肩负什么职责吗,那就先灭了自己的反贼儿子再说。 伏乞思盘闻言,表面上显得平静,内心着实有些隐痛。他之所以对燕阳是处姑息,就是因为燕阳那特殊身份。迄今为止,燕阳的皇子身份虽然只是停留在传说阶段,但是作为父亲,伏乞思盘宁可信其有,期盼着将来哪一天燕阳的皇子身份得到验证,他们之间堂而皇之地成为父子,那样的话,他对燕阳母子的歉疚也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得以弥补了。眼下,那个命运多舛的孩儿尚自漂泊在外,跟一群喜欢胡闹的武林豪杰折腾,弄得伏乞思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不出什么妥善应对的良策。幕末借此将军,伏乞思盘确实无话可说。 但是,伏乞思盘并不想跟幕末谈论有关燕阳的话题,他面见幕末,要谈论的是妖魔之事,其他都是细枝末节。 “大师,多谢您对皇朝的关心!”伏乞思盘不动声色,“只是本皇不敢苟同大师的一些见解。那燕阳固然猖狂,但是他所针对的是皇室,不是普通百姓。而今,皇室仍能正常运转,基本上没受燕阳多大威胁,说明他能量有限,不足以颠覆皇朝。而那妖魔则完全不同,一旦遍地开花,对百姓的无差别毒害轻易便能达到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所以,本皇认为当下最大的威胁便是妖魔,其他威胁都不足虑!”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含糊。 幕末见伏乞思盘打定主意谈论妖魔之事,只好放弃了岔开话题的盘算,说道:“你既然认定妖魔是最大的威胁,那就算是吧,我不跟你做无谓之争。那么,你来找我谈这个,意欲何为呢?莫非是要本驾出手,去铲除那妖魔?这等琐碎事体,应该不劳本驾出手吧?” 伏乞思盘道:“如何铲除妖魔,须得统筹考虑,那需要大量的人手,不是大师一人之力所能解决的。本皇此来,是要跟大师探讨一下那妖魔的源头。” “嗯,妖魔的源头?”幕末心中一跳,“妖魔之事原本怪异,山石土木皆可滋生,本驾深处皇宫大内,离那些诞生妖魔鬼怪的龌龊去处甚远,亲皇却要跟本驾探讨妖魔的源头,听起来就感觉荒诞呀。” “事实并非如此,”伏乞思盘万变不离其宗,就是不让幕末岔开话题,“据本皇所知,那妖魔的源头不在市井乡野,而是在皇宫大内、本皇的眼皮底下。” “哦,这就有点值得玩味了!”幕末作出有些恍然的样子,“本驾万想不到你们伏乞皇朝还有这样的能人,如有可能,本驾倒想见识见识这么有才具的人才!” 伏乞思盘道:“大师说笑了,我伏乞皇朝尚无那样的能人。那魔源乃是潜居皇宫大内的异界大能,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居然在我三千世界撒播魔种,想让三千世界变成魔族的天下。” “异界大能?”幕末作皱眉思索状,“呀,事情变得复杂了!本驾粗略算过,常住皇宫的异界大能有上百人之多,而且分别来自八九个界域,各具不同异能,你即便确定那魔源就是其中之人,又如何分辨识别呢?” “这倒不是很困难,”伏乞思盘说道,“据本皇了解,其他界域的大能没有施毒的本事,只有伏魔界大能能够施毒,包括大师在内,也就三五个人而已。” 听到这番话,幕末不由有些心惊肉跳。伏乞思盘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多少了解一点伏魔界的底细,而伏魔界的底细只有伏魔界的人才了解,其他界域的人对此基本上一无所知。伏乞思盘之所以了解伏魔界的底细,大概是因为他身边有来自伏魔界的人,并且不是魔族。 幕末在混沌界潜伏这么多年,便是奉了伏魔界魔族高层的旨意,在适当的时机魔化混沌界。他自然知道,为了阻止这一行为,伏魔界的正道一方陆续往混沌界派了许多人,潜伏在各个地方,随时准备跟潜伏在混沌界的魔族对抗。正是为了削弱对方的势力,这些年来伏魔界的魔族加强了对正道的攻击,以对正道往混沌界派人形成牵制。数月前魔族高层下达魔化混沌界的命令,幕末便隐隐感觉到魔族在伏魔界取得了一定优势,打得正道一方应接不暇,使之派不出更多的力量增援混沌界。 而幕末之所以在三千世界混得风生水起,成为皇朝的座上宾,被亲皇尊称为大师,正是因为皇朝对他的魔族身份一无所知。而今,伏乞思盘很可能从潜伏在混沌界的哪个正道人士那里得到了有关伏魔界的信息,并且很可能认定他就是魔族成员,他岂能不慌张! 平定一下慌乱的心绪之后,幕末方才说道:“亲皇这么说,恐怕凭的是直觉吧?本驾虽然来自伏魔界,但是乃正道一方,从来不会施毒。本驾带进宫中的那几个人,也都不是魔族,不会做你所说的那些妖魔之事。至于来自其他界域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无辜,实际上并不见得如此。这个道理,不知道亲皇琢磨过没有?” “理论上如此!”伏乞思盘想到过幕末会矢口否认,可是没想到他否认得这么干脆,听起来好像他很无辜、被冤枉得很无奈似的。他所说的这些道理,听起来也很像那么回事,可是伏乞思盘好不容易才跟幕末见上一面,怎能这么容易就让他糊弄过去? 肯定了幕末的道理,伏乞思盘继续说道:“可事实是,本皇跟其他界域的人打交道更多,基本上能够断定他们没有施毒的能力。” “如此说来,你一口咬定是本驾放的毒啦?”幕末怒气勃发,腾地一下从卧榻上蹦起来,指着伏乞思盘的鼻子骂道,“你此番前来,对本驾百般侮辱,倚仗的是什么?为的又是什么?告诉你,老子那不死鸟的称号不是白叫的,你今儿不跟老子说清楚,老子注定不会跟你罢休!” 第二百六十九章 剑拔弩张 说到激动处,幕末都顾不上保持大师风度了,满嘴的市井气。 便在此时,燕阳和风飞扬化装成皇家侍卫的模样,在苟又成的指引下,悄然进入皇宫,来到羌句岂的住处。 皇宫大内说起来侍卫众多、壁垒森严,但是对高来高去的巅峰武者来说,其实都算不得什么,只是一般人不愿意惹那个麻烦,或者不屑于光顾,加之包括亲皇在内的许多皇亲都是武功高手,所以多少年来皇宫里头才没因贼人入侵而发生什么大事。 燕阳和风飞扬进入皇宫的时候,整个皇宫已经被夜幕笼罩,各个府邸之中隐约透露出点点昏暗的灯光,谯楼之中的更夫无精打采地敲打着更鼓,给寂静的宫殿增添些许生气。 听到窸窣的轻微响动,羌句岂料到是燕阳和风飞扬来了,赶紧开门把他们迎进屋内。 他先前得苟又成传讯,知道燕阳要他潜伏在偏安殿外,盯着伏乞思盘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伏乞思盘去往哪个所在,赶紧传讯苟又成。联系到此前探查幕末住所的失败经历,羌句岂马上想到这是燕阳迫不得已之中祭出的一个笨招,也可以说是奇招,即通过跟踪伏乞思盘来查知幕末的下处。伏乞思盘跨出偏安殿之后可能去往任何所在,其中必有一个是幕末的住处,只要长期跟踪下去就必有收获。这个招数看起来很笨,可是在其他方法都不奏效的情况下,它却是最实用、最有效的。只是伏乞思盘什么时候去见幕末,那是很难捉摸的事情,羌句岂于是做好了长期跟踪的准备。 不料,便在一个时辰之前,羌句岂赫然发现伏乞思盘出得偏安殿,只身一人往东北角一个偏僻的角落行去。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缀着,隐约看到伏乞思盘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树木掩映的土坡之后。 羌句岂感到其中大有蹊跷,盏茶工夫过后蹑手蹑脚地来到土坡后面,仔细查探一番,发现一个被浓密枝叶遮盖着的洞口。面对黑洞洞的洞口,羌句岂没敢做进一步的动作,急忙退出这是非之地,给苟又成传讯,把这一重大发现告诉他。 半个时辰过后,羌句岂得到苟又成传来的信息,得悉燕阳、风飞扬要进宫,便按照指令回到自己的住处等着。不过,直到燕阳和风飞扬站到他对面的时候,他仍然不敢完全相信燕阳冒险进了皇宫——与皇室作对的区区两个人潜入宫中,一旦被发现简直可以说是插翅难逃,而他们却堂而皇之地进来了,这件事怎么看都不那么真实。 其实,燕阳突然作出进入皇宫的决定,也是临时起意。当苟又成禀报亲皇进入皇宫里的密洞的时候,燕阳凭借直觉认定那就是幕末的住处,伏乞思盘此去凶多吉少。放在平时,伏乞思盘的死活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而现在是特殊时期,一旦伏乞思盘身死引发皇室骚乱,幕末等潜伏在皇宫的魔族便会趁机得利,说不定会趁乱魔化皇族,后果极其严重。出于这重考虑,燕阳临时决定带着风飞扬冒险闯入皇宫,以防幕末对伏乞思盘遽下杀手。 燕阳之所以带着风飞扬前来,是因为按照他所设想的场景,密洞里头只有伏乞思盘和幕末两个人,如果发生冲突,即便伏乞思盘跟幕末联手,二人也足能应付。 与群雄计议的时候,雷恶地、桑无相等都认为这样太危险,执意要求一同前往。燕阳说道:“那皇宫是壁垒森严的去处,我等若是一同前往,目标太大,极易暴露,不但达不到目的,反而会陷入被动。风前辈修为高迈,一般的皇极九层境武者不是他的对手,真要拼杀起来,我们至少不会处于下风。那密洞多半是十分逼仄之地,人多了也施展不开。” 雷恶地说道:“主人这么说自然有道理,不过你们一旦跟幕末、伏乞思盘拼杀起来,肯定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到时候即便不想惊动其他人,其他人也会被惊动。为了安全起见,奴才们,啊,不,群雄必须埋伏在宫外策应。” 姚弋仲、张彝、邝星海等人纷纷附和道:“老雷此言不差,燕宗主不必太过固执,以免显得我等太过没用!” 燕阳不愿戴那顶个人英雄主义的帽子,当即笑道:“本座原本就有这个打算,此番建议正合吾意。而今英雄所见略同,那还有什么说的,干就是啦!” 宫外埋伏的事情,自有雷恶地等人安排,燕阳不必操心,于是放心大胆地跟风飞扬进了皇宫。 “怎么样,伏乞思盘还在那里?”一进屋,燕阳就问羌句岂。 “还在那里呢!”羌句岂答道,“这都一个多时辰了,按说再大的事也该商议完了。” 风飞扬道:“应该是起了争执,方才耗费这么长时间。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赶过去吧。” 燕阳点头:“好,赶过去!” 话音未落,率先出门,其他几人紧紧跟上,迤逦来到密洞外。
洞内,伏乞思盘跟幕末的争执已然白热化。 起初,幕末一口咬定自己并未施毒,而伏乞思盘则步步紧逼,惹得幕末怒气勃发,气急败坏之中失去理智,终于承认是他命人施放了魔毒。伏乞思盘听到幕末亲口承认,更是勃然大怒,厉声喝问幕末为何行事恁般歹毒、破坏他伏乞家族辛辛苦苦维持着的大好江山。双方指着鼻子骂娘,互不相让。 幕末气怒之中,顾不得维护大师形象,言语也没了顾忌,很是肆无忌惮:“伏乞思盘,你别忘了,你这爿江山,在很大程度上是靠老子维持的!凭你这昏庸无能的蠢材,能勉强保住自己一条命就不错了,还跟老子侈谈什么江山呢!其他事且不说,老子问你,你要是真有维持江山不倒的本事,为什么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人盗走了都无可奈何?又是谁在老子面前苦着脸哭诉,说自己受了玉氏家族的挟持,大好江山眼看就要易主,求着老子去拔出那眼中钉、肉中刺?紧要关头,老子的屁股但凡往玉氏家族那头一歪,你这皇位立马坐不成!” 这番话十分歹毒刻薄,专意去揭伏乞思盘那尚未完全愈合的疮疤,伏乞思盘素日养尊处优,何曾受过恁般羞辱,羞惭之中更增愤怒,厉声说道:“幕末老贼,休得在本皇面前猖狂!你也别忘了,你之所以能够在三千世界立足,全靠老子庇护!如果老子猜得不错,你这个歹毒的魔族在伏魔界被正道人士打得走投无路,无奈之中像老鼠般躲在我三千世界藏身,以免被人追杀之苦。若非老子看在你多少还有点雕虫小技,好心收留了你,你恐怕早就被我三千世界的武林高手虐杀!现在倒好,你不仅不思报恩,反而恩将仇报,回过头来噬主,简直枉披了一张人皮!” 二人言语之间,都把对方往死里糟践,丝毫不留情面。 幕末仗着自己的高超修为,完全不把伏乞思盘放在眼里,满拟对方拿他无可奈何。最不济,他身后便是通往伏魔界的虚空甬道,可以一走了之。至于跟随他前来混沌界、一同潜伏在皇宫里的四个小妖下场如何,他并不怎么关心,顶多稍微动动心思,祈望他们自求多福。他打定主意,此时绝对不能在伏乞思盘面前退让,不然的话他魔化混沌界的使命便会夭折,伏魔界的魔族首领就会向他开刀。 伏乞思盘则牵挂着自己的江山社稷,认为无论如何不能对意图毁坏三千世界的妖魔让步,纵使自己修为比对手差了些,也不能在气势上认输。他所倚仗的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整个皇室的力量。几十个皇极九层境修为的皇亲,再加上来自各个界域的大能,他相信真要拼杀起来,自己这一方不会输。 因为各有需要坚持的原则和底线,因而双方都盼望对方让步,而自己则寸土不让。如此一来,火药味便越来越浓烈,就差相互骂对方的亲娘祖奶奶了。 僵持到最后,幕末终于失去了耐心,愤愤说道:“伏乞思盘,你今天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老子不客气了!不给你点教训,你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伏乞思盘恨恨说道:“来吧,老子等着呢,看你个不知死活的老贼能猖獗到几时!”一边说,一边揎拳掳袖,准备跟幕末大干一场。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二人突然听到洞口处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那洞门乃是由一块巨大厚重的白石雕凿而成,被敲击时所发出的声音甚为沉闷。幕末和伏乞思盘皆是巅峰武者,便是在大声争吵之际,对这些声音也很是敏感,因此听到动静之后,都向洞门处观瞧,而心思却各不相同。 幕末最期盼的是随同他前来的四个小妖,如果他们来了,那么他可以先让他们在虚空甬道的入口待着,自己一旦有甚不虞,便可带同他们一起返回伏魔界。而他最担心的,则是皇室高手闻讯而来,那样的话,双方的实力对比就会发生变化,自己这一方的优势就会大大减弱,这自然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伏乞思盘想的是,来者最好是皇室武功高手,而不是幕末的同道。他知道,这些年来,或是出于对幕末修为的仰慕,或是幕末有意拉拢,皇宫之中的一些大能已经成了幕末的朋友,原先由于他自己都对幕末尊崇有加,所以对幕末扩展朋友圈一点都不在意,可是现在想来,那绝对是自己的失误,凭什么皇室豢养的大能却为幕末效力呢?可无论如何,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只要敲门的不是幕末的人,自己今晚尚能全身而退。可是他转念一想,出于对幕末的保护,他平时都不向任何人透露幕末的住所,包括自己的孩儿在内,哪个皇亲能够找到这里来呢?不用问,来者绝对是幕末的人! 想到这里,伏乞思盘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第二百七十章 斩杀小妖 虽然各怀心思,但是两个人谁也没有动。 作为巅峰武者,他们都很清楚,在这要命的时候,谁若是动身前去应门,谁便丧失了拼杀的先机。不特如此,如果对方真起了杀心,那应门者便将整个身体暴露给了人家,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尽管敲门声如爆豆般急促,幕末和伏乞思盘却是纹丝不动。 不但不动,也不说话,停止了跟对方的吵嚷。 这个架势,看上去是在凝神聚力,准备爆发致命一击。 燕阳等人来到洞口,看到坚厚的石门关得很是严实,又听不到里面的动静,生怕幕末对伏乞思盘遽下杀手,于是开始敲门。这个举动具有双重意味:一是希望幕末打开石门,二是给幕末一个信号,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羌句岂不停地敲门,约有顿饭工夫,仍不见幕末开门。燕阳心知不妙,料到幕末很可能在里头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不定正在对伏乞思盘实施杀害。伏乞思盘固然也是巅峰武者,幕末一时半会儿杀不了他,可是时间一长就说不准了。 想到这里,燕阳心中焦急,命羌句岂退下,自己站在正对洞口约摸六尺远的地方,打算用一波流神功破开石门。 风飞扬见状,走上前把他拽开,说道:“小子,我先试试吧。老夫这暗影掌的掌力,横竖比你那一波流的力道强一些。” 燕阳听话地退到一旁,看着风飞扬施为。 风飞扬静静地站立片刻,将浑身气劲调运至双手,而后抬臂亮掌,大喝一声,猛地前推。随着这一动作的施展,一股极强的气流破空而出,带着呼啸直击石门,发出一阵砰砰的响动。响动过后,石屑纷飞,那石门却是纹丝未动。 风飞扬一边挥动双手拍击向他飞来的石屑,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石门,满拟以一掌之威将石门拍开,可是当看到结果之后,眼神中充满了失望。 苟又成却不失时机地拍起了马屁:“风大侠果然是风大侠,轻轻一掌便把石门卸掉了多半尺!要是连续施为、层层剥皮,这石门很快就会通透。这等功力,令人佩服,佩服!” 在苟又成看来,风飞扬能做到这样已经了不起,可是对风飞扬来说,这样的结果实在太过低劣,根本不值得一提,若非他知道苟又成是燕阳的奴才,他会以为苟又成这番话是调侃或者讽刺,很可能一个大巴掌扇过去,把苟又成打得满地找牙。 燕阳看到这样的结果,也多少有些吃惊。他猜测,风飞扬一击不奏效,或是因为这石门过于坚硬、厚重,或是由于幕末在石门上做了额外的加持,使之不容易被人毁坏。那暗影掌的力道他是清楚的,一般的石门根本抵受不住、在掌力的冲击下早就破开了。 见风飞扬失神地盯着虽则表面破碎但依旧紧闭的石门,燕阳迈动脚步,想把他替下来。便在此时,他眼睛的余光瞥见附近出现了四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当即原地站定,盯住他们。 那四个人见有人围在洞口,不退反进,来到距燕阳等人三丈左右,其中一人低声喝道:“什么人在此搅扰,不想活了?” 燕阳沉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夤夜来此何干?” 那人说道:“嗬,好大的口气,还敢质问我们呢!咱家是幕末大师的随从,前来探望大师乃是本分。你们无故来到大师所在的禁地,知不知道这是好奇不要命的鲁莽举动?若是晓得分寸,着紧退走便罢,不然的话,大师雷霆一怒,你们有几条命都挡不住!” “哟嗬!”燕阳故作惊诧,“原来是跟从幕末大师的小妖呀,来得正好,省得老子找来找去的费事了。老子早就憋着一腔雷霆之怒、想要你们这几条小命了,天可怜见,你们竟敢往老子眼前撞,真是不晓得丁点分寸,这回想退都退不了啦,哈哈!” 燕阳绰着小妖说话的口气,每一句都是扎小妖心肝的话,把四个小妖气得够戗,也把羌句岂和苟又成笑得差点岔气。 小妖们异常愤怒。先前那个说话的小妖似乎是四个人的头领,凡事都由他出面,听罢燕阳一番话,恨恨说道:“很好,很好,原来是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到这里找死来了,老子不介意成全了你们!” 说话之间,冲其他三个人一摆手。紧接着,四个人做出相同的动作。 燕阳等人注目观瞧,发现四人身上冒出淡淡的黑烟,哪还不知道这是魔气? 燕阳当即勃然大怒:“果然是你们施放的魔毒,这回算是坐实了!” 那小妖说道:“是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别看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过一会儿你这小命就没了,信不信的都是这个结果!” 燕阳笑道:“你肯定?不怕告诉你,你这些低劣的妖魔手段,老子还真看不在眼里,这些魔气在老子面前根本没用。过一会儿你们几个就会没命,信不信由你,反正老子是信了。”
小妖说道:“你这么说,老子不怪你,无知者无畏嘛!可是无知至死,那就是悲剧,悲剧马上就要上演了。我数一二三,数完了你们就会倒地而死。” 燕阳用戏谑的目光盯着他:“那你数数看,到底谁先死。” 小妖鼻子里哼一声,开始数数:“一,二,三,倒!” 说罢,眼睁睁地看着燕阳等人,头脑里勾画着他们倒地而死的场面。 可是过了盏茶工夫,燕阳等人仍然屹立不倒。 原来,为了防备万一,出发之时风飞扬等三人都预先服食了解除魔毒的药物。 小妖惊诧莫名,说道:“你们是何方妖孽,中了魔毒,为何不死?” 燕阳笑道:“老子刚才都说过了,你那些手段没用,这回信了吧?老子不死,你们就必须死,躲不过了。想主动自杀呢,还是麻烦老子动手?” 小妖毫无畏惧,说道:“你这话说大了。有幕末大师在,你不但杀不了我们,反而会被大师所杀。” 燕阳道:“幕末老贼紧闭石门,生怕老子进去斩了他,他哪敢现身来救你们?不信你看,老子都把石门打破了,他还不敢出来。” 小妖抵近石门一看,果然是燕阳说的那样,不由皱起眉头来,自言自语道:“没道理的,幕末大师修为超迈、无人能敌,怎的做了缩头乌龟?费思量,费思量!” 燕阳说道:“有没有道理,你敲敲门就知道了,用不着枉费思量呀!” 小妖寻思一会儿,料到燕阳是想靠他赚开石门,摇头道:“那不行,我不可能上你的当。” 燕阳神情冷峻,说道:“不上当,就上路,你选哪一个?” 小妖仍自摇着头:“你不敢胡来的,因为大师就在这里!”话说得极其自信。 燕阳说道:“那么,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说着,纵身掠到另外一个小妖身旁,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问道:“你叫什么?”被掐住脖子的小妖答道:“羊六!跟你说话的那个是我们的头儿,叫做狗三,另外两个分别叫做猫四、猪五。” 这家伙倒是实诚,不但报出了自己的名姓,还供出了同伴的姓名。 “嗯?狗三、猫四、猪五、羊六,听起来好像牲畜怀孕生崽的时间呀!”燕阳怀疑这是小妖为了糊弄他而报的假名字,“这是你们的真实姓名吗?” 羊六说道:“这都是来混沌界以后,幕末大师给我们另取的名字,不是我们在伏魔界里的名姓。” “怪不得呢!”燕阳恍然,“适才狗三说老子不敢杀你,那你说老子敢不敢呢?” “应该不敢吧?”羊六有些犹豫,“幕末大师号称不死鸟,实力很可怕的,你们是对付不了的。他要是追杀你,你跑不掉的。” 两个小妖众口一词,简直快把燕阳的肺都气炸了。燕阳怒道:“老子现在就杀了你,怕就怕幕末那老贼不来追杀!”话音落地,手上加力,当即捏断了羊六的脖子。 狗三见燕阳真的杀了自己的同伴,这才有些害怕,闪身想逃,却哪里逃得掉?四个人围着三个小妖截杀,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儿。 眼见三个小妖不活了,燕阳拍拍手,说道:“哼,杀了你们,也没见幕末老贼怎么着!他不来追杀老子,老子现在反倒要追杀他呢!” 云淡风轻地说着,大马金刀地来到密洞入口处,默默调动全身气劲,祭出一波流神功,先是发出几声呼喝,继而挥肘前推。 不远处的风飞扬等人但觉一股强大的气流划过耳边,把面颊刺激得生疼,又听到一阵狂风般的呼啸,引得耳膜鼓荡不休。三个人不由自主地疾速后退,方才避开那强烈的气流和声音刺激。 可是接下来,他们感到更大的刺激扑面而来。随着一声山呼海啸般的响动,三人立时感到全身血脉似乎不受控制地鼓荡起来,无数碎石击打在身上,把那原本鼓荡不休的血脉砸开道道口子,冒出无数个血点。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龟缩在石洞中的幕末突然出手了么? 想来也是,适才四个人在洞外毫不留情地扑杀了幕末手下的小妖,那幕末再有涵养也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所以才在暴怒之中发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如此看来,幕末的能耐真是逆天了呀,看来自己这一方还是小瞧了他! 三个人一时之间睁不开眼睛,只顾闭着眼睛胡乱琢磨,最为担心的是幕末趁机对他们痛下杀手。 第二百七十一章 谁是不死鸟 与此同时,在洞内紧张对峙的幕末和伏乞思盘,也都呆傻地看着那四处弥漫的沙石碎屑,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当那石破天惊的响动发出之时,全神贯注地防备着对方的幕末和伏乞思盘都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闪身躲避那从洞口处冲进来的狂暴气流。好在先前出于对对方的警戒,二人各自身处洞室的两侧,避开了从洞口进来的直道,不然的话,他们纵使能够勉强抵挡住那狂暴的冲击力,恐怕也得严重受伤。 幕末模糊看到,那被自己加持了法力的厚重石门,被洞外那一击之力劈成了四五块,连同那被劈落的无数碎屑,裹挟着周遭的空气,带着呜呜的响动,箭矢般飞向洞室深处。 饶是他阅历深广,这一幕也把他惊了个目瞪口呆。 他之所以气定神闲地居住在这里,是因为这看似偏僻的洞穴进可以进、退可以退,具有极大的便利。若是所图谋的事情进展顺利,他就大可放手施为,纵横于三千世界的广袤天地之间。设若有甚不虞,他则可以通过洞穴深处的虚空甬道返回伏魔界,至少没什么性命之忧。当然,紧急情况下,开启虚空甬道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是他自忖,经过他的加持,那扇厚重的石门便是皇极九层境武者也难以在一个时辰之内破开,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他开启虚空甬道了。 可是,这石破天惊的一击,让他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盘算露出了破绽——看来,人家根本不必花费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层一层地破坏石门,而是可以通过暴烈的一击解决问题,顶多花费一盏茶的工夫。呀,真要这样的话,遇到紧急情况,自己恐怕连开启虚空甬道的时间都没有了! 对幕末来说,这是极其可怕的事情。 好在他还有所倚仗。 在他的认知里,混沌界的任何一个武者,在修为上都差他一大截,单打独斗都不是他的对手。并且,修炼到不死鸟这个境地,他已经不止一条命,绝难被人杀死,纵然回不了伏魔界,混沌界武者也拿他无可奈何。 所以,石门被破之后,幕末呆愣了不过一小会儿功夫,旋即镇定如常,好像适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不过,他急于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能耐,居然一掌劈破了那坚固的石门。 燕阳一击奏效,连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先前风飞扬施展暗影掌,不过是蹭破了石门外面的一层皮,怎么自己一掌下去,那石门居然被击飞了?难道说自己的修为比风飞扬高出恁多? 因此,那石破天惊的一击过后,燕阳兀立不动,静静地回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许久没回过神来。 不远处的风飞扬,待尘埃落定之后观望着洞开的石穴,更是无比惊诧。他自认三千世界之中没几个像样的对手,自己的修为在武林中可以对其他任何武者形成碾压,可是眼前的景象确凿无疑地表明,燕阳在修为上已然对他形成了彻底碾压。单论功力,自己那暗影掌比之燕阳所施展的一波流丝毫不逊,可是自己那一掌下去只是把石门擦破了一点皮,而燕阳一掌下去却完全劈破了石门,其间的差距绝非一星半点。这个原本寂寂无名的小辈,究竟何德何能,武功修为在短时间内提升到了如此逆天的地步? 他哪里知道,燕阳那一掌,若是单纯运用一波流功夫,效果其实跟暗影掌差不很多。之所以有现在这个效果,是因为燕阳有意无意地调动了七星竹的力量,而那七星竹又把万年诀这等厉害功夫扯拽进来,加之由于诞灵草的滋养,燕阳的灵力充足无比,如此多管齐下,燕阳所发出的力量自是比风飞扬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这种摧枯拉朽的力量,那石门自然抵受不住。 惊诧过后,众人一一回过神来。燕阳一个箭步冲进洞内,风飞扬紧随而入。苟又成和羌句岂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不好轻易现身,只是趴伏在洞外,观察里头的动静。 须臾,苟又成看到十数个身影越墙而入,来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当他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连忙起身迎上前去。 原来,埋伏在宫墙外的雷恶地、桑无相等人听到这边的动静,担心燕阳和风飞扬有甚不测,急忙越墙进来,打算助一臂之力,见苟又成和羌句岂迎上来,赶忙询问情况。听罢苟又成的讲述,众人方才放下心来,各自潜伏在洞外,随时准备动手。 再过片时,又有几个身影靠近。羌句岂仔细看去,发现乃是朵清风等三个皇家侍卫,显然是他们听到动静之后前来查看。 朵清风等人没敢靠近洞口,只是远远地瞭望一阵,发现没什么异常,于是自行退去。作为侍卫,他们自然懂得分寸,不该打扰的去处绝对不能打扰。其他人或许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而朵清风作为侍卫长,知晓这是幕末的住处,轻易不能来此打扰。他也知道,这个洞穴常年大门紧闭、不轻易开启,而今反常地开启,或许有开启的道理,自己作为侍卫长不便深究。
待到朵清风等人离开,雷恶地低声骂道:“狗奴才,鼻子倒挺灵!”回头看到羌句岂面现尴尬,于是补充说道:“你别多心,不包括你!” 羌句岂暗道:“你个老家伙,骂都骂了,又回头解释,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燕阳进入洞穴,见幕末和伏乞思盘一左一右地分立两侧,于是站定脚步,冷眼瞧着他们。他知道二人分别是幕末、伏乞思盘,但是与二人从未谋面,分辨不出谁是幕末谁是伏乞思盘,于是开口问道:“你们两个人谁是幕末?” 幕末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便是劈破石门的人。从劈破石门的举动看,这个年轻人具有超越皇极九层境的武功修为,着实不可小觑。如此年轻而又有如此修为,身份并非皇族,幕末一下子猜到这个年轻人无疑就是那个率领一帮人跟皇家作对的燕阳。 “本驾如果没猜错,你就是那个专门跟皇家作对的燕阳!”幕末眉头一挑,对燕阳说道,说话之时目光却对着伏乞思盘,心想,这回你的对头和传说中的十七皇子来了,看你到底如何抉择。 果然,伏乞思盘得悉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燕阳,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如果燕阳不是领着一帮人跟皇室作对,伏乞思盘说不定马上就能认下这个失踪多年的儿子、畅叙父子亲情,可是这些年来燕阳却跟他站在了对立面,一心一意地要给皇室添乱,那么事情就变得复杂了。一则,即便自己想认,人家也未必爽利接受。二则,燕阳给皇室造成了那么大损失,认祖归宗之前总得有个像样的交待,哪怕是假模假式也好,不然的话,皇室成员多半不会答应。 怀着这一心思,伏乞思盘只是定定地看着燕阳,并未表露出任何亲近的情感。 燕阳对伏乞思盘如何反应并不在意,盯着幕末说道:“看来你就是幕末了?” 适才幕末自称本驾,燕阳哪还听不出他是什么身份。如果是伏乞思盘,便称自己本皇了。 “你很聪明,猜出来了。”幕末木然说道。 “普通人跟妖魔还是有区别的,好猜!”燕阳面色冷峻,“何况,你身为妖魔,印堂发青,一副濒死的模样,便是三岁小儿也能识别你的身份。” 幕末闻言并不恼怒,反而哈哈大笑:“无知小儿,你知道自己现在跟谁说话吗?濒死的模样,哼,简直是笑话!本驾有个绰号,叫做不死鸟,你个乡野村汉见识浅陋,没听过倒也正常,本驾不加怪罪。而今听说了,就把它记在心里,千万别忘了。记着,本驾乃是不死鸟,你们这些凡人无论如何杀不死的,还是收起那些杀死本驾的野心吧!” “不死鸟?谁是不死鸟?”燕阳面现困惑,“在老子看来,世界上就没有杀不死的臭鸟,更别说是带着妖魔气的鸟了。你要是不信,尽管伸着脖子让老子来杀,只怕你没那个勇气,嘁!” 说话之间,鄙夷之色愈来愈浓。 听燕阳一口一个老子、语气甚为不逊,原本强装大师风范的幕末再也装不下去了,也开始飙起粗口:“黄口小儿,休要恁般猖狂!老子念在你这些年修炼不易,不想遽然废了你的修为,你他娘的反倒步步紧逼欺负起老子来!告诉你,老子一旦暴发雷霆之怒,你他娘的一准受不了!识相的话,赶紧给老子夹着青瓜屁股蛋子滚球!” 虽然是异界大能,但是三千世界的世俗俚语幕末说起来竟然丝毫不打哏,语气流畅得很。若是以这般状态出现在秀场上,大家必定以为他是个语言天才,纷纷鼓掌喝彩。 燕阳对此却是越发不屑:“呸!妖魔鬼怪,岂有在老子面前逞能的机会!明告诉你,老子现在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剿杀你这个祸害三千世界的妖魔,还三千世界以清明。你手底下那四个小妖,啊,对了,狗三、猫四、猪五、羊六,已然被老子灭杀。同道既死,还有谁会帮你?我料定,皇家如果不是昏悖到了天昏地暗的地步,应该也不会帮你。” 说着,扭头看向伏乞思盘,问道:“你会帮他吗?” 伏乞思盘默不作声,只是坚定地摇摇头。 幕末听到四个小妖被灭杀,这才真正愤怒起来。那四个小妖虽然本事不济,可是毕竟跟他多年,在帮他施毒方面很是得心应手,而今无缘无故被燕阳杀害,害得他没了施毒的帮手,而且让他大大地失了面子,他如何不怒? 恼怒之中,幕末缓缓晃动身躯,似是要施展厉害的杀招。 第二百七十二章 网开一面 伏乞思盘见状,对燕阳和风飞扬说道:“你等退后,本皇来对付这个妖孽!” 话音柔和,却自然而然地带着一副不容置辩的口吻。 居移气、养移体,伏乞思盘身居皇位,久而久之,言谈举止之中不自觉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令人瞬间生出顺从之心。眼下面对幕末这样的超级异界大能,他作为三千世界的最高统治者和巅峰武者,心性和职责驱使之下,自然不会趋避,第一反应是主动站出来跟对面那个祸害三千世界的妖魔拼杀一番。而他所以让燕阳和风飞扬退下,也是因为他那高傲的心性使然,在他的心目中,像燕阳这样的乡野武者,即便在武道上有一定造诣,可毕竟走的是野路子,修为上跟他差之甚远,决然不是幕末的对手。 而在幕末看来,伏乞思盘的这一举动,乃是出于护子之心,怕身为十七皇子的燕阳受到伤害。 “伏乞思盘,在老子面前,你甭想保护自己的儿子,今天你们父子两个都得撂在这里!”幕末一边狞笑着,一边调运自身气劲,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 燕阳面色冷峻,对伏乞思盘说道:“你不是妖魔的对手,赶紧退出去吧,小心待会儿伤了你。” 伏乞思盘闻言,心中很不服气,对燕阳的印象越发不好,认为他性格张狂、不知道天高地厚。方想说些辩驳的话,却听另一旁的风飞扬说道:“燕小子让你退下,你就应该乖乖地退下,愣着干什么?幕末功力深厚,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有燕小子能对付他。嗯,甭翻白眼不服气,事实就是如此,不服气也没用。连老夫都承认打不过幕末了,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不相信的话,咱俩出去打一架,你一准打不过老夫!别以为做了亲皇就了不起,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什么时候都适用。” 风飞扬这番话,把伏乞思盘敲打得够戗。伏乞思盘张口结舌之中转而细想,认为风飞扬所说的话也不是没有任何道理,譬如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换了自己可能就做不到。乡野武者太半走的是野路子不假,可是说不定那燕阳得了什么意外机缘,修炼到了不输任何皇家武者的水平呢!自古以来,这等出人意料的事情一直存在,只是当它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出于惯常的思维习惯,一般人很难信以为真。现在,那个白发老者既然这么说了,权且相信他一回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伏乞思盘颔首道:“且让这个年轻人跟幕末妖孽打一阵,算是增加点历练吧。妖孽终归是我三千世界的天敌,本皇决然不能容他猖獗!”话中的意思很清楚,等到燕阳对付不了幕末的时候,老子再来接手。 说罢,一个闪身退到洞外,风飞扬接着出来。 风飞扬未尝不想留在洞内帮燕阳的忙,只是因为洞室逼仄,施展不开,留在洞内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给燕阳添乱,所以只好退出。放在以前,他对燕阳能否对付得了幕末肯定不放心,可是当见识了燕阳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之后,他对燕阳的武功修为有了全新的认识,认定燕阳为当今世界的第一高手,任何皇极九层境武者在燕阳面前都不是对手。 对燕阳的成长,风飞扬自然是喜在心头:师兄有这样的再传弟子,在九泉之下应该暗自庆幸了吧? 不过,风飞扬并未高兴太久。出得洞来之后,他隐约看到,三五丈之外,有两帮人在紧张对峙。仔细看去,其中一帮人乃是雷恶地等己方同盟,领一帮人赫然便是众多气势汹汹的皇家武者,其中甚至还有从神泉山逃窜进皇宫的伏乞乾归。 真要打起来,众寡悬殊,自己这一方怕是会吃亏。 或许是担忧亲皇的安危,一众皇家武者在伏乞思盘现身之前并未动手,可是当伏乞思盘出来之后,他们就未必继续克制了,冲突随时可能爆发。 果然,看到伏乞思盘出来,伏乞乾归赶紧迎上前来,说道:“亲皇,贼子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伏乞思盘扫视众人一眼,淡然说道:“还好!皇弟,你带这么多人来,是要干什么?” 伏乞乾归挥臂连指在场群雄:“亲皇,这些人就是灭了我神泉山的贼人,其中还有我神泉山的叛徒,我带人前来,是剿灭他们来了!” 他所说的叛徒,自然是指雷恶地。 “你怎么知道他们来了这里?”伏乞思盘问道。 “先前轰隆一声巨响,传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愚弟惊诧之余,自然第一个赶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其他人也基本上是自发赶来的,另有部分人是朵清风招呼来的。来了之后,才知道是这帮反贼闹出的动静。”伏乞乾归说道。 伏乞思盘眉头微皱:“皇弟,你这一口一个反贼的,好像皇朝之中反贼遍地似的!这些人乃是我皇朝武者,皇室须得予以应有尊重!”
伏乞乾归不知道亲皇何以这般说,以为亲皇这是对反贼假意客气,于是说道:“亲皇,这些人夤夜窜入皇宫大内,图谋不轨,幸好我等及时赶来,让他们的奸谋难以得逞。若非担心亲皇安危,愚弟早已喝令众人动手,一举拿下这些反贼!这些贼人平日东游西窜,愚弟难以捕捉他们的踪影,而今他们自投罗网,皇家武者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伏乞思盘怒道:“说什么自投罗网、一网打尽,胡扯!这些武者夤夜入宫,并非有甚不轨图谋,不过是来铲除祸害我三千世界的妖孽。若能成功,本皇还要给他们记功呢!” 听罢这番话,不但伏乞乾归大惑不解,一众皇家武者更是面面相觑。大皇子伏乞拾寅来至伏乞思盘近前,说道:“父皇,依照律例,擅闯皇宫乃是杀头之罪,皇朝并无不杀先例,更无记功先例。” 伏乞思盘从容说道:“事急从权,岂是那刻板的律例所能悉数囊括?依你所说,凡事但遵先例,而今皇朝出了妖魔,如何处置,须得遵从哪个先例?没有先例,莫非就可以不加处置了?” 伏乞拾寅无言可答,悻悻地退到一边。 伏乞思盘继续说道:“今晚入宫的武者,乃是为帮助皇室铲除妖孽而来,一干皇家武者须以礼相待,不可妄动干戈!目下皇朝最大的威胁是妖魔,大家必须同心协力,不得横生枝节。钦命如此,各个武者须一体凛遵,否则依律问斩!” 亲皇下了旨意,一众皇家武者虽然心中不服,但是不得不遵从。伏乞乾归当即号令皇家武者们退后十丈,消除对峙局面。 雷恶地、桑无相等人也各自收起手中兵刃,退至洞口附近。 伏乞思盘亲自化解紧张局面,目的其实并非嘴上说的那样简单。诚然,大敌当前,各路武者同仇敌忾对付妖魔,是目前情况下必须做的事情,他嘴上宣称的理由算得上冠冕堂皇。而他更深层的考虑,则不便对众人讲明,以免引起皇室成员不必要的纷扰。 燕阳这个传说中的十七皇子,伏乞思盘是知道的,先前他对燕阳没有任何直观印象,而今见到了真人,从燕阳那与十三皇后有几分相像的样貌上看,他内心由不得感到几分亲近。虽然燕阳行事张狂,令伏乞思盘有些不喜,但是燕阳小小年纪便有恁般高深修为,却在伏乞思盘那里加了分。尤为关键的是,这个年轻人具有很强的正义感,冒着杀头的风险闯入皇宫来对付幕末这个妖孽,这是绝大多数年轻人做不到的,更是其他皇子做不到的。如果燕阳认祖归宗,对皇室来说便增添了一股强大的正义的力量,这正是伏乞思盘所期望的。 除此之外,今晚的事情,颇令伏乞思盘心生感激。如果燕阳不出现,那么伏乞思盘就只能孤身与幕末拼杀,结果注定会落败甚至丧生,而现在,燕阳把对付幕末的重任承担了去,相当于挽回了伏乞思盘的脸面,甚至可以说救了他的性命。 基于上述考虑,伏乞思盘爱屋及乌,决定对燕阳的同伴网开一面。他认为,如此处理其实并没什么损失,如果燕阳哪一天认祖归宗,这些跟从燕阳的武者便会自动转化为皇家的力量,把他们杀了反而得不偿失。至于他们从前犯下的那些过恶,譬如灭了神泉山什么的,完全可以既往不咎。 洞外剑拔弩张的局面被伏乞思盘轻易化解了,可是洞内的情形却恰好相反。 伏乞思盘和风飞扬甫一出洞,燕阳和幕末便进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他们都是三千世界最顶尖的武者,在如此逼仄的所在拼杀完全施展不开,按理说应该换个宽敞的地方,可是幕末抱着一旦落败立马通过背后的虚空甬道逃逸的打算,所以并不想出洞。燕阳为了不给幕末逃跑的机会,也情愿把他堵在洞内,便是弄得两败俱伤也不能放他脱身。 如此一来,二人便只能在石洞里打了。 他们都知道,对方是容不得一丁点轻视的顶尖高手,不出手则已,但凡出手必定是致命一击,所以在出手之前,二人都在蓄力之中察言观色,寻找最合适的出手时机。因为此故,二人虽然只是静静对峙,气氛却比真正交手之时更为紧张。 幕末暗地盘算着自己所应该采取的策略。他号称不死鸟,其实并不是吹牛,而是由于获得了特殊的机缘,身体具有强大的恢复和再生能力,只要不被虐杀三次以上,总会起死回生。这等逆天的本事,对手即便不心生恐惧,也会心生烦躁,最后丧失耐心,从主动陷入被动。在幕末的拼杀经历中,这种情形曾经反复上演,后来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兴阑珊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魔气滚滚 须知高手对决,除了生死之中的悲喜之外,还有捉摸不定之中侥幸扭转乾坤的快意,设若从一开始便知晓了既定的结果,那么事情就变得素然无味了。 所以,这些年来,幕末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涯,镇日深居简出,寻求心灵上的更高体悟。身为伏魔界的魔族而受命降临混沌界,诚然避开了与伏魔界正道的生死拼杀,得以享受那份安闲自在,可是他知道,完成在混沌界的使命之后,自己终归还要回归伏魔界,还要不眠不休地跟正道争持,届时若无修为上的提升,迟早会被正道大能灭杀。而对于魔族来说,提升修为的途径有二,即武功功力和心灵体悟,多数情况下后者比前者更为重要。这也是由伏魔界的特殊状况所决定的。对于正道人士来说,道心越坚定,修为提升得越快,面对魔族时越不容易被俘获或魔染。而对于魔族来说,魔念越执着,修为提升得越快,在与道心的碰撞中越能占据上风。 在伏魔界魔族之中,幕末只能算是中下等级别的存在,纵使身处伏魔界,短时间内想跻身中上等阶层也不太可能,何况混沌界的魔修环境比之伏魔界差了很多,想在此修炼到更高的层次只能是幻想,但是这并不说明不可以修炼和提升魔念,因为这方面的修行跟外界环境无关。 许多年下来,幕末在提升自身魔念方面确实有不小的收获,他也因此有些沾沾自得,时常对伴随左右的四个小妖炫耀,心血来潮之时甚至传授过一两手。小妖们依法修炼,竟然颇有所得,这不免更增添了幕末的成就感。 而今四个小妖被燕阳扑杀,那凶手还不自量力地在石洞里打算跟他作生死拼搏,幕末只好一不做二不休了。纵使外头强敌环伺,幕末也不想放过燕阳,击杀燕阳的魔念十分坚定。 可是,由于气怒填膺,他的耐性比之燕阳多少还是差了一些,眼看燕阳蓄势不发,他再也不愿继续无谓等待,决定先发制人,于是使出了只有在伏魔界对付正道人士时才使用的杀招——魔气滚滚。 这一招的厉害之处,不在于它有多么厉害的攻杀之力,而是瞬间释放出浓密的黑色魔气,将对战空间填塞得严严实实,令对手完全看不清眼前的状况,而后趁机施展后续杀招,在对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举击杀。在伏魔界的时候,幕末无数次使用过这一招式,在对付下层正道武者的时候可以说屡试不爽。他忖度,燕阳作为混沌界武者,尽管可能修为顶天,然而在这一出其不意的杀招面前也会束手无策,只能坐以待毙。 幕末使出这一招,目标当然不只是燕阳。那滚滚魔气溢出洞外之后,无论是谁,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必定会被魔染。他料定伏乞思盘、风飞扬以及听到动静赶来的皇家武者就在洞外,他们如果不知死活、靠近洞口打算寻机帮燕阳的忙,那就注定跟着燕阳一起遭殃。 因此,这一招发出之后,幕末心中至为得意,差点笑出声来。 骤然之间滚滚魔气加身,燕阳惊愕之余来不及多想,在双目不能视物的情况下急忙舞动双手抵挡可能及身的袭击。便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金刚伏魔咒中的透视功能自动启动,不但穿透了层层魔气,而且让那黑如浓墨的魔气在他眼中变得纯净透明,比空气更为澄澈。 燕阳不由大喜,心想,金刚伏魔咒这劳什子果然是救命的东西,关键时刻恁般顶用,不然的话,老子这条小命可能就栽在幕末老小子手里了。 不过,下一刻,他又开始不悦起来。盖因金刚伏魔咒的册页之中出现一个叼着烟斗的老叟、一个拄杖老太,均是满脸褶皱,形象令人不喜。那老叟猛地吸口烟,随后一边磕打烟锅一边说道:“老婆子,混沌界这朴拙之地居然涌现出如此浓郁的魔气,足见大事不妙,说不定已被魔染了。” 那老太用竹杖敲打着地面,撇着漏风的嘴说道:“可不是嘛!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在混沌界多埋伏些人,守株待兔,魔族露头就杀,如今怎处?” 那老叟重新装上一烟锅烟丝,打着火镰说道:“没有远虑必有近忧,这话放在哪里都有道理,可惜道主不这么想,奈何!” 两个老者顾自旁若无人地闲扯,扯得燕阳满腔怒气,心想,这等要命的时候,你们两个老梆子不帮老子出些主意、告诉老子如何更有效地对付妖魔,反而絮絮叨叨地扯这些不着边际的闲篇,真是不知道轻重!算了,老子不跟你们淘气,现在最需要的是平心静气! 这么想着,赶紧关掉册页,从神识中回到现实,却见幕末一边狞笑着,一边缓慢地移动身躯,手脚并用地向他袭来。 燕阳猜测,幕末动作如此轻缓、如此无声无息,应该是怕他察觉。在对手被魔气蒙蔽了双眼的情况下,这等攻击招数确实奏效,可是在燕阳启动透视眼之后,这样的攻击招式不但不能奏效,反而露出了极大的防守破绽,给了燕阳进攻的机会。
机不可失,燕阳暗运气劲,轻抬手臂,对准二尺之外的幕末的胸腹骤然推出。这一回,他使用的依然是一波流功夫,适才破开石门的石破天惊的一击令他十分满意,他因此想在幕末身上试一试,看看石门和幕末抵抗击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幕末将燕阳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若在平时,他肯定会闪身躲避对手的攻击,而此时此刻,由于认定燕阳不能视物,他即便看清了燕阳的攻击姿势,也想当然地以为对手不过是为了防身而胡乱舞弄,因为对手根本看不清自己在哪里,所以,当攻击及身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只好硬生生地挨了一招。 这一招非同小可,乃是能够击穿厚重的石门的一招,寻常人挨上必定粉身碎骨,幕末纵使修为高迈,又如何抵挡得住? 哀嚎声中,幕末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身上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显然正在节节寸断。脸上的表情万分痛苦,先前狞笑的表情凝固起来,显得既丑陋又恐怖。 仅剩的一丝神智告诉他,方才万不该懈怠大意、不把对手放在眼里,以致招来这么大的祸患。这条小命堪堪就要没了。 受剩下不多的理智的指引,幕末几乎是下意识地借助对手击打的力量往虚空甬道的入口处飞退。不过,等到抵达入口处的时候,他连最后的一口游气都没有了,彻底停止了呼吸。 燕阳趋前冷漠地盯着他的尸体,不屑道:“哼,自封什么不死鸟,大言不惭!” 片刻之后,放眼四顾,发现原本翻滚不已的魔气正在逐渐消失,而且消失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工夫便消失殆尽。 顾念着洞外的同伴,燕阳不在洞内继续停留,闪身来到洞外,赫然发现桑无相、炽磐等伏魔战队成员结成阵势,四肢舞动出奇怪的姿势,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 “你们这是干什么?”燕阳疑惑地发问。 桑无相打个手势,几个人停止了方才的动作。 “这是我等特意修习的一个阵法,防止洞内的魔气外泄。”桑无相从容答道。 其实,自从结束了跟皇家武者的对峙,桑无相便带领伏魔战队成员来到洞口,分从不同的方位站定,似乎要做什么动作。皇家武者见状,以为他们另有图谋,各自提高了警戒。五皇子忍不住质问道:“喂,外头来的,你们要干什么?告诉你们,若有什么不良企图,本皇子不介意出手击杀!” 五皇子自从向伏乞思盘禀报了妖魔之事,自以为有功,是以心中非常得意,此刻出言质问,乃是想在亲皇面前继续博得一个良好表现,进一步获取赏识。 而在伏乞思盘看来,乡野武者很多时候那些看似异常的举动,往往可能具有非同凡响的功能,不可等闲视之。此际洞口那六七个人的举动,或许是跟洞内的燕阳内外呼应之举,以便分担幕末给燕阳造成的压力。见伏乞允协贸然打扰,伏乞思盘当即不悦,喝止道:“允协,好生待着,休要废话!” 五皇子闹了个大红脸,只好乖乖退下。 幕末施展魔气滚滚招式之后,桑无相首先察觉,随即一声呼喝,伏魔战队成员开始整齐划一地舞动起来。旁观众人隐隐看到,洞口处涌来一片浓墨般的气体,可是在桑无相等人作出动作之后,那些原本要溢出洞外的气体居然停滞在了洞口处,再无丝毫寸进。 伏乞思盘看到这里,哪还不明白桑无相等人是在以阵法阻止魔气外泄?不过令他纳闷的是,洞内的魔气如此浓郁,这些人难道不担心燕阳受了魔染?如果魔气外泄,燕阳身上至少能够少沾染一些。这些人如此作为,莫不是打算牺牲燕阳一个人而保护自己? 好奇心抑制不住,伏乞思盘开言问道:“诸位英雄,你等此番作为究是何意?别忘了,你们的首领燕阳在里头呢!” 桑无相等人不予理会,继续全神贯注地舞动着。 一旁的风飞扬说道:“燕**有特殊体质,不怕魔毒入侵,伏魔战队才会这么做。不然的话,这里的所有人都可能被魔染。” 听风飞扬这么说,伏乞思盘甚感欣慰。如果燕阳为了成全大家而牺牲了自己,伏乞思盘从今往后可能会不停地自责。不特如此,燕阳很大可能就是自己那失踪多年的十七皇子,若是有甚不虞,十三皇后那里就交代不过去。 “嗯,乡野武者的确不可小觑,具有许多皇家武者所不具备的技能!”伏乞思盘由衷地赞道。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复活了 直到燕阳从洞中出来,桑无相等人还在舞动着,燕阳于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桑无相看到石洞口已然没有魔气外涌的迹象,料到洞中的魔气已然悉数被燕阳吸收,方才停止了动作,回复道:“适才结成一个小阵法,阻止魔气外溢罢了。” 燕阳颔首:“嗯,不意一个小小的阵法,居然有此等功效!若非如此,洞外所有人都得被那魔气入侵。” 众人听燕阳这么说,方才彻底相信桑无相等人并非胡闹。 伏乞思盘说道:“燕英雄,幕末老贼怎么样了?” 燕阳道:“放心,他已然被我击杀,再也无法荼毒这三千世界了!” 伏乞思盘微微皱眉:“燕英雄,你可知道,幕末那贼号称不死鸟,应该不止一条命?他若真有死而复生之能,接下来必定会有更加棘手的拼斗啊!” “嗯?”燕阳很是讶异,“本座以为他那不死鸟的称号不过是吹牛而已,莫非他还真有复活异能?” 桑无相沉声说道:“确有此事。号称不死鸟的,通常有三条命,并且一条比一条难杀。还有比不死鸟更高层次的魔族,分别号称不死猫、不死羊,各有六条命和九条命,极难灭杀。” 这等离奇的事情,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燕阳不见得相信,可是此乃桑无相所说,燕阳便无丝毫怀疑了。无他,桑无相来自伏魔界,对魔族的了解甚深,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在其他人听来,桑无相这番话却有些故弄玄虚。五皇子伏乞允协千方百计想在亲皇面前表现一番,自是不愿轻易放过这个出头的机会,趋前质问道:“哎,那个谁,你是哪里来的,敢在亲皇和一干皇家高手面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胡话?即便真有不死猫和不死羊,那不死猫也应该有九条命,因为大家都知道猫有九条命嘛,哈哈!你现在却说羊有九条命,猫反而只有六条命,明显是胡说八道嘛!” 桑无相因五皇子出言不逊,当即怒目相向,斥道:“此等事体,绝非尔等坐井观天之辈所能理解!不理解还则罢了,何苦强不知以为知,作此咄咄逼人之态?休得无礼纠缠,速速退下!” 五皇子被桑无相训斥,心中不忿,当即变颜变色想要发作,六皇子、七皇子也急忙上前欲打帮架。 燕阳厉声喝道:“你等休得猖狂,赶紧给老子退下,否则休怪老子不客气!” 说话之间,大袖翻动,似要出手。 “哟嗬,在皇宫大内,面对众多皇家高手,你个乡野武者竟然不自量力,要跟本皇子动手!”五皇子趾高气扬,冷笑着环顾四周,“你先问问本皇子答应不答应!” 说着,揎拳掳袖,作势冲杀。 “住手!”伏乞思盘厉声断喝,“允协,本皇在此,你究竟要干什么?” 五皇子道:“父皇,孩儿要教训教训这帮狂妄之徒!” “混账,我看你才是真正的狂妄之徒!”伏乞思盘目光如炬,盯着他说道,“你若真想打,本皇不拦着。不过话说在前头,你只能跟燕英雄一对一拼杀,生死自负。仗着皇家的势力欺负人,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一对一拼杀,生死自负,你敢吗?你要是敢,并且保全了性命,本皇从今往后便喊你五英雄!说,敢还是不敢?” 伏乞允协适才那般张狂,依仗的正是皇家的势力,万没想到亲皇让他跟燕阳单挑,并且生死自负,他哪里还有什么底气!那燕阳连幕末都击杀了,杀他不过是小菜一碟。 “父皇,这——”伏乞允协嗫嚅着。 “还不退下!”伏乞思盘喝道,“再这么不知深浅,罚你禁闭三年!” 五皇子本想在亲皇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出出风头,没想到最后弄了个灰头土脸,只得悻悻退下。大皇子伏乞拾寅等则掩鼻而笑。 “燕英雄,犬子无知,得罪了!”伏乞思盘语气亲和。 “没什么,”燕阳恢复淡定,“现在看来,那幕末并未真正死亡,本座进洞察看一番。”说着,飘然进入石洞之中。 甫一进洞,便察觉到洞内隐隐有些魔气。 幕末先前释放的魔气,燕阳出洞之前都吸收干净了,这重新出现的魔气又从何而来呢?纳罕之中,燕阳放眼望去,发现幕末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燕阳内心一凛:原来幕末这个老贼果然复活了! 他当即警惕起来,开始从外到内地搜寻,来到深处,发现里头有个一起一伏的模糊的身影,伴随那身影的起伏,传来咣当咣当的响动。
原来,被燕阳击杀之后,幕末昏死一阵,随即悠悠活转过来。他最担心的是燕阳守在身边、随时进行二次击杀,扭头四望,却发现燕阳并不在身边,当即欣喜起来。他虽然具有死而复生之能,但是刚刚复生的时候生机极其脆弱,便是一个寻常壮汉都能把他再次击杀。而复活之后,生机恢复得也很快,盏茶工夫过后便能恢复五成功力。看到燕阳不在身边,幕末不由叹道:“黄口小儿,毕竟阅历不广,轻松放过了这个彻底击杀老子的机会!等到老子彻底恢复了功力,被击杀的说不定是谁呢!” 等到生机恢复了六七成,幕末一跃而起,逡巡片刻,知道洞外危险重重,只好先释放些魔气,阻止对手进入,随即来到石洞深处,打算开启虚空甬道,暂时回到伏魔界蛰伏一阵。 他守在虚空甬道出入口这么多年,不但熟稔路径,而且熟悉进出甬道的法门,本以为很轻松地便能开启甬道全身而退,没想到出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情况。 原来,燕阳大力击破石门之后,那破碎后的石块翻滚着飞落在石洞深处,其中两块大石恰好掉落在虚空甬道入口处,把启动甬道的核心部件砸得变了形。如此一来,想要重新开启甬道,就必须首先把核心部件修好,而这需要耗费许多工夫,并非短时间内能够奏效的。 核心部件被毁,幕末不由暗叹不妙,反复琢磨一会儿,知道除了尽快修复之外别无他法,只好先把几块碎石打磨一下作为修复工具,开始哐啷哐啷地修复。一边修复,一边紧张地观望外头的动静。 等到燕阳入洞的时候,幕末已经快把核心部件修好了,因此他并不急着阻止燕阳,而是期盼着燕阳临身之前自己能开启甬道逃走,以免被再次击杀。 无奈燕阳来速甚快,根本没给幕末留下修好核心部件的时间。 幕末无奈之中只好放弃修复,起身应战。 魔气滚滚的招数此前已经用过了,看来没用,幕末于是咬牙祭出自己压箱底的功夫——百年沧桑,在起身之前便开始酝酿,起身之际已然蓄好气劲,以求一击必杀。 这百年沧桑的招式,乃是得自一个二级魔主,那魔主长期修习时间法则,颇有心得,在对其他功法加以改造的基础上,糅杂进时间法则,自创了这套功法,取得了百战百胜的优异战果。幕末在那个二级魔主麾下服役多年,颇为魔主赏识,多番恳求之下得了这套功法。不过,这套功法极难修炼,幕末这些年深居简出,在很大程度上便是闭门参悟其中的奥妙,迄今已有小成。 魔主传授功法时曾经告诫,这套功法使用起来极耗功力,极端情况下能将使用者的功力消耗殆尽,若是遇到强敌不可轻易使用,否则不但不会杀敌,反而会自崩而亡。 幕末何尝忘记魔主的告诫,可是当此性命交关之际,在魔气对燕阳毫无效力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再被击杀,他决定冒险一试。纵使不能一击杀死对手,只要把对手击伤,他也能从容逃回伏魔界。 燕阳自然不清楚幕末如何盘算,但是面对能够死而复生的对手,他决定不再留手,而是一击必杀,而他的必杀技便是先前多种功法融合在一起的新功法——冠玉金刚。 冠玉金刚之中融合了万年诀、无劫咒、鬼魅神功等得自秘境,或者说,得自异界的厉害功法,在再生树和诞灵草的滋养下,这些功法似乎具有了生命活性,能够随着燕阳的想法灵活呈现。使用这些功法,对燕阳来说如臂使指,意念所到之处,功法紧跟而至,一点都不费力。 出于欣喜,燕阳还俏皮地给冠玉金刚起了个人性化的名字:小玉。 向幕末靠拢的过程中,燕阳自言自语道:“小玉乖乖,再过一会儿,你就要跟那个该死的不死鸟开战了。到时候一定不要怕,好好施展,痛快地吃一顿鸟肉,先吃哪块随便你。嗯,用鸟毛做件御寒用的大氅也可以,不过单是一只鸟可能不够用,还是先做一个坎肩吧,啊?” 语态亲切,似乎在安慰一个不安分的孩子。 幕末看到燕阳一边走一边唠唠叨叨的,心想:这个黄毛小子,莫不是发了神经?说什么吃鸟肉、做大氅、做坎肩的,简直是莫名其妙!嗯?不对!老子号称不死鸟,这小子说什么吃鸟肉,这不是咒骂老子么?该死!既然你这么狂妄,那老子就让你尝尝厉害,先吃了你个小鲜肉再说! 愤怒之中,幕末大吼一声,随即一个跳跃,纵身扑向燕阳,使出了自认最厉害的杀招——百年沧桑。那动作,那身姿,跟凌空扑食的大鸟毫无二致。这一刻,不死鸟的凌厉展露无遗。 第二百七十五章 收摄神魂的办法 这种一上来就拼命的打法,高手对决之中十分少见,一般都是先探虚实、做铺垫,经过不知道多少回合之后方才祭出两败俱伤的杀招生死相见,而幕末这么做,显然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 作为巅峰武者,燕阳哪还不清楚幕末这等招式的厉害!遇到这种情况,通常有两种选择,一是避其锋芒、闪身躲过,二是以攻对攻、当面硬刚。选择避让的,往往是想保存自身实力,不愿意跟对手弄得两败俱伤。而选择直撄其锋的,则往往是对自身实力极其自信、满拟可以碾压对手,或者已然毫无退路、不得不以硬碰硬的武者。 面对魔气昭昭的幕末,燕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手,初次击杀幕末时仅仅使用了一波流功夫,只能算是小试牛刀,此刻眼见幕末杀气腾腾而来,燕阳当即召唤小玉出马,打算把幕末这个祸害三千世界的妖孽斩杀当场。 下定了决心之后,燕阳直面幕末的强力冲击,不闪不避,抬起双臂,双手连弹,次第释放冠玉金刚的强大功力。 幕末见状,不由狞笑起来,心想:好个无知小儿,居然如此托大!老子的百年沧桑神功,凝结了魔主的时间法则,不管是谁,但凡中招,神识瞬间便会进入时间通道,身体即便不见得苍老百岁,也会苍老得虚弱不堪,彻底丧失对战之力。你个黄毛小儿,修炼了何等妖孽功夫,竟然敢来正面抵挡老子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练成的杀招?既然如此,那你就等着好吧! 这么想着,更加凶猛地调动浑身气劲,满拟将燕阳一招击杀。 可是幕末哪里知道,若是对上伏乞思盘、风飞扬等高手,他这一招或许能够奏效,而面对燕阳,这一招注定不能建功。燕阳自从收取了再生树,便基本上相当于拥有了不死之身,对蕴藏时间法则之类的功法的攻击具有十足的免疫力,甭说像百年沧桑这样顶多会让人苍老一百年的功法,便是像万年诀这样能让人瞬间苍老一万年的功法,燕阳都能轻而易举地抵挡。 而但凡包含了时间法则的功法,一旦遭遇对手反弹,施展者毫无例外地都会受到反噬。因为这样,便是顶尖高手,除非迫不得已,一般不会使用此等功法。魔主当年传授给幕末这一功法的时候,曾经谆谆告诫过他,幕末亦曾牢记在心,而今只是出于对燕阳实力的错误估量,为了保命而贸然施展。 若是知道燕阳身体里藏着再生树,幕末肯定不会祭出这么一招。而若是知道燕阳的冠玉金刚神功之中蕴含的时间法则比百年沧桑更为幽深,幕末便是眼看着自己的亲娘被人强奸都不会显露自己修炼过百年沧桑。无他,冠玉金刚所融合的万年诀和无劫咒两种功法,所凝结的时间法则岂止让人苍老万年,而是直接把对手送入万劫不复的地狱!百年沧桑与之相比,就是彻底碾压与彻底被碾压的关系,所产生的反噬效果必定令施展者痛苦不堪、只愿求死而不愿求生。 无知无畏的幕末,一心想将燕阳灭杀,并且根本想不到燕阳年纪轻轻便有对他形成彻底碾压的修为,所以带着一击必杀的信心直接冲向燕阳,所施展出来的百年沧桑神功把周围的空气击破,发出噼啪噼啪的巨大爆裂声。在爆裂声中急速前行的幕末,满心欢喜地想看到燕阳先是被空气爆裂所炸伤、继而苍老衰败的凄惨样子。 可是,某一个瞬间,他蓦然止住了身形。不是他愿意停止,而是被一种强大而诡异的力量阻止住了。 说其强大,乃是因为它能瞬间把幕末那强势前冲的力量消解于无形,扪心自问,幕末自认绝对做不到。说其诡异,是因为幕末感觉到,那种力量并非只是来自身前,而是从四面八方把他包裹起来,未曾留出任何空隙。按照常理,这种力量若是燕阳所发出的,那就只能存在于幕末的身前,不可能将幕末浑身萦绕,而如果这一力量不是燕阳所施展,那么另有谁人神不知鬼不解地发动了袭击? 惊诧之中,幕末仓皇四顾,却发现身周除了燕阳之外更无他人。 但见燕阳老神在在地拍打着双手,笑道:“甭找了,这里就我一个人!” 幕末双眼瞪得像牛铃:“你骗不了我,洞中肯定埋伏着你的同伙!” “你是说那四面八方的力量吧?对不起,那是我一个人施展的,没能事先告诉你,抱歉!” “什么?一个人施展的?不可能!” “到现在还没领悟,难怪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说完这话,燕阳不再言语,开始自在地来回踱步。 幕末却开始感觉到不对。那萦绕着他的力量渐渐爆发出强大的威压,不到盏茶工夫,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接下来,他感觉到自己快速衰老,四肢无力,连站都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跌落在地上。 只剩下两只混沌无光的眼睛尚能轻微活动。 脸上流露出痛苦不已的表情。 没过多久,气息全无,再次死亡。 这还没完,死亡之后的尸体开始腐烂,而腐烂之后的尸体竟然幻生出一只只展翅飞翔的小鸟! 这等异变,直让燕阳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这个魔族的不死鸟,死后居然幻生了这么多小鸟?那么,这些小鸟是不是妖魔的化身呢?
面对围绕着自己飞来飞去的小鸟,燕阳一时之间仓皇失措,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上百只小鸟却在他旁边不停地聒噪着。 蓦地,脑海中幻化出金刚伏魔咒的册页,其中一个老妪撇着嘴说道:“无知小子,这些小鸟都是魔族的神魂所化,只要收了他的神魂,这些小鸟就不存在了!” 燕阳茫然道:“前辈说说容易,我怎么知道如何收取他的神魂?” 老妪投来一个鄙视的眼神:“哼,谅你也不知道!老身且教教你,学不学得会,端看你的悟性啦!” 接着,老妪开始絮絮叨叨地传授收取幕末神魂的法门。 燕阳全神贯注地听着,仔细参悟。不过,那法诀极其拗口,若非燕阳熟悉伏魔文,恐怕连听都听不懂,更甭说记下来了。好在桑无相十多年的教导功夫没有白费,燕阳用心学了很多伏魔文,这些字词听起来都不陌生,待到老妪把法诀讲述完毕,他已经参悟了个七七八八。 老妪静静观望一阵,似乎对燕阳的记忆力和领悟力有些惊异,确认燕阳领悟了法门之后,方才撇着嘴消失。 按照法诀指引,燕阳圈转双臂,在空中划出阴阳鱼图案,随后推动气劲,用手指划出些奇奇怪怪的图形,最终形成一个个囚笼般的暗格。那些原本自由飞翔的小鸟,不知道受了什么力量的牵引,竟然一个个飞进暗格之中,顷刻间踪迹皆无。 看到这里,燕阳明白幕末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方才打算拍拍手离开。 便在此时,呼啦啦冲进一群人来,领头的是风飞扬,伏乞思盘紧随其后。一看到燕阳,风飞扬便急切地问道:“燕小子,没事吧?老夫适才听到许多小鸟吱嘎乱叫,不会是幕末那个老家伙使了什么阴招吧?” 燕阳看到这么多人涌进来,显然是对自己表示关切,心中多少有些感动。须知适才石洞里头尚有许多魔气,幸好幕末身死之后,那些魔气都随之消失了,这些人不顾沾染上魔气的危险冲进来,可见确实牵挂着他的安危。 感动归感动,这个时候可不是表露这些情绪的时候。 “前辈放心,我没事!”燕阳淡定答道。 “可那些小鸟是怎么回事?它们现在又到哪里去啦?”风飞扬继续追问。 燕阳笑笑:“刚才确实出现过一些小鸟,不过那不是一般的鸟儿,而是幕末的神魂所化。” “这个老家伙,”风飞扬恨恨说道,“早知道他会弄这些玄虚!不过,他是不死鸟,弄这些玄虚也正常。你现在已经杀了他两次,再杀一次他就彻底完蛋了。到时候看他还能弄这些玄虚!” 伏乞思盘接茬道:“风英雄所言甚是!不过,燕英雄已经杀了幕末两次,第三次还是不劳他动手了吧。这众多皇家武者,岂能眼睁睁地看着燕英雄只身对付邪魔,该当出些力气了。” 桑无相说道:“不是桑某小看你们,皇家武者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恐怕对付不了幕末。能够出手解决问题的,只有燕宗主。” 五皇子闻言,又想出来反驳一番,可是看了看伏乞思盘之后,马上收住了。 伏乞思盘颔首:“桑英雄所说倒是实情,再多的皇家武者恐怕也化解不了那些魔气。燕英雄,接下来的事情又要拜托你了!” 燕阳说道:“接下来没什么事了,幕末的神魂已然被我收取,他已经彻底死干净了。” “啊?”其中一个皇家武者讶异道,“不是说不死鸟有三条命吗?你这才取了他两条命呀!” 燕阳正色道:“不管他有几条命,失了神魂就彻底没命!” 众人闻言,皆认为此言有理,谁也不再提出异议。 其中一人却是心绪翻涌,内心难过得很,这个人便是伏乞乾归。 曾几何时,作为领导皇家宗门的皇亲,伏乞乾归何等风光,在皇家可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不但与武林有关的事体都仰他处理,便是其他方面的事情亲皇都不时向他咨询。可是谁又能够料到,似乎在一夜之间,伏乞乾归从万人景仰的标杆成了皇室的笑料,不但没保住辛苦得来的皇家附属宗门,便是连正宗皇家宗门也被人捣毁了。而给他带来恁般奇耻大辱的,居然是个名叫燕阳的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从神泉山败归皇宫之后,伏乞乾归虽然镇日龟缩在府邸之内,看似清静无为,实则无时无刻不想寻机灭杀燕阳及其同伙,争回丢失殆尽的脸面。在他的心目中,只要自己潜心修炼,有朝一日必会胜过燕阳,燕阳臣服于自己的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可是今晚发生的事情,令他感到自己已然没有任何翻盘的希望,燕阳的武功进境他恐怕永远都赶不上。那幕末是何等人也,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伏乞乾归是清楚的。他自忖,如果认真拼杀,应该用不了十个回合他就会败在幕末手下,可是再看人家燕阳,把那修为逆天的幕末杀了一回又一回,就像砍瓜切菜那般容易,而且还能提前收取幕末的神魂,其间的差距不啻天渊! 想到这里,伏乞乾归的心绪灰暗到了极点。 第二百七十六章 略备酒菜赔礼 魔头授首,最高兴的自然是伏乞思盘,高兴之余,他对燕阳也心生感激。为大好江山计,魔头肆虐,他作为亲皇决不能听之任之、置之不理,因此先前他才会跟幕末弄得剑拔弩张,摆出势不两立的架势。但是,若非燕阳及时出现,他未必对付得了幕末,说不定会被幕末无情击杀,从而造成皇朝更大的混乱。便是在跟幕末的拼杀中占了上风,念在幕末这些年为他排忧解难的份上,说不定他还会放过幕末一条性命,可对魔头的姑息究竟会造成什么后果,着实难以逆料。 而燕阳适时出现、快刀斩乱麻地击杀了幕末这个魔头,则一劳永逸地解决了他所面临的一系列难题。 怀着满腔心喜,伏乞思盘摆出主人的架势,对燕阳、风飞扬等人说道:“诸位英雄甘冒风险,以身饲魔,铲除了危害皇朝的魔患,本皇感激不尽!本皇素闻诸位英雄大名,早就想邀请你们到皇宫大内做客,无奈本皇冗务牵扯,时刻不得从容。今朝既然不期而遇,并且同仇敌忾铲除了妖魔,本皇身为主人,自当略尽地主之谊,便请诸位移步叙谈一二,不知你等以为如何?” 伏乞思盘这热情待客的一招,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于皇室成员而言,此乃亲皇敌我不分之举,把素日专与皇室作对的对头当作了朋友,不仅失策,而且损毁了皇家的名头。于燕阳等人而言,则不知道伏乞思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表面上的友好招待,背后是否暗藏杀机。 群雄之所以起事,乃是由于皇室昏悖、民不聊生,最终的目标便是包括伏乞思盘在内的皇室成员,从逻辑上说,二者是敌对的关系,是不可能坐在一起谈笑晏晏的。按照计划,灭了妖魔之后,群雄下一步就要直捣皇宫,而不是跟皇室叙什么友情。 所以,伏乞思盘话一出口,群雄都感到十分尴尬。 面对伏乞思盘那看似真诚的笑脸,燕阳心思急转,认为反正迟早要跟伏乞思盘算账,现在既然伏乞思盘发出了邀请,倒不失为一个良好的机会,于是沉吟片刻之后,爽利回应道:“也好!亲皇日理万机,寻常百姓穷其一生都难见到,本座而今有幸见到了,不妨深入叙谈一番。” 众人出得洞来,却见不远处影影绰绰地另有一彪人马。燕阳等人内心一凛,以为是皇室额外调派了人手,凑近一看,不料却是顾晚晴等同道。 原来,燕阳、风飞扬入宫之后,群雄聚在一起商议,怕二人有甚闪失,便派雷恶地和伏魔战队成员等暗自前来增援,作为第二拨人马。若是一个时辰之内两拨人马都未回还,则由张彝带领第三拨人马驰援。现下一个时辰已过,第三拨人马到达,恰好碰到燕阳等人从石洞里出来。 顾晚晴一直牵挂着燕阳的安危,看到燕阳安然无恙,急忙上前拉着他的手问道:“亲,你没事吧?” “我没事!”当着众人,燕阳不好做什么亲热的举动,只是简短回应。 与燕阳并肩前行的伏乞思盘见状,又是生气又是欢喜。气的是顾晚晴自幼生长宫中,身为亲皇的他待她如自己的亲生女儿,劳心费力地加以培育,使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大器,不意她竟然忘恩负义,背叛皇室,投靠了专意跟皇家作对的燕阳。欢喜的是,看样子顾晚晴跟燕阳已是情侣或者夫妻,而燕阳乃是未经认定的十七皇子,一旦燕阳的皇子身份得到确认,那么顾晚晴便是皇子嫔妃,到头来还是伏乞家族的人。如此说来,自己多年的付出倒也不是白费。 想到这里,伏乞思盘作出和蔼可亲的样子,对顾晚晴说道:“晚晴,我的天才少女,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啊,哈哈!” 顾晚晴先前眼里只有燕阳,并没注意伏乞思盘就在燕阳身边,此刻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诧异之后急忙扭头面对伏乞思盘,笑道:“果然是有缘,亲皇!您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她在伏乞思盘面前一向比较随便,老人家之类的词语随便使用,伏乞思盘也一向不以为怪。换了哪个皇亲,若是如此随便,伏乞思盘说不定会生气。 “哈哈,托你们的福,本皇身体好得很!”伏乞思盘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拍拍顾晚晴香肩,“燕英雄帮本皇除了邪魔,本皇心情更好呢。闲话少说,且到鸿胪殿细聊!” 说着,阔步向前,带领众人向鸿胪殿进发。早有朵清风等尖牙侍卫在前头打着灯笼照亮道路、指引方向。 行进途中,伏乞思盘把朵清风召唤到身边,低声耳语几句。朵清风一边点头,一边看了燕阳一眼。 迤逦来到鸿胪殿,众人依次落座。伏乞乾归以亲皇堂弟的身份自居,打算坐在伏乞思盘身边,却被伏乞思盘推开了。 “燕英雄少年英武,是皇朝不可多得的俊逸之才,本皇喜欢得紧,正要跟他多亲近亲近!”伏乞思盘一边说,一边亲自把燕阳让到他身边的座位上。至于身边另一侧空出来的位置,他先是分别看了一眼风飞扬和顾晚晴,犹豫片刻,还是让风飞扬坐了。
这鸿胪殿乃是接待藩臣和外邦使节的场所,装点得极其华丽,虽然平时很少用,但是也镇日有人打扫,内中一尘不染。顾晚晴自幼生长在宫中,对这里的环境已然习以为常,而群雄则不免很是好奇,由不得左顾右盼一番。 便在这个当口,朵清风端着茶盘给众人斟茶。给伏乞思盘斟茶的时候,不知怎么,这个皇家侍卫的首领居然一个不小心把茶杯弄翻在了地下,那茶杯发出哐啷一声之后当即破碎了。 伏乞思盘面现怒色,低声训斥道:“呔,身为皇家侍卫长,恁般粗心大意!快把那些碎片捡起来,莫要扎伤了燕英雄!” 朵清风一副慌张的样子,赶紧蹲下身捡拾茶杯碎片,起身的时候,手有些哆嗦,一个不小心,竟然划破了伏乞思盘的胳膊,并且划得很深,流出了一些鲜血。 朵清风更为慌张,当即跪在地上,用另外一个茶杯去接伏乞思盘流出来的鲜血,嘴里说道:“奴才该死,弄伤了亲皇!此乃圣血,不可滴落尘埃,奴才用杯子接了去!” 伏乞思盘怒目圆睁,看样子想大骂一场,许是顾及燕阳等人在场,并没骂出口来。 虽则如此,那朵清风犯下这等错误,心中越发慌张,居然一个不小心,把茶杯的碎片触到了燕阳的胳膊,划出了一个大口子,慌忙之中又用另一个适才接了伏乞思盘的血的完好的茶杯,去接燕阳胳膊上流出的血。 对于朵清风的乖张举动,在场众人无不讶异。作为侍卫长,朵清风具有皇极九层境的巅峰修为,怎能连个茶杯都拿不住,而且摔碎了茶杯之后还会接连犯错,划伤了两个人的胳膊?他这是有意为之,还是犯了什么大病?完全不符合常理呀! 只有顾晚晴没感到太大的惊异。不但不惊异,她反而隐隐有所猜测。在她看来,朵清风适才一番动作绝对是有意为之,而一个侍卫长敢于在亲皇面前这般胡为,显然是受命而为。联想到关于十七皇子的传说,以及皇室的滴血认亲之法,顾晚晴隐然感觉到,这是亲皇利用这难得的机会,用滴血之法确定燕阳是不是真正的皇子。 伏乞思盘怒目圆睁,紧盯着朵清风手中的茶杯,似乎在心疼自己那流在茶杯中的恁多鲜血。待看到燕阳的鲜血也滴进了茶杯之中,而且居然有七八滴,而后跟自己的鲜血完全融合,伏乞思盘方才把目光移开,对朵清风厉声喝道:“该死的奴才,速速退下,休惹本皇性发,轻易取了你的狗命!” 朵清风幽怨地看了亲皇一眼,俯身退下。 伏乞思盘表面愤怒,内心却是狂喜。适才这一出好戏,的是他跟朵清风商量好的,要利用此次跟燕阳见面的难得机会,暗行滴血认亲之计。当看到自己的血跟燕阳的血完全融合之后,他已然十足认定燕阳就是十七皇子伏乞唇玉,心中怎不欢喜! 强压下几乎抑制不住的狂喜,伏乞思盘对众人说道:“本皇管教奴才无方,致使燕英雄无端受伤,内心着实惶愧!少刻略备酒菜,以向诸位赔礼,尚请诸位英雄莫要推辞!” 什么,略备酒菜赔礼?还低三下四地恳求人家千万不要推辞?亲皇你莫不是发了失心疯吧? 对伏乞思盘这低落到尘埃的身段,皇室众人很是不解。说到底,燕阳等人不过是乡野武者,纵使他们没有对抗朝廷的举动,也不该像接待贵宾般那么招待,更何况他们还是反贼呢!对待反贼,朝廷自有律例,那就是杀无赦,而今漫说什么杀无赦了,人家都反过来成了座上嘉宾,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五皇子伏乞允协首先提出反对:“父皇,您邀请这群乡野武者到这里是谈事,应该问问他们为什么做反贼,而不是设宴招待、把反贼好吃好喝地供着。您刚才的那番话,孩儿实在不理解!” 大皇子伏乞拾寅接着说道:“父皇,皇朝的规矩轻易不能破,不然的话便难以服众了。孩儿的意思如此,请父皇详为斟酌!” 伏乞乾归亦道:“亲皇身份尊贵,便是藩臣、使节都不亲自招待,此际不可率尔降尊纡贵、开此先例!” 伏乞思盘耐心听皇室成员七嘴八舌念叨一阵,而后说道:“你等之意,本皇已然了解,却是不能苟同。凡事不可固执一理、胶柱鼓瑟。藩臣、使节,不过循礼往还,循例招待自无不可。燕英雄乃本皇救命恩人,不,乃是皇朝的救星,没有他,谁能阻止妖魔在我三千世界横行?尔等固能做到大言不惭,却不能降服一众邪魔,空仗着皇室身份逞能而已,若论真实能力,焉能跟燕英雄比肩?本皇宴请立下不世之功的皇朝救星,究竟有甚不妥之处?” 第二百七十七章 母子相见 伏乞思盘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当即给了伏乞乾归一个没脸。如此声色俱厉地教训身为堂弟的伏乞乾归,对伏乞思盘还说还是第一次,不但伏乞乾归本人,便是在场的其他皇室成员也都感到意外——亲皇对自家人一向和颜悦色,除了对诸皇子之外,对长辈以至平辈亲属都非常客气,而今却为了一个外人当众教训伏乞乾归,还顺带着教训了其他皇族成员,这个举动很是异常呀! 他们哪里知道,这其实都是伏乞思盘的小心思。适才已经通过滴血之法验证燕阳就是十七皇子,下一步的事情便是让燕阳认祖归宗了。而皇室成员向来心性高傲,对从乡野归来的十七皇子必定百般瞧不起,伏乞思盘就是要在十七皇子归宗之前千方百计抬高他的身份,并且通过敲山震虎让一众皇族成员不得轻举妄动,适才那番话不过是开场白而已。 诸皇族成员听罢这番话,或闭口不言,或继续酝酿如何说服亲皇取消款待燕阳等人的举动,一时之间倒也没人说话。适值御医得到侍卫传谕之后进殿给亲皇和燕阳包扎伤口,原本酝酿好了说辞想说话的人也只好先等一等了。 伏乞思盘一边看着御医包扎伤口,一边对站着伺候的宫人说道:“马上传膳,本皇要大开宴筵,招待诸位英雄!” 稍作停顿,又扭头对诸皇亲说道:“诸皇子留下,其他人且退下吧。尔等不愿本皇空自耗费食物,本皇体念尔等本心,就不招待了!” 其中一个白发鹤颜、看似最为年长的人,名叫伏乞盛飨,乃是皇叔,也是一个皇极九层境武者,先前未说任何话,此刻听亲皇如此安排,终于开口了:“皇侄,防人之心不可无,倘若有人起心作乱,老朽担心你跟那些皇子们应付不来,还是多留些人为好!” 伏乞思盘笑道:“皇叔,您多虑了!诸位英雄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又岂能遽下黑手?其他人不必留了,您老德高望重,留下见证一些事情也好!” 安排既定,其他人不走也得走。如果赖在这里,那就等于蔑视了亲皇的权威,不成体统。 留下的皇族成员,除了伏乞思盘父子之外,只有伏乞盛飨这个老者。 燕阳本待不欲接受伏乞思盘款待,可是一则要跟伏乞思盘算算细账,先指斥其非,为下一步硬刚做准备,做到先礼后兵;二则群雄忙活了半天,都有些饿了,正好可以在此吃顿夜宵充饥。 皇家的宵夜自然非比寻常,花样繁多,菜品丰盛,令人眼福口福大开。群雄本是乡野之人,也不管什么皇家规矩,顾自胡吃海塞,看得伏乞思盘父子目瞪口呆。 顾晚晴终是自幼生长于皇室,知道皇家的规矩,也具有相应的教养,因此算是群雄中的另类。她固然与皇室成员一样接受了皇家的教养,但是她与群雄接触了这么长时间,对他们的举动早已习以为常,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饭吃到差不多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哼哼唧唧的声音。夜深人静之际,又值皇宫大内清静之所,这哼哼唧唧的声音不免令人感到十分突兀。燕阳等人惊诧之中纷纷停止进食,往殿门处观望。 在时断时续的哼唧声中,燕阳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看似非常虚弱的中年女子在几个宫女的搀扶下,缓缓来到厅堂之中,用无神的眼睛四处打量,似乎要寻找什么东西。 “十三皇娘!”五皇子低声惊呼。 什么,十三皇娘?这就是那个传说中貌美如花、因为皇子被盗而精神失常的十三皇娘么? 群雄听到五皇子的惊呼之后,方才知道那中年女人是谁。难怪在这端严肃穆的皇宫大内,在这夜深人静、阒无声息的时候,这个女人还四处游荡。一个精神失常的皇娘,自然比不得正常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闹出什么动静。 伏乞盛飨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伏乞思盘,说道:“皇侄,大内之中护卫森严,十三皇后因何夤夜至此?是侍卫们失职,还是别有他情?” 伏乞盛飨年近百岁,人生经验丰富老道,自然不认为这是侍卫失职让十三皇后跑来这里。若非得了上峰旨意,便是那些年轻力壮的宫女也能把那孱弱不堪的十三皇娘拦下。 伏乞思盘摇摇头,叹道:“唉,每当看到娭夷这等模样,本皇便异常痛心,是以这些年来,本皇对娭夷往往多加回避!她心中的苦痛,本皇如何不知,该当多加安慰才是,可是本皇又怎生安慰呢?今日本皇与群雄欢会,原本与娭夷毫不相干,本皇也不愿没来由地召她前来。可是,今日之会,又着实有不得不召她前来的情由啊!” 伏乞盛飨若有所悟:“你是说——” 伏乞思盘站起身,慷慨说道:“皇叔所料不差,本皇因此请您留下做个见证!”
伏乞盛飨也站起身来:“既如此,就让朵清风进来吧!” “奴才来也!”不待谁人招呼,朵清风大步流星从门外进来。 “事体如何?”伏乞盛飨沉声问道。 朵清风跪禀道:“禀皇王,经过法医室再次验证,亲皇与十七皇子血液完全相合!” 伏乞盛飨颔首:“嗯,起开吧!” 朵清风起身退下。 伏乞思盘昂声说道:“各位英雄,各位皇子,今日既是英雄之会,也是认亲之会。大家知道,十三皇后娭夷所生十七皇子,一出生便被盗贼偷盗了去,十数年没有下落。后来皇室虽多番遣人查找,但长期以来一无所获。十三皇后因丧子之痛,变得精神失常、身体虚弱,几乎成了疯癫,本皇也镇日精神萎靡,龟缩在偏安殿中苟且偷安。” 伏乞盛飨接话道:“皇侄,你这些年的状态确实成了问题,偏安殿中寻偏安,终究还是难以偏安,差点让妖魔得逞!” “皇叔教训得是!”伏乞思盘躬身谢过,“这些年来,本皇因私情牵绊,荒废了政事,苦了天下苍生,罪过甚大,容待以后消除积愆吧。” 伏乞盛飨说道:“此话休提了,且说眼前正事。前者朵清风不慎摔碎茶杯之举,老朽便感到不太对劲,后来看到朵清风先后划破了亲皇跟燕英雄的胳膊,用另外一个茶杯接下流出的鲜血,老朽方才隐隐猜到其中的关窍。前些日子外界疯传有了十七皇子的下落,先是那蛰罗雀主动进宫认亲,后有羌句岂等人禀报燕阳便是那被盗的皇子,老朽虽则身处深宫,对这些事情却也有所耳闻。今朝与燕英雄不期而遇,机会难得,想是亲皇趁机利用皇室那独特的滴血认亲之术辨别燕英雄是否真正的皇子,结果老朽所料不差,哈哈!” 大皇子伏乞拾寅故作镇定,问道:“那么,皇爷,验证的结果如何呢?” 伏乞盛飨笑道:“亲皇把十三皇后都召来了,你还问什么结果,真蠢,哈哈!” 伏乞思盘说道:“拾寅,你皇爷说得不错,燕英雄就是你的十七皇弟!” 此时,娭夷已在宫女们的搀扶和朵清风的指引下来到燕阳面前,猛地抓住燕阳的双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面庞,口中喃喃道:“唇玉,你是唇玉,你就是唇玉!” 一边说,一边在他的身上摩挲。 顾晚晴见状,急忙离座,过来搀扶着她,口里叫着“皇娘”,眼里闪着泪花。 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燕阳其实早有一定的思想准备,并不感到十分突兀。关于他就是十七皇子的说法,他很久以前就听到了,当时并未认真当回事。后来这种说法越传越烈,他就不能完全不当回事了。夜深人静之际仔细思量,自己这个从小就没爹没娘的孩子,或许不是真的没爹没娘,有可能是爹娘出于什么迫不得已的原由把自己舍弃了,也很有可能像传说中那样,自己是被歹人偷盗之后来不及杀害,抛弃在云霄宗附近,而后被云霄宗弟子捡到养了起来。 他曾经设想过自己就是那失踪多年的十七皇子,有朝一日认祖归宗,实现母子团聚。他当然听说过十三皇娘由于丢失了皇子而变得疯疯癫癫的事情,如果她就是自己的亲娘,那么自己被盗虽然不由自主,却是导致娘亲精神失常的源头,等到母子相见的那一天,他将如何面对? 这些年来,他带人跟皇室对抗,结下了不小的仇雠,按理说无论如何不可能再认敌为友、把皇室当成自己的安乐窝。可是,那令人可怜的娘亲的存在,又让他不忍心在能够相认的情况下拒不相认。不相认的话,娘亲疯疯魔魔地存在一天,他就增添一天的负罪感。而如果娘亲在疯魔中死去,那么他将会遗憾终生。 有时候,他反倒希望那些传说只是无稽之谈,那样的话,他就不用承担那道德上的重负和折磨了。可是一些迹象却表明,他就是那失踪已久的十七皇子,比如说羌句岂告诉他的赤足乌的异常表现。事情到了一定程度,他想退缩都退不了。 朵清风先后划破伏乞思盘跟他的胳膊的时候,他就已经有预感了。以他的武功修为,如果不想胳膊被划,纵使朵清风身怀皇极九层境修为也休想得逞,之所以让朵清风得逞,就是因为他自己也想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皇子。如果不是,那就一了百了,从此以后可以抛却道德上的负累。如果是的话,那当然就有些麻烦。 看来,从验证的结果看,自己确凿无疑是十七皇子了。 此时此刻,仔细盯着对面那泪眼婆娑的十三皇娘,燕阳内心没来由地生出一种亲近感——那虽则老迈但轮廓清晰的面庞,跟自己的竟有恁多相像!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佳儿佳妇 而自幼分离、迄无联系,纵然眼前是自己的亲娘,那一二十年疏离造成的距离感又岂能在转瞬间消失! 是以面对可怜楚楚、泪眼婆娑的十三皇娘,燕阳内心虽则百感交集,可是表面上却有些冷漠。 群雄对这一变故均是始料不及,各自动起了自己的心思。他们跟着燕阳南征北战,目的还不是澄清乾坤、匡正皇室,还武林以清静,予苍生以安康!可是而今,燕阳却倏尔转身做了皇子,跟皇室穿起同一条裤子,按照屁股决定脑袋的逻辑,肯定要跟皇室同心同德,如此一来,那还澄清个屁呀!先前那番劳神费力的折腾,算是白折腾了! 想着这些,众人或不悦,或尴尬,心情复杂,异样表情纷呈。 燕阳顾不得群雄的反应,全副心思都放在如何面对娘亲身上,沉默之中抓住娭夷那细弱的双臂,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 而冥冥之中,他感到自己的血脉跟十三皇娘渐渐有了呼应,神识之中的再生树枝叶摇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燕阳见状,由不得蓦然心动——那再生树既有起死回生之能,想必也有治伤疗疾的功用吧?十三皇娘身体虚弱,疯疯癫癫,身体、精神方面疾患严重,能否借助再生树的力量为她疗治呢?若能收效,十三皇娘固然没了身体和心灵上的痛苦,自己也便没了内疚、自责。 想到这里,燕阳更不怠慢,当即牵引着再生树的力量,以神识引导,以气劲为媒,通过双手向娭夷的胳膊上输送。 娭夷甫一接收到这股力量,当即身体一颤,似要摔倒,顾晚晴急忙用力搀扶,并对燕阳说道:“亲,皇娘身体恁般虚弱,你千万不要用力抓握,省得弄疼了她。” 听这话的意思,她误以为燕阳抓着娭夷的手太过用力,把娭夷弄疼了。 燕阳微微点头,仍未说话,兀自缓缓向娭夷体内输送着再生树的力量。 不远处的伏乞思盘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对乍然相逢的母子,思绪翻滚之余,觉得燕阳的举动很是奇怪:这小子见到素未谋面、完全陌生的亲生母亲,一时认生不知道说什么倒也是人生常态,却为何抓着母亲的胳膊不放并且一动不动?难道应激反应这么强烈,被冲击得呆傻了么? 惊诧之中,伏乞思盘无意中发现,娭夷那混沌无光的眼睛渐渐有了底色,迷蒙逐渐退去,清朗逐步回还。这晨光乍现般的清朗,不由让他联想起她当年那明亮清澈、顾睐之间勾人心魄的动人的双眸,回忆起当年与她朝夕相处、恩爱温存的美好时光。 那久违了的感觉,不由让他怦然心动。 不过,这只是一刹那之间的反应。转念想到娭夷被失子之痛折磨得身心俱疲、失魂落魄的样子,伏乞思盘的心绪又顿时沉到了谷底。而今娭夷所生的皇子回来了,失子之痛按理说可以渐渐弥合,可是她那因失子而落下的病症却是难以痊愈了。倘若有谁能够治愈娭夷的病症,伏乞思盘可以不惜任何代价,而那样的奇迹不太可能发生。 迷思之际,伏乞思盘隐约听得娭夷说道:“啊,你就是我那孩儿唇玉吧?” 这声音曾经那么熟悉,那是娭夷精神失常之前温婉动听的声音,自从娭夷疯癫之后,他就再也听不到这样的纶音了,满耳所闻皆是她那嘶哑变调的闹嚷。 怎么,她的声音变回正常了么?这是怎么回事? 怀着满腔疑惑,伏乞思盘打眼望去,惊异地发现娭夷脸上竟然有了笑容,那原本呆滞的神情增添了许多容光,眼睛中明亮的底色变得清晰可辨。 看来娭夷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神奇地恢复了!莫非疗愈伤痛的最佳处方便是亲子重逢吗? 伏乞思盘心里念叨着,想说些什么,可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哪里知道,娭夷状态的改变,完全得益于那再生树的滋养,而不是母子相见的欢欣。 当再生树的力量缓缓流入体内的时候,娭夷那一刹那的震颤过后,感到四肢百骸之中就像有一股股清流四处流淌,浑身异常舒服。那原本紧绷、扭曲的神经伴随着清新气劲的流动渐渐放松下来、舒展开来,心情感到无比松快。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混沌、乱流般窜来窜去的意识终于安定、清明起来,眼前的景物变得越来越明澈、清晰。 她恍惚记得有谁说过,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就是自己那被盗多年的孩儿,因此发出那温婉的一问,想确定自己先前没听错。 看到再生树的滋养功能在十三皇娘身上生了效,燕阳异常欣喜,当即回应道:“娘,我就是您那朝思暮想的孩儿!不过,我现在的名字叫做燕阳。” 娭夷一把抱住燕阳,哽咽着说道:“孩儿,我那苦命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呀!” 燕阳的胸襟,顷刻间被她的泪水打湿了一片。 良久,娭夷停止了哭泣,拉着燕阳的手,说道:“走,孩儿,跟娘回家!” 燕阳理解她急切的心情。换作其他女人,也会迫不及待地要跟自己失踪多年的孩儿独处,叙叙积攒多年的思念之情。可是眼前的局面,却容不得燕阳拔腿就走,他因此有些迟疑。
伏乞思盘似乎知道燕阳想什么,对他说道:“你去吧!至于诸位英雄,有本皇关照着呢。” 刻下燕阳已经变身皇子,那么跟随燕阳的一众英雄自然都转变成了皇家的势力,伏乞思盘想笼络都来不及,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燕阳颔首,对风飞扬等人说道:“对不起,暂时失陪了!其他事情,容后商议。” 风飞扬起身说道:“你去吧,老夫自有计较。” 燕阳答应一声,转而对娭夷说道:“娘,您身边那位美女,是您的儿媳妇。” 娭夷扭头打量一直搀扶着自己的顾晚晴,笑道:“嗯,真是个大美女呀!老身这是哪里修来的福,竟有此等佳儿佳妇!” 顾晚晴脸上登时现出些红晕。 伏乞思盘道:“你这个儿媳不简单,不但相貌秀美,而且极其聪明,人称天才少女,武功修为已臻巅峰。” 娭夷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伏乞思盘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留待以后再说吧。你们母子团聚要紧,本皇就不唠叨了。” 娭夷没再说什么,一手拉着燕阳,一手拉着顾晚晴,去往自己的府邸。 搀扶她前来的几个宫女高兴地跟在后面。主子精神恢复正常,她们便不用像以前那么劳累了。 燕阳一走,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兴索然。不过,伏乞盛飨很是高兴,对伏乞思盘说道:“皇侄,结局圆满呀,呵呵!” 伏乞思盘笑道:“托皇叔的福,结局圆满!” 一众皇子们静静地听着,一些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伏乞盛飨年高德劭,在皇室中年龄最长,若在俗世,便是家族的族长,说话的分量比其他族人都重。他这么说,等于对燕阳认祖归宗一事作了肯定,其他皇室成员的任何浮议,都不过是浮云啦。可是在皇子们看来,燕阳确定了皇子的身份,无疑对他们每个人都形成了巨大的威胁,盖因皇朝亲皇大位的传承向来不是以皇子的年龄为顺位,而是经皇族成员合议,择其贤者而任之,而从燕阳那英雄般的表现看,若论贤能,皇子之中非他莫属。 因此,散场之后,虽然已是深夜,可是诸皇子并未各归自家府邸,而是三五成群地聚集议论,商议对策。 伏乞思盘仍自回到偏安殿。 作为父亲,他很想跟乍然回归的孩儿燕阳畅然一叙,了解燕阳这些年来的经历,以及燕阳对许多事情的想法。而作为男人,他不得不压抑住心中与燕阳亲近的冲动,以便让那苦了近二十年的母子先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尤为关键的是,作为亲皇,他不得不好好梳理一下自己与曾经身为反贼的燕阳及其同伙的关系,以便作出最为恰当的处置。 不过,坐定之后,他的心绪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欣喜与烦躁交织的情绪此起彼伏,弄得他坐也坐不稳、站也站不宁。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要叫上一两个人来海阔天空地闲聊,以排解心中的愁绪,或者是皇亲,或者是异界大能。 于是,他立马传讯,把鸠摩罗召至偏安殿。 本来也可以召来哪个皇亲,可他认为现在不合适。十七皇子回归乃是天大的事,皇室成员可能各有想法,须得伏乞盛飨先跟他们透露消息并深度沟通,达成思想上的共识,不然的话,他们可能唠叨个没完。伏乞思盘正是烦乱的时候,不想听他们唠叨。 这些年来,作为伏乞思盘的跟班,鸠摩罗随叫随到,从来没有叫不来的时候,所以伏乞思盘在一定程度上把鸠摩罗当成了知己。当然,他的眼线也暗中查探到鸠摩罗跟其他大能交往频密,尤其是跟幕末往还频繁,但是他并不怎么在意。大能们自有大能的空间,身为亲皇的他为什么要干预呢? 鸠摩罗果然很快就到了。 坐定之后,伏乞思盘开门见山地问道:“今晚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鸠摩罗略有些腼腆:“不好意思,窥探到了一些,嘿嘿!” “那么,你对幕末之死怎么看?” “出乎意料!那人得亲皇收养,自当赤心以报,不该用魔毒害人。贫家乍闻此事,吃惊不小。不过,有那英雄神武的十七皇子在,那些事都成了浮云,实在是皇朝大幸!幕末白忙活一场,应该是带着遗憾死的,嗯!” 伏乞思盘沉声道:“他不遗憾,本皇就得遗憾了!本皇素闻你跟幕末颇有交往,当时就没动动帮他的心思?” 鸠摩罗跳起来说道:“亲皇说哪里话!那幕末是妖魔,贫家怎能帮他!您跟幕末对峙的时候,贫家就站在您身后不远处,倘若幕末不自量力出手,贫家不介意好好教训教训他呢!” 伏乞思盘笑道:“幸好你自己招了,不然的话本皇便要怀疑了。你虽然隐身术极其高明,但是本皇当时却隐约嗅到了你的气息。” “呀,原来贫家的行藏到底没瞒过亲皇的眼睛!”鸠摩罗说道。 伏乞思盘暗道:老子早就留意着呢,你道老子不知道!老子之所以那么长时间引而不发,就是因为没闹清你到底会帮谁,哼! 第二百七十九章 鸠摩罗的想法 皇宫大内异界大能众多,若论能耐,自是以幕末为尊,多年下来,幕末似乎成了大能们的领袖,具有了一定号召力。而大能们又并非皇朝子民,不受皇朝约束,便是亲皇也轻易奈何他们不得,因此当皇朝至尊与大能领袖冲突的时候,一干大能虽然食的是皇朝之禄,可是不见得定会站在皇朝至尊一边,反倒很可能与大能领袖联手。 当时与幕末紧张对峙的时候,以伏乞思盘那皇朝至尊高傲的心性,恨不得立即跟对手进行拼杀,无奈其间他感受到了鸠摩罗的气息,只好暂作隐忍、引而不发。他揣测,鸠摩罗在这个时候赶到,隐身藏匿起来,或许有所图谋,自己决不能轻举妄动。若是鸠摩罗打算帮他,那么他大可放手跟幕末大干一场,二人联手的话,幕末或许不敌。而如果鸠摩罗打算做幕末的帮凶,那么他便处在了深度危险之中,贸然出手的结果只能是败亡。 幸好后来燕阳突兀现身,瞬间解了这个复杂的局,不然的话,何去何从,伏乞思盘真得费一番思量。可以说,燕阳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这也是促成伏乞思盘当夜认子的重要原因。 此前,伏乞思盘常以得异界大能辅佐为傲,因为这些大能的存在,他并不以民间偶尔出现的叛贼为意,纵使燕阳等人闹了这么大动静,他也完全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只要幕末等异界大能齐齐出手,铲除燕阳等一干反贼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根本用不着操多大的心。 可是现在想来,异界大能的存在,对他个人和整个皇朝来说不啻一把双刃剑,弄得不好,那剑刃会随时翻转伤了自己。幕末肆意魔化三千世界,已然开了个不好的先例。在他跟幕末的争持中,各个大能如何选边站队,又令他头疼烦恼不已。若是再有大能起心戕害皇朝利益,最终局势如何,实难逆料。 先前大能们多以幕末为领袖,而今幕末已死,大能们到底是何等想法,目前还无法揣测,只能通过跟个别大能的交谈摸一摸底。从跟鸠摩罗的谈话看,这个家伙至少表面上没什么抵触情绪,伏乞思盘因此稍稍放了些心。 从偏安殿出来之后,鸠摩罗却心绪难平。他当时悄悄潜入石洞,本意是帮幕末的忙,而不是帮着伏乞思盘击杀幕末。在他看来,幕末本事逆天,伏乞思盘无论如何不是对手,一旦伏乞思盘被击杀,幕末说不定趁机篡夺了皇朝的至高权力,他只要在此关键时刻站在幕末一边,届时必定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伏乞思盘迟迟不动手,反倒让他没了用武之地。后来燕阳破门而入,给原本一边倒的局势增添了变数,他便只得冷眼旁观,直至看到幕末被连续击杀,并且神魂都被燕阳收取,知道伏乞思盘不是那么好惹,这才收起了自己的不良图谋。 适才伏乞思盘深夜把他召唤到偏安殿,他哪还不明白人家是对他试探?这说明人家对他起了疑心呀!伏乞思盘有了燕阳这么豪横的倚仗,再加上幕末已死,从此以后对待他们这些异界大能恐怕不能像以前那么客气、放任了。燕阳一个人的出现,或能改变皇宫大内中的一个小局面,而这一改变对异界大能们颇为不利,这是鸠摩罗不太愿意接受的。 尤为可怕的是,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燕阳,得悉了皇宫大内的权力格局之后,很可能提出限制甚至翦除异界大能的建议,甚而径自做出跟异界大能对抗的举动。届时,皇室成员纵使有不同的想法,也不得不选择跟身为皇亲的燕阳站在一起。那样的话,异界大能们的好日子注定不会好过,连能不能在皇朝立足都不好说。 这些年来,鸠摩罗所以能得亲皇信任,就在于他具备玻璃界大能的独特隐身之术,来无影去无踪,可以帮亲皇侦探一些靠常规手段无法获取的情报。仗着这一手段,鸠摩罗对皇室里的任何物事都知之甚悉,就连哪个皇妃身上有几颗痣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幸好玻璃界大能不解儿女私情,不然的话,鸠摩罗不知道会经受多少情色诱惑、痛苦折磨。 感受到燕阳带来的威胁,鸠摩罗毫不犹豫,决定潜入十三皇后府邸,悄悄干办一些事情。 这些年来,十三皇后一直疯疯癫癫的,府邸之中弥漫着哀伤的气氛,其中也没有什么值得打探的任何情报,因此鸠摩罗一向不愿也不必前来,这是他唯一感到陌生的地方。 进入府邸之后,因为陌生,他只好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找,以确定燕阳到底在哪个房间。进来之前他还担心,十三皇后与燕阳母子初逢,可能有说不完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入睡,可是进来以后他发现整个府邸静悄悄的,于是猜测十三皇后情绪激动之下太过劳累,加之病体初愈,熬不了大夜,只好睡下了。
这样的情形,自然对他更为有利。 弯来拐去,鸠摩罗终于找到了燕阳所在的房间,发现燕阳正跟顾晚晴抱在一起呼呼大睡。 燕阳累了! 跟幕末的拼杀,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轻松,实则耗费了他好大的精力。好在击杀幕末之后,他惊喜地发现幕末所释放的那些魔气,经他吸收之后,都变成了再生树的养分。那再生树吸取了这些养分之后极其欢愉,枝叶摇曳不停,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动,似是向他表示感谢。 原来寻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滚滚魔气,对自己来说还有这等妙用!燕阳自是欣喜不已。 后来母子相认,心绪翻腾,加之进入娘亲府邸之后,说到动情之处不免抱头痛哭,又耗费了不少精力。这还没完,上床之后,顾晚晴借口庆贺母子团聚,非要跟他来一番恩爱缠绵,燕阳却不过,只好从了,其中所消耗的精力也不小。 因此,燕阳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劳累,睡得像死猪一样沉酣。 鸠摩罗站在床前静观一阵,不由叹道:“一对青年男女,也算郎才女貌了,并且出身皇家,当有大好前途,直令人不忍下手呢,唉!” 通常情况下,玻璃界的人由于情感淡漠,因此一言不合便怒目相向,动辄拼杀个你死我活,毫不顾及后果。鸠摩罗在混沌界生活多年,多少沾染了些正常情感,但是对于能够威胁自己的人和事,也不会手下留情。是以鸠摩罗此次面对燕阳,隐隐动了杀心。 睡梦中的燕阳,对这近在咫尺的危难却毫无察觉。 不过,他神识之中蕴藏着另一个玻璃界的大能袖珍玻特,既然鸠摩罗能够不眠不休,玻特自然也不会酣然入梦,每当燕阳沉睡之时,不过是自己寻些乐子罢了。鸠摩罗来到燕阳身边的时候,玻特立马嗅到了同类的气息,自言自语道:“嗯?这是到了玻璃界了吗,怎么有同仁的气息?”语毕,开动嗅觉灵敏的鼻腔用力闻了闻,拍手说道:“不好,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家伙,对贫家的主人心怀恶意,说不定会杀了他。主人死了,贫家便不能独活,可恶!嗯,情况紧急,必须马上弄醒主人,干掉那个不怀好意的家伙!” 想到这里,玻特使劲揪住燕阳的耳朵,高声喊道:“燕阳蠢猪,赶快醒来,你的身边来了杀星!” 燕阳睡意正浓,骤然被玻特吵醒,当即没好气起来:“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三更半夜的吵什么吵?搅了老子的好梦,老子要你好看!” “呸!”玻特一口浓痰喷薄而出,“不定谁不知道死活呢!人家的刀都抹到你脖子上啦,你还在这里作死酣睡!贫家好意提醒你,还要吃这些窝囊话!你自己睁眼看看吧,哼!” 燕阳闻言一惊,当即微微睁开双眼,黑夜之中什么都没看到。启动透视功能,方才看到一个玻璃般透明的人影站在床前。 赶紧跟玻特沟通一阵,知道这个家伙也是玻璃界的人,寻常手段擒他不住,必须等他主动攻击的时候趁机动用七星竹和再生树的力量,收取他的神魂。 玻特出这么个主意,当然是想给自己找个伴。一个人呆着,确实有些孤单,如果再有个同样是玻璃界来的人陪自己玩,那就开心多了。 其实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还有另外的擒拿手段,可是玻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论如何不会说出其他办法来。 商议既定,燕阳开始假寐,单等鸠摩罗动手。 鸠摩罗杀心既起,再也不肯放下,稍稍踌躇之后,对燕阳发起了攻击。他所施展的攻击招式,跟玻特在幻厄妖域中攻击燕阳时所使用的招数差不多,基本上都是穿越身体的对面撞击,不过由于修为不同,鸠摩罗的撞击力道更猛,一般的皇极九层境武者经他一撞,必定血肉横飞。十来撞之后,那被撞的武者便会血肉离体,浑身只剩下一堆骨头。 因为不想留下痕迹,所以鸠摩罗这一撞之中加持了粉身碎骨诀,不但一次撞击便可将燕阳撞死,而且能够让他尸骨不存。这样的招式,说来极其狠毒,连鸠摩罗自己都认为过于残忍,一般情况下不会使用。 鸠摩罗的攻击目标是燕阳,不包括顾晚晴,于是在撞击之前,他把顾晚晴拎到床下,单留燕阳在床上。安顿好了顾晚晴,鸠摩罗返回身来,合身扑向燕阳,满拟一招把他撞个粉身碎骨。 由于不忍看到那凄惨的景象,鸠摩罗闭上了自己透明的眼睛,嘴里却念念有词。 第二百八十章 异界大能的数量 他怎知道,燕阳此刻正在张网以待,等着他这粉身碎骨的一击呢! 他若是不在撞击之中加持粉身碎骨诀,燕阳要抽取他的神魂说不定还得费点功夫,因为他那滑不溜秋的身躯在通常的撞击中只是一闪而过,不太容易被燕阳捕捉,而加持了粉身碎骨诀之后的撞击,相当于给这一撞击增加了时滞,燕阳捕捉起他的神魂来就容易得多了。 先前只获取了七星竹的时候,燕阳就能够轻易收取玻特,而今燕阳又获取了再生树,那再生树和七星竹联合发力,纵使鸠摩罗比玻特修为高迈,又如何抵挡得住? 与燕阳的身体甫一交错,鸠摩罗便感觉到了不妙。他发现,自己那原本施加在燕阳身体各个部位的撞击力量,似乎受到了一股强大力量的牵引,骤然向一个方向聚集。而且,那股力量劲头十足,不但完全牵扯走了自己所发出的力量,俟自己发出的力量枯竭之后,居然像水泵一样探入自己身体内部,自主抽取着潜伏在各个部位、尚未发出的力量。 转瞬之间,鸠摩罗感到,自己身体里原本丰沛的力量,被那股力量抽取了个七七八八,眼看要枯竭了。在此过程之中,他想调运气劲抵挡那股外来的抽取之力,却感到自己的气劲完全失去了控制,这一努力变成了徒劳。 极度恐惧之中,鸠摩罗开始调动自己那超强的神识,打算以神识碾压取胜。可是更令他惧怕的是,他不调动神识的力量便罢,一旦调动神识力量,便感到神识之中好像被人插入了一根吸管,一点一点地往外抽取。顷刻之间,自己的神识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般一股脑地外泄着,想停都停不下来。 盏茶工夫过后,鸠摩罗感到自己神魂枯竭,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下一刻,他却完好地出现在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之中有草,有树,还有青翠的绿竹,绿竹旁边还站着个笑吟吟地看着他的玻璃界同仁。 那玻璃界同仁热情地伸出手,说道:“欢迎欢迎,从今往后你就是贫家的新同伴了!哦,忘了介绍,我是玻特,这个世界里的第一个活人,而今你来了,就是第二个,呵呵!” 鸠摩罗看出玻特的修为跟自己差得太远,不愿跟他握手,带着厌恶说道:“哼,该死的玻特,你该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吧?咱们玻璃界的规矩是什么?” 玻特颔首:“没忘,没忘,跨阶不同席嘛!这要是在玻璃界,咱俩的修为差着级别,当然不可能站在一起聊天、坐在一起吃饭,不可能成为朋友。可是你也别忘了,这不是在玻璃界,而是在另外一个新世界,里头就咱们两个人,你要是不想孤独至死,就必须立马抛弃那该死的等级观念,跟贫家好好联络感情、做好朋友!” “新世界,什么新世界?”鸠摩罗先是有些茫然,思忖一番之后,似是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贫家适才被那该死的燕阳收取了神魂,现在是生存在他的神识之中!” “是极是极,一点不错!”玻特似乎对鸠摩罗的领悟力很是赞赏,“不过,你活在人家的神识里头,还恶言辱骂人家,这纯粹是作死的节奏,还是及早改了吧,啊?既来之则安之,这个道理你应该懂。把毛病改了就是好人嘛,嗯,那样的话咱们就可以做朋友了,不然的话贫家都因为害怕受连累而不敢跟你做朋友!” 鸠摩罗被玻特这番没轻没重的话气得干瞪眼,可是转念细思,认为玻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一时半会之间很难转过弯来。 燕阳收取鸠摩罗的举动,虽则看似无声无息,但是多少还是有些异样,至少在收取鸠摩罗的那一刻,他的气息较之平时大为不同。 顾晚晴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再加上间接接受着再生树的滋养,已然恢复了皇极九层境的巅峰修为,感觉很是敏锐,方才鸠摩罗把她推到床下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异常,继而听到燕阳呼吸粗重,她更是心生诧异,急忙爬起身来,低声问道:“亲,怎么了?” 燕阳收取鸠摩罗,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顾晚晴问话的时候,鸠摩罗已然进入燕阳的神识之中。原本他还想多听听鸠摩罗跟玻特的对话,可是被顾晚晴一打搅,只好回归现实。 “啊,没什么,做了个噩梦!”燕阳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原本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可是又怕吓着她,于是决定先瞒她一阵。 “是不是梦见了当初被偷盗、被抛弃的情景?”顾晚晴越发关切起来。 燕阳搂住她,说道:“胡思乱想罢了。我被偷盗、抛弃的时候尚不记事,如何能够梦到那些情景!天还没亮,赶紧睡吧,小心惊动了娘亲!” 二人相依相偎着,顾晚晴一会儿便陷入沉睡。燕阳则回到神识之中,开始跟鸠摩罗对话。 看到鸠摩罗神情沮丧地颓坐在再生树下,燕阳用颇具玩味意味的眼神盯着他,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嗬,这不是要杀人的异界大能嘛,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熊样子啦?先前的豪横哪去了呀?”
鸠摩罗瞥瞥燕阳,表情很是无奈,想说话又没说出什么来。 燕阳继续说道:“看你这副憋屈至极的样子,显然是不服啊!这好办,老子专治不服,你再跟老子打上一架!” 鸠摩罗心想:眼前的这个家伙既然能把贫家收了,就说明人家具有非同一般的能耐,人家现在跟贫家叫号,必定是有所依仗,再打一架的话,说不定还是自己吃亏,还是不打为好。何况,这个家伙心狠手辣,直接把自己收到了神识里,而不是把自己收作魂奴,明摆着是不想让自己的身影继续存在。这等狠辣角色,绝对惹不起。何况自己现在成了他神识之中的傀儡,不服又能怎样?他要是有什么闪失,自己这副魂魄都不存在了。 想到这里,鸠摩罗迅速调整心态,说道:“服了,贫家服了,从今往后心甘情愿地受您驱使!” “嗯,这还差不多,老子还以为你一千个不服呢,误会了!”燕阳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态,“你从哪里来的,叫什么?” “鸠摩罗,来自玻璃界!” “嗯?跟玻特那个狗东西是同乡?” “主人,在我们玻璃界,那叫同仁,不叫同乡!”玻特急忙纠正。 “老子偏叫同乡,怎么了?这是玻璃界吗?是老子的神识!这里的规矩跟你们玻璃界完全不同,明白吗?”燕阳劈头盖脸地教训起玻特来。他这么做,也是想借机在鸠摩罗面前立威。 玻特讨了个没趣,只得吐吐舌头来化解尴尬。 “你一向跟着哪个皇亲?”燕阳问鸠摩罗。 鸠摩罗答道:“不是皇亲,是亲皇!” 燕阳听鸠摩罗这么说,最初以为他跟玻特一样要纠正自己说话不恰当的地方,想趁机再教训他一回,可是转念一想,他这并不是纠正,他先前就是跟着亲皇而不是皇亲,于是压下教训他的念头。 “嗯,跟着至尊,很享受吧?”燕阳继续问道。 鸠摩罗叹口气道:“唉,怎么说呢,一言难尽!贫家跟着亲皇,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侦探诸皇亲的动静,每日东游西窜,可以说是马不停蹄,辛苦得很,不像幕末,可以成年龟缩在山洞里不出来。” 燕阳点点头:“这也算是能者多劳嘛,谁让你玻璃界的人都有隐身功夫呢!啊,对了,皇宫大内之中究竟藏着多少异界大能,你每天侦探来侦探去的,应该都清楚吧?” 鸠摩罗道:“这倒是清楚。换了任何一个人,还真不一定都知道。” “那就跟本座说说,”燕阳说道,“啊,不,多了的话我可记不住,你把他们从哪里来的、姓甚名谁、现在跟着哪个皇亲,都给本座写下来,以便本座心中有数。” “好的,贫家这就写!”鸠摩罗爽快答应。 不一会儿,鸠摩罗写好了,把名单交到燕阳手上。 燕阳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原来,这皇宫大内之中,加上幕末和鸠摩罗,一共豢养着一百零八个异界大能,分别来自伏魔界、玻璃界、苍狼界、万山界、弱水界、方锣界、蛰罗界和菟卢界八个界域,其中来自伏魔界的幕末已然授首,来自玻璃界的鸠摩罗已被燕阳收用,眼下再无伏魔界和玻璃界的大能了,现存的大能中以苍狼界的居多,占了差不多一半。一些大能还带了若干随从,比如幕末便带了狗三、猫四、猪五、羊六四个小妖。 剩下的一百零六个大能,跟从亲皇的有十个,其他人分别跟从诸皇子、皇亲。不过,苍狼界大能虽人数众多,但没有一个跟从亲皇。皇子之中,一般每人豢养一个异界大能,只有大皇子例外,豢养了三个异界大能。皇亲之中,以伏乞盛飨豢养的大能最多,也是三个,分别来自万山界、弱水界和方锣界。 看罢这个名单,燕阳思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原来,伏乞皇朝这些年对百姓寡情薄意,对来自异域的大能们却是亲厚有加,在他们身上耗费了大量的资源。而据鸠摩罗所述,皇朝的一些重大举措,背后也或多或少有异界大能的身影,有的参考了大能的意见,有的则直接为大能谋利。如此舍本逐末,久而久之,皇朝不凋敝才怪! 而今,自己也成了皇室的一员,是跟一众皇室成员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眼睁睁看着皇朝继续走向颓败,还是继续先前澄清乾坤、匡正皇室的事业,端需仔细斟酌一番了。群雄们不惜抛弃身家性命,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东征西战,为的不就是祛除皇朝之污秽、还天下以清明吗?如果自己身份一变,就中止了这些年倾尽心力为之奋斗的事业,那么不但会令群雄伤心、让天下人耻笑,自己心里也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 该干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干,只不过需要改变行事的策略而已。 第二百八十一章 武林领袖 亲皇伏乞思盘走马灯似的与跟随自己的十多个异界大能轮流谈话,摸清了他们对幕末之死的态度之后,方才放下心来。总体上看,他对谈话的结果还比较满意,一众大能都没对幕末抱有同情心态,反倒诚恳地表示妖魔是各个界域的大敌、绝对不能容忍。 谈完了话,伏乞思盘又传讯鸠摩罗,打算让他继续侦探其他大能的情况,孰料那鸠摩罗竟是毫无音讯!伏乞思盘由不得暗自揣测鸠摩罗已然叛逃,看来这个该死的家伙是表面上顺从、实则心怀叵测,照此说来,其他大能也极有可能如此。 想到这里,伏乞思盘一颗安定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 燕阳在十三皇后府邸之中,跟娘亲享受天伦之乐,闲时去往猫狗不理客店,跟群雄商议下一步的策略。群雄先前见燕阳恢复了皇子身份,多有些心灰意冷,盘算匡正事业可能就此打住了,不料燕阳反而主动提出此事,他们吃惊之余打消了对燕阳的怀疑和心中的疑虑,开始认真讨论今后的举动。 风飞扬率先开言:“燕小子,你现在身份不同,在亲皇面前说话有一定分量了,咱们从前以武力解决的事情,现在可以尝试通过谈判解决,如果谈判解决不了,再使用武力不迟。” 雷恶地接着说道:“风师叔此言,奴才赞成。燕宗主改变了身份,自然是有利有弊,咱们完全可以抑制其中的弊端,发挥其有利的方面。目前情况下,谈判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这么说呢?一则,燕宗主被盗近二十年,皇室寻找无着,任由一个皇子在外漂泊,自是心存歉疚,凡事对燕宗主自会更加容让。二则,据燕宗主所说,皇室光异界大能就有一百单八将,尚有几十个皇极九层境武者,咱们要以武力解决的话注定费不少周折。” 姚弋仲问道:“燕宗主,皇室之中那一百单八将,不是他们捏造出来吓人的吧?” 黄眉接着说道:“是啊,那异界大能的数量比皇室中的顶尖武者多了那么多,一旦人家生心造反,皇族势力便会在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燕阳正色道:“数字当然是真的,毫无虚假。黄山主所言也的确是事实,这也正是本座担心之处。料想这些年来皇室之所以昏招迭出,太半也是为了迎合那些大能的要求,或者干脆说,是受到了要挟。咱们接下来的任务,不单是要逼迫皇室改变治国方略、肃清武林余孽,还要设法翦除那些作威作福的大能,告诉他们这里不是他们的天下。这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虽则可以谈判,但是咱们还是需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邝星海说道:“打硬仗没问题,即便付出生命,也比半途而废强。匡正之路走到现在不容易,本座说什么也不会退出!” 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告诫燕阳不要变了身份之后就改变想法、跟皇家站在一边,甚而转过身来跟群雄对着干。 张彝等人也纷纷表态,要把匡正事业进行到底。 伊匐、莫折念生等燕阳的魂奴,只能唯燕阳马首是瞻,不好擅自表态,只是骨碌碌地转动眼珠来回打量其他人。 燕阳岂能不明白邝星海等人的意思,笑道:“这件事并非儿戏,不是说行便行、说停就止的。至于我的态度,你们不必顾虑,我永远都跟大家站在一起。异日亲皇召见的时候,我会带着大家一同前往,跟他好好谈谈。” 群雄闻言,方才各自安心。 伏乞思盘发动诸位大能四处寻找鸠摩罗而不得,只得放弃,而内心不免惴惴,生怕鸠摩罗什么时候突然窜出来行那不轨之事。 百无聊赖之中,信步来到兰邸,也就是十三皇后的府邸。盖因十三皇后酷爱兰花,伏乞思盘便将其府邸赐名兰邸,这还是当年二人万分恩爱之际所做的事情。十三皇后疯魔之后,伏乞思盘怕触景伤情,再也没有踏足兰邸。经过近二十年的变迁,他不知道当年温馨如玉的兰邸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是否还残留着一些当年的美好记忆。 进得兰邸,举目四顾,却是一片凋零景象,当年满园的馥郁景象不再,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残花尚自顽强地开放着。抚今追昔,伏乞思盘不由感慨万千。 宫女们闻声,恭敬地将伏乞思盘迎进府内。伏乞思盘看到十三皇后娭夷正跟顾晚晴欢声谈笑,言谈举止之中依稀仍是往日的风流蕴藉。仔细看去,娭夷那原本充满褶皱的面庞已然完全舒展开来,便是那满头白发都变得乌黑了。 精神好转之后,身体机能竟能强大如斯,连白头发都变黑了么?伏乞思盘甚为纳罕。 他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燕阳身体里的再生树和诞灵草的功劳。为了让娘亲的身体不再那么虚弱,燕阳强力向娭夷体内输入滋养,不但疗愈了娭夷的神魂,而且让娭夷变得年轻起来。燕阳也由此见识了再生树那强大的再生功能,不但是身体上的,也有神魂上的。谁人若是神魂收了创伤,完全可以通过再生树的滋养得到恢复。不过,由于母子之间血脉相通,这一再生功能在娭夷身上见效特别快,换了一个人,效果可能会打些折扣。
“你来啦?”看到伏乞思盘,娭夷急忙起身,上前问候。 “来了!”伏乞思盘迈步来到娭夷身边,“你的病都好啦?” “我哪里有什么病!”娭夷笑道,“孩儿回来了,我怎会有病!” 伏乞思盘颔首:“这我就放心了。不过,这府中的兰花比当年少了些,你若是还有那份心思,我让人寻找一些上好的品种,移栽过来。” 娭夷闻言,有些神伤,说道:“兰花固然好,可是跟母子、夫妻团聚比较起来,又值得什么!” 顾晚晴趋前笑道:“亲皇,兰邸的事体,我跟皇娘慢慢打理吧。” 伏乞思盘笑道:“也好!十三皇后得了这等佳妇,哪还用本皇闲操心!” 坐定品茶,谈笑一阵,伏乞思盘问道:“燕阳去了哪里?” 娭夷白他一眼:“怎么还燕阳燕阳的,是唇玉!” 伏乞思盘笑道:“你怎明白其中道理?那燕阳是世间的大英雄,带着一帮人造反,干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名闻遐迩,连我这个当父亲的都为之骄傲!而伏乞唇玉则不过是个平凡的皇子而已,跟伏乞拾寅、伏乞允协无甚差别。人家是武林领袖呢,叫他唇玉人家说不定感觉委屈。” 娭夷正色道:“那些事我都听说了,还不都是你逼的?你先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对待百姓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闹得民不聊生,连亲生儿子都出来造反,这还是原来的你吗?一个好端端的孩子,硬生生让你逼成了什么武林领袖,你还好意思说呢!” 伏乞思盘收起笑容:“嗨,这些事情一言难尽哪!这些年来,本皇光压伏宫中各种势力的争斗便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尤其是玉氏家族渐渐坐大,对皇室形成巨大的威胁,弄得我镇日寝食难安,好不容易才次第翦除。若非身负先皇重托,这个亲皇我早就不想干了!” 顾晚晴插嘴道:“亲皇,既然你有这个心思,不妨把皇位传给燕阳呀!你看,他又年轻又能干,连您都说他是大英雄、武林领袖,这样的豪俊,您在其他皇子之中找不出来吧?” 伏乞思盘瞪眼看了看顾晚晴,没有吭声。不过,顾晚晴这番话,他却认为很有道理。众多皇子之中,论见识,论才能,理当首推燕阳,将来把皇位传给他也未尝不可,然而兹事体大,自己哪怕稍稍露一点口风,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呃,这等事情,姑娘家家的不要胡乱插嘴!”伏乞思盘摆出亲皇的架势,对顾晚晴说道。他知道顾晚晴年轻、说话口无遮拦,心里虽然不怪罪,却不能任由她肆意胡说。 顾晚晴被亲皇教训,无奈地伸伸舌头。 “对了,我这次来,是要说一件大事。”伏乞思盘顿了顿之后说道,“燕阳认祖归宗,应该有自己的府邸,住在这里不方便。甭说别的,他带来的那些人是要跟着他的,那么多人出来进去的,兰邸也容纳不下。我已命人把玉磐石先前居住的府邸收拾出来,作为十七皇子府邸,你看怎样?” 娭夷对玉磐石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二十年之前,说道:“玉磐石官阶低微,住所狭小,唇玉怎能住在那等窝憋的地方?” 伏乞思盘哂然一笑。 顾晚晴说道:“皇娘,您说玉磐石官阶低微?人家先前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呢,便是皇子、皇亲的府邸都没他的住宅大!老皇亲伏乞盛飨算是德高望重了吧?论府邸大小,在玉磐石面前只能屈居第二!” “啊,是这样!”娭夷这才反应过来。小二十年的光景,人事变迁如此巨大,她竟恍惚如在梦里。反应过来之后,她瞬间想到一个问题:“你让唇玉住那么大的府邸,其他皇子和皇亲不会有意见?” “哼,有意见!”伏乞思盘面现不满,“我倒怕他们没意见呢!谁若是有意见,本皇不介意问问他们,十七皇子被盗的时候他们在哪里,被盗之后他们到底尽没尽职。皇子们若是不服,本皇便让他们像燕阳那样外出漂泊二十年,看他们哪个敢答应!” 娭夷说道:“理是这么个理,可他们哪个是善茬呀?要是找唇玉的麻烦,届时怎处?” 伏乞思盘笑道:“这个你放心。以燕阳的修为,谁要是不识轻重地找他麻烦,谁一准吃瘪!幕末在他面前都不堪一击,甭说那些蠢笨的皇子了。皇子之中,眼下只有拾寅是九层境修为,即便是他,在燕阳面前也得乖乖收敛,不然的话,哼!” 听伏乞思盘这么说,娭夷不由自主地现出骄傲的神情。 第二百八十二章 发挥大能的作用 孩儿一生下来就被人盗走,原以为已被盗贼杀害,结果不但没被杀害,反而练成一身武艺回来了,而且那武艺比谁都高,娭夷如何不欣喜?若是别人说燕阳武功超群,娭夷或许不那么相信,可这话是从亲皇嘴里说出来的,谁都知道亲皇以至尊之躯从来不发妄言,娭夷岂能不信! 顾晚晴为了不打扰夫妻二人的亲热,识趣地走开了。伏乞思盘跟娭夷娓娓而谈,情意甚浓。叙罢情感,伏乞思盘又把这些年来宫中的事情一一讲述给娭夷听。娭夷因患了疯癫之症,虽然身处宫中,对宫中的事体却是茫然无知,听着亲皇的讲述,仿佛在听新奇的故事。 伏乞思盘犹豫片刻,又把三皇后指使娘家人盗走十七皇子的事情告诉娭夷。娭夷一听,当即恨得咬牙切齿,后来听到亲皇以雷霆手段结果了三皇后,并且铲除了玉氏家族那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方才心气渐平。 当年她是一个异常单纯的农家女,对勾心斗角的事情一无所知,至此方才领悟到人心的险恶,体会出高处不胜寒的况味。 好在那些糟心的事情都过去了,自己的孩儿燕阳带着偌大的本事回来了。倘若再有人存心欺凌,便是自己答应,恐怕燕阳孩儿也不会答应。 闲聊一阵,用罢中饭,伏乞思盘方才离去。娭夷谆谆告诫他要善待燕阳,伏乞思盘答应不叠。 早有耳目把亲皇驾临兰邸的举动通报诸皇亲,皇子们知晓之后反应各异。那些寻常安分守己的皇子浑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而其他皇子则各怀鬼胎,生出一些算计。 二皇子伏乞拾马着紧赶往大皇子伏乞拾寅的府邸,一起研判事情的走向。 伏乞拾马说道:“大哥,父皇又是让人收拾玉磐石空出来的府邸,又是亲临兰邸,而且盘桓许久,可见对那燕阳母子极为看重,这是翻了天了呀!” 伏乞拾寅白他一眼:“这不是很正常么,怎么叫翻天?” 伏乞拾马皱起眉头:“哎呀,大哥,这个时候你就别再玩弄心机了,以为人家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似的!你看,玉磐石的府邸乃是宫中最大的府邸,他燕阳一个从乡野混进来的野小子,有什么资格居住?要住也应该大哥你住呀!哦,排行十七,却住最大的府邸,这不是乱了次序吗?知道的说是父皇疼爱燕阳,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失宠了呢!” 伏乞拾寅故作淡然,说道:“二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现下我等都在自己的府邸里头住得好好的,独独燕阳无处可去,恰好那座府邸空着,父皇把他安置到那里也是理所当然。再者,府邸好坏岂能单论大小?咱们这些府邸尽管不是那么大,至少住得平安,可那个宅子呢?凶宅!玉磐石若是不住在里头,兴许栽不了那么大的跟头。将来燕阳住进去了,也很难说下场如何。” 伏乞拾马寻思寻思,继续说道:“就算你说的有理,可是父皇去兰邸又是怎么回事?要知道,父皇已经好多年没去那里了!燕阳一回来,父皇就屁颠屁颠地去了,而且在里头待了那么长时间。这说明什么?风向变了呀!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的道理,大哥应该懂得,不用兄弟提醒吧?” 伏乞拾寅沉吟片刻,说道:“十三皇娘原本是父皇心爱的人,先前她疯疯癫癫的,父皇自然不会跟她亲近,而今她好了,父皇跟她走近些很正常,我倒没看出其中有什么不对。” 伏乞拾马着急道:“大哥,你的嗅觉怎的恁般愚钝?等到你察觉出问题的时候,恐怕已经晚了!防患于未然,这是古今至理呀!” 伏乞拾寅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即便有甚值得关注之处,老五他们几个镇日钻头觅缝的,又岂能察觉不到?你且稍安勿躁,不要口口声声宣称什么古今至理,依我看,鹬蚌相争的故事才是任何时候都可能发生的事情。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点了吧?” 伏乞拾马面现欣喜:“大哥的意思是说让老五他们先跟燕阳——” “嘘!”伏乞拾寅以指掩唇,“一些事情,看破了不要说破,懂吗?” 伏乞拾马连连点头:“高,高,大哥实在是高!” 与此同时,五皇子伏乞允协府邸内,六皇子伏乞允和、七皇子伏乞允仉正围坐在他面前,人头紧挨着,似乎商量着什么大事。 伏乞允协眉头紧皱,说道:“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看,说明父皇对那乡野武者燕阳极其看重,这对我等来说绝对不是好事,须得设法阻止。” 伏乞允和说道:“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那燕阳初来乍到,而且身为反贼,凭什么住那最大的宅子?父皇若是再对他无理宠爱,他还不更加目中无人?岂有此理!可是,这一切都是父皇的决定,我等又能奈何?”
伏乞允仉不悦道:“六哥,你这未战先怯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纵使是父皇的决定,只要不合理,咱们也可以反抗。明着不行就来暗的,不信治不了他一个乡野反贼,哼!” 伏乞允协颔首:“七弟所言不差,是得治治他。不过,此事不宜咱们亲自出面,一是不能授人以柄,二是合咱们三个之力也对付不了他。要教训他,必须发挥异界大能的作用。” 这话听得伏乞允和、伏乞允仉眼睛一亮。伏乞允和拍着腿说道:“对呀,五哥,你一想就想到了点儿上!咱们三个是对付不了那乡野反贼,可跟从咱们的那三个异界大能完全对付得了呀!” 伏乞允仉闻言,踌躇道:“五哥,六哥,这样做好是好,只怕那三个大能不肯干呀!” 伏乞允协稍作沉吟,说道:“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巴不得干呢!六弟,七弟,你们贡献个小头,五哥我拿个大头,用这些好处使劲砸他们,直到把他们砸得肯干为止!” 听到贡献出自己的财富,二人先是犹豫了一会儿,不过最终还是答应了。 一件大事就此商量妥帖。 燕阳跟群雄商定了下一步的策略,吃酒欢聚一场,夜色阑珊之际离开猫狗不理客店,御空飞行,打算悄悄回到皇宫。孰料飞出不远,便看到前方有六只萤火虫一样的东西迎了上来,不由感到纳闷:近千丈高空之中,这等寒冷去处,哪里来的萤火虫呢? 等到离得近了,燕阳赫然发现,这哪里是什么萤火虫,而是六只狼一样的眼睛!不过,接近自己的却不是三只狼,而是三个身形剽悍的人。 那三个人成犄角状把燕阳围在中间,狼眼闪烁,均是沉默不语。 燕阳仔细打量,发现他们并非三千世界的凡人,很可能来自异界,这不由让他想起皇宫里的异界大能。 “你们应该是皇宫大内中的异界大能吧,来此何干?是巡逻守护,还是另有企图?”燕阳沉声问道。 其中一个大能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们走吧。”说着,扭头向西北方向飞去。其他二人则绕到燕阳身后,似乎要胁迫他跟上。 燕阳稍微犹豫,当即跟着前面那人前行。 离开皇城三五十里,那人方才停住,转过身面对燕阳,面无表情地说道:“就在这里吧!” “在这里干什么?”燕阳问道。 “知道你会这么问!”那人说道,“不过,临死之前多知道些事情也好,省得死得不明不白。” “这么说,你们要杀我?”燕阳诧异道,“谁有这么大胆子,敢让你们杀了皇子?或者说,你们哪里来的胆子,敢杀一个皇子?” 燕阳不知道这些人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受了别人的指使还是出自本心。而无论如何,敢于这么做,胆子确实不小。 “呵呵,背后的东西,你又何必知晓!”那人挤出一丝笑意,“你只需知道,杀你的是来自苍狼界的三个英雄豪杰狼不负、狼又邪和狼蛮徒,这就足够了。” “啊,原来你们都是苍狼界的狼族,怪不得生着狼眼呢!”面对三个狼族,燕阳毫不惧怯,“想必你就是狼不负吧?” 那人颔首:“不错,你身后的两人分别是狼又邪、狼蛮徒。” “嗯,这就对了!”燕阳点点头,“你们三个人的名字连起来,就是负邪徒,倒也名副其实。不过,不管你们如何邪恶,今天既然敢来找老子的麻烦,那老子绝对不会容忍你们再有施逞任何邪恶的机会了!这是你们自找的,可别怪我!” 狼不负阴笑道:“大言不惭,不知所谓!你或许不知道,我们狼族以凶悍著称,不是你们人族对付得了的,何况现在是三对一,你一点胜算都没有。识相的话,乖乖让我们吃掉,可以少受些痛苦。” 燕阳笑道:“你们这些家伙,一向狂妄自大,竟然自大得没边了呀!今天老子要是不让你们吃点苦头,你们就到死都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说着,从身上拽出两只狼牙短棒,舞得虎虎生风,一边舞一边说道:“看到没有,老子的狼牙棒专打你们这些野狼。你们自己猜丁壳,选一个先来受死的吧!” 三个狼族闻言,一个个怒不可遏。 愤怒之中,狼不负化出狼形,身躯放大三四倍,张开血盆大口开始嘶叫,喷出的气流熏得燕阳直打喷嚏。尤其出人意料的是,那原本向外喷放的气流转瞬之间具有了强大的吸引力,生生把毫无防备的燕阳吸入狼腹之中。 狼不负吞吃了燕阳,当即闭住口鼻,打算将燕阳闷死在腹中。 第二百八十三章 杀苍狼 可是他哪里知道,如此一来,燕阳便有了毫无顾忌地施展手脚的机会! 狼不负把燕阳吞在肚里之后,狼又邪和狼蛮徒既有些吃惊又满是心喜。狼又邪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说道:“呀,那个燕阳,五皇子把他说得本事高强、能耐逆天,好像轻易拿不下他似的,弄得咱们心惊肉跳了半天才答应帮忙,想不到竟是个毫无战力的软蛋,不负哥没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吃到了肚里,这回他还往哪里跑?” 狼蛮徒眨着红绿光交织的眼睛笑道:“说来说去,归结到一点,就是咱们狼族的战力比他们人族强。这吞吃的法子,一口就能解决问题,用不着手脚并用地费事。人族就是想学,又去哪里找这么大的嘴?哼,费尽了心思也学不来!” 狼又邪点赞道:“就是就是,这话一点不差!伏乞思盘那老东西,先前一味拿着幕末那伏魔界的魔族作为指望,浑不把咱们狼族放在眼里,眼拙得很。而今幕末不存在了,伏乞思盘要想继续他那辉煌的事业,还得以咱们狼族为倚仗。这回是五、六、七三个皇子求咱们帮忙,下一回说不定就是伏乞思盘那老东西来求了呢!” 狼蛮徒颔首:“又邪哥说得对,从今往后咱们就是皇朝的倚仗,那伏乞思盘便是想不把咱们待为座上宾都不可能。寻常三个皇子在咱们面前还摆出颐指气使的架势,弄得咱们老大不是滋味,这回好了,等到伏乞思盘在咱们面前低声下气的时候,料想那三个该死的皇子更得在咱们面前卑躬屈膝,哈哈!” 两个人顾自一捧一抬地说话,浑忘了狼不负就在身边,而且肚子里还有个难以消化的燕阳。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方才发现狼不负身体僵在当地,一双大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眼珠一动不动,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 “不负哥,那小子是不是很难消化,要费些力气?”狼又邪转到狼不负面前,一边关切地询问着,一边来来去去地察看狼不负的肚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狼蛮徒也转过来,仿效狼又邪上下打量狼不负。 没发现什么异常,狼又邪说道:“不负哥,你说句话,那小子现在死了没有?你要是撑不住,我们两个一起钻到你的肚子里,再跟那小子大战一场。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要是不同意就摇摇头。” 话音落地,但见狼不负艰难地摇了摇头。 狼蛮徒拍手道:“我就说嘛,不负哥恁大能耐,消化那小子简直就是小菜一碟,算得甚事!又邪哥,咱们两个在这里根本就是多余!” 狼又邪说道:“是极是极,狼族对人族,一对一就能占据上风。早知如此,不负哥自己出马就行了,咱们两个不用跟着,反倒平添了恁多累赘!” 二人一唱一和,不疼不痒地说着淡话,差点把狼不负的肺气炸了。他们哪里知道,狼不负此刻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全身似乎被火炉烤着,难受至极。狼又邪、狼蛮徒这些淡话,在狼不负听来无异于讽刺、调侃,岂能不生气! 原来,当狼不负施展吸入功夫的时候,燕阳原本可以轻松躲开,避免被狼不负吸入体内。可是不知怎么,那一刻燕阳突然之间玩心骤起,想看看被苍狼吃在肚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就在躲与不躲的犹豫之中,燕阳不由自主地被狼不负吞进腹内。 狼不负把燕阳吞了之后当即闭住口鼻,打算把燕阳憋死,一时倒也奏效,燕阳顿时感觉喘不过气来,憋闷至极。可是下一刻,再生树发挥了功效,燕阳那缺氧的感觉渐渐消失,呼吸开始顺畅起来。显然,狼不负通过闭气来憋死燕阳的努力失败了。 但是,狼不负之所以敢于把一个巅峰武者吞进体内,自然不止具有闭气这一个低级招数。苍狼一族经过多年的差异性进化,肚腹之中形成了一个高度酸热的环境,无论何物,但凡进入苍狼体内,过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被那难以承受的酸热烧成灰烬,变成苍狼的养分。 是以呼吸通畅之后,燕阳感到另一种痛苦扑面而来,浑身的烧灼感令人异常难受,好像一万根针反复扎刺,痒痛难忍。想要施展手脚轰开狼不负的肚腹,无奈那原本灵活无比的身躯此刻却完全不听使唤,手脚彻底动弹不得,遑论发力了。 此时此刻,燕阳不由暗骂起自己来:蠢货!好端端的被狼人吸到肚子里,成了人家的吃食,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屎被人家从屁眼里拉出来!人家都说自作孽不可活,你他娘的应什么话不好,偏偏应了这句话,活该! 气恼之中,无计可施,只好乖乖等死。 神识之中,却见鸠摩罗不知从哪个阴暗的角落跳到再生树上,开口骂道:“果然是蠢货!自己都快死了,还不设法自救,却在那里等死!你死了,贫家也会跟着死,可是贫家还不想死呢!”
燕阳原本气恼,岂能容受鸠摩罗这般恶骂,由不得怒火中烧,跟他对骂起来:“你他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说这些废话作甚?你以为老子愿意等死?老子但凡有办法,肯定会设法活命!” 鸠摩罗面带不屑:“还不承认自己蠢,哼!你身负这么多可用资源,关键时刻不用,要等到什么时候用?死了可就什么时候都用不上了!”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燕阳暗道:对呀,老子身负恁多优质资源,干嘛不用?小小苍狼,在老子那些资源面前成得什么气候! 神识勾连七星竹、诞灵草、再生树,如此反复几次,但见再生树枝叶之中冒出淡淡的紫红色的气体。燕阳隐隐感到,那些紫红色的气体不但蕴含着强大的气劲,而且异常灼热,任谁都接近不得。看到这一景象,燕阳怒道:“你他娘的这是弄什么景?老子本来就被灼烧得难受,你又弄出这些更为灼热的气体,莫非要尽快把老子烧死?” 却听鸠摩罗嗤道:“无知小儿,懂得什么!这些紫红色的气体,原本是你吸收进来的魔气,经过再生树的炼化,已经变为颇具攻击力的丹气。料想苍狼肚子里的酸热之气,在这些丹气面前抵抗不了几时,这些丹气就是你的救星!若非见多识广的贫家在此,也没人告诉你其中的门道,哼!” 说罢,鸠摩罗老神在在地仰靠在再生树的枝杈上打起了盹。 燕阳被训斥一顿,不恼反喜,不再跟鸠摩罗纠缠,当即出离神识,发现那原本难以承受的烧灼感已然彻底消失。不特如此,萦绕周身的淡淡的紫红色气体开始缓缓吞噬狼不负肚腹之中的黑灰色液体,把那随处漂浮游动的黑灰色液体逐渐挤压到腹壁。伴随着丹气的吞噬,黑灰色液体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嗯,看来用不了多久,强劲的丹气就会把狼不负的身体烧穿。燕阳高兴之余,打算为自己的愚蠢向鸠摩罗道个歉,却发现那该死的家伙已经陷入沉睡,鼾声大作,甚是烦人。 被丹气烧灼的狼不负,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后悔不该把燕阳吞到肚子里。若是在空中正常打斗,胜负固然难以料定,但是倘若不胜,自己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可是这肚腹之中的生死拼杀,只有你死我活一种可能,胜者当然可以存活,败者只有死亡一途,别无其他选择。自己先前信心满满地把燕阳吞进体内,乃是料定人家无法挣挫,可是现在看来,人家具有更强悍的特异手段,反倒是自己无法挣挫了。 怪不得五皇子先前那么郑重其事地叮咛,说面对燕阳的时候万万不可粗心大意、万万不能轻敌呢!可自己偏偏犯了轻敌的错误,眼看小命都没了! 说什么狼族天生比人族具有优势,简直是胡扯!如果不是身处这个状况,老子至少要扇狼又邪、狼蛮徒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三十几个巴掌。 对狼不负的后悔、恼怒,狼又邪、狼蛮徒浑然不察,继续一唱一和地说那些淡话。随着狼不负的腹壁被丹气烧灼得越来越薄,燕阳对那些淡话开始听得一清二楚,心想:那两个该死的家伙,简直比蠢猪还蠢,眼见同伴都狼狈到这个样子了还不抓紧施救,反而没事人似的顾自说那些大话!这种蠢猪,甭说做同伴了,活在世上都令人讨厌。等老子出去,第一时间先把他们杀了。 盏茶工夫过后,狼不负腹壁被丹气烧穿,一声哀嚎之后倒地而死。燕阳一跃而出,辨别方向,直奔狼又邪、狼蛮徒而去。 狼又邪、狼蛮徒精神抖擞地说着淡话,直到狼不负发出哀嚎方才意识到事体不对,急忙扭头察看,却发现燕阳破狼不负之腹而出,直奔他们而来,想要闪避,可是已然晚了。 燕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狼又邪、狼蛮徒面前,一手抓着一个,调运一波流气劲,让他们两个当面对撞。二人要穴受制,无法躲闪,也无法调动力量,只好硬生生地撞向对方。 若是寻常碰撞,顶多是个头破血流的结果,可是这哪是寻常对撞?燕阳在其中加持的一波流气劲,更非寻常的力道! 因此,一撞之下,狼又邪、狼蛮徒当即粉身碎骨,再也没了人形。不单如此,就连狼族死后本应呈现的狼形都呈现不出来了。 结果了三个苍狼,燕阳拍拍手,观察一下周围的动静,发现并无其他人蹑伏在附近,于是加速飞离,打算回归皇城。 第二百八十四章 讨要个说法 有惊无险地杀了三只苍狼,燕阳并未感到欣喜。 这些苍狼并非山野之中四处乱窜的野狼,背后都有其主人,今晚的这次刺杀行动,不会是苍狼们擅自行动,多半是受了主人的指使。而至于其主人是谁,通过鸠摩罗提供的名单并不能判断。在那个名单中,其他异界大能的名姓都标示得清清楚楚,唯独苍狼界大能没有标记名姓,所以狼不负、狼又邪和狼蛮徒的主人到底是谁,尚须进一步查证。 杀了这三只苍狼,很有可能引起他们的主子的恼怒并进而做出更为不理性的举动。如果苍狼界的大能喜欢抱团,那么其他苍狼也很有可能联合起来针对燕阳。半百大能一起动手的话,燕阳估计自己招架不住。 因此,杀那三只苍狼看起来简单,但是引起的后果可能很复杂。 庆幸的是,亲皇伏乞思盘和德高望重的伏乞盛飨所用的大能之中没有一个来自苍狼界,一众苍狼对皇朝之中威望最高的两个人没有太大影响力,不然的话,事情会变得更加棘手。 不过,最值得庆幸的,应该是他发掘出了自己体内的丹气。那由魔气转化而成的丹气,化邪气为正气,是比魔气更为高端的力量,似乎具有一定的灵性,虽然能毫不留情地灼烧、侵蚀对手,但对自己的宿主却没有任何伤害。它不但是对付苍狼吞吃的有效武器,而且在以后的对战之中,如果遇到比自己厉害的对手,燕阳完全可以释放出丹气来护体。燕阳揣测,如果现在眼前跳出一个像幕末那样的魔族,自己根本不必动用其他力量,直接释放丹气就能把对手碾压至死。 想到这些,燕阳多多少少感到了些安慰。 他不知道的是,离他不是很远的地方,有几双隐藏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直到他飞入皇城、进入兰邸。 五皇子府邸内,伏乞允协、伏乞允和、伏乞允仉三个皇子热锅上的蚂蚁般神情焦灼、坐立不安。原本不喜欢抽烟的伏乞允协端着一杆长长的烟锅吞云吐雾,眉头紧皱着。 “五哥,你这么凶猛地抽着烟,不停地来回踱步,好像对狼不负他们杀那乡野武者全无把握,搞得我们两兄弟都心绪不宁了!”伏乞允和抱怨道。 伏乞允仉也道:“是啊五哥,咱们把自己的异界大能全派出去了,三个大能对付一个乡野武者,应该是手拿把攥的事!” 伏乞允协磕打磕打烟锅,说道:“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那乡野武者连幕末都能轻松碾压,几个苍狼说不定不是他的对手。在身份上咱们可以蔑视他,但是在战力上绝不能轻视他!更何况,即便狼不负他们把那乡野武者杀了,后头还有不小的麻烦,父皇必定动用整个皇室的力量追查。到时候如何应对,咱们也得有个万全之策。” “啊,原来五哥是在琢磨杀了乡野武者之后的事!”伏乞允和心情稍稍放松了些,“我看五哥有些多虑了。狼族的打法你还不清楚?一口把那乡野武者吞吃下去,任何痕迹都不会留下,可以说神不知鬼不觉,父皇便是动用整个皇朝的力量追查,又能查出什么?” 伏乞允协正色道:“一口吞吃下去固然好,可要是吞不下去呢?再者,虽然是夜间行动,但是保不齐有什么人在暗中盯着呢。你们都知道,父皇的耳目几乎无所不在,万一被那些人盯上,那就麻烦了。” 伏乞允和闻言,适才放下的心重新悬了起来,说道:“呀,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烦,届时怎处?” 伏乞允仉说道:“哎呀,你们别光说这些糟心的事啦,弄得人心烦!约定的时间不是快到了么,戌时一到,他们必定回来。” 伏乞允和皱着眉头说道:“怕就怕他们回不来呢!” 三人不再说话,耐心等待戌时到来。那沙漏的声音,此时此刻在他们的耳廓中放大了不知多少倍。 戌时到了,可是三只苍狼并未回还。 三个人都隐隐感到不妙,但又心存侥幸,在沉默中继续等待着。 亥时已过,三只苍狼仍未回还,三个人终于坐不住了。 出发之前,狼不负曾经信誓旦旦地表示戌时之前定能轻松解决燕阳、带着胜利的喜讯凯旋,可是而今亥时都过了,那狼不负却踪影皆无,这明显是出了大问题啊! 原本就心性浮躁的三个皇子,哪还坐得住! 想出外打探一番,可是这皇宫大内之中,夜深人静之时,一动身便会露出马脚。 只能在府邸之中团团转了。 与此同时,大皇子府邸内,伏乞拾寅、伏乞拾马兄弟二人也在对坐,神情却颇为轻松。 伏乞拾马说道:“大哥,你的情报准确吗?那燕阳真的杀了跟着小五、小六、小七的三个苍狼界大能?” 伏乞拾寅颔首:“这是跟着我的大能亲自侦探来的情报,难道有假么?据他所说,燕阳先是被苍狼吞到了肚子里,后来不知运用了什么手段破肚而出,趁另外两只苍狼不备一举击杀了他们。”
伏乞拾马惊异道:“他竟有这等本事?看来咱们先前还是有些小看他了。不过,由此看来,那些苍狼界的大能,战力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强悍。” 伏乞拾寅道:“这些且姑置不论吧,接下来有大热闹看了。据我跟前的大能禀报,燕阳杀那三只苍狼,不止他看到了,父皇和盛飨老祖跟前的大能也应该看到了。” “啊?”伏乞拾马惊异不减,“这样的话,小五他们可能麻烦了。跟从他们的大能被灭,他们要是忍气吞声地认了还好,要是不知深浅地反咬燕阳,那就——” 伏乞拾寅笑道:“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接下来的事情如何演变,咱们只好冷眼旁观,静观其变吧!” 这边平静下来了,可是偏安殿内仍有人在交谈,一个是伏乞思盘,另一个则是伏乞盛飨。 伏乞思盘沉声说道:“我怎么都没有想到,骨肉相残的事情在皇宫大内再次发生了。而这两次事情,针对的居然是同一个人!挑起事端的,又居然还是同一家人!唉,这样的事情重复发生,难道预示着我伏乞皇族要由盛转衰么?” 伏乞盛飨说道:“上一次的事情,造成了颇为严重的后果,皇子阒无下落,十三皇后精神失常,若非后来发生了奇迹,将永远是皇室中的一个憾事。你隐忍多年,于忍无可忍之际动用雷霆手段的时候,我是赞成的。今晚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前一个事情的延续,幸好你所欣赏的十七皇子击杀了对手而不是被对手击杀,没造成什么恶果。依我看,如果那几个躁动的皇子就此消停下来,此事就不必追究了吧,手心手背都是肉嘛!” 伏乞思盘沉默良久,开口说道:“知子莫若父,我料想那几个孽障不会消停下来,很可能再弄出些幺蛾子,且看他们如何表演吧,唉!” 伏乞盛飨起身告辞,伏乞思盘恭送出门,直到伏乞盛飨消失很久,他还站在门外发呆。这皇室之中骨肉相残的事情,以前从未发生过,而今却活生生地在自己的身边发生了,当然令他痛彻心扉。冲动之中,他甚至动过活剐了伏乞允协等三个皇子的心思,可是又不得不强行压下了。百般焦躁之中,请来伏乞盛飨谈论一会儿,心绪方才稍稍平复,可是接下来怎么办,他还没理出什么头绪。 另一边,令他痛恨的伏乞允协等人,也是满腔愤恨。等到子时,伏乞允协三人终于明白狼不负、狼又邪和狼蛮徒不会回来了,要么是被燕阳击杀,要么已被燕阳击伤、就近找地方疗伤去了。这样的结果,他们不止是不满意,而且异常恼恨,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燕阳剥皮食肉。 愤恨之中,三人不经意间瞥见三个彪形大汉闯进府邸。伏乞允协以为是狼不负等人回来了,心中不由一喜,可是打眼一看,却是三个生面孔。 “你们是谁,为何擅闯本皇子府邸?”伏乞允协没好气地问道。 其中一人说道:“五皇子兴许不认识我们,我们却认识五皇子。我们三人乃是跟从大柱国的异界武者,都是来自苍狼界的,我叫狼五河,两个同伴分别叫做狼忑缇、狼寒风。” 嗯?跟从大柱国的异界武者?伏乞允协不由有些纳闷。 大柱国伏乞云淞,乃是伏乞允协的族叔,是协助亲皇处理皇朝事务的重臣,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但是,在皇子们面前,伏乞云淞向来不苟言笑,并且跟皇子们从来没什么亲密来往,而今他的随从突然驾临五皇子府邸,显然非同寻常。 “那个狼、狼五河啊,你夤夜来此,莫非传达大柱国的什么旨意?”伏乞允协问道。 狼忑缇说道:“五皇子,我等冒昧前来,并非奉了大柱国的旨意,嗯,可以说跟大柱国完全没有关系。” 伏乞允协纳罕益甚:“既然如此,那你们——” 狼五河抢过话头:“明说了吧,我们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听说你们派狼不负他们去截杀燕阳,杀人不成,却让人反杀了。我等作为狼不负的族人,打算前来向五皇子讨要个说法。” “讨要个说法?”伏乞允协一听这话,头当即变大了。他岂能不知道狼族都是不好惹的?别看皇宫中的苍狼界大能分别跟从不同的皇室成员,但是彼此之间同气连枝,日常交往异常频繁,而今狼不负三人死了,狼五河来讨要说法也算正常,并且虽然来的只有三人,所代表的有可能是尚未露面的四五十人,一旦应对不好,便可能得罪所有的苍狼界大能。 呀,究竟应该如何应对呢? 伏乞允协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第二百八十五章 各怀心思 一次鲁莽的行动,率意而随性,从其本身的性质来看,那也相当严重——兄弟相残,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容许,都会受世人的谴责,更何况这是皇子之间的相互残杀!而如果由此牵扯到异界大能们的异动,造成皇室动荡乃至皇朝倾覆,其后果是任何人都难以承担的。 想到这里,伏乞允协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此时此刻,后悔已经晚了,关键是如何把事情压下去。 故作沉吟般地镇定了一下情绪,伏乞允协对狼五河说道:“狼先生稍安勿躁,不必动怒。事情的起因,是狼不负三人出于对皇室的忠诚,加之护主心切,不愿意让那燕阳干扰了皇室的平静,是以主动请缨前去击杀他。本皇子考虑到兹事体大,曾经加以劝阻,无奈狼不负三人一意孤行,只好迁就一二。对不负等人之威能,本皇子未有丝毫怀疑,满以为他们能把燕阳轻松斩杀,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反倒是不负他们走上了黄泉路,唉!早知如此,本皇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迁就他们!” 狼五河眨巴着眼睛,一脸迷惑:“什么?照你这么说,狼不负三人不是受了你的派遣,而是自己主动去送死?那燕阳新来乍到,跟不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做这等傻事?须知我等狼族傻是傻了些,可是还没傻到主动送命的地步!五皇子,搪塞没用,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明确的说法!” 狼忑缇、狼寒风异口同声道:“对,明确的说法!” 一边说,一边瞪着闪亮的狼眼,似乎随时要吃人。 伏乞允协百般无奈,只好抵赖到底:“三位狼兄,事实如此,我没有必要骗人。至于你们想要的说法,本皇子一时半会儿实在给不了啊!如果你们有耐心,等我明日去请教一下大柱国,商议商议到底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好不好?” 三个狼人思考一阵,知道再逼也逼不出什么来,只好答应。 伏乞允协却坎上了一顶愁帽子,辗转反侧一夜,丝毫不曾合眼,翌日一早便去敲大柱国伏乞云淞的门,无奈人家死活不开。 伏乞云淞对燕阳击杀狼不负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狼五河等人去找五皇子也事先得到了他的允许。按理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伏乞云淞作为大柱国是应该尽量压下来的,不应该容许狼五河等狼人闹腾,可是伏乞云淞却另有考虑。 说起来,皇室之中原本有四种势力:一是亲皇伏乞思盘的势力,二是以伏乞盛飨为代表的耆老的势力,三是伏乞云淞的势力,四是玉氏家族的势力。玉氏家族之所以能够坐大,除了背靠三皇后这棵大树之外,与伏乞云淞的扶持分不开。论聪明才智,伏乞云淞自认不比伏乞思盘差,内心对伏乞思盘坐上亲皇之位颇有不甘,时刻想着翻盘。但是,由于以伏乞盛飨为代表的耆老势力对伏乞思盘鼎力支持,伏乞云淞短期内翻盘无望,于是打算培植一股依附于自己的势力,因此对玉氏家族的成长暗中助力,终于使玉氏家族成了与其他三种势力抗衡的力量。 可出乎伏乞云淞意料的是,玉氏家族的领头人玉磐石野心勃勃,隐隐具有篡夺伏乞家族皇位的图谋,并不甘心居于他人之下。伏乞云淞当然万分失望,又不好跟玉磐石闹翻,只好虚与委蛇。盖因当年三皇后让人盗走十七皇子,伏乞云淞或多或少参与了其事,这个把柄被玉氏家族牢牢地攥在了手里,一旦闹翻,人家把这个事情抖出来,他不但谋夺皇位的企图会彻底泡汤,而且连在皇室立足都难上加难。伏乞思盘虽然心地宽厚,但是对谋害皇子这样的悖逆行为肯定不能容忍。好在后来伏乞思盘借助异界大能的力量铲除了玉氏家族,伏乞云淞再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但是,伏乞云淞那颗谋逆的心却从未停止跳动。他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把耆老们的势力拉过来、把伏乞思盘推下皇位。在他看来,自己想要达到目的,只能在乱中取胜,只要皇室闹出大的乱子,自己就可以就中取事,而眼下正是自己有所作为的机会。 有所为,必然要有所不为。 他料定五皇子情急之中必定来找自己,可是并不打算痛快接纳。这些年来,由于跟玉氏家族过从甚密,伏乞云淞对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也是亲密有加,可以说有求必应、毫不含糊。玉氏家族崩盘之后,伏乞云淞表面上有意拉开了跟三个皇子的距离,但是私底下依旧照常来往。不过,他非常清楚,依照五皇子那莽撞的脾性,迟早会闹出事来,而这正是五皇子的利用价值。如果五皇子不闹事,自己反倒没必要跟他交往了。 伏乞云淞更为清楚的是,在狼五河等大能的逼迫下,情急之中的五皇子注定会像没头苍蝇那般乱撞,而且越撞越乱。伏乞云淞期盼的就是那种混乱不堪的乱象,所以他想让五皇子先胡乱撞上一阵。
事实正如伏乞云淞所料。 五皇子求见伏乞云淞不得,只好苦着脸来见大皇子伏乞拾寅。 伏乞拾寅见到伏乞允协,对早已来此的二皇子伏乞拾马会心一笑,说道:“二弟,你看看,五弟事务繁忙,成半年也不来看看我,今天你在的时候却贵足踏了贱地,反倒像专门看你似的。” 伏乞拾马笑道:“大哥别这么说,我可受不起!人家五弟是干大事业的人,大能、军师俱备,就差什么时候刮东风啦,呵呵!” 伏乞拾寅道:“嗯,二弟这话有道理。对了,五弟,你那狗头军师苟又成,最近怎么老没见面,是不是去哪里执行秘密任务去了?” 兄弟俩一唱一和,句句含有连敲带打之意,伏乞允协想插话都插不上,后来好不容易寻得机会,说道:“大哥、二哥,你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伏乞拾马故作亲热,搂住伏乞允协肩膀,说道:“五弟说哪里话,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说真格的,你那白须山人好长时间没露面了,是不是真的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去了,嗯?” 伏乞允协苦笑道:“二哥,小弟有什么秘密任务好执行的?苟又成那兔崽子,受了父皇派遣,跟着朵清风他们外出巡游去了,说是去铲除什么魔徒!要说那是秘密任务,也是父皇的秘密任务。”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伏乞拾马笑道:“是二哥误会你啦!” 伏乞允协尴尬地一笑。 伏乞拾寅道:“五弟,你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有什么事?” 他料定伏乞允协此来必定跟派狼人刺杀燕阳的事有关,在伏乞允协自己说破之前,他权且当作不知道。 伏乞允协沉默一阵,方才说道:“大哥,小弟惹下麻烦了!” “嗯?”伏乞拾寅故作惊异,“五弟一向行事谨慎,这麻烦一说从何而来呀?” 伏乞允协于是把狼不负等人截杀燕阳之事讲述一遍。自然,在他的口中,那都是狼不负等人的擅自行动。 “呀!”伏乞拾寅故意装糊涂,“狼人们竟然恁般大胆,敢于击杀皇子!这是十恶不赦之罪,幸好没造成什么不良后果,万幸,万幸!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五弟还是不要耿耿于怀了吧,死了几个狼人而已嘛!” 其实,跟从他的那个狼人昨晚已经找过他了,说是要讨要个说法,好在他还有一定的大局观,把那个狼人当场训斥了一顿。但是他知道,狼人们不会善罢甘休,皇室之中接下来的一番扰攘势不可免。从内心深处,他也希望狼人们把燕阳杀掉,若是狼人们的扰攘能把燕阳弄得灰头土脸,他也乐见其成,但倘若威胁到皇室的安稳,他是万分不情愿的。 “可是,大哥,”伏乞允协说道,“你也知道,狼不负死了,其他狼人不干了,非要找我讨要个说法不成,你说我可怎么办呀!” 伏乞拾寅正色道:“该怎么办怎么办,这件事万万不可姑息!狼人纵然强悍,还能颠覆了皇朝不成?五弟,你且稳坐钓鱼台,千万不要受他们胁迫。有父皇在,那些大能还能撑破天?” 听那意思,这件事应该赶紧禀报亲皇,让亲皇加以处置。可是,这恰好戳中了五皇子的心窝。五皇子做下歹事,正怕亲皇知晓呢,哪里还敢前去禀报? 五皇子听话听音,知道在大皇子这里讨不来什么主意,只好悻悻而退。思来想去,认为曾经做过神泉山山主的伏乞乾归或能帮上自己,于是辗转来到伏乞乾归府邸。 对燕阳满腔怨恨的伏乞乾归,一听到这件事,当即眉毛一挑,心头一跳,认为整治燕阳的机会到了,于是亲热地拍打着伏乞允协的肩膀,说道:“贤侄,你可是正宗皇子,跟那半路跑来认亲的不一样,岂能忍受这样的屈辱?跟着皇子的大能,个个身负保卫皇子的重要职责,谁若是胆敢杀害他们,那就等于存心翦除皇子的羽翼、以图进一步杀害皇子,用心可诛!这件事性质异常恶劣,便是苍狼界大能们不讨说法,你自己也得向亲皇去讨要说法,哪能没事人似的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呢?” 伏乞乾归的心思是,先把五皇子当枪使一回,挑唆他把事体闹大,最终让燕阳承担所有的罪过。那燕阳初来乍到,立足未稳,正是自己趁机出手的好时机,即便不能把燕阳整臭,至少也能杀杀燕阳的嚣张气焰,出一口胸中憋闷已久的恶气。 伏乞乾归生怕五皇子不上当,又故作亲热地面授一番机宜。五皇子天真地以为伏乞乾归真心帮他,感谢不迭,满意而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不能姑息 得了伏乞乾归的指授,五皇子伏乞允协似乎有了主心骨,信心满满地主动找到狼五河,要他联络一干狼族大能,一起面见亲皇,讨要说法。 亲皇伏乞思盘烦恼了一夜,认为燕阳虽然认祖归宗,但对皇室内斗之虞毫无防备,必须找他谈谈,适时加以提醒,顺便叙叙久已缺失的父子之情,于是命皇家尖牙侍卫传讯。 此前,他已命侍卫长朵清风带领多数尖牙侍卫调动皇家禁卫军,前往各地剿除魔宗,仅留羌句岂等少数侍卫驻守皇宫,恰好他派去传讯的便是羌句岂。 燕阳得亲皇召见,并没只身前往,而是带着群雄来到了乾坤大殿。 伏乞思盘在乾坤大殿跟燕阳会面,是想让这个自幼生长于乡野的皇子感受感受皇家的辉煌气氛。这乾坤大殿乃是皇宫里头最大的殿堂,气势恢宏,不管是谁,但凡进了大殿,登时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鸿胪殿那居家气氛相比,乾坤大殿另有一种宏阔的意蕴。 可是,伏乞思盘没想到燕阳竟然带了这么多人前来。好在乾坤大殿十分阔大,一点儿也不显得局促。不过,伏乞思盘料到,燕阳如此举动,肯定不止是畅叙父子之情那么简单。 果然,谈话一开始,燕阳便把话题引到了公事上,谈起了发起匡正事业的缘由,以及下一步的诉求。伏乞思盘盘点了一下,群雄的诉求有五:一是改变执政方针,出台有利于民生的措施,解除民众疾苦;二是放弃对武林的无端干预,还武林以清静;三是尽快调动力量清楚魔患,免其扩散;四是整肃官僚体系,纵使是皇室成员,只要尸位素餐、祸害百姓,也绝不能姑息;五是对异界大能严加约束,不能有任何放纵,更不能受其胁迫。 这五条诉求,第二条和第三条并不难办,并且第三条已经在办,伏乞思盘可以当场爽利答应。至于其他三条,伏乞思盘虽然认为都有道理,但是那些弊政迁延多年,岂是短时间内能够骤然废除的?那腐败蛮横的官僚,已然形成渔肉百姓的积习,又岂是短时间内能够改掉的?那些自恃其能的异界大能,个个修为高迈,严加约束又岂能轻易做到? 面对自己的孩儿,伏乞思盘倒也坦然,毫无隐瞒地把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对伏乞思盘当场答应两个诉求,群雄稍稍有些吃惊,没想到他已经开始对魔宗采取剿除措施。对伏乞思盘的顾虑,群雄认为关键是亲皇有没有改变现状的态度,只要有决心,事情就好办,短期内做不到,持之以恒总能做到。 伏乞思盘身为亲皇,对皇朝的弊端比谁都清楚,也曾立志更新,可是面对镇日贪图享乐的皇室成员,他不得不打了退堂鼓。更何况,因为十三皇后和十七皇子的事情,他自己也沉沦多年,只好任由弊政蔓延了。而今,既然有了燕阳这一股能够协助他更新的力量,他何尝不想一试? 最终,谈判的结果令双方都基本满意。 群雄正打算散去,却听乾坤大殿之外扰攘起来,不大会儿工夫,那扰攘声已经来到殿内。扰攘声中,四五十人冲了进来。 伏乞思盘看到领头的是五皇子,不由颔首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不过来得早了一些!” 来人把群雄团团围住,静立不动。 五皇子伏乞允协带着狼五河来到伏乞思盘面前,施礼过后,说道:“父皇,孩儿向您讨个公道!” 伏乞思盘面色冷峻:“你要讨什么公道?” 伏乞允协俯首道:“那乡野武——,不,十七皇子燕阳,无端截杀了跟从我和老六、老七的异界大能,做出手足相残的卑劣行径,孩儿请求父皇严加处置!” “哼!”伏乞思盘鼻孔里哼一声,心想,你这诡谋失算、倒打一耙的本事大概是从你皇娘那里学来的吧?若非跟从本皇的大能侦探得明白,你这栽赃嫁祸的伎俩说不定真能得逞呢! “父皇,您这么哼一声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让那燕阳气得说不出话了吧?”伏乞允协依然低着头,不过心中有些得意。 伏乞思盘飞起一脚,登时把伏乞允协踢翻。 伏乞允协不意亲皇对自己有这等举动,捂着胸口坐在地上,满眼不解地说道:“父皇,孩儿哪里做错了,您竟然如此对待孩儿?” 伏乞思盘站起身来,冷峻之中透出无上威严:“手足相残,罪不容诛!栽赃嫁祸,罪加一等!十杀之罪等着你呢,岂是做错了事那么简单,哼!” 伏乞允协忍着痛重新跪倒在地,慌急说道:“父皇,您千万莫听燕阳一面之词!这手足相残的事情的确是他干的,孩儿是无辜的呀。父皇您想想,孩儿跟燕阳素日无冤无仇,有什么理由害他?反倒是燕阳,一向为非作歹、造反谋逆,现在虽然认祖归宗,但是贼心不改,想暗地里戕害皇室成员,尤其是皇子,有朝一日说不定把您这个亲皇都暗害了呢!”
听这话的意思,燕阳似乎要跟整个皇族作对,不把皇室成员一一害死不会罢休。这些话具有很强的蛊惑性,不明底里的人听了,说不定信以为真。 而这正是伏乞乾归对五皇子面授的机宜之一。伏乞乾归知道,伏乞思盘一向疑心很重,即便是对皇室成员都有三分防闲之心,燕阳新来乍到,还没得到亲皇信任,恰好可以对他运用这等离间之计。一旦伏乞思盘由此对燕阳起了疑心,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只是,伏乞乾归误算了亲皇耳目灵通之事。他以为亲皇对狼不负截杀燕阳的举动一无所知、五皇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是他哪里想得到,亲皇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已经十分了然。 面对伏乞允协的丑恶表演,伏乞思盘强忍着怒火,说道:“允协,我再给你最后一次说实话的机会。昨晚的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你给我如实道来!” 听闻此话,伏乞允协隐隐猜到亲皇可能掌握了狼不负截杀燕阳的蛛丝马迹,但他依然断定亲皇没有确凿的证据,于是挺着脖颈说道:“父皇,事情确如孩儿所言,是燕阳主动截杀了三个狼人!” “既然你执迷不悟,本皇就让你死个明白!”伏乞思盘说着,往后一招手,背后的墙上接着出现了一块水幕一样的透明的东西。紧接着,上面出现了几个人影,赫然便是燕阳跟狼不负等几个狼人。 伏乞允协看到这一幕,当即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他自认为截杀燕阳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他不说谁也不会知道,而今看来,他是大错特错了!亲皇不但了解到了整个事情,而且还利用异界大能的特殊手法录了像,狼不负等三个狼人挑衅、截杀燕阳的画面活生生地呈现在众人面前,简直活生生地打了他的脸啊! 尤其可怕的是,亲皇虽然在很多事情上能够隐忍,但是关键时刻杀伐决断,决不食言。适才亲皇说过给他一个最后的机会,那一定就是最后的机会,可惜他错过了,而错过的结果便是被亲皇毫不留情地击杀! 到了这个时候,伏乞允协才真正感到后悔,无奈已经晚了。 等到录像放完,伏乞思盘来到伏乞允协面前,冷冷说道:“受死吧!” 说着,抬起手臂,就要把伏乞允协击杀。 便在此时,门口处传来一声暴喝:“且慢!” 众人扭头望去,却见伏乞盛飨疾步而来。 一时之间,殿内鸦雀无声,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伏乞盛飨来到亲皇身边,沉声说道:“皇侄权且忍下一时冲动吧!五皇子所作所为大违体统,理当击杀。此等孽子,着实不该留下来玷污皇室。可是,处死皇子不是小事,传到民间的话,会给市井增添不少话柄。依我看,还是暂且把他圈禁起来吧。倘能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他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伏乞思盘沉吟半晌,无奈地摆摆手,算是答应了伏乞盛飨的请求。 看着伏乞允协目光呆滞地被皇家侍卫押下去,一干狼族神情冷漠,但是并未退下。 狼五河朗声说道:“好了,你们皇室内部的事情解决完了,现在接着解决燕阳击杀狼不负三人的事吧。亲皇,你怎么盘算?” 伏乞云淞早已派人侦探着乾坤大殿的动静,得悉伏乞盛飨驾临、五皇子被押走圈禁,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出面,事情就彻底向一边倒了,于是急忙赶往乾坤大殿,打算搅搅浑水。 进得大殿,但见亲皇跟狼五河争得面红耳赤,眼看就要动武。 伏乞云淞急忙上前,口中说道:“哎呀,我来晚了,来晚了!亲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狼五河抢着说道:“大柱国,你来得正好,给我们评评理。那新来的皇子燕阳,无缘无故击杀了狼不负、狼又邪和狼蛮徒,我等狼族聚齐了向亲皇讨要说法,不意亲皇却执意袒护自家孩儿,这是哪来的道理?” 伏乞云淞皱眉说道:“呀,有这等事?照理说,便是贵为皇子,也不该轻易击杀异界大能的,何况还一举击杀了三个!嗯,兹事体大,的确应该好好处理。” 狼忑缇趋前说道:“还是大柱国明白事理,不似亲皇那么向亲不向理。” 伏乞云淞故作恼怒,说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亲皇一向公正,岂是向亲不向理的人呢?这件事情,我相信亲皇一定会秉公处理,不会偏袒谁的。你们都看到了,连五皇子都被圈禁起来了,亲皇还会偏袒其他皇子么?” 狼寒风接话道:“不偏袒最好,若是偏袒,我们狼族决不答应!” 一干狼人哄然应道:“对,我们决不答应!”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一挑三 伏乞盛飨年近百岁,已然成为老得几乎不能再老的老狐狸,在伏乞云淞话音落地的那一刻,就看出他的尾巴朝哪个方向撅来了,当即皱起眉头,却并未马上制止。 在较伏乞盛飨年轻一辈的皇室子弟之中,伏乞思盘和伏乞云淞可以说是两个旗鼓相当的人才,先皇仙逝之后,皇族高层曾经为扶立哪个继位争论了很长时间,最终确定由伏乞思盘继任亲皇,伏乞云淞则接任原先由伏乞盛飨担任的大柱国之位。当时伏乞盛飨尚在盛年,精力未衰,原本可以继续干下去,可是为了平衡伏乞云淞那失落的心理,不得不退位让贤。 但是伏乞盛飨对伏乞云淞的个性非常了解,知道他仍有觊觎皇位的心思。为了维持皇朝政权的稳定,每到关键时刻,伏乞盛飨总是站在亲皇一边,伏乞云淞倒也无可奈何。 其实,对于这两个小一辈的人才的表现,伏乞盛飨是不满意的。作为亲皇的伏乞思盘,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开始豢养那些实际上难以约束的异界大能,弄得一时之间宫中大能遍地、肆意横行,甚至出现了幕末施毒的闹剧。不特如此,为了迎合一些利益集团的私利,伏乞思盘推行了诸多戕害百姓的政策,弄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而作为大柱国的伏乞云淞,不但不对伏乞思盘的不良做法予以匡正,反而不怀好意地推波助澜,处心积虑地败坏伏乞思盘的名声,以为自己篡夺皇权创造机会。为了增强自己的势力,千方百计扶持玉氏家族,做下许多不明不白的歹事。 伏乞盛飨对此非常痛心。 作为皇室耆老,他说话分量很重,有些事情原本是可以制止的,无奈他对事情的严重性估计不足,加之存了些明哲保身的想法,最终还是听之任之了。而在内心深处,他始终存有改变现状的期盼。 燕阳的出现,让他不由眼前一亮。这个锋芒毕露的年轻人,尽管有些少不更事,但是行事的风格与其他皇室成员因循守旧的做派迥然不同,说不定会给皇室带进来一些新鲜空气,改变现状的希望很可能就在燕阳身上。 因此,从内心深处,伏乞盛飨对燕阳是有若干期冀的。 而今,这样一个朝气蓬勃的未来之星,却被一众狼族集体针对,而伏乞云淞又有意无意地想把心中的邪火烧到燕阳身上,伏乞盛飨哪还沉得住气? “你们狼族想干什么,嗯?”伏乞盛飨发出洪钟般的声音,“适才的录像你们也看了,是非曲直还用人说么?三个狼人,居然丧心病狂地对皇子下手,谁给的你们胆子?” 伏乞盛飨一发言,伏乞思盘一颗心当即放松下来,伏乞云淞那颗心却登时提溜起来了。他们都清楚,伏乞盛飨一出马,就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了,于是各自闭口不言,想看看事情到底如何进一步发展。 狼五河全然不理会伏乞盛飨的态度,不管不顾地说道:“我们不管那些!只要杀了我们狼人,就必须给个说法,不然的话,我们注定不会善罢甘休!” 伏乞盛飨老眼瞪得溜圆:“不善罢甘休又怎样?须知这是伏乞皇朝,不是狼人撒野之地!” 狼五河也是怒目圆睁:“盛飨老头,说大话小心闪了舌头。这里是伏乞皇朝不假,可是你们整个皇朝的武者加起来,对付得了我们这四五十个狼人吗?在我们苍狼界,一切都靠实力说话,在这里应该也一样,哼!” “猖狂、放肆!”伏乞盛飨怒气勃发,“狼五河,在苍狼界你们或许可以放肆,可是你别忘了,在伏乞皇朝,有能耐的却不止你们这四五十人。” “你是说其他大能?”狼五河笑道,“你把他们都召来,问问他们到底愿不愿意为你伏乞皇朝卖命!” 伏乞盛飨怒道:“不为皇朝卖命,难道为你们卖命?笑话!皇侄,赶快传讯,把所有大能都召来,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为谁卖命呢!” 跟从伏乞思盘和伏乞盛飨的异界大能原本就在殿外,一声招呼就进来了。其他大能得到传讯,不大一会儿也全到场了,乾坤大殿之中登时黑压压地挤满了人。一众大能纷纷站在伏乞盛飨身后,与狼人们形成了两个阵营。 从人数上看,两个阵营差不多,狼人略少一些。 狼五河看到这个架势,心中开始盘算:如果其他界别的大能有一半袖手旁观,另外一半挺身而出跟狼人作对,加上伏乞皇朝的高端武者,自己这一方就不见得有什么胜算。看来,自己刚才的话说大了,下一步还是专门针对燕阳一个人好了,这应该是最正确的策略。 伏乞盛飨见人到得差不多了,昂然说道:“狼族大能要挑战伏乞皇朝,各界大能有什么想法?不必藏着掖着,坦然说出来即可。”
跟从伏乞盛飨的方锣界大能里个啷趋前说道:“挑战伏乞皇朝?忘恩负义之举呀!狼五河,你们真想这么做吗?” 狼五河认识里个啷,寻常切磋时也交过手,知道他不好对付,而且脾气火爆。里个啷这个时候站出来,摆明了要跟狼族作对,一旦狼五河应对不善,引发了里个啷那火爆脾气,大能们混战起来,狼族可占不到什么便宜。 所以,面对里个啷咄咄逼人的质问,狼五河忍下心中怒恨,说道:“里个啷,你理解错了!我们不是想挑战伏乞皇朝,而是想挑战燕阳。” 里个啷却毫不退让:“挑战燕阳?你不知道燕阳是谁么?那是十七皇子!挑战皇子,不就是挑战皇朝吗?” 面对里个啷的步步紧逼,狼五河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正在想词,却听一个舒朗的声音说道:“好,我接受你们的挑战!” 扭头望去,那说话的不是燕阳又是谁人? 跟亲皇座谈的时候,燕阳提出过约束异界大能的要求,紧接着一众狼人气势汹汹地出现,态度蛮横,出言不逊,燕阳当场便要发作,碍于伏乞思盘、伏乞盛飨、伏乞云淞等前辈在场,轮不到他说话,所以他暂且忍下了。眼见狼五河得寸进尺,浑没把所有人放在眼里,并且指名要单独挑战他,他再也无法忍耐,恼怒之中挺身而出。 他这一举动,却差点让许多人惊掉了下巴。 不错,昨天晚上你确实轻而易举地杀了三个狼人,可那大概是狼人们轻敌所致,并不反映真实的战力。而今,人家四五十个狼人乃是有备而来,你以一己之力挑战这么多人,难道不明白猛虎难敌群狼的道理?甭说别的,人家跟你来个车轮战,不停地消耗你的精力,到最后你即便不被人家打死也会自己累死! 因此,听到燕阳主动接受挑战,伏乞思盘、伏乞盛飨都以为燕阳狂妄过了头,不由暗自担心。伏乞云淞和一干狼人却是心中狂喜,以为燕阳这不知死活的举动必定是送命之举。 不待其他人说话,狼五河急忙说道:“好,有胆色!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许反悔!” 狼五河这番话,就是想把事情砸实,让燕阳没有退路。 “老子反悔什么?只怕到时候反悔的是你们!”燕阳不退反进。 伏乞思盘和伏乞盛飨听到这话,不由暗叹燕阳年轻无知、轻易上了人家的当,本想出言制止,又怕损了燕阳的脸面,只好隐忍不言,心中却各自盘算:这是皇朝的地盘,一旦燕阳不敌,尽可调动皇家武者一拥而上,把燕阳救出来。 狼五河早就琢磨好了,只要燕阳接受挑战,那就采取车轮战术磨死他。那样的话,狼族不会有什么伤亡,燕阳却会精力耗竭而死。 “既然你有胆接受挑战,”狼五河信心满满地说道,“那我们也不欺负你,一对一单挑,你看怎样?” 燕阳皱起眉头:“不妥,太耗费时间了!老子一挑三,你看怎么样?你们三个人同时上,如果哪个人被老子杀了,其他人可以随时补上空缺的位置,直到老子杀光你们为止。” 狼五河笑道:“狂妄小儿,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底气,竟然视我狼族如无物!既然你甘愿送死,那就依你!啊,对了,我请求其他界域的大能们一同作证,哪一方违反约定,大能们共同出手,把违约方当场处死。” “可以!”燕阳爽利答应,“届时各界大能必须把战场包围起来,防止狼人们逃跑。” 伏乞云淞闻言,暗道:这燕阳真是无知无畏呀,居然把自己的后路彻底堵死了,完全是送死不迭的节奏啊!嗯,到时候老子就看看伏乞思盘如何伤心吧,他要是得了失心疯,那皇位就成老子的啦,哈哈! 事已至此,伏乞思盘、伏乞盛飨想挽回都不可能了,只能权且按照燕阳的意思往前走。 高手过招,腾挪空间太大,肯定不能在乾坤大殿或者皇宫大内打。经过商量,选定昨晚三个狼人与燕阳拼杀的地方作为战场。狼人们的意思,是在三个狼人丧身之地为他们复仇。燕阳的意思则是,狼人屠宰场不宜太多,一个就可以了。 商定之后,众人先后腾空而起,飞向选定的战场。除了决战双方之外,各界大能负有封锁战场和战事监督之责,伏乞思盘、伏乞盛飨、伏乞云淞等人关心双方胜负,也都抵达了现场。 恰好当地的地名叫做杀狼屿,乡民们看到空中突然出现那么多人,以为这是武林高手打算围猎狼群,纷纷抬头仰望天空,打算好好看看热闹。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临阵倒戈 早有皇家尖牙侍卫从天而降,驱散看热闹的人群。盖因巅峰武者过招,会引发巨大的能量波动,寻常人若是离得太近,很容易遭受波及,或能受到致命伤害,何况现在是燕阳跟一众狼人的生死拼杀,能量波动之巨非普通打斗可比呢! 可是,但凡喜欢看热闹的人,心性一般都比较固执,不太听劝,羌句岂等皇家侍卫费了好大劲才将他们劝退。 天空中,一干异界大能和皇家武者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燕阳和狼族大能包围在内,防止狼人们或者燕阳临阵脱逃。这是决战双方达成的协议,异界大能和皇家武者此刻乃是协议的执行者。 伏乞思盘、伏乞盛飨、伏乞云淞和大皇子伏乞拾寅则悬停于包围圈外不远的更高处,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之中的对战双方。伏乞拾寅是后来听到消息临时赶来的,作为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认为这等重大的事情自己不应该缺席,其间若能寻机作出些给皇室长脸的举动,说不定会给自己加分。 伏乞思盘和伏乞盛飨虽然知道燕**备超强战力,但对燕阳能否对付四五十个狼人心中没底,做好了一旦有甚不虞不惜破坏协议施展援手的准备,并向跟从自己的异界大能和皇家武者暗中做了交代。伏乞云淞则认定了燕阳落败,所以内心非常轻松自在,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哼唱小曲的冲动,念在伏乞思盘和伏乞盛飨就在身边,只得强行压住。 里个啷作为临场监督,念完双方签订的比赛规则,扭头问狼五河:“哎,狼五,你那方派哪三只狼先出战?” 狼五河不理会里个啷的轻蔑,说道:“这件事的发起者是我、狼忑缇和狼寒风,自当是我们三个打头阵。若是一气解决了燕阳,其他人就可以不用费事了,呵呵!” “夸大其词,不知所谓!废话少说,赶快领死!”里个啷没好气地说着,闪身躲在一旁。 里个啷这一举动,并非在亲皇和伏乞盛飨面前讨好,而是出自对狼族大能的不满。狼人本来就具有很强的侵略性,加之仗着人多势众,动不动就抱团欺负其他界域来的大能,并且时常以切磋的名义找人打斗,甚至把人打伤,里个啷就是受害者之一。所以,一干大能普遍对狼人没什么好感,这也是在乾坤大殿中大能们不跟狼人站在同一个阵营的主要原因。 狼五河、狼忑缇、狼寒风预先商量过对付燕阳的计策,信心满满地上了场。狼人最拿手的功夫是吞吃,一般情况下多会施展这一功夫,可是观看了燕阳灭杀狼不负等人的录像之后,狼五河知道这一招在燕阳这里不灵了,想变换个招式。狼忑缇却道:“变什么招式,你们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听狼忑缇这么说,狼五河当即一拍脑袋:“呀,该死,怎么把这个茬忘了!忑缇老弟那腹中藏刀的功夫,乃是我苍狼界一绝,用来对付燕阳,恰好能出其不意地结果他的性命,简直是妙不可言呀!嗯,就用这一招,该吞吃的还得吞吃!” 因此,一上场,三个狼人便呈犄角状把燕阳围在中间,并竭力把燕阳往狼忑缇身边挤压。 今天这场决战,燕阳要接连面对四五十个狼人,知道自己需要耗费相当大的精力。虽然体内有诞灵草滋养,所耗费的精力可以得到源源不绝的补充,但是燕阳还是不准备跟狼人们打持久战,所选择的策略就是快速击杀。而快速击杀的最有效途径就是被吞吃之后施展手段破腹而出。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狼五河等人吸取了狼不负被杀的教训,不再施展吞吃功夫。 为了测试一下狼人们的功力,燕阳一开始并未祭出冠玉金刚神功,也就是被他昵称的小玉,而是用寻常功夫跟狼五河三人周旋。眼见三个狼人意图明显地把他往狼忑缇那边挤压,燕阳料定其中必有诡谋,是以小心提防着。 开战不足盏茶功夫,狼忑缇突然身躯暴涨,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犀利的呼啸,施展出了吞吃功夫。 这一招正中燕阳下怀,燕阳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狼忑缇腹中,释放出紫红色丹气护体。 未曾观看燕阳击杀狼不负录像的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发出一声轻呼。 伏乞思盘看过录像,虽然知晓燕阳有破腹而出的手段,但是狼人在明知此情的情况下故技重施,显然有破解的办法,所以看到燕阳钻入狼忑缇肚腹之后,眉头当即皱成了一个疙瘩。 燕阳顺利钻入冷特提肚腹之中,周身炽热的丹气开始发威,发出滋啦滋啦的烧灼之声。可是令他吃惊的是,狼忑缇腹内居然密布尖利的刀锋,并且腹壁似乎包裹着一层比岩石还坚硬的厚膜。他所释放的丹气虽然具有烧灼之力,可是面对那坚硬的厚膜,建功甚微,一片滋啦声响过后,只是烧掉了一层皮,照这个速度,要烧破狼忑缇的肚腹,不知道需要花多长时间。
要命的是,狼忑缇在吞吃了燕阳之后,身体骤然回缩,肚腹变小,那满腹的刀刃堪堪扎入燕阳皮肉之内。燕阳猜测,狼忑缇这个阴毒的家伙,既然腹中藏着利刀,那么刀刃上必定喂了毒,那毒药虽然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可是自己身上若是被扎了上百个窟窿,注定让人笑话。 一时破解不了狼忑缇的防护,而那利刃又堪堪扎入自己体内,燕阳无奈之中只好祭起控魂诀,收取狼忑缇的神魂,暂时化敌为友。从内心讲,燕阳是不愿意收取狼人作为魂奴的,他不愿意跟狼心狗肺的人为伍。 狼忑缇于毫无防备之中被燕阳收取了神魂,为了不让燕阳受伤,身体重新暴涨。狼五河纳闷道:“忑缇老弟,你不是要把那燕阳用刀扎死么,怎么又把身体扩张开了?”狼忑缇怒目圆睁,喝道:“老子扎你十八代祖宗!”说着,身体纵跃,直扑狼五河,与此同时,张开血盆大口。燕阳趁势冲出,扑向狼寒风。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狼五河、狼寒风猝不及防,分别中了狼忑缇和燕阳的杀招,狼五河受了重伤,狼寒风则当场殒命。 从旁监督的里个啷一把抓住狼寒风的尸首,扔给下方的尖牙侍卫处理,接着抓住往下坠落的狼五河,把他重新提溜回战场。众人对里个啷的举动丝毫不以为怪,便是一众狼人也无法提出异议,盖因按照双方约定,今天的决斗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任谁受了伤,只要还没死,就得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战死为止。 被提溜回战场的狼五河,面带幽怨地盯着燕阳。 燕阳方待动手结果了他的性命,不料狼忑缇却率先动了手,一个大力劈掌结果了狼五河。 里个啷当场吆喝道:“狼人死了两个,哪两个补充上来?” 按照约定,狼五河、狼寒风死了,自然会有两个狼人上来填空,可是现在却出现了极为尴尬的局面:身为狼人的狼忑缇,不但不跟燕阳对敌,而且成了燕阳的同伙,专门对付狼人,他到底算哪头的?如果狼忑缇成了燕阳的同伙,那么狼人这边该补充的就应该是三个人而不是两个人了。还有,说好的是燕阳独自挑战三个狼人,现在燕阳却多了个助手,这算怎么回事? 一时之间,狼人们顾自踌躇,无人上前。 里个啷怒道:“你们狼人到底怎么回事,打还是不打了?难道是怕了?” 其中一个狼人叫做狼无涯,提出了疑问:“不是我们不打,是我们没法打了。那狼忑缇临阵倒戈,破坏了规矩,燕阳从一挑三变成了二挑三,违反了约定呀!” 里个啷呵斥道:“这临阵倒戈的事情,是你们狼人自己的选择,并非燕阳违约。有胆的赶紧来战,不要找借口!” 燕阳面带玩味地看着无所适从的狼人,说道:“老子既然要击杀你们,就肯定不能让你们有任何借口。狼忑缇且退下,老子还是一挑三!” 狼忑缇逡巡片刻,乖乖退下。 盏茶工夫过后,狼无涯与其他两个狼人上前参战。 有了狼不负和狼忑缇的前车之鉴,狼无涯等人再也不敢施展吞吃功夫了。他们都知道狼忑缇有独门绝活,任谁被他吞下去都不能活着出来,但是人家燕阳却创造了惊人的奇迹,不但活着出来了,而且不知怎的竟然让狼忑缇临阵倒戈、成了自己的盟友。如果再行吞吃,不定会有什么奇葩结果呢,老老实实地以手脚功夫拼斗才是正经。 狼无涯等人一板一眼,招式很有章法,跟燕阳打得甚为激烈。 燕阳使出一波流神功,跟三个狼人周旋,丝毫不落下风。 远处观战的大皇子伏乞拾寅越看越心惊。 众多皇子之中,唯有他是皇极九层境武者,他寻日对自己的武道成就也颇为自负,认为在同辈之中可以领袖群伦。先前听人说燕阳如何如何厉害,他以为那不过是胡乱吹嘘——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人,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等到燕阳击杀了幕末,他才意识到燕阳的不简单,可是由于没亲眼见到燕阳所施展的功夫,他对燕阳的底蕴到底如何还是缺乏感性认识。直到现在,看到燕阳跟三个异界大能打得有声有色,方才认识到自己跟燕阳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换了他的话,跟其中一个大能打成平手就不错了,三个大能他绝对应付不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小玉发威 狼无涯三人跟燕阳打得旗鼓相当,虽然没占什么上风,心中却甚为得意。在他们看来,先前狼不负、狼忑缇施展吞吃之术,反倒让燕阳钻了空子、走了捷径,不但没耗费燕阳多少精力,而且让他侥幸取胜。现在,只要吸取狼不负、狼忑缇的教训,不再施展吞吃之术,燕阳就无机可乘、只能硬碰硬地空耗精力,车轮战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 怀着这种心思,狼无涯三人似乎心有灵犀,配合得天衣无缝,打得不急不躁,兀自跟燕阳进行消耗战。 远处观战的风飞扬、顾晚晴等群雄见状,暗自为燕阳捏了一把汗。作为巅峰武者,他们岂能看不出狼无涯的企图,这种单纯耗费精力的打法,对燕阳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风飞扬皱眉说道:“哎呀,燕小子上当了,这么耗下去迟早要把全身精力耗光了啊!” 顾晚晴得燕阳滋润,功力早已恢复到了皇极九层境,此刻也是内心焦灼,闻言说道:“风大侠,您赶快想想办法,看怎么能帮到燕阳!” 风飞扬顾自沉吟,一时之间没什么主意。 雷恶地笑道:“师叔、晚晴尽管放心,燕宗主不会有事。” 燕阳收取诞灵草的事情,后来对雷恶地稍稍透露过,风飞扬和顾晚晴对此事却是一无所知。盖因那诞灵草出自亮玙山,而亮玙山又是风飞扬常年守护的地盘,燕阳在风飞扬的领地收取诞灵草,等于夺人之美,多少有点缺德,所以这种事他肯定不能让风飞扬知道。顾晚晴作为燕阳之妻,难免要跟燕阳做那男女缠绵之事,若是知晓燕阳身含诞灵草,很可能为了获得更多的滋养而过度索取,到时候燕阳可就惨了。因为此故,燕阳也不能把诞灵草的事情告诉她。而雷恶地作为奴才,对燕阳言听计从,没什么利益纠葛,燕阳倒不怕告诉他。 顾晚晴听雷恶地说燕阳不会有事,当即凤目圆睁,说道“老雷,你可是跟燕阳同命相连的,按说应该比任何人都关心他的安危。他现在跟人家进行车轮战,得消耗多大精力,你反倒说他没事,这话什么意思?” 雷恶地仍自堆着笑:“晚晴,我家主人的本事咱们都是了解的,他虽然年轻,但绝不是鲁莽冲动之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但凡决定干,往往就能干出些出人意料的效果。” 顾晚晴颔首:“嗯,你这么说倒也颇有道理,不过眼前的局面终归是燕阳有点吃亏。不行的话,你赶快上去帮他打!” 雷恶地立马将甜笑转为苦笑:“您打住,我可不敢。坏了主人好事,主人决饶不了我!” 顾晚晴向雷恶地抛去一个鄙视的眼神,不再理他,转而来到风飞扬近前,开始跟他商量对策。 狼无涯等人跟燕阳打了小半个时辰,早已累得气喘吁吁,燕阳却依旧精神抖擞。以三敌一,己方恁般疲累,对方却毫无疲惫之色,狼无涯三人百般不解。他们不由怀疑燕阳临时吞服了什么灵丹妙药,不然的话他绝无这样的精神头。而如果燕阳真的靠灵丹妙药支撑的话,恐怕支撑不了太久,因为那药效终有消散的时候。 是以虽则疲惫,三人却越打越起劲。一边打,狼无涯还一边说道:“哼,靠灵药支撑,焉能长久!老子就是要跟你打消耗战,耗死你!” 燕阳语带玩味:“嗯?嫌打的时间长了是吧?那好,老子给你们来个快的!” 说话之时,招式变换,冠玉金刚的招式接连发出。 狼无涯顿时感到排山倒海般的压力接踵而来,先是感到呼吸困难,继而感到手脚麻痹,最后竟然连全身血脉都停止流动了。 这是什么状况?难道说自己竟然在如此激烈的对战中突然中了风不成? 狼无涯那仅剩的一丝思维陷入无尽的迷茫之中。 如果他眼睛还能看清外面的世界,那么他会发现,他的两个同伴此刻正耷拉着头,身体僵立在空中,活像海马标本般一动不动。 旁观众人见状,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 燕阳手忙脚乱地跟三个狼人打了半个时辰,突然之间使了不知道什么样的杀招,把狼无涯等弄成这个模样,着实出人意料。料想这一杀招对身体的消耗极大,不然的话他应该早就使了。 可怜那三个中招的狼人,居然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直直往下坠落,眼看就要摔成肉饼。 震惊得无以复加的一众狼人想飞身接住狼无涯等人那僵直的身体,却被里个啷等大能阻止了。按照事前的约定,决战双方只能专注于对战,至于处理战死者尸体的事情,只能由其他人处理。狼无涯三人的身体纵然还不是尸体,那也是战败者的身体,一干狼人无权干涉。 而下方负责处理尸体的羌句岂等人,当然乐见狼无涯等人摔成肉饼,又岂会从半空中把他们接住!
当初狼五河等狼人之所以敢于提出挑战,就是算准了以燕阳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对抗群狼撕咬,可是现在,当狼无涯三人被燕阳一招击杀之后,尚未参战的狼人们开始不这么想了。燕阳爽利接受狼五河的挑战,狼人们当时认为乃是燕阳冲动情绪驱使下的愚蠢之举,可现在看来,人家不一定是愚蠢,反倒是狼族同侪过于自信了。 震惊之余,一些狼人想打退堂鼓了。可是,事前那看似彻底堵死燕阳退路的约定,现在却完全把他们的退路堵死了。谁想撕毁约定,那铁桶般包围着战场的武者们注定不答应。 燕阳小试牛刀,首次使用冠玉金刚便有这等成效,不由感到十分满意,内心像抚慰女子般发出对这一强悍功法的抚慰:嗯,很好,小玉,你为主人立了大功,回头主人一定赏赐你点什么。对,需要什么赏赐你尽管说,你的主人很大方的,一定满足你,嗯! 志得意满之后,方才明白过来身处战场之中,尚有众多狼人要杀,于是扬声喝道:“对战三人已死,你们这些野狼还犹豫什么,赶紧再派三个前来受死!” 那神情和声音中的霸气直透云霄,惊得伏乞云淞等对燕阳抱敌对态度的人心中一缩。 伏乞云淞现身乾坤大殿,原本是想搅搅浑水,不料尚未使出浑身解数,燕阳便答应了狼人们的挑战,这既出乎他的预料,也让他万分欣喜。在他看来,燕阳接受狼人们的挑战绝对是鲁莽之举,注定会把小命送掉,如此一来,伏乞思盘便少了一个强大的倚仗,他则无形中获得了相应的利益。倘若狼人们击杀燕阳之后继续搅闹,那么伏乞思盘的皇位便岌岌可危,他取而代之便成为可能。 因此,对决一开始,他便全神贯注地看着,期盼狼人们尽早把燕阳击杀。 看到燕阳击杀了狼五河、狼寒风,控制了狼忑缇,伏乞云淞以为那不过是燕阳一时侥幸,也是狼人们太过大意。等到燕阳跟狼无涯等人战了小半个时辰尚未分出胜负,伏乞云淞不由暗笑:照这样打下去,燕阳即使保持不败,也得跟人家打个一两天,那将是怎样的消耗?精疲力竭之际,最终还是会被狼人击杀! 可是,当看到燕阳猛然间使出杀招,瞬间把狼无涯等打成海马状之后,伏乞云淞开始吃惊了。这等对异界大能一击致杀的本事,全然超出了伏乞云淞的想象,扪心自问,他决然做不到。甭说一举击杀三个大能了,便是一举击杀一个大能,他都很难轻松做到。 如此看来,燕阳的武功修为已然远远超乎皇极九层境,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看来,皇极九层境武者便是巅峰武者的定义需要修改了呀! 怀着复杂的心情,伏乞云淞继续观看场上局势。 但见三个狼人在燕阳叫号盏茶工夫过后来到燕阳对面,其中一个狼人躬身说道:“狼细牙、狼牧谷、狼云猥领教阁下高招!”神情之中先前的倨傲之气一扫而光。 燕阳却道:“什么细牙、牧谷的,恁般罗嗦!将死之狼,报什么名字呢,多余!” 狼细牙皱眉道:“燕阳,别以为杀了几个狼族,你就能杀尽所有狼族了,还是收着点好!纵使在场的所有狼族都被你杀了,还会有更多的狼族从苍狼界跨界而来找你讨命,你以为自己躲得过吗?” 燕阳笑道:“哎呀,你别的本事不大,虚言恫吓的本事倒是不小!这三千世界不是你们野狼撒野的修罗场,你们胆敢来,老子就敢放手杀,直到杀光为止。老子一时兴起,说不定还会去苍狼界端了狼窝呢,你信不信?” 狼细牙恼怒起来,恨恨说道:“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吧,哼!” 说罢,舞动一对五棱戟杀向燕阳,狼牧谷、狼云猥各挥兵器助战。 燕阳一边招架,一边说道:“慢来慢来,你先告诉我你们的狼窝在哪里。不然的话,你死了,老子去端狼窝的时候很可能找不对地方。” 狼细牙这回是彻底怒了,一边打一边咬牙切齿道:“娘的,自己死到临头,还想着端老子的狼窝,简直不知所谓!等到老子用五棱戟结果了你的性命,一定把你的尸体带回狼窝,哼!” 情急之中,他被燕阳带偏了,顺口把自己的老巢也说成了狼窝。 一旁的狼牧谷不干了:“我说细牙,你他娘的是疯了还是魔怔了,张口闭口狼窝狼窝的,那是狼窝吗,啊?” 燕阳接口道:“不是狼窝就是狗窝,反正不是什么好窝。” 狼云猥呛声道:“你看看,你看看,自家口不择言,让人家钻了空子吧?细牙、牧谷,你们两个别再逞口舌之能了,说不过人家的,闷着头打才是正经!” 第二百九十章 挑战升级 燕阳道:“蠢材,闷着头打可不是什么正经!临死之时,连句话都不说,岂不是太没有趣味了,啊?” 狼细牙等知道嘴头上占不了便宜,再也不说话,一味围着燕阳夯打。 燕阳见状,心中不由生出恶趣味,不打狼细牙等人要害,而是专门冲着他们的脆弱处招呼,狼牙棒所到之处,狼细牙三人吃痛,不由自主地发出嗯哼之声。 游戏之中,燕阳揶揄地说道:“哎呀,怪不得你们不说话呢,原来攒着精力出这等令人听着不舒服的叫声!野狼的趣味果然非同寻常呀,哈哈!” 他自己弄这些恶趣味,却偏偏说人家是恶趣味,狼细牙等怎不气恼?狼人脾性本来火爆,被燕阳这么一激,越发难以忍耐,性发之下,攻击招式更加凌厉。 每个异界大能在三千世界都是巅峰武者,三个巅峰武者摆出拼命的架势,那招式自是凌厉至极,战场之中登时风声呼啸不已。 燕阳对战一众狼人,特意选择狼牙棒作为兵器,内中隐含了对狼族的侮辱之意,此际挥舞起来,招招击打狼细牙等人要害,弄得三个狼人不能全力进攻,须得花费一多半精力防守。 在不疾不徐的对战之中,燕阳仔细观摩、参悟着狼人的招式,发现他们的诸多招式皆有可取之处,而在力量的运用上似乎未加雕琢,许多招式由于力量运用不甚合理,达不到应有的攻击效果,只是由于狼人力大,这些不足之处暴露得不是很明显。可是面对像燕阳这样的高手,这就是致命的缺陷了。 看到三个狼人招式已经穷尽、不得不重复使用先前使用过的招式,燕阳不再留手,决定发动致命一击。击杀狼无涯的时候,燕阳使用的是冠玉金刚中的无劫咒,现在他准备运用冠玉金刚中的鬼魅神功,所以招未发而声先动,随着悠扬动人的音乐响起,燕阳身躯鬼魅般闪动,转瞬之间接连击中狼细牙三人要害,结果了他们性命。 当然,在他们丧命之前,鸠摩罗和玻特联合行动,一一收取了他们的神魂,经过再生树净化之后,壮大燕阳的神魂力量。 眼看着狼细牙三人尸体掉落尘埃,燕阳拍拍手,摇摇头,说道:“太弱了,简直太弱了,不堪一击,嗯!” 九个狼人,一个时辰之内一个临阵倒戈,八个丢了性命,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无论如何不会相信。可是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实实在在地在他们眼前发生了,他们又不得不相信。 这一刻,他们心中的震撼着实难以形容。 伏乞云淞张大了嘴巴,一时之间竟无法合拢。这个生长于乡野的燕阳,究竟得了什么机缘,方能有这等逆天的修为?接下来他纵使被狼人所杀,现在的战绩也足以证明任何皇室成员都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了。倘若他接下来把所有狼人杀干净了,那么皇室之中谁人还敢批其逆鳞?那样的话,自己便再也没有挑战伏乞思盘的资本了。一旦伏乞思盘驾崩,燕阳继任亲皇,自己连偷眼觊觎的可能都没有。 呀,这等可怕的后果,想想都头疼! 但愿燕阳现在的战绩不过是昙花一现,不然的话,唉! 大皇子伏乞拾寅具有跟伏乞云淞不同的初衷,可是怀有跟伏乞云淞同样的想法。燕阳这高调、高能的存在,对他继任皇位形成了极其可怕的威胁,燕阳一出现,他那原本引以为骄傲、俯瞰众皇子的高超修为变成被燕阳俯瞰了,而且差距竟然恁般明显!此时此刻,伏乞拾寅万分懊恼自己太过被动,没能在燕阳认祖归宗之前动用可以动用的力量把燕阳除掉。而在燕阳认祖归宗之后,再想除掉燕阳已经不可能了,即便有除掉燕阳的实力,也不能轻易付诸实施,五皇子的前车之鉴不可不吸取。 他所期盼的,是尚未上场的狼人具有超常发挥,把燕阳击杀。 出乎意料的是,燕阳在接连击杀八个狼人之后,居然昂声说道:“嗯,一挑三太不过瘾了呀,杀起来太慢。我想试试一挑六,大家看怎么样?” 此言一出,尚未从震荡中回过神来的在场众人更为吃惊了。 伏乞盛飨当即说道:“燕阳,事先的约定是经双方同意的,不可随意更改,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他这么说,自然出于对燕阳的关心,以为燕阳不一定对付得了六个狼人的联手攻击。 伏乞思盘亦道:“是啊,既然事先立下誓约,中途便不能轻易更改!” 燕阳笑道:“逻辑上如此。不过,这样的改变对野狼们有利,他们应该会同意。”扭头对狼人说道:“喂,那些野狼,你们同不同意?” 狼人们眼见同族接连被燕阳击杀,正恨不得一拥而上把燕阳生吞活剥,燕阳这个提议正中他们下怀,他们哪能不同意?只是听到燕阳喊他们野狼,他们一时之间倒不好立即回应。
踌躇一阵,其中一个叫狼先知的家伙应道:“好,既然你想快点死,老子就答应你。在场众人作证,你可不许反悔!” 燕阳笑道:“老子还怕你们反悔呢。你们既然同意,那就选六个先来受死!” 燕阳之所以提出一挑六,就是因为刚才施展鬼魅神功的时候,感到那迅疾连贯的招式发出之后,许多招式没有着力点,若是身周有六七个对手,那么就不会存在招式空发的情形了,攻击的效率会更高。眼见狼人答应了他的提议,他自是心喜不已。 近旁监督决战的里个啷关切地问道:“一挑六,真的没问题?” 燕阳说道:“有问题没问题,打过就知道了,我现在说了你不一定信呢。” 里个啷心想:这倒是实话,我现在只认为你是狂妄自大。 说话之间,狼族挑选了六个实力最强的狼人上前应战,打算将燕阳一举灭杀,狼先知便是其中之一。 听狼先知报出名字,燕阳笑道:“呀,吊诡的事情发生了。你既然先知先觉,就应该明白自己身死道消的下场,为什么奋勇争先前来送死呢?老子想不明白!” 狼先知怒道:“老子算准了,这回送命的一定是你!哼,狂妄自大,不自量力,非要一挑六,你挑得了吗?你要知道,现在上场的,都是我们狼族实力最强的武者,你没有任何胜算的!” “是吗?”燕阳眼神中颇有令人玩味的意蕴,“野狼毕竟是野狼,再强能强过老虎、狮子?你可别说你们野狼是动物界最强的畜生!” 狼先知知道燕阳没什么口德,可是被燕阳当面痛骂,仍自难以忍受,当下不再跟他废话,弯柄戟一挥,六个狼人齐齐发动,分从六面向燕阳攻来。 燕阳一边从容招架,一边仔细观摩狼人们的招式。他发现,这一拨狼人的攻击力确实比较强悍,并且相互配合极其娴熟,进退有序,攻防合矩。面对这样的攻势,燕阳不敢轻忽,只能集中精力应对。 里个啷作为决战监督,能够近距离观看双方招式,在为狼人们点赞的同时,更为燕阳的精妙招式所吸引,心想:这么年轻的武者,修为如此高迈已经令人啧啧称奇了,可是招式这般精奇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像他这样的武者,应该没多少实战经验,这些精奇的招式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呢?难道他的背后有一个不世出的业师?适才杀那三个狼人的时候,他弄出了一些乐曲,听起来怪舒服的,那么他杀这六个狼人的时候,又会弄出什么样的动静呢?万分期待! 胡思乱想之中,里个啷听到战场中有狼人的哀嚎声,打眼望去,发现一个狼人的肋部被燕阳的狼牙棒砸破了一大块,皮肉耷拉着,鲜血淋漓。不过,那狼人甚为凶悍,浑不管自己的伤势,顾自挥舞着短戟死命拼杀。 里个啷早就注意到,一干狼人所使用的兵器都是形状各异的短戟,没什么长兵器,这兴许是因为狼人自恃身体强悍、不怕跟人近战的缘故。可是,一旦遭遇身体比他们更强悍或者修为更高的对手,近战更容易吃亏,现在的情形就是如此。 随着战事的推进,六只狼纷纷受伤,没有一个完好的。这更激发了狼人的斗志,攻击起来越发凶悍。 这样的打法,其实正中燕阳下怀。他此前没怎么跟异界大能交过手,摸不清人家的路数,今天的决战恰好是个绝佳的机会,他自然要好好领略领略人家的高招,而眼前这六个狼人又是狼族大能中的佼佼者,燕阳自然是要跟他们多多周旋一会儿,不着急使用杀招。 从旁观战的狼人们看到狼先知六人跟燕阳打得难解难分、基本上没落什么下风,以为这回说不定能够取胜,内心均有些欣喜,有的人甚至闭目祈祷,期望狼先知等尽快把燕阳击杀。 伏乞思盘见燕阳久攻不下,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作为巅峰武者,他深知一对六是多么不容易,对方的攻击围绕周身、无处不在,哪怕是一个微小的疏失,都会给对方提供可乘之机,甚至会成为胜败之由。从目前情况看,对方固然未占上风,但是那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却对燕阳极为不利。 忧虑之中,他朝伏乞盛飨看去,却见伏乞盛飨双目微闭,似乎在打瞌睡。须臾,但听伏乞盛飨说道:“依我看,燕阳对付六个狼人没什么问题,完全没必要担心!” “可是,皇叔——” “关心则乱,还是冷静观察为好!”伏乞盛飨神情平静,语气之中充满信心。 伏乞思盘砸了咂嘴,没再说话。 第二百九十一章 震天之吼 约摸小半个时辰之后,狼先知等人的招数已然用尽,开始重复先前用过的动作。 经过这段时间的潜心观摩,燕阳对狼族的新奇招式有了更多的领悟。总体说来,狼族最拿手的本领便是吞吃,许多时候可以一吞建功,因此在打斗招式上并不追求精细,风格豪放粗犷。若非如此,在六个巅峰武者绵密的攻击之下,他也不会应对得恁般从容。如果把六个狼族换成其他界域的大能,他即便不落败,恐怕也早就支撑不住了。 他之所以敢于升级挑战,就是由于狼族的招式太过粗疏。 挑战升级之后,面对多出一倍的狼族,燕阳那蛰伏的潜能被更多地激发出来,打得更为得心应手了。他暗自揣测,如果以一敌九,他可能打得比现在更好。 所以,他打算击杀了狼先知等人之后,尝试尝试以一敌九的效果。 狼族派出了最强悍的力量,并且人数增加了一倍,对燕阳却是久战不下,狼先知等人不免焦躁。又打了片时,狼先知一声呼啸,狼人身形晃动,顷刻变了打法,似乎是摆出了一个首尾相接的小小阵势。这一阵势,狼族称之为衔尾阵,乃是从遭遇强敌逃跑时后狼衔住前狼的尾巴以防止跑散的情形中悟出来的,但是目的不在于逃跑而在于发动强力攻击。当作为阵头的狼人发动攻击的时候,阵中的其他狼人向阵头输入自己的力量,使阵头力量倍增。这一阵势由高端武者使出来,可谓无往而不胜,因此狼人之间流传着这样一个口号:衔尾阵一出,敌方必输! 观战的狼人一见狼先知他们摆出了衔尾阵,立即明白自己的族人要真正拼命了。盖因这衔尾阵虽则攻击力凶悍,但是反噬力也极其霸道,一旦为对手所破,敌方的攻击力无论落在阵中的哪个人身上,阵列中的所有人都会受伤。因为此故,如果不是情非得已,狼人们是不会摆出这个阵势的。 他们看到,作为阵头的狼先知已经做出了吸收其他狼人力量的架势,随时准备发动爆裂一击。 燕阳见对手变换了阵势,先是稍稍一愣,随即欣喜起来。他正待启动鬼魅神功,想要引诱狼先知摆出这样的阵势呢。如果狼人站位过于分散,鬼魅神功的攻击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而现在狼人首尾相接,恰好可以发挥出鬼魅神功的最大功效。 燕阳以为这不过是狼先知临时变换出的招式,过一会儿可能又会变招,于是决定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发起进攻。须臾,音乐之声再起,燕阳那鬼魅般的身影在狼人之间飘忽来去,击中目标的砰砰之声伴随着乐声传入人们的耳中,显得格外刺耳。 一阵响动过后,人们惊异地看到,狼先知像失控的陀螺般快速旋转着向地面坠落,其间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其他五个狼人状态不一,也纷纷向下坠落,眼看就要摔成肉泥。 一挑六,竟然成了,并且把狼先知打成了那等凄惨模样,燕阳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众人由不得生出这样的疑问。 伏乞盛飨瞥一眼伏乞思盘,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伏乞思盘颔首应道:“皇叔果然有先见之明,看来是我低估了燕阳。” 伏乞盛飨道:“岂止是低估,而且是严重低估了!燕阳敢于接受一干狼族的挑战,那就说明他有那个底气。云淞,你说呢?” 伏乞云淞一脸铁青,心中很不是滋味。那挑头起事的狼五河跟从他多年,之所以出头闹事,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受了他的鼓动。而今不但狼五河死了,而且所有上场跟燕阳拼杀的狼人都死了,哦,对了,那个狼忑缇没死,不过临阵倒戈了,接下来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狼人被燕阳击杀。这样的结果,是他完全没想到也根本不愿意看到的。如果一众狼人都被燕阳击杀,那么他通过制造事端动摇伏乞思盘皇权的企图就彻底失败了。 伏乞盛飨此刻的问话,等于是用尖利的刀具戳中了他的心窝,令他原本流血的心更增添了一个创伤。 “啊,是有底气,年轻有为,呵呵!”伏乞云淞强打起精神回应着。 伏乞盛飨接着说道:“依我看,接下来狼人更占不到什么便宜,不信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瞧!” 这句话,等于在伏乞云淞那滴血的心灵上又狠狠地扎了一刀。 大皇子伏乞拾寅说道:“老祖,已经打了好几个时辰了,咱们在这里观战都觉得有些疲劳,燕阳肯定累坏了吧?我看接下来的事情不一定对他有利呢。” 伏乞思盘喝道:“胡说!你看燕阳正自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哪有一点疲惫的样子?休说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 伏乞拾寅当即耷拉下脑袋。伏乞盛飨则心中暗笑:皇侄,你偏心就偏心吧,何苦表现得这么明显呢?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之类的词汇,跟疲惫不疲惫可不大沾边呀,呵呵!
另一边,燕阳举目四顾,朗声说道:“野狼们这么不经打,难道是狼族气数尽了吗?哎呀,一挑六的游戏还是不太过瘾,老子还是干脆一挑九吧,大家看怎么样?” 狼人们一听,简直把鼻子都气歪了。可是事实摆在那里,人家确实打胜了,有张狂的资本,自己再生气又能怎样?从刚开始的一挑三,到一挑六,现在居然到了一挑九,接下来说不定还有什么一挑十二、一挑十五呢,唉!狼五河那个家伙确实该死,狼不负毫无道理地去截杀皇子,死了就死了呗,你偏要蛮不讲理地跟人家讨要说法,要血债血偿,结果弄成了这样!哎呀,这件事说到底也怨自己,为什么非要不知深浅地跟着狼五河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起哄呢?弄到现在这个地步,想回头都回不了啦!没办法,只有设法击杀燕阳,才能多少挽回点脸面。 怀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心思,狼人们开始商讨对策。 里个啷听燕阳说要一挑九,近前规劝道:“十七皇子,依我看一挑六就行了,没必要继续升级挑战、冒恁大风险!” 燕阳笑道:“我有我的考虑,一挑九的话,杀起来可以节省点时间。” 里个啷腹诽道:年轻人,凡事到底还是要分出个轻重缓急,何必如此急躁?多杀几次固然耗费更长的时间,可是那样杀起来最保险。少杀几拨固然能节省些时间,可是其中的风险巨大,你难道掂量不出轻重? 正自嘀咕,却听燕阳高声说道:“喂,野狼们,老子要一挑九,你们同意么?” 里个啷心里一哆嗦,赶紧止住自己的小心思,紧跟着问道:“狼族,你们是否同意?” 狼人们商议一会儿,已然拿定主意,回应道:“同意!”当即挑选九个人,让一个叫做狼恨水的领头。 临行之际,狼恨水对众狼人说道:“那燕阳的实力高深莫测,我等未必是其对手,关键时刻必须破釜沉舟。你等若是看到我们九个人落入颓势,便要赶快行动,不要再管什么规则不规则,使出咱们压箱底的功夫,一同配合,一举把燕阳击杀,以泄我心头大恨。” 留守群狼说道:“放心,放心!那功夫是咱们的秘密武器,攻击效果非凡,燕阳只要是肉身凡胎,必定逃不过那一劫!” 商议既定,狼恨水带着另外八个人气势汹汹地上场。 燕阳热情地招呼着:“这么快就来啦?怎么没多犹豫一会儿?嗯,对了,早死晚死都是死,早死了省事,你们倒是想得开!” 狼恨水用短戟指着燕阳,怒恨道:“无知小儿,猖狂无忌,今朝便是你的死期,前来受死吧!” 说罢,短戟一挥,合身扑上。其他八个狼人分从不同方位攻向燕阳。 按理说,九个人一起进攻,比起六个人具有更大的优势,可是九个人攻击一个目标,却难以完全舒展开手脚,比起六个人进攻的效果强不了多少。不过,九个人的实力毕竟强过六个人,燕阳前后左右上下空间被对手封得严严实实,腾挪起来极为不便。 好在燕阳先后从玻特和鸠摩罗那里学得了一些玻璃界武者的对撞功夫,一旦腾挪空间被对手封闭,便通过对撞开辟活动空间。狼人们起先对燕阳的对撞不以为意,可是被撞过几次之后,方才发现它的厉害,不得不赶快闪避。若非如此,狼人们只是通过空间挤压,也会把燕阳弄得狼狈不堪。 发现挤压策略不奏效,狼人们改变了打法,以三人为一组,轮番进退攻守,始终以一人攻、二人守。如此打法,虽然进攻效果打了折扣,可是防守效果成倍增强,燕阳的进攻招式多数无功而返。 狼恨水见状,心中窃喜。盖因在这样的车轮战面前,双方都有巨大的身体消耗,但是燕阳的消耗明显比狼人们大,如此消耗下去,最先支撑不住的注定是燕阳。 燕阳不急不躁地打了一阵,发现对面的九个狼人虽然进攻招式还是那么粗疏,可是防守变得绵密起来,很难寻找其中的破绽。冥思苦想之后,燕阳琢磨不出破解的办法,暗道自己到底还是托大了,用寻常招式确实战胜不了九个对手。 无奈之中,燕阳只好再次祭出鬼魅神功。 在场众人听到那熟悉的乐声,知道燕阳又要施展无敌杀招了。 孰料,就在此时,异变突起,与燕阳紧张对战的九个狼人纷纷后撤,而后直起脖子发出尖利的吼声。尚未参战的那些狼人也纷纷奔向对战之处,一边前行一边发出吼声。 一时之间,吼声震天。 第二百九十二章 吼叫之威 包围战场的其他大能见状,也都不由自主地向战场中心靠拢。 在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中,燕阳认真观察局势,暗忖如果这些大能一起发作,今天的事情就难以善了。好在其他界域的大能只是担负警戒和维持秩序之责,先前尚未露出跟狼族大能同流合污的迹象。但是,非常情况下,不排除这些大能临阵倒戈的可能,必须防备万一。 战场之外的伏乞思盘、伏乞盛飨以及群雄自是为燕阳担心。现在,战场局势已经开始混乱,不但狼族们期望乱中取胜,而且狼族之外对燕阳心怀怒恨的大能乃至皇室成员都可能趁机发动袭击。倘若不加控制,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伏乞思盘便要有所动作。 伏乞盛飨却道:“皇侄,稍安勿躁!眼下的乱局,正是考验燕阳的时候,他要是能够从容应付下来,那就说明堪当大任,实在应付不了,咱们再出手也不迟。” 伏乞思盘皱着眉头,暂且忍下了心中的冲动。 另一侧的群雄个个摩拳擦掌,风飞扬更是衣袂飘动,想跃动身躯加入战团。 便在此时,但听雷恶地大声说道:“燕宗主传讯,让咱们退后,远离战场!” 风飞扬二目圆睁,不解道:“燕小子搞什么名堂,这个时候反倒要咱们远离战场?他莫不是打算牺牲自己来成全咱们?” 雷恶地道:“燕宗主的意思是,他要施展厉害的功夫来对付那些野狼,怕伤着咱们,因此要咱们远离战场。” “嗯?”风飞扬沉吟之中心思急转,寻思燕阳所说的厉害功夫到底是什么,那功夫竟然霸道到这么远的距离也能伤人。蓦地,他想起燕阳曾经提过的在秘境之中吸收的吼天兽的叫声!那吼天兽乃是天生神兽,吼叫声之尖利为其他兽类所不及,具有摧人神魄之效,燕阳倘若打算施展这一功夫,自己当然得离他远一点。 心念至此,风飞扬更不犹豫,对群雄说道:“撤,赶紧撤,省得妨碍了燕小子施展不世神功!” 众人虽然也都莫名所以,但是对风飞扬的见识向来佩服,听他这么说,自然没什么二话,当即快速飞离战场。 伏乞思盘看到了这边的动静,内心不由为燕阳悲哀:哎呀,我那傻孩儿哟,你看你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哪,要命的时候不但不上前帮忙,反而一个个离你而去了!这一战你如果能够幸存下来,可千万别再跟那些人打交道了,不值! 伏乞云淞却暗自幸灾乐祸,心想,俗话说的果然不错,有些人的确是只能同欢乐、不能共患难,这就是明证。燕阳啊燕阳,没了这些狐朋狗友的助力,老子看你还能猖狂到哪里去!甭说别的,单是那些狼人你现在都未必对付得了,再加上跟从老子的另外的大能趁乱发动袭击,你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今天也要栽在这里! 大皇子伏乞拾寅虽然对燕阳多少怀着些同胞之情,但是在继承皇位那巨大的利益面前,这丁点情意算得什么!眼见燕阳被狼族实施音攻,并且个别其他界域的大能也伺机蠢蠢欲动,伏乞拾寅内心的畅快胜过了对燕阳的可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三人心情很是复杂,唯有伏乞盛飨心情比较平静。虽然听说过燕阳的诸多事迹,但是刚开始的时候伏乞盛飨以为燕阳不过是个稍微有点本事、喜欢闹事的愣头青。待得燕阳入宫,果断击杀了幕末,伏乞盛飨对燕阳的看法才有所好转。当燕阳勇于直面狼族的挑战,他的形象又在伏乞盛飨那里加了不少分。可是,对燕阳能否做一个合格的皇子,甚至能不能当得亲皇的大任,伏乞盛飨心中还不是完全有底,需要通过适当的场合加以考察,今天这个混乱而剑拔弩张的局面,则是最佳的考察机会。 在伏乞盛飨看来,如果燕阳能够应付当前的局面,那就说明他具备应对复杂局面的能力,具有成为亲皇的潜质,自己今后便可以给他提供更大的扶持。而如果燕阳在面对这一乱局的时候仓皇失措,乃至因此丢了性命,那么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意义了。 所以,他现在要面对风浪,静观风云。 燕阳在狼族发出嘶吼的第一时间,内心发出一声冷笑,暗道:你们这些该死的野狼,用音攻的招数对付老子,真是不自量力!老子所吸收的吼天兽的叫声,一旦释放出来,你们个个都会变成死尸!之前所以不用,乃是考虑到不能伤及在场的其他人,而今既然你们用出这一手段,老子再也用不着客气了,看看谁吼叫得更厉害! 想是这么想,但是燕阳并未立即吼叫还击。他跟雷恶地神魂相连,必要时能够通过神魂传递自己的想法,为了不让群雄被他将要发出的厉吼伤到,他于是给雷恶地传讯,让群雄尽快退到安全距离之外。他本来还想给伏乞思盘等皇室成员传讯,可是苦于没有传递媒介,只好作罢。好在伏乞思盘等人距离战场稍远一些,即便被厉吼所伤,料想也没什么大碍。
一干狼族继续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打算把燕阳通过音攻击杀。那吼声着实霸道,连在场的异界大能都堪堪承受不住,里个啷等战事监督早已疾速退出圈外。 不过,仍有三五个狼族之外的异界大能向燕阳所在的地方靠拢,其中两个是跟从伏乞云淞的,他们受了伏乞云淞的嘱咐,要趁乱跟狼族联手取了燕阳性命。另外几个分别跟从伏乞乾归等人,皆是受了主人托付对付燕阳。这几个人也被狼族的吼声震得七荤八素,或许是事先做了点准备,耳朵里塞了些隔音的东西,那些吼声暂时影响不到他们的神魂。 燕阳冷眼观瞧,岂能看不出这几个人的意图,于是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哼!老子原本只想对付狼族,既然你们也来送死,那就干脆一锅烩了吧,省得老子再费事了。” 眼看一干狼族和那三五个其他界域的大能来到距离自己五丈之内,燕阳感到时机到了。 自从狼族吼声响起,燕阳便感受到了巨大的神魂压力,盖因那音攻是针对神魂的攻击武器,三四十个狼人一起攻击,对燕阳神魂的冲击很是强烈。无奈之中,燕阳调动七星竹和再生树的力量,一面吸收狼族的音攻,一面化解那些吼声冲击。与此同时,调动从吼天兽那里吸收的吼叫功夫,对狼族的嘶吼暗自进行反击,不过由于自己的吼声没有爆发出来,所以反击的力道并不是很强。 如果没有对狼吼的吸收、化解、反击之能,燕阳恐怕早就支持不住了。 他之所以默默忍受这么长时间,就是想等待狼群靠近,以便把自己的音攻效果发挥到极致。至于自己那震天一吼到底能够击杀多少狼人,他心中并没有把握。 五丈的距离,不近也不远,应该可以了。 于是,他嘬起口形,面对狼人发出了尖利刺耳的吼声。 为了一举击杀燕阳,狼人们作出了破釜沉舟的决定,冒着因破坏决战规则被其他大能灭杀的风险对燕阳发起音攻。当看到其他大能未能果断出手制止他们破坏规则的行为的时候,他们不由暗自得意,心想,关键时刻,大能们还是选择了模糊站位,没能坚定地站在皇室一边,伏乞皇朝这些年在大能们身上花费的心血可谓白费了,可悲!自己这边冒险一试,居然试对了,侥幸! 因此,狼人们心中至为得意,推测击杀燕阳之后,即便有进一步的动作,大能们也可能模棱两可。真要那样的话,他们甚至连伏乞思盘都能够轻松击杀了。如今皇室内部暗潮涌动、矛盾重重,击杀一个伏乞思盘,再扶持另外一人登上皇位,他们依旧可以在伏乞皇朝横行无忌。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们看向燕阳的神色流露出了更多的嘲讽。 不过,在实施音攻的过程中,他们隐隐感到了一种无形的抵抗之力,虽然不大,但力道很是强劲,这不由让他们感到诧异。这股抵抗之力,究竟是燕阳发出的,还是旁边有人为燕阳助力呢?带着怀疑,他们四下观望,发现周边除了事先跟他们通过气、准备帮他们击杀燕阳的几个其他界域的大能之外并无旁人,只好认定那是燕阳发出的力量。 而在他们看来,燕阳的反击只能到此为止了,这样的反击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实质性威胁,只要他们持续进行音攻,燕阳必死无疑。 等到燕阳发出那石破天惊的一吼,他们方才明白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盖因燕阳发出嘶吼之后,单是那声音便震得他们的耳膜鼓胀、头脑发麻,那声音所产生的力道更是把他们音攻的力道悉数反震回来,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反噬,刚开始尚能硬着头皮承受,几息过后便有些支撑不来,再过几息便神魂混乱、难以控制了。 如果说肉体是生命的躯壳的话,神魂就是生命的根本,一旦神魂被击溃,生命也就不存在了。对于大能们来说,身体上的创伤根本不算什么,受了再重的伤都能调养过来,可是如果神魂受伤,那就很难恢复了。 原本想用音攻击溃对手的神魂,而今自己的神魂却堪堪被对手击溃,对狼人们来说这是最要命的事情。 他们不知道的是,燕阳的神识之中隐藏的两个活物玻特和鸠摩罗,在主人发动音攻的同时,正在商量着如何收取他们的神魂。如果知道有这样针对他们的阴谋诡计,狼人们即便不被燕阳弄死,恐怕也都会自己气炸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一网打尽 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处于燕阳神识之中的鸠摩罗和玻特可谓一清二楚。鸠摩罗在皇宫大内生活多年,跟狼族大能一向不太和睦,眼见狼人猖獗挑衅,恨不得跳出来跟他们大干一场,怎奈身躯已散、神魂被收,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无奈之中,便跟玻特合计,待狼人们被燕阳音攻攻杀之后,悉数收取他们的神魂,经过再生树炼化,变成增强燕阳神识的资本。 玻特提出异议道:“阿罗,你这个提议倒是不错,贫家以为可行,只是这一回被杀的狼人甚多,诸多濒死的神魂转瞬即逝,如何尽数收取反倒成了难事。” 鸠摩罗说道:“小玻,你怎恁般糊涂!燕阳攻杀了狼人之后,施展蜻蜓点水的功夫,在他们身边疾速绕上一圈,那些神魂不就能够轻易被掳取了么?他们肉身虽僵,但神魂并非马上死亡,有些神魂还可能因为不甘被灭而四处逃逸,有你我二人在,追踪他们的踪迹有甚难处?只要燕阳动作足够快,他们就谁都跑不了!” 燕阳在对狼人发动音攻之际,听着神识之中两个玻璃界魂奴相互以阿罗、小玻的昵称对话,由不得感到腻歪。不过,他们提出的收取狼人神魂的主意倒是非常可取。对于异界大能来说,肉体僵死之后,神魂出离肉身、单独存活下来可能不是问题,若是附在他人身体上,说不定还能变相复活。联想到当初蛰罗雀对自己施展的易体功夫,燕阳认为在场的一干大能之中肯定有会易体功夫之人,倘若真有这样的妖孽存在,收取神魂当是最正确的选择。 往更深处考虑,这些大能的存在,无论是对皇室还是皇朝来说迟早都是威胁,找机会把他们全部灭杀了最好。可是,即便狼族大能过会儿都被击杀了,剩下的大能还有五六十人,想灭杀他们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机事不密,他们反而会先行起事,造成异常巨大的祸乱。 蓦然之间,燕阳脑海之中灵光一闪:自己这音攻之术既然对狼族有效,说不定对其他大能也有效。而今一众大能都在现场,自己何不施展出音攻的最大威能,将所有大能一网打尽? 这个大胆的想法甫一闪现,连燕阳自己都感到有些吃惊,神识之中的鸠摩罗和玻特更是惊异连连:乖乖,好大的胃口,居然想把近百个大能一口吃下!你即使不怕撑破了自己的肚子,也得考虑到底有没有那么大的嘴呀,呵呵! 燕阳鄙夷地瞥一眼鸠摩罗和玻特,不屑于跟他们废话,心想,老子就是这么个脾气,说干就干,绝不拖泥带水。你们不信老子能干成,老子偏要干给你们看,还一定要干成,到时候看你们那脆弱的老脸往哪里放! 说时迟,那时快,燕阳心思一动,嘶吼之声陡然提高,力道瞬间增强。 嘶吼声响起的时候,伏乞思盘、伏乞盛飨、伏乞拾寅等人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不由自主地纷纷后退。伏乞云淞却不退反进,往战场中心移动。伏乞盛飨喝道:“云淞,你干什么,赶紧退回来!” 伏乞云淞应道:“皇叔,刻下局势混乱,燕阳危机重重,我要去给他助力!” 一边说,一边继续往战场中心移动。 他当然也感受到了压力,可是他认为燕阳那音攻的效果不过如此。战场之中跟从他的大能正在蠢蠢欲动、按照他的吩咐要趁乱结果了燕阳的性命,他作为主人自然要表明态度,给那些大能壮壮胆,以免他们临阵退缩。给燕阳助力云云,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借口罢了。 可是,移动了没多远,他发现自己再也挪不动脚步了:那惊心动魄的嘶吼之声,似乎具有泰山压顶般的力量,让他寸步难移,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面对如此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他想到了退缩,可是已经退不回去了。 惊异之中,他看到,身处战场中心的狼人,当燕阳发出嘶吼之后,不一会儿便停止了狼嚎,紧接着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一个个用诧异而恐惧的目光盯着燕阳,似乎在看一个妖异的鬼魅。可是没过多久,一个个眼神涣散,渐渐丧失了生气,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不单是狼族,跟狼族距离不远的其他大能也都变得神情呆滞,完全没了先前的灵气。尤其是跟从他的那几个大能,由于准备对燕阳实施偷袭,所以除了狼族之外,离燕阳最近,呆滞得也最厉害,打眼望去,跟几具僵尸差不多。 面对此情此景,老谋深算的伏乞云淞哪还不知道,包括自己在内,都中了燕阳的算计。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回自己哪是蚀了一把米那么简单,几乎把全部身家性命都蚀进去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唉! 怪都怪那燕阳太过妖孽,恁多大能一起发作都治不了他。这样的表现,说明他并不是三千世界的人,而是来自一个更高的界域。 渐渐地,伏乞云淞的意识模糊到了几乎完全丧失的程度。在仅剩的一丝清明中,他看到,燕阳如燕子抄水般在那些僵尸般的大能身边游走,不过并没有施展什么伤害动作,只是单纯的游走而已。
接下来,他自己也完全失去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燕阳首次施展嘶吼功,把一干狼人悉数灭杀,同时也把靠近战场的其他大能击杀了。在他们的神魂死亡之前的一刹那,燕阳飞身来到他们面前,一一收取了他们的神魂,交给再生树炼化着。那再生树有了这等味道十足的养分,枝叶愈发光彩,树身不停地抖动着,似乎很是欢愉。 那些没了神魂支撑的大能,完全丧失了生机,纷纷往地面坠落。 伏乞云淞作为皇亲,燕阳虽然没怎么跟他打过交道,但还是认得他的。收取大能们的神魂之时,鸠摩罗将他们一一辨认了出来,燕阳因此知道离战场最近的大能之中有跟从伏乞云淞的,此际又发现伏乞云淞在离战场不远的位置,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眼见伏乞云淞身体往下坠落,燕阳本想不管,最后还是飞身上前把他托住了。 伏乞云淞被震晕了,神魂受了严重的伤,如果不加救治,可能永远醒不过来。这种伤一般人也救治不了,除非燕阳借助再生树的力量让他起死回生。 现在战场尚未打扫,燕阳即便想救治也没那个工夫,何况以伏乞云淞的所作所为,燕阳根本不打算加以救治。 所以,燕阳只是把他托着,不让他摔下去落个粉身碎骨。 盏茶工夫过后,群雄和伏乞思盘等在场的皇室成员纷纷聚拢过来。 伏乞盛飨看着燕阳怀中的伏乞云淞,问道:“他现在是什么状况?” 燕阳简单回应道:“生死未卜!” 雷恶地上前接过伏乞云淞,把燕阳解放出来。 燕阳放眼四顾,发现在自己发动音攻之后,尚自存活的异界大能只剩了四个,其中包括里个啷。里个啷原本处于战场中心,可是他见事机敏,发现情况不妙,当即远远地退到圈外,因此神魂只是受了一点小创,没什么大碍。不过,此时的里个啷却耷拉着脸,面色阴沉。燕阳揣测,他这是看到一干大能纷纷陨落之后,产生了兔死狐悲之感,心情低落所致。 这其实也怪不得他。燕阳一举击杀上百个大能,乃是任谁都难以想象的大事件,事情本身便令人异常震惊,何况他们都是里个啷的同类。若非及时离开了战场,在燕阳那无差别的攻击面前,里个啷又岂能幸免? 而侥幸活下来的里个啷,心里自然不免犯嘀咕。燕阳这一无差别的杀戮行为,往好里说是出于迫不得已而做出的自保举动,可是谁又能说他不是敲碎葫芦带着瓢,想趁机把大能们一网打尽呢?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也是燕阳打击的目标,只不过侥幸躲过了一劫而已。 另外三个存活下来的大能,分别是跟从伏乞思盘和伏乞盛飨的大能,还有狼忑缇。 狼忑缇临阵倒戈之后,便根据燕阳的要求退到了战场之外,目睹燕阳实施对狼族的杀戮行为。眼看一个个狼人被燕阳击杀,同样身为狼人的狼忑缇不但没有物伤其类之感,反而越来越欣喜。此时的狼忑缇,内心自认是燕阳的同类,而不是狼人的同伴,所以,当燕阳大获全胜之后,狼忑缇满面堆笑地赶了过来,只是碍于亲皇在场,无法向燕阳表示祝贺。 伏乞思盘、伏乞盛飨和伏乞拾寅由于离战场相对较近,神魂都多少受了些冲击。燕阳看到他们虽然强打精神但有些萎靡不振,当即意识到了这一点,二话不说,急忙握住他们的手,运用再生树的疗愈功能进行疗治,片刻之后已然治愈。 伏乞盛飨连连点头:“果然是能耐过人,修为特异!我皇家弟子有此等出息,乃是皇室之幸,皇朝之幸!” 伏乞思盘亦道:“皇叔所言极是,此子的确非同凡响,堪成大器!” 伏乞拾寅听在耳中,心里异常难受,却不得不作出赞同的表示。 燕阳并未洋洋得意,说道:“此战下来,孩儿击杀了猖狂的狼族,也于迫不得已之中误杀了诸多大能,心中甚为歉疚!” 伏乞盛飨心想:那些大能寻日无法无天,早就该杀了,可惜老子没那个能耐。你今天把他们杀了,那可正中老子的下怀,老子很想给你颁个大奖呢!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这么说,故作痛心地说道:“唉,确实可惜,不过你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看这样吧,那些掉在地上的野狼,咱们就别管了,让乡民们多吃点狼肉也好。至于其他大能,那就派人把他们的尸体捡回来,寻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再立个碑,以表彰他们这些年来对皇朝的贡献。皇侄,你看如何呀?” 伏乞思盘躬身说道:“便依皇叔指教!” 第二百九十四章 那家伙惹不得 那些家伙是屈死的也罢、燕阳有意杀的也罢,反正已经死了,用不着管那么多,死后给他们一些适当的尊崇,已经足够了。 只是,这些年习惯了利用异界大能替自己办事,乍然失去了,伏乞思盘心中一时不太适应。起先鸠摩罗失踪的时候,伏乞思盘就很憋闷,本想动用所能动用的力量尽快把他找回来,可是事关大能的事情容易引起各种揣测,只好按兵不动。而不引起别人的揣测,伏乞思盘自己就得揣测,猜想鸠摩罗失踪的种种可能。 他所猜到的第一种可能,是鸠摩罗回了自己的界域,如果是那样,鸠摩罗就不应该不跟他打个招呼,毕竟鸠摩罗是个处事圆通的人,这个为人处世的基本道理应该是懂的。 第二种可能,是鸠摩罗外出云游去了。这跟第一种可能一样,是应该打招呼的,所以这个可能性也基本上不存在。 第三种可能,是鸠摩罗被人囚禁起来或者杀了。若说被人囚禁,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以鸠摩罗那玻璃界大能的独特神通,一般人想要囚禁他可谓难于上青天。若说被人杀了,倒有一定的可能,而若非修为比鸠摩罗修为高得多的高手,想杀他并不容易,可自从幕末身死之后,宫中已然没有那样的高手了。若是被一干大能围歼,这种可能性也几乎不存在,盖因鸠摩罗性情随和,不怎么得罪人,况且谁都知道他是亲皇的随从,一般情况下不会针对他。 诸种可能都被否定之后,伏乞思盘警戒心大起,认定了一种可能,以为宫中可能暗藏着不为人知的超级大能、伺机做出对皇室不利的举动,既然能让鸠摩罗无故失踪,今后说不定还会弄出什么样的幺蛾子。 这种心绪延续到现在,一直没法排解。而今跟从自己的大能几乎让燕阳杀光了,只剩下一个,他内心当然很不自在。如果燕阳不是皇子,他说不定要拿燕阳问罪。 不过,有一件事伏乞思盘倒是有些释然了。回顾燕阳刚才的表现,他认为鸠摩罗的失踪或许跟燕阳有关——燕阳能够轻而易举地击杀这么多大能,倘若鸠摩罗有所冒犯,燕阳同样能够轻而易举地杀了他。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猜想出来的那个超级大能就不存在,皇室也就没什么危险了。 伏乞思盘自顾翻来覆去地想自己的心事,却引起了伏乞盛飨的不满。 “皇侄,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你怎可低着头胡乱琢磨!”伏乞盛飨说道。 伏乞思盘方才反应过来,回应道:“啊,是是是,是我走神了。我适才回顾燕阳击杀狼族的一系列招式,仔细体悟其中的奥妙,孰料竟然沉浸进去了。” 不愧是亲皇,临机不乱,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伏乞盛飨白他一眼:“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呢?” 伏乞思盘恭谨说道:“大能的事情,依照皇叔的吩咐做就是了。接下来的事情——” 他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 伏乞盛飨指指被雷恶地抱在怀里的伏乞云淞:“喏,他的事情需要紧急处理,另外还有一些事情,比如如何安抚此地的乡民,如何安抚皇室,你不会一点都没想到吧?” 伏乞思盘颔首道:“想是想到了,可能没皇叔想的这么周到。嗯,那就返回皇宫,赶紧处理这些事体。” 说罢,扫视四周,征询众人意见,却见狼忑缇神情尴尬,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自从成了燕阳的魂奴,狼忑缇的情感就转移到了燕阳这一边,燕阳击杀狼族的时候他欢欣鼓舞,燕阳遭遇狼族围攻的时候他提心吊胆,暗忖如果燕阳不死,从今往后他跟定燕阳了。燕阳大获全胜之后,他来到燕阳面前,内心却有些惴惴不安——他先前跟狼五河等一起跟燕阳作对,挑起了这么大的事端,不知道燕阳是否还对他心怀怒恨、愿不愿意要他。 伏乞思盘见状,当即问道:“你这心神不安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狼忑缇沉吟片时,嗫嚅道:“禀亲皇,我先前犯了大错,而十七皇子宽宏大量没有杀我。我感念十七皇子不杀之恩,想做他的侍从,不知道十七皇子要不要我。” 伏乞思盘转向燕阳:“你怎么想?” 从情感上讲,燕阳对狼族没有任何好感,何况狼忑缇是带头闹事的人之一,燕阳对他就更没什么好感了,若非当时出于无奈收狼忑缇为魂奴,燕阳不介意把他一起杀了。可是现在,看到狼忑缇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燕阳由不得起了些恻隐之心,又念在狼忑缇较之其他狼人有些特异功能,燕阳认为让他做个侍从也未尝不可,于是说道:“既然他愿意跟着,那我就收下他!” 狼忑缇闻言,满怀欣喜地站到燕阳身边。 燕阳大杀四方、几乎全歼异界大能的消息传入皇宫大内,所有人都异常吃惊。六皇子伏乞允和把白须山人苟又成召入府邸,说道:“那乡野武者长了三头六臂还是怎么,居然不知运用什么手段宰杀了那些异界大能?老白须,你给老子出个主意,看看下一步该如何对付他!”
苟又成心想:你个草包,除了那个吃饭的肚子鼓得显眼,又有什么出类拔萃之处,还想对付我家主人呢,呸!五皇子不知好歹,已经搭进去了,你再折腾的话,说不定也得搭进去,哼! 想虽然是这么想,但是苟又成知道蠢人易怒,话可无论如何不能这么说。既然这个家伙想把自己搭进去,那就不妨给他烧把火,让他进去得快点,于是说道:“嗯,六皇子志向高远,小可万分佩服!那燕阳初来乍到,冷不丁闹出这么大动静,着实不像话。不管怎么说,燕阳已然认祖归宗,成了真正的皇子,这皇家的事情,还是皇家内部的人出手为好,小可不敢胡乱发言,只能给六皇子指点个大概方向。” 伏乞允和发起燥来:“老白须,别卖关子了,赶快把憋着的屁放出来,老子要赶快行动,等不得!老子要是不把那乡野武者掀翻,五哥就永远平不了反了。” 苟又成压下心中怒气,说道:“这件事情,须得神泉山原山主乾归老出面,由他牵头。六皇子知道,乾归老曾经统领一方,谋略深沉,绝非一般人可比,他一出马,大事可成。” 苟又成知道伏乞乾归对燕阳心怀敌意,于是想把这个老家伙也牵扯进来,让他也弄个灰头土脸。 伏乞允和闻言,不假思索,认定这是个好主意,不待苟又成离开,便风风火火地去找伏乞乾归了。 此时此刻,偏安殿内,伏乞思盘、伏乞盛飨和燕阳围坐在一起,旁边的卧榻上躺着昏迷不醒的伏乞云淞。 眼前的当务之急有三件事:一是救治伏乞云淞。伏乞云淞作为大柱国,负责处理皇朝一应事务,若是他有甚不虞,须得另择贤能处理国务。好在伏乞盛飨是前大柱国,可以临时代理大柱国之职,但是他年事已高,并且不愿受这些俗务牵绊,不可能长期署理。如果能把伏乞云淞救治过来,那么诸事就可以恢复正常。 这等神魂上的伤害,寻常御医束手无策,还得燕阳出手。三个人坐在一起商谈,便是议论治愈伏乞云淞的可能性。而对燕阳来说,凭借再生树的力量,治愈伏乞云淞可以说易如反掌,但他不愿意那么做。入宫这段时间,他多少了解了一些皇室之中的人和事,对伏乞云淞跟玉氏家族联手做的龌龊事很不以为然,加之伏乞云淞在战场上的异常举动,燕阳认定伏乞云淞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所以,当伏乞思盘问他能否治好伏乞云淞的时候,燕阳说道:“这等濒死的伤势,想完全治好绝无可能,治到他能活动手脚的程度就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伏乞思盘和伏乞盛飨闻言,只能默默地点头了事。 第二件事情,是如何安置群雄。他们当初起事的目标,现在多数已经实现了,尚未实现的亲皇也答应整改。先前最大的障碍是如何处置众多异界大能,经过适才一战,大能的问题基本解决了,其他事情虽然需要一个过程,但是解决起来不是多么困难。 按照伏乞盛飨的想法,群雄可以作为燕阳的臣属,居住在十七皇子府邸内,随时听从燕阳的调动。燕阳对这一提议并不赞同,盖因除了风飞扬、雷恶地等几个人之外,其他人都是宗门领袖,不可能舍弃了自家宗门而变身燕阳的仆从,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回归各自的宗门。 经过商议,伏乞思盘和伏乞盛飨同意燕阳的想法。 第三件事情,是安抚皇室,稳定人心。这件事情自有伏乞盛飨安排人去做,伏乞思盘和燕阳不必操心。 伏乞盛飨明白皇室成员之中对燕阳敌意最大的是伏乞乾归,所以他打算亲自跟伏乞乾归谈谈。 而此时此刻,伏乞乾归正在接待登门拜访的六皇子伏乞允和。 群狼闹事,伏乞乾归一开始并不知道,得悉之后心中暗自得意。皇室成员身份恁般高贵,也知道异界大能不好惹,所以轻易不敢招惹他们,而燕阳不但招惹了,还把三个狼人杀了,这是多大的祸患,伏乞乾归心里是有数的。他自然清楚,狼人们的闹腾绝对不是好闹,说不定会弄个天翻地覆。果然,四五十个狼人齐心对付燕阳,把燕阳逼到了绝路、无奈之中硬着头皮答应了狼人的挑战。 他认定,燕阳注定会被狼人们击杀。 虽然没去战场,可他时时刻刻期待着燕阳被杀的消息。 孰料,燕阳被杀的消息没传来,一干大能被尽数屠戮的消息却来了。 伏乞乾归震惊之余,不由叹道:呀,那个家伙确实不好惹啊! 第二百九十五章 阻其好事 伏乞乾归在镇元山和神泉山两次被燕阳击败,先前他以为燕阳那不过是侥幸获胜,将来还可以找机会把场子找回来,可是当听到燕阳一举击杀恁多异界大能之后,他方才明白人家那不是侥幸,而是确有致胜的实力。易身处之,如果自己面对那么多大能,别说将对手尽数击杀了,便是连侥幸逃脱恐怕都无法做到。 他由此感觉到了燕阳实力之恐怖,知道自己永远不是燕阳的对手了。便是出其不意地用追风弹袭击,也未必能够得逞,而一旦失手,那后果必然是难以想象的。 想到这里,伏乞乾归不由连连叹气,暗骂天地不公。 思来想去,伏乞乾归告诉自己,跟燕阳和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但从今往后绝对不能以武力跟燕阳直接对抗,只能用阴招损坏燕阳的名声,败坏燕阳的好事,让那个乡野武者一事无成。 而要实施这一策略,需要联络和动员更多的人,形成庞大的阵营。所以,下一步必须联络一切可能联络到的人,动员一切可能动员的力量来与燕阳抗衡。眼下五皇子那股力量是最容易争取的,伏乞乾归于是决定从这里入手。 心意甫定,门人通报六皇子登门拜访,伏乞乾归当即心喜起来,一反常规地亲自来到门口迎接,殷勤地把伏乞允和接进府邸、让到客位。 伏乞允和受宠若惊,说道:“皇叔,我是您的晚辈,您何必如此客气!” 伏乞乾归笑道:“常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这不是跟自家晚辈客气,而是跟未来的英雄客气呢,呵呵!” 伏乞允和眨巴眨巴眼:“皇叔,您说这话,小侄有点不明白。您不会不知道吧,而今要说什么少年英雄,注定是那个从乡野来的叱咤风云的燕阳,小侄跟人家比算得什么!” 伏乞乾归保持着微笑:“贤侄,你这般说话,那就太过没出息了!你是正宗皇子,那燕阳来自乡野,我伏乞皇族认下他,那是他的幸运,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横行。自古至今,我伏乞皇族向以才德取人,而不是以武功高低评价子孙,这一点你要牢记,万万不可妄自菲薄。” 伏乞允和颔首:“皇叔教训得是。那燕阳不仅出自乡野,而且头上长着反骨,到处惹是生非,闹得皇朝上下鸡犬不宁,行迹污点甚重,品行不检,决然不像我皇室子弟,兴许是依靠作弊手段冒充了皇子。” 伏乞乾归笑笑,沉吟片刻,方才说道:“这等事体,查无实据,起码我是不敢乱说。但是,对你提出的合理质疑,我也不好轻易评判。” 这番话隐含的意思是,燕阳是不是冒充皇子,我也有所怀疑,可是怀疑归怀疑,碍于身份,终归不好四处宣扬。你伏乞允和身份较轻,说说倒是无妨。 伏乞允和受到鼓励,心下欢喜,又道:“小侄此番前来,便是因为那乡野武者把皇宫中的异界大能一网打尽,连皇叔您的大能都击杀了,可谓无比猖狂,小侄想听听您对此事怎么看。如果连这等狂悖的事情都能忍耐,那我伏乞皇族可就显得太没志气了。” 伏乞乾归收起笑容,叹道:“唉,这件事情,说来确实不该忍耐。那些异界大能乃是皇朝栋梁,皇朝焉能对他们的死亡不闻不问?只是该当如何处理,须得你父皇和盛飨老他们决策,我是干瞪眼没办法。不过有一件事你要密切注意,眼下大柱国伏乞云淞神魂受损,看来是恢复不过来了,下一步必定要有人代替。根据我的观察,你父皇对那燕阳颇为偏爱,说不定会推他上位,届时你等皇子们必定颜面尽失。有些事情,我不宜出面,到时候就看你们如何表现了。” 伏乞允和急忙表态:“皇叔放心,小侄一定联络一众兄弟,阻了那乡野武者的好事。好事都让他占尽了,还要我们这些皇子干什么!” 伏乞乾归颔首:“嗯,这才有出息嘛!不过,要讲究策略,省得重蹈允协的覆辙。” 伏乞允和愤愤道:“我就是憋着为五哥出气,才要置那乡野武者于死地!皇叔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计议一阵,六皇子离去。伏乞乾归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好个愚蠢而又喜欢自作聪明的棋子啊,不好好利用真是可惜了!” 感叹一番,当即迈步出府,来到伏乞云淞府邸,却见燕阳正在给安卧在床榻上的伏乞云淞施治,伏乞云淞一家老小围在床边,个个愁眉苦脸、面带急切。 盏茶工夫过后,昏迷不醒的伏乞云淞终于恢复了些神智,睁开紧闭的眼睛四处打量,不过眼神之中仍然带着混沌之色。家人们欣喜之中急忙上前呼唤,孰料伏乞云淞还是认不出他们,只是迷茫地瞧来瞧去。 燕阳站起身来,说道:“我已经尽力了,眼下只能让他恢复到这个程度,剩下的事情只好交给时间了。如果疗养得好,说不定会彻底恢复。” 云淞夫人含泪说道:“十七皇子,多谢了!” 燕阳说道:“应该做的,您不必客气!”
伏乞云淞的三个儿子之中,大儿子伏乞黑渚脾气暴躁,对燕阳说道:“燕阳,我父亲之所以这样,就是你做下的首尾,你必须负责到底,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燕阳直直地瞪着伏乞黑渚,正色说道:“你最好还是先问问你父亲为何现身战场中心,然后再来质问我。不怕告诉你,就凭你那点本事,如果对我不客气,那就是对你自己不客气,不信走着瞧。” 燕阳入宫未久,对皇室之中的人没多少感情,而今伏乞黑渚既然出言恫吓,他当然要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况且这件事乃是由于伏乞云淞心怀恶念自己闯下的祸端,燕阳不追究他的责任就不错了,哪有反过来承担责任的道理! 看到燕阳扬长而去,伏乞黑渚忍不住想把他拦截回来,却被伏乞乾归阻止了。 伏乞乾归说道:“贤侄,小不忍则乱大谋,且忍耐几时吧。而今亲皇对那燕阳甚是偏爱,恨不得将皇位都禅让给他呢,这大柱国的位置,嗯!” 伏乞黑渚怒目圆睁:“皇叔,您是说,那乡野武者是因为觊觎大柱国的位置,才把我父亲弄伤的?” 伏乞乾归道:“我可没这么说啊。兹事体大,不可妄加揣测。” 伏乞云淞的另外两个儿子接口道:“原来其中隐藏着这么大的阴谋,若非皇叔提醒,我们还想不到这一层呢。哼,那狗日的燕阳,老子注定不会跟你善罢甘休!” 伏乞乾归见状,内心窃喜,暗忖自己手里又增加了三个蠢猪棋子。 燕阳搬入玉磐石原先居住的府邸,把群雄引到其中欢聚一场,算是举办了一个告别仪式。既然当初起事的基本目标已然达到,群雄也没有继续在皇城驻留的必要了。姚弋仲、黄眉、张彝、邝星海、伊匐等都是自家宗门的掌门人,可以回归自己的宗门。伊匐身份比较特殊,乃是燕阳的魂奴,本想留在皇宫陪伴燕阳,但是燕阳没同意。 风飞扬作为闲云野鹤,不存在回归的问题,但他一向闲散惯了,不愿意受什么约束,提出要四处云游。燕阳说道:“前辈修为超群,晚辈将来还有借力之处,您再陪伴晚辈一阵如何?此间事了,晚辈还要四处探寻虚空甬道之事,前辈岂可置身事外!” 经燕阳一番劝说,风飞扬终于决定留下。 雷恶地、莫折念生都是燕阳的魂奴,又无处可去,只能留下。 桑无相则带领伏魔战队成员以及出力犍等原神泉山武者回归云霄宗。那伏魔战队成员除桑无相外,来自不同宗门,原本可以回归自家宗门的,无奈他们执意跟桑无相在一起,燕阳只好同意了。燕阳暗自猜测,炽磐、利鹿孤等人大概跟桑无相一样,也来自伏魔界,聚在一起也好。由于燕阳平日居住在皇宫,回归宗门的时间不定,所以桑无相权且代理云霄宗宗主之职。 群雄散去,燕阳身边还有风飞扬、顾晚晴、雷恶地、莫折念生、狼忑缇等巅峰武者,实力绝非他人可比,加之燕阳修为超群,众人毫不担心他的安危。 只是相聚了这么长时间,为了共同的事业并肩战斗,众人之间的感情极其深厚,乍然分离,心中都不免有些失落。 燕阳依依不舍地送别了大家,黯然神伤许久。 好在顾晚晴善解人意,对燕阳百般抚慰,极力展现自己的温柔体贴,让燕阳体会了不少温柔乡中的欢乐。加上娭夷时常将夫妻二人召入府中畅叙亲情,燕阳渐渐被温情脉脉的天伦之乐所感染,心情很快平复下来。 伏乞思盘间或召见燕阳,除了闲叙之外,还跟他谈论一些皇朝政事。其间,伏乞思盘曾经赐予燕阳一个九环蹀躞带,作为皇子的标志性配置,却被燕阳拒绝了。他是个巅峰武者,那样的玉带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燕阳想起最后一次进入幻厄妖域的情形,对伏乞思盘说道:“父皇,那幻厄妖域乃皇朝重地,其中有不少珍宝秘藏,不可使闲杂人等随便出入。可是孩儿前番光顾之时,妖域居然门户大开,孩儿认为着实不妥。” 伏乞思盘讶异道:“哦,有这等事?驻守南丰城的皇尊使干什么吃的,如此渎职!” 燕阳说道:“那驻守南丰城的皇尊使叫做玉如梦,是玉氏家族的人,自从玉氏家族失势,她也心灰意冷,不那么尽职了。” “哼!”伏乞思盘冷哼一声,显是极为不满,“玉氏家族祸乱朝政多年,造成诸多祸患,所遗留的问题至今尚未完全消除。本皇存心仁慈,不欲一网打尽,不料那残存的爪牙竟自如此作为!情势如此,本皇不得不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了!你带着人,往南丰城走一趟,驱逐了那该死的玉如梦,另择贤能作为皇尊使,这也算你所提议的整顿吏治的开端吧。” 燕阳闻言苦笑,心想,我提议整顿吏治,您老人家就把这个事交给我办,颠来倒去还是我一个人的事呀?要是这样的话,那谁还敢提什么建议?嗯,老头自认为精明,实际上很是糊涂呀! 第二百九十六章 浮想联翩 不过,这整顿吏治之事乃是匡正事业的延续,交给燕阳做也算没找错人。 燕阳的使命,主要是作为钦命使,赴南丰城宣布皇室罢免玉如梦以及任命新皇尊使的决定,如果玉如梦不服从决定,作为钦命使的燕阳可以便宜处置。至于由谁接任玉如梦,那是亲皇和大柱国等皇室枢机考虑的事,燕阳尚无资格参与。 出发之前,侍卫长朵清风来跟燕阳商议有关卤簿的事情,说白了,就是安排怎样的出行仪仗。按规矩,钦命使出巡都有一定的规格,比如侍从人员配置多少,行道鼓吹、车马、冠盖如何安排,都有一定的讲究。尤其是燕阳身为皇子,跟一般钦命使又有所不同,还要加上配备给皇子出行的一切行仗。 燕阳听朵清风说了一小会儿,便有些不耐烦,摆摆手说道:“这些繁文缛节还是免了吧,到时候我带着几个人去就行了。你安排羌句岂跟着我,其他事情不用你考虑了。” 羌句岂在尖牙侍卫之中有些受排挤,可是他鞍前马后地为燕阳做了很多事,燕阳有意提携他,因此特意提出带着羌句岂一同前往南丰城。朵清风这才明白羌句岂是燕阳的人,从此一改对他的态度,羌句岂的处境由此得以改变。 三日后,燕阳带着风飞扬、雷恶地和羌句岂前往南丰城。 原本顾晚晴也想跟着,可以燕阳没同意:一则娭夷需要有人陪伴聊天,恰好娭夷跟顾晚晴婆媳二人脾性相投,很聊得来,留下顾晚晴当能为娭夷排解不少寂寞。二则顾晚晴有些怀孕的迹象,燕阳怕她太过劳累。近来顾晚晴虽然不像九层境修为恢复之前那样频繁需索了,可是少年夫妻之间苟且之事是少不了的,以二人健壮的体格,顾晚晴怀孕便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钦命使驾临南丰城的信息,事先通过传讯渠道通知了如梦宫。玉如梦看着皇室通牒,很有些摸不着头脑,盖因通牒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此次驾临南丰城的钦命使是十七皇子伏乞唇玉,而在她的印象里,十七皇子在襁褓里便被人盗走了,自此生死未知,如何突然出现在了皇室通牒之中?后来经过多方打听,她才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得悉十七皇子就是先前带人造反、轰动一时的燕阳。当得知燕阳一举击杀了一干异界大能之后,玉如梦更是差点惊掉了下巴。 待得与燕阳觌面相对,玉如梦恍惚感觉跟燕阳似曾相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现在的十七皇子跟当年给自己治病的圣手医仙联系起来。 燕阳瞧着玉如梦那较之先前憔悴得多的面庞,联想到她那曾经极具诱惑力的身躯,以及她跟卡拉怪之间肆无忌惮的放荡,不由抛去一个会心的微笑。不过,燕阳并没显露出任何轻亵之态——说到底,玉氏家族跟伏乞家族沾亲带故,玉如梦算是燕阳的一个连着亲的姐姐。 当年的玉如梦,仗着背后强大的玉氏家族的势力,是处倨傲,对人一副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架势。现在的玉如梦,则像是没了依靠的断线的风筝,高傲的神态早已收敛了不少,何况她面对的是皇子,即便高傲心性犹存也不好表现出来。 前来接任皇尊使的是伏乞家族的人,名唤伏乞寻桉,却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架势,跟玉如梦那谦卑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照。 酒席宴上自是谈笑晏晏、歌舞翩翩。微醺之际,玉如梦以跳舞为由头把燕阳搂在怀里,悄声说道:“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当年那个圣手医仙,姐姐的身子可让你看光了呀!如今你摇身一变成了皇子,不知道当年的医术是否还在?姐姐年老了,身上的病痛更多了呢,你要不要再看看姐姐的身子,给姐姐好好治治?”说话之间,那扑鼻的香气熏得燕阳直想呕吐。 玉如梦恁般不矜持,不惜说破了当年的事情,而且公然勾引,倒让燕阳很是吃惊。他由此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心态彻底变了,变得都不知道给自己多少留点尊严了。 燕阳无奈地笑笑:“回想当年,诸般事体非常荒唐,不提也罢。” 玉如梦媚眼之中秋波流动:“你说是荒唐,我倒认为是美好呢,干嘛不提?姐姐至今都想不明白,你当年混入如梦宫,到底所为何来,又究竟是用什么手段解除了姐姐的病痛,今天可否如实相告呢?” 燕阳笑道:“事到如今,其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当年我来到南丰城,就是想进入幻厄妖域寻找青毒的解药蛤蟆蛄,好在恰好赶上你大病在身,你为了治病慷慨提供了大量蛤蟆蛄,满足了我的需要。至于如何解除你那病痛,则完全是凭借我的个人修为,根本无须用药。” 玉如梦恍然:“呀,原来如此!不过,你那圣手医仙的绰号起得好,连我都被蒙骗了,哈哈!” 燕阳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且说说眼前的事吧,估计你已经猜到了吧?”
玉如梦颔首:“早就料到了,只是不知道哪一天来而已。树倒猢狲散,我家那棵大树早就倒了,我这个猢狲算是散得晚的啦。” 燕阳说道:“你只想到了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却没想到食人之禄忠人之事的道理,想法跑偏了。其实,玉氏家族也不都是坏人,而如果其中的好人都跟那些坏人沆瀣一气,便都成了坏人,整棵树都要烂掉了,这就是最大的悲哀。你原本可以躲过的,可惜!” 玉如梦闻言一怔,放开了揽着燕阳的手。 交接过程进行得异常顺利,伏乞寻桉成为皇尊使,并且把如梦宫改称寻桉宫,消除玉如梦的印记,打上自己的印记。玉如梦带着几个贴心的宫女黯然离去,不知所踪。 燕阳带着风飞扬、雷恶地、羌句岂进入幻厄妖域,深入亮玙山。风飞扬看着当地的草木露出枯萎的迹象,不禁连连摇头。燕阳则心生愧疚,后悔收了那滋养一方水土的诞灵草。 联想到玉如梦的遭遇,燕阳不由想到,自古人、物一理,水土花木需要诞灵草,人又何尝不需要呢?对玉氏家族来说,那玉磐石就是滋养整个家族的诞灵草,一旦玉磐石失势,整个家族便随之衰亡了。 只是,自然生长的诞灵草能够天然地顺应天地法则,不会逾矩,不做悖逆天地法则的事情。而人中的诞灵草则不同,时常做出悖逆的事情,从而导致自身难保,并最终牵连更多的人。 入宫之后,时常有人向燕阳透露,当年是三皇娘串通玉氏家族把他盗出皇宫,引发了他流落荒野、十三皇娘精神失常的悲剧。他宁愿相信这是假的,如果是真的,这绝对是整个皇室的悲哀。为了安心,他曾经就此事向亲皇求证,亲皇那未置可否的态度让他明白,那件事就是玉氏家族做的。 自作孽不可活,玉氏家族而今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可是,由一个悲剧引发出的另外一连串悲剧,乃是更大的悲剧,绝对不能轻易说哪一方占了便宜。 玉如梦离去时那幽怨的眼神,给燕阳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至于她离去之后的结果如何,燕阳着实不敢想象。 不知道沉思了多长时间,从纷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之后,燕阳发现自己的三个同伴已然分散开去,各自俯身低头,似乎寻找着什么。 传说幻厄妖域之中有八件珍宝,燕阳知道的有四件,分别是诞灵草、七星竹、再生树和凤衔香,其中前三件已被他收入囊中,那凤衔香和其他四件珍宝尚无踪迹可寻,是以每个进入妖域的人都心心念念地想要找到这些宝贝,便是像风飞扬这样的大能也不例外。 说不定风飞扬、雷恶地和羌句岂正在寻找这些宝贝呢。 燕阳得到三件宝贝,已经知足了,所以不打算劳神费力地寻找更多的宝贝。并且他知道,这些天诞珍宝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有缘的话不用费事也能找到,无缘的话费尽心力也是白忙活一场。 所以,他并没有前去追寻三个同伴,而是安坐当地,顾自欣赏周边那不是多么美好的风景。 可是,这样的风景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趣,看着看着,他又浮想联翩起来。 回想这些年的匡正事业,他认为自己作了个正确的决定,虽然他入宫以后,这件事情看似中止了,实则仍在推进,只是推进的方式变了。既然亲皇从善如流、愿意实现变革,那自己何必执意选择暴力呢?以最小的代价实现最好的结果,那是最好不过。 他非常清楚,变身皇子之后,面对的事情更复杂而不是更简单了。皇室成员之间的勾心斗角,任何时候都是常态,伏乞皇朝自然也不例外,如何妥善应对需要花费不少心思。这些日子,伏乞盛飨还有意无意地当面提起让燕阳担任大柱国的想法,燕阳虽然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回绝了,可是他知道,有些事情终究躲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不管这是不是亲皇的意思,只要伏乞盛飨正式提议,这件事情就会进入皇室的议事日程,届时燕阳必定又要面对一番风雨。 除此之外,燕阳最担心的是异界大能的入侵。虽然自己一举灭杀了恁多大能,可谁能保证不会有更多的异界大能降临三千世界呢?如果不做好充分的准备,届时就会措手不及。要是异界大能听说了自己击杀一众大能的事情,挟仇而来,事情将会变得更加难以应付。 想到这些,燕阳越发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之重。 他不由想道,如果情况允许,他可以主动深入异界,摸摸那里的情况,以便寻找更加合理的应对之策,而不是被动等待异界大能入侵。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封堵甬道 在皇宫里待了这些日子,燕阳对皇室之中的内斗虽然不甚了解,但多少能够感受到一些异样的气氛。面对生民疾苦、异界入侵,皇室成员们一个个漠不关心,似乎这些事情都跟他们无关,自己争权夺利、谋取更大的享受便好。 燕阳深知,皇室这样的状态,对皇朝决然没什么好处。回到皇城之后,他要好好跟亲皇谈谈,把皇室成员尽量下放到民间,体验一番民众生活之苦,好让他们在思想上有个大的转变。 沉浸在思考之中的燕阳,浑没感觉自己的身边出现了三个鬼头鬼脑的人,直到其中一人呵呵笑了一声,燕阳方才反应过来。 打量四周,燕阳发现自己已被三个高大魁梧的人呈犄角状围在中间。 这三个人显然是高端武者,行走之时轻飘如风,不然的话,燕阳即便处于深度思考之中,也会察觉到他们的动静。 三人距离燕阳不到两丈远的距离,这是武者之间最合适的距离,宜于攻守之中的腾挪闪转。燕阳发现,他们的长相跟三千世界的俗人不太一样,隐隐有异界的痕迹。他悄悄地把嗅觉的功能调动到最大程度,居然嗅到了苍狼的味道。 他在杀狼屿斩杀了那么多狼人,对苍狼的味道应该说极其熟悉了,眼前的三个人跟那些狼人一个味道,燕阳立马意识到这是通过虚空甬道降临三千世界的三个狼人。 他顿时想到,当年风飞扬守在这里,不时遭遇来自不同界域的大能,说明亮玙山之中可能具有连通异界的虚空甬道。上次来妖域的时候,由于忙于其他事情,加之对异界大能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他对虚空甬道并不是多么在意,而经历了近来遭遇的那些事情之后,他认为应该把那些甬道堵死了,省得为异界大能们所利用。 不过,那都是下一步的事情,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这近在咫尺的三个狼人。 燕阳明白,如果这三个狼人知道他杀了那么多他们的同类,就不会如此云淡风轻地围着他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把他杀掉。而他们之所以围而不杀,乃是以为他不是他们的对手,或是想从他这里套问些什么,或是想先把他戏谑玩弄一番再杀。 虽然他在杀狼屿杀了好几十个狼人,但是这三个狼人却不那么好杀,一是他闹不清他们的底数,二是他们早就做好了攻击的准备,而他却毫无防备地坐在地上,没有任何闪转腾挪的机会。 攻守易势的情况下,燕阳只好暂时不攻,装作无辜地问道:“喂,诸位老哥,你们从哪里来的,围着我干什么?” 对面的狼人笑道:“小兄弟,你别忙问我们,先乖乖地回答我的问题。你小小年纪,为何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不怕被狼虫虎豹吃了?” 燕阳打量他一阵,笑道:“这位大哥真会开玩笑,狼虫虎豹也是活物,都是人类的好朋友,怎会把我吃了呢?要是有机会,我还想捉些心地善良的野狼,跟它们交朋友呢!我今天跟着家里大人出来,正是要捉一些能够交朋友的野狼呢,可惜到现在都没捉住,害得我家大人劳神费力地四处搜寻,你说这是不是倒霉?” 那狼人跟同伴交换一下眼神,显然以为眼前这个年轻人涉世未深、跟野狼交朋友的想法非常幼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的年轻人显然稀松平常,不值得他们认真对待。 想到这里,三个狼人顿时放松了警惕。 对面的狼人笑道:“嗯,小朋友这个想法虽则天真,倒也可取。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劳烦你家大人了,我来满足你这个愿望。” 燕阳故作无知地:“嘁,你还是别说大话吧。你站在这里动都不动,那野狼又不会往你怀里扑,你怎么满足我的愿望?” 狼人笑道:“是不是说大话,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说不定野狼喜欢往我怀里扑呢。” 原来苍狼界的狼人跟三千世界的野狼心气相通,而且比三千世界的野狼位阶更高,但凡狼人召唤,野狼们便会乖乖听从,不敢有任何违拗。对面的那个狼人为了在燕阳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神通,打算运用召狼技艺召唤些野狼过来,证明自己不是吹牛。 但见他嘬起嘴唇,发出低沉的呜呀呜呀的声音。燕阳感到,那声音虽然不大,力道却足,能够传出很远。 燕阳却故作不解,讥笑道:“哼,你弄这些呜呀呜呀的动静,小孩子都让你吓跑了,还指望野狼往你怀里扑呢!” 那狼人似乎有些生气,一把将燕阳抓在手里,说道:“你不就是小孩儿么,不但没吓跑,还说这些不咸不淡的话来气人,该死!好在不用老子费劲杀你,一会儿就会有大批野狼过来把你吃了。” 燕阳跟狼人胡乱纠缠,等的就是他们放松警惕的那一刻,早就暗暗蓄力待发,眼见狼人毫无防备地把他抓在手里,他知道自己发动攻击的时候到了,于是调动冠玉金刚之中的万年劫功夫,一掌拍在狼人的脑门上。
另外两个嘻嘻笑着像看戏法般看着同伴撮弄燕阳的狼人,蓦然发现同伴被燕阳拍了一掌之后气息萎靡、瞬间老迈得如万年老叟,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即一跃而起,合身而上,要跟燕阳拼命。 燕阳出手不留情,双掌祭起一波流神功,分别拍向两个狼人。那狼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之间身体倒飞出三十丈之外,跌落在地上动弹不得。恰好十几只被狼人召唤来的野狼来到此处,看到地上躺着送到嘴边的两摊肉,哪还顾及到底是什么肉,张嘴便咬。 在十几只野狼你争我夺的撕咬下,两个狼人在哀嚎之中被吃了个精光。 此刻,风飞扬等人听到这边的动静,恰好赶了过来。看到野狼们那贪婪的眼神,雷恶地说道:“跑了大半天,肚子饿了,烤只野狼吃如何?” 燕阳道:“嗯,也好,让它们知道知道谁能吃谁不能吃,也算是给它们立个规矩。” 雷恶地下手精准,捉了一只野狼。其他野狼见自己的同伴被捉,虽然心有不甘,但在雷恶地的震慑下只好四散而逃。 四个人一边烤着野狼吃,一边谈论刚才的事情。羌句岂说道:“主人,您不该把那两个狼人送到野狼嘴里,他们的肉应该更香、更有补益。” 燕阳白他一眼:“喏,那里不还有一个狼人的尸体么,你去拿来烤着吃!” 羌句岂皱眉道:“哼,他都老成那样了,肉比石头都柴!” 风飞扬说道:“小子,你下手恁重,一下子把野狼打回一万年,让人家连托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雷恶地不失时机地谄媚道:“师叔,这正说明我家主人进境了得。再过若干年,我家主人说不定能够修成把野狼打回万万年的功夫。” 羌句岂不甘落后:“是极是极,万万年小意思,万万万年也有可能。” 燕阳道:“赶紧闭上你们的臭嘴吧,比拉屎还臭!啊,前辈,异界大能层出不穷地出现在我三千世界,说明连通异界的甬道甚多,须得设法加以堵塞,否则便会防不胜防。” 风飞扬颔首:“嗯,是应该堵堵了。那些异界大能频繁在亮玙山出现,说明附近肯定有虚空甬道。过会儿咱们分头找找,如果有的话,先把它堵上。” 吃罢狼肉,休息一阵之后,四人分头寻找虚空甬道。 一个时辰过后,燕阳听到西南方向传来急促的哨声。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谁找到了甬道便用哨声召唤其他人。听到哨声,燕阳急忙往那个方向赶。到达之后,发现羌句岂站在一个不大的山丘上冲他招手。 来到近前,燕阳问道:“怎么回事,你找到了?” 羌句岂指着附近,说道:“主人,就在那里,您往下看。” 燕阳顺着羌句岂手指的方向,移步上前,发现前方赫然有个敞口约有一丈左右的竖洞,周边被零星的杂草覆盖着。 “你能确定这是虚空甬道?”燕阳问道。 羌句岂应道:“奴才方才下去探过了,这个洞深达百丈,百丈以下仍不见底,都是空气乱流,无法继续深入。” “嗯,如此说来,应该就是虚空甬道了。”燕阳点头说道。 不一会儿,风飞扬和雷恶地也到了,听罢羌句岂的讲述,都认定这是虚空甬道。 为了进一步证实,燕阳和风飞扬再次下探。果然如羌句岂所说,百丈之内畅通无阻,百丈过后便乱流丛生,一不小心就会被乱流划伤,有的地方气流汹涌,压得人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二人无奈之中,只好中止继续下探的企图。 回到地面,喘息一阵,燕阳说道:“虚空甬道之中恁多乱流,真不知道那些人是如何穿越过来的,莫非他们掌握了穿越的法诀?” 风飞扬道:“应该有穿越法诀,不然的话他们决然到不了这里。” 燕阳皱眉道:“我本来还想领略领略异界的光景呢,看来无论如何做不到了。” 风飞扬说道:“那也不一定,有志者事竟成,端看你有没有那个毅力了。” 燕阳道:“这件事以后再研究,先把这个甬道毁了再说,不过这件事倒是需要费不少力气。” 风飞扬笑道:“用不着费劲,丢几个追风弹,炸毁了完事。” “嗯?前辈带着追风弹么?”燕阳问道。 “身处皇宫险地,不防备那些宵小怎么成!”风飞扬说着,从身上取出两个追风弹,示意燕阳等退后,而后将两个追风弹分从不同角度投进洞里。 两声爆响过后,竖洞轰然坍塌,虚空甬道被彻底堵塞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暗中行事 封住了虚空甬道,几个人却并未露出多少欣喜。他们非常清楚,三千世界便利异界大能往来的虚空甬道还有很多,只封堵这一个济不了什么事。 不过,此次进入幻厄妖域,燕阳并不是带着任务来的,能够封堵住一个甬道,也算不虚此行。 返回途中,燕阳跟风飞扬商量,下一步风飞扬带领雷恶地、莫折念生和狼忑缇四处巡游一番,寻找虚空甬道,一一进行封堵。只是这件事不宜对外宣扬,须得暗中行事,以免引起皇宫里头现存异界大能的不满。 风飞扬一向是闲云野鹤,不喜欢受人约束,在皇宫里待着有些憋闷,于是对燕阳这一提议大加赞赏,还难得地表态说出什么不辱使命云云。燕阳明白风飞扬这不是失态,而是在婴儿般的喜悦中口不择言。 回到皇宫,燕阳首先去了兰邸,看望自己的娘亲。入得府来,却见娭夷跟顾晚晴对面而坐,脸上都带着些愁绪。 这不免让他大为惊异。 娭夷性格温柔,说话轻声细语,不喜欢跟人争执,燕阳是知道的。顾晚晴号称天才少女,不但修为高迈,而且善解人意,为人处事很是圆通,燕阳也十分清楚。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按说不会闹出什么婆媳矛盾,可眼前的情形明明就是两个人闹了什么不愉快的样子。 燕阳对处理这类事情毫无经验,只好默默地坐在娭夷旁边,一言不发。 沉默一阵,顾晚晴开口说道:“亲,你一向能言善辩,怎么突然变成了闷葫芦?” 燕阳摊摊手,眉头微皱:“哎呀,这等事体,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呀!” 娭夷扭头面对着他,说道:“这跟你有关的事情,你以为不说话就能脱得了干系?” 燕阳被两边挤压,顿时感觉内心很苦,心想,你们婆媳之间闹矛盾,自然跟我有这样那样的关系,可我要是哪句话说得不合适,你们说不定以为我偏着谁向着谁呢,还是不说为好。 然而他也知道,此情此景,不说话绝对糊弄不过去。 “娘亲,晚晴年轻不懂事,回头我一定教训她。”为了平息娭夷的怒气,燕阳咬着牙说道。她不知道顾晚晴因为什么冒犯了娘亲,只好葫芦提地敷衍一番。 “嗯?”娭夷皱起眉头,诧异地盯着燕阳,“她年轻不懂事?你又凭什么教训她?” 燕阳无奈地:“她惹娘亲不高兴,自然是不懂事了,不教训怎么得了!” “哼!”顾晚晴反而不高兴了,“到底是谁惹娘亲不高兴,还不好说呢!” 燕阳苦笑道:“晚晴,犯了错就要承认,在娘亲面前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婆媳之间磕磕碰碰都很正常,只要误会解除了,不就好了嘛!” 听燕阳这么说,两个女人方才明白他的心思——怪不得他说的话驴唇不对马嘴呢。 “原来你以为我跟娘亲闹了矛盾,促狭!”顾晚晴凤目圆睁,“像娘亲这样的好人,我就是再不懂事,也不会跟她闹什么矛盾。告诉你吧,我们是在为你发愁!” 燕阳闻言,当即放下悬着的心,可是迷惑随之生起:“为我发愁?我有什么让你们发愁的?异界大能我都能杀,还有什么事能难住我?” 娭夷叹道:“唉,就是因为你能耐太大了,我们才为你发愁呢!现在皇宫里头纷纷传言,说亲皇打算让你担任大柱国,这本来是好事,可是有人列出了你的十大罪状,说要治你的罪呢,嗨!” 听娘亲这么说,燕阳立时想到自己成了宫斗的筹码,内心不由生出恼怒。为了安抚两个女人,他强自平复自己的心境,陪着笑脸说笑排解一番,直到她们脸上露出笑容方才返回自己的府邸。 他第一时间把白须山人苟又成召来,了解背后的情况。据苟又成所说,所谓十大罪状云云,乃是六皇子、七皇子等人根据伏乞乾归的授意炮制出来的,其间还有一些对燕阳心怀不满的皇室成员参与,包括伏乞云淞派系的成员。 燕阳分析这些人做这件事的动机,认为这轮宫斗势难避免,自己需要认真应对了。 燕阳判断,伏乞乾归参与此事,乃是出于复仇心理。在镇元山,伏乞乾归被燕阳和风飞扬打得狼狈而逃,甚至使出了追风弹来救命,心中对燕阳自然怀恨。这还不算,燕阳带领群雄捣毁了伏乞乾归的大本营神泉山,伏乞乾归从独霸一方的大佬变成了闲居皇宫的寓公,亲皇至今都没给他安排什么差事,显然对他失去了信任,这肯定增添了他对燕阳的怀恨。这种深入骨髓的怀恨,就像世仇一般,是难以轻易化解的。燕阳如果不是皇子,伏乞乾归说不定会动用可以动用的手段寻机对付,可而今燕阳摇身一变成了皇子,这意味着伏乞乾归已经丧失了任何用强硬手段对付燕阳的机会。情形如此,背后抹黑、污蔑,乃是伏乞乾归所能动用的唯一手段,一旦有机会,他便会蠢蠢欲动。
六皇子、七皇子参与此事,乃是出于为五皇子报仇的心理。五皇子被亲皇圈禁起来,虽说是自作孽,可说到底还是跟燕阳有关,如果没有燕阳跟狼族之间的对立,五皇子就不会借机兴风作浪,也就不存在被圈禁的事情。依照五皇子那轻浮而不知进退的脾性,被圈禁可能是迟早的事,可是既然在涉及燕阳的事情上被圈禁起来,六皇子、七皇子那两个跟五皇子穿一条裤子的家伙自然要把怨气撒在燕阳身上。 伏乞云淞的同党参与此事,一则是怨恨燕阳把他致伤,使得他变成了植物人,二则是想为他保住大柱国的职位,幻想着一旦他哪天恢复过来依然能够借助那个位置为他们谋利。 易身处之,谁都有可能那么做,何况这些人都是习惯了宫斗的皇室成员,不这么做反倒令人奇怪了。 入宫时间不长,就树立了这么多敌人,要是换了别人,即使不寝食不安,必定也会心生忐忑,可是燕阳却很是淡定。在他看来,那些人之所以这么做,乃是因为对他产生了恐惧所致,这恰好说明自己这一方已然占据了心理高地。至于十大罪状云云,无非是陈述些燕阳是反贼、妄杀无辜之类的陈旧事实,不能说是胡编乱造,但是这些事情对皇室成员来说众所周知,不是什么新鲜事,对燕阳的声名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令人气愤的,是借助陈年旧事兴风作浪这件事本身。 狼忑缇愤愤不平道:“主人,那些人恁般造谣生事,着实令人难以忍受,不如让我去杀了他们吧!” 燕阳白他一眼,说道:“这些事情都是事实,哪里是造谣?那些人暗中生事,无非想制造些事端,主导皇室成员对这些事实的评判,给我加些恶评罢了。他们都是皇室成员,不是想杀就可以杀的。在这件事的处理上,针对他们的暗中行事,咱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明着行事。” 风飞扬颔首:“嗯,老夫明白你的意思,明着行事好!接下来,你想先跟谁接触?” 燕阳道:“伏乞乾归吧。他是这件事的幕后主管,不找他找谁?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伏乞乾归指使六皇子给燕阳下药,内心颇为得意,镇日以美女醇酒消遣作乐。他以为燕阳这个时候必定会龟缩在府邸里气恼、羞于见人,想不到人家居然登门求见,惊异之余只好撤下醇酒美女,来到客厅款待。 “哎呀,皇侄,咱们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哈哈!”伏乞乾归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把燕阳让到客位。 燕阳淡然道:“不打不相识倒也是实情,只怕皇叔心里不那么服气吧?如果不服气,那就重新来过,直到服了为止。皇叔应该知道,我向来是以德服人的。” 见燕阳语气咄咄逼人,伏乞乾归料到来者不善,如果过于展现锋芒,说不定不太好收场,于是急忙改变强调,说道:“皇侄,我现在赋闲在家,无权无势,寻常门可罗雀,好像门口竖了个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牌子似的。皇侄贵足踏贱地,我这整个府邸登时蓬荜生辉了呀,呵呵!” 燕阳笑道:“若说皇叔门口可以罗雀的话,那些黄雀真是没眼,飞错了地方。别人不知道实情,我多少是了解一点的。倘非如此,那六皇子、七皇子什么的又去哪里找人出主意、搜寻我那些罪证?” 燕阳一上来就开门见山,把伏乞乾归打了个措手不及。按照皇室的行事风格,即便有天大的成见,最多也是拐弯抹角地轻轻一点,绝不会对面冲撞、把矛盾激化,燕阳这么做,明显破了皇室行事的规矩。 心思急转之后,伏乞乾归尴尬说道:“皇侄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向老夫问罪来了。你这直来直去的脾性,老夫甚为赞赏,不过所谓搜集罪证什么的,皇侄应该是误会了。我刚才说了,我这一向赋闲在家、诸事不问,对皇室之中的事情既不了解也不参与,省得平添无端烦恼,皇侄所说的事情我竟是一点都摸不着头脑。” 燕阳直直地盯了他一会儿,说道:“嗯,摸不着头脑最好!如果有人背后向我捅刀子,我可不管他是谁,必定捅回去,而且捅得更狠、更要命。皇叔要是知道那人是谁,不妨转告他,让他随时小心着,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上门去呢!” 说罢,不再停留,起身拂袖而去。 面对这公然的挑衅,伏乞乾归怒咬钢牙,恨不得把燕阳一口咬住,慢慢嚼碎了吞到肚里。可是,他着实被燕阳打怕了,居然连大气都没敢出,生怕燕阳冲动之中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来。 燕阳走后,伏乞乾归不停地反复思量这样一个问题:这一回自己使阴招,燕阳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便公然登门警告、恐吓,如果自己再使什么阴招,燕阳到底会把自己怎么样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传授功法 从伏乞乾归府邸出来之后,燕阳如法炮制,又分别去了六皇子、七皇子府邸以及伏乞云淞手底下的头面人物的府邸,一一进行告诫。 其间六皇子伏乞允和不知眉眼高低,一言不合跟燕阳交了手,结果被摔得鼻青脸肿。经过这么一摔,六皇子方才明白燕阳是个狠人,对他这个做哥哥的出手毫不留情,他原本倚仗的皇子身份对燕阳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如此一来,他对燕阳真正产生了恐惧。他确信,如果自己再对燕阳有甚不轨动作,燕阳不介意杀了他。 原本想趁燕阳在皇室立足未稳动摇他的根基,现在反过来让燕阳给了个下马威,六皇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来到伏乞乾归府邸哭诉冤屈。 伏乞乾归虽然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他知道,在燕阳那种威势逼人的强者面前,再搞阴谋诡计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于是先是对六皇子安慰一番,而后告诫他莫再继续散布那些罪状了,对燕阳的攻击到此为止。 六皇子眨巴着泪眼,暗自揣测或许是伏乞乾归也受到了燕阳的警告,不然的话态度不会有这么大的转变。想到连伏乞乾归都默默忍受了燕阳的威压,六皇子心中稍稍平衡了些。 燕阳耐心等待警告的结果,发现数日之后,那些流言蜚语基本上消失了。 看来,面对那些宵小的时候,霸道才是真正的王道。 伏乞思盘、伏乞盛飨对传言一直密切关注着,也隐隐猜到是谁做的手脚,而一时之间却无计可施。此事若是起于皇室之外,他们可以不惜动用任何手段予以平息,而事涉皇室成员,往往比较棘手,不好轻易决断。 孰料,燕阳从南丰城回来之后,那些传言竟然自动消失了,这让伏乞思盘和伏乞盛飨很是摸不着头脑。在鸠摩罗等异界大能消失之后,他们的耳目几乎不存在了,要摸清情况已经不那么容易。后来还是燕阳自己向二人讲述了平息传言的始末,他们方才明白原委。 伏乞盛飨赞道:“皇孙,这事干得漂亮!成大事者,就得杀伐果断,否则便会一事无成,我跟你父皇在这方面都不如你。还是那句话,这大柱国的位置很适合你,希望你很快担当起来!” 伏乞思盘闻言,心中暗骂:老家伙,在孙子辈面前买好,用得着这么急切吗?好歹也得给我这个做父亲的留点余地呀!哼,说什么大柱国的位置适合他,老子还以为亲皇的位置适合他呢! 心思辗转之后,伏乞思盘开言说道:“皇叔所言不差,此子的确堪当大任,先让他在大柱国的位子上历练历练也好。可恨乾归那个无能的狗东西,心术不正,竟然勾结后辈生出这等歪斜心思!本皇原拟等他反思一阵之后给他安排个适当的差事,可是他既然这么折腾,那就别想了。” 燕阳沉吟一阵,说道:“多谢前辈鼓励,我目前不想担任什么职位,而是想先处理一些其他事情。我出身乡野,现下还是云霄宗宗主,近期打算回去一趟,顺便把娘亲带上。娘亲久处深宫,时常郁郁寡欢,孩儿想让她看看外面的世界,欣赏欣赏各地的风光,探查一下孩儿成长的地方,也好散散心。” 伏乞思盘闻言颔首:“这样安排也好。这些年来娭夷受尽了苦楚,也该享受享受万人仰慕的体面风光了。皇后、皇子出行,须得着力安排妥当,力求万无一失。皇叔,相关事体要劳烦您了。” 伏乞盛飨回应道:“当得!” 伏乞思盘继续说道:“唇玉,沿途之上,必定有各级官员迎来送往,我任命你为钦命使,趁机查访官员行状,可以临机黜陟,不必请示朝廷。” 燕阳当即答应下来。他明白,亲皇这么做,是要他继续开展匡正事业,帮助朝廷整肃官僚体系。这说明,从内心讲,亲皇对皇朝的官僚们是不那么满意的,可是碍于力量不济,只好迁延下来。 十数日后,燕阳带着娭夷、顾晚晴出发了。此前,风飞扬、雷恶地、莫折念生、狼忑缇等已经外出,探寻虚空甬道。 然而,出行的队伍之中却不只他们三人,还有庞大的随从、卤簿,包括吏部官员、尖牙侍卫、随行卫队等,羌句岂便在其中。 一行人晓行夜宿,每到一地都由驿站官员迎送、驻地官僚拜谒。 白日行路,燕阳跟娭夷、顾晚晴坐在一辆带有黄罗伞盖的大车内。娭夷居于皇宫十二多年,不曾接触外面的世界,所以看到什么都感到新鲜,队伍因此走走停停,行进得非常缓慢。燕阳成长于乡野,对诸多事物很是熟稔,正好可以给娭夷释疑解惑。 晚间住宿,燕阳则跟顾晚晴同榻而居。鉴于顾晚晴已然怀孕,对性事的需索很是节制,燕阳不用像以前那样在这方面忙碌,是以利用空下来的时间传授她一些功法。顾晚晴号称天才少女,悟性很高,眼下已是皇极九层境修为,将来还可能达到更高的境界,燕阳于是决定把鬼魅神功传授给她。
数日之后,顾晚晴已经完全掌握了鬼魅神功的法诀,开始按部就班地修炼。 这日,行到一个叫做平桃城的所在,燕阳看到城垣破旧,民众衣不蔽体,个个愁眉苦脸,纳罕之中独自离开队伍,装扮成闲散游客上前询问一个摆茶摊的老者。 那老者欲言又止,环顾四周之后,只是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燕阳悄声说道:“小可不过是个远来的游人,见此处这般模样,心中好奇,因此发问,老丈不必有甚顾虑。敢问老丈,此地的城主是谁?” 老者闻言,稍稍放松戒备,答道:“城主老爷叫做垣力生。” 燕阳又问道:“这垣力生为官如何?” 老者言道:“垣老爷为官那是没得说,自家宅院气派得如同皇宫,院内奔走的小厮、使女不说上千也有八百,据说大小老婆都娶了上百个呢。” 燕阳闻言,差点气岔了气:这样的官老爷,那还叫为官没得说?老丈你这么说话,不怕别人听到骂你亲娘祖奶奶? 不过,看老者那衣衫褴褛、穷困无着的样子,不像是为官府抬轿子的人,燕阳料定他可能是心有顾忌,害怕官府找他的麻烦。 果然,便在此时,几个穿着鲜亮的男子大摇大摆地来到茶摊前,其中一个厉声喝道:“老头,为什么跟外来的陌生人说话?莫非是忘了垣老爷的规矩?” 老者一边摆着手,一边慌忙说道:“不敢不敢,适才这位小哥口渴了过来喝茶,顺便问路,我可什么都没跟人家说呀,大爷不信的话问问这位小哥便是。” 那男子昂着头,气势汹汹地说道:“该问的我自会问,不劳你个摆茶摊的指教!嗯,我听说你欠了东街黄财主的钱,拖着不还,黄财主委托我催账来了,你到底还不还呢?” 老者满面愁苦,拱手说道:“大爷明鉴,我做的是这赔钱的买卖,哪里有钱去还黄财主?还请大爷跟黄财主说说,再缓些日子,容我设法措处。” 男子一脚踢翻了茶摊,张口骂道:“呔,本大爷金口玉言,说出的话难收回,岂容你耍赖挣挫!识相的话,乖乖地把欠人家的钱还了,老子没话说。不然的话,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几个男人扬长而去。 老者一边抹泪,一边扶起茶摊,而后呆坐着抽泣。 燕阳问道:“老丈,刚才来的是什么人哪?” 老者停止抽泣,缓口气,方才说道:“唉,那都是垣老爷豢养的奴才,说是维持秩序的爪牙,其实就是无恶不作的恶霸。小可生计无着,无奈之中借了黄财主的高利贷,那本利越滚越大,小可便是卖了房屋地土都还他不起。叵耐那黄财主不知怎么看上了小可女儿小喜,要讨了去作妾,因此跟垣老爷的奴才们串通,强逼着小可答应。小哥你说说,那黄财主阴狠刻薄,小可怎能把闺女送进那个挣不脱的火坑!” 燕阳闻言,气得七窍生烟,片刻之后说道:“老丈不必悲伤,这事既然让我碰上了,那我就得管管。我交给你个法诀,你且记好了。那些奴才要是再逼你,你就说你跟莅临平桃城的钦命使认识,谅他们也不敢拿你怎么着。” 老者急忙摇头:“小哥说笑了,小可这条贱命,哪能有幸结识什么钦命使?这等谎话,小可说不来,说了人家也不信。” 燕阳道:“不管他们信不信,你只管这么说,到时候自然应验,老丈你千万记好了!” 动员一阵,直到老者答应下来,燕阳方才离去,一边走一边感叹:这堂堂皇朝的官员,真的已经腐坏到这种地步了么! 回到皇家车队,却发现一干地方官员已然前来迎接,恭恭敬敬地守候着,对出面接洽的羌句岂点头哈腰。 看到燕阳返回,羌句岂急忙迎上来,地方官员紧随其后。其中一个领头的,峨冠博带,打扮得很是华丽,满面堆笑道:“平桃城城主垣力生携城中官员恭迎十七皇子驾临,诚惶诚恐,不胜荣幸之至!” 燕阳听着垣力生那狗屁不通的欢迎词,心中很是不快,虚言应付道:“罢了!十三皇娘行了大半日路,想必劳累得很,你们且安排个客店,好让皇娘安歇!” 垣力生一边说话一边点头哈腰:“皇子放心,卑职早已安排妥当。皇娘跟皇子、皇子妃玉体尊贵,城中客店太半龌龊不堪,卑职特意腾出闲常接待贵宾的私家别墅接待,保准让您满意!” 第三百章 遭遇刺客 一行人在垣力生等地方官员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往别墅方向进发。 平桃城原本不大,约摸顿饭工夫过后,浩大的队伍已然穿城而过,来到一个清静所在。其间匆匆走过的百姓人人脸上露出怨恨之色,似乎对一行人心怀仇恨。 这个清静之所,满是高堂瓦舍,跟远处那破破烂烂的房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想必就是垣力生所说的私家别墅了。 燕阳搀扶娭夷下了车,刚要松手,不经意间往不远处的小路上瞥一眼,却发现有几个黑衣人押着一个老汉站在不远处,那老汉隐隐约约便是摆茶摊的老者。 燕阳让顾晚晴搀扶着娭夷进入别墅,自己则驻留当地,观望黑衣人和老汉所在的方向。 垣力生见燕阳如此,只好陪伴在身侧。 “把那几个人叫过来!”燕阳吩咐垣力生。 垣力生已然看出那几个黑衣人是自己的奴仆,料想被押着的那个老汉显然是犯了欠债不还之类的事、被自己的奴仆押来教训。这种事情若是让钦命使知道了,对自己的影响很不好。 “皇子大人,那些人看上去都是当地百姓,缺乏教养,身上臭气熏天,卑职的意思还是不见为好。”垣力生神情卑微,口气却颇为坚决。 燕阳顿时不悦起来:“你作为城主,平时不跟百姓接触吗?百姓有没有教养,身上有没有臭气,那是你这个城主的责任,你的责任尽到了没有呢?” 垣力生点头哈腰,现出些惶恐之色。 不一会儿,几个皇家禁卫把黑衣人和摆茶摊的老者带到燕阳跟前。 燕阳问老者道:“老丈,黑衣人把你押到这里,是怎么回事?” 老汉扑通一声跪下,叩首道:“原来大人真是钦命使呀!您走了以后,黑衣人又来催债,并且强逼着小可签下字据,把我女儿卖与黄财主抵债。小可无奈之中,半信半疑地告诉他们说小可认识钦命使,他们哪肯轻易相信,以为小可说谎,便把小可带到这里加以验证,小可糊里糊涂地就被押到这里来了。” 燕阳伸手扶起老汉,安慰几句,转身对那几个黑衣人说道:“这回你们信了吧,他真的认识钦命使。不但如此,他所欠的债务本钦命使还打算替他偿还呢。你们回去跟黄财主好好算算,老者到底欠了他多少债,本钦命使连本带利一总偿还,回头让那黄财主到这里来领吧!” 黑衣奴才听着这些话,腿肚子一个劲地打颤,一个个站立不稳,纷纷跪在地上,浑身汗出如浆。 垣力生恼怒这些奴才忒不会办事、居然把自己的脸面丢到了钦命使跟前,阔步上前,对他们接连扇出几个雷鸣般的响巴掌,把那几个人的脸颊扇得立马肿胀起来。 “混账!”垣力生咬牙切齿地说道,“万万想不到,在我平桃城这清平世界,居然能发生这等戕害良民的事情!本城主刻下忙于接待钦命使,无暇审讯你们,回头必定治你们重罪。你们去转告那什么黄财主,一同自行往城中监牢投身,等待发落,哼!” 黑衣人捂着脸,哼哼唧唧地去了。 安顿下之后,燕阳打发垣力生离开,着令一干随从四处查访垣力生的所作所为,发现了他诸多欺压良民乃至逼良为娼、戕害人命之事。随行吏部和刑部官员根据这些事实材料,当即决定罢免垣力生城主之职,并且押赴大理寺问罪,另择贤能担任平桃城城主。 恰好垣力生为了洗清自己的罪责,亲自押着黄财主前来,交给钦命使处置。燕阳当面宣布罢免他城主职务并交付大理寺治罪的决定,垣力生面如死灰,瘫倒在地上,被禁卫押下去了。那黄财主欺男霸女、横行乡里,下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翌日,当地百姓纷纷来到别墅之外,跪倒在地,感谢燕阳替他们送走了一个祸害民众的瘟神。燕阳好言抚慰,征询他们对新任城主人选的意见。百姓声言前任城主铁力辛关心民众疾苦,做了许多好事,因被垣力生陷害,现赋闲在家,希望钦命使起复铁力辛为城主。燕阳从善如流,特意召见铁力辛,一番交谈之后,发现他朴实驯良、堪任亲民之官,当即任命他为城主。 平桃城事了,一行人继续赶路。 有了平桃城的前车之鉴,燕阳为查访民间疾苦,不再与大队人马同行,而是带着两三个禁卫在距大队两三里路的前方单独行动。禁卫只是普通的护卫,武功修为跟尖牙侍卫完全没法比。为了保护娭夷和顾晚晴等人,燕阳将羌句岂等几个尖牙侍卫留在了大队之中,自己则只带了几个禁卫随身。 是日晌午,来到一个叫做落凤坡的荒凉所在,周边没有多少人烟,道路边上零零散散地摆着一些茶饭摊。 燕阳随意招呼几个禁卫在一个饭摊前落座,打算在此吃顿午饭。 饭摊所提供的饭食很一般,但燕阳自幼成长于乡野,对锦衣玉食反倒有些享受不惯,这些粗茶淡饭很对他的胃口,所以吃得挺香。几个禁卫平日享受惯了,不像燕阳这么狼吞虎咽,进食之际漫无边际地聊着一些皇家的趣事。
不一会儿,五六个劲装大汉也凑到饭摊上吃饭,先前神情倒也平静,当听到禁卫们谈论皇家的事情,神情渐渐不淡定起来,并开始相互打眼色。 燕阳把这一切瞧在眼里,不明白这第二拨来的客人为何有此古怪的举动,但是并没多想。 食罢,会过饭钱,燕阳等人起身准备离开。孰料,那些劲装大汉紧跟着站起,一阵唰啦啦的响动之后,各自亮出刀剑等兵器,把燕阳等包围起来。 燕阳莫名惊诧,说道:“好汉,吃饭就好生吃饭,为何弄这些乱七八糟的动静,莫非你们要打劫不成?” 一个劲装大汉说道:“打劫?哼!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我们还不屑于做。我等原本是要好好吃饭的,可是无意之中遇到了你们这些官府中的狗贼,那就只好干点杀人的营生了。” “啊,原来是刺客,失敬失敬!”燕阳抱拳拱手,“那么,你们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呢?” 劲装大汉说道:“这还用问吗,已经摆明了是冲着你们!” 燕阳从容说道:“好汉,这我就不明白了。咱们一向无冤无仇,今朝是初次谋面,你们究竟所为何来呢?” “哼!”劲装大汉怒哼道,“无冤无仇,说得轻巧!我等为官府所害,不得不四处流窜,立誓杀尽无良狗官。恨只恨自己没本事,无缘闯进皇宫杀了亲皇老儿。天可怜见,今天竟然让我等在这荒野之中碰到了皇家的走狗,不杀何待!” “原来如此!”燕阳颔首,“朝廷确实有些不像话,弄得百姓困苦无地,有些人甚至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们这么做我倒是非常理解。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做。” 劲装大汉听燕阳这么说,反倒奇怪起来,说道:“你不是皇家的人么,为何说朝廷的坏话,难道是为了保命而讨好我们?” 燕阳笑道:“讨好你们?想错了!想当年,皇家那么大的势力我都没怕过,怕你们几个刺客作甚?我闹出的动静,可比你们大得多啊,嗯!” 劲装大汉越听越糊涂,眨巴着眼说道:“你这些胡言乱语,快把我们绕迷糊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燕阳淡然说道:“好说,本人燕阳,现任云霄宗宗主。” 金装大汉闻言,瞪大了眼睛,说道:“什么,你是燕阳?你真是带领武林豪杰对抗朝廷的燕英雄?” “如假包换!”燕阳笑道。 几个人对视一眼,仍自有些不相信。 此刻,大队人马堪堪临近,顾晚晴从远处看到燕阳被人包围着,料想是遇到了歹徒,于是越众而出,飞身来到近前,说道:“燕阳,怎么回事?” 劲装大汉听到顾晚晴喊出燕阳的名字,这才相信眼前的人便是他们一向仰慕的大英雄,当即跪倒在地,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燕英雄,实在该死!” 燕阳俯身把他们搀扶起来,说道:“今日相会,乃是你我之机缘。我现在是十七皇子、钦命使,成了官府的人,但是一颗心仍然系于穷苦百姓。这些年来,朝廷确实做了许多对不起百姓的事,目前正在改正之中,相信不久之后百姓的生活会慢慢好起来的。” 劲装大汉只知道燕阳是造反的英雄,对他是皇子的事情却是一无所知,而今听燕阳这么说,一时都有些茫然无措。 燕阳笑道:“我说的都是实情,没有丝毫蒙骗你们的意思。你们也不必担心,因为有过造反的经历,我对你们的行为特别理解,不但不会害你们,而且衷心希望跟你们做朋友。依我看,你们镇日四处游荡终究不是办法,如果不嫌弃,可以去我云霄宗安身,在武林之中干一番正经事业。” 几个人踌躇着,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顾晚晴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说道:“原来这些人都是刺客呀,怪不得一个个打扮得这么利索,好像随时都准备杀人。” 燕阳纠正道:“他们不是刺客,而是被官府逼迫得走投无路的穷苦人。” 几个人听燕阳处处替他们说话,又联想到燕阳那惊天动地的英雄事迹,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投奔云霄宗,跟从燕阳。 燕阳说道:“我此行正是去云霄宗,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路同行,做个旅伴。” 几个人施礼之后,随即混入禁卫之中。 顾晚晴担心道:“燕阳,他们可是刺客,你就这么收了他们,万一他们不是真心,咱们岂不是在身边安了几颗定时炸弹?” 燕阳笑道:“这个你放心,我担保他们是真心。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做刺客?官逼民反,自古一理,百姓只要有安稳日子,就谁也不会存心去做歹事。” 顾晚晴说道:“这话固然有道理,但咱们对那些人也得提防一阵,皇娘还在车上呢,万万不可大意。” 燕阳笑笑,搀着她坐回车辇。 第三百零一章 功法的奥秘 一路之上,燕阳除了罢黜几个地方官员之外,再没遇到其他风波。沿途武林宗门掌门人听说燕阳路过,纷纷等候在道路两侧拜谒,燕阳跟他们相谈甚欢,听到零星出现的魔宗早已肃清,内心甚慰。 多日后,一行人抵达云霄宗。 皇娘驾临云霄宗,乃是亘古未有之事,不但宗门弟子,便是附近百姓也都纷纷前来,欲一睹娭夷芳容。娭夷未曾见过这等阵势,起初内心惴惴,不知如何措处,好在顾晚晴从旁协助,倒也勉强应付下来了。众人亲眼目睹娭夷那温婉动人的风采,都把她视为天人,仰慕之情甚殷。 宗门弟子轮番觐见过后,娭夷方才从容休憩。看到燕阳所统领的武林宗门恁般气派,不由为自家孩儿骄傲。回想起他自幼被弃、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难才有今天的成就,心中又不由增添了些悲伤,两行清泪滚滚而出。 这云霄宗虽然在武林之中并不出众,但风景甚美。燕阳乍回到宗门,需要处理的事务太多,镇日繁忙,只好由顾晚晴、夏霓裳等陪着娭夷四处观赏游玩。娭夷游玩得高兴,童心大发,稍稍改装易容,去往市井喧闹之处溜达,倒也领略了不少俗人乐趣,渐生乐不思蜀之心。 这段时间,桑无相在其他伏魔战队成员的协助下处理宗门事务,倒也井井有条。虞大海自从娶了柳瑶姬,心思更多地牵系着温暖的家庭,对骤然失去执掌宗门的权力并不怎么介意,所以宗门上下基本上没什么芥蒂。 燕阳此次回宗,一则是想将宗主之位正式交给桑无相,自己不再空挂,二则是看看宗门子弟的武功进境,顺便予以指导。不料,桑无相听到燕阳让他担任宗主的提议之后,一口拒绝了。 燕阳纳罕之中说道:“桑长老,在我成长过程之中,您一直待我如严父、师长,而今我认祖归宗,成了皇宫里的常客,注定不会留驻宗门了,这宗主之位由您接任,乃是顺理成章之事,您为何推辞呢?” 桑无相略加沉吟,说道:“燕阳,这些年来,咱们的确情同父子,从常理上讲,甭说一个掌门之位,你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又岂能推脱?可是,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三千世界的人,终究还是要回到自己的本界伏魔界的。如果不担任宗主,一旦形势需要,我可以抽身便走,而一旦担任宗主,便有了诸多牵绊、掣肘。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的。” 这话燕阳当然明白。不但桑无相是伏魔界的人,其他伏魔战队成员也是。知道了这些,燕阳方才明白桑无相在火云宗打的那些奇怪的手势的意义,那应该是伏魔界之人相互联系的信号,只要对面有伏魔界的人,看到那些手势,就一定能够辨认出同类,不然的话炽磐也不会临阵倒戈。 而这些伏魔界的人,不管降临三千世界的目的如何,将来总是要回归本界的,三千世界不过是他们的临时驻留场所。 燕阳由此想到一些问题,想向桑无相求证,比如他来三千世界到底有什么使命,伏魔界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又是如何穿越界域的。 由于跟桑无相之间具有异常亲密的关系,所以燕阳并未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地把这些问题提了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层亲密关系,桑无相也毫不隐讳,将相关情况和盘托出。 据桑无相讲述,伏魔界疆域甚为辽阔,比三千世界大了许多,其中历来存在着道、魔之争,僵持数万年。先前道、魔之间还能维持相对平衡,可是由于在双方的激烈拼杀中魔族不断释放魔气,导致伏魔界被魔气污染的地域日渐增多,而道族为了避免被魔气魔染,往往不得不放弃魔气浓郁的地方,造成许多从魔族手里夺回来的地方得而复失,魔族则趁机扩大自己的地盘。此消彼长,道族渐呈颓势。 不但如此,魔族在与道族抗争的同时,选派诸多得力干将分赴其他界域,伺机魔染其他界域、发展魔徒,以便在其他界域培植魔族的力量,并回馈伏魔界的魔族。道族洞悉了魔族的动向之后,只好针锋相对,也向各个界域派遣自己的力量,一是帮助各个界域的武林势力对抗魔族,二是向道族通报情况。 听到这里,燕阳问道:“桑长老,据你所说,道族向三千世界派遣了不少人,是不是各个武林宗门都有?” 桑无相颔首:“不错,每个稍大点的武林宗门,几乎都有我们的人,便是神泉山也有那么一两个,在咱们攻打神泉山之前,他们都得到了传讯,做好了安全措施。像鲁俊卿,早前脱离神泉山,加入了咱们的队伍,就不在其列了。现在伏魔战队的人,都是道族派来的,原先也都分散在各个宗门。” 呀,这就有些可怕了!原来这三千世界遍布来自其他界域的人,而本界之人对此竟浑然不知。如若魔族的人混迹其中,那可就麻烦了,三千世界的任何角落随时随地都会遭受魔族的魔染。
这件事想想都头疼,燕阳只好暂时不想,继续听桑无相往下说。 桑无相言道,为了壮大各个界域的抗魔力量,道族大能还亲自降临其他界域,把金刚伏魔咒等高端抗魔法诀留在各个角落,以待有缘人收取,成为抗魔的高端力量。 听桑无相说到这里,燕阳终于明白,自己无意之中收取金刚伏魔咒,无形中成了抗击魔族的高端力量。想到在皇宫里对付幕末时金刚伏魔咒自动启动的那一幕,燕阳自然清楚桑无相所言不虚。金刚伏魔咒既然是对付魔族的高端法诀,在宿主面对魔族威胁时当然会挺身而出,发挥其应该发挥的作用。 诚然,以自身修为而论,燕阳对幕末也可能形成碾压,毕竟那冠玉金刚功夫不是幕末所能轻易应对的,再加上再生树、七星竹、诞灵草三宝的加持,幕末绝对不是燕阳的对手。可是倘若遇到比幕末更为强大的魔族,燕阳单凭现在的修为就不一定能够战胜对手了,届时很可能需要金刚伏魔咒助力。 只是,这金刚伏魔咒在伏魔界道族的武功境界中属于什么样的层次,需要好好了解一下。 “桑长老,金刚伏魔咒这等功夫,在伏魔界应该算是中等水平吧?”燕阳问道。他不敢设想这是最高端功法,因为那样的功法属于伏魔界的机密,不是随便可以外泄的,便是伏魔界本界的道族知道的也很少。 桑无相稍加沉吟,说道:“算是中等偏下吧。” “嗯,中等偏下?”燕阳顿时有些失望。 好你个伏魔界大能,好不容易在三千世界留下些功法,指望有缘人收取之后帮着你们抗魔,为什么不留些中等偏上的呢?你要这么吝啬,谁还愿意全心全力地帮你们出力?呸! 燕阳气不打一处来,面色很是不悦。 桑无相似是瞧出了燕阳的心思,说道:“虽然中等偏下,可这也是道族能够留在异界的最高功法了。便是这样的功法,我等来自伏魔界的人尚未具有掌握它的机缘。” 听桑无相这么说,燕阳心气渐渐顺畅起来。也是,有些功法,人家即便想留下,也不一定留得了,即便留下了,也不一定能吸收得了。况且,桑无相来自伏魔界,尚未掌握这样的功法,易身处之,自己不整天自惭形秽才怪! 想到这里,燕阳反倒产生了好好安慰桑无相的冲动。 “那么,比金刚伏魔咒更高的功法是什么?”燕阳问道。 桑无相娓娓言道,金刚伏魔咒修炼到一定程度,会自动进阶,变成金刚伏魔谣,这是中等偏上的功法。金刚伏魔谣再进阶,就是金刚伏魔曲,这是正经上等功法,但还不是最高功法。最高功法只有道主等了了几人掌握,叫做伏魔清音。 燕阳听罢这些介绍,不由有些好笑:这几等不同的功法,从名称上看,怎么听怎么像一个乐曲谱系,又是咒又是谣又是曲又是清音什么的,只是不太好区分,便是作曲家面对这些名词一时之间恐怕也很难反应过来。 而据桑无相介绍,这四等功法又对应着四个身份层级,掌握金刚伏魔咒的人被称为三级尊者,掌握金刚伏魔谣的人被称为二级尊者,掌握金刚伏魔曲的人被称为一级尊者,掌握伏魔清音的人则是道主和辅助道主。 三级尊者以下,便是普通的道族武者,伏魔战队成员都是这样的人。 听到这里,燕阳未免有些得意。自己不是伏魔界的人,竟然轻轻松松地获得了三级尊者的称号,位居众多普通武者之上,而像桑无相这样出身伏魔界的武者,反倒位居自己之下,成了自己的下级,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天生具有高贵的命格呀,哈哈! 这个时候,燕阳开启了一般人在得意的时候都会开启的思维模式——犯贱。 他进而开始畅想,如果自己置身伏魔界,不知道有多少普通武者会恭恭敬敬地听从自己指挥,有多少普通武者把孔武有力的腰肢弯成九十度向自己鞠躬致敬,有多少普通武者鞍前马后地为自己效劳。 畅想了不一会儿,蓦然察觉桑无相尚在身边,意识到自己的这番得意忘形可能会对桑无相造成心理上的伤害,于是急忙收敛起贱相,故作严肃地说道:“桑长老,道族设置这些层级,不是因为要区分高低贵贱吧?” 桑无相回应道:“在伏魔的战场上,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人人都是奋勇争先的战士。这些层级也不是人为设置的,而是根据武者的修为等级确定的,修为高层级就高,修为低层级就低。临战之时,修为高者指挥修为低者,乃是各个界域的常态,不独伏魔界是这样。” “那么,魔族又是什么样的状况呢?”燕阳又问了一个问题。 第三百零二章 穿越规则 桑无相说道:“魔族的等级设置跟道族差不多,也是分为大魔主、一级魔主、二级魔主、三级魔主四个等级。不过,各等级魔主之间还有更细的划分,均有一等魔王、二等魔王和三等魔王的设置。” “嗯,魔族的存在本身就透着诡异,其中的等级设置更是令人不解。”燕阳说道,“本来设置四个魔主等级就够了,还要设那么多魔王职位,说不定魔族内部都有些摸不清头脑。比如说,一级魔主和二级魔主手底下的二等魔王,恐怕连魔徒都分辨不出来谁高谁低吧?” 桑无相摇头道:“不存在这个问题。不同等级的魔王,所释放出的魔气的浓度和数量都不一样,魔徒们一看就明白。” “呀,原来是通过魔气的多寡来辨认!”燕阳恍然,随即又道,“那么,普通的魔徒是不是就不分等级了呢?” 桑无相道:“确实没有明确划分,不过实际上也是存在等级观念的。魔徒们由于修为不同,所能释放的魔气也有差别,他们通常根据魔气释放量来分出高下,量多的可以指使量少的,量少的则会绝对服从。” “哈哈,有意思!”燕阳笑道,“如此说来,魔气释放量最少的就是魔族的最底层了,他们恐怕只能受人指使而不能指使别人吧?” 桑无相蹙眉道:“如果幸运的话,他们也能够指使被俘获、魔染的道族。” 听桑无相这么说,燕阳顿时面色凝重起来。是啊,世间之事往往这样,处于同类之中鄙视链最低端的,可能会通过多种手段俘获异类,拉长鄙视链,从而使自己提高鄙视层级。而道、魔之间的争持是正义与邪恶之争,正义之士被邪恶一方俘获,从正义的化身瞬间转变为邪恶一方鄙视链中的最低端,着实令人痛心。若是这样的情形大规模出现,那就更令人痛心了。 桑无相好像看出了燕阳的心思,说道:“不过,魔徒们一般没那么幸运,道族勇士在迫不得已之时,一般都会杀身成仁,不会成为魔族的俘虏。” 听到这里,燕阳内心不由生出了对那些牺牲的道徒的敬重。他由此想到,道、魔之争如此激烈,桑无相却长期沉伏于三千世界,置身事外,固然性命无忧,但内心深处可能随时随地都牵挂着本界的战况。几十年来,他那沉静的外表下,该当掩藏了多少冲天波澜啊!这个对待自己像对待自家孩儿一样的男子,心中隐藏了多少不能对外人道的苦痛折磨啊!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生出一阵心酸、一种冲动,冲动之中不假思索地脱口说道:“有朝一日我要去伏魔界,会会那些魔族,杀杀他们的威风!” 这话大出桑无相意料,他怔怔地盯着燕阳,许久之后方才说道:“那战争的残酷超乎想象,不是说说那么容易。我想这也不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说过就罢了,莫再轻易提起。” 在桑无相看来,燕阳虽然先前遭受了许多挫折,可是而今咸鱼翻身,摇身一变成了皇子,进了富贵窝,如果今后没什么大的变故,一生安享富贵没什么问题,哪会甘愿丢弃这些现成的荣华富贵、冒着生命危险亲临战场跟魔族拼杀?所谓杀杀魔族威风云云,不过是一时兴起说的淡话而已,当不得真。 桑无相从燕阳幼年开始就教授他伏魔文,当然希望把他培养成将来能够对抗魔族的人才,以便当魔族入侵混沌界的时候发挥些作用。经过多年教导,燕阳不负所望,不但熟练掌握了伏魔文,而且把金刚伏魔咒收入囊中,成了道族中的三级尊者,桑无相自然感到欣慰。尽管如此,桑无相仍然没有期望燕阳深入伏魔界去对战魔族,只是把燕阳视为保障混沌界不被魔族入侵的希望。 所以他才对燕阳的一番话大为吃惊。 可是转念又想,像燕阳这样在混沌界已经没有任何对手的巅峰武者,如果想有更大的作为,去其他界域闯一闯也未始不是好事。蛟龙困于浅水,终究会被困毙,汪洋大海才是最终的归宿。如此看来,该传授他一些跨越界域方面的知识了,不然的话,他始终都迈不出那关键的一步。 正这么想着,却听燕阳说道:“桑长老,我这番话确实没经过深思熟虑,可是我也确实有前往其他界域游走一番的想法。这三千世界的道路,我基本上已经走到了头,将来的事情一眼便能看穿,亟需进入新的世界增长见识、开阔眼界,探寻其中的奥秘,说不定能找出改变现行世界运行规则的法则呢。” 这话跟桑无相的想法不谋而合,桑无相深感欣慰。虽然改变世界运行规则之类的话现在看来有点大,可是谁又能保证没有相应的法则呢?作为一种志向,这么想其实无可厚非。
“我赞成你这个想法,”桑无相说道,“不过以后的事情难以逆料,现在谈有些虚无。你现在最需要了解的是穿越界域的法诀。” 燕阳颔首:“确实是这样。前些日子在亮玙山,我跟风前辈堵塞虚空甬道的时候,感受到了其中的空气乱流。那乱流很是强劲,竟然令人难以寸进,不知道桑长老来三千世界的时候是如何面对那些乱流的?” 桑无相说道:“世间任何事情都有规律可循,空气乱流也一样。那乱流的切割之力,跟寻常的切割之力一样,并未违反切割法则,这就是明证。只是有的规律容易被发现,有些规律不容易被发现,一旦发现了,问题也便迎刃而解了。” 燕阳道:“嗯,笼统地说,的确是这样。” 桑无相继续说道:“咱们先前都修行过时空倒错功夫,我不知道它的创立者是谁,可是能够明显感觉到他是受了虚空甬道中空气乱流的启发。说白了,虚空甬道之中那看似杂乱无章的气流,其实是与寻常的空气流动不同的另外一种有规则的流动,只要掌握了其中的规则,便可轻松穿越,而如果不掌握规则,想穿越势比登天还难。” “啊,您这么说,我大概明白其中的意思了!”燕阳高兴起来,“那时空倒错功夫的奥妙,在于逆序而行,该着力处不着力,不该着力处却要用尽全力,莫非穿越虚空甬道也需要这样?” 桑无相颔首:“你的领悟力很强。不过仅有这些还不够,尚须掌握一些能够巧妙避开乱流切割的法诀。不然的话,以我当年那低微的功力,绝对会葬身虚空乱流之中,成为它的养分。我现在就传授你那些法诀,你记好了!” 作为头脑聪明的年轻人,燕阳的记忆里超乎常人,桑无相把那些法诀缓慢地说了两遍,燕阳便已经全部记住。 而据桑无相所言,这些法诀只是提供了穿越虚空甬道的工具,至于穿越到哪里,则是随机的,因为有些甬道只连通一个界域,有些甬道则连通多个界域。便是只连通一个界域的甬道,如果不事先设定明确的到达目标,那也会投错地方。比如说,穿越一个连通伏魔界的甬道,道族人士自然希望穿越至道族控制的区域,而如果不事先设定目标,则可能被投送到魔族控制的区域,一出甬道便会被魔族围堵追杀。 呀,原来其中还有恁多道道!幸亏有桑无相这个明白人悉心指点,要是自己暗中摸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自己挖个大坑。 燕阳一边消化着这些信息,一边胡思乱想,须臾说道:“桑长老,那些目的地是如何设定的,是不是在穿越的时候默念设定的地名?” “哪有那么简单!”桑无相笑道,“虚空甬道有自己的穿越规则,默念地名不管用。不过,经过多年的经验积累,人们还是探索出了一些应对的办法,将一些不连贯的文字连接起来,组成佶屈聱牙的字句,反倒管用。比如说,想穿越到伏魔界道族控制的地域,在穿越的时候应该默念一下这些文字。” 接着,桑无相念出一长串听起来颇为费劲的文字。饶是记忆力超群,燕阳也是费了好大劲才记住。 桑无相只是掌握了传送到道族区域的文字口诀,至于传送到其他地方的口诀他就不知道了。 看来界域穿越是一门很大的学问,要是有什么专家学者把相关问题研究清楚就好了,燕阳想道。 跟桑无相谈论半天,燕阳有些饿了,便招呼桑无相留下,二人一起进餐。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燕阳突然想起云霄宗就有一个虚空甬道,于是说道:“桑长老,咱们云霄宗那个虚空甬道你知不知道?” 桑无相笑笑,那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心想,我当年就是从那个甬道之中过来的,我要是不知道,那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燕阳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桑无相只好实话实说:“我当年就是从那里穿越过来的,要不然怎么会在云霄宗厮混?说实话,这三千世界比云霄宗好的地方有得是,并且先前我在云霄宗混得并不如意,照理说我完全可以另谋高就的。好在我等道族人士对那些身外之物并无多少追求,只求完成自己的使命。” 燕阳颔首称是:“怪不得您一向淡然处事、从来不跟人计较呢,原来如此!您倘若也是世俗之中追逐名利之人,恐怕就不会对我这么个弃儿那么好了吧?” 第三百零四章 色白华奢 虽然跟狼人打交道不多,但是燕阳看得出来,眼前的五个狼人是两男三女,因为凭直觉判断,其中三个狼人长得细皮嫩肉的,不像另外两个狼人那么粗糙,而一般说来,皮肤细腻白嫩的都是女性。 三个女性之中,中间那个个头高挑的皮肤尤其细腻,跟三千世界的女人不相上下。 穿越到三千世界的狼人都是男性,一个个皮糙肉厚,燕阳还以为但凡狼人都是那样呢,可是来到苍狼界,见到女狼人,方才明白自己先前的想法错了。 若无干扰因素,燕阳的心思说不定还要纵横驰骋许久、对身边的狼人作出更为全面的评判。 可是,那矮个狼人根本不给他遐想的机会,粗声大嗓地吆喝道:“喂,异界来的,是不是在本界活得不耐烦,到这里找死来啦?” 那高挑的女狼人见矮个同伴这么粗暴,似乎很不高兴,撇撇嘴说道:“哎,熏鱼,你干什么呢?人家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举目无亲的,你就不能给人点温暖?连点关爱和同情之心都没有,哼!” 另外四个狼人见她这么说,都有些诧异,把不解的目光投向她。 那女狼人冲他们说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想吃了我不成?”翻个白眼之后,踱步来到燕阳跟前,伸出一只颀长的胳膊搂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欢迎来到苍狼界!认识一下,我叫色白华奢。” 嗯?这个名字有些张扬呀!这样的动作也很古怪,老子跟你素未谋面、无亲无故的,你一上来就跟老子这么亲热,不怕出格呀? 这么想着,顺口答道:“我叫安昂,来自混沌界。” 他认为这些粗俗的狼人没资格知道自己的真名,因此胡乱报了一个假名。 女狼人放开他,上下打量一番,笑着说道:“混沌界,安昂,嗯,听着新鲜。不过,你这身皮肉,我看着更新鲜。” 另外两个女狼人一听这话,放肆地笑起来,说道:“怪不得华奢妹子这么护着他,原来是发骚了呀,哈哈!” 色白华奢瞥她们一眼,说道:“合着你们能天天发骚,我发回骚就不行呀?风铃,芳草,你们自己说说,熏鱼和胖球整天伺候你们,你们倒是心满意足了,本姑娘只有眼馋的份儿,这公平么?” 这番话一说,燕阳立时知道了五个狼人的名字。两个男人之中,那个矮个名叫熏鱼,胖壮的叫胖球。三个女人之中,跟自己调情的叫色白华奢,另外两个分别叫做风铃和芳草,想必她们心中有对风铃和芳草的期盼,才取了这么个名字。 那风铃闻言不悦:“华奢,你要是这么说,那可就真的没良心了!咱们五人结伴日久,我跟芳草看你单着,屡屡劝熏鱼和胖球收了你,他们也同意,可是你自己不干呀,这能怪谁?” 色白华奢也不高兴起来:“你们这叫为我好呀?虽说咱们狼族有男女混搭的传统,可是我忍心去抢夺你们的心上人吗?再说了,你看看熏鱼和胖球那副令人恶心的样子,一个矮得像陀螺,一个胖得像圆球,谁稀罕跟他们混搭呀!” 这句话把四个狼人都弄得有些神色不安,两个男人为自己的生理缺陷感到羞惭,两个女人则怨自己没眼光,顾自检讨自己,反而没了怪罪色白华奢的心思。 色白华奢见状,抓住机会乘胜追击:“本姑娘单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来一块绝好的鲜肉,发发骚怎么了?不单是发骚,我还要跟他搭伙呢!” 尚未完全恢复自尊的熏鱼嗫嚅道:“华奢,你发骚可以,尝尝鲜肉也行,可是这异界来的人毕竟不是咱们的同类,就这么搭伙好么?” “好不好的本姑娘不管,就这么定了!”色白华奢话说得斩钉截铁。 看来她平时没少仗着长得漂亮耍任性,不然的话不会当着燕阳一个外人这般使性傍气的。四人许是容让惯了,一时之间竟没人再说什么。 燕阳不慎误入苍狼界,这些日子以来领略了其中的残酷,正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呢,突然冒出来色白华奢这么个不着调的,岂不明白这就是自己的救星,当即表态道:“承蒙华奢姑娘不弃,安昂愿效犬马之劳!” 色白华奢摆摆手:“什么犬马之劳,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反正从今往后咱俩搭伙就行了!啊,对了,你那本钱怎么样?要是不行,这事就吹了,算我没说。” 本钱,什么本钱?
燕阳正自疑惑,但见色白华奢凑近了他,伸手在他裆部摸一把,方才领悟其中的意思。 摸了一把之后,色白华奢满面堆笑,对几个同伴说道:“伙计们,本姑娘找到如意郎君啦,咱们回家喝一壶庆贺庆贺如何?” 家?哪里有家?在这黄沙底下么?燕阳很是摸不着头脑。 看到燕阳呆头呆脑的,色白华奢笑道:“果然是外来的,对苍狼界的事一窍不通,就是个呆郎君!告诉你吧,我们狼族一向生活在黄沙底下,平常不会浮出沙面的,若非听到头顶上有响动,我们是不会上来见你的。嗯,幸好浮出来了,不然的话咱们哪里有缘结识!” 呀,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么多日子任何活物都没见着呢!燕阳不由暗道侥幸——如果不是正好踩在了人家的屋顶上,那自己可就彻底麻烦了。 “呀,忘了正事了。光顾着高兴,没想到你还不会沙遁,没法沉入沙底。”色白华奢一边说,一边揽住燕阳的胳膊,“哎,你的悟性怎么样,我要是告诉你沙遁的法诀,你多长时间能学会?” 燕阳顺势揽住她纤柔的腰肢,悄声说道:“不是吹,我悟性很高的,再难的事情一学就会,关键看你怎么指导了。” 其他四个狼人见状,纷纷说道:“真受不了你们,调情都不避人了!”说话之间,接二连三地扎进沙里。 见同伴一个个消失,色白华奢放下了一切矜持,一把搂住燕阳,开始亲吻他的脖颈、面颊,最后亲上了他那干涩的嘴巴。 对于跟狼人恁般亲密,燕阳本身是排斥的,可是眼下的情形又容不得他有什么推拒。若想活命,只能顺着色白华奢的意思来,眼前的苟且,只为美好的将来。所以,在一系列亲热的举动中,燕阳对色白华奢很是配合。 心满意足之后,色白华奢乖巧地依偎在燕阳怀里,面带羞涩,心满意足地说道:“从今往后,奴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可千万不要狠心抛弃人家噢!” 听着这些话,燕阳蓦然想起了当年的巫云。论温柔,巫云比眼前的女人更甚,可是自己最终还是不得已抛弃了她。那曾经的恩爱,如今说来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而那样的梦看来又要重演了。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把色白华奢搂紧了些。 敏感的色白华奢感受到了这一信息,内心升起一股甜蜜,沉浸于其中不能自拔。 许久,她抬起头来,柔声说道:“夫君,这黄沙之上不能待得太久,空气中那乌蒙蒙的光线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咱们赶紧下去吧!” “嗯?光线造成伤害?我在混沌界生活了那么久,没听说过有这种事。”燕阳很是纳罕。 “这里不一样的,你以为我们甘愿生活在黄沙底下呀?”色白华奢美目飘忽,“不管是谁,只要在上面待个十天半月,一准会脱一层皮!” 色白华奢自幼生活在苍狼界,对这里的状况自然熟稔,燕阳相信她不会骗人。 “那好,咱们赶紧下去,省得受了伤害。”燕阳说道。 “好的,奴家这就传授你沙遁的法诀。”色白华奢说道。 那法诀并不复杂,燕阳没用到一盏茶工夫就学会了。色白华奢不太相信,追问了好几遍,直到彻底相信燕阳没问题,这才拉着他的手,一同扎向沙里。 须臾之后,燕阳感到空闲的那只手触到了硬地,睁开眼睛一看,赫然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不大的空间,这空间就像一个小小的居室,其间摆放着一些日常生活设施。 站直身躯之后,色白华奢说道:“这就是奴家的家了,你看怎样?” 燕阳一边打量一边说道:“很好,比我想象的强多了,我先前还以为这里布满了沙子呢。” 色白华奢笑道:“你不是苍狼界的人,自然不明白这里的状况。这只是开始,以后让你吃惊的事还多着呢。” 叙谈之中,燕阳肚子发出一阵响动。 色白华奢道:“你肯定是长时间没吃东西,饿得受不了啦,肚子都提抗议了,呵呵!” “谁说不是呢,”燕阳笑道,“饿了那么多天,刚才又在你身上费了那么些劲,肚子不提抗议才怪!奇怪,我怎么没发现你这里有什么吃的,你自己如何吃饭?” 色白华奢魅惑地一笑:“你猜!” 第三百零五章 更高的界域 这哪能猜得着!龟缩在黄沙覆盖的地底下,满目都是沙土,连任何想象的空间都没有,猜个屁呀! “我要是说狼族平日都是吃黄沙,你信么?”见燕阳有些发呆,色白华奢调皮地说道。 吃黄沙?扯淡!你他娘的如果吃的都是黄沙,哪来的这么娇嫩的皮肤?肯定有别的东西可吃!嗯,这个母狼看来有些情趣,跟她在一起倒也不寂寞,不过她这喜欢捉弄人的脾性终归不太好。 见燕阳顾自懵懂地盯着她,色白华奢轻轻一笑,说道:“等着,我去给你弄吃的!” 说罢,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燕阳怔怔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不由哑然失笑:原来狼族还有穿墙越舍的功夫,天然是当小偷的料。他由此想到先前混迹皇宫的那些狼人,若是有心偷盗皇室里的珍宝,可谓手到擒来,不知道他们到底实施了多少偷盗行为,窃取了多少奇珍异宝。可惜,即便他们把整个皇宫都掏空,如今也拿不回来了。 不一会儿,色白华奢又悄无声息地穿墙而归,手里提溜着一个半大的狍子,笑着说道:“夫君你运气真好,适才我没怎么费劲就捉到了一只狍子,往常想捉只狍子可不容易呢。” 燕阳纳闷道:这密实的黄沙之中哪来的狍子?莫非是狼族在地底下建了仓库,把早前打下的猎物都藏在里头,需要时随时取用? 似乎是读懂了燕阳的心思,色白华奢笑道:“你一个外来人,自然不明白我们狼族的生存状态。告诉你吧,这些狍子之类的活物,也都是生活在地下的,只是它们嗅觉灵敏,为了防备被狼族捕捉,通常居无定所、四处流窜。其他活物还有野兔、卷羊、黄马、驴羚、野狗等,这些都是我们狼族的食物,如果没有它们,我们狼族也活不下来,饿都饿死了。” 呀,原来如此!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环境如此恶劣的地方,居然存在着这样的生态——狼人们碍于地面上光线的伤害,不得不蜗居地下,而作为狼族的食物的其他活物,也随之生活在地下,与之形成一条相对完整的生态链,虽然显得奇葩,却也合乎逻辑。 这么想着,却见色白华奢已然把狍子用手撕成条块,先往自己嘴里塞上一块,用莹白的牙齿使劲嚼着,接着拿起另外一块往他嘴边送。 对狼人吃生肉,燕阳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三千世界的野狼也是这样。可是色白华奢让他吃生肉,他却很不情愿,于是一边扭头躲闪,一边把她递来的肉抓在手里,问道:“你这里没有能够把肉煮熟的家什?” 色白华奢诧异道:“什么家什,怎么叫煮熟?我们一向是这么吃东西的呀!” 燕阳苦笑着摇摇头,又扫视一下四周,发现果然没有什么做饭的家什。可即便这样,他也不愿意吃生肉,还是不停地琢磨把生肉弄熟的办法。百思无计之中,内心很是焦急,不由冒出一身热汗。 抹一把水涔涔的热汗,随手甩出之后,看到那热汗冒着一丝热气,燕阳蓦然想到自己身上的丹气——那丹气温度甚高,如果聚集在一起,便可以形成丹火,把生肉弄熟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哎呀,老子太聪明了,在这关键时刻,居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丹火!比起愚笨的狼族,老子不知道聪明了多少万倍,嗯!狼族毕竟是狼族,不管如何进化都脱不了狼形,思维还是低级思维,任何时候都没有老子这般才智。 燕阳在誉扬自己的同时,把狼族贬了个一塌糊涂,同时调运浑身气劲,运用再生树的力量激发丹火。 色白华奢看他拿着狍子肉不吃,从旁催促道:“夫君,你快饿坏了,怎么还不着急吃?快吃吧,饿坏了可不得了,做那事都没劲!” 燕阳笑道:“这生肉吃起来没味道,我有办法把肉弄熟,那样的话味道才好呢,你且稍安勿躁。” 说话之间,身边冒出一层紫红色的丹气,那丹气渐渐向髋部聚集,形成一块红色的丹火。 色白华奢看着这一切,神情越来越惊异。 更让她惊异的是,燕阳把手里拿着的那块狍子肉放在丹火上,不大一会儿,那肉竟然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并且冒出一层白皙的油。又过了一会儿,那层油收进肉里不见了,那肉却飘出一股诱人的味道。 “好了!”燕阳收起丹火,把手里的肉撕下一小块,塞进色白华奢嘴里,说道:“你尝尝怎么样。” 色白华奢咀嚼一会儿,嚼得满嘴流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香美味道,眉开眼笑地说道:“夫君,你是怎么舞弄出来的,怎么这么好吃?这就是你所说的熟肉么?” 燕阳笑着点点头。 “呀,这可比我们平时吃的生肉好吃多了,你再给我一块!”色白华奢迫不及待地说道,眼睛里冒着绿光。 燕阳把整块肉递给她,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完,又用丹火烤了几块,二人各自吃饱,方才罢休。
不过,这色白华奢嘴里的美味,对燕阳来说还是很一般,盖因其中没什么盐味。 到了晚上,燕阳拿着狍子肉,从黄沙底下钻出来,把生肉放在黄沙上烤。他想,狼族习惯了吃生肉,肯定不知道油盐酱醋是什么东西,从色白华奢那里注定讨不来盐。不过,黄沙里头说不定有盐分,不妨一试。 烤完之后,下嘴一咬,果然吃出了盐味,那狍子肉登时变得味道鲜美起来。 她把色白华奢呼唤出来,递给她一块让她品尝。她刚刚咬了一口,便惊叫连连,说道:“呀,世间竟有此等美味,难以想象,难以想象!夫君,你真是天神,给奴家带来这等天上的至味,奴家一定要在床上好好补偿你!” 她这么一惊一乍的,惊动了地下的熏鱼等人。四人来到地上,闻到烤肉的香味,毫不客气地争食起来,瞬间把烤好的肉吃了个一干二净。 芳草询问色白华奢,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翻着白眼对胖球说道:“你看看,你看看,人家能弄出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弄不出来呢?简直是白活了!” 另一边,风铃也对熏鱼翻着白眼。 胖球委屈地说道:“人家是异界来的,自然知道怎么弄,咱们狼族从来都是这样,不都是生吃的么?” 熏鱼急忙接话:“是呀是呀,咱们狼族历来是这样的规矩,嗯!” 色白华奢看到两个男人蔫头耷脑的样子,心中甚为得意,满意地盯着燕阳傻笑。 芳草说道:“我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从今往后,好吃就是规矩。胖球你个窝囊废给我听好喽,从明天起,你负责出去捕捉猎物,拿回来让安昂烤着吃。捉不回猎物,小心老娘剥你的皮!” 胖球急忙哼哼唧唧地答应下来。 那边,熏鱼不待风铃发话,赶紧表态:“捕捉猎物是我跟胖球兄弟义不容辞的事,我们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看着两个男人的丑态,色白华奢莞尔一笑,对燕阳说道:“夫君,咱们回家吧,还有正事要办呢,人家等不了了呢,唔!” 自从跟色白华奢搭伙,燕阳方才真正领会了狼族性淫的真谛,好在他年轻力壮,加上有诞灵草加持,对她的无限求索丝毫不惧。 翌日起,燕阳便如甩手掌柜般安居室内,顾自跟色白华奢缠绵温存,任凭熏鱼和胖球四处奔波,寻找猎物。烤熟食物用的丹火耗费的都是体内储存的魔气,对元气没有任何损伤,除了花费些工夫之外,燕阳基本上没什么损失。 熏鱼和胖球先前或许是因为燕阳抢了他们的狼花,对燕阳很不待见,可现在为了享受燕阳烤制的美味,一有机会就跟他套近乎,弄得燕阳很是享受。 可是,燕阳并没被这些日常琐事迷住了双眼,闲暇之时,他不停地琢磨一些事情。 首先是光线伤人的事情。据色白华奢所说,苍狼界天地之间那乌蒙蒙的光线很是伤人,狼族在沙地上待几个时辰就会脱层皮。而燕阳在沙地上待了那么长时间,皮肤依然完好无损。一开始他怀疑色白华奢乃是夸张其辞、故意把情况说严重了,可是后来他反复追问她,又向熏鱼和胖球求证,得到他们的证实之后,他不再怀疑了。狼人们长期生活在这里,对光线伤人的结论肯定不是凭空得出的,而是切实的体验,色白华奢几个人也没有必要对他这个陌生人编造毫无根据的虚言。 反复揣摩之后,燕阳认为自己之所以没被光线灼伤,可能是再生树起了作用。那再生树具有自动抵御外来伤害的灵性,一旦发现外来的光线烧灼皮肤,必定会主动发挥抵御作用,把烧灼之类的伤害消解于无形。由于这一切都是悄然进行的,所以即便是燕阳自己都很难察觉。 燕阳由此想到,自己可能是可以在苍狼界沙地上生存的唯一的异类。没有再生树的滋养,不管是苍狼界的人还是苍狼界之外的人,都很难像他那样在沙地上存活。 从那伤人的光线开始,燕阳把思绪往更深处延伸,断定苍狼界之外必定存在着一个更高的界域,不然的话,那些光线的来源就没法说得通了。那些光线如果出自苍狼界自身,就无论如何不可能具有如此巨大的威压,让生活在其中的人避之唯恐不及,这绝对不符合天地造物的常理。而由于目前所知的其他界域跟苍狼界都是平行界域,其间互不干扰,所以那些害人的光线也不可能来自其他平行界域。 唯一可能的解释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苍狼界之上,还有一个更高的界域。而那个更高的界域,不仅统御着苍狼界,还可能统御着混沌界、伏魔界、方锣界等所有平行界域。 这一发现,令燕阳欣喜,自然也令他惶惑。 第三百零六章 要做翘楚 欣喜的是,他终于知道,世人所说的天外有天不是诳语,而是真实的存在。而对这一真实存在,世人茫然无知,自己却有所窥探。 惶惑的是,那天外之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是人为的,还是造物主开辟出来的?其中的存在,是跟其他界域一样的各色各样的人,还是比这些人更为高级的神祇?都说世上有神仙,而在人们的心目中神仙又或多或少是虚妄,因为谁也没有看到过真正的神仙,若是那高级界域之中存在着神祇,那么神仙便实实在在地生存于宇宙之中了。 倘若真有神仙,那么他们便应该关心凡间的疾苦,不应任由邪恶肆虐,比如伏魔界的魔族。也不应让世人生活在极端恶劣的环境里,比如苍狼界。如果他们真的关注凡间的疾苦,那么凭借他们那无所不能的神通,一应邪恶、悲苦自可轻易被铲除,伏魔界便不再有邪魔,苍狼界便不再有困厄。 可是现在看来,他们并不关心凡间的疾苦,而是听之任之,毫无任何干预的迹象。 莫非那个更高的界域里并没有什么神仙,或者即便有,也不会对凡间的困苦负责?往更坏处猜测,是不是他们故意制造出这些困厄,以使凡人受苦受难,自己却躲在高处看杂耍般取乐享受? 寻思再三,燕阳终究没理出什么头绪,只好把这件事放下了。 第二件事,也是当前最需要尽快弄明白的事,是狼族们到底是如何在沙土里行走的。据色白华奢所说,在沙土里行走的技能叫做沙行,跟沙遁不一样。沙遁很简单,只是钻出或者潜入黄沙,而沙行则是在肉眼不能视物的情况下在沙土中行走很长的距离,捕捉猎物的时候还要准确瞄准目标。 刚开始的时候,燕阳猜想狼族是依靠敏锐的嗅觉做到这一点的,可是后来反复琢磨,认为这一结论不成立。依照常理,狼族嗅觉再灵敏,也不可能透过厚厚的沙土闻到猎物的味道,尤其是猎物距离捕猎者距离很远的时候。 所以,经过反复思量,燕阳笃定地认为狼族注定有在沙土中行走的特殊技能,而这一技能是其他族类所不具备的。 认定了这一点,燕阳有一次跟色白华奢缠绵过后,便趁机向她讨教。 这沙行特技确实是狼族的不传之秘,每个狼人一生下来便从父母那里接受不得向狼族之外的人传授沙行术的教育,这一观念可以说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因此通常情况下,燕阳没有任何学习沙行术的机会。但是有了色白华奢,事情就好办了。那色白华奢是燕阳的魂奴,燕阳想从她那里套取什么非常简单,即便她自己不说,燕阳也能通过神念交流获取有关沙行术的知识,何况她现在对燕阳百依百顺,加之刚刚获得了生理上的满足,燕阳即便是询问她老娘偷汉子的一应细节,她也会抛开所有顾虑、毫不隐瞒地说出来。 事涉沙行术,想到族人传授的不得外传的观念,色白华奢还是多少犹豫了一会儿,不过也仅仅是一会儿而已,接下来她便竹筒倒豆子般将沙行术的秘密和盘托出了。 燕阳仔细听罢,感觉她的描述没什么遗漏或破绽,认为她没有欺骗自己,便开始认真参悟。 这沙行之术,据色白华奢所说,乃是先运用狼族的吐纳功夫,变吞为吐,在身周形成一个辟开沙土的气团。那气团根据施为者的气力,或大或小,气力大的所形成的气团就大,气力小的所形成的气团就小。苍狼界的沙土虽然稳固,但是不像混沌界的沙土那般坚实,所以那些气团轻易便可破开阻路的那些沙土。确定前行方向之后,狼人们便可借助气团一路行进。 而吐纳形成气团,是要耗费狼人的气力的,像色白华奢这样的普通狼人,气力有限,行进的距离不会太远,一般只能在方圆十里的范围内活动。她要捕捉猎物,也只能在这个范围内瞎撞,撞上什么就是什么。如果这一范围内没有猎物活动,那她就只能饿肚子。 她之所以跟熏鱼等人结盟、比邻而居,就是想多几个依靠,自己捕捉不到猎物的时候可以蹭他们的。而据她所说,熏鱼和胖球之所以答应,是因为垂涎她的姿色,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吃到她阴沟里的天鹅肉。为了生存,她所作出的是欲拒还迎的姿态,让他们感觉虽然吃不到但是终究一天会够得着。 呀,这个狼族女人可谓心机婊,原来竟有这样下作的智慧!燕阳心中暗叹。 在燕阳看来,沙行术的秘诀在于吐纳形成气团,其中的关键又在于如何成功吐纳。根据色白华奢所传授的口诀,这套功夫很是复杂,燕阳参悟了好几天方才真正领会。其中的又一个关键,是吐纳者要有足够的肺活量,不然的话,即便学会了口诀,还是难以形成足够大的气团。狼人身躯庞大壮硕,天生具有极大的肺活量,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可是对于混沌界的普通人来说,肺活量无论如何都达不到形成气团的要求。
普通人做不到,燕阳却能够做到。盖因通过诞灵草的滋养和再生树的加持,燕阳的肺活量比狼族大能都大,远远超越像色白华奢这样的普通狼人,通过吐纳形成气团可谓小菜一碟。 燕阳由此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狼人们都生活在逼仄狭小的空间之中,那些大能是怎么炼成并相互联系的? 对于这一问题,色白华奢只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她从别人的谈论中听到,狼族并不是每个人都生活在逼仄的空间之内,许多地方都有廓大的地下厅堂,并且一些地下厅堂之间有宽阔的地下通道相连,那就是狼族统治者和大能们居住、活动的地方。据说从她所居住的地方到达最近的厅堂需要十多天的时间,她虽然向往,但是没有足够的力气,因此一直没有去过。 “那么,那些地方不拒绝陌生人参观吗?”燕阳问道。 色白华奢说道:“听说不拒绝,所有狼族都可以进去。我还听说,那里的主人对前往参观的陌生人都非常欢迎,称其为狼族之中的翘楚,并千方百计把他们留下呢。” 燕阳闻言颔首。的确,有本事进入地下厅堂的人,基本上都是体质出类拔萃的人,即使没修习武功,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稍加修炼,便是狼族的中坚力量,这样的人自然是统治者和大能们笼络的对象。 “有朝一日,我也去地下厅堂走一趟!”燕阳随口说道。 色白华奢搂着他的肩膀,送过一阵馨香,启动樱唇,笑道:“怎么,你也想成为狼族的翘楚?” “心向往之!”燕阳淡然一笑。 “可是,你并不是真正的狼族呀!”色白华奢嘻嘻一笑,“要不咱们赶紧生几个狼崽子,让他们长大了以后去做翘楚。” 燕阳笑道:“那就等得太久了,我还是自己先做了翘楚再说吧。老子英雄儿好汉,我做了翘楚,到时候他们自己也是。” 色白华奢闻言,露出向往的神色。世世代代身为普通狼人,她从来没敢动什么进阶的心思,如今听燕阳这么一说,她心中不由升腾起一丝上升的希望。无论何时何地,对任何处于底层的人来说,只要有哪怕一丁点可能,他们便无不盼望着成功地走上更高的阶层。燕阳的一席话,无疑点燃了色白华奢那一直沉寂着的希望。可是,对于像燕阳这样从异界来的人,她终究不可能抱太大的希望。 从心底里,她始终把燕阳视作普通人,并且是比之普通狼人犹有些不如的普通人。 因此,她希望的火苗只是点燃了一瞬,随即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好在她的生活追求并不高,只要燕阳陪伴在身边,给她提供肉体和精神上的欢愉,她也就知足了。 接下来的几天,燕阳想实践一下新学的沙行术,便跟色白华奢一同外出捕猎,收获甚丰,甚至捕捉到了一匹色白华奢等人以前从未捕捉到的黄马。 色白华奢很是欢喜,捋着黄马那厚厚的鬃毛笑个不住。燕阳见她如此喜爱,便把黄马留着不杀,给她当玩物。 令色白华奢吃惊的是,几天之后,燕阳沙行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三十里,远远把她甩在了后头。在燕阳远行的时候,她默默地守在十里之内的地方,琢磨着他是不是妖孽。 这样的事情自然瞒不过熏鱼几个人。他们知道色白华奢向燕阳传授了沙行术之后,纷纷进行告诫,可是除此之外,没做其他举动。毕竟这事木已成舟,想挽回已经不可能了。 那风铃在几个人中心思最为灵活,一次吃过烤肉之后问燕阳:“安昂,你在混沌界肯定不是一般人,不然的话不可能有这样的能耐。你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到我们苍狼界干什么来了?你要是存心来做歹事,那就赶紧离我们远点,省得连累了我们!” 燕阳双手一摊,作出无辜状:“我跟你们说过了,我是不慎失足,跌落到虚空甬道之中,无奈来到了你们这里,要是知道哪里能回去,我早就转身回去了,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停留。一个失足来到这里的人,能做什么歹事?你告诉我,这里到底有什么歹事可做,我去做上一两件,好不好?” 芳草说道:“哼,你可别装无辜、讨我们可怜。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都没有穿行十里之外的本事,你一个外来的,怎么一下子就能穿行三十多里?这等妖孽的事体,不可能平白发生,一定有其他缘由!” 第三百零七章 男儿当自强 面对两个女狼的逼问,燕阳不能默不作声,只好胡乱编个理由说道:“你们非说有什么缘由,那我只能说,我有一些比一般人大点的夯力气,能够多跑点路。在混沌界的时候,周围的伙伴们都称呼我为力士安。” 胖球皱眉道:“胡扯!要论力气,你们混沌界的人如果都像你这样身形单薄,肯定比不了我们狼族。” 熏鱼赞同道:“是极是极,便是像我这样的狼族矮子,在你们混沌人面前也可以称雄。” 说着,得意地瞟了风铃一眼,那意思就是:老婆你看,终于有被我比下去的人了。 燕阳笑道:“鱼兄,球兄,你们应该知道,力气大小跟个头什么的没多少关系,关键看筋骨是不是有劲。你们要是不服,咱们不妨做个试验。” 色白华奢因为自家夫君被同伴们褒贬,先前脸色有点黑,也隐隐认为燕阳的确像同伴们说的那样,力气头比不过狼族,可是听到燕阳这番不服输的话,心中不由暗赞他有志气。她自己心性很高,自然也希望燕阳有坚强的心性。 风铃撇嘴道:“外来的,你想做什么试验?再怎么做试验,不是个就是不是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她跟芳草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原本在色白华奢面前有一种优越感——尽管熏鱼和胖球有些歪瓜裂枣,可是不管怎么说自己找到了伴儿,而色白华奢还单着。自从燕阳出现之后,她们的那种优越感便不存在了,而且至少从表面上看,色白华奢似乎过得很幸福,这说明在那个方面,燕阳不比熏鱼和胖球差。如此一来,她们的优越感瞬间转变成了卑微感,因此存心要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找回来。 她们认为,现在就是找回优越感、求得心理平衡的好机会。并且,她们笃定地认为,那份优越感注定能够找回来。 但听燕阳说道:“我这个试验就是,我一个人能够轻轻松松地把鱼兄和球兄举起来,而他们两人合力也举不动我。这个举人试验,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做。” 原来是这样的试验呀,嗨!安昂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自己挖了个坑你知道不知道?一个人举两个,两个人举不动一个,呸!你也忒小瞧我们狼族了,现实马上就要打你的脸了呀,哈哈! 五个狼人,包括色白华奢在内,都是这个想法。不同的是,色白华奢暗自为燕阳担心,而其他四人则幸灾乐祸。 这么赚便宜的事情,熏鱼和胖球答应得相当爽快。 先是由燕阳托举熏鱼和胖球。 熏鱼、胖球原本就有一身蛮力,加之为了不让燕阳托举起来,用上了千斤坠的功夫,浑身血脉贲张、青筋暴露,眼睛之中充满血色,更增加了托举的难度。 色白华奢见状,愈发为燕阳担心。 风铃和芳草却从旁嘻嘻笑着,准备看燕阳的笑话。 燕阳打量几人一眼,神情镇定自若,来到熏鱼和胖球面前,拍拍他们的肩膀,问道:“鱼兄,球兄,准备好了吗?” 胖球憋着劲,粗声粗气地说道:“早就准备好了,不要罗嗦,赶紧举!” 他和熏鱼憋劲憋得非常吃力,恨不得燕阳立马动手,省得他们耗费更多的气力。 燕阳却是不慌不忙,在他们身边悠闲地转悠着,对风铃和芳草说道:“两位女士,你们说说,我能不能把鱼兄和球兄举起来?” 风铃知道自家男人的德性,寻常在床上办事的时候都憋不了多久,眼下这么一直憋着劲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于是内心焦灼地对燕阳说道:“光说不练假把式,你不会真的举不起来,故意磨蹭时间吧?” 这话明摆着有激将的意思,意在催促燕阳赶快动手。 燕阳却仍自不慌不忙,又问芳草:“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芳草怀着跟风铃同样的心思,说道:“想有什么用,关键是你能不能举起来!” 燕阳笑笑,说道:“好,既然你们这么着急,我就做给你们看!” 说着,来到熏鱼和胖球背后,扎起马步,双手分别抓住二人脖颈,调整气息,大喝一声,当即把他们举过头顶。 熏鱼、胖球立时感到浑身僵硬,气息流动不畅,想要挣扎,却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风铃、芳草看到自家夫君被燕阳轻而易举地举在头顶,只是无力地踢蹬着腿脚,并无其他反抗的动作,不由被惊呆了。须知,要把一个人举起来,托住腰或者抱着腿最容易,而掐着脖子举是最难的。而今,燕阳不仅用的是最难的托举动作,而且看起来毫不费劲,说明人家的力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人家刚才并不是吹牛,这力士安的称号便是在苍狼界也能称得起。
“行了,你快把他们放下吧,他们的脸都憋成紫茄子了!”色白华奢说道。她的内心既吃惊又得意,却不想让同伴过分难看。 燕阳很听话,把熏鱼和胖球放下,无奈二人已经没有力气站立,一下子委顿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许久之后呼吸方才平复。 “接下来该你们举我了。”燕阳淡然说道。 熏鱼摆摆手:“不必了,我们服了!从今往后,我们也叫你力士安。” 这等掐着脖子把人举起来的功夫,漫说举起两个人,便是举起一个人,熏鱼自忖也做不到,所以干脆认输,省得丢更大的人。即便如此,熏鱼知道回去之后风铃也会教训他半天,若是继续丢人,风铃必定会动用武力,那可不是容易承受的。 燕阳却道:“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代表得了球兄么?万一球兄不服——” 胖球急忙截断燕阳的话:“代表得了,代表得了,我也服了,从今往后就叫你力士安!” 他领教了被燕阳掐住脖子连气都喘不上来的厉害,哪还敢继续挣挫。 “嗯,这就好!”燕阳开始闲庭信步,“从今往后,你们再也不小看我了,很好,很好!” 色白华奢不给他更多的抒发感情的机会,过来揽住他,亲昵地问道:“夫君,累了吧,要不要休息?” 燕阳摊摊手:“我这个样子,你看像累了吗?我看鱼兄、球兄倒是有些累呢,呵呵!” 这句话说得另外四个人都有些尴尬。 良久,熏鱼站起身,说道:“力士安,你有这般能耐,完全可以谋取进阶,不必蜗居在我们这偏远之处甘于平庸。” 胖球附和道:“对呀,男儿当自强,不思进取可不行!” 听他们这么说,燕阳感觉他们对自己彻底服气了,于是说道:“嗯,你们这个建议很好,我的确应该干一番事业、出去闯一闯。只是我初来乍到,不知道其中的门径,烦请两位多多指点。” 熏鱼说道:“我等身处穷乡僻壤,原本对那些事情也不是很了解。各级官员和那些大能,寻常也都不来这里,不然的话,像华奢这样的美貌女子早就被他们收走了,哪能沉寂这么多年!我等出生在这里,没有闯出去谋生的能力,只能画地为牢,在此自生自灭、繁衍生息。你不一样,来自异界,见多识广,又有恁般能耐,蜗居在这里可惜了。” 这番话一下子戳中了燕阳的心窝子。他不慎误入苍狼界,无时无刻不想着重返三千世界,无奈找不到回去的门径,只能权且跟熏鱼他们厮混在一起,可是至于终老于此,他是万分不甘心的。出去闯一闯、谋取进阶是桥梁和踏板,寻获返回三千世界的甬道才是终极目的。而闯出去这一步是必须走的,否则只能困死在这里。 “嗯,你这个建议可以考虑。”燕阳颔首,“只是我跟华奢新结连理,不忍心就此抛下她,因此踌躇难决,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其实,在阴阳交合之中得燕阳滋润,色白华奢的身体已经开始起了一些变化,气劲较之以往更为充盈。她本来冰雪聪明,燕阳打算暗中传授她一些修炼武功的法门,待她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便带着他一同出去闯荡。这不单是基于他对色白华奢的感情。在他看来,有一个土生土长的狼族陪伴在身边,遇到事情的时候可能更容易解决。 回到自己的小屋,燕阳把这些想法说给色白华奢听,她沉吟片刻之后便答应了。俗世中像她这样美貌聪明的女子,都希望为自己开辟一片更加广阔的天地,她自然不能免俗。加上她对燕阳的痴情,自然不忍心二人就此分开、永不相见。 按照循序渐进的原则,燕阳先是传授了色白华奢一些基本的修炼法门,待她完全领悟并修习到一定程度之后,便传授她一些从狼族大能那里参悟出来的武功。 在跟狼族大能拼杀的时候,燕阳跟狼五河等人打斗了那么久,就是要领略狼族的功夫,狼人们所施展出来的武功基本上都被他吸收消化了。即便是吞吃功夫,他被狼人吞吃过两回,对其中的关窍也可以说了如指掌,毫不陌生。今后如果遭遇敌对的狼人,他完全可以用狼族的本门功夫跟他们拼杀,而且能够确保立于不败之地。 如今,这些功夫正好可以用来传授给色白华奢。 色白华奢虽然聪明、很快领悟了修炼法诀,但是武功进阶却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好在她很有耐心,并不急于求成,所以每一步都走得非常扎实。 而对燕阳来说,不用等到色白华奢修炼到很高的武功境界再出外闯荡,只要她具备行走出去的能力就可以了,因此那些事情并不遥远。 第三百零八章 撞破了墙 这个过程用了几个月的时间。 燕阳虽然急于回到三千世界,甚至可以说心急如焚,但是他知道光着急没用,一些事情必须按部就班地来,该花费多少时间就花费多少时间,耐心非常重要。 在这一过程中,他通过色白华奢几个狼人,了解到了狼族更多的信息。 在三千世界的时候,混迹于皇宫中的那些大能姓名之中都有个狼字,比如狼五河、狼忑缇,可是来到苍狼界之后,燕阳所接触的五个人姓名之中没有一个狼字,这不免让他感到奇怪。 当他把这一问题提出来的时候,色白华奢告诉他,在苍狼界,狼这个姓氏是皇家专有姓氏,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身份,平民百姓一般不能使用,不过也有特殊情况,那就是皇家赐姓。 皇家赐姓,乃是皇家赐给具有一定成就的平民的姓氏,对皇家来说是一种恩赐,对接受颁赐的平民来说则是一种莫大的荣耀,自此摇身一变成为皇家一族,并且可以世世代代享受皇家所享有的好处。 一般来说,皇家赐姓只颁赐给武功修为达到苍狼三层境的武者。苍狼界里的武功修为,从低到高划分为五个等级,从苍狼一层境到苍狼五层境不等。苍狼一层境之下则统称为茂才境,属于寻常武者。苍狼一层境和两层境,属于进阶武者。苍狼三层境以上,称为皇家武者,因为那些武者不管先前是不是平民,都有了皇家赐姓,所以都变成皇族的人了。皇家武者之中又有两个层级,苍狼三层境和四层境属于侍卫级,苍狼五层境则是月主级。 燕阳听罢这些介绍,很是为恁般繁琐的等级划分所困扰,不由叹道:“哎呀,苍狼界的皇室实在是闲得没事干了呀,整天闷头琢磨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连一点远大志向都没有,嗯,闹心!” 色白华奢笑着回怼道:“你一个外来人,懂得什么?要不是有这么多等级压着、一级服气一级,那不就乱了?” 燕阳想想也是。任何社会,要维持既定的秩序,就必须设定各种等级,一级压一级,谁都甭想越级挣挫,不然的话可能就真的乱了。色白华奢自幼生活在封闭的环境里,不懂这些大道理,可是凭借直觉说出的话倒还真有一定的道理。 他揣测,自己的武功修为在苍狼界应该属于月主级,而色白华奢则属于茂才境。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月主这个称号跟狼族完全不搭界,为什么不叫狼主呢? 色白华奢告诉他,在苍狼界,狼主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其他人都没有资格称为狼主。如果月主级武者都改称狼主的话,那就乱了套啦。 燕阳想到的另外一个问题是,自己并非狼族,而狼族的沙行之术不能外传,一旦出外闯荡的时候人家问起来,应对不好露了馅,可能会牵连到色白华奢,让她白白丢了性命。 对于这个问题,色白华奢倒不是多么担心。她告诉燕阳,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二人之间的多次交合,燕阳身上已经具备了些狼族的气息,尽管从长相上看燕阳还不怎么像狼族,可是通过简单的化妆,应该能蒙混过去。 听她这么一说,燕阳顿时茅塞大开。对他来说,易容就是一碟小菜,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到时候稍稍易容一番就可以了。他原先最担心的是自己身上没有狼族的气息,可是而今色白华奢却告诉他已经有了,显然那些气息是通过阴阳交合从她那里得来的。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虎视眈眈地盯着色白华奢。 色白华奢被他那色眯眯的眼睛盯得浑身发毛,一边后退一边说道:“干什么,你可不要乱来啊!” 缠绵一阵,色白华奢温柔地依偎着燕阳,悄声说道:“夫君,你适才说什么繁琐,奴家突然想到我这个名字也有些繁琐,不如把色白两个字去掉,就叫华奢,你看怎样?” 燕阳笑道:“嗯,你终于知道改掉自己的毛病了。色白华奢这个名字,直白地告诉人家自己就是白富美,确实太过张扬,改成华奢很好。” 做了充足的准备之后,二人跟熏鱼等人告别,外出闯荡。 华奢所在的地方属于春熙郡,距离皇城大约有二十日左右的路程。若在往日,由于行动能力受限,他们肯定无法抵达。可是经过这些日子的修炼,华奢已经具备了日行三十里的能力,尤为关键的是,燕阳不但对沙行之术已经驾轻就熟,而且还能在沙土中开辟出一个居室般大小的气团,以供二人夜间休憩。倘若没有这样的技能,二人绝对不能日复一日地接续赶路。 风铃和芳草面对即将出行的华奢,都有些蔫头耷脑。作为华奢的发小,她们何尝不想像华奢那样外出闯荡一番?尽管不知道将来是什么样的结果,可毕竟见识了外面丰富多彩的花花世界,总比生生世世困守在这偏僻的一隅强。 华奢对她们也有些留恋,可毕竟外面的诱惑太大,那些留恋在它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跟风铃、芳草挥泪拥抱之后,华奢毅然决然地跟随燕阳踏上了吉凶未卜的路程。 在沙土之中行走,方向不太好确定,好在狼族人人有一份狼行图,就好像三千世界里的地图,标明了皇城的位置,燕阳确定了大致的方向之后,便朝着那个方向行进。 先前他也曾经打算钻出沙土,带着华奢在空中飞行,可是却无论如何都飞不起来。刚进入苍狼界的时候他也尝试飞行过,可是奇怪得很,怎么尝试都没飞起来,他由此判断,这里的天空有克制飞行的功能设定。出发之前再次尝试未果之后,他彻底死心了,只能在沙土之中缓慢行进。 依照狼行图的指引,只能大致辨别方向,未免会走弯路,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行走一日,感觉累了,燕阳便将身周的气团扩大,二人在里头休憩。维持那庞大的气团,原本需要不停不休地不断吐纳,而燕阳因为有再生树助力,所以不需要这样做,休息的时候再生树可以替代他。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顺便做点其他事情,比如跟华奢做那男女之间不得不做的畅快事。 在沙土之下分辨日夜,全靠身体里面的生物钟判断。燕阳的作息时间不太有规律,生物钟不准,可是狼族具有遗传下来的作息基因,生物钟极其准确,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黑夜,燕阳只能乖乖听从华奢指点。 如此晓行夜宿,约摸过了一个月左右,二人终于抵达皇城附近。寻找那传说中的地下厅堂,又花费了十天左右的时间。 是日中午,二人行进之中突然感到前面产生了巨大的阻力。 燕阳听华奢讲述过,地下大厅都有厚厚的围墙,其中的沙土都用人工夯实了,特别结实。他意识到这是撞到了地下厅堂的围墙,穿过围墙就可以进入大厅了。 于是,他让华奢退后,自己则运足力气,大力向围墙撞去。 一次又一次,那围墙在他的撞击下发出咚咚的声音。 经受了上百次撞击之后,那围墙终于破开了个一丈大小的口子。 燕阳拉着华奢的手,欣喜地跳入大厅。 不过,下一刻他却呆住了。 只见距破壁不远处,密密麻麻地站着几十个劲装大汉,一个个横眉立目,直视着他们。 “各位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燕阳哪还不知道自己闯了祸,眨巴着眼,装作无辜地扫视着眼前的劲装大汉。 那居中的劲装大汉板着脸说道:“谁是你大哥,别没来由地套近乎!你把大厅的墙壁撞破了,还问怎么回事,装糊涂是不是?” 燕阳摊开手,继续装无辜:“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撞破的。来到这个地方,只是觉得它有点硬,所以稍微用了点劲而已,谁能想到这是一座墙壁呀,嗨!”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想:老子就是故意撞破了墙壁,你们能怎么着?不把墙撞坏,老子怎么进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老子不用蛮力寸步难行,总不能让一座墙硬生生挡住了吧,哼! 燕阳装无辜装得很像,那劲装大汉看他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于是稍稍把口气放缓,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到皇城来干什么?” 华奢答道:“大爷,我们来自春熙郡,一向没出过远门,想来见见世面。” 劲装大汉听华奢喊他们大爷,一个个几乎笑歪了嘴,七嘴八舌说道:“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见了人连怎么称呼都不会,嘻嘻!” “嗯,这两个愣头青七闯八闯,迟早会闯出祸来,哥哥你等着瞧吧。” “呀,这个女的虽然无知,但长得还可以,在乡野埋没了这么多年,可惜了,唉!” “该着跟他在一起的这个小子有福,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你让人到哪儿说理去。” 居中的劲装大汉听同伴们胡说八道,面色有些不悦,呵斥道:“够了!你们都是体面人,在两个乡下人面前说这些浑话,小心让人笑话!”等到同伴们住了嘴,劲装大汉对燕阳说道:“小伙子,你应该修习过武功吧?” 燕阳道:“修习过一点,不算多。” 劲装大汉道:“一点是多少?现在是什么水平?” 燕阳挠挠头:“什么水平不好说,因为从来没跟外头的人比过。在我们那个地方,捕捉个猎物什么的倒是基本上没人比得过我。听人说皇城里头有什么进阶武者,我应该就是那么个水平吧,嗯!” 劲装大汉们听了,都捂着嘴笑起来。 燕阳继续装无辜:“哎呀你们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第三百零三章 大漠苍狼 桑无相笑道:“那就不好说了。追名逐利之人往往利欲熏心,怜悯恻隐之心都被侵蚀掉了,可能不会关心贫幼孤弱。” 燕阳道:“看来老天有眼,冥冥之中特意安排您这尊菩萨前来抚育我、关照我!” 桑无相说道:“类似的话,你娘亲已经对我说过了,咱们之间还是免了这些俗套吧。” 这句话让燕阳回忆起了娭夷跟桑无相初次见面的情形。由于了解了燕阳的过往,娭夷对抚育燕阳长大的桑无相万分感激,见到桑无相之后千恩万谢个不住,甚至不惜拋撇皇娘之尊要跪下对桑无相表示谢意。那一刻,燕阳不认为那是娘亲不自重,他由此窥见的是娘亲对自己无比深厚的关爱之情。回想起娘亲先前为自己所受的种种苦楚,燕阳不由涕泪交流。 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之心比海深。从娘亲这一举动中,燕阳对母子深情有了更加真切的体会。 作为署理掌门虞大海的妻子,柳瑶姬也来看望过娭夷一次。燕阳暗中观察,发现柳瑶姬的眼神之中隐隐透露出些许失落。是啊,若非跟蛰罗雀有那番瓜葛,说不定柳瑶姬现在就是燕夫人,享受皇子妃的尊贵,取代顾晚晴的位置跟皇娘亲近,令众多人羡慕,可是如今——,唉!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呀。 胡思乱想之间,顾晚晴现身屋内,笑道:“你们聊什么呢,说了这么大半天?” 燕阳道:“说你呢,带着怀孕之身,整天跟着娘亲四处游荡、显摆。” 顾晚晴上前揪住他的耳朵,故作咬牙切齿状:“好啊,你个没良心的,我整天陪着婆婆解闷,你却说这是显摆!” 燕阳急忙告饶:“我是怕你们遭遇歹人劫持,并没有其他意思,你别这么粗暴好不好?” 顾晚晴松开手,说道:“歹人劫持?撇开我这个巅峰武者不说,你在路上招纳的那几个刺客凶神恶煞般在旁边站着,哪个不长眼的劫匪敢伸头?” 燕阳不再跟顾晚晴纠缠,对桑无相说道:“说真格的,那几个刺客表现如何?” 桑无相道:“我跟他们长谈过一次,他们都是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才做了刺客,本性还是良善的,我已经把他们编入队列之中。” “那就好!”燕阳说道,“云霄宗要发展壮大,将来还要招募更多的弟子,只是要对他们严加管束。” 闲聊一阵,各自散去。 不过,燕阳的心绪并未平静下来。他刚刚从桑无相那里了解到穿越虚空甬道的技能,心中发痒,总想着试上一试,晚间休息时还跟顾晚晴谈论此事。 顾晚晴闻言,当即劝阻道:“异界凶险,诸种情形捉摸不定,你又何必冒那个险?目下咱们刚刚过上安定的日子,再加上我已经身怀六甲,万一你有甚不虞,你让我们怎么办呢?” 一边言语劝阻,一边施展出女人的温柔试图感化。 然而燕阳却始终不打算放弃。 顾晚晴了解自家男人的脾性,知道劝不住燕阳,只好允准他权且一试。 翌日,燕阳把桑无相召来,正式谈论穿越甬道的事情。桑无相并未多说什么,频频点头而已。 商议既定,桑无相又把伏魔战队成员召集到一起,向他们通报此事。除了留下鲁俊卿处理宗门事务之外,其他人都跟随燕阳来到附近的虚空甬道,准备跟他一起穿越到伏魔界。 按照燕阳的想法,此次穿越只是一个尝试,到达伏魔界之后,稍作停留便穿越回来。可是桑无相明白,伏魔界的情况瞬息万变,倘若到达之所是道、魔双方的战场,想马上回来不是嘴上说的那么容易,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所以他带上了伏魔战队的几乎全部成员。 再次重复一遍穿越虚空甬道的法诀以及抵达目的地的口诀之后,桑无相排定了穿越次序:他自己居首,燕阳次之,炽磐第三,利鹿孤等紧随其后。 待诸人准备就绪,桑无相率先冲入虚空甬道,转瞬之间消失在甬道之中。 燕阳紧随其后,一边默念着法诀,一边冲进甬道。进入之后,他感觉先前肆意切割身体的空气乱流变成了一种温和的力量,推着自己快速前行。他仔细体验着这种此前从未经历过的感受,虽然心跳有些加快、头有些晕,却浑不在意。 在此期间,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的成长经历,甚至看到了自己产生记忆之前的诸种状态——当自己作为新生儿呱呱落地之后,一个美丽绝伦的少妇,也就是自己的娘亲娭夷,眼含泪花,温柔地把自己抱在怀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双眼连眨都不眨一下。他还看到,在自己因饥饿而发出的啼哭声中,娘亲笑容满面地解开衣襟给他喂奶,而他则一边贪婪地吮吸着,一边感受着那甘甜的乳汁所带给他的温馨。他还看到,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几个蒙面人潜入兰邸,用蒙汗药麻翻了娭夷,抱起尚在襁褓中的自己,越墙而出,进入慢慢荒野。他又看到,在一个寒冷的早晨,一个裹在襁褓里快被冻僵的婴儿,被一个大汉发现,快速抱起,飞身来到一个简陋的小屋,急忙生火取暖……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犹如亲历般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沉浸在这样的思绪之中,燕阳浑然不觉时间之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但觉浑身一轻,接着眼前一亮。 直到此时,他才蓦然省悟自己刚才身处虚空甬道之中,举目四顾,却发现身边并无桑无相等人,视野中只有望不到尽头的漫漫黄沙。 这是怎么个情景,怎么来到了这里,这好像不是伏魔界呀,哪有任何道、魔相争的迹象?难道是桑无相传错了口诀? 惊异过后,他反复寻思,方才想起自己在虚空甬道之中光顾着回忆从前的情形,浑忘了念诵关于目的地的口诀了! 明白了这一点,他当即挥拳猛击自己的脑袋:你个蠢货,回忆成长经历有什么用,关键时刻掉链子,把最要紧的事情忘到了脑后,该死! 自怨自艾一阵,他回望来时的通道,打算立即折返回去,孰料那虚空甬道已经被流动的黄沙堵死了。气怒之中,他奋力挖掘,可挖掘的速度终究赶不上黄沙填埋的速度,忙活一番之后只得作罢。 坐在黄沙上休息一会儿,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即便把通道挖开了,没有回去的口诀,自己也很难回到原来的地方。他因此开始埋怨桑无相,为什么在出发之前没有提醒自己不要在甬道中胡思乱想,又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回到云霄宗的口诀。 最后他终于明白,到了这一地步,只能想办法自救了,任何埋怨都没用。 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自己现在处于哪个界域、如何在这个界域生存。 放眼望去,这个界域极其荒凉,除了满目黄沙之外不见其他任何物事,甭说房屋、树木、山丘河湖了,地上连根枯萎的杂草都没有,除了流动的黄沙,到处一片死寂。 这显然不是人类能够生存的地方,生存环境之残酷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难道这是一个从所未知的死域? 他心中生出无尽的悲戚。 悲戚过后,求生的欲望告诉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奋力找到生存的希望,哪怕出现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于是,他踩着没过脚脖的黄沙,开始了艰难的前行。累了,就躺下休息一阵,而后继续上路。 好在这荒凉的所在没有太阳,只有稍显微弱的亮光,地上的黄沙没有任何热度,不然的话他早就被烫熟了。 这个地方好像也没有昼夜的概念,燕阳感觉自己已经行走了好几天,天空依旧是那副灰蒙蒙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不但天空,地面上也没有任何变化,依然只有漫漫黄沙。 天地造物,居然造出了这样的所在,除了彰显天道不公,还在彰显什么? 燕阳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漫无目标地走着,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困了便躺在沙地上睡一觉,饥饿感越来越严重,却完全没法解决,再迁延些时日,说不定会被活活饿死。 饥肠辘辘之中,燕阳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面色越来越憔悴。 正自百思无计,蓦然感到脚底下的黄沙开始晃动,接着看到四周黄沙呈现异样突起,再接下来,燕阳看到从突起的沙堆中冒出几个被细沙包裹着的人。 几个人从沙地里冒出来之后,连续晃动着身躯,把沙粒抖掉,诧异地盯着燕阳。 燕阳发现,沙地里一共冒出了五个人,身形高矮不一,面庞宽窄不同,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嘴巴特别大。 这一特征,跟皇宫大内之中那些狼人看上去一模一样。 燕阳立马作出判断:自己误打误撞,不慎进入了苍狼界。 应该说,这是燕阳最不喜欢的界域了。狼族生性好杀,而且通常使用卑劣的吞吃那种不算多么正大光明的手段,想想都觉得恶心,加之燕阳杀了那么多狼人,内心深处已经生出对狼族的深刻厌恶。 可是,不管情愿不情愿,既然闯进来了,那就只能跟狼人们好好周旋了。 一个身材较矮、看似头领的狼人直眉瞪眼地盯着燕阳看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小家伙,看你这副皮包着骨头的样子,应该是从异界来的吧?” 燕阳点点头,说道:“不错,我来自混沌界。” 他知道,自己的气味跟狼人不同,在那些嗅觉异常灵敏的狼人面前,如果非要说自己是狼人,肯定会立马露馅,与其费那番周折,不如爽利承认。至于承认之后的结果,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第三百零九章 可造之材 其中一个劲装大汉笑道:“穷乡僻壤之人,不知道进阶武者是什么样,竟敢拿来类比自己,忒也好笑!我看你不是进阶武者,倒像个莽撞武者,一到皇城就把厅墙撞破了,哈哈!” 那大汉笑得很是放肆,燕阳恨不得上去撕破他的嘴。 居中的劲装大汉似乎是这伙人的首领,对那放肆大笑的大汉抛个白眼,又对燕阳说道:“咱们狼族一向珍视人才,如果你真是进阶武者,那也是可造之材,说不定还有上升的空间。你的同伴是什么修为?” 燕阳应道:“她刚修习武功不久,应该是茂才境吧。” “这样啊!”大汉稍作沉吟,“你撞破了墙,按规定是要赔偿的,你赔偿得起么?” 燕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赔不起,我们没什么钱,吃饭还发愁呢!” 大汉说道:“没钱不要紧,我看你有得是力气,能一下子把厚实的墙壁撞破。仔细忖量忖量,我这把子力气恐怕都很难做到呢。” 燕阳顺杆而上:“大人谬赞,我确实有把子力气,人称力士安,嘿嘿!” 大汉颔首:“嗯,力士安,不错!既然是这样,那你就负责把破墙修好,修葺材料、工具什么的这里都有,回头你找人领。修好了墙,你再找我,我测试测试你到底是什么修为。” 燕阳闻听这话,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那大汉测试他的修为,显然是想给他安排什么差事,从今往后他在皇城就有立足之地了。忧的是,修墙不但是个力气活,还是个技术活,他从来没干过这个,怕修不好受人家责罚。 然而事情弄到这个地步,不修墙就得交钱赔偿,而自从来到苍狼界之后,他连钱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料想华奢也没什么钱,哪里赔偿得起,只好无奈修墙了。 “修墙没问题,大人放心好了!”燕阳放下心中委屈,装出十分乐意的样子,“不过,到时候我去哪里找你呀?” 另外一个劲装大汉说道:“真是个乡野莽汉,连我们乞提队长都不知道!你听好了,这里是皇城西厅,我们是西厅侍卫队,这位是我们侍卫队队长!” 那队长补充道:“嗯,我叫狼乞提,你到时候报我的名字,自然会有人领你去见我。” “多谢乞提队长!”燕阳深施一礼。 那伙人走了之后,燕阳忙活着寻找修墙的材料和工具。管事的还算和善,并没怎么刁难他。 一应物事齐备,燕阳开始修墙。虽然从前没干过这活,但他干起来仍然很像模像样,完全不像个外行。不远处值守的两个侍卫看他干得挥汗如雨,不由暗赞这个小伙子实诚、干活不惜力气。 花了小半天工夫,把墙修好,燕阳请那两个侍卫验收。那侍卫几乎是全程盯着他把活干完的,哪还用得着验收,摆摆手说道:“行了,不必验收啦,你快去找乞提队长吧!” 燕阳道过谢,带着华奢在一个角落里休息一阵,便去找狼乞提。 姓氏带着狼字,燕阳料定那狼乞提起码是皇家武者,因此见面之后,燕阳态度很是谦卑,一口一个大人地叫着。狼乞提的办公室很是阔大,端坐在高椅上的身形显得有些渺小,可是经过燕阳的一再恭维,他不由感觉自己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狼乞提站起身,来到燕阳身边,说道:“来吧小子,让我看看你有什么功夫。” 看到狼乞提摆开架势,燕阳不敢径自过招,怕不慎伤了他,等着他出招。狼乞提见燕阳束手束脚,有些不耐烦,开始主动出招。燕阳见招拆招,一一化解了狼乞提的招式,打到后来,一时兴起,浑忘了自己的身份,出招毫不留情,反倒把狼乞提弄得手忙脚乱、招架不迭。 狼乞提狼狈后退,喝道:“够了!” 燕阳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不由后悔起来,一边跺脚一边拍打自己的脑袋。 “小子,你确认自己只是进阶武者?”狼乞提板着脸问道。 燕阳挠挠头:“不确认,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层级,平时只是胡乱练习而已。我听说刚刚修习武功的叫茂才武者,可是在春熙郡跟同伴们切磋的时候,他们谁都打不过我,我就知道自己的修为已经比茂才境高了。而皇家武者都是有皇家赐姓的,我没有赐姓,因此又不敢谎称皇家武者,只能说自己是进阶武者了。” 狼乞提颔首:“嗯,你这番解释倒也说得通。修为再高,在得到皇家赐姓之前,也不能冒称皇家武者。由此看来,你是个守规矩的良民。” 燕阳急忙点赞:“大人见识高明,我确实循规蹈矩,从来不敢破坏皇家的规矩。” “那么,你这些本事是跟谁学的呢?”狼乞提追问道。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足见狼乞提不是蠢笨之人。燕阳出身偏僻乡野,练就了这等出乎狼乞提意料的本事,肯定有高手指点,不然的话无论如何到不了这个水平。从刚才交手的情况看,狼乞提感到燕阳的有些招式极其高明,便是像他这样的皇家武者也不是人人都能掌握,而一个乡野武者是不会自己凭空创出这样的招式的。
燕阳当然猜到了狼乞提这一问的用意,他如果说这些功夫都是自己悟出来的,那肯定会露出破绽、引起狼乞提的怀疑。思来想去,只好编出一个师父,希望能够蒙混过关。 “禀大人,先前的时候,有个皇家武者,叫什么来着?嗯,好像叫狼五河,去过春熙郡。”燕阳故作回忆状,“我当时刚开始习武,成天价舞枪弄棒,在外人面前也是如此。那狼五河看到我那拙劣的招式,眉头皱成一个疙瘩,说我那些招式简直没法看。” 狼乞提眉毛一挑:“你说的是狼五河?” 燕阳诧异道:“莫非大人跟他认识?” 狼乞提笑道:“岂止认识,老朋友啦!狼五河那个家伙很不安分,整天东游西窜,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去你们那偏僻的春熙郡一点都不令人奇怪,不去反倒成了问题。” 燕阳暗自庆幸:呀,自己这是蒙对了呀!方才之所以蒙出个狼五河,就是因为他已经被自己杀了,死无对证,想不到那家伙居然跟眼前这个人是朋友。如果狼五河是个安安分分的人,自己这么蒙肯定会露馅,好在他不安分。嗯,从狼五河在三千世界的表现看,那个家伙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狼五河挑了我许多毛病,弄得我很是灰心丧气。”燕阳继续说道,“不过,我后来才知道他是个好人,不光会挑毛病,还喜欢教人,当场教了我许多修炼的法门和招式,让我感觉受益匪浅。并且,他不是教完就算了,还要逼着我把那些法门和招式练熟,练不好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打,我可挨了不少打呢,唉!” 听燕阳编出这么不着边际的谎话,华奢几乎忍不住笑出来,只好捂着嘴强自忍住。令她纳罕的是,燕阳根本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狼五河这个人,怎么编得这么有根有据,而且编到了狼乞提的老朋友身上? 狼乞提听罢,笑着说道:“你刚才说到了狼五河的另外一个毛病——好为人师。那个家伙固然有些本事,可是不该四处显摆,好像本事比别人高出许多似的,并且喜欢收名不见经传的后辈为徒,谁也不知道他收了多少。” 燕阳继续装憨卖呆:“听大人这么说,我就是狼五河师父的徒弟了?” 狼乞提道:“可以这么说吧,尽管你没行正式的拜师礼。既然你是五河的徒弟,那就师出有名了,并且我是五河的朋友,对你会多加关照的。只是五河进入混沌界多年,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怪想他的呢!” 燕阳暗道:那个张狂的家伙已然被老子杀了,你再怎么想他也回不来了,不想倒省事。 “那么,大人,接下来我该怎么办?”燕阳作愁眉苦脸状,“我跟我老婆打算出来闯一闯,下狠心来了皇城,可是一来就闯了祸,幸亏遇到了宽厚的您,要不然可就完了。” 狼乞提笑笑:“你说对了,幸亏是遇到了我,也幸亏你是五河的徒弟。你还不知道呢,你这个老婆那么漂亮,如果没点背景,你是保不住的,光我手下那些侍卫就能把她生吃喽。我刚刚还听到他们商议着如何把你老婆弄到手呢,嘿嘿。不过,现在好了,有我在,谁也不能把她怎么着。并且,依我看,你的武功境界至少已经达到了苍狼四层境,有资格申请皇家武者,一旦获得认可,你就摇身一变成为皇族了,到时候谁还敢欺负你?” 燕阳躬身施礼:“多谢大人保佑!” 狼乞提摆摆手:“还是不谢吧,马上就成为一家人了。我尽快把你的申请递上去,相信很快就会批下来的。你先在我这里当差,做个侍卫,你看怎样?” “那可太好了,多谢大人栽培!”燕阳又深施一礼。 看着燕阳那卑微的神态,狼乞提为笼络了一个可造之材而很是得意。他知道,像燕阳这样的人,迟早会混出名堂来,自己不笼络,总有其他人招揽,自己卖个顺水人情把他招揽过来,不说有什么好处,至少没什么坏处。 接下来,狼乞提召来一个侍卫,仔细吩咐一番。那侍卫唯唯听命,带着燕阳和华奢去往一个所在,说道:“看来乞提大人对你们很是关照呀,给你们分配了一个特别大的住所,又特意交代不要难为你们,这回你们走了狗屎运啦!” 燕阳在狼乞提面前毕恭毕敬,对这个侍卫却不那么客气,说道:“狗屎运不狗屎运的,还不是个人的造化!像仁兄这样的人,能不能走狗屎运很难说呢。” 那侍卫本来想贬损燕阳一顿,不料却被燕阳立马怼回来,脸色有些难堪,却也明白燕阳不是任由别人揉搓的善茬,想要发作,又不得不强行忍住了。 第三百一十章 移民计划 燕阳对侍卫不客气,其实并非出于狂妄,而是因为有那个底气。通过跟狼乞提的接触,他看出来皇家对有本事的人还是比较青睐的,连狼乞提都感觉他的武功修为至少是苍狼四层境,他岂会不知道自己的修为已是月主级别?这样的级别,跟狼主,也就是苍狼界的最高统治者,乃是同一个层次的存在,并且只要有机会表现,就能被皇家确认。届时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月主,是高于狼乞提的存在,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会放在他眼里! 其实,狼乞提之所以对燕阳这般优待,也是因为燕**有超凡修为,料定燕阳乃是狼中龙凤,迟早会一飞冲天,到时候自己还要仰仗他。其中的款曲,侍卫自然不明白,所以想在新来的燕阳面前立威,没想到讨了个没趣,悻悻离去之时满怀怨恨,盘算着什么时候把面子找回来、给燕阳一个特别大的难堪。 燕阳带着华奢来到自己的住处,看到那阔大的房间,对狼乞提多少有些感激。华奢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房间,心中很是激动,登时有一步登天的感觉,暗想自家夫君果然有本事,一到皇城就弄了这么大一个房子,今后说不定会混出什么名堂、给自己什么惊喜呢。这么想着,看燕阳的眼神不由变得更加温柔了,动作也有些撒娇撒痴起来,一时之间气氛甚为氤氲。 翌日,狼乞提把燕阳编入侍卫队,带着他值班。言谈之间,得悉狼族都比较守规矩,很少有人作奸犯科,所谓值守云云,其实并没有多少事,不过是东游西逛而已。那昨日对燕阳言语不逊的侍卫神情还是不那么友好,但是燕阳并不在意。 过得几日,狼乞提把燕阳召到办公室,递给他一个证书。燕阳一看,发现原来是自己的皇家武者身份批下来了,并且赐名狼力士。燕阳揣测,这可能是由于当时自己在狼乞提面前自称力士安,狼乞提没再继续追问他叫什么名字,所以糊里糊涂地把这个名字报了上去,批复者也就糊里糊涂地照着批了,只是去掉了一个安字而已。 安昂也罢,力士安也罢,反正都不是自己的真名,跟现在的狼力士一样,所以燕阳并不在乎。 狼乞提却道:“狼力士,你这个名字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名副其实,却也多少有些招摇。你当知道,一众皇家武者都是自视甚高、桀骜不驯的主儿,你在人家面前自称力士,人家可能不那么服气,说不定会时不时跟你干上一架、灭灭你的威风,因此你须低调做人,把尾巴夹得紧紧的,以免招惹事端。” 燕阳心道:招惹什么事端?谁要是敢挑衅,老子一准把他打成猪头!狼族武者的本事老子又不是没见识过,杀都杀了不少,不介意再多杀一些。说什么尾巴夹得紧紧的,这不是胡扯么,你们狼族有尾巴,老子又何尝有尾巴,想夹都没得夹呢! 嘴上却道:“多谢侍卫长提醒,我会的!” 狼乞提颔首:“嗯,年轻人懂得谦虚,不错!我刚才说了你知道的,现在说些你不知道的。咱们狼族所生活的界域,生存环境恶劣,便是狼主也不得不屈居于漫漫黄沙之下,堂皇气派无法彻底展现,内心憋屈得很。为此,皇家早有移民其他界域的打算,并且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只是苦于实力不足,尚未全面实施。像你这样出身乡野之人所以能够暴得皇家身份,体现的便是皇家求才若渴之心,不管是谁,只要有本事,便会得到皇家青睐。而这一青睐不是无偿的,到了需要为皇家移民计划冲锋陷阵的时候,作为高端力量的皇家武者必须不怕牺牲、奋勇拼杀。所以,皇家武者不仅是一个荣耀,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这一点你务必牢记。” 嗯?移民计划?往哪里移?不会是往三千世界移吧?燕阳闻言,顿时警觉起来。据狼乞提所说,由于实力有限,那移民计划尚未全面实施,如此说来,肯定是已经开始小规模实施了。 按说也是,像苍狼界这般超乎想象的恶劣的生存环境,任谁都不愿意在这里过活,狼人也是人,又岂会心甘情愿地在这里受罪?因此,想向其他界域移民也是极其正常的。问题是,如果整个界域的人都转移到了另外一个界域,那么注定会对那个界域造成强烈的破坏和冲击,甚至会引发两个界域的人之间的全面争斗,导致那个界域狼烟四起、生民涂炭,最终的结果可能就是两败俱伤。 这一可怕的结果,是很容易能够预料到的。 令人捉摸不定的是,那已经开始小规模实施的移民计划,到底是怎样实行的,是派了一些人打前站,还是分散潜入,以便时机成熟的时候突起暴发?尤其关键的是,那移民的目标界域到底是哪里? 听燕阳提出这一问题,狼乞提说道:“移民的目的地,目前还是个秘密,不能透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现在只能说,狼族武者探查了所有的界域,只有两个界域宜居,其中一个便是伏魔界。不过那伏魔界道、魔双方长期争斗不休,到处魔气冲天,最终孰胜孰负难以逆料,我狼族武者不可能参与。所以,剩下来的便只有一个选择了。”
燕阳装出省悟的样子:“啊,原来如此!伏魔界如果魔气滚滚的话,那我们狼族去了也很难生存,不小心着了魔可不是小事。那选定的目标注定天朗气清、景色优美,非常适合人类生存。” “自然是这样!”狼乞提说道,“多年以来,皇家安排了许多人前往渗透,甚至渗透到了皇宫大内,可以说甚有成效。据返回来传递情报的武者讲述,那个地方的确十分适合人类居住,可以说是人间天堂。不过,据说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变故,渗透到皇宫大内之中的狼族武者一夜之间没了音信,后来经过查探,是被本土武者剿杀了。狼主闻之不胜愤怒,正在谋划一些大的动作以图报复。” 呀,大事不妙! 听到这里,燕阳哪还判断不出狼乞提说的是什么?狼族的移民目标居然真是三千世界,而得悉皇宫大内之中的狼族被剿杀之后,狼主居然又要实施报复!如此一来,三千世界要有祸患了。 看来,自己得想方设法尽快回到三千世界,不然的话,事情可就遭了。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心急如焚。 回到居室,华奢看到燕阳手上的批准证书,高兴得又蹦又跳。蹦跳一会儿,发现燕阳神情落寞、无精打采,关切地问道:“夫君,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这是——,啊,是不是对人家无端改了你的名字不满意?” 燕阳挤出一丝笑容,支吾道:“就算是吧!我自己称自己是力士安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当听到人家喊狼力士的时候,总感觉有点别扭。” 华奢笑道:“你这是不适应,习惯了就好了,我会尽快让你习惯的。从今往后,我每天喊一万遍狼力士,看你习不习惯。” 燕阳跟她敷衍一阵,上床睡了。 一宿无眠,燕阳终于想明白了,返回三千世界的事急不得,必须寻找并抓住合适的机会,干着急没有任何用处。 次日,尽管带着黑眼圈,但是燕阳的心态却恢复了正常,殷勤地跟在狼乞提身后四处巡查。 那被燕阳得罪的侍卫,叫做听三毛,是皇家武者狼弗降的徒弟。狼弗降是真正的皇族,并非赐姓武者,由于听三毛寻日奉承得紧,因此对听三毛很是惯宠,得知听三毛被一个新来的侍卫不屑,便有心替他出气。 是日,狼弗降让人给狼乞提传讯,说是听闻新来的武者狼力士大名,心中好奇,打算见他一见,看看他到底是否人如其名。狼乞提不知道燕阳跟听三毛的过节,加之想奉承狼弗降,问都没问,便把燕阳打发到狼弗降的府邸。 狼弗降见到燕阳,大马金刀地坐在圈椅上,连屁股都懒得欠一欠,洋洋说道:“哟,我当是多大的力士呢,原来也是一个头两只手呀,不怎么样,不怎么样!” 燕阳不明白狼弗降为什么对他是这副满眼瞧不起的态度,可是看到站在狼弗降背后的听三毛之后,立时猜到了怎么回事,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你这狗仗人势得也太明显了吧,竟敢恁般侮辱你家老子,老子今天连狗带主子一起打了,看你们这两个惫赖的家伙能怎么着! 说时迟那时快,燕阳身随心动,一个箭步窜到狼弗降身边,连人带圈椅搬起来,一个旋舞,大力摔向旁边的一块大石。 狼弗降想不到燕阳竟是这般孟浪,惶急之中连声呼叫着,手忙脚乱地想跳出圈椅,却哪里跳得出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连同圈椅硬生生摔在石头上,那圈椅哐啷啷摔得粉碎,他自己则被摔得七荤八素,半边身子都麻了。 听三毛看到师父吃了亏,狐假虎威地喝道:“力士安,你哪来的胆子对皇族放肆?你现在惹上了大祸,很快就要身首异处了,还不赶紧跪下赔罪!” 燕阳冲到听三毛面前,抬手就是几个响巴掌,说道:“身首异处是吧,跪下赔罪是吧,那你快点跪呀,为什么光站着吆喝?” 这左一个巴掌,右一个巴掌,很快就把听三毛的脸颊扇成了紫茄子。听三毛想躲,却哪里躲得开,耐受不住燕阳那持续扇过来的巴掌,终于不再装腔,膝盖一软,给燕阳跪下了,一边跪一边后悔不该招惹这个无知无畏的凶神。 第三百一十一章 打出威风 在苍狼界,尤其是在皇城,谁都知道皇族是惹不起的存在,面对皇族欺凌的时候往往选择躲避或忍气吞声,听三毛对这一情形知之甚悉,算准了自己背后有狼弗降这个皇族靠山,加上燕阳出身乡野、无胆无识、不敢拿他怎么样,因此才敢于放手对付燕阳。他万万没想到,燕阳不但对他这个有强大靠山的人浑然不惧,而且对正宗皇族武者都不客气,做出了一般人不敢做的事,他这回结结实实地吃了个眼前亏。 被燕阳左右开弓扇耳光,先前的那份豪气消失殆尽不说,还反过头来给人家跪下了,而且是当着自己那皇族师尊的面,听三毛那原本肿胀的脸更是如同火烧,羞愤得比猴屁股还红。 一旁的狼弗降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高声喝道:“够了!” 燕阳停下手,扭头面对着狼弗降,说道:“够了?多少才算够?一百,还是二百?你刚才是不是数着呢?” 狼弗降身为皇族,知道皇族不得仗势欺人的戒律,自从燕阳出手的那一刻起,他便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行为鲁莽了,不该为了自己的弟子而侮辱一个皇家武者。不管怎么说,皇家武者也是皇家的人,尽管跟正统皇族身份上还是有区别,自己对人家出言侮辱,那就等于侮辱了皇家,这是皇家戒律所不允许的。都怪自己护犊子心切,并且偏听了听三毛的一面之词,以为狼力士初来乍到、软弱可欺,可以给他个下马威,好好镇唬一番,没想到人家是个烈性子,根本不吃这一套,自己反倒落了个没脸。 而今,人家打了人之后还得理不饶人,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这可怎么处?就此服软的话,不但丢了皇家的人,而且从今往后自己在徒弟面前腰杆都挺不起来了。如果不服软,就得来一场硬拼,在拳脚上比胜负。不过,据狼乞提所说,这小子有苍狼四层境的修为,跟自己不相上下,绝对是个硬茬,硬拼的话也是胜负难料,自己要是输了那会更难堪。 事已至此,已然没有别的选择了,只好拼拼再说。 想到这里,狼弗降不再忍让,昂声说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在老子跟前撒野,就不怕有什么后果?” 燕阳语带戏谑:“是你个老东西先撒野好不好?老子先打小狗,再打老狗,顺序一点都没颠倒呀。怎么,你个老狗皮痒痒了,着急挨打啦?” 这副混不论的样子,直把狼弗降气得七窍生烟。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便是再不想打也得打了。 “好,既然你想找死,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狼弗降一咬牙一跺脚,摆开进攻架势,开始凶猛出招。 听三毛不知死活地跳着脚喝彩道:“好,师父威武,把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打成肉饼!” 燕阳怒气填膺,先避开狼弗降的锋芒,一个箭步来到听三毛身旁,使出一招一波流功夫,一下子把听三毛打瘫在地,拍拍手说道:“哼,胡叫乱吠,不知所谓!” 狼弗降见弟子被燕阳打废,心中愈发气愤,张牙舞爪地欺近身来,要跟燕阳拼命。燕阳冷斥一声,先行躲避,而后再次使出一波流功夫,双掌推出,瞬间把狼弗降击倒在墙角。 顾及狼弗降也是皇家武者,燕阳没想要他的命,所以只是用一波流这等寻常功夫应战。若是祭出冠玉金刚神功,狼弗降恐怕小命难保。 狼弗降一招被人击倒,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呆呆地看着燕阳,似乎眼前那人就是鬼魅。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感到浑身筋骨欲裂,使不出半分力气。 燕阳冷峻地看狼弗降一眼,拍打着手,似乎手上沾染了尘土,说道:“这么不经打,还敢惹事,简直丢人现眼到家了,嘁!” 说着,扭动身躯扬长而去。 狼弗降先是怨恨地看着燕阳的身影消失不见,而后扭头看着委顿在地上的听三毛,恶骂道:“没眼力见的蠢货,你他娘的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煞星,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听三毛那痛苦难当的神情,被狼弗降这么一骂,越发狰狞难看了。 翌日,狼乞提把燕阳召到办公室,阴阳怪气地说道:“好你个狼力士呀,亏我这么提携你,没想到你原来是个惹祸精!” 燕阳道:“侍卫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是他们招惹我,不是我主动招惹他们,那都是他们自找的。” 狼乞提把长长的鼻子凑到燕阳脸前,说道:“事情怎么发生的不重要,结果如何才重要。你意气用事,一下子打废了一个进阶武者,尤其关键的是还打伤了一个皇族,这个账怎么算,你心里没数,可是皇家心里有数得很!那狼弗降已经把奏章递进了尚书省,说不定狼主会亲自过问此事,你那颗天不怕地不怕的脑袋究竟还能在脖颈上待多久,就看你到底有怎样的造化了!”
燕阳梗着脖子说道:“我就不信皇家不讲是非曲直、一味偏袒自家人。如果处事不公,我不介意闹进皇宫,搅它个天翻地覆!” 狼乞提怔怔地看他一会儿,而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年轻人,意气用事总归不太好,还是收敛些吧。那狼弗降一向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老子早就对他有意见了,这回他偏偏又惹到我的下属头上,哼!你放心,我会设法替你分辨、给你减轻罪责的,料想无论如何还闹不到杀头的分上。从心底讲,我是佩服你的,不打则已,一打就打出威风。活了这么多年,我都没这么痛快地打过一架呢,哈哈!” 燕阳眨巴着眼,开始犯迷糊,心想,你他娘的到底是哪头的,一会儿威胁吓唬,一会儿又说打出威风什么的?老子受人欺负,既然不想忍,当然要打出威风,难道还要不疼不痒地跟对手玩过家家? 不过,他内心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皇家死揪着这事不放,他一准要闹它个鸡犬不宁。说实话,那些狼族武者他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 十日之后,终于等来了结果。一个傲慢的家伙端坐在狼乞提的办公室,对匆匆进来的燕阳说道:“嗯,你就是那个打伤了狼弗降的狼力士?” 燕阳镇定答道:“没错,我就是狼力士!” 那人尖声尖气地说道:“年轻人意气风发,可惜用错了地方。皇族是咱们苍狼界至高无上的存在,你应该知道的,嗯?无端生事,打伤皇族,兹事体大,不容小觑。这件事已然惊动了狼主,狼主降旨要严加处分呢!” 燕阳淡然道:“至高无上的存在,也不能仗势欺人,如果这就是皇家所立的规矩,那我不介意当面跟狼主理论理论!” “哟,口气挺冲呀!”那人瞥一眼站在身旁的狼乞提,继续说道,“皇家的规矩怎么定,岂是你一个寻常武者所能干预的,嗯?不过,咱们苍狼界讲究平等,皇家从来没什么仗势欺人的规矩,在这一点上你还真跟狼主理论不着。” 狼乞提随口附和道:“是是是,狼主英明神武,岂能定下那样不合理的规矩!” 那人白他一眼:“我听说你递了什么辩驳状,为自己的属下分说?” 狼乞提点头哈腰:“是有这事。大人您也知道,那狼弗降寻日飞扬跋扈得很,行事霸道狠毒,在这件事的是非曲直上,一定是他非他曲。” 那人笑道:“乞提老弟,幸亏你也是皇族身份,怎么这么不明白事理?这是非曲直到底如何,是你说了算,还是狼主说了算呢?” “自然是狼主说了算!”狼乞提急忙回答。 “照啊!”那人拍拍桌子,“总算你还没忘了这个理儿。不过,连你都能看明白的事情,狼主岂能看不明白?那狼弗降的脾性,本人也知道,他自己找打,谁都替不了他。可既然他递了状子,狼主又恰好关注到了,那么这件事就总得有个交代。” 燕阳道:“怎么个交代法呢?” 那人鼻子里哼一声:“两个选择,认打还是认罚。” “认打怎么说,认罚又怎么说?” “认罚的话,”那人喝口茶,缓缓说道,“先去向狼弗降赔罪,并且从今往后成为他的奴才,听从他的使唤,不得有任何违拗。” “大人,这样的惩罚,不啻天大的侮辱呀!”狼乞提皱眉说道。 那人又白他一眼:“侮辱什么?他不愿意认罚的话,还可以选择认打呢!” “认打又怎么说?” “认打的话么,那就简单啦!”那人笑笑,“尚书省合议之后,提出了一个绝好的方案,五个月主级武者在皇室外的广场上摆个擂台,等待狼力士去打。倘若狼力士击败了五个月主,那他打伤狼弗降的事情皇家就不追究了,而一旦落败,还是得给狼弗降当奴才。” 狼乞提一听这话,当即心惊肉跳。说来说去,还是要狼力士给狼弗降当奴才呀!在狼乞提看来,甭说五个月主,便是一个月主,都能把狼力士打得半死不活。那月主是谁?在武功修为上是跟狼主一个级别的存在。放眼整个苍狼界,也只有十多个月主,这回为了对付狼力士,皇室竟然出动了接近一半的月主,狼力士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此劫。 那人说完,一双眯缝眼来回扫视着燕阳和狼乞提,等待他们的选择,当看到狼乞提那愁眉苦脸的表情之后,不由露出一丝讥笑的神情。 从适才的一番对话,燕阳感到狼乞提对他确实比较关心,内心不由对狼乞提生出诸多谢意。面对皇室对狼弗降的偏袒,他思绪翻涌,又不由暗叹天下乌鸦一般黑。 而皇室给出的两个选择,无论选哪个,对他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挑战。 第三百一十二章 降服仪式 挑战面前,不接受也得接受,没得选择。一个堂堂男儿,如果选择做野狼的奴仆,那就彻底丧失了尊严,变成了与野狗差不多的存在。所以,燕阳把心一横,决定挑战那五个实力超群的月主。 月主乃是苍狼界最顶级的存在,虽然没有狼主的权势,但是具有比肩狼主的层级,令人向往,求之而不得。这样的存在,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在三千世界,燕阳虽然击杀了众多狼族大能,但是那些大能应该只是普通的皇家武者,有些甚至是进阶武者,在修为上比月主差之甚远,所以,燕阳对能否击败月主,而且是五个月主,心中并没有多少把握。 可是事已至此,没有把握也得做,对他来说,可能的选择只有这一个。 “我选择挑战五个月主!”思忖一番过后,燕阳斩钉截铁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此言一出,前来传达皇家旨意的那个家伙和狼乞提均有些吃惊,却也没表现得多么惊异。换了谁,也不会选择做狼弗降的奴仆,燕阳这么选倒也不太出乎他们的意料。在他们看来,燕阳勇气固然可嘉,而连续挑战五个月主,是完全不可能成功的事,因此他们看向燕阳的眼神多多少少都带了些怜悯。 没再多说什么,那个家伙起身告辞了。 狼乞提皱着眉头,抱怨燕阳道:“哎呀狼力士,你终究还年轻,不懂得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终于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里。皇家开出了那样促狭的条件,无论你怎么选,最终都是一个结果——成为狼弗降的奴仆,永世不得翻身。唉,这样的结果,是我很不愿意看到的。不过你放心,你的妻子华奢,我会替你照拂,不会让她跟着你受难,你就放心去吧。” 燕阳瞪起眼睛,不悦道:“侍卫长,你就这么盼着我成为狼弗降的奴仆?我狼力士一身本事,说不定能干翻那些月主呢!” 狼乞提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说道:“你是个不服输的家伙,这一点从初次见面我就看出来了,从内心讲,我喜欢年轻人这样的性格。可是不管是什么样的性格,总得面对现实。那些月主是什么人?那都是人中龙凤、万中无一,不是什么人都能达到那个境界的。我狼乞提活了五十多年,无时无刻不想着提升自己的修为,结果如何?还不是只能在皇家武者这个阶梯上蹭蹬!人要有自知之明,凭你现在的本事,甭说击败五个月主了,便是击败一个月主都是天方夜谭。” 狼乞提越是苦口婆心,燕阳越是反感,不耐烦道:“侍卫长别再啰嗦了,到时候看结果就行啦。等到我击败月主们的时候,你别忘了鼓掌就行!”说罢愤愤而去。 狼乞提看着他的背影,不住叹气摇头。 回到居室,燕阳没想到面对的又是华奢的婆娑泪眼——原来有多事的侍卫把相关事体通报给了华奢,华奢想到即将面对的黑暗的未来,当即痛哭不止,见到燕阳之后更是泪如泉涌。 燕阳好一番安抚,华奢方才稍稍平定下来,恳求道:“夫君,咱们赶紧去哀求狼弗降,向他服个软,请他发善心放过咱们好不好?” 燕阳冷峻说道:“此事不必再提了,那狼弗降该死,我还打算结果他的性命呢,怎会去求他?你等着,待我击败了那些月主,一定会把狼弗降带到你跟前请罪!” 华奢百般规劝,无奈燕阳死活不答应,她也只好镇日以泪洗面了。 三日过后,皇家传讯,要燕阳前往皇家广场应战。 燕阳结束停当,大步流星地赶往皇家广场。 这皇城不比他处,到处都有地下通道连接,只是拐弯抹角之处甚多,好在有皇家来的人引领,燕阳不用费劲巴拉地走冤枉路,所以很快就到了。 任何时候,皇家的排场都是少不了的。离得老远,燕阳便听到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响。进入广场,看到锣鼓声中一众歌女载歌载舞,气氛很是妖娆。广场四周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一个个交头接耳、言笑晏晏。广场南侧硕大的舞台上,一排溜端坐着五个器宇轩昂的狼人,料想那就是等待燕阳挑战的月主了。 执事领着燕阳登上舞台,对他介绍道:“狼力士,台上坐着的五个月主,分别是月碗、月兔、月思、月缶、月阀,都是苍狼界资历最深的月主,你上前行礼吧!” 燕阳淡然说道:“我为什么要行礼?今天双方是公平对决,谁也不矮谁一头,要行礼也是相互行礼!” 那执事摇摇头,苦笑道:“早料到你会这样。你要不是这么犯倔,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反正你很快就要做人家的奴婢了,且容你顾自风光一会儿吧,我不逼你。”
说罢,走到月主们跟前,嘁嘁喳喳地说着什么。 月主们或是点头,或是摇头,神情不一,但都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燕阳,似乎想把他吞下肚去。 执事跟月主们嘁喳一阵,返回身来,对着台下高声说道:“降服仪式开始,请狼力士选择首先挑战哪位月主!” 什么,降服仪式?这明明是双方对决,怎么成了降服啦? 不解与恼怒之中,燕阳一把拽住准备闪到台口的执事的衣领,说道:“降服仪式是怎么回事,你给老子解释清楚!” 那执事挣挫一阵,挣脱不开,只得说道:“狼力士,这是月主们适才定下的名称,与我无干,你要怪罪就怪罪月主。” 燕阳明白这是月主们因为他不行礼,故意对他进行折辱,当即放开执事,对台下说道:“嗯,降服仪式这个名称好,名副其实。诸位瞪大眼睛,看着我如何降服台上坐着的那些人模狗样的月主!” 看热闹的人群中传出一阵哄闹。这个莽撞无知的小子,把降服仪式说反了意思,这不是故意惹至高无上的月主们生气么?得罪了月主,今后他还怎么在苍狼界混?哎呀,无知不可怕,就怕无知得没边了呀! 等到哄闹声停歇,燕阳指着台上说道:“谁叫月碗?赶快下来,接受老子的降服!” 那月碗乃是苍狼界资历最深的月主,如果现任狼主因故殒身,按顺位他是可以直接继任狼主的主儿,而今被燕阳恁般羞辱,顿时七窍生烟,一个纵跃跳到燕阳面前,恨恨说道:“好个轻狂小子,既然你着急找死,那就休怪老子不客气了!” 说话之间身形飘动,接连使出凶狠招式,直击燕阳要害。 月碗人高马大,出招凶狠,逼得燕阳不得不暂且后退避让。台上坐着的其他四个月主见状,不由嬉笑起来,心想,狼力士你个无知小儿,光知道肆意轻狂,这回领教到我们月主的厉害了吧?一交手你便只剩了招架之功,待会儿你连如何招架都不会了呢,哈哈!似你这等微末修为,原本用不着出动五个月主,也不知道狼主到底怎么想的,居然钦点五个月主出马,嘁! 月碗出手不留情,攻击招式绵延而出,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燕阳击杀。无奈对手身法甚是灵活,往往在看似避无可避之间避开他那凶猛的杀招。月碗不以为这是对手高明,而是认为这是对手侥幸,因此招式越来越快,不给对手留下任何腾挪的空间。 跟月碗交上手之后,燕阳并未运用全力拼杀,而是在试探之中仔细揣摩对手的招式。他发现,月碗的修为比他在三千世界击杀的那些狼人高了若干个档次,绝非易与之辈。月碗所使出的杀招,多是他此前没见过的,其中的奥妙需要认真参悟。 因为这样,燕阳打算引出月碗更多精妙的招式,以便加以吸收,所以并未跟月碗硬碰硬,而是故意露出些破绽、显出些败象。 月碗被燕阳摆出的假象所迷惑,以为对手实力不济,攻击起来更加肆无忌惮,几乎使出了全部拿手的招式。 他一开始便被燕阳激怒,有些心浮气躁,打斗过程中见一应招式不能建功,越发焦躁起来。须知巅峰武者对决,除了招式的比拼,还有心态的较量,一旦心态不稳,招式便有可能走样,而今月碗正是这种情况。 燕阳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待到月碗所有招式都已使出、不得不重复使用先前用过的招式的时候,登时反守为攻,不单使用自己惯常用的招式,而且化用了许多月碗刚才所用的招式,招招直击对手要害。 月碗瞬间感到压力大增。他发现,通过这段时间的拼杀,对手不但没被击溃,而且战力越来越强,弄得自己都不太好招架了。不但如此,他惊奇地看到,对手在攻击招式中似乎糅杂了他自己刚才使用的招式! 这等逆天之举,差点让他惊掉了下巴。一个年轻人,能够抵挡一个月主这么长的时间且不说,还现学现卖,能够化用对手的招式,这样的修为,这样的悟性,便是像他这等修为的月主也是绝对不可以轻视的。看来,这个年轻人的修为再怎么高估都不过分,可惜自己一方先前过于低估人家了呀!这样的人才可谓凤毛麟角,十分难得,如果能够为皇家效力,那就是一个栋梁之才。而这样的出类拔萃之才,个性往往高傲,岂会受像狼弗降那样的庸才欺凌! 今天的这场降服大会,应该是选错了目标啊!那被降服做奴才的,应该是狼弗降,而不是对面这个年轻人。 月碗惜才之心渐起,先前焦躁的心情趋于平静,招式不再那么凌乱凶狠了,反倒跟燕阳打得像模像样起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狼主关注 燕阳感受到了对手的变化,但是他来不及琢磨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变化,只是频频出招,对月碗形成持续的压制。 坐在台上的月兔观战良久,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其实,这场拼斗乃是他弄出来的。狼弗降一向跟他交好,寻日无论受了什么委屈都会向他倾诉,他也一直以保护神的姿态护着狼弗降。当听到狼弗降被一个新晋皇家武者欺侮的时候,他当即带着狼弗降觐见狼主,添油加醋地数说狼力士的过恶,弄得连狼主都以为狼力士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了。幸好狼主向来惜才,没动什么杀心,只是打算对狼力士惩罚一番,月兔于是趁机向狼主提出了现在的惩罚方案。狼主虽然认为这一方案对狼力士来说太过残酷,但是出于对月主月兔的宠爱,也就勉强答应在狼主议事会上讨论了。 当狼主召集一众月主商议的时候,月碗首先提出了反对意见,其他三五个月主也纷纷表示反对。但是平日跟月兔交好的几个月主却表示赞同,他们的说辞是:狼弗降是月主月兔的亲信,狼力士打了狼弗降,就等于打了皇朝尊贵的月主的脸,这等以下犯上的举动,理当受到严惩。最后的表决,惩罚方案以微弱优势通过。 月碗被指定作为应战燕阳的五个月主之一,内心是极不情愿的。当月兔跟执事临时商定将拼斗大会改称降服仪式的时候,月碗也表示了反对,但是在场的五个月主之中,支持月兔的占了多数,他只能徒叹奈何。而一旦上场拼杀,月碗还是要忠实履行自己的职责的,不会向对手放水。 可是,坐在台上观战的月兔并不这么看。在他看来,月碗以月主之超高修为,对付寻常武者狼力士居然久战不下,其中必有猫腻,明显是在拆他的台。眼见月碗一忽儿占据上风,一忽儿呈现劣势,一忽儿跟对手打得平分秋色,状态飘忽不定,月兔越发认定月碗把这场打斗当成了游戏,心中越来越恼怒。 打了小半个时辰,燕阳跟月碗之间仍未分出胜负。燕阳本不想使出冠玉金刚之中的招式,以免被狼族武者瞧出破绽,盖因狼族并没有这样的武功,一旦使出来,狼族武者可能会怀疑他的身份。可是对付像月主这般修为高迈的武者,寻常功夫实难取胜。思忖再三,燕阳无奈之中只好祭出鬼魅神功,只是没把伴随神功的乐声放出来。 狼族武者的招式大多粗放沉稳,便是月主也不例外,乍然面对鬼魅神功这等绵密快捷的功夫,自是手忙脚乱。不大一会儿,月碗便气喘吁吁、气力不支,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 混到月主这个层级的,都不是死性之人,加之对这场对战本来心存不满,月碗哪还会容许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眼见不敌,当即跳出战圈,拱手说道:“这场比拼是我输了,到此为止吧!”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均感惊愕。 台下看热闹的瞧不出其中的门道,皆以为月主实力确实不如前来挑战的狼力士,所以认输。而一个月主被寻常皇家武者击败,不是说明皇家武者的能耐高,而是说明那个月主的本事不怎么样。皇朝竟然有水平不如普通武者的月主,着实令人难以相信。 台上的月兔等人则是惊异于月碗居然主动认输。从对战的局势看,月碗的确暂时居于下风,但是这并不是认输的理由,只要继续拼杀,或许就可以挽回颓势,而今他却主动认输,摆明了是不想打了,这反常的举动,明显就是拆台呀! 燕阳则惊异于月碗的坦荡。在场之人,除了月碗之外,谁都不清楚对战双方的真实情形。在旁人看来,月碗只是暂时处于下风,而当事者月碗却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迟早会落败。不过,知道落败和承认落败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一些人纵使料到了落败的结果还是会死缠烂打,而月碗则果断地作出了相反的选择,说明他心地磊落、光明坦荡。 燕阳因此对月碗暗生赞佩。 月碗不管别人怎么想,看也不看台上台下的人,大步流星地走出广场,很快消失不见。 月兔恼怒之中纵身出台,阴沉着脸面对燕阳,恨恨说道:“小子,适才月碗月主留手,没能宰了你,现在你不幸遇到我,应该没那么幸运了。盏茶工夫之内,我要是宰不了你,就把月主之位让给你!” 燕阳观他的神态,听他说话的口气,心知这个家伙不是好鸟,比刚才对战的那个月碗差远了,当即回怼道:“嗯,老子知道了,你喜欢空口说大话,并且说过的话从来不承认。不过,你给老子记好喽,你刚才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到时候如果不承认,老子一准把你的脑袋打成猪头!” 月兔愈加恼怒,说道:“废话少说,出招吧!” 燕阳戏谑地:“老子本事比你高,为什么先出招?你能耐不济,还是你先出招吧!” 月兔气怒之中,合身向燕阳扑来。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之中,魁梧壮硕的狼主斜倚在靠背上,听亲信汇报擂台上的情况。 “什么?”狼主稍稍坐直了身子,神情有些惊异,“你是说,那个狼力士击败了皇朝月主首座月碗大人?” 亲信点头哈腰地回应:“是,陛下!这都是奴才亲眼所见,月碗大人眼见不敌,主动认输。” 狼主又将身子坐直些,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看来那个狼力士是个不可多得的大才呀,竟然具有击败月主的实力!这是不是说,他有跟本主比拼的资格呢?嗯,如果他能活下来,本主倒想跟他较量较量呢。哎呀,皇朝要是多一些这样的人才就好啦!” 亲信静静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任凭狼主自言自语。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亲信进来。 狼主抬头望去:“怎么样,有什么进展?” 那亲信俯首说道:“禀狼主,月兔大人跟狼力士干上了。干上之前,月兔大人言道,如果盏茶工夫之内不能击败狼力士,他就把月主之位让给人家。” “哦?”狼主彻底坐直了身子,“这倒有趣了!月兔敢放这等大言,必定有制服狼力士的手段,嗯!结果呢?” 亲信说道:“结果是,月兔大人一口把狼力士吞到肚子里去了。” 狼主双手拍打着膝盖:“嗯,这就对了嘛!一个月主,敢于放出那样的大言,肯定有不得了的妙招。那月兔号称铁肚腹,但凡吞进肚里的东西,就再也出不来了,狼力士成为他肚里的食物是铁定的了,哈哈!” 亲信皱眉道:“但愿如此吧。不过,陛下,奴才看到月兔大人把狼力士吞下之后,并没露出欣喜的神色,表情反倒非常痛苦呢,身子也一扭一扭的,好像要拼命摆脱什么却摆脱不掉。” “嗯?”狼主忽地站起身来,盯着亲信说道:“你看得真切么?月兔果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亲信频频点头。 “如此说来,那个狼力士竟然有些非同寻常的手段,说不定会把月兔那铁肚腹戳个窟窿呢!”狼主面色沉重,示意亲信退下。 顿饭工夫过后,又有一个亲信前来禀报:“陛下,月兔大人此刻正在地上打滚,不住哀嚎,似乎是被那肚子里的狼力士折腾得非常难受。” “嗯?”狼主惊诧莫名,“狼力士竟有这等本事?那月兔大人怎么还不认输,死撑着干什么,小心把命送了。” 亲信回禀道:“据奴才观察,月兔大人此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恐怕连认输的力气都没有了呢。” 狼主怒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场风波是他惹出来的,他受点折腾也好。这个该死的月兔,修为固然高迈,可心肠却比针鼻儿还小,容不得人,终于给自己带来了祸患!” 亲信道:“陛下说得是,月兔大人确实小肚鸡肠。可现在他就要死了,陛下要不要——” “救他?”狼主来回踱步,“这个惩罚方案,是在本主主持之下制定的,本主之所以一直关注着擂台上的态势,就是想让月主们尽快击败狼力士,不打自己的脸。可是现在,我要是去救月兔,那不就是直接打自己的脸么?唉!” 又过一会儿,另一个亲信前来禀报:“陛下,月兔大人已然昏厥,不过肚腹仍在不停地鼓包。” 狼主颔首:“啊,这是狼力士在月兔的肚子里作妖呀!不管怎么说,月兔是我皇朝的中坚力量,不能让那狼力士一气儿折腾死。事已至此,本主不想出面也得出面了,唉!” 披挂一番,狼主疾步出宫,驾临宫前广场。 众人见狼主现身,纷纷跪地,齐呼万岁。 狼主冲众人挥挥手,来到横躺在地的月兔跟前,蹲下身来摸摸胸口,发现他心脏跳动极其微弱,已经处于濒死状态。 喟叹一声,狼主对着月兔的肚腹昂声说道:“狼力士,别折腾了,出来吧!我是狼主,你有什么话出来当面跟我说。” 但听狼力士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是想出去呀,可是他紧咬着牙关,我出不去啊!” 狼主闻言,站起身冲着几个围绕在身旁的月主使个眼色。月主们会意,急忙俯身,把月兔的大嘴掰开。 等待片时,仍不见狼力士现身,狼主说道:“狼力士,本主已然着人把月兔的嘴巴掰开,你怎么还不出来呢?” 却听狼力士说道:“刚才折腾得太累,我想先睡一觉再出去呢,怎么催得这么急呀?” 什么,睡一觉再出来?你倒是挺悠闲,可月兔快撑不住了呀!若不赶快送医,月兔这条小命就很难保住了。 狼主耐住性子,又要对着月兔的肚子喊话。 第三百一十四章 晋身月主 狼主之所以能够成为狼主,不仅意味着他武功高强,而且意味着他见识非凡。单是武功高强,便只能做一个巅峰武者,而要成为狼主,则必须文武兼备、见识过人,否则如何统驭下属、造福百姓?所以,听到燕阳说在月兔肚子里睡一觉,狼主立马意识到狼力士这是要谈条件。 于是,狼主故意把声调放得柔和些,说道:“狼力士,先前是本主考虑不周,听信了谗言,让你受了委屈。通过此番比武,本主已然认定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你须知道,本主一向求贤若渴,不拘一格地选拔人才。你只要出来,凡事好商量,有什么想法尽管提。这都是本主肺腑之言,并非虚言蒙骗。” 燕阳跟月兔交上手之后,不愿意看他那令人生腻的嘴脸,所以卖个破绽,让他吞到肚子里,也好放手在里头搅和一番。不料进去之后,燕阳发现月兔的肚子比狼忑缇还坚硬,一时之间竟是无从下手,无奈之中只好聚集丹气,以丹火灼烧。初时尚不见有多大的成效,待烧破了坚硬的皮层之后,丹火的威力渐渐显示出来,月兔开始耐受不住,先是强忍着扭动身体,继而调用全身气劲想把他吐出来,不逞之后又想收腹挤压。一连串的动作均不奏效,月兔无计可施之中忍受不住,终于放声嚎叫起来,接着便在地上打滚,直至昏迷不醒。 这个时候,燕阳想要出来,可是月兔牙关紧咬,从嘴里跳出来已经不可能了。无奈之中,他想先歇口气,打算钻破月兔的肚子跳出来,恰在此时,他听到了狼主呼唤的声音。 一听到狼主的喊叫,燕阳本来还算平静的心情登时翻滚起来,一股无名火窜到头顶,心想:好你个偏心又糊涂的家伙,老子不过是教训了一番那个仗势欺人的家伙,你就弄出这般阵仗,硬要把老子逼死,是可忍孰不可忍!若非老子还有点你们奈何不了的本事,此刻早已变成死鬼了,哼!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老子即便是死,也要拉几个月主垫背,尤其是要拉月兔这个可恶的家伙垫背。 后来听到狼主说什么受了蒙骗、求才若渴之类的话,燕阳稍加思忖,认为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老家伙既然这么说,即便过后不认账,也不至于歪到哪里去,于是打点精神,一个纵跃从月兔嘴里跳出来,还故作不小心地碰掉了月兔几颗门牙。 “哎呀,糟糕,把月主大人的门牙碰掉了,他以后还怎么吃东西?”燕阳一边说,一边低着头捡拾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门牙。 狼主急忙上前搀起他,说道:“狼力士,些许小事,何须挂怀!” 燕阳故作惊讶:“哎呀该死,您就是狼主吧?失敬失敬!”一边说,一边拱拱手算是施礼。 一旁的宫廷侍卫和官僚们个个腹诽不已:这个轻狂的家伙,嘴里说着什么失敬,却只是对狼主拱手施礼,连跪上一跪都不肯,说到底还是大不敬呀!他不会愚蠢到连这些道理都不懂吧? 孰料狼主根本不计较这些,一边吩咐人把月兔抬下去寻医治疗,一边亲热地拉着燕阳的手,说道:“狼力士,你有恁般过人的才干,怎么不早来投效皇家呢?” 燕阳说道:“我长期生活在偏远的春熙郡,消息闭塞得很,只是最近才知道外界的事情,所以就来了,可是没想到这皇城里头世道艰险,明明受了人家欺负,还不能讨还公道!” 这番话把狼主说得很尴尬。是啊,人家原本来自偏远的乡野,不懂皇城里头的规矩,更不懂其中的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无意中得罪了一个狼弗降,竟然落得这个下场,如果不是有这么大本事,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尤其重要的是,差点让这个才分超卓的年轻人丢掉性命的决定,还是自己这个最高统治者作出的。 想到这里,狼主不由有些自责,但是他只是拍拍燕阳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跟月兔关系亲密的几个月主,见狼主对狼力士这般照拂,内心均有些不忿,跟随狼主进宫之后,便七嘴八舌地分说狼力士的罪孽——击败了一个月主,打残了一个月主,应该治他死罪。 狼主耐心听他们说完,没着急表态。 翌日,狼主命人把所有月主都找来,议论昨天的事情。 那些没在擂台上现身的月主,其实也跟狼主一样关注着那里的一切,早已把相关情况了解得透彻,听到狼主发问,性格沉稳的月主尚自默不作声,性格活泼的月主则抢着发言。 月主们的观点大致分为两派。 一种意见认为,狼力士有胆有识,不惧权威,并且本领高强,乃是皇朝不可多得的人才,应该好好培育,以为皇朝建功。联系到皇朝蓄谋已久的移民计划,月主们希望朝廷善待人才,以便让他在移民计划的实施过程中冲锋陷阵,为皇朝立新功。
另一种意见认为,狼力士无法无天,蓄意伤人,品德不良,乃是皇家武者中的害群之马,朝廷应该治他的死罪,以儆效尤。 面对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狼主踌躇良久之后,缓缓说道:“诸位,你们认为朝廷的选才制度如何?” 月碗说道:“狼主亲自制定的选才制度,自然毫无问题。通过比武选材,或者通过巡查选材,实现人尽其用、野无遗贤,正是狼主高明之处。” 其他人自然也是纷纷唱起赞歌。 狼主一拍桌子:“照啊!皇朝向以才能论英雄,而不问其出处,你们对这一方针也都是赞同的,如何今日却突然变了强调?昨日擂台上发生的事情,实际上就相当于一场高水平的比武,结果是狼力士胜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个你们并不真正了解的狼力士有真正的才干,甚至比你们都强!这样的强者,你们不想着把他拉入同列,还千方百计要把人家问成死罪,意欲千刀万剐,这到底为什么呢?嫉贤妒能,还是发泄私愤?” 月思说道:“狼主,你这么说,我们都成了卑鄙小人了。那狼力士无端打伤狼弗降师徒,乃是铁板钉钉的事。无故挑衅皇家武者和皇族成员,说明他行止有亏,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狼主摆摆手,说道:“那件事我重新了解过了,其实是狼弗降的弟子听三毛无故启衅,狼弗降助纣为虐,对狼力士加以侮辱,狼力士忍受不住才动的手,这跟你们的说辞完全不一样。你要是打算跟本主质证此事,简单得很嘛,把双方当事人召来即是。你想这样做吗?” 月思舔舔嘴唇,不再发声。 月缶说道:“狼主,您身为君主,该当一言九鼎,作出的决定不能轻易反悔。当初的决定是,狼力士必须击败五个月主方能解脱,可如今他只击败了两个月主,还剩下三个月主没跟他较量呢。” 狼主皱眉道:“一言九鼎是吧?可以!既然是比武,那就生死不论,你们被他打死朝廷也不会干预。昨天的事情你都看到了,月碗主动认输保全了性命,月兔至今还处于昏迷状态,你们要是嫌自己命长,就继续跟他比,直到被他打死为止。月缶,你敢签订那生死契约吗?” 月缶抿抿嘴,也不敢作声了。 事情进行到这里,便是傻子也能看出狼主对狼力士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月碗趁机说道:“狼主,我以为狼力士才干超卓,堪当大任,应该擢升为月主!” 沉吟片刻,狼主问众人道:“你们看呢?” 宫廷里头争论激烈,燕阳对这些事情却一无所知。昨日打完擂之后,他没事人似的回到西城,先是安慰一番提心吊胆的华奢,而后去向狼乞提报到。 狼乞提见燕阳完好无损地回来,吃惊之余说道:“狼力士,你这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 燕阳平静地说道:“打赢了两个!” “唔?”狼乞提瞪大眼睛,“这不还是输了么?你打赢了两个月主,按说我应该为你高兴,可是按照规则,你必须打赢五个月主才行呀。你只打赢了两个,被第三个打败了,等于还是输了,终究没逃脱做奴才的命,唉!” “侍卫长,”燕阳说道,“不是这样子的。我打赢了两个之后,狼主就出现了,叫停了打擂台,所以尽管只打赢了两个,我还是全赢。” “啊,狼主出现了,并且叫停了比赛?”狼乞提眼珠子差点掉出来,“那可是他自己制定的规则呀,怎么他自己又去破坏?”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情况就是这样。”燕阳说道。 狼乞提手指敲打着桌面:“我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内中必有蹊跷,接下来的事情只好走着瞧了。” 第二天,狼乞提正带着燕阳巡查,却见厅堂里呼呼啦啦涌进一群人,都是宫人打扮,其中一个领头的问道:“狼力士在哪里?” 狼乞提对燕阳悄声说道:“我说事情没那么简单吧,人家现在找上门来了。看这个阵仗,人家要硬拿你,你还是赶紧跑吧!” 燕阳回应道:“是祸躲不过,我能跑到哪里去?就在这里待着,看他们能怎么着!” 那伙人见狼乞提不理他们,开始不耐烦:“喂,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吗?” 狼乞提堆起笑脸,说道:“啊,听见了,听见了。你们找狼力士干什么?” 那人说道:“狼力士鸿运高照啦!狼主降旨,拔擢狼力士为第十二位月主,我们是颁旨来了。狼力士在哪里?你快把他找来,或者带我们去见他!” 第三百一十五章 空间诀 啊,原来是这等事!这狼力士可真是走了狗屎运,打了一场架,居然打来了个月主,要是再让他打上几架,说不定狼主都得让位! 狼乞提一边嘀咕着,一边满脸堆笑地对燕阳说道:“恭喜狼力士,从今往后我恐怕得称呼您月力士啦!” 那前来宣旨的官员喝道:“什么月力士?皇朝月主的名字,岂是你一个普通武者随口乱叫的!”随即转向燕阳:“想必您就是新晋月主大人吧,卑职有礼了!” 宣旨官员说罢,跪地施礼,而后宣读狼主旨意:擢升狼力士为月主,赐名月力。 燕阳一边接旨,一边腹诽起来:苍狼界就是苍狼界,连宣旨的程序都不正统,跟三千世界的皇朝大不一样。宣旨官员是狼主旨意的化身,哪有先跪下给接旨者行礼的道理,这不是先让狼主给接旨者行礼么?再者,皇家赐名月力是什么意思,不应该赐名月力士吗?哦,老子从普通武者变身皇家武者,名字当中少了一个字,从皇家武者晋身月主,名字当中又减了一个字,你们这是在玩减字木兰花的游戏吧? 腹诽归腹诽,表面上还得装模作样,把戏分演好。 于是,燕阳板起脸来,对一众宣旨官员抚慰一番,口中说什么一定不辜负狼主信任云云,倒也颇像个月主的样子。他本来就是皇子,耳濡目染了一些皇家做派,演这样的戏毫不费力。 华奢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双手扶着墙角,任由激动的泪水顺着白嫩的面颊流淌。 宣旨官员涌进大厅的时候,华奢听到动静急忙出来查看,看到那些人一个个趾高气扬、一再询问狼力士何在,她以为他们是来抓狼力士去做奴才的,心中极度焦急、慌乱,四肢无力,差点站立不住跌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挪步躲到墙角,捂着脸观看,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后来听到宣旨官员说狼力士晋身月主,她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前一天还被逼着去打擂台、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人,第二天就摇身一变成了月主,这么巨大的转变彻底颠覆了她的想象。虽说人生无常,可任何无常都有有常的踪迹可循,这样没来由的无常转变,她没有任何理由相信。 直到宣旨完毕,狼力士谢过狼主之恩,她方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心中的恐惧登时转变为激动,原本充盈在眼眶之中的泪水不由自主地哗哗流淌起来。 燕阳顾盼自雄之中看到墙角背后露出半个身子的华奢,对宣旨官员说道:“不好意思,我妻子在那边,我要过去陪她一下。” 那宣旨官员说道:“月主大人,卑职此行还有一项任务,那就是帮您搬家,让您和您的家眷移居临近皇宫的月主府邸。既然月主夫人在侧,卑职正好顺便拜见!” 燕阳允诺,带着众人来到华奢身边。 被这么多人施礼拜见,华奢一时之间尚不习惯,顾自微笑着,都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泪水。 燕阳揽住她,笑道:“瞧你,都成了月主夫人了,还这么爱哭,让人笑话!” 华奢紧紧搂住燕阳,把头俯在他的怀里,哭得更欢了。 有一干官员帮忙,搬家乃是十分轻松的事,况且燕阳原本没置办什么家具,所要搬动的东西无非是居室之中原有的一些杂物。 月主府邸比原先的居室更为宽敞,华奢一入住便高兴得蹦起来,搂着燕阳的脖子跳高。里面配置的家具和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件件华美,更是令华奢惊喜不已。 从此以后,二人过上了令人艳羡的富贵生活。 作为月主,燕阳当然要行使相应的职责,日逐在皇宫跟狼主商议大事,移民计划便是其中之一。 真正参与其事,燕阳方才明白,苍狼界所确定的移民目的地果然便是混沌界。他虽然先前有所猜测,但这回却是真真切切地知道了。 依照狼主跟月主们长期以来商定的策略,移民计划分三步走,先期派遣一定数量的大能进行渗透,时机成熟之后由月主分批率领更多的大能分散潜入,最后实施大规模的移民。第一步已经实施多年,原本取得了一定成效,连伏乞王朝的皇宫之中都隐伏了五六十个大能,可是根据最近传回来的情报,宫中的大能被一举灭杀了,这不禁令狼主头疼不已。 面对这一情形,狼主跟月主们分析之后,认为皇宫中的大能被灭杀,或许出于两种可能,一是混沌界知道了苍狼界的移民计划,意图加以破坏,二是事出偶然,苍狼界大能们行止不慎,得罪了混沌界的至高统治者,抵抗之中被灭杀。分析来分析去,狼主、月主们普遍认为第二种情况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先期潜入混沌界的大能们只知道自己被遣往混沌界长期驻扎、收集情报,对移民计划不甚知悉,不太可能泄露相关情报。 基于这一结论,狼主认为可以按照既定部署继续执行移民计划。 由于大政方针已然确定,所以而今所讨论的事情无非是些具体的细节。
根据燕阳的判断,风飞扬、雷恶地、狼忑缇等人受命封堵三千世界中的虚空甬道,或许已经取得了应有的成效,除了云霄宗里的那个甬道暂且没封堵外,其他甬道都会被封堵。那样的话,苍狼界大能们潜入三千世界的入口便只有一个了。如果连那唯一的入口都被封堵了,狼人们到底如何实施移民计划呢? 倘若他们有另外的办法,那么风飞扬等封堵虚空甬道的行为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此,必须先查探一下这个方面的问题。 于是,燕阳瞅准时机,开言说道:“诸位,移民计划是个极其宏大的计划,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哪怕一个细节没做好,便可能功亏一篑。比如说,大规模移民的话,需要利用众多虚空甬道,而一旦混沌界把所有甬道都封堵了,移民计划将如何实施?” 狼主、月主们听闻此言,都像看怪物一般盯着燕阳,似乎他说了什么错话。 月思讥笑道:“新来的就是新来的,跟我们这些老牌月主不能比,连月哂大人掌握了宇宙间谁都难以企及的空间诀都一无所知!月力大人,你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呀,要不要给你开个培训班、弥补弥补诸多不足?” 面对月思的讥讽,燕阳表现得很淡定:“月思大人所言甚是,我新来乍到,的确有许多东西需要向各位大人学习。如果月思大人有那份耐心,我愿意虚心受教!”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月思无限鄙夷,心想:你个毫无见识的老鬼,自以为高明,却无意中透露给老子一个天大的秘密。你要不说,老子哪里知道苍狼界有人掌握空间诀这等逆天的功夫?既然知道了,那老子一定不会客气,非要把那空间诀拿到手不可。 他当然知道,如果掌握了空间诀,那么开启被封堵的虚空甬道便易如反掌。一旦这一法诀为他所掌握,他便可以进行反制。最理想的结果,是把掌握空间诀的人收为魂奴,让那个家伙听从他的命令、不为移民计划效劳。 所以,燕阳目光灼灼地看向月哂,似乎在看着一块即将入口的肥肉。 狼主不知道燕阳的心思,看到燕阳面对月思的讥讽不怒不惊、态度坦然,反倒暗赞他大度能容,笑道:“月力大人,月思大人一向刻薄,你不必介怀。皇朝月主自然均有些常人所不具备的能耐,月哂大人的空间诀便是其一。你若有意,闲暇之际不妨向月哂大人讨教一二。不过,那空间诀乃是月哂大人的不传之秘,便是本主都讨而不得呢,哈哈!” 燕阳笑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一心求教,相信月哂大人就迟早会收下我这个学生。” 狼主说道:“那是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本主不好干预。月哂大人,你意下如何?” 月哂笑笑,没表态。他跟月思不一样,不是月兔的同党,所以对燕阳既没好感也没恶感,但是对教授空间诀,他是说什么都不肯的。 不管月哂肯不肯,燕阳执定要把空间诀拿到手。他判断,这等逆天的独门功夫,无论如何恳求,月哂都注定不会外传,唯一的办法,就是千方百计跟月哂套近乎,趁其不备把月哂收为魂奴。 打定主意之后,燕阳当天晚上便前往月哂府邸拜访。月哂似乎料定了燕阳要来,准备了丰盛的酒宴,招待得甚为周到,与燕阳谈天说地,交谈甚欢。燕阳也没打算把话题往空间诀上引,只是跟月哂海阔天空地聊,看似不着边际。 次日,燕阳盛设回请月哂,依旧谈笑晏晏,话题依旧不着边际。月哂起初以为燕阳跟自己交往具有明显的企图,因此心生戒备,可是看到燕阳始终没有触及空间诀的话题,便渐渐放松了警惕。 如此一来二往,二人感情上逐渐热络起来,寻常称兄道弟,显得极其亲热。 月思派人暗中盯梢,得悉这一切之后,趁机提示月哂不要跟燕阳走得太近,以防中了燕阳奸谋。月哂却付之一笑:“月思大人多虑了,那空间诀在我脑海里装着,我不主动往外倒,谁想挖都挖不走。” 带着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的心态,月哂顾自跟燕阳你来我往、虚与委蛇,在不明缘由的人看来是亲热,实际上却是各怀心机。 狼主闻知,在会商之时笑着说道:“月哂大人,月力大人见贤思齐,近日频频入门求教,结果如何?” 月哂回应道:“禀狼主,我与月力大人近来颇有交往,互通见识,倒是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新东西呢,哈哈!” 燕阳笑道:“狼主明察秋毫,凡事瞒不过您的眼睛。不过,我跟月哂大人交往,绝无任何功利目的,只是为了发展友谊而已。”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道:这件事情连狼主都能瞧出端倪,月主们老谋深算,岂能不懂其中关窍!这般说来,自己该当加紧行动了,免得夜长梦多。 第三百一十六章 收服月哂 一个月后,移民计划的细节逐一敲定,狼主决定实施第二阶段的计划,打算派一个月主率领百十个皇家武者潜入混沌界,随后次第派遣其他月主分批率领武者陆续潜入三千世界。 究竟派谁作为第一个领衔的月主,狼主一时之间踌躇不定,于是召集月主们商议,如果有主动报名的那就最好了。 月主之间有资历深浅的不同,像这等冒风险的事情,资深月主自恃身份,不会主动报名,而是期待资历最浅的同僚挺身而出。 论资历,燕阳是所有月主之中最浅的,他如果报名,自然符合其他月主的预期。加之月思等对燕阳持敌对态度的人觉得燕阳碍眼,恨不得把他打发到远离自己的地方,于是燕阳更加成为他们期待的人选。 十二个月主之中,月兔被燕阳打伤,目前虽然清醒了,但还不能下地活动,所以可选之人只有十一个。 当狼主发话之后,燕阳看到同僚们那纷纷看向自己的目光,哪还不明白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慨然说道:“狼主,我愿意率领第一批武者潜入混沌界!” 狼主闻言,眼神当即一亮。他原本以为燕阳新晋月主,没经过多少大事,临阵即便不会退缩,也不太可能奋勇当先,而今见燕阳如此表现,讶异之中深为赞赏,扫视众人说道:“月力大人资历虽浅,但临事勇于担当,实令本主刮目相看。你等以为如何?” 月思抢先说道:“月力大人神勇异常,又有恁般胆识,定能不辜负狼主期望,我等期待他马到成功。” 其他跟月思亲近的月主也纷纷表态,表面上嘉许燕阳,实则恨不得他尽快前往混沌界送死。 月碗说道:“月力大人本事固然超群,但新晋月主不久,处理大事的经验不足,我认为经过适当历练之后再派他去方才妥当。” 月思瞪着牛眼说道:“月碗大人此言不妥。带队前往混沌界,乃是绝好的历练,若非狼主实施移民计划,想找这样的历练机会都难。以月力大人的能耐,经受这样的历练理当不成问题!” 双方僵持一阵,最终还是支持燕阳带队的意见占了上风。 狼主寻思一会儿,以为这确实是历练月力的大好机会,于是拍板由月力率首批武者潜入混沌界,并在皇宫之中摆设酒宴,饬令一众月主为月力饯行,不醉不休。 狼族乃是野蛮民族,他们所酿制的酒也极其霸道,味道很是刺鼻。对于狼人来说,喝这些酒丝毫不成问题,而对燕阳来说,喝酒实际上就是受罪。加之月思等人想看燕阳的笑话,酒席宴上轮番向他灌酒,弄得燕阳很不好受。 不过狼酒虽烈,燕阳却完全能够承受,盖因他体内有再生树,无论吞进肚里的是什么,最终都会成为再生树的营养、被它吸收,因此燕阳并无醉酒之虞。 但是表面上,喝到一定程度之后,燕阳还是装出醉醺醺的样子,间或说几句胡话,并且摇头晃脑地来回走动,一会儿抓着这个人的胳膊说几句酒话,一会儿拍拍那个人的肩膀称兄道弟一番。 一众月主不疑有他,皆以为燕阳醉了,而且醉得不轻。 月主们在外人面前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可是在同僚面前却都有些放浪形骸,不太注意自己的形象,肆意饮酒之后丑态百出,与寻常醉汉无异。 燕阳暗中观察,发现月哂也已陷入沉醉,走路东倒西歪,连站都站不稳了。 看到这一幕,燕阳心中大喜,料道今晚大概有戏了。 散席之后,燕阳故作亲热地挽着月哂的胳膊,口口声声说要送他回府。月主的府邸都散落在皇宫周围,彼此相距不远,既然燕阳执意要送,月哂也不便推辞,于是半醉半醒地答应了。 二人走出皇宫,一路说着胡话,朝月哂的府邸走去。跟随的侍卫见两位大人恁般亲密,不敢靠近打扰,只是远远地缀在后面。 拐过一个弯,见周边无人,燕阳猛地掐住月哂的脖颈,嘴上说道:“月哂大人日逐劳累,小弟给你按摩按摩,也好消消乏。”说话之时调动全身气劲,祭起控魂诀,手上倏然加力,把月哂那粗长的脖颈死死攥住。 这出其不意的一攥,把月哂攥得脖颈生疼。月哂本能地想要反抗,不意一股气流瞬间冲入脑际,令他产生出异样的感觉。便在那一刹那,月哂突然意识到上了燕阳的当,可是接下来,当那股气流缓缓流入脑际、在神识之中周流开之后,月哂那上当的感觉骤然消失,顷刻间感到燕阳成了他最亲近的人。 因为具有月主的超高修为,加上掌握了独门绝技空间诀,月哂平日甚为自负,便是在狼主面前也从未有过卑躬屈膝的心态,可是不知怎么,此刻面对燕阳,他居然产生了强烈的顶礼膜拜的冲动,忍不住要给燕阳下跪。
眼看后面的侍卫快要跟上来了,燕阳岂能让月哂在这里下跪行礼,于是手上加劲,急忙把他搀扶住,说道:“月哂大人醉得很了,双腿不住地打弯,不如让侍卫把你搀回去,好好休憩一阵,明日早间你去我那里,咱们详叙一番。” 月哂唯唯诺诺,好像燕阳的每句话都是圣旨,一点都违拗不得。 轻松收服了月哂,燕阳很是得意,哼着小调回到府邸,少不得在华奢身上发泄一番,给她增添一番惊喜。 翌晨,月哂早早等候在燕阳府邸外,等候燕阳召见。侍卫看到他这等举止,都有些莫名其妙。通常情况下,月主之间的来往,都是由仆人们先送拜帖,得到主人允许后方才登门,像月哂这样不送拜帖直接登门的情况基本上没有。 侍卫们怕冷落了月哂,急忙向燕阳禀报,燕阳却大马金刀地回复道:“他来得太早了,老子还没起床呢,且让他在门外等一会儿吧!” 啊?让一个身份高贵的月主大人在门外等候?恐怕狼主都没有这么大架子吧!侍卫们在腹诽自家主人的同时,不停地为月哂大人叫屈,心想那月哂大人由于自家大人恁般怠慢,说不定会拂袖而去,并从此跟自家大人绝交。 可是令他们跌破眼镜的是,那月哂大人竟然恁般听话,乖乖地等候在门口,直待自家大人从容起床梳洗完毕,召唤他进来,他方才踱步而入。看这架势,这哪是两个月主大人之间的关系,分明是主仆之间的关系嘛! 月哂进来的时候,燕阳正在细嚼慢咽地用早餐。月哂点头哈腰地问过安,斜签着坐在燕阳对面,迫不及待地说道:“大人,我这次来,是向您输送空间诀来了,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嘿嘿!” 从旁走过的华奢听月哂这么说,不由一怔。她听燕阳提起过,打算请月哂传授空间诀,而今月哂竟然主动前来传授,而且传授不说传授,改称输送,态度可以说谦卑到了极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更让她诧异的还在后头。 但听燕阳淡然说道:“什么输送不输送的,那是你的宝贝,你自己留着用吧!” 月哂却急切起来:“不,月力大人!我今天抱定了奉献空间诀的决心,非输送不可,您要是不答应,我就跪死在这里!” 这是怎么个情况?明明是自家夫君应该跪着求人家传授的,可是现在人家却以跪死相要挟,死乞白赖地恳求自家夫君接受! 不解之中,华奢摇着头离开。 燕阳说道:“既然你态度这么诚恳,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嗯,这劳什子太费脑筋,你讲得慢一些!” 得到燕阳允许,月哂心中大喜,开始将空间诀的内容及修炼方法娓娓道来。燕阳装作漫不经心地听着,实则听得非常认真。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像空间诀这等深奥的功夫,若非月哂亲自讲解,他纵使记住了法诀,也很难修炼成功,盖因其中有许多非常难以参悟的关窍,稍有差池便会走进歧途,往往会让修炼者走火入魔。 讲解了两个多时辰,月哂说得口干舌燥,还要继续往下讲。燕阳命厨师好生做了些硬菜,让月哂边吃边讲。月哂终是有些拘束,只是胡乱吃了几口,喝点水润润嗓子,便不知疲劳地继续讲解,直到燕阳基本领悟方才作罢。 月哂离开后,燕阳顾自参悟,若有不甚明了之处,便命人把月哂召来重新讲解。如此三五日后,燕阳已然完全掌握了空间诀的奥妙。 在此期间,燕阳利用神魂媒介向月哂传递了些信息,大意是告诉他移民计划乃是侵略计划,对其他界域会造成很大破坏,关键时刻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或加以破坏,不能让它顺利实施。 月哂作为燕阳的魂奴,自是对燕阳言听计从,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反对移民计划的言行,可是骨子里已经成为移民计划的反对者。 经过询问,燕阳了解到,这空间诀是月哂从蛰罗界大能那里得来的。月哂早年跨界游历,去过几个界域,其中就有蛰罗界。那蛰罗界山水险恶、阻隔重重,寻常人生活十分困顿,而掌握了空间诀的大能们却能轻松跨越各种阻隔、来去自如,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本来这空间诀乃是蛰罗界大能们的不传之秘,月哂为了从容生存,设法谋得了某个大能的女儿的青睐,与她结为夫妻,那大能在女儿的哭求之下,无奈传授了这空间诀。后来那大能的女儿因故身亡,月哂无甚眷恋,方才脱离了蛰罗界,这空间诀却成了傍身的独门绝技。 燕阳得悉此情,由不得暗道月哂这空间诀来得并不光彩。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运用控魂诀得了空间诀,也不比月哂光彩多少,只好尴尬地一笑。 第三百一十七章 带队入侵 五日之后,燕阳带领一百零八个皇家武者在皇宫之前的广场上集合,准备进入混沌界。 皇朝对此次行动非常重视,狼主亲自主持,在广场上举办盛大的欢送仪式。在震耳欲聋的锣鼓和歌舞声中,燕阳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说什么一定不辜负狼主期望、在混沌界生根开花云云,一边讲话一边腹诽。 行动之前他才知道,苍狼界里的虚空甬道多半不固定,许多甬道都被流沙覆盖着,不明底细的人很难找到,除非像月哂这样具有空间神通的人才能把它们找出来。即便能找到,想把它周围的流沙挖干净也非常费事。 但是皇城里头的三个甬道却基本上是固定的,据燕阳所知,那是由于月哂运用空间神通布设法阵将它们束缚住了。燕阳由此意识到空间神通的巨大作用,庆幸自己把月哂收为魂奴,如此便可在关键时刻控制虚空甬道的运转了。 送行仪式结束,燕阳便带领一干皇家武者奔赴虚空甬道。华奢眼含泪花,恋恋不舍地盯着他,不停地招手。燕阳一边跟她道别,一边感叹女人命运之可悲——这个对他倾注了全部情感的女人,说不定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只能与青灯孤枕相伴,寡居到老。世事无常,对女人来说,有时候是真无常啊,唉! 眼看着华奢可能成为下一个巫云,燕阳心绪着实难平。 怀着一腔愁绪,燕阳率先走向虚空甬道,开始回归自己熟悉的故土的旅程。 一干皇家武者跟随在燕阳身后,各自默默前行。他们知道,此行乃是冒着生命危险,前途未卜。虽然朝廷对众多狼族武者被灭杀严加保密,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武者们还是通过自己的渠道多少打听到了一些相关的信息。混沌界既然能够一举击杀五六十个狼族武者,那么就有可能击杀更多的武者,虽然此次入侵混沌界的武者有一百多个,但是对于以逸待劳的混沌界武者来说,这些狼族武者明显不够看。能否顺利实现入侵,端看带队的月力大人所采取的措施是否得当。如果举止失当,己方这一百多人就很可能全军覆没。 基于这种想法,他们都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了燕阳身上。看到燕阳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们猜测便是月力大人也对此行的吉凶捉摸不定。 燕阳心情沉重,不单是因为跟华奢的生死离别,更是因为反复琢磨如何处置这些狼族武者。如果简单地击杀,燕阳相信自己完全做得到,毕竟在冠玉金刚那寻常人难以抵挡的神妙功夫面前,击杀五十个跟击杀一百个对手区别不是很大。 可是,狼族的入侵计划蓄谋已久,不可能因为一些武者被击杀便倏然中止,击杀了这一拨,肯定还会有下一拨,除非把所有的狼人击杀干净,而这又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苍狼界待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燕阳对这里的情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知道,狼族性淫,繁衍能力很强,若非生存环境限制,人数肯定比现有的人口多得多。跟华奢结缘的这段时间,他对狼族女性旺盛的生理欲求有很直接的感受,如果不是身体里头有诞灵草和再生树滋养,面对华奢一夜数次的索求,他很可能扛不住。而如果他没有悄悄地采取措施,华奢恐怕早已怀上了狼崽。 面对杀之不尽而又执意入侵三千世界的狼族,一味击杀不是最好的办法,而不击杀又该咋办呢? 不击杀,便只能留着,而倘若留着,最终便会酿成祸患。想来想去,燕阳终于拿定主意,把这些可恶的家伙都收为魂奴,尽管有些恶心,可是为今之计,不得不这么做。 想明白了这件事,燕阳不再彷徨,大步流星地踏入虚空甬道。 因为从月哂那里得到了空间诀,所以即使三千世界的所有甬道出口被风飞扬等人都堵塞了,燕阳也能顺利穿越,但是他最终还是决定去往云霄宗那个出口。 因此,在进入虚空甬道之前,燕阳把去往云霄宗的目标诀传给跟随他的狼族武者,接着便率先冲进甬道之中。 虚空甬道中的时间流速跟外界不太一样,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燕阳第一个冲出甬道,接着守在甬道出口,以接应为名,在每个次第出来的狼族武者脖颈上揉捏一番,把他们一一收为魂奴,方才带着他们走出洞穴。 甫一出洞,便看到外面黑压压地围着一些人,或站或坐,姿态不一。打眼望去,赫然发现自己的娘亲和顾晚晴等就在人群的最前面,娘亲泪眼婆娑,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顾晚晴则搀扶着她,似乎在加以劝慰。 “娘亲!”燕阳一个箭步来到娭夷面前,抓住她的胳膊,“你怎么在这里?” 娭夷定定地看着燕阳,嘴里嗫嚅着:“儿啊,儿啊,你可回来了!这些天你去了哪里?”
燕阳说道:“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刚刚回来。”又扭头问顾晚晴:“我离开多长时间了?” 顾晚晴眼里也夹着泪花,伸手抹抹之后方才说道:“已经五天了。自从听说你从这里失踪,娘亲就执意守在这里,寸步不离。” 五天?燕阳不由有些纳罕。根据他的判断,他在苍狼界大概待了三个多月时间,怎么三千世界才过了五天?难道说两个界域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嗯,恐怕也只有这一个说得通的解释了。 而自从自己消失之后,娘亲居然寸步不离地在这里守了整整五天,那该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怎样的执着啊!自己自幼被盗,娘亲牵肠挂肚那么多年,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生怕孩儿再有什么闪失,如果自己再在苍狼界待些时日,娘亲说不定又会变得疯疯癫癫。 想到这里,燕阳一把搂住自己的娘亲,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流。 娭夷见状,反倒安慰起他来:“傻孩子,你不是已经平安回来了么,哭什么,让人看笑话!呀,你这身后都是些什么人啊?” 她看到狼族武者挤挤挨挨地簇拥在燕阳身后,不由下意识地发问。 一众狼族武者由于燕阳堵住了洞口,不得出洞,又闹不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纷纷挤到靠近洞口的地方看热闹,一时之间把那狭窄的出口挤得水泄不通。 燕阳方才只顾跟娘亲畅叙别后重逢之情,浑忘了身后还有一百多被自己收为魂奴的狼族武者,经娭夷一问,这才反应过来,于是闪到一旁,让狼族武者出来,并对娭夷说道:“娘亲,这些都是孩儿新收的奴才,您不必害怕!” 娭夷有些责备地:“真是调皮,让娘亲担惊受怕了这些天,原来是自己跑出去收奴才去啦!” 燕阳闻言腹诽道:娘亲你说得轻巧,傻子才会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苍狼界收奴才呢!孩儿这么说是怕吓着您,您还真信了呀! 顾晚晴自然明白事情不像燕阳说的这么简单,可是当着娭夷的面她又不好追问,只得葫芦提糊弄过去。 跟娭夷叙一番寒温之后,燕阳方才回到宗门,把一众狼族武者交给虞大海去处置。由于桑无相等伏魔战队成员一去不回,宗门事务仍旧是虞大海署理。专诸虽然资格比虞大海老,可是鉴于虞大海署理宗门时间较长,加之他自己也不愿沉湎于那些繁杂的宗门事务之中,所以他倒也没什么争竞之心。 晚间休息的时候,燕阳方得从容跟顾晚晴详叙事情始末。顾晚晴先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接着说道:“多亏了那个叫华奢的女子,不然的话你这条小命兴许没了,饿都饿死了。不过,你实话告诉我,你对那个女子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燕阳知道自己怎么回答都不能令顾晚晴满意。如果说自己对华奢是真心,那么顾晚晴的嫉妒心性便会瞬间发作,吃醋女人的怒气可是使人非常害怕的。而如果说是假意,那么顾晚晴有可能说他善于糊弄女人,甚至可能怀疑燕阳跟她的感情也是假的。 左思右想之后,燕阳只好说道:“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哪有什么真假可言,只要能够保住性命,谁还管什么真假,嘁!你是没经历过那样的场合,一旦到了那个时候,肯定会跟我一般感受。” 顾晚晴虽然号称天才少女,可是经历的事情不多,听燕阳这么说,只能凭借想象勾画当时的场面,却哪里勾画得出燕阳当时的心境?只好相信燕阳说的是实话。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顾晚晴问道。 “回皇城,向亲皇禀报苍狼界的动向,也好预作准备。”燕阳正色说道,“苍狼界的生存环境恁般恶劣,狼族们已经受够了,所以他们打定主意移民三千世界,堵是堵不住的。” 顾晚晴峨眉微蹙:“那就让他们来嘛,三千世界这么多地土,还能养不活他们!” 燕阳苦笑道:“按理说,狼族也是高级生灵,也有争取改善生存环境的权利,移民到三千世界未尚不可。可你不知道的是,狼族的繁殖力很强,并且生性野蛮,一旦移民至此,不但不会跟三千世界的人和平共处,而且会因抢夺地盘而生死拼杀,到时候狼族一定会占据上风,人族有可能被他们屠戮殆尽。” “呀,还有那么可怕的后果啊!”顾晚晴脊背发凉,急忙依偎在燕阳怀里。 燕阳轻拍着她:“不怕,有皇朝在,有我在,狼族在三千世界成不了气候。你也看到了,这次跟我来到三千世界的狼人都被我收为魂奴了,真要发生战争的话,他们也是为人族而战,而不是为狼族拼命。” 第三百一十八章 收罗大阵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闲下来的时候,燕阳却常常这样想:狼族既然要大举入侵三千世界,就必然会有一些压箱底的手段,不应该只是表面上看上去的狼海战术这么简单。 自己虽然深入苍狼界了解到一些情况,甚至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月主,但是毕竟待的时间很短,对狼族的许多内幕还不了解。对自己这样一个新晋月主,狼主、月主们便是十分信任,也不会对一应机密事项倾囊相授,待过了漫长的考察期之后方有可能。 他打算数日之后返回皇城,就是要跟亲皇以及枢密重臣商讨对付狼族入侵的万全之策,以免真正面对狼族大举入侵之时措手不及。 接连几日,燕阳都窝在自己的家里跟娭夷、顾晚晴相处,享受天伦之乐。娭夷那因燕阳失踪而剧烈波动的情绪,也因此渐渐平复下来。 虞大海很识趣,时常瞅准空档来跟燕阳汇报宗门之事。燕阳问及狼族武者的时候,虞大海禀报道:“那些狼族武者看起来很是驯顺,跟宗门弟子相处倒也和谐,不过他们每日聚集在宗门东北角的五梁峰,似乎在演练什么阵法,一练就是好几个时辰。” “阵法?什么阵法?”燕阳颇为讶异,“据我所知,狼族武者一向都是单打独斗,从来没听说过他们会利用阵法。” 虞大海说道:“宗主所言不是没有道理,可据属下判断,那的确是阵法,而且是威力不小的阵法。属下恐怕弟子们的情报不实,亲自前去五梁峰,暗中观察过一阵。” 啊,狼族会用阵法,就好像狐狸会下棋,乃是大大出人意料的事。不过,既然虞大海作出了肯定的判断,那就差不多是真的了。看来狼族果然有些他尚未了解的底细。 想到这里,燕阳决定亲身前去五梁峰查探个究竟。 五梁峰距离云霄峰大约三十里路程,山顶其实没什么峰,而是一块阔大的刀削般的平地,是云霄宗的几个演武场和比武场所之一。狼族武者来到云霄宗之后,虞大海怕他们跟宗门弟子发生冲突,是以特意把他们安置在这里。 那些狼族武者成为燕阳的魂奴,被燕阳灌输了些安分守己、与人为善之类的理念,表现得很是驯良,只在虞大海给他们划定的区域内活动,无意间跟宗门弟子邂逅,也都是笑脸相迎。如此一来,便给了宗门弟子这样的印象:狼族武者具有良好的教养,是人族武者的好伙伴、好朋友。 燕阳来到这里的时候,狼族武者们正在演阵,一个个全神贯注,没有丝毫懈怠。燕阳观看一阵,发现那阵法着实有些高妙,阵中的狼人进退腾挪甚有章法,而且补位及时,没有任何空档。他判断,这一百多人联手攻防的威力,堪比两百多人分散攻守。 狼族武者中一个领头的,叫做狼大千,站在中心位置主持阵眼,看到燕阳之后一声啸叫,众武者当即停止了动作,中止演阵。 狼大千迎着燕阳走来,满面堆笑地说道:“月主大人,啊,这个——” 来到三千世界之后,一众狼人知悉了燕阳的真实身份,对如何称呼他颇有些踌躇。狼大千出于本能,下意识地叫出月主大人之后,立时感到不妥,可又不知道应该改称燕阳什么。 燕阳焉能不明白狼大千的心思,笑道:“在这里,你们就跟云霄宗弟子一样,称呼我为宗主吧。虽然我前段时间让出了宗主之位,但是新任宗主目前不在,你们姑且这么称呼着吧。” 狼大千俯首道:“谨遵宗主钦命!宗主,您于百忙之中前来看望我等武者,属下心中感激不尽!” 燕阳扬扬手:“行了,别弄这些虚套子啦!你们刚才在演练什么?” 狼大千回禀道:“宗主,我们刚才演练的是收罗大阵!” “哦,收罗大阵?”燕阳心中犯起嘀咕。这个阵法叫做收罗大阵,显然是受了狼族狩猎行为的启发。苍狼界的狼族们要生存,自然会捕捉各种猎物,将所有其他生物收罗殆尽,便是柴狗虎豹都不放过。不过,用收罗大阵来对付三千世界的人,用意却极其邪恶,浑把三千世界的人类当成了猎物。 “我晋升月主的时间不长,对这些事情尚不太了解,”燕阳压住心中愤怒,对狼大千说道,“你详细说说,这收罗大阵到底怎么回事。” 狼大千先是把燕阳搀扶到一块大石旁,让他坐下,而后开言道:“禀宗主,这收罗大阵乃是狼主亲自创立的,已有十年之久,从那时起,我等皇家武者便不时演练。” 燕阳颔首:“啊,看来你们演练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呀,怪不得配合得恁般熟练。” “多谢宗主谬赞!”狼大千说道,“不过,这个大阵也分好几个层级,一百零八个武者演练的大阵叫做满阵,威力最大。如果在战时,个别武者伤损,那么便可由九十六个武者继续施展,这一阵法便叫做缺阵。如果有更多的武者伤损,那么便可由五十四个武者施展,叫做半阵,阵法的威力也相应减半,可还是比五十四个武者单打独斗强。”
“嗯,狼主高明,居然创制出了减员之后仍能施展的阵法!”燕阳颔首。一般的阵法基本上都是满阵施展,但凡哪个阵脚缺损,都有可能导致全阵崩溃,而收罗大阵却能缺阵、半阵施展,不得不说狼主的阵法思路高人一筹。如此说来,狼主应该算是阵法大师了。怪不得此次跟着他进入三千世界的武者恰好是一般零八个呢,这正是收罗大阵之满阵所需要的人数。 狼大千殷勤说道:“狼主自然高明,不但创立了适合皇家武者习练的收罗大阵,而且创立了适合月主们习练的象鼻阵法,小的有幸见识过月兔等五个月主联合施展,感觉那阵法威力异常强大。” 嗯?怎么还有象鼻阵法?老子身为月主,一丁点都没听说过呀。莫非是因为晋升月主的时间太短,狼主和月主们没来得及找机会通报?抑或是他们对老子有所防范,故意不通报?老子当初跟五个月主打擂台的时候,如果他们祭出象鼻阵法,老子是不是会输呢? 心绪起伏之中,燕阳故作淡定,说道:“嗯,那象鼻阵法的确威力非凡,其中的奥妙我至今都没彻底领会呢。对了,你们现在演练这套阵法,打算对付什么人呢?三千世界的武者,还是狼族武者?” 狼大千慨然道:“宗主,我们现在是您的人,自然听从您的号令。不管是狼族武者还是人族武者,您让我们打谁我们就打谁,绝不含糊!” 燕阳把目光转向其他武者:“你们呢?” 一众狼人异口同声说道:“绝不含糊!” 燕阳点头表示赞赏:“嗯,这个态度对。你们既然来到了三千世界,就是这里的武者了,一定要有这个身份认同。从今往后,你们也是云霄宗弟子,不但要跟云霄宗弟子一同对付入侵的敌人,还要施展自己的能量,尽量帮助云霄宗弟子提升战斗力。” 狼大千眨巴着眼睛:“宗主,弟子明白了,您是不是要我们给云霄宗弟子做教习,教他们习练收罗大阵?” 燕阳抬抬眼皮,看似漫不经心地四处踅摸一番,起身说道:“这些具体的事情,你跟虞长老商议吧!” 说罢,扬长而去。 对其他魂奴,比如雷恶地、伊匐等,燕阳基本上不摆主子的架子,尽量不让他们感到屈辱,可是对这些狼族武者,燕阳却不怎么客气,不是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觉,而是要磨磨他们的心性。 狼大千不敢怠慢,当日便跟虞大海对接。虞大海将云霄宗弟子按照一百零八个一组的规模进行编组,指派狼族武者分头指导,一时之间呼喝之声四起,演武气氛极其浓厚。 做完这件事,燕阳安排娭夷、顾晚晴起身返回皇城,自己则打算御空而行、尽快抵达皇城,以便跟亲皇等人商议对付狼族入侵之事。 孰料,起身之前,桑无相等伏魔战队成员竟然从伏魔界回来了。觌面相叙,桑无相方才知道燕阳在虚空甬道之中顾自遐想,忘记念叨目的法诀,误打误撞地闯进了苍狼界。 听罢燕阳的讲述,桑无相说道:“得亏上天眷顾,你没有横死在那里。我一向听说那个世界环境苍凉,去了那个世界的人存活下来的少之又少。” 燕阳若有所思地:“上天眷顾,哼!我在那里,倒是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九个平行界域之上,似乎还有一个天地,而九个界域的环境如何,也似乎是由那个天地操控的。如果那个世界真实存在的话,它造就这样的生存环境,哪里是眷顾,作恶还差不多!” 接着,燕阳把自己的发现讲给桑无相听。 桑无相一边点头一边说道:“目前来看,这只是你个人的猜测。不过凭借直觉,我感觉你的猜测非常有道理。可是即便那个世界真实存在,我们也无可奈何,因为我们够不到它。” “谁说够不到!”燕阳忿忿不平地,“作这等大孽,又不想让人够到,坐在上头看各个界域的人相互残杀,不就是作死么?他们让老子够不到,老子偏偏要够上一够,哪一天一定要杀进那个世界,把那些混蛋玩意杀光!” 桑无相佩服燕阳的胆气,却认为燕阳的想法太过异想天开,于是果断转移开话题,说道:“这些漫无边际的事情,现在说也无用,还是先不说吧。你就不想知道我们去伏魔界遭遇了什么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头等大事 听桑无相这么问,燕阳顿时心生歉意。先前只顾着狼族武者的事情,对伏魔战队的遭遇没来得及关注,弄不好会让他们感到受了冷落。 “桑长老,伏魔界的事体究竟如何?” 桑无相道:“回到伏魔界之后,我们等了许久你都没出现,我便料定你在虚空甬道之中遭遇了变故,或是走错了方向,或是迷失在了虚空乱流之中,还有一种最坏的结果,就是你被虚空乱流切割身亡。这三种情况都很可怕,而且一种比一种可怕。” 燕阳笑道:“桑长老有些言过其实了吧,我倒没感到那么可怕。” 桑无相道:“并非言过其实,事情原本就那么可怕。在第一种情况下,你走错了方向,不知道去了哪个界域,这对你这个初次跨界的人来说,那是极其危险的。首先面临的是在那个陌生界域的生存问题,如果生存不下去,便会命丧当地,即便生存下来了,你不知道回到混沌界的目标码,也只能困顿于异域。” 燕阳颔首:“嗯,这倒是实情。” 桑无相继续说道:“在第二种情况下,你迷失在虚空乱流之中,只能随波逐流在其中飘荡,要打破乱流闯出来可是千难万难,只有具备空间神通的人才能做到。而据我所知,只有蛰罗界的大能们才具有空间神通。第三种情况结果很直接,就不用我说了吧?” 燕阳笑道:“桑长老分析得很到位。若非在苍狼界碰到了适当的际遇,我现在的状况还很难说。不过有一点您没想到,我现在已然具备了空间神通。” “嗯?”桑无相颇为好奇,“你是在虚空甬道之中自己摸索出来的?” 燕阳摇摇头:“我还没有那个本事,这也是际遇使然。” 听罢燕阳关于月哂的详细叙述,桑无相方才恍然大悟,不由想到燕阳此次跨界虽然目标失准,却也歪打正着,混入狼族高层摸清了一些情报,又得到了空间诀这一宝贝功夫,可谓不虚此行了。 接下来,他向燕阳通报了伏魔战队在伏魔界的遭遇。 通过虚空甬道进入伏魔界,久等燕阳不至,桑无相等决定当即返回,以便查探燕阳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孰料他们处身之地已被魔族侵占,一些机敏的魔族发现了他们几个,当即飞身前来围剿。由于距离甬道入口尚有半里多地,桑无相等发现魔族靠近的时候已然来不及进入甬道,无奈之中只好跟魔族做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魔族见桑无相等只有寥寥六七个人,执意吃下这些送到嘴边的肥肉,因此追赶得很是起劲。桑无相等人镇日东躲XZ,几乎到了精疲力竭的程度,后来侥幸寻得一个甬道,这才匆匆忙忙地回到三千世界。 燕阳听罢,怒道:“那魔族恁般猖狂,我若是在场,定当多杀一些来祭刀!” 桑无相道:“魔族猖狂,自有猖狂的道理,不是那么好杀的。每支魔族队伍之中都有品级不等的魔主支撑,倘若遇到低阶魔主尚可勉力一战,如果遇到高阶魔主,那就只能避其锋芒了。以你现在的战力,对付三级魔主应该毫无问题,可是单打独斗也难有必胜的把握。” 燕阳说道:“苍狼界都有入侵三千世界的计划,魔族一旦统治了伏魔界,未必没有入侵三千世界的想法,届时双方必有一战。与其坐等他们入侵,不如直捣他们的老巢,让他们自顾不暇。等到时机成熟,我一定要去伏魔界会会他们,帮着道族多杀一些魔人。” 桑无相道:“从当下的情势看,魔族正在渐渐取得战场优势,道族正需要像你这样的异界大能支援。你有这个心,我代表道族表示感谢。不过这都是后话,且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吧。” 燕阳道:“从目前的情况看,阻击狼族入侵乃是当务之急。我马上返回皇城,向亲皇汇报此事。狼族的第二拨人马可能很快就要派出,眼下只有云霄宗这个出口可以利用,你先设法把它堵上。狼族虽然有月哂这个具有空间神通的家伙,但是那个家伙已经成为我的魂奴,不会给他们支招。一旦这个出口封堵住了,他们就只能无功而返。” 桑无相道:“好,我马上安排,你放心去吧!” 分派已定,燕阳起身返回皇城,桑无相则派人负责封堵甬道出口之事。 回到皇城,燕阳立即向亲皇和署理大柱国汇报狼族入侵之事。二人听罢,均认为这是天大的事情,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采取适当的对策。 燕阳道:“由于所有甬道出口都被堵住,所以短时间内尚无太大问题,但是狼族既然执意入侵,就迟早会找出解决的办法。尤其可怕的是,一旦其他界域生心入侵,那就很难抵挡了。特别是伏魔界的魔族,侵入三千世界之后,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魔化、变身魔徒,届时三千世界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伏乞思盘叹道:“这是最根本的问题,又是最难解决的问题呀!说到这些,我越发后悔当初危害武林的决定了。若是三千世界的武者都成了唯唯诺诺的人,丧失了临战必胜的斗志,那便彻底丧失了抵御外敌入侵的根基。从这个角度说,是你挽救了武林,挽救了三千世界。” 燕阳道:“父皇言重了,并且现在说这话为时尚早。仔细想来,我也有些失策。如果当时不是一味击杀,而是把各个界域的大能都留下一些,收为魂奴,让他们回自己的界域打探情报,咱们便可以及时掌握异界动态。” 伏乞盛飨挥挥手:“杀了就杀了吧,没什么失策不失策的。那些人自恃其能,一旦作乱,也会造成不小的危害。异界的情形咱们掌控不了,三千世界的事情还是可以掌控的。从今往后,朝廷会比以往更加善待各地的武者,为他们进阶创造必要的条件。同样是人,我就不信咱们的武者打不过异界来的。” 伏乞思盘颔首:“一切听从皇叔安排。这是目前的头等大事,任何人不得阻碍。” 商议一阵,燕阳回到自己的府邸。数日后,风飞扬等人回归,禀报说一共寻找到三十三个虚空甬道,都一一封堵住了。至于是否还有没被发现的甬道,只能假以时日继续寻找。 燕阳对这一成果甚为满意,对风飞扬等盛设招待。 大皇子伏乞拾寅见燕阳一回来便跟亲皇和署理大柱国紧锣密鼓地闭门商议什么事情,感到自己受了冷落,不欲燕阳风头过盛,便日逐来到亲皇起居之地,以问安为名探听口风。 前段时间,伏乞思盘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从居住了近二十年的偏安殿迁居到正阳殿,引起皇室成员一阵猜测。有人说,这一举动表明亲皇从心理阴影里走出来了,毕竟正阳殿与偏安殿相比位置不那么偏僻,而且空间更为宽敞,比处于阴暗角落里的偏安殿强多了,而一个人选择居住在哪里,很多情况下都跟心情有关。也有人猜测,这是亲皇要推出新举措的先兆,说不定皇室要有什么重大变化。 伏乞拾寅对诸种猜测知之甚悉,联系到前一段时间有关十七皇子担任大柱国的传言,以及燕阳回宫之后的举动,他认为自己作为第一顺位亲皇继承人的地位已经不那么稳固了,必须通过一系列的行动加以挽回。 孰料亲皇面对他的时候,除了谈论一些日常琐事,基本上不涉及皇朝中的重大事宜,这让伏乞拾寅更为惴惴不安。去伏乞盛飨那里打探口风,伏乞拾寅也基本上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伏乞盛飨胡吹海嗙的本事甚强,不但没透露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反而故作亲热地跟伏乞拾寅东拉西扯个不了,倒让伏乞拾寅恼恨白白耽误了许多工夫。 思来想去,伏乞拾寅认为问题的症结还是在燕阳身上,于是这个平日端足了老大的架子、一向不登任何兄弟之门的大皇子,假借给新近归来的十三皇娘问安的名义来到兰邸,先是跟娭夷叙一番寒温,接着跟燕阳道起契阔,态度很是温婉。 燕阳猜到了大皇子的来意,态度很是亲切,顾自跟他虚与委蛇,其间大肆吹捧,反而弄得伏乞拾寅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伏乞拾寅作为大皇子,在权力中心熏陶了这么多年,在为人处世的经验方面极其老到,岂会被燕阳那不着边际的迷魂汤灌得不知道东西南北?费了一番功夫之后,到底还是把话题扭转到了正题上,说道:“十七弟,愚兄此来,一则是看望十三皇娘,二则是要向你讨教些学问。你也知道,愚兄虽然痴长这么多年,但是镇日蜗居在皇宫大内,对外间的事体甚少见闻,比你差了十万八千里还不止。愚兄想知道,外间的情形究竟怎样,十七弟此番出入看到了哪些方面的新鲜事儿。如果十七弟不以为愚兄所说的都是虚言,不妨指教一二,好让愚兄长长见识。” 伏乞拾寅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燕阳知道如果再一味敷衍,那就显得自己太假了,于是敞开心扉说道:“大哥既然这么坦诚,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就跟大哥说几句真心话。皇宫大内固然是个完整的小世界,在其中生活一辈子都没什么问题,但是在我看来,外面的世界更复杂,也更精彩。作为皇朝的统治者,如果对那个复杂而又精彩的世界一无所知,那是绝对领导不好的。大哥是将来最可能接任亲皇的人,最好是多接触接触那个未曾接触的世界,不仅是长见识,而且是受滋养。” 伏乞拾寅尴尬地笑笑:“十七弟所言甚是,愚兄一定铭记在心,并且勠力践行。啊对了,你这次出行,肯定听到见到了一些奇闻异事吧?快给愚兄说说,让我解解闷也好!” 第三百二十章 重返苍狼界 燕阳心想,大皇子如果知道自己跨界的事情,肯定会惊掉下巴,并且说不定会生出什么心思、放出什么谣言,所以这件事肯定不能如实告诉他,但是异界入侵之事可以适当点一点,也好让他知道三千世界并不那么太平,作为皇子不能只顾贪图享乐,必须肩负起相应的责任。 于是,燕阳眉头微皱,说道:“大哥既然问起来,小弟便只好实话实说了。我此次陪伴皇娘出行,沿途除了考察各地官员、处置贪官污吏之外,也听说了一些不利的消息,不特是对皇朝,而是对整个三千世界。大哥知道,这三千世界虽有三十多个国度,但是除了我伏乞皇朝之外,其余国度面积甚小,不是弹丸之地,便是支离破碎的岛国,这些不利的消息一旦变成现实,对我伏乞皇朝的影响最大。而作为三千世界的霸主,皇朝也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伏乞拾寅焦急道:“哎呀,十七弟,你就别再卖关子啦,大哥还不知道三千世界有多少国度吗?你快说,到底是什么不利的消息?” 燕阳不急不躁,说道:“这不利的消息就是,异界由于当地生存环境恶劣,想要移民三千世界。说是移民,实际上就是入侵,一旦成功,三千世界便会易主,百姓也会生灵涂炭。” 伏乞拾寅身体后仰,表情轻松下来,笑道:“呵呵,十七弟,这些道听途说的闲言,何必拿它当真?我看你还是缺乏经验阅历,小题大做了呀!” 燕阳道:“大哥,事关三千世界安危的事情,我是宁可信其有,不愿掉以轻心。咱们都是皇子,肩上的责任比寻常百姓重得多,对许多事情都不可等闲视之。” 伏乞拾寅认为燕阳这番话纯粹是说教,而小弟对大哥说教,是一种不尊重的表现,心下有些不悦,支吾一番悻悻而去。随后来到正阳殿面见亲皇,对亲皇分说燕阳拿着闲言碎语当正事,指出燕阳在处事方面没分寸、不成熟。 他这般表现,意在把燕阳比下去,满拟得到亲皇的表扬,不料得到的却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这让他心中颇为不忿,认为亲皇过分宠溺燕阳,于是回头召集二皇子伏乞拾马等人,散布燕阳小题大做、生事争宠的胡言。 燕阳对这个胡言有所耳闻,但一概置之不理。他非常清楚,皇朝之中,皇宫大内乃是最大的是非之地,若是纠缠于其中,什么事都干不成。 经过反复思考,他认为要想彻底斩断苍狼界向三千世界移民的链条,堵塞两界之家的虚空甬道不是治本的办法,必须在狼主身上下功夫。说服当然是说服不了的,狼主作这样的决定并不是拍拍脑袋的事,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不可能轻易改变。武力征服也不可能,因为狼主跟他的功力在半斤八两之间,并且身边还有那么多月主、侍卫,一旦打不赢,麻烦的是他自己。唯一可行的解决办法,是将狼主收为魂奴,让狼主听命于他,彻底打消移民的想法。 所以,燕阳想重返苍狼界,设法接近狼主,寻机将他收为魂奴。 伏乞思盘、伏乞盛飨听了燕阳这一大胆的想法,一时之间谁都没作声。 毋庸讳言,自从燕阳通过一系列举动展现出强大无匹的功力之后,伏乞思盘、伏乞盛飨对他便越来越看重了,都认为他是将来继承皇位的最合适人选。两位皇朝大佬寻常闲谈,亦曾聊及此事,意见颇为一致。因为此故,他们都不愿意燕阳有任何不虞。重返苍狼界,只身犯险,那是吉凶未卜的事情,从内心深处二人是不赞成的。可是为皇朝安危计,这又是目前唯一可以彻底消除心腹之患的办法,如果成功,就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狼族入侵的问题了。 在寻常人看来,孰轻孰重不难判断。可是在伏乞思盘和伏乞盛飨看来,两边差不多一样重。 无他,盖因燕阳是皇朝最大的希望,也是皇朝安全的最大保障,而一旦失去了他,皇朝便缺失了一个硬核保障。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此事颇费思量,需要好好掂量一番。 但是,作为皇朝的最高统治者,伏乞思盘和伏乞盛飨都是杀伐果断的人,再难作的决断也得尽快决断。 踌躇良久,伏乞思盘说道:“你去吧,不过要好自为之,不可为之事莫要强勉!” 伏乞盛飨亦轻轻点头。 燕阳说道:“既然你们同意,那我就尽快行动。” 伏乞思盘正色道:“我们同意,其实也很勉强。还有,你要知道,最放心不下你的是你的皇娘,回头你要好好跟她分说分说。” “孩儿记下了!”燕阳说道。 燕阳十分清楚,这些年来,因为他的事情,皇娘经受了莫大的苦楚,这些苦楚像一块巨大的伤疤烙印在她的心里,永远抹不掉、除不了,将会伴随她终生。如果他将来有甚不虞,那块伤疤便会扩大、流血,烧灼她的心灵,直至把她烧死。所以,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让她心中再添一块伤疤了。 从正阳殿出来,燕阳径直来到兰邸,看到婆媳二人亲亲热热地说笑,他心中当即一热。如果自己是个平民百姓,除了弄好自己微薄的营生,凡事都不牵挂,安安分分地享受这温馨的天伦之乐,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偏偏自己生性不喜欢安分,又兼身为皇子,时时关注着天下安危,不能安享这份安乐。
唉,不如意事常八九,谁又能幸免呢? 打点打点心绪,燕阳从容坐定,跟娭夷、顾晚晴海阔天空地闲聊起来。 寻得合适的机会,燕阳向她们透露了重返苍狼界的想法。 娭夷闻言,怔怔地半天没说话。 顾晚晴也默不作声。作为儿媳,她懂得分寸,婆婆不说话,她自然不好抢着说。 燕阳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一旦娘亲不同意,他便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尽力说服。为此,从走出正阳殿的那一刻起,他便搜心刮肚地琢磨说服娘亲的各种理由,哪怕一千条、一万条都不嫌多。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理由他一个都没用上。 但听娭夷从容说道:“娘亲是个女人,却也知道天下大事比家庭安乐更重要。你去吧,自己多加小心!” 顾晚晴反倒有些不解,瞪大眼睛说道:“娘亲——” 娭夷挥挥手打断她:“别说了,我说的不是疯话!我固然疯癫了多年,可是在皇宫里头待了这么久,前一段时间又去云霄宗待了一阵,回来以后仔细琢磨琢磨,认为唇玉干的都是不得不干的大事。他是皇子,危难关头他不挺身而出,又让谁打头阵呢?你已经怀了身孕,我很快就有自己的孙子了,即使唇玉在外头忙活不着家,我不是还能照样享受天伦之乐吗?” 燕阳闻言,方才明白自己的娘亲不仅是个温情的女人,更是个大义凛然的女中豪杰,关键时刻舍得付出自己最为珍贵的东西,他由此又对娭夷生出由衷的敬佩。作为受伤至深的女人,能作出这样的决定,可谓千难万难,可是娘亲稍加犹豫就做到了。 他被感动得想流泪,可是生怕勾出两个女人的眼泪,只好硬生生地忍住了。 回到府邸,燕阳跟风飞扬、雷恶地等人通报此事。狼忑缇闻言,眼珠子瞪圆了,露出满脸的期待。作为苍狼界的武者,来到混沌界这么长时间,虽然做了燕阳的魂奴,但是对故乡总有些怀念,所以狼忑缇巴不得燕阳此行能够带上他。 孰料燕阳一眼就瞧出了他的心思,说道:“甭琢磨了,老子不会带你回苍狼界,死了那份心吧!” 狼忑缇只好尴尬地笑笑。 风飞扬说道:“燕小子,你不带狼忑缇,横不能不带老夫吧?” 燕阳道:“前辈的意思是——” 风飞扬道:“你这次去,虽然已经摸索出了在苍狼界生存的门道,但是要把狼主收为魂奴,任务异常艰巨,一旦有甚不测,身边没个帮手怎么行?老夫修为平平,自忖对付一两个月主没有太大问题,到时候可以帮你抵挡一阵。” 雷恶地接话道:“主人,奴才赞同风师叔的意见。如果你把奴才一同带上,就会再多一个帮手,嘻嘻。” 燕阳看向一旁咂摸嘴的莫折念生:“你是不是也想去?” 莫折念生谄笑道:“但凭主人吩咐,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 “做你的春秋大梦!”燕阳斥道,“你们去,只会给老子增添累赘,不但帮不成忙,反倒会帮老子的倒忙。狼族都在黄沙之中行走,狼人们习惯了,你们习惯么?纵使你们有一定修为,会憋气,可时间长了你们也会受不了,说不定会一气憋死!” 稍加停顿,继续说道:“风前辈修为高迈,跟你们不同。” 莫折念生道:“这么说,主人是想带着风大侠去了?” 燕阳道:“我认真琢磨了一下,认为带个强力帮手去也好。风前辈修为超群,对付苍狼界的月主当无任何问题,关键时刻帮得上忙。” 风飞扬笑道:“燕小子,你能这么想,那说明见事明澈,老夫不得不给你点个赞了,呵呵!” 雷恶地撇撇嘴:“师叔,人家让你去你就点赞,心思忒浅薄了些吧?” 风飞扬给他一个爆栗子,说道:“让我去,乃是因为我有本事,多嘴多舌!” 雷恶地怕再挨个爆栗子,当即闭嘴。 燕阳面向狼忑缇,斥道:“你他娘的就是个欺心的奴才,移民计划这等大事,竟然一个字都没向老子透透!” 狼忑缇面带委屈:“主人息怒,这在苍狼界习以为常的事,奴才想当然地以为混沌界的人也知道,所以才没提起,并不是欺心。” 燕阳琢磨一下,心想理倒是这个理,不过狼忑缇这个家伙也确实糊涂:你们狼族要入侵混沌界,如果你们自己不说,混沌界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想到这里,不免又认为狼忑缇这个狗奴才有些可恶。 第三百二十一章 擒狼计划 重返苍狼界,对燕阳来说已经是熟门熟路,不需要做其他准备。风飞扬初次踏入苍狼界,需要掌握一些在苍狼界生存的技巧,比如沙行、沙遁之术什么的。他跟燕阳不一样,如果不能在沙底下行动,就注定会抛尸苍狼界,而燕阳则可以不受沙地之上那害人的光线的损害,即便不会沙行之术,也能够在地面上行走。 不过,由于更高界域所设下的禁制,无论燕阳还是风飞扬,都不能在苍狼界的天空中飞行,御空诀在那个地方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具备巅峰修为的人,悟性自然很高,没过多长时间,风飞扬就把一应技巧完全掌握了。看到风飞扬准确无误地演练几十遍之后,燕阳信心满满地带着他跨入了苍狼界。 从修为上看,在三千世界,除了燕阳,风飞扬可以说是最高的,一般的皇极九层境武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修为,在苍狼界的话,对付月主也应该绰绰有余。有这样一个好帮手,一旦有甚不测,燕阳就不至于孤军奋战了。 为了让风飞扬更好地熟悉一下苍狼界的生存环境,燕阳并没有把抵达目的地设在皇城,而是初次跨界时的抵达地春熙郡。好在这一次并没有碰到熏鱼、风铃他们,省却了很多无谓的纠缠。 在苍狼界施展沙遁、沙行之术,风飞扬一开始不太适应,不过很快就熟练了。从春熙郡向皇城方向穿行,沿途晓行夜宿,遇到了各种各样的狼人和猎物,不单是风飞扬,便是燕阳也多少增加了一些跟他们打交道的经验。遇到一些强横之徒,燕阳不跟他们硬刚,而是拿出月主的招牌来吓唬他们,一般情况下都会主动服软,一路倒也平安。 抵达皇城,燕阳已然知道进入城门的路径,再也不用撞破城墙了。 守门官吏不认识燕阳,但看到月力大人的月主牌,一个个点头哈腰,赶紧放行。官场上的事情,百姓关注,官吏们更为关注,月力大人一举挑战五个月主的举动,他们焉能不知道,都认为这位大人性格犀利,无论如何得罪不得,所以对跟在燕阳身边的风飞扬连看都没好好看一眼,就轻松放进了。 回到府邸,华奢自是兴奋异常,若非风飞扬在旁边碍眼,她恨不得当场就把燕阳扑倒,来一番颠鸾倒凤。忍了又忍,方才压制住心中的冲动,放出柔声,笑容满面地说道:“夫君这么快就回来啦?这位老先生是谁呀?” 燕阳笑道:“此去混沌界收获颇丰,不但站稳了脚跟,而且收服了诸多混沌界武者。这位老先生便是我收服的武者之一,叫做,嗯,你叫什么来着?” 看到燕阳回过头来问他,风飞扬忍不住要骂娘:娘的,厮混了这么长时间,老子叫什么你都忘了? 转念一想,倏然明白过来:燕阳这么问,可能是希望自己报一个假名字,糊弄一下狼人。既然这样,老子就糊弄糊弄他们。哼,在狼人面前用真名,没得玷污了父母给自己起名字的心神! “禀月主夫人,我叫砖大郎。”风飞扬说道。这个名字,用的是专打狼的谐音,意思是老子专门打你们苍狼界的恶狼。 “原来是砖、砖大郎,失敬失敬!”华奢虽然贵为月主夫人,但是心思聪慧,知道为夫君笼络人才,所以对风飞扬毫无倨傲之色。 风飞扬不由暗自赞佩:嗯,燕小子有眼光,寻的女人都不是眼浅之辈。 寒暄一阵,用过酒饭,风飞扬自有仆人们安排地方休息,燕阳少不了要跟华奢畅叙周公之礼。 次日,燕阳命人传讯,要面见狼主。 狼主闻讯大惊,万万想不到月力月主恁短时间就回来了。他当然知道混沌界的时间流速跟苍狼界不一样,可是再怎么不一样,也不能恁短时间就回来了呀,莫非月力月主在混沌界遭遇了波折,抑或是带回了什么不得不紧急汇报的重大情报? 于是,狼主当即答应召见燕阳。 见到燕阳,略加寒暄,狼主便急切地问道:“月力大人,恁般着急回来,莫非出现了紧急情况不成?” 燕阳笑道:“狼主放心,我虽然才疏学浅、能耐不大,怎奈运气尚好,加之托狼主之福,百事遂顺,前番带领一百零八个皇家武者潜入混沌界,倒也无甚差池。” “那你——”狼主欲言又止。 “我这是给狼主报平安来了。”燕阳继续保持微笑,指着跟在身后的风飞扬,“狼主请看,这就是我在混沌界取得的初步成果。” 狼主有所不解:“月力大人的意思是——” 燕阳从容说道:“狼主,我带领一干皇家武者前往混沌界,不但在那边立定了脚跟,而且收服了众多武者,他就是我们所收服的武者之一,修为高着呢。” 随着燕阳的介绍,风飞扬适时配合着冲狼主点头。 狼主把目光投向风飞扬,似乎很感兴趣:“啊,原来月力大人是回来请功了,哈哈!嗯,这个武者年岁老了点,可是以我识人的眼光看,修为好像不错,是个值得收服的人才。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风飞扬略微俯首:“禀狼主,我叫砖大郎。” 砖大郎?狼主大概听出了这是专打狼的谐音,眉头微蹙,没有立即说话。不过他转念一想,混沌界里的情况跟苍狼界不一样,那里或许有伤人害命的狼,世人为了生活安定,立志把那些恶狼打杀,因此取了这么个名字也不足为怪,可是对苍狼界的人来说,听起来总有些别扭,还是改改为好。 怎么改呢?这个老家伙的修为看起来不低,够格担任皇家武者了,给他赐个狼姓倒也可以,问题是他来自异界,迄今为止,朝廷尚无给异界武者赐姓的先例。 踌躇一阵,狼主终于有了主意,说道:“那个什么大郎啊,你这么名字不是很好,本主建议你把它改成郎大砖,你看怎样?” 风飞扬倒是有些无所谓,一个假名字而已,即使颠倒过来念,那也包含专打狼的意思,于是说道:“名字事小,一切听从狼主!” 燕阳说道:“大砖,别说得这么轻巧,这个名字可是非同寻常,表明狼主给予了你皇家武者的地位,你还不赶快谢恩!” 风飞扬一怔,虽然没明白燕阳的意思,但是非常清楚应该是处配合他,于是躬身谢道:“多谢狼主隆恩!” 燕阳明知道狼主虽然把风飞扬的假名颠倒过来、但并没有给予风飞扬皇家武者身份的意思,但是他巧妙地利用狼、郎同音的效果,故意把郎姓说成狼姓,逼着狼主把风飞扬封为皇家武者。 到了这一地步,狼主哪还不知道自己走了一步错棋?可事已至此,也只好将错就错了,顺便还能送月力大人一个人情,于是略显尴尬地说道:“嗯,罢了,从今往后,你就是皇家武者,皇家赐名狼大砖!” 没费任何周折地晋身皇家武者,为下一步行事创造了有利条件,风飞扬自然很高兴,谢恩之后便退到一旁。 燕阳则风风光光地跟狼主谈论事先编造好的大显神威征服混沌界武者的事,说到高兴之处唾沫四溅,弄得对面的狼主忙不迭躲闪,直至说得口干舌燥还余兴未了。 狼主一边躲避着那不时飞来的唾沫,一边说道:“好了好了,月力大人,本主今日还有要事等待处理,他日定会设宴款待,给你接风、庆功!” 说罢,急忙起身,匆匆而去。 燕阳满面春风得意,诡笑着冲风飞扬伸伸舌头。 回府之后,燕阳与风飞扬计议,如何趁着狼主不被,在酒席宴上密切配合拿下狼主,也好彻底解了心头大患。二人给这个行动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擒狼计划。 月哂闻知燕阳回归,第一时间登门拜访,自然又是一番亲密交谈。燕阳蓦然意识到,这个奴才利用价值甚大,须得好好利用,于是重新把风飞扬召到身边,制定三人合作的详细计划。 月哂跟燕阳、风飞扬不同,自幼生长于苍狼界,未免有这样那样的顾虑。燕阳说道:“好个傻帽,顾虑个毬!狼主为什么制定移民计划?就是因为那里的生存环境比苍狼界好一千倍、一万倍!一旦擒狼计划失败,狼主奋起反击,你正好可以抽身进入混沌界,从今以后世世代代在那里生活。这么好的事情,难道你不愿意?” 一番话说得月哂心花怒放,月哂笑得一张血盆大口都快裂到腮帮子了。的确,狼族的生存环境恁般恶劣,谁不想尽快改善?如果擒狼计划成功了,说不定自己改善生存环境的愿望永远无法实现,而一旦计划失败,这一愿望则立马就能实现。想到这里,月哂反倒期盼着擒狼计划失败,可是又感觉这么想很对不起燕阳,心中难免有些纠结。 纠结之中,月哂又想到一个问题:“月力大人,这狼大砖不过是新加封的寻常皇家武者,按说是没有资格出现在狼主为你接风、请功的酒席宴上的,这个问题当如何解决?” 燕阳皱皱眉头,斥道:“哎呀,我说你是痴还是傻?堂堂一个月主大人,提这么低级的问题!狼主为什么给我摆庆功宴?还不是因为我收服了诸多混沌界武者!这狼大砖作为其中的武者,作为我月力此次行动的成果,我带他去展示展示不行吗?他要是去不了,这庆功宴还有什么意义?” 被燕阳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通,月哂不怒反笑:“月力大人说得对,是我想窄了,想窄了,呵呵!” “嗯!”燕阳颔首,“还好你及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应该先动动脑子,别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让老子心烦!” 看到燕阳像训斥晚辈般训斥月哂,风飞扬不由有些呆了:呀,这魂魄上的控制着实霸道,能让相同级别甚至更高级别的人心甘情愿地驯服,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如果不是做了魂奴,同样身为月主的月哂岂能这般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燕小子这不是作孽,而是无节操地作威作福啊! 第三百二十二章 奇怪的反应 狼主一言九鼎,数日之后果然在宫中设宴欢迎燕阳归来,为燕阳庆功。 在狼主看来,不管月力大人此行成效如何、成果是否有所夸大,自己都要举办庆功宴,无他,盖因移民计划需要这样的激励。倘若自己对月主、皇家武者们所取得的任何成果置若罔闻,那么无疑会挫伤他们的积极性。 何况,月力大人还带回了一个混沌界的活人,这就是活生生的成果展示呀,比嘴上说说更直观、更令人信服。 所以,狼主特意降旨,让月力大人带着混沌界来的皇家武者狼大砖一同赴宴。 狼主这一道旨意,倒省得燕阳带着风飞扬硬闯了,燕阳因此非常满意,不由赞赏狼主跟自己心有灵犀。 绕着皇宫大摇大摆地转悠一圈之后,燕阳带着风飞扬直奔宴会厅。 一进门,月哂首先迎上前来,夸张地说道:“月力大人,您此番潜入混沌界成果恁丰,由不得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您就是我们一众月主乃至全体武者的榜样!” 月哂这一举动,无非是想给庆功宴设定个基调。他知道,若是让月思等人先行发话,那么宴会的走向可能会不一样,还是先发制人的好。 燕阳岂能不明白月哂的意思,故作谦虚地说道:“月哂大人谬赞了,这都是狼主雄才大略、领导有方,一切功劳都应该归于狼主。” 燕阳趁势把功劳引到狼主身上,让月思等人想否定都不好开口。 月哂又装作跟风飞扬没见过面,上前拉着他的手,左看右看一阵,说道:“这就是月力大人从混沌界带回来、新近被狼主封为皇家武者的狼大砖吧?啧啧,看这样貌,这体魄,绝对是混沌界武者中的佼佼者!月力大人连这等武者都能收服,实在是大手笔,大手笔呀,哈哈!” 若在平时,月哂胆敢把自己这般撮弄,风飞扬早就把他一脚踢飞了,可是现在,月哂的此番做作完全是为了长燕阳的威风,风飞扬不但不生气,反而十分配合,说道:“嗯,月力大人神威震天,我等武者心服口服!若是换了旁人,那就不一定了。” 月思受不了月哂、风飞扬一唱一和地对燕阳的肉麻吹捧,起身来到风飞扬面前,粗声大气地说道:“狼大砖,你等混沌界武者都是草芥,我苍狼界任何一个武者都能降服你们,换了旁人,你们照样臣服!” 风飞扬怒目圆睁,说道:“你这话说大了吧?你要是胆敢跟我们混沌界武者较劲,有没有命回来都不好说,不服的话可以当场试验一下。” 月思本想灭灭燕阳的威风,不意风飞扬径自对他发起了挑战,这不免让他骑虎难下起来,愣怔在当地,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一旁的月缶撺掇道:“月思大人,既然混沌界的降虏无礼挑战,你何不趁机教训他一番,也好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月思闻言颔首:“这样也好,出来吧!” 说着,一甩头,示意风飞扬跟他出去。 二人来到宴会厅外的空地上,对面而立。月思满以为风飞扬的修为比他低很多,可以一举拿下,所以毫不客气地率先出手,并且一出手便是直击要害的杀招。风飞扬更不客气,以各种狠辣招式相对,一时之间棋逢对手,打得难解难分。 盏茶工夫过后,前来赴宴的狼主踱步而至,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由为双方的精彩招式叫好。尤其让他吃惊的是,那混沌界武者狼大砖居然能够跟月思大人打成平手,在一些招式上甚至占了上风!他由此推断,混沌界武者其实并非想象中的泛泛之辈,月力大人能够收服他们注定付出了很大努力,今天这个庆功宴着实应该摆。 顿饭工夫过后,月思渐渐呈现败象。 狼主不欲月思出丑,高声喝道:“你等赶快住手!” 月思听出是狼主的声音,当即虚晃一招退出风飞扬的攻击范围,风飞扬也停手不攻。 月碗上前,附耳将事情的缘由细细禀告狼主。 狼主听罢,面色如常地说道:“嗯,这场临时安排的比武,着实有些意思。各位大人,你们都看到了,混沌界武者并非你们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也正因为如此,月力大人在短时间内收服这些武者才具有重要的意义。” 月碗点头说道:“狼主所言甚是,我等记下了!” 狼主面向月思,说道:“月思大人,你一向自恃修为,现在感觉如何?” 月思神情有些尴尬,动动嘴巴,却没说出什么。 直到落座以后,他心中仍自愤愤不平。狼大砖作为被苍狼界武者收服的武者,竟然敢向苍狼界月主挑战,月力作为狼大砖的主人对这等过分的举动又居然不加制止!那个该死的狼大砖恰好又是个有本事的家伙,差点让他这个月主在众人面前出了大丑,可恨的是狼主不但未加指责,反而对他这个月主出言讥讽!
他不怪自己因嫉妒烧心而举止鲁莽,反而怪别人不给他面子,怀着这种扭曲的心态,在宴会进行过程中表现得很不自在。 月缶、月阀等月思的同党也都闷闷不乐,宴会的气氛有些沉默。 对比之下,燕阳表现得比平常更为活跃。在狼主的提示之下,他洋洋洒洒地阐述了自己带领一干皇家武者在混沌界的作为,告诉众人他们已在一个顶级武林宗门云霄宗立足,云霄宗原有的弟子都成了他们的臣属,而这一切都是在云霄宗弟子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通过突袭手段实现的。在燕阳的叙述中,狼大砖是云霄宗的前宗主,而云霄宗现在的宗主已经换成了皇家武者。 汇报完自己的辉煌成果,燕阳又摆出不居功自傲的姿态,说什么之所以能够取得这样的成果,完全是由于狼主的英明领导、各位月主的鼎力支持。除了月思几人之外,其他人都被燕阳这一番胡吹海嗙煽乎得心花怒放,纷纷举杯祝贺,并祝愿他取得更大的成就。 燕阳对他们的祝福一一进行回应,举着酒杯来到他们身旁,一边交谈一边拍拍打打,显得很是亲热。 他临时起意,认为除了借机把狼主收为魂奴之外,还应该顺便收服几个月主,以壮大自己的力量。在他看来,像月思这样的死硬派,如果不收服过来,今后还会给他增添更大的麻烦,所以在一众月主之中,月思是他第一个想收服的对象。 跟月碗攀谈一阵之后,燕阳来到月思面前,准备实施收服行动。 无奈那月思很是戒备,表情僵硬不说,还根本不让燕阳靠近。燕阳屡次假装亲热地想拍打他的脖颈,他都机敏地躲开了。虽然怀着耐心执意收服月思,但是屡试不中之后,燕阳只好无奈地放弃了。 来到月缶面前,燕阳故技重施。月缶对燕阳也有些戒备,可是看到月思对燕阳那么抗拒、一点面子都不给,终究有些过意不去,心想:月力大人不过是为了挽回关系、献点小殷勤而已,自己还是应该显得大度一些,不要表现得那么小气,以免被狼主腹诽。 基于这种想法,月缶对燕阳表面上很是亲热,不但爽利干了燕阳敬的酒,而且主动伸手拍打燕阳的肩臂。 燕阳见状,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心想:你个老家伙,虽然是月思的同党,可心思毕竟没有月思那么缜密,月思的长处你半点都没学到!既然你坦然放开了自己的门户,那老子就不能客气了。 说时迟那时快,燕阳似乎不经意地快速把手伸到月缶脑后,在别人看来是燕阳搂住了月缶的脖子以示亲热,月缶自己感觉则是燕阳扣住了他的脖颈,并且力道很大。 作为顶尖武者,月缶瞬间意识到自己着了燕阳的道,想要反抗,可哪里还来得及?下一刻,他感到一股气流进入自己身体,流入脑际,浑身产生一种酥麻的感觉。再下一刻,他忽然感到燕阳无比亲切,甚至比自己的爹娘妻儿还亲切,于是脸上的假笑变成了真笑,一把抱住燕阳,说道:“月力大人,您取得了那么辉煌的成果,我代表我自己以及我所统领的下属衷心地表示祝贺。从今以后,我要以您为榜样,为移民计划添砖加瓦,贡献更多的力量,取得更大的成就!” 燕阳推开他,从容说道:“我不是什么榜样,不过是开了个好头而已。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那咱们可以多沟通探讨,我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着。” 二人这般你兄我弟地亲热交谈,直把月思看得云山雾罩——这个该死的月缶,原本跟老子站在同一条战线,什么时候被月力争取过去,变成他的人了?这样的反应简直太奇怪了,他是一时糊涂、装模作样,还是真心实意、临阵倒戈?如果是前者,虽然不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其实还是可以原谅,而如果是后者,那就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了,那是彻底的背叛。 可是,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呢?月思百思不解。 令他更加迷茫的事情还在后头。 燕阳照葫芦画瓢收服了第十位月主月囤之后,那月囤不但对燕阳的吹捧之词较月缶更甚,而且当着所有人的面向燕阳单膝下跪,态度卑微至极。 这等诡异的事情,完全出乎月思的意料,看得他瞪大了眼睛缩不回来。月囤虽然不是他的同党,但是身为月主,对同样是月主的月力行下跪礼,把自己的尊严抛到了尘埃,这是从所未见的事情。 惊异之余,他倒想看看狼主究竟是什么反应。 第三百二十三章 护体神通 狼主端坐在酒席宴正中的位置上,身边宫女环绕,不时斟酒布菜,视线时或被身形晃动的宫女挡住,但是对发生在燕阳周围的事情却基本上都看到了。 作为狼主,他当然希望月主们相互团结,以便齐心协力推动移民大业。月主们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享尽了苍狼界所能提供的荣华富贵,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期望有更好的生存环境、所能享受的荣华富贵再上一层楼,因此对移民计划成功的期盼更热切。从源头上说,移民计划就是月主们倡议的,经过狼主办公会讨论,认为可行,方才成为狼朝的战略计划。 但是狼主也十分清楚,移民计划能否取得最后的成功,端看月主们是否精诚团结,如果他们相互掣肘甚至相互对立,那么移民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便会大打折扣。 狼主先前力主擢升燕阳为月主,就是看在他能耐超群、可以为移民计划提供强大助力。而当燕阳晋身月主之后,狼主也发现了月思等人的对立情绪。这种情绪,对移民计划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好在燕阳虽然年轻,却并未压抑不住自己的冲动针锋相对,狼主在赞佩燕阳的肚量的同时,也在想方设法予以化解。 今天的庆功宴,月力不但不自矜其功,反而放低了身段一一跟其他月主攀谈、敬酒,狼主对这些举动很是满意。尤其令狼主满意的是,先前对月力持敌对态度的月缶,在跟月力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之后,居然瞬间跟月力化敌为友,而且观其神态,完全出于真诚,其间不掺杂任何虚情假意!狼主由此推断,只要月力继续虚心下意地跟月思等人来往,所有的敌对情绪就都能很快化解。 不过,当月囤向燕阳行下跪礼的时候,狼主却微微皱起了眉头。狼朝不太注重礼节,礼制并不严苛,便是见到狼主的时候,月主们也只是躬身施礼而已,并无下跪一说。那月囤见到狼主都用不着下跪,而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燕阳面前,狼主自然认为有些过分。 然而,狼主转念一想,以为这是月主之间相互交心的举动,不疑有他,也就没说什么。 宴会的气氛一开始尚有些沉闷,而经过燕阳一番折腾之后,逐渐活跃起来,正经像个庆功宴的样子了。在座的十二个人之中,一个狼主,十一个月主(原本应该有十二个月主,怎奈月兔身体尚未恢复,未能出席),从对燕阳的态度看,狼主和月碗等三四个月主没什么问题,加上燕阳自己,起初持友好态度的超不过一半。而自从月缶和月囤成为燕阳的魂奴之后,敌我之间的人数对比立马发生了变化,对燕阳抱友好态度的人占了绝大多数,月思等人以沉默搅局的图谋已经难以实现。 在这活跃的气氛中,月思那阴沉的脸显得特别突出。 燕阳仔细观察着月思的举动,心中很是得意,在跟其他月主把酒言欢的同时,偶尔出言挑逗月思几句,气得月思一个劲地朝他翻白眼。 不过,对擒狼计划来说,这些都是没多少实质性意义的序曲。在跟月主们盘桓许久之后,燕阳带着风飞扬来到狼主跟前。几个盥栉官员意图阻止,却被燕阳轻松拨拉到一边。 根据先前商定的策略,月哂也急忙端着酒杯从另一侧来到狼主跟前。 “你们这是要向本主敬酒么?”狼主端坐如山,开口问道。 狼朝有狼朝的规矩,酒席宴上,狼主单设一桌,位置距离其他人较远,一般不与其他人近距离接触。其他人向狼主敬酒,也只是遥遥举杯示意,而不是近距离跟狼主碰杯。燕阳这么做,显然是开了先例,狼主所以有此一问。 燕阳满脸堆笑,举着酒杯说道:“臣力此番建功,全仗着狼主英明指划,不近身敬酒岂可表示臣力那拳拳之心!何况臣力接下来还要带领属下在混沌界开疆拓土,此刻顺便沾点狼主的气息,也好增加臣力获取更大成功的信心。” 月哂从旁帮腔道:“臣哂也是这般考虑!” 狼主环顾左右,笑道:“喔,你们这是英雄所见略同喽?哈哈,有意思!既然如此,本主就满足你们这个心愿!” 说罢,笑盈盈地站起身来。盥栉官员急忙递上斟满了酒的酒杯。 月哂说道:“狼主,这个庆功宴虽则是为月力大人所设,可是若论资历,臣哂忝居月力大人之前,因此这杯酒还是我先敬了狼主,尚请狼主允可!” 月哂先敬酒,这是事先商量好的策略。狼主跟月哂碰杯对饮之时,背部恰好对着燕阳,燕阳便可趁机在狼主的脖颈处动手脚。 狼主看看燕阳:“月力大人,你没有意见吧?” 燕阳笑道:“理当如此!” 狼主于是扭过身,跟月哂碰杯,而后举杯对饮。 燕阳趁机说道:“狼主英明神武,不但样貌雄伟,而且连衣着打扮都带着英雄气概,臣力望尘莫及!”一边说,一边伸手在狼主肩臂上摩挲,瞬间把右手搭在狼主脖颈上,同时祭起控魂诀,打算一举把狼主收为魂奴。
孰料,就在控魂诀启动的一刹那,狼主脖颈处立时生出一股反弹之力,将燕阳右手弹开。燕阳惊异之中感到被弹开的右手一阵酥麻,心脏生出一阵针扎似的疼痛。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狼主特意修炼了针对控魂诀的功夫不成? 一时之间,燕阳惊诧莫名。 狼主跟月哂对饮完毕,把酒杯交给盥栉官员,扭回身,看到燕阳那失神的样子,不由笑道:“月力大人,你没受伤吧?” 燕阳察言观色,哪还不清楚狼主问的是什么,于是急忙镇定下来,说道:“奇怪得很,适才我在狼主身上摩挲,不知怎的,狼主身上竟然发出一股强劲的反弹之力,把我的手震得酥麻,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知觉呢!” 月思当燕阳伸手在狼主身上抚摸的时候,以为他对狼主太过轻亵,刚想发出暴喝,便见燕阳如被蝎子蜇了一般急忙把手缩回,当时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如今听他这么说,方才明白那是被狼主身上的力量反弹了回来,心中顿时有些得意,暗骂道:该,把你那肮脏的爪子震碎了才好! 却听狼主从容说道:“呵呵,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被震到的了,此前服侍本主的一些官员、宫女,也都被震到过。” 燕阳不解地问道:“狼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臣力说句不好听的,倘若狼主因故受伤,臣属们不得不实施贴身救援,若是狼主身上依旧发出这等霸道的反弹之力,届时该当如何处置?” 狼主笑道:“咱们先把这杯酒喝了,待你归坐之后我再告诉你们。” 燕阳心想,而今这种情况,擒狼计划已经无法实施了,且看狼主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以后再有针对性地实施。想到这里,急忙跟狼主碰杯对饮,而后对风飞扬、月哂使个眼色,各自心有不甘地归坐。 待燕阳等人坐定,狼主环顾四周,从容说道:“诸位大人,今天若非月力大人莽撞,触碰了本主身体,你等至死都不会了解本主身上的这个秘密。既然有了这个机缘,或许便是天意,那本主就把这个秘密透露给你们,好在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也没什么损害。” 稍加停顿,狼主继续说道:“这个秘密就是,本主自从登上狼主之位,神明便赐予了护体神功,但凡谁人稍稍在本主身上用力,那护体神功便会自动激发,以更大的力道将一干外力反弹回去。此前给本主按摩的宫女,但凡用力稍猛,都受到了反弹。自从有了这护体神功,本主便不受任何外力侵袭,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了,呵呵!”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他说这护体神功由神明赐予,到底是真话还是鬼话?他不过是个狼主而已,神明为什么对他这么偏爱? 疑惑之中,燕阳开口问道:“狼主,这护体神功着实了得,那反弹之力连我都受不了。可是臣力不解的是,您如何知道那是神明赐予的呢?” 狼主笑道:“我当然知道!登上狼主之位的当夜,本主便梦见一个峨冠博带的神明来到身旁,宣读上位神明旨意,赐予本主护体神功。本主当时很是纳罕,询问那神明为何对本主如此眷顾。那神明娓娓言道,这是上位神明所制定的法则,无论哪个界域,谁人只要登上君主之位,上位神明都赐予护体神功加以保护。” 月哂说道:“这般说来,果然是神明所赐。不过,臣哂尚有一个疑问,难道这护体神功就没有任何破除之法么?” 月思接话道:“月哂大人什么意思?难道你想破除狼主的护体神功?用心可诛,用心可诛!” 狼主笑道:“你等不必争执,月哂大人即便有那个意思,也没有那个能耐。据神明所言,这护体神功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能破除,一是本主失了狼主之位,二是异界君主施展了破除手段。诸位试想,本主这狼主之位稳如磐石,谁能动摇得了?所以这第一种可能并不存在。第二种可能呢?基本上也不存在。异界君主无不享受着荣华富贵,来咱们苍狼界作甚?况且他们普遍没有本主的修为,即便跟本主觌面相遇,要破除本主的护体神功也是千难万难。” 月哂问道:“狼主的意思是,两个君主相遇,护体神功便统统失效,比的纯粹就是各自的修为么?” 狼主说道:“你这么说基本不差。迄今为止,本主还没有遇到那样的情况,所以不好下什么结论。” 燕阳听罢,默默思考一阵,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不过这个办法实施起来困难程度不比擒狼计划小多少。 怀着一腔心思,燕阳勉强把庆功宴应付下来,回到自己的府邸。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两难选择 按照商定的计划,燕阳、风飞扬、月哂三人配合,一举把狼主拿下,以便永绝后患。其中,月哂负责牵扯狼主的注意力,风飞扬负责阻挡碍手碍脚的盥栉官员和宫女,燕阳施展控魂诀收服狼主。这一计划原本天衣无缝,孰料狼主偏偏具有神明赐予的护体神功,除非本界或异界的其他君主方能破解,导致擒狼计划失败。 一次失败不算什么,可以从头再来,不过其中存在两个最大的障碍:一是狼主的护体神功,二是燕阳并非君主身份。在身份不变的情况下,纵使再尝试一千次、一万次,也无法将狼主收为魂奴。而要改变身份,从皇子变为亲皇,又谈何容易! 对伏乞皇朝来说,君主易位那是天大的事情,在现任亲皇健在且不愿退位的情况下,谁要动那个心思,便是谋朝篡位,是最大的谋逆之举,注定会被千刀万剐。 燕阳贵为皇子,说不定将来会继承皇位,但那是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不是现在。如果燕阳现在以收服狼主为借口提出担任亲皇的想法,便是亲皇也可能以为这个理由荒诞不经,遑论其他人了。那些对燕阳抱敌对态度的人必定借机大做文章,直至把他弄得无法立足。 老实说,燕阳不是没动过这个心思,可是很快便被他自己否定了。在收服狼主跟变身君主之间抉择,燕阳当前会选择前者,而成功收服狼主的前提,便是自身成为亲皇,如若不能,则收服狼主的企图就万难得逞。 而在收服与不收服狼主之间抉择,燕阳自然希望选择前者,可是在条件不具备的情况下,只能无奈放弃。 这种两难选择,对燕阳来说其实没得选,不放弃也得放弃。 换一种思路,三千世界尚有三十多个小国,燕阳可以携伏乞皇朝之威压,逼迫其中一个小国的君主让位,从而变身君主,可是这种恃强凌弱的事情,伏乞皇朝从来没有干过,不能开这个先例。何况,那些小国之君未必能够得到神明加持,燕阳即便成功谋取那个位置,在对付狼主的时候也不一定能一击奏效。 燕阳由此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上位神明给下界君主加一个护身符,究竟是为了什么?是维护各方稳定,还是维持上界所创设的现存秩序?连各界君主都受他们掌控,那么任何地方的天地法则自然也在他们的掌控范围之内。既然他们掌握着天地法则,那就应该改变各界的不良生态环境,可他们为什么又安之若素,竭力维持而不是图谋改变现状呢? 再有一个问题,狼主有神功加持,那么亲皇肯定也应该有神功加持,如此说来,亲皇便是伏乞皇朝乃是整个三千世界无敌的存在,因为谁都奈何不了他。有护体神功加持,便是像幕末那样的异界大能也不会伤他一根毫毛,怪不得他当时孤身面对幕末的时候有恁大的底气呢。可是,这一神通,亲皇在皇室成员竟然面前只字未提!难道是出于对皇室成员的防范,抑或是神明不让他外泄? 这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脑际,搅得燕阳思绪翻滚,不停地胡乱琢磨。 看到燕阳从庆功宴上回来之后便闷闷不乐,华奢以为出了什么岔子,悄悄地询问客舍中的风飞扬。 风飞扬也是满肚子懊恼,不过不像燕阳那般胡思乱想,听到华奢的问话,只道是燕阳跟月思生了点闲气,华奢这才放心地离开,回头安抚燕阳。 狼族女子虽则个性生猛,但是温柔起来不比人族女子差多少,何况华奢乃是狼族中的聪明女子,又兼容貌俊美、身材窈窕,使出浑身解数之后,纵使燕阳有一定定力,也经不住恁般诱惑,终究还是成就了一番好事方才罢休。 异日,月哂主动登门,探讨擒狼计划失败之事。燕阳说道:“这件事情暂时止住吧,其中的障碍甚大,且容我想个破解之法。” 月哂问道:“那么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呢?” 燕阳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狼主近期内很可能再派一批皇家武者潜入混沌界,我争取做领队,带他们前往,在混沌界寻找些灵感。” 月哂沉吟半晌,说道:“这样也好,到时候我一定帮你说话。另外,月缶、月囤两位大人想进府拜访,害怕冒昧冲撞,特意求我转达,您看——” 燕阳道:“让他们来吧,正好商量商量以后的计划。” 月哂狐疑道:“大人,他们跟您不过是杯酒之交,这么做妥当吗?” 燕阳笑道:“放心,他们跟你一样,都已经是我的人了!” 月哂恍然大悟,越发佩服燕阳的神通。 接连几日,燕阳、风飞扬连同月哂、月缶、月囤聚集在府邸之中,商讨移民计划之事。 两个月之后,狼主果然派遣第二批武者潜入混沌界,并且指派月碗为领队。燕阳跟月哂、月缶、月囤等人巧妙配合,经过奋力争取,争得了领队职位,带着风飞扬和一百零八个皇家武者来到三千世界。
抵达之后自然是如法炮制,将一干皇家武者收为魂奴。这一次,燕阳把他们安排在了阔刀门,让他们教习门中弟子阵法。 阔刀门门主姚弋仲对燕阳的到来极其欢迎,可是对这些狼族武者很是不放心。 燕阳笑道:“姚门主多虑了,这些狼人都是我的魂奴,经过我一番教谕,他们都会按照我的意图行事,你不放心什么?” 姚弋仲略一琢磨,当即恍然,笑道:“哎呀,怪我,燕宗主恁般神通,有什么驯化不了的!不瞒你说,从皇城回来以后,我的日子不太好过,一些宗门觊觎阔刀门这风水宝地,暗自打着侵掠的主意,我正发愁对付不了呢。燕宗主送来的这一百多个武者,修为都在圣元三层境之上,比那些宗门的宗主都高,我看这回谁还敢以身犯险!” 燕阳说道:“如此说来,姚门主应当好好感谢感谢我喽?” 姚弋仲拍拍大腿:“感谢,当然感谢!酒席宴罢,我给你招呼十几个女子怎么样?” 燕阳皱眉道:“姚门主忒俗,对女子也太过不尊重!我等武林中人,岂可镇日沉湎于酒色之中,须得干点大事。而今狼族一心移民三千世界,我等须厉兵秣马,做好准备。姚门主把门中弟子训练好,那就是最大的感谢了。” 姚弋仲笑道:“这个简单,哈哈!便是没有狼族入侵,我也得好好训练弟子,不能落了其他宗门的下风。不管怎么说,咱也是干过一番大事业的人,岂能无端沉沦!” 停顿片刻,姚弋仲又道:“燕宗主,我有个提议,不知妥当不妥当。那幻影山都是女子,实力相对薄弱,燕宗主如果再收服一批狼人,不如干脆送到幻影山,也好壮大她们的实力。” 燕阳笑笑:“姚门主对黄山主用情至深,本座是清楚的。不过,幻影山都是女子,倘若引进一批狼人,男女混居,可能引发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后果呀,说不定会生出许多狼崽子呢,呵呵!” 姚弋仲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哎呀,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想到,考虑不周,考虑不周啊!燕宗主,这话算我没说过,你也千万不要跟黄眉说,嗯。” 燕阳打趣道:“姚门主乃是英雄豪杰,怕黄山主作甚?我就是把这些话透给她,她又能如何?” 姚弋仲急忙摆手:“哎呀,要不得,要不得!我倒不是怕她,你知道的,女人犯起纠缠来,实在不好摆脱,还是不惹那个麻烦为好。燕宗主不必关注这些家庭琐事,本座这就命人安排上好的酒宴,咱们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在阔刀门盘桓几日,享受过姚弋仲的殷勤招待,燕阳跟风飞扬回到皇城。 虽然擒狼计划失败了,但是燕阳对目前的状况还是比较满意的。移民计划第二步中潜入三千世界的两批狼人,已经不是狼族在三千世界生根开花的种子,相反都成了有朝一日对付狼族的利器。如果持续下去,那么所有的狼族武者都可能为我所用,狼主的移民计划最终会遭遇失败。与狼主的大失败相比,自己的小失败根本算不得什么。 因此,回到皇城的时候,燕阳的心情好了不少。 伏乞思盘和伏乞盛飨见燕阳兴高采烈,以为擒狼计划成功了,心情也很振奋。得知擒狼计划失败,二人顿时又沉默起来。 知道了失败的缘由,伏乞思盘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护体神功不但狼主有,我也应该有呀。当年我接任亲皇的时候,也是做了那样一个奇怪的梦,当时以为那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从来没往认真处想。现在看来,那件事或许是真的。” 伏乞盛飨说道:“皇侄,你不会那么颟顸吧?这等事体,狼主能够察觉,你应该也能察觉呀!” 伏乞思盘道:“皇叔知道,我一向不用人按摩的,所以不存在力量反弹的情形。至于夫妻之间的恩爱,应该不在反弹之列。” 燕阳站起身说道:“父皇,这件事情是真是假,一验证就清楚了。”一边说,一边来到伏乞思盘身后,大力拍向他的后背。 果不其然,甫一接触,燕阳便感觉有一股强悍的力量把自己的手弹开,震得他手臂发麻,一时之间不能动弹。 伏乞盛飨见状,说道:“这就是了,这就是了!皇侄,你那个梦并非虚妄,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若非唇玉要擒拿狼主,你恐怕至死都不晓得身怀这样的功夫。先前玉磐石得势的时候,我时常提心吊胆,生怕他们暗中加害于你,现在看来那些担心多余啦,哈哈!” 伏乞思盘怔在当地,一时之间仿佛有些迷糊。 第三百二十五章 禅位动议 说实话,伏乞思盘活到现在这个岁数,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除了面对幕末那一次。当时双方紧张对峙,伏乞思盘虽然声色俱厉,却是内心惴惴,生怕自己的小命就此撂在那里。而就在那个时候,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提示他不要害怕,如今想来,那种力量应该跟初登大位时的梦中情形一样,都是真实的存在。 以前懵懂无知的事情,现在弄明白了,也算是解了萦绕在自己身上的一个谜。紧接着,新的谜题产生了——那上位神明何以特意保护各界君主呢?若是连君主都在冥冥之中受他们保护,那么世间芸芸众生的命运还不都得由他们暗自操控? 都说吾命由我不由天,而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现象看,这句话显然完全不成立呀! 作为亲皇,伏乞思盘接触了众多天下大事,一向心思悠远,此刻又不由自主地放开心怀畅想起来。 直到伏乞盛飨提醒,伏乞思盘方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伏乞盛飨说道:“皇侄,狼主有恁般神通,皇孙这擒狼计划是否可以终止了?” 伏乞思盘沉吟片刻,说道:“如果终止,移民计划便无法阻止了。” 伏乞盛飨叹道:“情势如此,不终止又如何!” 伏乞思盘道:“不终止的话,只有一个办法。” 伏乞盛飨心有灵犀:“你是说——” 伏乞思盘颔首。 多年的叔侄亲谊,造就了双方心灵的默契,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便能领会其中的意涵。有些不能明说的话,说个开头,对方就明白了。 燕阳虽然年轻,但是四处打拼这么多年,对世情已经有一定领悟,隐隐猜到了亲皇的意思——为了擒获狼主,父皇准备把皇位禅让给燕阳,从而赋予燕阳护体神功、使之具备收服狼主的资本。 迄今为止,亲皇只是隐晦地说这是一个继续实施擒狼计划的办法,并没有明确地说要让出皇位,可是他既然这么说,肯定就有让出皇位的意思。 一旦付诸实施,必定会引起朝野震动! 这件事情,不到万不得已,轻易做不得。 面对亲皇此等想法,燕阳本能地打算阻止,开口说道:“其实,在孩儿看来,阻止狼族的移民计划,不一定非要收服狼主。只要咱们做好准备,狼族潜入一批,咱们就收服一批,让他们全部为我所用,也可以起到跟收服狼主差不多的效果。” 伏乞思盘说道:“这是个办法,可毕竟不是治本的办法,倘有疏漏,便会酿成巨大祸患。何况,据你所说,觊觎三千世界的不止狼族,如果各界一起发动,咱们将如何应对?这件事情,不能只看眼前,须从长远处看。” “嗯,确实需要从长远处看!”伏乞盛飨点头称许,扭头对燕阳说道,“你且退下,我跟你父皇还要商议些其他事情。” 燕阳只好施礼告退。 闲来无事,燕阳一则跟娭夷、顾晚晴盘桓,安享天伦之乐,二则跟风飞扬、雷恶地、莫折念生、狼忑缇等人谈论武功,向他们传授冠玉金刚之中的一些功夫。 风飞扬的修为已然超越皇极九层境,此番跟随燕阳进入苍狼界,跟月思比拼一番,对进一步提高修为具有一定助益,修炼冠玉金刚神功已经没有太大问题。雷恶地、莫折念生目前都是皇极九层境修为,雷恶地是老牌九层境武者,莫折念生新晋九层境、尚不能习练冠玉金刚功夫,所以燕阳只把鬼魅神功的法诀传授给他们。狼忑缇比较特别,修炼的是狼族功夫,从修为上看已然达到皇极九层境的层级,跟雷恶地、莫折念生相若,燕阳将他跟雷恶地、莫折念生同等对待,也向他传授了鬼魅神功的法诀。 得到修炼法诀之后,几个人镇日闭门修炼,燕阳倒成了真正的闲人,有了更多跟娘亲、老婆团聚的时间。 娭夷对外界的情况了解得不多,对燕阳讲述的任何事情都感到新鲜,对狼族的事情尤其感到好奇,听到狼族那与三千世界迥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更是啧啧连声,当听到风飞扬与狼族月主相拼不落下风的时候,开口说道:“看来狼人的武功并不怎么样,都成了月主了,还打不过咱们这里一个没有任何官职的武者,嘁!就这样的水平,还想着移民到这里,简直是闹笑话!” 顾晚晴笑道:“娘亲,您可不能以官职大小来评价武功高低。那风前辈虽然没有任何官职,却比任何人武功都高,皇宫里的武者你随便挑出一个来,都打不过他呢。” 娭夷瞪大了眼睛,诧异道:“啊,那人竟有这样的本事?那么唇玉呢,连我的唇玉都打不过他?” 顾晚晴道:“您的唇玉当然例外。除了唇玉,再也没有能够压制风前辈的人了。您想呀,在苍狼界能够担任月主,肯定不是泛泛之辈,一般人哪对付得了!”
娭夷颔首:“嗯,倒是这个理。月主之上还有狼主,要是跟狼主打起来,那个姓风的可能就占不到什么便宜了,兴许只有我的唇玉能够对付。” 燕阳笑道:“娘亲,您的唇玉也不是万能的,人家狼主有护体神功,真要打起来,他或许伤不了我,可是我也绝难伤到他。” 娭夷叹口气:“哎呀,这就糟糕了!他那护体神功,说什么都得破喽。唇玉,你武功这么高,难道还破不了?” 燕阳眨巴眨巴眼:“以目前的状态,我还真破不了。” “为什么?”娭夷讶异道,“这天底下还有破不了的功夫?” 燕阳点头:“他那神功是神明赐予的,要破除,除非对手也是一方君主。” 娭夷沉吟一会儿,说道:“这么说,你父皇可以破他?” 燕阳说道:“或许可以。但是依我看,父皇的修为跟狼主差不多,甚至略逊一筹,即便破了人家的神功,也很难有进一步的作为。况且父皇作为亲皇,又不能去苍狼界跟人家打!” “嗯,这倒是个难题!”娭夷若有所思,“这样好了,我跟你父皇说说,让他把皇位让给你,等你有了护体神功,就去跟狼主打。把狼主打败了,回来以后再把皇位还给你父皇!” 燕阳闻言,知道娘亲终究是女人心性,为了眼前的利益而不顾大局,只好笑笑,说道:“这可使不得,娘亲千万不要再这么说,以免有人借机生事!” 娭夷寻思寻思,似乎认为燕阳提醒得有道理,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边把这个话题打住了,可是皇宫里的其他角落依然继续谈论这样的话题。 盖因那日燕阳离去之后,伏乞思盘跟伏乞盛飨商议,要把皇位禅让给燕阳,以便顺利实施擒狼计划,保护三千世界平安。伏乞盛飨推阻一番之后,看到伏乞思盘真心让出皇位,于是回头找皇族之中位高德劭者谋议,孰料绝大多数都不赞同。 在他们看来,皇朝的稳定系于皇位的稳定,两者相辅相成、休戚相关,一旦皇位不稳,那么就会导致皇朝不稳。至于那狼族入侵的潜在威胁,在成为实现威胁之前,他们宁可相信那是燕阳为了篡夺皇位而随口捏造的谎言。如果真是谎言,那么燕阳不但不能登上皇位,而且要举朝共诛之。 他们的另一个理由,是皇朝的皇位更迭一般都是现任亲皇驾崩后,由皇室选择合适的人继任,现任亲皇健在而皇权旁落的事情仅有一例,而那仅有的一例也是完全出于不得已,可现在的情况跟当时的情况完全不同,皇朝不能开创这样的先例。 不仅如此,那些不赞同者回头又悄悄散布消息,意图形成强大的舆论环境,迫使亲皇放弃这一想法,于是这件事就在皇宫之中的各个角落议论开了。 大皇子伏乞拾寅听到这个消息,内心最为焦灼。伏乞拾寅当然看得出,燕阳认祖归宗之后,亲皇对他很是偏爱,其他皇子做不得的事情,燕阳说做就做了。像一举击杀恁多狼族大能的事体,若是其他皇子做了,起码会招致一通批评,可是燕阳做了那些事之后,亲皇非但没批评,反而流露出了赞赏的意思。 而今,燕阳又以阻止狼族入侵为由,公然打算篡夺皇位,这等事体,从古至今都是谋逆之举,犯的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亲皇不但不加训斥,反而听从了燕阳蛊惑,硬要把皇位让给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从懂事那天起,伏乞拾寅就被身边的人灌输着将来继承皇位的观念,他自己也一直信心满满地秉持着这一观念,在外人面前谨小慎微,力图给大家留下好印象,在内则勤恳修习武功,成了皇子之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达到皇极九层境修为的人。回过头去观望,他对这些年的辛苦付出能够取得这样的成果至为满意,因为这就是异日登上皇位的最大资本。 当燕阳入宫之后,伏乞拾寅虽然感觉到了威胁,但是从内心深处对成长于乡野的燕阳还是有些瞧不起,认为燕阳不具有足够的竞争力,所以依旧比较淡定。万万想不到的是,那个自己万分瞧不起的乡野武者,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皇位的最有力争夺者,而且这个事情马上就会成为现实! 面对此等情形,伏乞拾寅认为自己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很可能变成忍者龟。 于是,他先是召集伏乞拾马等皇子商议,摆出誓死捍卫亲皇的架势,大义凛然地揭露燕阳的篡权阴谋,号召众皇子,并且动员伏乞乾归等力量,同仇敌忾,跟燕阳敌对到底。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天命罗盘 当前情况下,伏乞拾寅能够动员的力量,一是诸位皇子,二是伏乞乾归等一向敌视燕阳的人,三是伏乞云淞的力量。在他看来,众皇子虽然各怀心思,但是在阻止燕阳登上大位这件事上想法应该是一致的——不管怎么说,燕阳是个从乡野来的外来户,跟其他皇子相比不那么正统,骤然一步登天,任谁都会产生排斥心理,饶是平时不问外事、得过且过的人,也可能生心反对,只要把他们组织起来,就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伏乞乾归等敌视燕阳的势力,基本上都是跟亲皇平辈的皇室成员,说话不见得有多大分量,但并非人微言轻,多少总有些舆论影响。最关键的是,他们都能跟亲皇平等对话,可以据理力争,跟皇子们不太一样。皇子们如果不顾自己的身份,跟亲皇面红耳赤地争持,那叫忤逆,亲皇可以毫不留情地加以训斥,甚至动用圈禁等惩罚手段,可是面对伏乞乾归等平辈,亲皇则不能这么做。 至于伏乞云淞的势力,由于主事者伏乞云淞尚未清醒,目前尚难以满血行动,但至少还有一定的影响力。 以这三股势力对付亲皇和伏乞盛飨两股势力,不一定能够取得绝对优势,只要取得半斤八两的效果,那就足以阻止燕阳登上皇位。况且,对于皇位易主这件事情,便是亲皇和伏乞盛飨自家势力之中的人也未必能够轻易赞同,反对者占据绝大多数应该是确定无疑的。 怀着满满的自信,伏乞拾寅开始游说、鼓动。 起先,皇子们除了二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之外,其他皇子对燕阳登上皇位之事倒也无可无不可。架不住大皇子的蛊惑,皇子们后来基本上统一了想法,对这件事情都抱持反对态度。形成一致意见之后,皇子们联名上书,痛斥燕阳篡夺皇位的阴谋,请求亲皇对燕阳加以重罚,即使不杀也要放逐到偏远之地。 伏乞思盘阅罢皇子们的奏折,尚未来得及仔细咂摸其中的意味,便接二连三地接到了一干皇室成员请求觐见的奏报。一一见过他们之后,伏乞思盘终于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自烦恼,侍卫长朵清风又来禀报,说有人请求觐见。伏乞思盘当即怒道:“像这等毫无格局之人,除了搅局什么都不会,本皇见他们干什么?你赶紧去告诉他们,除非前来禀报军国大事者,本皇一概不见!” 话音未落,却见门口走进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那老者二目圆睁,朗声说道:“皇侄,你好大的架子,连老夫都不见了么!” 见是皇叔伏乞盛飨到来,伏乞思盘急忙站起身,说道:“皇叔鉴谅,本皇实在是让那些人弄烦了,唉!” 伏乞盛飨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座位上,沉声说道:“亏你还是亲皇,临机不能决断,反倒让那些扰攘的公鸡扰乱了心神!” 伏乞思盘剑眉微蹙:“那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硬说是十七皇子意图篡夺皇位,要杀要打,你说我能怎么办?这件事原本是你我二人私下谋议,并非唇玉兴心,而今他们却言之凿凿地把这件事作为唇玉谋朝篡位的罪孽,弄得我都不知如何摆布是好了。” 伏乞盛飨道:“事已至此,你便是万般分说都没什么用,不如干脆釜底抽薪,彻底堵住他们那如川之口。” 伏乞思盘眨巴眨巴眼:“皇叔的意思是——” “动用天命罗盘!”伏乞盛飨口气决绝,“举世皆知,亲皇乃是上天之子,君主之位殆由天定,并非人力可为。皇朝建立以来,亲皇之位一向是父亡子继、兄终弟及,只有一次例外。据史籍记载,那一次是动用过天命罗盘的。” 伏乞思盘颔首:“史籍所载,本皇倒也阅览过。那天命罗盘,乃是皇位继承出现分歧之时,不得不动用的最后手段。现如今,本皇之所以要把皇位让与唇玉,乃是为了阻止狼族移民大计,并非出于对他的偏爱。倘若动用天命罗盘,那天命所指不一定是唇玉,若是指向老五那样的不肖皇子,届时怎处?” 伏乞盛飨道:“那也是天命,我等只好认了,又能如何?不过,如果天命有道,是不会指向五皇子的,兴许会指向十七皇子呢。当下人言汹汹,不动用天命罗盘,又岂能堵塞他们那造作之口?纵使十七皇子并非天命所指,料想他将来也不会任由他人揉捏欺负。如果天命无道,硬是指向了五皇子等不肖之徒,那也是皇朝的气数当衰,又能怎处?” 伏乞思盘踌躇半晌,说道:“也罢,为今之计,动用天命罗盘当是最好的选择。一旦天命选出了皇位继承人,本皇便是立马让出皇位,也不会有任何人说三道四了。如果是五皇子等人为天命所指,那么本皇便只有在亲皇的位置上干到死了。其间尚有几十年时间,说不定什么时候事情就会有所转圜。”
伏乞盛飨颔首:“既然你拿定了主意,那我回头就跟皇族耆老通报,先征得他们的同意,而后开启天命罗盘。这回乃是天定皇位继承者,料想谁都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伏乞思盘道:“还有一个问题。这回皇子们联名上书,我想其中跟大皇子有莫大的关联。按照常理,大皇子乃是第一顺位皇位继承人,他现在恁般操切,说明内心很不平衡。设若唇玉就是天命所指之人,大皇子定然不服,届时该当如何处置?” 伏乞盛飨思忖片刻,说道:“只有一个办法,让他接任大柱国,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看情况,云淞要想完全恢复已然不可能了,堂堂皇朝不能长期空着大柱国的位子。我老了,精力有些不济,难以长时间署理,正好可以让给大皇子。” 伏乞思盘点头说道:“嗯,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大皇子纵使仍有些不甘心,可是天命难违,况且他多少捞了些好处,应该可以安分了。” 商议已定,伏乞盛飨离去,伏乞思盘心情当即转好了许多。 启动天命罗盘,对皇朝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新鲜事,耆老们对天命甚为信奉,提不出任何反对意见,又都想见识见识天命罗盘的神奇,所以纷纷答应了,伏乞盛飨根本没费多少劲。 耆老们点了头,晚辈们自然不敢轻易违抗,并且又没有违抗的理由,也都爽快地赞同了。 皇子们闻之,除了大皇子伏乞拾寅之外,内心都很高兴。在他们看来,要是按照常规的办法选择皇位继承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无论从哪一方面说,大皇子都是他们越不过去的槛儿,甭说大皇子是他们的长兄,便是从武功修为上看,他们也都跟大皇子差得远。而如果用天命罗盘选人,那就说不定了,谁知道上天到底是怎么想的,说不定老天爷偏偏不喜欢老大或者武功高的人、专拣年小修为差的呢。 大皇子闻知这个消息,心情转而变得复杂起来。他鼓动一帮皇子联名上书、反对燕阳接任亲皇,乃是为自己将来登上大位预留地步,可是现在,反对燕阳继任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亲皇不再提什么让燕阳继位的事,可是自己那些盘算也可能就此落空了——那天命罗盘选择的继任者说不定是谁,可能落在自己身上,也可能落不到自己身上。倘若落到自己身上,那么自己的如意算盘算是打对了,而如果落在了其他人身上,那么自己的一番心思便为别人做了嫁衣裳。不仅如此,自己还平白得罪了燕阳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煞星,如果哪天人家找茬对付自己,自己的处境将会非常狼狈。 到了这一地步,伏乞拾寅只能心存侥幸,指望那个天选之人就是自己了。因此,沮丧之中,伏乞拾寅偶尔有那么一丝欣喜。 亲皇准备启用天命罗盘的消息传到燕阳耳中,燕阳初时一脸懵懂,急忙来到兰邸向娘亲讨教。娭夷虽然身处皇宫多年,但是对这些事情也是第一次听说,一问三不知之中,只好命人把伏乞思盘请来答疑,听罢伏乞思盘讲述,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个老东西,活得好好的,选的什么皇位继承人?咒自己不死还是怎么?”娭夷眉头微皱,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伏乞思盘笑道:“你我夫妻恁般恩爱,我正想长命百岁呢,哪会嫌自己活得长!作出这一决定,也是出于不得已。” 娭夷白他一眼:“有什么不得已?莫非哪个不安分的皇子想篡权不成?依我看,大皇子拾寅颇为安分,不像喜欢篡权的样子,你担心的是什么?” 顾晚晴从旁笑道:“娘亲,现在不是人家大皇子篡权,是你家唇玉要篡权呢!” “什么!”娭夷差点惊掉了下巴,“我家唇玉要篡权?借他十个胆!他还是个少不更事的青年,怎会有那样的想法?” 顾晚晴道:“他是没有那样的想法,可是人家偏说他有那样的想法,你能怎样?谁让你家唇玉本事恁大,又不会夹着尾巴做人,引来那么多浮议不是很正常?” 娭夷扭头盯着伏乞思盘:“晚晴说的都是真的?” 伏乞思盘点头:“这件事的起因在我,是我打算把皇位禅让给唇玉,结果引得人言汹汹,其实跟唇玉无关。” “我就说嘛!”娭夷长舒一口气,“你个老东西,整天不琢磨正经事,偏偏弄这些把唇玉架在火上烤的事情!这谋朝篡位乃是杀头之罪,你凭什么给他招这些麻烦!”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天选君主 伏乞思盘苦笑道:“你是女人,跟那些人一样鼠目寸光,倒也无可厚非。可是那些找麻烦的人,不知道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若是唇玉孩儿接任了亲皇,后面的麻烦应该就没有了。那些养尊处优的废物,看得见的只是眼前的利益,看不见的则是自己将来的悲惨命运,可悲,可悲呀!” 娭夷道:“我不管什么可喜还是可悲,你赶快把唇玉身上的麻烦解决掉,不然的话休怪我跟你没完,哼!” 她一向温婉,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可是为了燕阳,声调都有些变了。她固然是女人,对许多事情懵懂无知,但是对谋朝篡位的罪孽多少还是清楚的,岂会让自家孩儿背上那样的罪名! 伏乞思盘说道:“正是为了解决这一麻烦,我才决意启动天选程序,动用天命罗盘。一旦选出皇位继承者,一切浮议都会烟消云散。” 娭夷说道:“那你就赶紧去做,省得让人不安生!” 即便娭夷不催促,这件事也耽搁不得,伏乞思盘有数得很。但是启动天选程序,需要预先做一些布置,并且要在风清气爽、艳阳高照的情况下进行。所以,朝廷一面命人布设天选场景,一面责令钦天监根据气象,选择适合天选的日子。 据钦天监奏报,乙卯下旬天气晴好,乃是进行天选的合适时机。经过朝议,天选日期定在二十三日。 皇宫前面硕大的广场早已杜绝行人往来,四周布幕遮蔽,一干匠人在其中紧张劳作着。最中央高大的华表柱旁,竖起了一个更高的石柱,高耸入云。许多人站在远处观望,嘁嘁喳喳地议论着。 多年以来,皇室基本上没什么让百姓看得见的重大行动,这突然发生的改变,自是令人感到好奇。看到这一景象的人纷纷作出各种猜测,每个人都想从别人的嘴里证实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每个从皇宫里头出来的人,哪怕是送水运垃圾的,都会被外头围观的人纠缠住,东问西问地询问半天,直到胡乱编一个理由糊弄一下方能脱身。 广场上的工匠们忙活不停,皇宫里头的许多人也没闲着。大皇子伏乞拾寅怀着惴惴不安之心,带领一班皇子——当然,燕阳除外——在自己的府邸里设下香案,日逐焚香祈祷,期望上天眷顾。伏乞拾寅的想法是,把一众皇子拢在一起,在他的府邸里祈祷,可以为他助力。尽管他知道皇子们各怀心思、每个人都祈望自己能够身登大位,但是如果上天有灵,探察到皇子们的祈愿都是从他的香案里发出的,便可能对他青眼有加,施以格外眷顾。 这点私心,尽管他不明说,也很容易看破。所以,其他皇子除了装模作样地在大皇子的香案前祈祷之外,都在自己的府邸里摆下香案,回府之后各自虔诚地在自己的香案前跪拜祈祷。这没日没夜的祈祷,着实耗费心神,弄得皇子们一个个蔫头耷脑、昏昏欲睡。 只有燕阳成了散诞大神,每日除了跟娭夷、顾晚晴等亲人谈笑,便是跟风飞扬等人探讨武功,日子过得充实而又自在。 顾晚晴大腹便便,再过一两个月就要临盆,行动已然不太方便,燕阳每每搀着她在花园中散步。看到那千娇百媚、形态不一的花朵,顾晚晴时常想以花名给即将出世的孩儿取名,燕阳往往取笑道:“若是生个女孩,以花朵命名尚自说得过去。倘若生个男孩,岂能以花朵命名?男儿那英雄气概,都被花粉气遮没了!” 顾晚晴不服道:“你是个大英雄,说话做事都讲究什么英雄气概!你自己知道,你那英雄气概是冒了多少生命危险才生发出来的。我是个女人,不希望自家孩儿长大以后整天跟你一样打打杀杀的,沾点花粉气也没什么不好,哼!” 燕阳回怼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女人,却为什么修炼到了皇极九层境的巅峰修为?要是不想干打打杀杀的事,干脆躲在闺房绣花算了,嘁!” 顾晚晴反怼道:“我那是不想让恶人欺负,修炼些功夫来保护自己,不像你!” 燕阳道:“照啊,咱家孩儿将来也是要修炼功夫保护自己的,一身花粉气怎么成!不但保护自己,作为皇室子孙,还要保护天下苍生呢,责任重大,没有英雄气概可不行。” 二人于斗嘴之中享受着浓浓的天伦之乐,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光阴荏苒,很快到了天选之日。 卯时,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宫前广场上响起震天的锣鼓声,一队队打着彩旗、身着五颜六色服装的男女从朱雀门次第涌出,在广场上绕行一周后,沿着广场周边站定,目光投落在广场正中高耸的石柱顶端,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须臾,三个白发飘飘、年纪跟伏乞盛飨相若的皇室耆老抬着一个巨大的罗盘,先是端严地迈步走出朱雀门,而后腾空而起,飞向广场中央那高耸的石柱。
身着五颜六色服装的看客以为三个老者接下来会径自把那罗盘放置在石柱顶端,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那三个老者到达石柱附近之后,绕行十二周,而后行注目礼,约摸一刻钟之后方才缓缓挪动身躯,把那硕大的罗盘放置在石柱上。那罗盘通体呈现青色,看客们不知道它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但是看到它跟白色石柱颜色的反差恁大,料想它并非由石头所制。 那罗盘的形制看起来是个圆形,而上部那个粗大的指针向两个相反的方向伸展,又使得它看起来好像长着一双细长的翅膀的笨鸟。 安顿好罗盘,三个老者并没有退下,而是称犄角状分别悬停在距离罗盘三十丈远的空中,面向南方,表情肃穆。 盏茶工夫过后,燕阳站在皇子们的队伍里,由伏乞盛飨带领着,经由朱雀门来到广场上。根据事先的交代,燕阳知道广场周边的各个角落根据皇子的数量设置了相应的帐篷,每个帐篷上都有编号,皇子们按照自己的排行寻找相应编号的帐篷,进入之后静静等待天选。 广场很大,每个帐篷的间距都很远。燕阳很快找到了编号十七的帐篷,一头钻了进去。帐篷里头的设施十分简单,除了一张凳子,便是一些简单的吃食,此外别无他物。 燕阳进入之后,那帐篷的入口便被守候在旁边的侍卫封闭起来,连一丝缝都不留。他本来打算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仔细观看天选仪式究竟是如何进行的,可是万没想到竟是这等不允许观看的安排,心生恼恨,由不得想骂娘。 愤愤之中,燕阳无奈地坐在凳子上,听着外面喧闹的锣鼓声,心思有些纷乱。 他岂能不清楚,今天这件事情,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他挑起的。尽管他自己并没有篡夺皇位的意思,可是亲皇为了让他完成擒狼计划,决意把皇位让给他,引起汹涌舆论,皇室成员把矛头统统指向了他,亲皇为了平息众怒,最后不得不走这一步。追根溯源,亲皇当初决定让出皇权,乃是为了拯救三千世界,是顾全大局的筹谋,可是对不明内情或者虽明白内情但是刻意回避内情的人来说,这一着非常欠考虑,说白了,就是亲皇头脑糊涂,昏悖了。 从这件事上,燕阳看到的却是亲皇的果决。为了大局,为了三千世界,亲皇不惜牺牲个人利益,放弃那至高无上的皇权,这是一般人绝难做到的。而在群情激奋之后,亲皇没有优柔寡断,又果断决定启动天选程序,以天意决定皇位继承人,这也是一般人难以遽作决断的。在带领一班人对抗朝廷的时候,燕阳认为亲皇乃是顾自贪图享乐的无能之辈,可现在看来,亲皇根本不是这样。 这不由令燕阳产生出对亲皇的更多敬佩。 就在燕阳心绪翻涌之际,广场上的天选仪式开始了。 周边的百姓们看到皇家广场上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纷纷来到广场附近看热闹。虽然广场四周被侍卫们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难以靠近,看不到广场地面上的情景,但是那高耸的石柱上的硕大罗盘他们还是看得到的。 不特如此,他们看到,在那罗盘的周围,站着三个身穿缁衣的老者,一个个气象端严、面容肃穆。在三个老者上面,每隔三十丈左右,从低到高次第悬停着一个缁衣人,最高者好像已经进入天际,看起来很是渺小、模糊。 这一景象,直让他们惊掉了下巴。百姓们当然知道,三千世界有众多修为高迈的武者,能够在天空飞来飞去,悬停在空中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对普通百姓来说,这一切都是传闻,很少有人亲眼见过,而今皇家的人一个个悬停于空中,并且一字排开直插天际,对他们来说着实是新鲜事。 诧异之后,他们更想知道,皇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 怀着这一心思,众人目不转睛地抬头盯着天空。 一阵猛烈的锣鼓声之后,众人看到,一个身穿黄衣、气度辉煌的人飞上天空,悬停于黑色罗盘之上。 看到这个人,众人不由吁出一口长气——盖因他们认出这就是皇朝的亲皇! 对普通百姓来说,他们鲜有见到亲皇的机会,但是京畿居民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多数人家里都有亲皇的画像,因此对亲皇的模样还是熟悉的。 见亲皇悬停于空中,众人普遍生出两种不同的心思,一是敬佩亲皇的武功修为,二是生怕亲皇一个不慎从空中掉落下来,那样的话可就糟糕了。 接下来的事情,证明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亲皇不但悬停得特别平稳,而且扫视四周之后,口中开始念念有词,似乎在宣读什么公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上天调皮 百姓们哪里知道,亲皇伏乞思盘念诵的其实是一篇祈天文,并非普通的公文,只是因为他们离得远,听不清楚而已。便是能听清楚,他们也不见得明白那祈天文说的到底是什么,盖因依照惯例,祈天文是用古老的文字写成的,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它的意思。 祈请上天帮助,乃是天选仪式的第一道程序,也是至关重要的程序。所谓天选,便是上天的选择,如果凡间不虔心求助,上天不肯帮忙,那么后面的程序就进行不下去了。 根据典籍记载,祈天文诵罢焚烧之后,天空中便会呈现彤云异象,凡间大能接引下彤云中的能量,传递至天命罗盘之中,天命罗盘方能启动并且按照上天的旨意选择皇位继承人。一旦其中哪个环节出现差错,便会导致天选失败。 伏乞思盘孤注一掷,力排众议启动天选程序,当然希望它一举成功。所以,在进行准备的这些日子里,他对相关典籍逐字逐句加以研究,对其中所记载的每一个细节都认真推敲,力求万无一失。便是那祈天文,也是邀请所有仅存的懂得古文字的人集体撰写、反复讨论,十易其稿之后方才敲定。 为了表达虔诚、诵读流畅,伏乞思盘私底下对祈天文进行反复诵读,几乎达到了倒背如流的程度。 念诵的过程十分顺利,不一会儿就完成了。静默片刻,伏乞思盘将祈天文托在双手中间,十指弯曲成球状,两臂晃动,调动全身气劲往双手聚集。底下看热闹的以为他在跳什么健身舞,一些人不由为他那优美的舞姿点赞。顿饭工夫过后,众人惊异地发现,亲皇的双手之间竟然生出一个小小的火球,将飘忽在其中的桑皮纸片点燃,很快烧成了灰烬。 亲皇舞动的双手竟然有火镰、火石之效,能够引火燃物,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他们于惊异之中,期盼着发生更为令人惊异的事情,是以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 但见亲皇将那些桑皮灰烬悉数捧在手中,揉捏成一个小团,送到嘴里吞了下去。 在他们的认知中,亲皇恁般高贵,寻常尽吃些山珍海味,决然不会吃什么桑树皮,而且还是烧成灰的桑树皮。而今,亲皇吞吃桑树皮的情形活生生地展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宁愿相信这是假的,是亲皇变的一个糊弄人的魔术。 接下来,他们看到,亲皇吃下桑皮灰之后,目视上苍,似乎期待着什么。 顺着亲皇的目光看去,他们发现,在更高的天穹,一抹彤云渐渐形成。那彤云起先犹如一条短短的丝线,接着那丝线绕成一圈,形成一个不大的空心圆,而后那空心圆逐渐充实,完全充实之后持续变大,直到变得跟房屋那样大方才不再改变。 彤云固定下来以后,众人隐约看到悬停得最高的那个人迅速靠近它,作出一些看不太清楚的动作。紧接着,那人下面的人次第作出大致相同的动作,一直到亲皇。亲皇的动作大家看得已经比较清楚,只见他先是向上面的人伸出双手,似乎要接过什么东西,接着将双手向那黑色的罗盘一挥,似乎是将接过来的东西甩向罗盘。 做完这一动作之后,亲皇定定地看着罗盘,好像在期待什么。那罗盘却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变化。亲皇怔了一会儿,朝上打个手势,空中悬停着的人再一次重复先前的动作,如是者三。 看热闹的人哪里体会得到,亲皇此刻内心正在经历巨大的煎熬。他力主启动天选程序,满拟一举成就,开始还算顺利,那典籍中所记载的彤云如约出现了,怎料接下来的事情出现了变数,天命罗盘经过三次能量传递之后依然未能启动。 他不能抱怨老天不帮忙。如果真不帮忙的话,那块彤云便不会突兀地出现。他只能猜测老天也会调皮,喜欢在关键时候捉弄捉弄凡人,所以他不厌其烦地再三指挥上面的人从彤云那里接引能量,传递给天命罗盘。 天命罗盘本身蕴含着能量,其中的灵石便是能量之源,不过那些能量需要外界的能量激发,不然的话它会永远沉寂。按理说,像伏乞思盘这样的巅峰武者,调动自身的气劲完全可以激发天命罗盘的能量,但这是天选,需要借助上天赐予的能量,不应该动用人力。 焦灼之中,伏乞思盘心思电转,琢磨着应付天力不灵的对策。 经过前番三次尝试,天命罗盘未能启动,伏乞思盘判断这可能是由于彤云太小,所提供的能量不够。如果就此罢休,让人笑话事小,关于皇权继承的议论关联甚大。因此,他打定了主意,再尝试几次之后,如果天命罗盘依然不能借助天力开启,那就只好调动自身的力量,通过作弊手段以人力来开启了。 想到这里,伏乞思盘抛掉心中焦灼,不再踌躇,挥手向上,示意再次尝试。三次之后依然未果,终于在第七次尝试之中,伏乞思盘毅然调动自身力量,双手冲着天命罗盘的着力关窍猛然一挥。
一挥之后,那天命罗盘蓦然启动,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嗡鸣。 直到此刻,伏乞思盘方才气定神闲地站立不动,静静地观察着罗盘的运转。 悬停在上方的人也一一飞落下来,围绕在罗盘周边。 伏乞盛飨是悬停在最高处的那个人,落下来之后,笑吟吟地说道:“皇侄,先前的工夫没有白费呀,哈哈!” 伏乞思盘颔首:“感谢上苍垂顾,还算顺利。接下来的事情,端看上苍旨意如何了。” 伏乞盛飨没再继续说话,把目光盯在天命罗盘上。 随着那巨大的嗡鸣声,罗盘上的指针开始缓慢转动。 那指针转动得十分缓慢,一边转动一边发出嘎嘎的响声,加上罗盘本身所发出的刺耳的嗡鸣声,令人难以忍受。若非这是能够决定皇位继承人的机器,谁也不会耐心守在它的旁边,更甭说身份高贵的亲皇、署理大柱国和皇室耆老了。 伏乞思盘等人一边观察着罗盘指针的移动,一边不时朝各个皇子所在的帐篷观看。按照既定的部署,皇子们被封闭在帐篷里,谁也看不见外头的情景,只能被动等待命运的安排。最终只有一个幸运儿,而在罗盘指针停止转动之前,谁都可能是那个幸运儿。 根据典籍所记载的规则,罗盘指针并非一直不停地转动,中间会停歇两次。初次转动停歇之后所指向的皇子,一般并不是最终的皇位继承人,但是如果转动两次之后指针因故不再转动,那么第二次转动停歇之后所指向的皇子便是皇位继承人。 如果罗盘不出现任何故障,那么第三次停歇之后所指向的皇子才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 如果出现难以处理的情况,比如说罗盘停止运行后指针差不多指在了两个皇子所在位置的中间,那就只好由钦天监官员准确判断方位,进行精准丈量,稍稍偏向哪个皇子,哪个皇子就是天定的皇位继承人。 所以,只要启动了天命罗盘,就不会出现皇位继承者不能确定的情况。 而在场众人之中,只有亲皇伏乞思盘心里清楚,今天皇位继承人的遴选其实并非天选,而是他用人力推动天命罗盘启动的,最后的结果也不是什么天意。 为了彰显公平,天选之前,亲皇命人把圈禁中的五皇子等人释放出来,让他们跟其他皇子一样作为天选对象。眼下伏乞思盘最为担心的,是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几个跟玉氏家族有亲戚关系的皇子成为皇位继承人。五皇子倘若当选、有朝一日真正继承了皇位,就难保不为玉氏家族翻案,那样的结果是伏乞思盘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事已至此,他已经左右不了局势。他目前唯一能做的,是暗暗祈祷十七皇子成为天选之人。虽然燕阳回归的时间不长,但是从心底里,伏乞思盘已经把燕阳当成了最合适的皇位继承者。至于大皇子,尽管修为在众皇子中出类拔萃,但他那因循守旧、固步自封的脾性,在伏乞思盘看来不会将皇朝引向辉煌,连守成都不一定做得到。 半个时辰之后,天命罗盘第一次停止了转动,打眼望去,那指针恰好指向了西北方向。循着指针所指的方向往下看,西北方向有三个灰色的帐篷。伏乞思盘衣袋之中有一张皇子位置分布图,拿出来一看,发现三个帐篷之中分别是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再仔细辨别,那指针尖尖的针头正好指向大皇子所在的灰色帐篷。 伏乞思盘心中不由打个激灵:为什么罗盘指针恰好指向了大皇子伏乞拾寅?难道说上天命定,就应该由拾寅这个长子来继承皇位么? 不仅伏乞思盘如此盘算,就连伏乞盛飨等一干皇族内心也都纷纷起了猜测。在他们看来,大皇子虽然没有多少出众的能耐,但也没什么恶劣的表现,中规中矩之中又比其他皇子稍稍强了那么一点,加之身为长子,继承皇位倒也没什么问题。便是他登上大位之后表现不济,尚有众多皇室成员襄助、匡正,皇朝不至于落到不堪的地步。天命有常,不见得像十七皇子那样出类拔萃的人一定就会得到上天眷顾,有时候一些平庸之人反而更能得到垂青。 所以,对于这个初步的结果,大家都没表现得多么异常。 盏茶工夫过后,天命罗盘重新发出嘎嘎的响声,又开始旋转起来。这一回,众人各自怀着好奇,又开始猜测第二次停止之后指针朝向哪里。如果第二次仍然指向大皇子,那么最终的结果便很可能是他。至于燕阳,处于跟大皇子完全相反的方向,应该是不可能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阴差阳错 帐篷中的大皇子尽管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对所发生的事情其实并非一无所知。身为大皇子和寻常人眼中的第一顺位皇位继承人,并且几十年来一直深居皇宫,他的人脉很是深厚,守在帐篷边的侍卫便是他的心腹。 所以,当天命罗盘第一次停止运行的时候,侍卫便第一时间把结果通报给他。在他看来,如果没有燕阳搅局,他便是铁定的皇位继承人,而今亲皇受了燕阳蛊惑,非要把皇位让给燕阳,遭到反对之后又弄出个什么天选,明显是不想让他这个大皇子顺利继承皇位。因为此故,他内心对这次天选是排斥的。可是,当侍卫把结果告诉他的时候,他却瞬间改变了想法,认为这次天选不但应该举办,而且来得及时——既然他继承皇位乃是天命所归,那就尽快确定下来好了,省得其他人再想三想四、癞蛤蟆硬要吃那够不着的天鹅肉。 天命罗盘第一次运转的结果,令大皇子很是欣喜。不仅如此,他还为自己事先在燕阳身上做的那个小动作而得意。他那么做,主要是担心亲皇和伏乞盛飨等人在天选过程中作弊,一旦作弊成功,那么燕阳便是皇位继承人,他这个大皇子便会遭到抛弃。而他神不知鬼不觉、瞒过亲皇等人做了那个小动作之后,如果亲皇果然作弊,那么他这个大皇子固然无法受益,那个该死的燕阳也注定不能受益,受益者是对燕阳抱有莫大敌意的五皇子。 若是五皇子阴差阳错地成了皇位继承人,那么就有好戏看了。以五皇子那暴躁、轻浮的脾性,迟早会跟燕阳明刀明枪地冲突,届时不是燕阳遭受屈辱,便是五皇子遭受重创——或是被燕阳碾压,或是被亲皇镇压。而如果是后一种情况,五皇子那皇位继承人的地位便很可能不保,自己这个大皇子则可以从中渔利,成为替代五皇子的皇位继承人。 大皇子想来想去,越想越得意,竟自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而悬停于空中盯着天命罗盘运转的伏乞思盘等人,神情则越来越紧张。 嘎嘎的响声,时时揪着他们的心,令他们心绪难平。 伏乞盛飨非常清楚,亲皇这孤注一掷,都是为了十七皇子,倘若这一掷掷错了目标,甚至掷到了亲皇最不愿意看到的五皇子身上,那就等于彻底失败了。虽然亲皇现在身体健康,尚能置身皇位几十年,五皇子纵使成为皇储也不能马上继位,可是几十年之后呢?况且,在此期间,来自异界的威胁始终存在,燕阳即使暂时能够扛住抵抗的大旗,终究还是有疲累的时候,等到五皇子身登大位,燕阳即便不是那么疲累,说不定也不愿意扛了,届时怎处?指望五皇子展现雄才大略?笑话!他要是真有什么雄才大略,就不会无休止、无底线地闹腾了。 伏乞盛飨一边观察着罗盘的转动,一边不时偷眼观瞧亲皇的反应,见他表面上还算平静,也就没说什么。 这个时候,多说其实已经无益,还是不说为妙。 又是半个时辰过后,天命罗盘第二次停止运行。 这一次,罗盘指针仍是指向大皇子伏乞拾寅。 看到这一结果,在场众人,包括亲皇在内,都隐隐以为大皇子便是天命所归了。 伏乞思盘虽则有些无奈和失望,但是看到这样的结果,却没有崩溃和沮丧。不管怎么说,大皇子成为皇储,总比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成为皇储强。 只是可惜了十七皇子燕阳。 而天命如此,又能奈何! 好在这不是最终的结果,天命罗盘还要运行一次。 最后一次运行的结果,才是真正的结果。 这一次,天命罗盘停止运行的时间特别长,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在场众人太半以为罗盘出了故障,第二次运行的结果便是最后的结果,有些跟大皇子交好的人甚至打算动身去向大皇子表示祝贺了,只是看到亲皇和署理大柱国一动不动,未敢轻易行动而已。 在亲皇充满焦虑的神情中,天命罗盘终于再次发出嘎嘎嘎的响动,开始了第三次运行。 这一次运行,天命罗盘所产生的嗡鸣声更大,嘎嘎声更响。站立在四周的人们明显感觉到一些它跟前两次运行不太相同的迹象,比如说它在运行过程中吸收着更多的能量,同时释放出更加猛烈的罡风,吹得人衣袂飘忽、站立不稳。 为了躲避罡风侵袭,众人只好站得离天命罗盘更远一些。 只有亲皇伏乞思盘强自忍受着,不肯挪动半步。 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伏乞思盘不忧反喜。他认为,前两次不过是天选皇位继承人之预演,上天也没真正赋能,所产生的结果很可能是调皮的天人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而这一次却不一样,上天开始动了真格,不但正儿八经地赋能,最终的结果也不是开玩笑,而是严肃至极的。 这不由令他产生出全新的期盼,期盼上天从稳定皇朝局势的大局出发,慧眼识人,选出真正堪当大任的人作为皇储。 期盼之中的伏乞思盘看到,伴随着天命罗盘对能量的疯狂吸收,天穹中出现的那朵彤云逐渐变小。他揣测,什么时候彤云彻底消失,罗盘就会停止运转,最终的结果也就出来了。
因此,他的目光不再盯着天命罗盘,而是头顶上那块彤云。 彤云缩小的速度很慢,显然其中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足够天命罗盘吸收好长时间。 约摸两个时辰过后,彤云方才有完全消失的迹象。 待到那细入丝线的彤云残缕缓缓冲进天命罗盘之中,伏乞思盘意识到最后时刻到来了。 他扭过头来盯住罗盘,目光之中满含期待。 那罗盘吸收了恁多能量,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方才释放完毕。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咔嚓之声,指针停留在了正南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指针正对着的那个帐篷,从空中看去渺小而安静。帐篷中的那个皇子此刻肯定不知道上天选定了他,应该还在迷茫之中。 伏乞思盘打开手中的皇子位置分布图,瞄了一眼之后,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无他,盖因图上标示的那个皇子便是五皇子伏乞允协!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吗?上天真的喜欢一直开玩笑吗? 伏乞思盘灰心至极、沮丧至极! 伏乞盛飨长叹之后来到伏乞思盘身旁,肃容说道:“皇侄,这是天选的结果,无论如何都得认,咱们还是下去吧。按照规则,是要当场给天选皇储举行加冕礼的。” 伏乞思盘木木地点点头,一声不吭地晃动身形,朝着五皇子所在的方向飞落。 其他人紧随其后,纷纷飞落到帐篷四周。 侍卫们施礼过后,静静地原地站立。 等候在广场中央的仪卫们列队前来,向亲皇等人行过礼,打开帐篷之门。 亲皇带着厌恶至极的表情等待五皇子出来。 没想到,从帐篷里出来的赫然是十七皇子燕阳!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一时之间都懵了。 尤其感到震撼的是伏乞思盘。皇子们的位置都是事先按顺序排定的,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五皇子的位置,十七皇子却因何在这里呢? 带着疑问,伏乞思盘把目光投向仪卫首领。 仪卫首领目光有些躲闪。 “怎么回事,十七皇子如何在这里?”伏乞思盘沉声问道。 仪卫首领先是瞧了瞧帐篷编号,而后回禀道:“回陛下,这个帐篷编号十七,正是十七皇子应该在的位置。” 伏乞思盘把位置分布图甩在仪卫首领脸上,怒喝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十七皇子到底应该在哪里!说,是谁做的手脚!” 仪卫首领慌忙跪下,一个劲地磕头。 伏乞思盘一脚把他踢翻,喝道:“快说!不说的话,立马杖毙!” 仪卫首领爬起身,战兢兢说道:“是大、大皇子,暗中吩咐奴才临时调换的位置。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押下去!”伏乞思盘暴喝道。 此刻的伏乞思盘,心情极为复杂。怀着满腔沮丧落在地上,满以为天选之人是诸皇子之中最不肖的五皇子,孰料从帐篷中走出来的却是十七皇子,对他来说这应该是意外之喜。可是这意外之喜的背后,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瞬间便令他无比恼怒。 在天选皇储这么大的事情上,有人居然胆大妄为,用瞒天过海的手段将皇子调了包!天幸阴差阳错之中天选之人是燕阳,可如果燕阳该被选中而因为被人调包落选,那将是怎样的局面? 可恨的是,做这等事情的居然是一向沉稳练达的大皇子,而不是佻达轻浮的五皇子,这又是为什么? 看来,大皇子梦想成为皇储已经很久,而且不愿意再等待了。恁般急切,显露出的无疑是谋朝篡位的野心。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便在前些日子,他还带领一干皇子联名上书、指称燕阳谋朝篡位呢。若非今朝事发,其狼子野心便不会暴露。 恼怒至极的伏乞思盘,忍不住要肆意发作一番,特别是侍卫们陪伴着皇子们往燕阳所在的地方聚拢的时候。可是为了顺利完成天选程序,为了顺利给天选皇储燕阳加冕,他硬生生地把冲到喉咙里的恶气咽下去了。 但是脸色始终不是多么好看。 他脸色不好看,大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等人的脸色更不好看。折腾来折腾去,到头来还是燕阳成了皇位继承人,所有的折腾都白费了,他们当然会恼火。他们固执地以为亲皇在天选的过程中作了弊,不然的话不会这么巧,可是面对这么多皇室见证者,他们却无法对天选过程提出质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亲皇给燕阳加冕。 他们内心十分清楚,燕阳虽然成了皇储,但还不是亲皇,所以,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极力阻止燕阳登上皇位,换言之,尽量拖延燕阳登上皇位的时间。 第三百三十章 悲喜两重天 燕阳成为皇位继承人,伏乞思盘、伏乞盛飨等人自然欣喜。消息传到民间,百姓们却不明白其中的款曲,由不得作出各种猜测,加之伏乞拾寅等人有意散布燕阳谋朝篡位的谣言,民间关于燕阳的各种负面议论甚嚣尘上。 亲皇伏乞思盘利用强大的国家机器,一直关注着朝野动态,对这些舆情岂会不知?得悉之后,便马上采取一系列动作。 大皇子暗中调包皇子位置的事情,伏乞思盘原本是要深究的,可是耐不住伏乞盛飨的力劝,加上适值燕阳大喜的日子,经过认真掂量,终于还是没采取什么行动,只是私下对大皇子进行了训诫。当然,对于那些协助大皇子实施调包行动的仪卫,该怎么处置还是要怎么处置,不过那都是奴才而已,再怎么处置都不会引起朝野震动。 姑息迁就之后,伏乞思盘满心指望大皇子就此收手、改邪归正,倘能如此,便可既往不咎。可是从各方报送的情报看,大皇子在挑动民间舆论上很是活跃,不但恶意攻击燕阳,而且为了达到目的,连朝廷的许多秘密都泄露了出去。这样的作为,已经让伏乞思盘忍无可忍了。 既然大皇子破罐子破摔,不妨给他加一把劲,让他彻底摔破。 于是,伏乞思盘召集皇族耆老商议,打算对大皇子予以惩治。 这个事情并不复杂,证据昭昭,便是跟大皇子一向交好的几个耆老也提不出任何反对意见。皇朝的稳定在于朝廷,朝廷的稳定在于皇族,而今皇子作出了这等悖逆的事情,危及朝廷的稳定,自然应该加以惩治,唯一可以探讨的问题,是如何惩治。 经过讨论,最终形成的意见,是将大皇子以及辅助大皇子行动的五皇子、二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一体圈禁,期限为二十年,圈禁时间根据他们的表现视情缩减。 当下十九个皇子之中,一下子圈禁起五个皇子,乃是前所未有之事,消息传出,震动了整个皇族。但是每个皇室成员都清楚,皇族之间的争斗,不但关乎个人之间的生死存亡,而且关乎皇朝是否稳定,讲不得情面,残酷固然残酷,而如果没有必要的残酷则可能会更残酷。 大皇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内心自然有悔恨,可是更多的则是恼怒。他想的是,燕阳一个乡野武者,半路认祖归宗,一回来便把朝廷搅得鸡犬不宁,做了恁多过分的事,亲皇不但不加以处分,反而将其倚为亲信,还要把皇位相让,其间肯定是受了燕阳的蛊惑或者挟制。若是受了蛊惑,那就说明燕阳奸邪、亲皇昏悖。而若是受了挟制,则说明燕阳恶毒、亲皇迷途。无论是哪一种情形,都不可以容忍。最终的结果,却是耆老会认定他这个原本是第一顺位皇位继承人的大皇子犯了悖逆之罪,把他圈禁了起来。由此看来,整个皇族都受了燕阳蒙骗,上了人家的当! 像燕阳这样的心机男,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阴谋诡计,本当立即诛杀,可而今人家却堂而皇之地通过天选程序成了皇储,他这个实际上的皇储反倒成了阶下囚,这悲喜剧情反转得恁快,究竟是为什么呢? 恼怒之中,大皇子想到了受连累的几个兄弟。二皇子向来是他的心腹,关键时刻自然要跟他一起行动。他当然明白,二皇子跟他亲近的目的,是期望他将来登上皇位之后沾点光,怀着很大的私心,可无论如何,那毕竟也是自己的势力。要想在皇族之中站稳脚跟进而谋取进阶,谁都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其间不怕鱼龙混杂,怕的是别人不来靠拢,二皇子尽管目的不纯,毕竟还是向他靠拢了,无疑成了他的势力。从古至今,无论什么势力,都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倒霉了,二皇子肯定也要倒霉。从心底里说,对于应该倒霉的二皇子,他多少还是有些怜悯。 至于五、六、七三个皇子,那本来就是他拉过来准备垫背的,即便他的计划成功了、得益了,他也不想分给他们多少肥。以那三个皇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脾性,他便是哪一天登上大位,也必定不会跟他们共享富贵。他们现在跟着他一起倒霉,那其实是自找的。 皇子们的圈禁生活,比之普通监牢里的囚犯好得多,大皇子在饮食起居方面倒也感觉不到什么不便,不过那精神上的痛苦却时时缠绕着他,挥之不去。 看守皇子的牢禁之中也有通达世事的人,懂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对被圈禁的皇子不但不给冷脸,而且百般殷勤,时常向他们通报外面的情况。 十数日之后,大皇子从牢禁处得知,燕阳已经登上了皇位,先皇伏乞思盘则成为太上皇。 闻知这一消息,大皇子的恼怒瞬间转变为暴怒,一把抓住牢禁的衣襟,二目圆睁,似乎要把他一口吞掉。那牢禁吓得浑身筛糠,小便失禁,尿液顺着不听使唤的双腿流了一地。
隔日,牢禁传禀大皇子疯了,撕碎了身上的衣服,镇日东奔西跑、大呼小叫,没个消停的时候。 燕阳在兰邸之中听到这一消息,愣怔了许久。 亲皇将几个皇子圈禁起来之后,执意把皇位让给燕阳,并且不听任何人劝阻。后来还是伏乞盛飨做了皇室耆老的工作,把伏乞思盘禅让皇位的缘由讲清楚,皇室成员才不再加以阻拦。 但是燕阳提出了一个条件,意思是,亲皇从阻止异界入侵、造福三千世界的角度出发禅让皇位,表明了其顾全大局的高风亮节,自己实在受之有愧。既然亲皇禅位的初衷是为了对付狼族,而自己今后还要不时潜入苍狼界执行擒狼计划、无暇坐镇处理朝政,那么自己可以担当亲皇的虚名,朝政仍由伏乞思盘加以处理。如此一来,亲皇失名不失位,自己则有了护体神功,具备了对付狼主的资本,可以说是双赢。 耆老们听罢燕阳的条件,认为这是最为恰当的安排,纷纷表示同意,于是给伏乞思盘加了个太上皇的称号,一应皇朝事务仍旧由他做主。 这个看似皆大欢喜的结果,只有等待燕**有了上天赐予的护体神功之后方算圆满。 晋身亲皇以后,燕阳开始等待护体神功加身,每晚早早躺在床上,期望尽快入梦,梦见神人赐予他神功。无奈上床之后,燕阳却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好,心里想的全是近来发生的事情。 五个皇子被一体圈禁,固然是他们咎由自取,可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如果没有狼族入侵,没有擒狼计划,没有皇位禅让,五个皇子便不会做那些令人不齿的小动作。这件事情时时萦绕于他的脑际,挥之不去。如果单纯从亲情方面考虑,完全可以把他们放出来,可是朝廷的许多事情讲不得亲情,姑息迁就往往会坏了大事。何况,圈禁五个皇子是太上皇作出的决定,燕阳即便已经成为皇朝的最高统治者,也不能轻易否定,那是对太上皇的极大的不敬。 皇子们被圈禁,倘若有悔改表现,一般都会被提前解禁,起初规定圈禁二十年的,往往圈禁个三五年就放出来了。可是如今出现了极其糟糕的情况,大皇子没来由地疯了,继续圈禁只能加重他的病情,而不圈禁的话又能把他放到哪里呢? 这些问题,时常令燕阳感到烦恼、歉疚,不知如何是好。 在晋身亲皇十余日后,连日无眠的燕阳终于睡了个好觉。 倏见一个双手执锤、满面虬髯、金刚立目的大汉怡怡走入梦境。那大汉张开满嘴黑牙的盆状大口,发出破锣般的声音:“哼,做了一方君主,还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没日没夜地忙活,连觉都不睡了,害得本驾坐等十数日!” 燕阳诧异道:“尊驾是谁,坐等十数日作甚?” 那大汉有些不耐烦:“果然是下界寡君,智识浅薄,连本驾是谁、来干什么都不晓得!你且竖起耳朵听好了,本驾乃是上界至尊驾下天神蛄鲁多,奉至尊旨意前来赐你护体神功,本当于十日之前完成使命,盖因你连日不眠不休,害得本驾枉等这十多日!” “啊,原来是蛄鲁多天神,失敬失敬!”燕阳连忙拱手施礼,“上界至尊差遣天神前来赐予我护体神功,本皇不知何意,烦请天神指教一二。” 大汉右手一挥,锤头虎虎生风:“这护体神功,乃是至尊对一应下界君主的额外施恩,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嗯,既然你问了,本驾不妨简短说上几句。这护体神功,乃是至尊为了维持下界秩序,特意开发出的一种护体功夫,意在防止下界臣子以下犯上,导致政权不稳。我这么说,你应该大致明白了吧?” 燕阳蹙眉说道:“你这么说,我倒是越来越糊涂了。我等虽处下界,跟上界身份有别,可是各界有各界的规则、秩序,上界至尊为什么不惮辛劳,弄这样的功夫出来保护各方君主?还有一个问题,这个神功固然防止了以下犯上,可是如果君主之间打起来,它究竟还管不管用?” 大汉直眉瞪眼地盯着燕阳,越发不耐烦起来:“你这家伙忒也烦人,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本驾凭空等候了十来天,耐心早已耗尽,你这些问题还是问别人去吧!” 说罢,双锤挥动,砸向燕阳脑袋。 燕阳急忙躲闪,却哪里躲得开,瞬间被双锤砸中,昏迷不醒。 第三百三十一章 攘外先安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燕阳悠悠醒来,发现那虬髯大汉仍自提着双锤站在自己身边。 他不由想道,这上天神灵果然颇有神通,自己连人家直直砸过来的一锤都躲避不开,若是人家想要了自己性命,那么自己这条小命就随便交代在这里了。 那大汉却容不得他胡思乱想,狰狞说道:“喂,我说,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躲不开本天神这送功神锤?实话告诉你,无论怎么琢磨,你都是躲不开的。本天神这送功神锤,携带的是赐予你的护体神功,单那护体神功就够你对付的了,再加上本天神的神通,你是怎么躲都躲不开的。” 这个该死的家伙,左一句躲不开,右一句躲不开,偏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个死变态!老子再怎么说都是一个大国君主,你这么肆无忌惮地贬低、羞辱,不怕老子跟你翻脸? 燕阳气恼之中,暗自咬牙切齿。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此际还真是拿眼前这个该死的家伙没什么办法。人家是上界神祇,比自己这一介凡人有更多神通,境界悬殊那么大,打是打不过人家的,只能暂且吃些哑巴亏了。等到有朝一日自己有了抗衡之力,再好好教训这个家伙不迟。 想到这里,燕阳压下怒气,说道:“躲不过又怎样,我压根就没想躲!你身为神祇,动不动就动粗打人,这就是以大欺小,犯了武林大忌,你自己知道不知道?” 虬髯大汉咧嘴笑道:“呵呵,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家伙,跟天神说什么武林大忌!你所说的什么武林,本天神都不知道它究竟为何物!我这送功神锤,尊奉上界至尊旨意,几乎打遍了下界君主,至今尚未有人说我蛮横粗暴、不讲道理。我若不打,你那护体神功从何而得?真乃无知,嘁!本天神懒得再跟你废话,告辞!” 说罢,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燕阳这才明白,虬髯大汉那一锤并非对自己动粗,而是以锤送功,自己适才错怪了人家。而今人家说走就走,自己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 回头审视自身,暗自调运气劲,发现隐隐多了一层无形禁制。他不由想到,那护体神功固然能保护自己不受他人侵袭,却也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自己功力的自由发挥,须得把那双刃剑变成单刃剑,既能伤到别人而又不能禁锢自己。 于是,他在神识之中向再生树发出指令,对护体神功进行必要的改造。他认为,以再生树那强大的再生能力,即便是改造上界赐予的神功也应该没什么问题。 果然,虽然一开始尚有些阻滞,可是运行一段时间之后,燕阳发现自己身上的禁制渐渐消失,神识之中的护体神功诀最终蜷缩在再生树的某个枝杈上,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一动不动。 燕阳进而揣测,经过此番改造,护体神功已经不再是天神可以随便予夺的东西,送来容易,想夺走已经不那么容易。即便将来自己不是君主了,这护体神功也会一直傍身。 这一结果让他很是满意,差点从睡梦中笑醒了。 翌晨,燕阳睁开眼,发现顾晚晴坐在身边,直眉瞪眼地瞧着他,满脸的古怪。 “怎么了,你这么瞧着我干什么?”燕阳一骨碌坐起来,不解地问道。 顾晚晴白他一眼:“我倒想问问你怎么了呢!你夜里睡觉的时候嘎嘎大笑,都快把我笑毛了,到底什么事那么开心?” 燕阳一边抹着眼屎一边说道:“我笑了么?我怎么不知道?” 顾晚晴道:“你笑了,笑得极其放肆。莫不是成了亲皇,心里特别高兴?我劝你还是收敛些吧,就是为了你登上皇位,五个皇子都被圈禁了。” 燕阳闻言沉吟,没再说话。 晋身亲皇并非他的本意,乃是情势使然,对他来说并非什么高兴之事。大皇子等人虽然行为不端、咎由自取,被圈禁起来理所当然,但这毕竟还是因为皇位之争,与他多少有些牵连。而今这有人欢喜有人愁的局面,毕竟不是理想的状态,传扬出去注定人言鼎沸,须得设法破解。 可是这件事情又着实难以轻易破解。 圈禁五个皇子,乃是当时的亲皇、当今的太上皇作出的决定,燕阳作为亲皇当然有权力推翻,而一旦推翻,便等于打了太上皇的脸,并且让人以为朝廷翻云覆雨没个定数,从而极大地损害朝廷的权威。 可是,在燕阳看来,五个皇子一直被圈禁着始终不是那么回事。皇朝的稳定,首先需要皇室的安定。要对付外来入侵者,首先需要皇朝尤其是皇室成员万众一心、没有任何掣肘。攘外必先安内,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所以,大皇子等人必须尽快释放出来。 而要释放他们,必须采取适当的策略。 其中的关键,是五个皇子是否悔过服软。而据燕阳所知,那五个皇子被圈禁之后,不但没有任何悔过的意思,反而加剧了抵触心理。尤其是大皇子,每日疯疯癫癫的,或许是出于下意识,或许是出于清醒时的真实想法,时常呼喊太上皇处事不公、朝廷存私的口号,喊到激动之处甚而痛哭流涕。这样的人,要他们悔过自新,恐怕是难上加难。
左思右想,燕阳认为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改变他们的想法,那就是施以控魂诀,控制他们的思想。大皇子诚然已然疯癫,但是燕阳相信只要自己施以援手,利用再生树的力量,很快就能让大皇子恢复正常。 对自家兄弟施加控魂诀,说起来是违背伦理的事情,可现在事出非常,不能囿于常理。 心思既定,燕阳胡乱吃了几口饭,便挪步走出府邸。出得门来,却见侍卫长朵清风率领羌句岂等侍卫恭恭敬敬地站立迎候。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燕阳问道。 朵清风趋前说道:“禀亲皇,属下按照朝廷既定规制,前来保护您。” 燕阳摆摆手:“不要说了,我不需要你们保护。先皇虽然已经变身太上皇,但是在我心里他依旧是亲皇,你们还是按照保护亲皇的规矩保护太上皇吧。” 朵清风面现踌躇:“这——” “什么这呀那的!”燕阳有些不耐烦,指着身边的风飞扬、雷恶地对朵清风说道:“你们认为风前辈和老雷能耐不如你们,保护不了我么?” “岂敢岂敢!”朵清风急忙说道,“属下乃是按照规矩办事。既然亲皇有旨,属下自当凛遵!” 说罢,深施一礼,带领一众侍卫离去。 燕阳带着风飞扬、雷恶地和莫折念生来到圈禁所,老远便听到大皇子的大呼小叫,以及其他几个皇子隐隐约约的附和。阔步来到大皇子所在的地方,但见大皇子一边呼叫着一边在院子里不停走动,身前身后跟着几个看守。 看守们看见燕阳,纷纷驻足施礼。大皇子对燕阳等人的到来似是浑然不觉,依旧手舞足蹈地走动、呼喊,乱蓬蓬的头发覆盖住了半张脸。 燕阳示意看守们退下,自己则大步流星地走近大皇子,一手拽住大皇子一只胳膊,另外一只手搭在大皇子脖颈上。大皇子不停地挣扎,怎奈另外一只胳膊和双腿分别被风飞扬和雷恶地禁锢住,一点都动弹不得。 室内的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见状,当即大声呼喊道:“来人呐,十七皇子杀人啦!” 在他们看来,燕阳这么做,乃是要对大皇子行不轨,因此异常着急。他们这么喊,也表明他们不承认燕阳是亲皇。 不当值的看守们听到喊声,纷纷跑过来查探,看到燕阳捏着大皇子的脖颈,也以为燕阳打算暗害大皇子,但碍于燕阳那至高无上的身份,不敢上前阻止,只是静静地瞧着。 顿饭工夫过后,燕阳等人放开手,不过众人猜测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大皇子不但没有死,而且看起来不疯了,笑吟吟地盯着燕阳,眼神中透出无比的亲近。 但见燕阳对大皇子说道:“怎么样,大哥,赶紧悔过自新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大皇子笑道:“嗯,亲皇教谕得是,我尽快写份悔过书,呈递亲皇和太上皇。现在想来,我这一向都是胡闹,太不像话!” 笑着笑着,竟自突然间嚎啕大哭,数说自己以往的过恶。 这令人匪夷所思的转变,不但看守们瞧得呆了,连另外几个皇子都被弄迷糊了。 二皇子伏乞拾马隔窗喊道:“大哥,那乡野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快就改变了态度?大哥,你可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啊!” 大皇子闻言,停止了哭泣,疾步靠近二皇子所在的位置,一拳击破窗棂,一个响巴掌扇向二皇子面颊,登时把二皇子扇倒在地。 大皇子犹不解气,指着二皇子骂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以下犯上,看老子不打死你个狗东西!” 二皇子仰躺在地上,捂着脸,不敢出声。 燕阳说道:“大哥不必动怒,保养身体要紧。你且回屋歇着,待我跟他们一一交谈一番,相信他们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改过自新的。” 大皇子很听话:“嗯,那我就先退下了,亲皇辛苦!那几个狗东西不知好歹,亲皇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必客气!” 燕阳笑道:“我晓得分寸的,大哥放心!” 燕阳在祭出控魂诀的同时,调动再生树的力量调理大皇子的神魂,瞬间治好了他的疯癫,创造了看似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改过自新的奇迹,弄得一干看守们都暗自称奇。自从被圈禁以来,大皇子一直没有消停过,此刻骤然消停下来,反倒让他们不太适应。现在,燕阳又说跟被圈禁的其他几个皇子交谈、让他们改过自新,看守们都怀着好奇的心情,打算看看接下来还有哪些奇迹在自己眼前发生。 不过,他们终究不太相信燕阳有那么大的魅力,通过一番交谈就能让几个顽固的皇子改弦更张。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又来了一批 二皇子伏乞拾马一向以大皇子为依仗,唯大皇子马首是瞻,而今大皇子突然变了强调,弄得二皇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本能地以为燕阳对燕阳施了迷心咒,因此对燕阳很是戒备,当燕阳朝他走来的时候,他不由连连后退,手忙脚乱地抵挡。 怎奈他那点微末修为,单是燕阳一个人他都抵挡不住,何况燕阳旁边还有风飞扬和雷恶地助力,他又能躲到哪里去?退到墙角之后,二皇子再无退路,只好手舞足蹈地胡乱舞扎。 风飞扬和雷恶地配合很是默契,一人按住二皇子半边身体,扳转过来,使他面墙而立,等待燕阳施为。燕阳更不怠慢,上前捏住二皇子脖颈,祭起控魂诀,转瞬之间控制了他的神魂。 二皇子先是一怔,紧接着露出笑脸,跟燕阳亲切交谈起来,一口一个亲皇地叫着,表示要痛改前非。 跟二皇子交谈一阵,燕阳又如法炮制,分别对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施法,事毕满意地带着风飞扬和雷恶地离去。 翌日午间,太上皇伏乞思盘召见燕阳,说被圈禁的几个皇子呈递了悔过书,言辞恳切,态度真诚,询问燕阳该当如何处置。燕阳自是顺水推舟,表示既然他们诚心悔过,便可既往不咎,把他们释放出来。 太上皇虽然无奈之中把大皇子等人圈禁起来,可那终究是自己的一个心病。他万没想到几个皇子这么快就改变了态度,惊异之中探听缘由,得悉乃是燕阳从中做了工作,对燕阳以德报怨的度量很是赞佩。太上皇原本可以自行做主把皇子们释放出来,可是他想把这个人情送给燕阳,好让大皇子等人感激燕阳,因此特意把燕阳召来商议。 伏乞乾归等人原本想借助大皇子等人被圈禁而大造对燕阳不利的舆论,孰料那舆论尚未沸腾起来,大皇子等人便被释放出来了。惶惑之中,伏乞乾归把大皇子召到自己的府邸,询问其中情由。令伏乞乾归吃惊的是,大皇子不但对燕阳没有任何抱怨,反而态度诚恳地检讨自己既往的过失,并且赞颂燕阳不计前嫌的雅量和匡正乾坤的功德,弄得伏乞乾归愈加惶惑起来。 送走了大皇子,伏乞乾归又把五皇子召来,结果跟前番如出一辙。 伏乞乾归由不得破口大骂:好你个该死的燕阳,究竟用了什么流氓手段,居然把几个皇子化敌为友,让铁杆对手变成了拥趸!如此一来,老子势必被你个该死的家伙孤立起来,变成真正的光杆司令!哼,迟早有一天,老子会找到你的破绽,让你身败名裂! 从现在的情况看,伏乞乾归也就是干发作一番而已,已经没什么大的能为。他先前能够利用的人,基本上已经被彻底瓦解——不是被燕阳瓦解,便是被伏乞思盘和伏乞盛飨瓦解,即便个别没被瓦解的人,眼见燕阳成了亲皇,也不会不识好歹地跟燕阳作对。伏乞乾归眼前无人可用,只好独自发泄罢了。 伏乞盛飨得悉了燕阳的所作所为,对他赞佩有加。鉴于大皇子已然改邪归正,伏乞盛飨跟燕阳、伏乞思盘商议,把大柱国职位让给大皇子。伏乞思盘先前不太同意,被燕阳和伏乞盛飨说服之后,又把大皇子认真教谕一番,方才让他接手大柱国。 解决了皇室中的麻烦,燕阳不由浑身轻松起来,日逐跟娭夷、顾晚晴或者风飞扬、雷恶地等谈笑取乐。 这一日,燕阳正在兰邸休憩,蓦然感觉佩戴在身上的传讯灵玉有些异动,拿出来一看,赫然发现上头是月哂的传讯,不由纳罕道:这个老家伙,身在苍狼界,怎么跨界给老子传讯?嗯,不对,他不是在苍狼界,应该来到了三千世界!若是在苍狼界的话,是不可能向三千世界传讯的。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浑身一激灵,急忙用神识阅读讯息,方才得悉月哂已然带领第三批皇家武者来到了三千世界,从幻厄妖域那个出口出来,等候他前往处置。 这个该死的狼主,这么着急入侵三千世界,在恁短的时间内竟然派出了第三批武者!幸亏月哂是自己人,不然的话带领那些皇家武者悄悄隐伏起来,对三千世界来说可是巨大的祸患。幻厄妖域那个出口原本已被堵死,若非月哂具有空间神通,他们是出不来的,既然出来了,燕阳就必须赶紧前去处置,把那些武者收服并妥善安置起来。 事不宜迟,向太上皇简单通报之后,燕阳带领风飞扬和雷恶地急匆匆赶往幻厄妖域。 他现在是亲皇,身份跟以前完全不同,若是走官方渠道,必定少不了一番繁文缛节、迎来送往,是以此次出行,他没有动用官方渠道,算是微服潜行。 不过,经过前番整肃,官方现在对幻厄妖域管理甚严,不容闲杂人等出入,所有往来人员须得持有皇尊使颁发的牌照。而要取得牌照,则必须面见皇尊使,那样的话跟走官方渠道又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出发之前,燕阳给自己签发了一个钦命使的牌照。 来到幻厄妖域门口,燕阳看到守在那里的仍然是虞守护跟他的同伴。只是时过境迁,燕阳的气度、装容已经发生很大变化,虞守护已然认不得他了。 那虞守护老毛病不改,扬着脸、蹙着眉,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明摆着打算向出入妖域者讨要好处。 看燕阳三人来到近前,虞守护急忙上前盘问,右手伸得老长,手指不时勾动着,大模大样地说道:“哪里来的?去妖域想干什么?” 燕阳不动声色,说道:“皇城来的,去妖域做些公干,通融通融吧!” 说着,把那钦命使的招牌塞到虞守护向上张开的手中。 虞守护微微一笑,暗道对面这个家伙果然识得关窍,一见面便塞过来这么一大块财帛。高兴之中,虞守护把手里的东西举到眼前,仔细观看,不料看到的却是钦命使三个金黄的大字。 虞守护浑身一哆嗦,双手不听使唤,把钦命使的招牌抛在地上,双眼直直地盯着燕阳,嘴唇蠕动着,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燕阳笑道:“虞守护,你把我那块招牌扔在地上,莫非它烫了你的手不成?” 虞守护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一边磕头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大人鉴谅,奴才眼拙,不知道钦命使驾临!奴才这就前去禀报皇尊使,安顿款待大人。” 燕阳说道:“不必了。本钦差此次微服出行,不想惊动任何人,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虞守护一边答应着,一边捡起钦命使招牌,撩起衣襟擦干净沾染在上面的尘土,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燕阳,然后目送燕阳等人进入妖域。 直到燕阳从视线里消失,虞守护方才抬起胳膊擦掉脸上的冷汗,回头对几个同伴说道:“刚才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这一阵都且消停着,惹恼了钦命使不是耍处!” 几个守护自是诺诺连声。 燕阳进得幻厄妖域,走不多远,便见月哂笑吟吟地站在面前。燕阳不笑反怒,一个爆栗子打过去,斥道:“月哂你个黑心的家伙,这么着急干什么?狼主要派人来混沌界,你怎么不拦着?莫非是你自己心急,想来混沌界开开眼、见识见识?” 月哂捂着脑袋,歪着嘴说道:“天可怜见,月力大人你可冤枉死我了!狼主执意要派人来,岂是我一个小小的月主拦挡得住的?那狼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执拗劲上来,天王老子都劝不住!” 燕阳道:“你说的固然是实情,可是这混沌界的甬道出口基本上都被堵死了,你就不会如实禀报狼主?即使甬道没被堵死,你也可以做手脚的,为什么不那么做,反而运用空间神通从这里钻出来了?单凭这一点,你也不可饶恕,哼!” 月哂无奈地笑笑,说道:“您说的都对,我要是做些手脚,那些跟随的皇家武者一个都活不了,都会被虚空乱流搅死。可是转念一想,毕竟他们都是生灵,我始终不太忍心。再者说了,如果他们能够为我所用,那可是一股强大的有生力量。我请您来,就是想一块说服他们,把他们争取过来。” “争取个屁!”燕阳仍旧不给月哂好脸色,“你别忘了,他们都是狼族,狼性十足,哪能轻易变节、背叛狼主?” 月哂嗫嚅道:“那可怎处,那可怎处!”脸上一副惶惑无计的样子。他虽然被燕阳收为了魂奴,但是他自己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不清楚燕阳有这样的手段。 燕阳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就不必操那些闲心了!嗯,你能够及时通报,也算是立了些微功。” 月哂俯首称谢:“多谢大人谬赞!” 燕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说道:“对了,狼主究竟叫什么名字?我在苍狼界待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狼主的名姓?难道他是个无名无姓之人?” 月哂闻言先是一怔,而后说道:“大人这个问题如果问其他人,或许不能得到满意的答案,好在我向日喜欢搜集事关朝廷要员的信息,多少知道一些。” 燕阳道:“噢,这么说我是找对人了?” 月哂颔首:“大人慧眼如炬,自然是找对人了。据我了解,狼主原本叫做狼西崽,可是自从成为狼主之后,就不容许别人再提他的名字了。按照他的意思,他要千秋万载永为狼主,任何人都不能取代,名字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谁要是再提他的名字,便是对他永恒担任狼主不满,会被治以重罪。因为此故,百余年来,谁也不敢提狼西崽这三个字,绝大多数人也完全不知道狼主的名字。” “原来如此!”燕阳恍然大悟。他这才知道,狼主的骚操作远不止入侵三千世界这一桩。 第三百三十三章 沾尘神莲 交谈一阵,月哂把燕阳领到幻厄妖域深处。 一干皇家武者等得有些焦躁,眼巴巴地盼着月哂回来,见月哂带着燕阳等人到来,内心都有些欣喜,纷纷上前施礼。 月哂板起脸说道:“月力大人在混沌界具有雄厚的根基,事务异常繁忙,今朝他能拨冗相见,乃是尔等莫大荣幸。我等初临混沌界,凡事懵懂,须得月力大人多加指教。现在,请月力大人训话、指教,你等且洗耳恭听!” 燕阳笑笑,说道:“月哂大人抬举了,其实不必这般严肃。各位都是苍狼界的英雄,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混沌界,本主作为先期到达者,深知在混沌界开疆拓土之不易,因此对各位深感敬佩。在这里,我要表示对各位真挚的慰问!” 说话之间,来到离得最近的一个皇家武者面前,伸手把住他的脖颈,一边亲切叙话,作出嘘寒问暖的样子。那皇家武者被月力大人这般平易近人所感动,孰料不知不觉间已然成了燕阳的魂奴。变身魂奴之后,感动之情更加殷切,倒不存在什么情感转换的问题。 其他皇家武者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被燕阳慰问的武者,等轮到自己的时候,自是颇为得意。就这样,不知不觉间,这一百零八个皇家武者都成了燕阳的魂奴。 月哂耐心地等待燕阳做完这一切,殷勤地说道:“大人,下面该给这些武者做做思想工作了、让他们归顺了吧?” 燕阳俩眼一瞪:“做什么思想工作,嗯?你个木头疙瘩,不相信本主强大无比的魅力吗?你问问他们,通过本主一番慰问,他们是不是已经死心塌地地遵从本主!” 月哂心想,月力大人你究竟在说什么呀?魅力归魅力,收服归收服,完全是两码事,岂能往一块扯?你不做必要的思想工作,人家怎么可能轻易归顺? 想是这么想,可是口头上却不敢反驳,只好扭过头去,低声问身旁的几个皇家武者:“月力大人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那几个皇家武者当即答道:“听到了。从今往后,我们至死追随月力大人!” 其他皇家武者闻言,异口同声说道:“至死追随月力大人,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月哂见状,懵懂之中眨巴着一双小眼。 燕阳笑道:“月哂大人,这回你总该相信本主所言不虚了吧?” 月哂急忙点头:“所言不虚,嗯,所言不虚!对了,大人,这些人当如何安置?” 燕阳沉思片刻,说道:“安置在玉露宗吧。玉露宗宗主叫做伊匐,人很宽厚,不会亏待这些人的。” 月哂道:“那好,我马上带领他们去玉露宗!” “你不用去!”燕阳说着,指指雷恶地,“让老雷带他们去就行了,你随我去皇城,见识见识这三千世界的朝廷是什么样子。” “谨遵大人安排!”月哂很是欣喜。 安排已定,雷恶地向燕阳告辞,带领一干皇家武者奔赴玉露宗。 燕阳则打算在幻厄妖域短暂停留,看看能否有什么奇遇。 传说妖域之中有八珍,燕阳先前已经得到三珍,可谓心满意足,不再奢求什么了。但是既然来了,还是得到处转转,谁又能嫌得到的好东西多呢?是人都有贪心,燕阳即便已经成为三千世界至高无上的君主,依然不能免俗。 月哂初次来到三千世界,燕阳在幻厄妖域中逗留,也是想让月哂好好领略一下这里的各种不同风光。 自古珍宝出妖域。幻厄妖域是三千世界之中的一块宝地,尽管环境恶劣,但是珍异之物甚多,朝廷之所以对它实行封闭管理,就是因为不想让其中的珍宝无故流失。月哂是苍狼界的月主,可是已经成为燕阳的魂奴,成了自家人,燕阳因此毫不担心他有什么破坏性举动。 月哂一边观看,一边啧啧称奇。对三千世界的人来说,这里的环境极其恶劣,可是对苍狼界的狼人来说,这里比狼族的生活环境好得太多了,至少他们能够见到蓝天白云,不用长年累月在暗无天日的沙地中生活了。 在一块金黄色的沙地面前,月哂驻足良久,目不转睛地盯着浮动的沙面,似乎回想起了自己在苍狼界的生活,又似乎是在把这块沙地跟苍狼界的沙地进行比较。 燕阳本来对这些沙地没什么兴趣,只是因为月哂驻足观看,他也只好装出认真的样子,浮皮潦草地观看着。 正自百无聊赖,蓦然之间,燕阳发现黄沙之中一个寸草不生的沙堆上突然出现了一朵莲花一样的东西。就在几息之前,他还用眼角的余光扫视过那个地方,当时那里空无一物,可是现在,却凭空出现了一朵莲花!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揉眼睛,再次看向沙堆,发现那里的确有一朵四叶莲花,粉红色的花瓣随风摇曳着,极其好看。那莲花却也奇怪,只有花茎和花朵,花茎漂浮在空中,离地面约有半尺,底下并无什么根基。
纳罕之中,燕阳猜想,这朵莲花大概是被风刮来的,并不是生长在这里,因为这沙堆上没什么水分和养分,并且那莲花并没有在这里生长的根基。 那莲花好看,没有根基,并且直立不倒,没有任何歪斜,不由引发了燕阳的好奇心,促使他迈步走向沙堆,要把莲花取来欣赏。无奈那沙堆顶上都是流沙,迈步甚是艰难,燕阳费了好大劲方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距离,只好停下脚步休憩一阵。 孰料,便在此时,那莲花竟然像有人操纵似的,顾自在空中打个圈,倏然消失不见了。 燕阳失望之余,轻轻叹口气,从流沙之中拔出腿脚开始往回走。 便在此时,他忽然感到自己身体出现了异常,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头脑之中似乎有一股大力往外扯拽,扯得他头疼欲裂,冷汗一个劲地向外冒。 恍惚之中,他的第一个感觉便是那朵奇异的莲花有毒,而且毒性极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把他毒成了这样。如果毒性继续渗透,那么他的小命很可能就撂在这里了。 哎呀,都怪自己,见到什么好看的东西就想往前凑,结果凑出事来了。老人们常说,很多鲜花就是毒草,越是鲜艳,毒性越强,平常的时候自己倒是能够经常想起这句话,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把握不住呢?该死! 再过一会儿,燕阳感到那扯拽之力更大了,头脑之中的疼痛已经达到了可以承受的极限。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终于承受不住,大喊一声,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燕阳发现自己躺在风飞扬的怀里,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风飞扬那饱经沧桑的古铜色的脸,那脸上遍布关切和焦灼。 沙地上出现的那朵莲花,风飞扬和月哂都看到了。月哂自幼生长在沙地中,不认识任何花草,对那突然出现的莲花虽则好奇,但是并没有取来欣赏的冲动。风飞扬见多识广,对鲜花嫩草早已不太关注,因此也没有见花起意。当看到燕阳想去取来那朵莲花的时候,风飞扬只是轻轻一笑,以为燕阳终究未改少年心性,做了亲皇还是那么调皮。 当燕阳大喊一声昏倒的时候,二人方才意识到了不妙。风飞扬当即纵身而起,一个飞跃来到燕阳面前,猛力把他从沙地里拔出来,扶持着来到不远处的硬地上,让他躺在怀里,调动气劲给他度气。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二人内心都很焦急,尤其是风飞扬。燕阳乃是亲皇,一旦有甚不虞,朝廷注定会追究责任,不管缘由如何,风飞扬肯定会重罪加身,身家性命难以保全。 好在燕阳终于苏醒过来了。 风飞扬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料,刚刚苏醒过来的燕阳,又是大喊一声,晕厥了过去。 这一次,他的意识倒是清醒的。 他发现,自己的神识之中,先前出现在沙堆上的那朵莲花,此刻正在跟再生树和七星竹组成的联盟较劲,拼命拉扯。再生树、七星竹似乎颇为吃力,枝干被那看似毫不起眼的莲花拉扯得弯曲到了极限,若非有鸠摩罗和袖珍玻特相助,堪堪支持不住了。 看到这一幕,燕阳不由大为光火:原来老子这两番昏厥,都是因为这朵该死的莲花呀!再生树、七星竹你们两个没脑子的东西,往老子神识里扯这么个破莲花干什么?人家不愿意来,你们干脆放手让人家走就是了,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难道你们不懂?还有,再生树、七星竹没脑子,鸠摩罗、玻特可是有脑子的,为什么不指点指点再生树和七星竹、让它们赶紧放弃,反而帮着两个没脑子的东西干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一朵破莲花而已,费这个劲干什么!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对鸠摩罗和玻特破口大骂起来。 鸠摩罗一边用劲帮着拉扯莲花,一边喘着粗气说道:“你个没眼力见的东西,就知道抱怨!老子要是不帮忙,让这么珍稀的灵物跑了,你小子得后悔一辈子!” 燕阳怒道:“再怎么珍稀的灵物,还能珍稀过老子收取的再生树和七星竹?对了,还有诞灵草!老子有了这些好东西,还要那破莲花干什么?” 鸠摩罗也恼怒起来:“傻小子,说你没眼力见,你就是没眼力见!你用哪只狗眼看的,说这是破莲花?实话告诉你吧,人家再生树说了,这是人间至宝沾尘神莲,是最珍稀、最难捕捉的宝物,没有之一!这个宝物,不但能滋养你的肉身,而且滋养你的神魂,把你的神魂滋养得无比强大。不但是你,连再生树、七星竹、诞灵草都靠它滋养,你说它珍贵不珍贵?若非如此,以再生树那高傲的品格,何必费劲巴拉地非要把它拉进来不可?再跟你多说一句,若非机缘凑巧,它恰好被再生树那灵敏的嗅觉捕捉到了,你就是把再生树、七星竹和诞灵草都卖了也换不来,嘁!”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可与人言无二三 啊?这么神奇? 看着鸠摩罗那鄙视的眼神,燕阳不由开始发呆。 如果真的照鸠摩罗所说,这沾尘神莲是天地之间最珍稀的宝物的话,那么自己来妖域这一趟算是赚翻了。那连再生树、七星竹、诞灵草这等高阶灵物都能滋养的宝物,多么遥不可及,连傻子都知道,而今听鸠摩罗说了那么多,燕阳哪会不清楚! 那沾尘神莲的宝贵之处,不仅在于它的品阶最高,而且在于它能滋养神识。诚然,再生树、诞灵草也或多或少有这方面的功能,但是跟沾尘神莲相比,应该是小巫见大巫,或者说完全没有可比性。再生树、诞灵草主要是滋养现有的神魂,而沾尘神莲则可以持续扩大或提升宿主的神识,甚至有朝一日把宿主神识提升到比神祇还强大的地步,这该有多么逆天! 有这么逆天的宝物傍身,燕阳当然欣喜。 可是从现在的情况看,这逆天的宝物似乎不愿意傍燕阳这个大佬,虽然被再生树和七星竹强力拉住了,却极力往外挣扎。按说再生树、七星竹也都是逆天之物,但凡被他们捕捉到的东西基本上都跑不了,可是遇到比它们更逆天的东西,它们就只能奋力一搏了,搏得成皆大欢喜,搏不成只能徒唤奈何。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先前稍稍占据劣势的再生树一方渐渐占据了优势,原先被沾尘神莲的力量拉弯的枝干慢慢挺直,而原本直立的沾尘神莲则开始倾斜。 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燕阳感到自己那头痛欲裂的感觉倏然消失,紧接着眼前一黑。回望神识,发现那沾尘神莲已然进入他的脑海,扎根在七星竹旁边,四叶莲花愉快地绽放着。 他不由欣喜万分,知道自己成功收取了沾尘神莲。 不过,欣喜之中他有一个疑惑,在沾尘神莲被收取的一刹那,眼前一黑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自己收取沾尘神莲的时候消耗了过多的能量,以致一时之间精力不济,又差一点昏厥过去?抑或是那沾尘神莲过于调皮,因被收取而心生不忿,故意来这么一下子,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看来这个沾尘神莲不是多么乖顺、安分,必要的时候须得好好调教调教。 正自胡思乱想,却朦胧听到风飞扬说道:“适才天地之间突然一暗,我断定这是一种异常天象,这个地方很可能要起风暴了,咱们还是尽快撤离为好!” 什么,天地之间突然一暗?呀,原来刚才自己眼前一黑,不是自身精力出现了问题。那早前收取的诞灵草随时给自己补充灵气,如果自己的精力因为收取沾尘神莲而出现问题,那就很不正常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之中,没有理会风飞扬的话,而是全神贯注地探查自己神识之中的变化。但见那神莲在七星竹旁边扎根之后,好像吹气一般快速成长,不一会儿工夫便长到了一人多高,四叶莲瓣忽舒忽卷,似乎在畅快地呼吸。紧接着,燕阳感到自己的神识空间倏然扩大了一倍还多,其中的再生树、七星竹、诞灵草也随之变得高大起来。活跃在其中的鸠摩罗和玻特欢欣鼓舞,不停地上蹿下跳,在它们中间嬉戏穿梭。 燕阳看到这一切,内心极为满意,点头说道:“嗯,不错,不错!”
但听耳畔有人说道:“发昏都发成这样子了,还说什么不错不错,到底哪里不错!” 什么,发昏?到底是谁在发昏?这是在幻厄妖域里,谁一旦发昏,那就比较麻烦了。 燕阳闻言一惊,当即回过神来,倏然睁开双眼,却见自己横躺在风飞扬怀里,月哂则满面焦灼地在一旁盯着。 哎呀该死该死,光顾着高兴了,怎么把自己发昏这件事忘了! 燕阳一骨碌坐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适才发生了一些状况,让两位担心了。” 风飞扬说道:“你不是中毒了吧?那朵鲜艳的莲花突然出现在这里,我看很不正常。后来它又神出鬼没般消失,就更不正常了。” 燕阳暗道,你个老家伙,饶是见多识广,也不懂得神莲的关窍,竟然把那至为珍稀的宝物当成了妖物!经验不能当饭吃,看来你也有诸多需要学习的东西。 “不是那朵莲花的事,那朵莲花其实很好。”燕阳说道,“是我突然间被隐藏在沙地里的毒虫咬了一口,忍受不住,方才又喊又叫的。当时疼痛钻心,由不得昏了过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却强自装作没事人。他已经打定主意,收取沾尘神莲的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能引起任何人的觊觎,即便是他颇为亲近和信赖的风飞扬。收取沾尘神莲是他的机缘,不是偷来抢来的,这本是光明正大的事情,然而世间却有许多光明正大的事情是不能对外公开的,一公开就会惹来这样那样的麻烦。 对任何人来说,能够对人公开言说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多少,绝大多数事情都藏在自己的心里,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对别人透露。 譬如说,燕阳收取诞灵草的事情就绝对不能对风飞扬透露,因为那是风飞扬眼巴巴地守望了好多年的东西,风飞扬知道了便会特别伤心。 如今继续在风飞扬面前说假话,他心里自然发虚。 风飞扬不疑有他,说道:“嗯,没事就好,你当时的状态着实吓人不轻。你现在是亲皇,如果有什么差池,老夫如何向朝廷交待!” 月哂闻言,当即瞪大了眼珠子:“什么,月力大人是亲皇?” 燕阳笑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是我。在三千世界,你就叫我燕阳吧。” 月哂说道:“那怎么行!您是亲皇,我怎么敢随便喊您的名字?” 燕阳正色道:“咱们之间没那么多讲究,公开场合你可以称呼我亲皇,私下里称呼我的名字就是了。” 燕阳虽然这么说,但是月哂作为魂奴,又在苍狼界养成了对君主毕恭毕敬的习惯,岂敢直呼燕阳姓名,思忖一番之后说道:“您要是同意,从今往后我还是称呼您大人得了。” 燕阳颔首:“嗯,就这样吧!” 徜徉一阵,燕阳等人离开妖域,准备径自返回皇城。 孰料,妖域门口黑压压地挤满了人,而且那些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妖域出口,一见燕阳现身,当即扑通扑通跪倒在地,口称万岁。 这是怎么了?燕阳见状,不由皱起眉头。 第三百三十五章 番邦来朝 原来,那虞守护听差多年,早已变成了一个鬼精灵,知道钦命使驾临,待得燕阳等人进了妖域,回头便向皇尊使伏乞寻桉禀报。伏乞寻桉作为皇室成员,一向高傲,起初对钦命使驾临他所辖之地却不打招呼很有些生气,后来又认为这事有些蹊跷,于是向皇室中的亲近之人传讯,询问相关情况,得知那所谓的钦命使便是亲皇伏乞唇玉,方才大吃一惊,急忙带领一干属下在幻厄妖域门口迎候。 燕阳对这些繁文缛节极为厌烦,但是既在其位,便要耐心应付,待一众官员起身之后,对伏乞寻桉说道:“本皇此来,乃是处理妖域中的一些事情,而今处置完毕,正拟返回皇城,尔等各自尽职处理好一方公务便是,就不必在本皇身上费心了。” 伏乞寻桉俯首说道:“亲皇教谕得是,卑职自当尽心处理好一方公务。亲皇辱临南丰,卑职未能尽到款待之责,内心甚为惶愧。不特如此,邻邦汝尔特国国君达尔彦,闻知亲皇即位,又闻听我伏乞皇朝国泰民安、是处繁荣,率领番邦官员前来致贺,刻下恰好驻留南丰城,卑职斗胆请亲皇指示如何区处。” “哦,有这等事?”燕阳颇感诧异。伏乞皇朝虽然是三千世界最大的国度,但是长期以来跟番邦小国无非是信函往还,并无人员来往,而今竟有番邦君主亲来致贺,倒也令人感到新奇。 人家既然来了,作为主人的伏乞皇朝便不能怠慢了人家,省得失了大国风度。 思忖片刻,燕阳说道:“既然如此,那本皇就在南丰城跟他们晤面,表示交好之意,也免得汝尔特国君臣去往皇城,徒添奔波之苦。” 众人迤逦来到南丰城最大、最辉煌的所在,也就是皇尊使起居、办公之处。玉如梦做皇尊使的时候,这里叫做如梦宫,伏乞寻桉接任之后,把玉如梦的痕迹悉数抹掉,改称如梦宫为寻幽宫。 燕阳在寻幽宫最大的殿堂安心殿接待汝尔特国王达尔彦,并特意让月哂陪同。月哂来到混沌界,看到幻厄妖域之中那远胜苍狼界的生存环境已然啧啧称奇,此刻看到寻幽宫的辉煌景象、燕阳接待番邦国君的盛大威仪,差点惊掉了下巴,不由叹道:“哎呀,人比人气死人啊!都是从娘胎里蹦出来的,生存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眼前的景象,又让他不由联想到狼族的移民计划,认为狼主制定这个计划非常英明,一旦成功,确能极大地改善狼族的生存环境。若是狼主亲眼看到眼前的情景,移民的决心必会更加坚定。 但是作为燕阳的魂奴,月哂又不得不跟燕阳心往一处想,想方设法阻止移民计划。不过,见识到三千世界的景象之后,他顿时有了私心,打算跟燕阳商量,把自己的一家老小迁移过来。他料想,凭借他跟燕阳的亲密关系,燕阳定然不会反对。 汝尔特国王见到大朝国君燕阳,见燕阳态度温和、毫无居高临下之态,于是态度谦卑而真诚地向燕阳表达恭贺之意,并期望两国世代友好。燕阳虚与委蛇一番,汝尔特国王便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在三千世界之中生存,自然要遵循其中的法则。以伏乞皇朝的庞大实力,想灭掉像汝尔特这样的小国可以说易如反掌,而伏乞皇朝之所以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侵略举动,乃是因为掌权者没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亲皇换了人以后,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若是新君有意吞并,各个小国都会或早或晚地被伏乞皇朝吃掉。达尔彦此次前来,名义上是致贺,实际上是想摸摸新任君主燕阳的想法,适当献点殷勤,以求汝尔特国不被吞并。 燕阳岂能不明白达尔彦的心思,于是明确表达了与汝尔特国友好相处的态度,达尔彦于是放心离去。 打发走了达尔彦,燕阳不再停留,带着风飞扬和月哂回到皇城。 狼忑缇在燕阳府邸见到月哂这一狼族同胞,感到异常亲近,当得知月哂是月主之后,态度愈加恭谨。燕阳说道:“你等在苍狼界是上下级关系,在三千世界都是我的人,地位是平等的,狼忑缇不必以下级之礼对待月哂,月哂也不可以上级身份俯视狼忑缇。” 二人闻言,各自尴尬一笑,而后点头称是。 接下来的日子,燕阳本想尽快重返苍狼界实施擒狼计划,无奈那番邦小国先是接二连三地派使臣前来通报,接着便是国君们前脚打后脚地前来致贺,弄得燕阳分身乏术,只好一一接见、好言安慰。好在大皇子伏乞拾寅接任大柱国之后还算尽心尽力,一应迎来送往之事都由他操劳,燕阳只是跟番邦君主短暂会晤,倒也不甚操心。 太上皇伏乞思盘对番邦君主接连到来颇为讶异,对燕阳说道:“我担任亲皇这么多年,也没见这些黑头红发的家伙踏足皇朝,如今他们却是接二连三地来,除了距离最为遥远的筚篥坚、加尔达等两三个小国之外,基本上都来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燕阳笑道:“或许是这些国家听说皇朝换了亲皇,想看看新任亲皇长什么样吧。父皇当政之时奉行睦邻政策,小国没有覆巢之忧,是以不用劳神费力地前来巴结交好。孩儿继位亲皇,他们不太放心,想来摸摸底细,倒也正常。” 伏乞思盘闻言颔首:“嗯,这三千世界的生存法则,实际上掌握在我伏乞皇朝手里。越是这样,我伏乞皇朝便越要有大国气度,不能冷了番邦的心。更何况,我们将来要对付的敌人都很强大,跨界战争随时可能爆发,须得三千世界各个国家同心协力。你会晤番邦君主的情况我有所了解,那些表态我都支持,你放心去做就是!” 燕阳说道:“只要父皇支持,那我就有了底气。不过,我现在的精力不在三千世界的俗务上,除了实施擒狼计划之外,下一步还要去其他界域摸摸底,就像番邦小国来我皇朝摸底一样。知己知彼,方能做到万无一失。” 伏乞思盘道:“异域凶险,你还是好自为之,最好不要任性而为。” 燕阳说道:“我晓得,不会做力所不及的事情。” 回到府邸,见雷恶地已经从玉露宗返回,燕阳问道:“事情如何?” 雷恶地奉燕阳之命,从幻厄妖域带领一百零八个狼人去玉露宗安置,玉露宗宗主伊匐刚开始吃惊不小,生怕狼人们趁机作乱。须知这些狼人都是不逊于圣元三层境武者的顶尖武者,而玉露宗只有伊匐这么一个圣元三层境武者,一旦狼人们起事作乱,玉露宗或许就不存在了,连伊匐这个宗主都很难幸免。等到雷恶地说明情况,告诉伊匐这些狼人都已被燕阳收服,伊匐这才放下心来,连称燕阳处置高妙、这等化敌方力量为自己所用的举动不啻神来之笔。放下心来之后,伊匐给狼族皇家武者们划定一块活动区域,只允许他们在所划定的区域之内活动,除非教习宗中弟子阵法时才可外出。 听罢雷恶地的汇报,燕阳甚为满意,说道:“嗯,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下一步就是如何顺利擒狼了。” 月哂、狼忑缇自然知道擒狼计划,但是作为狼族,听到燕阳当着他们的面说什么擒狼,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尴尬之余,月哂开口说道:“大人,不才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是否允可。” 燕阳皱眉道:“月哂,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有什么屁直接放出来,省得憋臭了肚子!” “是是是,大人教训得是!”月哂点头哈腰起来,“大人明鉴,我是旗帜鲜明地反对狼主的移民计划的,不过我个人有点私心,就是、就是——,嗯,我想在适当的时候把家小迁移到混沌界来,不知道大人是否允准,嘿嘿!” 月哂话音未落地,身旁的狼忑缇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狼忑缇在三千世界生活多年,对两界的差别感触更深,更加迫切地想把家小迁移到三千世界,只是由于缺乏机缘,所以未能把这件事提出来,而今听月哂提出要求,他自然也想这么做,同时内心埋怨月哂不跟他商量,单独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丝毫没有带他的意思。 燕阳听罢月哂的要求,无意间看到狼忑缇的反应,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思,于是问道:“狼忑缇,你对月哂这一要求怎么看?” 狼忑缇急忙堆起笑脸:“回禀主人,奴才认为月哂大人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如有可能,奴才也想把家小迁移过来呢!” 燕阳盯着他不说话,盯得狼忑缇有些发毛。 “主人,奴才自然不能跟月哂大人相提并论,您要是不同意,只当奴才什么都没说。”狼忑缇心中打鼓,害怕燕阳生气,虚声虚气地说道。 “呸,没脾性!”燕阳不屑地说道,“我先前说过,你跟月哂身份平等,没什么区别,既然月哂能把家小迁过来,你就能!” 狼忑缇欣喜地:“这么说,主人同意啦?” “有什么不同意的,三千世界这么大,又不是装不下你们两家人!”燕阳淡然道,“只是你的家小在哪里须得你自己去找,找到以后去我在苍狼界的府邸会合,然后一同到三千世界来。” 狼忑缇一听,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已经多年没回苍狼界,听到燕阳愿意带他回去跟家人见面,由不得喜出望外。 第三百三十六章 成功擒狼 准备妥当,燕阳带领月哂、狼忑缇再次返回苍狼界。 抵达之后,三人先是各自回家,跟家人团聚。而此次团聚又不仅仅是团聚那么简单,月哂、狼忑缇要跟自己的家人商议,准备行装,往混沌界迁移,燕阳也想带着华奢去往三千世界。 关于把华奢带往三千世界这件事,燕阳曾经跟娭夷、顾晚晴作过沟通。娭夷听说燕阳要把狼族媳妇带过来,虽则有些惊奇,内心还是很高兴的。在她看来,不管是什么族,只要是燕阳看上的女子,一准差不了。作为娘亲,她自然希望燕阳多娶几个老婆、多生一些孩子,自己也好享受那子孙绕膝之福。那狼族女子跟人族女子不一样,说不定能给她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呢,要是那样的话,她就更不寂寞了。 娭夷唯一担心的,是顾晚晴对狼族媳妇的事不高兴。身为女人,她自然了解女人的嫉妒心性,设若顾晚晴不高兴,此事就只能暂缓进行了。令娭夷想不到的是,顾晚晴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会儿,便爽利接受了燕阳的安排,娭夷由不得对顾晚晴大肆夸奖一番,算是对顾晚晴的心理安慰。 燕阳之所以要把华奢带往三千世界,是不想重演跟巫云阴阳两隔的悲剧。直到今日,一想到那件事,燕阳内心都不由有些隐痛。在燕阳看来,如果此次擒狼成功,那么自己从今往后很可能永远不再踏入苍狼界了,那样的话,留在苍狼界的华奢将会一直孤守空房。与巫云一样,华奢也是痴情而无辜的女子,倘若任由她孤苦终老,便是对她极大的不公平。 回到府邸,叙罢寒温,燕阳把迁往三千世界的计划告诉华奢。华奢闻言沉吟,并未立即表态。不管怎么说,苍狼界都是生她养她的故土,遽然离开,她终究有点舍不得。而对于三千世界的好处,她尚无任何切身感受,燕阳便是说得天花乱坠,对她来说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何况,在她看来,自己在苍狼界已经过上了优渥的日子,这种日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一旦舍弃,着实有些不忍。 燕阳察觉到她的心思,不愿强迫她作出违心的决定,于是说道:“华奢,我明白你的心意。迁移的事情且不着急,我先带你往混沌界走一遭,如果你喜欢那里,那就迁移过去,如果不喜欢,就再回来,这样好不好?” 华奢闻言,稍稍沉默片刻,旋即点头同意。 次日,狼忑缇带着家小来到燕阳府邸,不过是一妻一子而已。狼忑缇虽然是皇家武者,日子也很是过得去,但是看到燕阳府内的华丽陈设,仍自感到新奇,羡慕之情溢于言表。燕阳见他恁般没出息,当着他妻子的面不好加以训斥,只好淡然一笑。 第三日,月哂进府叙谈,通报狼主次日设宴,为他和燕阳接风洗尘。燕阳很是欣喜,带着月哂、狼忑缇进入密室,商议实施擒狼计划之事。 这次的宴会,气氛跟上一次大为不同,盖因月缶、月阀已然成为燕阳的魂奴,对燕阳极其恭敬,加上月哂跟燕阳同气连枝,月碗对燕阳原本态度友善,月思等人成了少数派,想孤立燕阳已经不可能了。 依照原先的设想,燕阳还打算把月思这个老顽固收为魂奴,可是看到这一幕之后,燕阳认为月思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于是当即改变了想法。他想,只要擒狼计划成功实施,狼西崽成了自己的同盟,月思等人便会失势,届时用不着自己出手,狼主便会收拾他们。 所以,燕阳面对月思等人的时候很是气定神闲,反倒是月思等人面现尴尬或恼怒,有些坐立不安。 月主们坐定之后,狼主狼西崽施施出场,先是分别来到月哂和燕阳面前说了些嘉勉的话,方才在坐席中央那宽大的高椅上落座。 在此之前,他已然仔细阅览过月哂的奏报,据那奏报所言,派往混沌界的三批皇家武者已在那里扎下根基、站稳脚跟,并且已经渗透到皇室内部,月力大人更是成了皇室的座上宾、深得皇室信任。下一步,两位月主打算把家小迁往混沌界,在那里开枝散叶,以为大规模移民的先声。狼主看罢奏报,心中至为满意,深赞两位月主堪当大任。 坐定之后,扫视众人,狼主发现狼忑缇坐在末席,诧异之中问道:“此人并非月主,为何却参与此会?” 燕阳起身答道:“禀狼主,此人名叫狼忑缇,乃是辅佐本人在混沌界皇朝立足的皇家武者。他潜入混沌界多年,并且一直隐伏于皇宫,对其中的事体知之甚悉,并对本人在皇室立足立下汗马功劳。” 狼主颔首:“嗯,原来如此!移民计划第一阶段,我苍狼界的确零零散散地往混沌界派遣过一些皇家武者,不过成效不大,这狼忑缇既得月力大人赞誉,应该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狼忑缇起身说道:“多谢狼主称誉,微臣受之有愧!” 狼主说道:“狼忑缇不必过分谦虚!我朝有过则罚,有功则赏,一向赏罚分明,从未亏待过有功之人。譬如月哂和月力两位大人,为移民计划建立了恁大功勋,本主感激之余,定当予以适当奖励。移民计划乃是更好地维持我狼族繁衍生息的千秋大业,但凡建功者必有重赏,懈怠者必有重罚。”
月哂起身说道:“狼主仁心,臣属感激不尽!臣等取得的任何成就,都有赖于狼主的雄才大略、高明运筹,臣等不过是尽了一些微薄之力而已。而今狼主恁般格外肯定,臣等内心惶愧不已。” 燕阳接着说道:“月哂大人说出了我等心声,倒让臣无话可说了。为表寸心,臣请借花献佛,以杯中醇酒向狼主表示感激之意,未审狼主允否?” 狼主哈哈笑道:“本主最欣赏月力大人的,就是其行动大于言语,凡事不尚空谈!” 燕阳心道,你这个糊涂虫,哪里晓得其中的关窍!老子要是一味空谈,怎能擒下你这只野狼?好吧,你既然喜欢老子行动,那么老子就立马行动给你看! 一边想,一边给月哂和狼忑缇使个眼色。 这都是预先商量好的计策,月哂和狼忑缇当即心领神会,端起酒杯,跟随燕阳来到狼主身边。随侍在狼主身边的宫女和盥栉官员纷纷后退,给他们三人腾出地方。 按照商定的计策,月哂来到狼主对面,第一个给狼主敬酒。燕阳和狼忑缇则分别站在狼主左右两侧,做出准备敬酒的样子。 待月哂跟狼主碰杯之时,燕阳故作亲热而又装作无意地把右手搭在狼主肩膀上,打算趁机实施擒狼计划。 有了上一次失败的教训,燕阳这一次格外小心,生怕再次失败。虽然得上天所赐,他也具有了护体神功,可是他不清楚君主们的护体神功之间是否相克,万一不能相克,那么这一次注定还会失败。好在燕阳现在多了一重倚仗,他的神魂由于沾尘神莲——他自己称之为四叶莲——的滋养而较之先前增强了很多,若是两种护体神功之间不能相克,燕阳还可以尝试通过神魂压制来达到目的,至于能否奏效那只能看结果了。 离狼主最近的盥栉官员察觉了燕阳的小动作,以为这是对狼主的轻亵,打算上前制止,却被狼忑缇拦住了。狼忑缇说道:“月力大人对狼主感激无地,做些亲近的动作很是正常,你等不可搅了大人清兴!” 盥栉官员闻言,认为颇有道理,只好作罢。 燕阳听到狼忑缇的话语之后,认为事不宜迟,于是快速把右手抵在狼主脖颈上,同时祭起控魂诀,调动神魂力量,径自把循环气劲全力往狼主体内输送。刚开始的时候那气劲尚有些阻滞,须臾之后便畅通无阻了。 狼主跟月哂碰完杯,仰起头准备将杯中醇酒一饮而尽,却蓦然感到颈部一热,转瞬之间那热流冲向脑际。他下意识地察觉到不妙,知道中了他人暗算,不由暗骂自己疏忽大意。 他先前之所以对燕阳等人不加防备,就是因为自恃身怀护体神功,谁人都不能对他怎么样。上一次的酒席宴,燕阳把手搭在他的脖颈上,他后来也琢磨过燕阳的企图,最终认为那可能是燕阳的无意之举,即便是有意之举也不能对他造成伤害。而今燕阳故技重施,他自然察觉到了,可是并没有做什么躲避的动作。他知道燕阳这么做无论如何伤不了他,不躲避、不阻止,便是要看看燕阳到底想做什么。 孰料,最终的结果却是被人伤了。作为苍狼界的巅峰武者,他岂会不明白那涌进自己脑际的热流是怎么回事? 可是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是,下一刻,他居然对燕阳产生了莫大的亲近感,甚至连自己的亲娘老子都没那么亲近,先前那中了燕阳圈套的感觉竟然一扫而光! “月力大人,本主活了这么多年,虽然登上了至尊之位,但是从来没有任何知己,心中孤苦得很。遇到你,本主顿时感到你就是本主寻觅已久的知己。”狼主笑吟吟地盯着燕阳,眼神异常温和,“如果月力大人不弃,本主愿意跟您做彻夜长谈!” 众人闻言,一个个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什么,狼主要跟月力大人彻夜长谈?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呀!狼主尽管在朝堂和酒席宴上跟臣下谈笑晏晏,但是平常跟任何人都不谈私谊,谁要想单独跟狼主会面那可是难上加难,而今狼主却破例跟月力大人单独会谈,并且言谈之中用了您这个敬语,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月思及其同党,见狼主跟燕阳恁般亲近,不由冒出一身冷汗,均想,月力一个新晋月主,能得到狼主这般赏识,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未来的狼主之位很可能被月力篡夺了去,那样的话,自己这一方可就彻底完蛋了! 只有月哂和狼忑缇没感到任何意外。见狼主这般举止,他们料定燕阳已经得手,蓄谋已久的擒狼计划成功了。接下来的事情,只需顺水推舟就可以了。至于把小舟往哪个方向推,全凭燕阳怎么想,跟他们基本上没什么关系。 第三百三十七章 彻夜长谈 燕阳一举擒狼成功,内心自是欣喜,见狼主当着月主们的面对自己表示亲近,心想,这个狼西崽真是个贱种,跟老子亲近都不避人了,完全没有一界之主的风度! 这么想着,由不得把狼西崽看轻了。 可是表面上又不好拂了狼西崽作为狼主的面子,笑着说道:“好说好说,彻夜长谈的话,我一点问题都没有,嗯!” 狼主得燕阳允肯,很是高兴,说道:“月力大人既然答应了,那本主这就命人安排夜谈场面,一定让您异常满意!” 说着,扭头对不远处的盥栉官员道:“去,快去准备!此间酒席宴罢,本主就跟月力大人移席氤氲殿。你等多摆设些鲜果、醇酒,让本主寻日喜欢的舞团好好演练霓裳舞,届时表演给月力大人看。” 盥栉官员领命离去。 在场月主们闻言,更是莫名惊诧,心想:狼主这是怎么了,不但因为月力大人突然改了脾性,而且对月力大人恁般宠溺,连自己宠爱的舞团都献出来了?如果说要嘉勉月力大人成功带人潜入混沌界的功劳,那么月哂大人也应该有份,为何独独破格对待月力大人一个人呢?狼主难道不怕月哂大人吃醋、从此撂挑子不干? 扭头朝月哂看去,却见月哂不但没有任何嫉妒的意思,反而腆着脸一个劲地对月力谄笑,似乎月力的荣幸便是他自己的荣幸。 看到这一幕,众人均有些莫名其妙。 月碗虽然也感到诧异,但是毕竟为人厚道,开言说道:“月力大人两次三番带人潜入混沌界,功劳甚大,狼主予以格外眷顾,吾心甚慰。惟愿狼主听取了月力大人的成功经验之后,将其转授臣等,以便移民计划得以更为顺利地实施!” 燕阳向月碗投去诡谲的一笑,心想:好你个傻蛋,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今夜之后,你口中的移民计划就要取消了,老子那繁华秀丽的三千世界岂是你们想踏足就踏足的?你们如果真想见识见识,老子可以邀请你们去那里做客,大规模移民可不行! 因了狼主邀请燕阳彻夜长谈的举动,在场众人都变得没情没绪,狼主也不是那么全神贯注,所以这接风洗尘宴便草草收场了。 燕阳并未第一时间跟狼主去氤氲殿,而是先跟月哂、狼忑缇交谈一番。拿下狼主,三个人心领神会,不必通过言语表达,但是月哂和狼忑缇知道,只要拿下了狼主,那么他们带着家小迁移到混沌界的事便是板上钉钉了。燕阳跟他们交谈,便是要他们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对燕阳来说,在苍狼界逗留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必须尽快返回三千世界,至于取消移民计划的后续工作,狼主自会处理,不劳他操心。 结束了跟月哂、狼忑缇的交谈,燕阳来到氤氲殿,发现这里果然气氛氤氲,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气。映入眼帘的,是一众袒胸露腹的年轻女子,一个个貌美如花、身段妖娆,眼神中透射着勾人的意蕴,樱唇上充满着诱惑的味道。 甫一进门,便有两个女子迎近前来,分从左右搀住燕阳的臂膀,将丰满的身子依偎在他身上,弄得燕阳心旌多少有些摇曳。一路走来,分列两旁的女子纷纷躬身问好,那燕语莺声透着无尽温柔。 面对此情此景,燕阳不由暗骂狼西崽腐化得过分,沉浸在浓郁的温柔乡里玩物丧志,全无一界君主的恢宏气象。抬眼望去,但见狼西崽端坐在殿堂深处的摇椅里淫笑,身边美女环绕,那些美女或躺或站或蹲伏,极尽妩媚。 看到燕阳走近,狼西崽用手拨拉开身边的美女,其间还用那粗大的手指在女子的胸肋处抓挠一番,随即起身,对燕阳说道:“月力大人大驾光临,本人不胜荣幸,可谓蓬荜生辉,连这些女子脸上、身上都增添了许多光彩!” 燕阳说道:“西崽,你不是每天都这样生活吧?” 狼西崽对燕阳径直称呼他的名字有些诧异,当即一怔,但很快恢复了常态,笑道:“月力大人猜得很准,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呀,哈哈!”一边说,一边上前搀住燕阳,把他扶到另外一个摇椅上。 方才落座,早有两个女子用精致的托盘端来两碗汤。 见燕阳有些迟疑,狼西崽笑道:“大人,这是咱们苍狼界最补的鹿茸汤和骚羊汤,两种汤各自都有极强的补益作用,一起喝的话补益作用更强。本人正是因为镇日喝着这些汤,方才没有任何萎靡迹象。” 狼族善淫,这一点燕阳是知道的。作为狼族首领,身边有这么多美貌女子,狼西崽自然不会放过,注定会肆意发泄**。为了防止**过度导致的衰弱萎靡,狼西崽又注定会寻找补益的办法,这鹿茸汤和骚羊汤恐怕便是他通过不知道多少次试验之后所确定的最佳补品。
两个女子很是殷勤,把盛汤的盖碗打开,双手捧到燕阳口边,脸上作出媚笑,似乎要喂他喝汤。燕阳双手把汤接过来,一口一碗饮尽,把汤碗递还给女子。 狼西崽笑吟吟地看着燕阳把汤喝完,说道:“大人,感觉怎样?” 燕阳道:“味道倒是不错。” 狼西崽道:“岂止是味道不错,过一会儿您就会感受到它的好处。” 说到下流之处,狼西崽的笑容越发放浪。 燕阳盯着他说道:“看来你对这方面的事很有研究呀!” 狼西崽说道:“身为狼主,没什么掣肘,该享乐的还是应该享乐。要痛快享乐,不做些研究怎么成?人生快意在于此,其他事都是浮云而已。本人之所以不跟任何臣下发展私谊,其中一个最大的考虑便是不欲他们打扰我这份享乐。表面上的理由,是保持公正,对任何人不偏不倚,不过对我来说,这都是扯蛋!” 燕阳说道:“既然你恁般享受,为何又要移民混沌界?去了那里,也无非是这些享受,不会更好。” 狼西崽稍稍沉吟,说道:“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后来听从混沌界回来的人说,那里比苍狼界繁华得多,我因此认为在那里能获得更大的享受,所以制定了移民计划。再一个考虑,就是改善生民的生存环境,不过对我来说这是次要的。” 燕阳说道:“我是去过混沌界的,那里的生存环境的确比苍狼界好,但是对于你来说,即便顺利去了那里,也不会有更多的享受。何况移民混沌界,势必要经过长期拼杀,那都是胜负难料的事,丢了性命也未可知。依我之见,还是放弃移民计划为好。” 燕阳表面上劝说,狼西崽或许不会答应,但这并不要紧,燕阳还可以通过神魂联系给狼西崽灌输放弃移民计划的想法,最终狼西崽肯定会听命。如果狼西崽听劝,那就不必采取神魂灌输的手段了。 狼西崽寻思一阵,说道:“嗯,大人说的话很有道理,不移民就不移民吧,反正对我个人没什么影响。” 燕阳颔首:“你这么想最好了,不过后续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你要好好善后。” “我晓得!”狼西崽点头称是,“我狼西崽统治苍狼界多年,料想还没有谁敢不听话!不过,这件事不在夜谈的范围之内,今朝之会,我只想跟大人谈论享乐之事,大人切莫带跑了题目,呵呵!” 燕阳心想,老子的目的反正实现了,你要谈享乐,老子怎会反对,干脆好好谈谈好了! 接下来,狼西崽口若悬河地向燕阳吐露自己的享乐心得,说到得意之处竟自唾液横飞,喷得身边服侍的女子左右躲闪。那丑态百出的享乐行迹,在狼西崽那里竟全然成了吹嘘的资本。 有这样的君主,着实是苍狼界的悲哀。好在苍狼界独特的生存环境,容许狼西崽在一定程度上肆意妄为。 两个时辰之后,狼西崽感到疲乏了,对燕阳说道:“大人,本人且退下休憩,失礼之处尚请原宥。不过,我已经命人安排下大人的寝息之处,望大人切莫推辞,千万给我这个面子,不要让我心生愧疚,拜托,拜托!” 话说到这个份上,燕阳想走都走不成了,只好在盥栉官员的带领下,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寝宫。 未曾想到的是,寝宫外辉煌的灯火之中,站立着两排几十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那些女子等到燕阳来到身边,一起弯腰施礼,并用娇滴滴的声音齐声说道:“婢女恭迎大人入寝!” 面对这样的阵仗,若是未曾见过大场面的人一准会吓一跳,好在燕阳见多识广,早已见怪不怪了。 进得寝宫,赫然发现正中间便是一个阔大的床榻,周边放着些桌椅、春凳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别无一物。仔细看去,但见床榻四周站立着十二个近乎裸体的女子,床榻上或躺或坐也有三四个女子,那迷人的媚眼不住地向他瞟着。 糟糕,这是让狼西崽那个兔崽子算计了! 燕阳的第一反应,便是狼西崽给他设置了迷魂阵,想让他沉迷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这门里门外的几十个女子,若是轮番往他身上扑,换作其他人恐怕很难吃得消,饶是像他这样有诞灵草滋润的人,也有可能异常疲累。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燕阳又焉能乖乖地听从狼西崽恁般摆布?于是,他脸上带着假笑,近前将那些女子一一打晕,而后自己脱衣上床安心地呼呼大睡起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不速之客 翌晨,燕阳起身,将那些女子一一弄醒。一众女子对昨夜发生的事情有些懵懂,却顾不上多加思考,又开始尽殷勤服侍的本分,除了服侍燕阳洗漱,更是为燕阳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出乎燕阳意料的是,那早餐之中竟然包含那邪恶的鹿茸汤和骚羊汤! 燕阳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一大早就预备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女子羞涩地笑笑:“禀大人,这都是按照狼主的规格上的,狼主有命,婢女不敢自作主张。” 啊,原来是狼西崽这个奴才搞的鬼!看来这个奴才斫丧过度,一日三餐都需要吃这些东西补身子。照这么下去,这个奴才很可能活不长久,说不定哪天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想到这里,燕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开始后悔收了狼西崽这个魂奴。 用罢早餐,躲开女子们那包含着强烈欲望的灼灼目光,燕阳急速往寝宫外面走。刚到门口,却见一个侍从官吏匆匆而来。 那侍从官吏来到近前,施礼过后,俯首说道:“大人,狼主有请!” 燕阳闻言一怔,心想:这个该死的狼西崽,吩咐人在早餐里加上了鹿茸汤和骚羊汤,早餐刚过就命人来请,莫非又要开始玩那些旖旎的把戏?这般沉迷于色欲,简直没谁了! 本待拒绝,但是看到侍从官吏那殷切的目光,燕阳当即心软,只好跟着侍从官吏前行。七拐八绕之中,燕阳察觉所去的地方并非风光旖旎的氤氲殿,这才稍稍放了些心。 盏茶工夫过后,来到一个所在。燕阳抬头望去,见门楣上写着鸿胪殿三个字,不由有些诧异——一般情况下,鸿胪殿乃是接待番邦使节的地方,狼西崽让自己来这里到底几个意思?难道想让自己担任驻外使节?可是这苍狼界只有苍狼国这一个国度,何来驻外一说? 燕阳带着疑惑进入大殿,狼西崽赶紧笑意盈盈地迎上前来,关切地问道:“大人,昨夜休息得如何?” 燕阳有些不耐烦,假意说道:“你安排那么多妖精干什么?都快把老子的精血抽干了!” 一众侍从官员听燕阳语气这般不逊,都不由暗自为他捏一把汗。狼主位居至尊,向来专横跋扈,哪有敢在狼主面前这么说话的?一口一个老子,纯是把狼主当成了小辈,狼主不嗔怒才怪! 怀着这般心思,他们一个个等着看狼主如何蹂躏燕阳。 可是大大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狼主不但没发怒,反而愈发殷勤,满脸堆着笑说道:“大人鉴谅,本人也是一番好心,让您好好快活快活,嘻嘻!” 官员们见状,诧异之中各自动起小心思,暗道这月力大人敢于在狼主面前放肆,狼主甘心当他的小跟班,必定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缘由,自己今后在他面前可要万分小心了,惹怒了人家,问题说不定比惹怒狼主还要严重。 “你把我叫到这里,究竟有什么事?”燕阳问道。 狼主笑容不减,说道:“有人禀报,昨日抓到了一个来自异界的奸细,我深感好奇,想亲自审问审问,想让大人顺便见识一下。这异界奸细前来刺探我苍狼界的情报,极其可恶,审问过后,我想把他处死,大人以为如何?” 燕阳略加沉吟,说道:“为什么一定要处死呢,留下来做奴仆使唤也好。只要他没什么重大过恶,还是留着为好。” 狼主颔首:“嗯,那就听您的。咱们还是先落座吧,我让他们把那人带上来。” 须臾,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被几个侍卫押着,进入鸿胪殿。侍卫让那家伙跪下,可是那个家伙不肯,拼命跟侍卫较劲,口中嚷道:“两国交兵不辱来使,你们不能这么做!” 狼主见状大怒,从高椅上一跃而起,来到那家伙对面,用力踢向他的迎面骨。那家伙吃痛,由不得咧着嘴跪下。 狼主拍打着双手,得意地笑道:“什么两国交兵不辱来使,哼,亏你想得出来!老子便是当场杀了你,也没人替你出头!说,到我苍狼界做奸细,到底为了什么?” 那人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是仍自一脸的不服气,面对狼主的问话竟是一声不吭。 狼主愈发恼怒,迈步上前,又要对他动粗。 燕阳喝止道:“狼主且慢!” 狼西崽闻言,听话地停止了脚步,转回身来看着燕阳。 燕阳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狼主,这个异界来的奸细,应该是个死硬分子,或许吃软不吃硬,不如我来试试!” 说罢,来到那人面前,将右手搭在他的脖颈处。 狼西崽仔细观察着燕阳的举动,感到这一幕似曾相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那先前的一幕到底在哪里发生过。 燕阳一边祭起控魂诀,一边将嘴唇附在那人耳边蠕动,假作窃窃私语状。 狼西崽不疑有他,认为燕阳在对那人做思想工作,不由暗赞燕阳做事有耐心,不像自己那样喜欢使用暴力。
顿饭工夫过后,燕阳直起身来,笑道:“好了,狼主现在可以问了,我保证这个家伙有问必答!” 狼西崽有些疑惑:“大人,您这么肯定——” 燕阳一脸的云淡风轻:“放心,我已经做好了他的思想工作,消除了他的抗拒心理,你尽管问就可以了!” 狼西崽尽管仍然半信半疑,但是见燕阳语气这么肯定,不好作出疑问的表示,于是转向那獐头鼠目的家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那个家伙果然不再犟头犟脑,乖乖答道:“我叫胡金乡里,来自蛰罗界。” 嗯,这个家伙果然听话起来了,看来月力大人确实会做思想工作,这么会儿工夫就让胡金乡里的想法产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狼西崽由此又对燕阳增加了些敬佩。 “啊,胡金——,嗯,我就叫你小胡好了。”狼西崽感觉胡金乡里这个名字比较绕口,“小胡啊,你只身一人,莽莽撞撞地闯进我苍狼界做奸细,胆子真够大的呀!” 胡金乡里委屈地说道:“狼主鉴谅,小可压根没想来苍狼界,本来打算去混沌界的,只是不小心走错了方向。” “这么说你是误入苍狼界了?”狼西崽坐在高椅上,双手拍打着扶手,眯缝着双眼,“按照常理,异界之人误入苍狼界,只要没有狼族指引,那他们断断无法存活,除非他们恰好来到了皇城这个出口,而你正是从这里出来的,怎么就这么巧呢?” 胡金乡里面现迷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这虚空甬道诡谲莫测,谁能掌控得了?” 狼西崽用力拍着高椅扶手:“你这么说,我只能认为你在狡辩!如果不照实说,接下来便是酷刑伺候,你可想好喽,哼!” 胡金乡里磕起响头:“小可所言句句是实,并无虚假,误入苍狼界实非本意,尚望狼主开恩原宥!” 狼西崽闻言沉吟。 燕阳说道:“我相信你说的都是实情,不过我倒想问问,你去混沌界打算做什么?” 胡金乡里说道:“回禀大人,小可奉了主上钦命,前往混沌界打探一下有关情报。我蛰罗界先前派往混沌界的武者,以往都是定期向主上传递混沌界的情报的,可是近一年来,那情报无故中断了,主上不明所以,因此派小可前往查探是否出了什么差池。” 燕阳闻言,回想起自己先前一举灭杀恁多异界大能,其中便有蛰罗界的大能。原来那大能置身皇宫,表面上是为伏乞皇室服务,暗地里却向蛰罗界传递情报,被灭杀之后,情报的源头就此断了。 “你所说的主上,究竟是什么人?”燕阳问道。 胡金乡里回禀道:“我们蛰罗界的最高统治者,相当于苍狼界的狼主。” 燕阳颔首:“嗯,你既然能够接触到主上,自然不是普通人吧?” 胡金乡里说道:“大人,小可身份并不高贵,只不过是主上身边的一介寻常侍卫,主上兴许是看在小可处事机灵的份上,方才派遣小可只身前往混沌界。” 燕阳摇着头说道:“事情恐怕远不止你说的这么简单吧?你们主上搜集混沌界的情报,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到底了解多少呢?” 胡金乡里说道:“大人果然睿智,什么事都瞒不过您。据小可零零碎碎听到的消息,主上鉴于蛰罗界生存环境恶劣,有意带领本界生民大举移民混沌界。而根据主上跟一众朝廷大人的分析,要想成功移民,必定跟混沌界有一场生死大战。凡战则知己知彼方能取胜,主上因此先期派遣一些武者潜入混沌界,一面收集情报,一面设法接近那里的最高统治者,奉献些削弱那里的战争实力的计策,以便为将来顺利移民奠定基础。” 呀,原来蛰罗界也有这等败坏三千世界的阴谋!亲皇昏悖,前些年竟然听信异界大能的建议,对武林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若非自己勠力挽救,现在的武林恐怕已经变成一盘散沙了。 想到这里,燕阳有些不寒而栗。 他由此想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如果其他界域都有移民三千世界之心,那么单凭三千世界自身的力量是很难抗衡的,必须尽可能多地从异界寻找助力,现在可行的办法就是调用苍狼界的武者,此次返回三千世界的时候,必须多带一些狼族武者回去。 “狼主,我看这个胡金乡里说的都是实情,并非蛰罗界派到苍狼界的奸细。”打定主意之后,燕阳对狼西崽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难为他了。我有个主意,不知道狼主赞不赞成。” 狼西崽说道:“您说,只要合理,我都赞成。” 燕阳说道:“咱们的移民计划虽然废止了,但是不妨多选些皇家武者去混沌界历练,以便让他们增加些见识。我打算近段时间跟月哂大人带领五百皇家武者去混沌界,顺便把这个胡金乡里带上,省得你一想到这个该死的家伙便心里不舒服。”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多多益善 狼西崽稍加沉吟,便点头答应了。 跟狼主告别,燕阳带着胡金乡里回到自己的府邸,月哂和狼忑缇早已等在那里。 “大人,事体如何?”一见面,月哂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燕阳自然不能把自己在皇宫里的香艳之事告诉他们,只是说狼主大设酒宴殷勤招待,与他推心置腹地谈论心事、国是,并且将狼主把胡金乡里当作奸细的事情讲给他们听。 月哂、狼忑缇真正关心的并不是这些,耐心听完燕阳长篇大论的讲述之后,月哂问道:“大人,举家迁移之事,狼主是否允可?” 燕阳说道:“这等琐碎事体,不存在狼西崽允可不允可的问题。啊,对了,他答应咱们带着五百个皇家武者一起走,月哂你尽快挑选,点齐人马之后咱们就出发!” 月哂眨巴着眼睛,有些不解地:“大人,移民计划不是废止了吗,咱们为什么还要带这么多武者去混沌界?” 燕阳敲敲月哂的头:“你太愚了呀,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为我所用的道理你难道不懂?” 月哂寻思片刻,方才恍然大悟,伸着大拇指说道:“高,大人实在是高!不过,这一下子带去五百个武者——” 燕阳又敲敲月哂的头:“你是说太多是吧?告诉你吧,对我来说,带去的武者越多越好,多多益善嘛!” 数日之后,月哂选好了五百个武者,来向燕阳禀报。燕阳命那些武者齐聚宫前广场,做出挨个抚慰的架势,次第在他们的脖颈上做些手脚,把他们一一收为魂奴,而后派人进宫禀报狼主,准备整队出发。 狼西崽闻讯,急忙打扮整齐出来送行。 叙罢寒温,燕阳带领众人起身,与守候在甬道入口的华奢以及月哂、狼忑缇两家人会合,开启通往三千世界之路。 这次的出口是云霄宗。出来之后,经过训话,五百狼族武者分别被安置在镇海宗、火云宗等武林宗门,以壮大这些宗门的实力。狼忑缇一家被安置在云霄宗,不再跟随燕阳回皇城。月哂一家则被安置在幻影山,由黄眉负责照料。 桑无相派人分送诸人去往不同的目的地,款留燕阳在云霄宗盘桓数日之后,方才送他回皇城。那蛰罗界来的武者胡金乡里,被燕阳改名胡乡,跟随燕阳回到皇城。 在云霄宗逗留的数日时间里,燕阳时常跟伏魔战队成员计议,打算去往伏魔界,为道族铲除魔徒助一臂之力。他之所以有这个想法,乃是迫于异界意图移民三千世界的压力。其他界域移民三千世界,尚不会造成致命影响,可是魔族不同,一旦在与道族的争斗中取得压倒性优势,肯定会觊觎环境优渥的三千世界,而一旦将觊觎的想法变成现实,哪怕只是小规模移民,三千世界也会受到魔染,那无论如何都是不可承受的。 桑无相等伏魔战队成员对燕阳的想法自然表示赞成,并且建议燕阳带领几队狼族武者前往伏魔界,以免陷入孤军奋战的尴尬境地。不过燕阳对这一建议并未表示赞同,他想先去伏魔界摸摸底,而后再采取适当的对策,贸然带领狼族战队深入伏魔界的话,说不定会形成掣肘。 回到皇宫,燕阳将此行的收获告诉伏乞思盘、伏乞盛飨以及担任大柱国的大皇子伏乞拾寅,他们听到擒狼计划成功的消息,自是十分高兴。不过,当听到燕阳进入伏魔界的想法之后,他们顿时又沉默起来。 伏乞思盘说道:“这件事且不着急吧,还是缓缓为好。眼下晚晴已值临盆之期,我眼看又要添一个皇孙,你也眼瞅着要添一个皇子,最起码要跟新生的孩儿见一面吧?” 燕阳尴尬地笑笑:“父皇教训得是,这件事是孩儿考虑不周了。不过,孩儿想到的另外一件事,祈请父皇允准。” 伏乞思盘道:“说吧,咱们父子之间不必拐弯抹角!” 燕阳正色说道:“父皇前番让出皇位,乃是为了让孩儿成功实施擒狼计划,而今这件事完成了,孩子想把皇位还回去。” 伏乞思盘闻言,当即沉下脸来:“胡闹,这皇位传承岂是儿戏,今朝我传你,明朝你还我,成何体统!” 伏乞盛飨从旁说道:“皇孙,身为亲皇,你这么做就显得轻浮了啊!皇侄先前让出皇位,固然有些权宜之计的意味,在一定程度上出于阻止狼族入侵的考虑。可是经过天选程序并且你父皇正式禅让皇位之后,那就已经完全没有权宜之计的影子了,乃是正式的皇位传承,这一点你必须有清醒的认识。” 伏乞思盘接茬说道:“是啊,任何地方,任何时候,皇位传承都是天大的事,不能像小儿过家家那般变来变去。更何况,虽然完成了擒狼计划,可你将来还有可能实施擒魔计划、擒狮计划,一旦卸任,那些计划就可能实施不成。从维护三千世界安定的大局考虑,你也不该让出皇位。”
燕阳说道:“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为了防止异界入侵,我今后可能要经常深入其他界域,并且如果情势需要,必须长期逗留。如此一来,我这个亲皇便只是一个虚名,一旦不幸身殒,将会造成皇朝震荡。从这一角度看,我是应该让出皇位的。” 伏乞思盘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净说这些丧气话!这件事由不得你,你就是说破大天也不行!要是没其他正经事,那就赶紧滚回去看看你娘亲和晚晴吧,成天价顾头不顾尾的,哼!” 提出这个想法之前,燕阳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非一时头脑发热。他本来打算说服父皇接受,可是看到父皇那个坚定的态度,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悻悻而退。 来到兰邸,见顾晚晴挺着硕大的肚子迎上来,燕阳心情立马好转起来,挽着她的手来见娘亲。 寒温过后,娭夷说道:“晚晴很快就要临盆了,你这个做丈夫的还是整天东奔西跑,一刻也不消停。其他事情你可以不管,孩儿的名字总该你起吧?” 燕阳笑笑:“娘亲给孙儿起名字也是一样,说不定更好听呢!” 娭夷瞪眼说道:“胡扯!你是伏乞家族的子孙,伏乞家孩子的名字都是由父亲来起,不能破了规矩!” “既然这样,那我就勉为其难了,”燕阳挠挠头,“我看就叫除魔吧,长大以后铲除天下妖魔鬼怪。” 他想,自己等孩儿出生之后就要去伏魔界降服魔徒了,给孩儿取这样一个名字,也算是一种殷殷的期望。 却听娭夷说道:“哼,还勉为其难呢,莫非你不想要这个孩儿?” 燕阳急忙拉起娘亲的手,笑道:“哪有这个道理!我倒是恨不得晚晴给我生上百个孩儿呢,多多益善,我不嫌多!” 顾晚晴鄙夷道:“你肯定不嫌多,是不嫌老婆多!你刚带回来的那个姓狼的,说不定生得比我还多呢,嘁!” “什么姓狼的,人家叫华奢!”燕阳辩白道,“她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呀,怎么现在反倒嫉妒起来啦?” 娭夷笑道:“你个傻孩子,晚晴这可不是嫉妒,不过是要警告你以后不可喜新厌旧、冷落了她!” 燕阳笑道:“这还差不多!说真格的,娘亲,那个华奢你们也见过了,感觉怎么样?” 娭夷说道:“你带都带回来了,娘亲的感觉还重要吗?说实话,我感觉那个孩子还行,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燕阳说道:“那在你想象中她是什么样子?” 娭夷没说话,顾晚晴反倒扑哧一笑,说道:“告诉了你,你可不许笑!依照娘亲的想象,那个华奢就是一只稍稍带点人形的母狼,面相凶恶得很。” 说着,伸手拿起旁边的一幅画,说道:“喏,这就是娘亲根据想象画出的华奢的模样!” 燕阳接过画来一看,差点笑喷了——那画面之中,活脱脱一只双腿直立、目光凶狠、张着血盆大口的母狼。 娭夷见状,也忍不住轻笑起来。 笑过之后,娭夷说道:“唇玉,你赶快回府陪伴陪伴她吧,省得冷落了人家。” 燕阳说道:“孩儿想把华奢接过来,跟娘亲、晚晴一起住。” 娭夷摇摇头:“那可不成!晚晴眼看就要临盆,我可不能让一个狼人住在她旁边、让胎儿沾染上狼性!等到晚晴分娩以后再让那个新人来住不迟。” 燕阳闻言,无奈地笑笑。 回到府邸,先是跟华奢温存一阵,而后跟风飞扬、雷恶地等人见面。 胡乡已被燕阳指定为风飞扬的跟班,没有特殊情况不得离开。 燕阳之所以把胡乡带回来,就是打算让他代替先前被灭杀的蛰罗界大能,继续向本界发送情报,并且在情报中夸大其词,告诉那里的君主混沌界战力如何强大、移民混沌界如何不现实。如此一来,即便不能打消那个该死的君主移民三千世界的野心,起码也能动摇他的决心、延缓移民进程。 要好好利用胡乡这颗棋子,就得对他严密监视,不能让他胡乱作为。 燕阳于是把这一任务交给了风飞扬。 谈话之间,听到燕阳打算去伏魔界,雷恶地不由摩拳擦掌,露出期待的神色。 燕阳焉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心想雷恶地自从成为他的魂奴,一直死心塌地跟随着他,一应事体应付得倒也不错,倒是可以带这个家伙出去见识见识,于是不待雷恶地主动提出,便向众人宣布带着雷恶地去伏魔界的想法。 一旁的莫折念生有些眼馋,可是燕阳并未予以理睬。 第三百四十章 旧事岂能重演 十多日后,顾晚晴临盆,伏乞除魔降生。 皇子降生,这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一件大事,太上皇伏乞思盘特命皇宫内外张灯结彩,并且发布特赦令,赦免除杀人重犯之外的罪犯。 燕阳、顾晚晴对皇子降生的反应倒也平常,娭夷却是对那新鲜而又陌生的面孔看了又看,间或热泪盈眶,背着顾晚晴和燕阳偷偷地抹拭。看到襁褓中的孙儿,她不时想起当年襁褓中的唇玉孩儿,可怜唇玉尚在襁褓之中便被人盗走,一晃十多年杳无音讯,而今孙儿出生,宛若唇玉当年的模样,不免让她顾影伤感。 感伤之中,她又有些心有余悸,生怕当年的旧事重演。 当自然知道顾晚晴是个巅峰武者,保护自己的孩儿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不像她那样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她还是不怎么放心,于是跟燕阳商量加派人手在兰邸外巡逻。 燕阳考虑再三,决定增派尖牙侍卫羌句岂以及自己的亲信莫折念生、胡乡暗自在兰邸外巡守,风飞扬则在夜间巡查。他马上就要带着雷恶地、桑无相等人去伏魔界了,顾不上家里的事情,有风飞扬等人在,他料定出不了什么差池。 三日后,燕阳带着雷恶地前往云霄宗,与伏魔战队成员会合。他打算先在云霄宗逗留一阵,跟桑无相等人商定伏魔计策,而后出发。 伏乞乾归自从皇子伏乞除魔出生之后,便开始坐卧不宁。被燕阳击败、丧失了大本营神泉山,伏乞乾归对燕阳的敌意爆棚,一直未能消解。后来燕阳一路春风得意,不但出人意料地继承了皇位,而且顺利生下皇子,更让伏乞乾归恼恨不已。原先的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皇族、皇家宗门神泉山的掌门,燕阳不过是个寂寂无名的乡野武者,孰料似乎是转瞬之间,燕阳成了至高无上的亲皇,而他却因燕阳那番作为成了一个失败者、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散之人,若非具有皇族身份,恐怕就要沿街乞讨了。 这巨大的身份翻转,让伏乞乾归积蓄了更大的恨意。伏乞除魔出生之后,这股恨意终于让伏乞乾归丧失了理智。 不过,被仇恨烧灼的伏乞乾归终究不是鲁莽之辈。他认为,跟燕阳正面抗衡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单论武功修为便会被燕阳无情碾压,更何况燕阳以亲皇之尊,能够调动皇朝的所有力量。正面抗衡不行,那就只能迂回出击,拿新生的皇子开刀,像当年玉氏家族盗走燕阳那样盗走新生的皇子,让燕阳痛苦至死。 拿定主意之后,伏乞乾归先是找大皇子试探,无奈大皇子言谈话语之中处处维护燕阳,并无跟他沆瀣一气的意思。伏乞乾归以为大皇子胆怯,于是情真意切地晓之以利害,不料反倒被大皇子怒怼得哑口无言,方才意识到大皇子不可利用,只好联络其他一些同样对燕阳心怀怒恨的同道,比如伏乞云淞的旧部。 总算起来,伏乞乾归最终联络到的人之中有四个皇极九层境武者,若是燕阳守在皇宫,这点力量自然不够看,可是而今燕阳已然外出,伏乞乾归自忖这些力量偷盗一个皇子那是绰绰有余——除了顾晚晴这么一个皇极九层境武者之外,皇子身边并无其他能够抗衡皇极九层境武者的力量,到时候四个武者只消一起动手制住顾晚晴,盗走皇子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顺便把顾晚晴击杀,事情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于是,在燕阳离开皇宫的次日夜晚,伏乞乾归动手了。 四个皇极九层境武者,个个用黑布蒙面,身穿夜行衣,在黢黑的暗夜里潜行,极易隐藏身形。 燕阳临行之前在兰邸上空布设了微薄的禁制,以防毒虫之类的禽畜侵入,但是对皇极九层境武者来说,这些禁制形同虚设,轻轻一碰就破了。 不过,这层禁制也并非毫无用处,被击破的瞬间能够爆发出一些微光,而且会产生轻微的响动。对寻常人来说,这些瞬间的微光和响动难以察觉,可对于像风飞扬这样的巅峰武者来说,便很容易察觉到它的异常。 伏乞乾归等人潜入兰邸之前,守候在府外的羌句岂、莫折念生、胡乡以及恰好前来巡查的风飞扬已经看到了他们,不过风飞扬等人静静地潜伏在原地未动,想看看来人究竟要干什么。待得来人突破禁制闯入兰邸,风飞扬等人哪还不明白他们是意图作恶的歹徒,于是悄然尾随而入。 伏乞乾归等人在院落之中悄悄落地之后,并未立即进入房间,而是停留在那里低声商议着什么。原来,他们此前都没有来过兰邸,不知道里面的房间如何布局、顾晚晴和皇子究竟在哪个房间,所以只好临时商议。有人提议分头搜索,有人则提议联合行动,一时之间有些争执不下。 伏乞乾归怕耽搁久了夜长梦多,于是断然说道:“不用争了,还是一起行动吧,省得分散行动的时候一旦遇到顾晚晴反抗,咱们制不住她,闹出动静,这次行动就失败了。”
其他三人寻思片刻,只好同意,而后作势往距离最近的房间里闯。 便在此时,他们蓦然听到空中传来一声轻咳。 几个人对视一眼,当即腾空而起。 风飞扬生怕几个歹徒闯进房间加害皇后和皇子,当机立断,一声咳嗽把他们引出来,而后往远离兰邸的地方飞行。他相信,那几个歹徒被人发现,肯定要杀人灭口,不会放弃追赶,于是头也不回地往前飞行。羌句岂、莫折念生、胡乡则远远地伴飞。 顿饭工夫过后,风飞扬停止前行,转回身来,直面四个追赶者。 由于对方蒙着面,风飞扬看不清楚他们到底是谁,但是他跟伏乞乾归打过多次交道,对伏乞乾归的气息有些熟悉,隐约判定其中有伏乞乾归。 “伏乞乾归,你是不是又想玩偷盗皇子的把戏?”风飞扬试探着问道。 伏乞乾归闻言一惊,没想到一下子被风飞扬认了出来。他哪里知道,风飞扬并未完全判定他就是伏乞乾归,只不过想用诈确定一下他的身份。可是伏乞乾归自己做贼心虚,不以为风飞扬使用诈术,而是笃定地认为风飞扬已经认出了他,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恨恨说道:“是又怎么样?你这个燕阳的狗腿子,莫非真要破坏老子的好事?明告诉你,这件事老子铁定要做,你能耐虽大,但是凭一己之力却也无法阻止!” 旁边一个蒙面人说道:“就是,你便浑身是铁,又能拧几颗钉?这件事你无论如何阻止不了的!” 又一个蒙面人说道:“老梆子,识相的话还是乖乖纳命来吧,省得待会儿死得难看!当年燕阳那个狗崽子被人家盗走,不知道他走了什么狗屎运,后来居然又回来了!今天老子把新生的皇子盗走,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再回来啦,哼哼!” 另一个蒙面人说道:“老梆子,眼看着旧事重演你却阻止不了,心里什么想法,啊?” 未等风飞扬回答,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旧事岂能重演,你这话说大了吧!” 听到声音,在场众人哪还不知道顾晚晴来了! 原来,院里的禁制被触动那一刻,顾晚晴就醒了。身为巅峰武者,又得燕阳阴阳交合中的神魂滋润,她的感觉异常灵敏,睁眼观瞧,发现了院中那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不过当时闹不清虚实,她不敢贸然行动,只是暗中窥伺着外面的动静。等到风飞扬一声轻咳把院中人引走,顾晚晴急忙把皇子藏在一个秘密所在,浑身结束停当,然后悄悄跟踪过来。见伏乞乾归等人恁般猖狂放肆,她一腔怒火再也忍耐不住,由不得出言训斥。 伏乞乾归见事情闹大、收不了场了,索性把面罩揭下来,说道:“是不是说大话,手底下见真章吧,哼!” 说话之间,挥手示意同伴们开打。 由于被风飞扬吸引了注意力,伏乞乾归及其同伴并未注意到羌句岂等人,自以为四个人对付风飞扬和顾晚晴具有很大胜算,所以一开打便两两结伙,打算以一敌二跟对方拼杀。不料刚交上手,他们发现旁边又飞过三个人来,仔细一看,全是燕阳的帮手。 如此一来,不但以多胜少的如意算盘落了空,而且落入了以寡敌众的陷坑。 伏乞乾归饶是心性凶悍,此刻也不免有些心惊,心想:完了完了,自己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过燕阳,原来人家早就设下了伏兵,单等自己前来上钩呀! 如此看来,二十年前的旧事注定重演不了啦! 可事已至此,包括伏乞乾归在内的四个凶徒已经没了退路,只好跟对手做生死搏杀。他们都知道,做这等丧心病狂之事,既然被发觉,那就必定不为皇家所容了,最好的结果是钦赐自尽,最坏的结果是凌迟,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不如跟对手拼杀至死来得痛快。 抱着必死的决心,伏乞乾归等人各以凌厉的招式攻向对方。 无奈对手都是豪横之辈,没一个弱鸡,便是最弱的羌句岂都能跟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打成平手,何况风飞扬乃是所向无敌的存在,胡乡是异界大能,顾晚晴因护子心切而凶性大发、所施展的招式比任何人都凶狠,时间一长,伏乞乾归一方渐渐支持不住,除伏乞乾归本人外,其他三人纷纷落马,先后被拍落在地上,生死未知。 伏乞乾归在风飞扬和顾晚晴的前后夹击下强自支撑片刻,一着不慎被风飞扬拍落在地上,摔得骨断筋折。 风飞扬等紧接着落回地面,点了伏乞乾归等人穴道,把他们归拢在一处,单等天亮以后交给朝廷发落。 第三百四十一章 奇怪的战斗场面 太上皇伏乞思盘得知此事,当即勃然大怒。 当年十七皇子失盗,不但丢尽了皇室的脸面,而且令他的十三皇后痛苦不堪了许多年,若非十七皇子得了奇遇意外回还,那份痛苦将会伴随他们终生。 那桩丑事,若干年之后查知了真凶,伏乞思盘毫不犹豫地借助异界大能的力量将那些凶手镇压了。他当时便发誓,如果谁再胆敢做这样歹毒的事情,一定要诛其九族! 万没想到的是,同样的事情现在重演了,而且做这件事的不是外族,而是具备皇极九层境修为的四个皇族!万幸的是,由于燕阳预先作了布置,歹人的图谋未能成功,但这并不表示那些人可以因此逃脱罪责。 罪无可逭,死有余辜! 面对被摔打得奄奄一息的伏乞乾归等人,伏乞思盘连半分怜悯的心思都没有,有的只是仇恨和愤怒。如果他们不是皇亲,伏乞思盘必定会诛杀他们的九族,可面对这些自己的堂兄堂弟们,伏乞思盘却无法动用诛九族的狠辣手段。 因此,在伏乞盛飨等皇室耆老的注视下,伏乞思盘亲自动手结果了伏乞乾归等人的性命,命人把他们的尸体抬出去喂狗,事情也便了结了。 当然,后续的安排还是要做的。伏乞思盘特命侍卫长朵清风加强对兰邸的保卫,以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并且对此次立功的风飞扬等人予以重奖,嘉勉他们阻止悲剧发生的壮举。 这一切自然是在娭夷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二十年前的那次经历,已经使娭夷的神经变得特别敏感和脆弱,她如果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便很可能会因受不了刺激而旧病复发。 顾晚晴昨晚悄然出击,娭夷尚在睡梦之中,没有察觉。对伏乞乾归等人的后续处理,顾晚晴也没有参与,由羌句岂等人负责向朝廷汇报。所以,偷盗皇子的事情,娭夷从头到尾一无所知。这也是顾晚晴处事周全之处。 依照顾晚晴的想法,这件事不但不能让娭夷知道,而且不能告诉燕阳,以免他分心。可是如此重大的事情,太上皇虽然果断处置了,却还是要向作为亲皇的燕阳通报的。 燕阳接到通报,并未感到多么意外。他内心清楚,像伏乞乾归那样怀有野心的人,迟早会做出一些破坏性的事情,越早暴露越好,因此在一定程度上说这反倒是一件好事。至于皇子伏乞除魔的安全,他倒不是多么担心,只要风飞扬等人尽职,就应该不会出事。 分析了一下皇室的形势,燕阳认为现在是最好的时期——一应敌对势力之中,伏乞云淞这个龙头一倒,他所代表的势力已经翻不起什么大浪了;大皇子伏乞拾寅在成为燕阳的魂奴之后,已经死心塌地跟从燕阳,所代表的势力自然归顺过来了;仅剩的伏乞乾归的势力,在伏乞乾归身死之后,也会慢慢土崩瓦解。 如此一来,燕阳基本上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在伏魔的战场上放手大干一场了。 所以,跟伏魔战队成员商定了计策之后,燕阳带着雷恶地、桑无相等人迈向了通往伏魔界的路程。 按照设定的目标,他们抵达伏魔界的第一站是坟疃,一个道族占据的地盘。 孰料,一出甬道,他们便感受到了空气中散发出的浓郁的魔气。 燕阳扭头问桑无相道:“桑长老,咱们没走错路吧?” 桑无相仔细察看一下周围的地形,说道:“没错,这就是坟疃。这原本是我们道族的一个根据地,附近连一个魔族都没有,现在看来这个地方似乎被魔族攻陷了。” 燕阳颔首:“这般说来,魔族在这一区域占据了优势,咱们原先商定的进攻策略需要作出调整。若是被魔族发现,只能被动应战。” 桑无相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将驱魔丹发放到大家手上。” 那驱魔丹乃是道族为防止被魔气魔染而研制出的丹药,只要不是被魔染得特别厉害,服用之后便有效。不过,由于一大半地方被魔族占据,伏魔界可供炼制驱魔丹的草药很是珍稀,驱魔丹供应比较紧张。桑无相身上的驱魔丹,还是他多年前进入混沌界的时候剩下没用掉的,不过二三十粒,平均分的话每个人只能得到两三粒。 燕阳自恃有再生树加持,不但不怕魔气熏染,而且还能吸收魔气为自己所用,所以没接桑无相递过来的丹药。 收藏好驱魔丹,众人看着燕阳,似乎等待他的行动指令。 燕阳说道:“你们不用看着我。在伏魔界,我就是个新人,多数时候还得听从伏魔战队的指挥。从现在开始,桑长老就是咱们这伙人的头儿,他指向哪里,咱们就打到哪里,你们看如何?” 众人纷纷赞同:“这样也好。不过拼杀起来的时候,你还是咱们的总指挥!” 商议一阵,众人在桑无相的带领下,向东南方向进发。
伏魔界的自然环境跟三千世界差不多,有山有水,地势高低不平。众人行走约摸二三里地,再翻过一个延绵十数里的山峦,蓦然听到前方传来纷乱的喊杀声。抬眼望去,发现三五里之外魔气滚滚,不知道多少人正在死命拼杀。 桑无相说道:“前方就是道魔两族的战场,咱们该当如何行动?” 燕阳说道:“咱们到伏魔界来,就是为了除魔,既然赶上了,那还犹豫什么,杀!” 说着,一跃而起,朝着战场飞去。 桑无相等接踵而起,紧随其后。 飞临战场上空,燕阳看到交战双方约有一两千人,但基本上都是十个八个人扎堆混战,并无大规模团战的场面,这跟他预先的想象完全不同。回头观望伏魔战队成员,发现他们对这一景象似乎已经司空见惯,没有任何惊异的神色。他由此断定,道魔双方的战争一向都是这么打的,与三千世界的战争模式不太一样。 踌躇片刻,燕阳落到地面,加入其中一个战团。原本以为对手会很难缠,可是一交上手,却发现那些魔族根本不堪一击,几个回合之后,这个战团里的魔族已经被消灭干净。 那些腾出手来的道族战士脸上并无喜色,而是怔怔地盯着燕阳。 燕阳见状,不由恼怒道:“你们傻呆呆地盯着我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同伴们杀敌!” 道族战士闻言,方才动身加入其他战团。 有燕阳等人助力,战场上原本的均势顷刻改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上千个魔人不到顿饭工夫便被消灭了一大半,剩下的见势不妙撒腿就跑,逃跑之际释放出大量魔气,阻挡道族的追击。 燕阳对那些魔气毫不畏惧,紧咬着逃跑的魔人不放,一边追杀一边吸收魔气交给再生树炼化。不一会儿工夫,逃跑的魔人又被燕阳击杀了一小半。 初战便如此顺利,燕阳高兴之余不由想道,魔族战力这么脆弱,为什么能在伏魔界肆虐这么多年?莫非道族的战斗力很差,方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糟糕局面? 但仔细一琢磨,又感到似乎不是这么回事。从桑无相等人的表现看,道族的战斗力应该不是多么差劲。在三千世界,伏魔战队打了不少硬仗,甚至连皇极九层境武者都能对付。而据他们所说,他们在伏魔界不过是低端武者,上头还有三个级别的尊者和各级道主,比他们厉害的角色有得是,战力理应非常强悍。 这样的战力配置,总体上说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可是,面对像今天这样绝对不堪一击的对手,一众道族武者为什么打得那么吃力呢? 百思不解之际,燕阳停止了追击,扭头向战场后方看去,却发现道族武者们一个个怔怔地站在当地,神情有些茫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燕阳诧异之中来到他们身旁,说道:“宜将剩勇追穷寇的道理你们懂不懂?魔族被击溃,恰是你们乘势追杀的大好时机,你们为什么呆立在这里一动不动?难道是让魔族打怕了?还是担心他们有埋伏?” 一众道族武者闻言,各自面面相觑。 桑无相近前说道:“伏魔界战场上的情况有些特殊,有时候胜负不取决于杀敌数量,而取决于神念压制。每个生死拼杀的战场,附近或许都有双方的高端武者窥伺,当战局平衡的时候,那些窥伺的高端武者一般不会出手干预,而一旦一方呈现败象,落败方的高端武者则往往会以强大的神魂力量来压制对方实力最强大的武者,导致其陨落。” 燕阳顿感新奇:“哦,有这等事?你原先怎么没说过呢?” 桑无相说道:“咱们原先的计划是先跟道族大军会合,所以我想等会合之后自有人介绍战场上的形势和规则,没想到而今情况发生了变化,咱们一进来就到了战场之中。” 燕阳颔首:“嗯,这倒说得通!原来先前道族战士故意留手,该进击的时候不果断进击,是害怕遭遇那强大的神念攻击呀!” 桑无相点头说道:“对,因为这是一支在战斗中落单的战斗中队,没有尊者护持,在闹不清对方有没有魔主存在的情况下,不敢放手进击。” 燕阳笑道:“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现在就不用怕了,我不就是三级尊者么?魔族即便有魔主护持,我也能轻松把他干掉,嗯!” 桑无相道:“你不过是三级尊者,倘若敌方有二级魔王,你抵挡起来也是很困难的。这里的道族战士适才停手不攻,就是怕你遭受对方的神魂攻击。即便你是三级尊者,在魔族的神魂攻击面前也不一定有必胜的把握,何况他们都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岂敢轻举妄动!” 燕阳刚想说话,却见一个一直在旁边静听他跟桑无相谈话的壮汉走近前来。那壮汉施礼过后,抱拳说道:“属下古力奇,三十八中队队长,这厢见过尊者!” 第三百四十二章 现学现卖 作为中队长,古力奇自然不是颟顸之辈。他适才听到桑无相说燕阳是三级尊者,乃是他的上级,于是前来施礼,并作自我介绍。 按照道族的规矩,无论是否有统属关系,只要是尊者当面,普通武者便要执下属之礼。古力奇原本是三级尊者乌兰格的属下,他所率领的中队在战斗中被魔族切割包围,跟乌兰格所率领的大队失去了联系,而今成了散兵游勇,若非燕阳等人出现,这个落单的中队迟早会被魔族消灭。此前双方之所以都不敢痛下杀手,乃是因为忌惮对方或许有高阶武者窥伺、动用强大的神魂力量加以压制,继续打下去的话,乌兰格要是不现身,对方的魔王就可能出现,届时这个道族中队便会面临全军覆灭的风险。 因此,古力奇对燕阳行礼,除了表示对上级的尊敬之外,还隐隐包含着感激之意。 燕阳说道:“三十八中队?嗯,看来道族的中队挺多呀!” 古力奇闻言一怔:这个尊者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他不是我们道族的人? 桑无相看出古力奇的心思,开口解释道:“古队长,这位尊者乃是从混沌界前来助力的,刚刚踏入伏魔界,对这边的情况完全不了解。” 古力奇闻言,越发惊奇了! 作为普通武者,古力奇见识有限,以为只有本界才会诞生伏魔尊者,而一个从混沌界初来乍到的人,凭什么便是尊者呢,不会是糊弄人的吧? 可是转念一想,这个异界来的人适才所展现的强大的战斗力,确实是寻常的武者很难做到的,如果说他是普通武者,又着实牵强得很。 古力奇迷瞪着眼睛想来想去,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桑无相笑道:“古队长,你也知道,但凡掌握了金刚伏魔咒的道族同胞,都是三级尊者。而能够掌握金刚伏魔咒的,不止是咱们伏魔界的道族,混沌界的大能若是机缘辐辏,也能轻松掌握,眼前这个燕尊者便是其中之一。” 听桑无相这么说,古力奇又寻思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明白了:“这——” 燕阳不耐烦道:“什么这呀那的,罗嗦!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这个中队大概是被魔族冲散落单了,跟大部队失去了联系。既然这样,从今往后你们就跟着我吧,反正在哪里都是伏魔!” 古力奇犹豫道:“燕尊者,您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是被魔族冲散落单了。可是,三十八中队多年来一直由乌兰格尊者统领,我们跟了您,倘若乌尊者知道了,那他难免怪罪。” 燕阳板着脸斥道:“事急从权,你怎么这么愚呀!你现在去找你那乌尊者,找得到吗?况且,同样作为尊者,我手下连一个中队都没有,你认为合适吗?乌尊者如果因此怪罪,那就说明他毫无大局观,到时候我不介意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嗯!” 古力奇闻言,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也没有爽快答应。 燕阳却不计较这些。答应不答应的有什么所谓?反正古力奇这个中队目前也找不到那个乌尊者,只能跟着他同魔族厮杀。 不过,有一件事却是亟需解决——来到伏魔界,在跟魔族的争斗中需要施展神魂威压,而到目前为止,燕阳尚未掌握这一技能,必须尽快学习。至于从哪里学习,燕阳一开始颇为挠头,如果向其他尊者学习,丢人且不说,关键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家。 经过桑无相提醒,燕阳方才想到动用金刚伏魔咒。 那金刚伏魔咒乃是克制魔族的利器,里头有诸多神通,伏魔的基本手段神魂威压应该不会缺少,如果其中没有这一手段,那就说明自己获取的金刚伏魔咒是假货。 是真是假一验便知。燕阳趁着伏魔中队修整的空隙,忙不迭地打坐入定,调动神识之中的金刚伏魔咒。 神识沟通之后,金刚伏魔咒很快呈现在脑海之中。燕阳对册页之中出现的蹒跚老女人提出学习神魂威压术的要求,老女人先是撇撇嘴,继而向册页后方甩甩头,紧接着一个妙龄少女出现在册页之中。 老女人这才开口说话,那公鸭嗓子听起来让人起鸡皮疙瘩:“嗯,把这个少女吞进肚里,你就可以施展那个技术啦,呵呵!” 什么,把这么一个窈窕可人的少女吞进肚里?白发婆娘你没疯吧?是,那少女的确秀色可餐,但是咽咽口水可以,吞下去未免太不人道了吧? 或许是对燕阳这般怜香惜玉不满,老女人把一张大嘴撇成瓢,鄙夷道:“小伙子,你这些小女人心肠还是赶紧收起来吧,如果适应不了伏魔界这残酷无比的战争,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哼!”
燕阳被老女人的话语之锤锤得小心脏怦怦跳。对呀,自己来伏魔界不就是要伏魔吗,这般惺惺作态干什么?这妙龄女子就是神魂威压术的化身,吃下去有什么大不了? 想到这里,燕阳不再犹豫,张开大口,一下子把妙龄少女吞了进去。与此同时,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角落里的老女人发出诡谲的一笑。 寻思寻思,燕阳意识到自己被那个赖婆娘坑了——她肯定是在那神魂威压术中加上了这样的恶作剧,好让自己出丑。 暗骂几句婆娘阴险,燕阳不再纠结,开始试验威压术的效果。 他把目光投向不远处休憩的古力奇,稍稍施展神魂威压,但见原本举止正常的古力奇面现痛苦之色,紧接着双手紧紧抱头,龇牙咧嘴地俯下身去。 怕对古力奇造成伤害,燕阳急忙中止施压,内心颇有些得意。 这神魂攻击的招式,他是来到伏魔界之后现学现卖,原没指望这么快就取得成功,孰料成功竟然来得这么快,他焉能不高兴! 他进而猜测,自从收取了四叶莲,自己的神魂力量迅速增长,若是跟魔族强者进行神魂比拼,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落于下风。要是哪个不长眼的魔族魔王或者魔主落在他手里,那就有好戏看了。 兴奋之中,燕阳起身来到仍有些痛苦的古力奇身边,蹲下身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古队长?” 古力奇抬起头,眉头微皱,说道:“禀尊者,属下适才感到神魂有些痛楚,兴许是战斗之中或者战斗之后受到了魔族强者的神魂攻击,当时没发作,现在发作了。如此看来,附近必定有魔族强者隐伏,尊者须多加小心!” 燕阳暗道,这个古力奇不愧是个带兵的人,能够随时为他人着想,自己承受痛苦的同时还没忘了提醒别人。反观自己,学了神魂攻击的招数,没用在魔族身上,却拿古力奇来做试验,两相对照,倒显得自己猥琐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愧疚,燕阳把一只手搭在古力奇的头上,运用再生树和四叶莲的力量为他修复受伤的神魂,开口说道:“嗯,魔族强者实在可恶,若是惹到本尊身上,本尊一定要他好看!” 便在燕阳说话之间,古力奇感到一股奇特的暖流涌入自己体内,头疼的感觉瞬间消失。他隐隐猜到这是燕阳动用了独特手段为他疗伤,并且这种疗伤手段十分高明,能够顷刻见效。 “多谢燕尊者!”古力奇发自肺腑地感谢道。 燕阳笑笑,站起身来,说道:“据我观察,你们这个中队的打法非常简单,缺乏一招致胜的招式。我带过来的这些人,都习练了一些你们不曾见过的阵法,还是让他们传授给你们吧,好让你们增加一些对付魔族的手段。” 对这样的建议,古力奇当然不会反对。他们这些普通的道族武者,镇日在刀尖上过日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丢掉性命,多一些保命的手段总是好的。 桑无相所在的伏魔战队的伏魔阵法,其基础便是道族的伏魔阵法,但是伏魔战队把原先的伏魔阵法加以改造,糅进了许多混沌界武者所使用的招式,使这一阵法的威能变得更为强悍。狼族皇家武者入驻云霄宗之后,桑无相等人又参考狼族武者的阵法,对伏魔阵法进行进一步改良,使其威能愈发强大。 接下来的十数天时间里,伏魔战队成员悉心教授古力奇中队的战士这一改良以后的伏魔阵法,不厌其烦地加以指导,中队战士们均感觉受益匪浅。 在此期间,附近的战事依然激烈,但无论是道族还是魔族,哪一方都没重新进入燕阳等人所在的这一区域。燕阳揣测,先前逃走的那些魔人被打怕了,不敢轻易回来复仇,而其他的魔人都被道族人纠缠住,无暇前来对付这支落单的道族中队,不然的话,三十八中队不可能如此逍遥自在地于战事紧张之际修习伏魔新阵。 古力奇以及部分中队战士也曾提出过尽快参战的请求,都被燕阳驳回了。燕阳告诉他们,磨刀不误砍柴工,只要把伏魔新阵练好了,临战之际就可以砍瓜切菜般消灭更多的敌人,当下还是趁着敌人不来骚扰,好好练习功夫要紧。 半个月后,中队战士基本上掌握了伏魔新阵。燕阳看到他们在演习中配合默契、进退有序,对修习成果甚为满意,认为让他们重新上战场的时候到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谁是软柿子 临阵之前,燕阳对麾下人员进行分工,雷恶地跟在他身边协同杀敌,桑无相率领的伏魔战队单独行动、负责攻克最强的堡垒,古力奇带领的三十八中队改称燕中队,以六人为一个战斗小组,与对手厮杀。 燕阳料定,手底下这些人的实力,对付魔族两个中队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分派既定,整队出发,来到十里之外的战场。 道魔两族的争持,由于旷日持久,所以并非没日没夜地苦战,而是白天争战,夜晚休息,在这一点上双方都很默契。这一区域的拼杀已经长达半年,迄今未有任何一方取得绝对优势,其中一方或许在某个小片区取得过短暂的优势,但是又可能在另外一个小片区占据了劣势,从总体上看不分胜负。两族高层都明白,如果没日没夜地酣战,到最后双方都会受不了,敌方固然不堪重负,己方也会精疲力竭。 燕阳带队来到战场上的时候,这个片区的交战双方刚刚交上手,昨天的魔气基本散尽,新释放的魔气尚未笼罩战场上空。 站在高坡上俯瞰战场形势,燕阳发现西北角上的一个战团之中魔族人数占据压倒性优势,道族战士在人员不足的情况下不得不苦苦支撑。 事不宜迟,燕阳发一声呼哨,将古力奇召唤到身边,命他带领燕中队去那里支援,而后带着雷恶地和伏魔战队成员起飞,直奔西北方向。 三五里路程,转瞬即至。 面对杀气腾腾的魔族大军,燕阳毫不怠慢,并且出手不留情,几个回合下来早已扫倒一大片。雷恶地、伏魔战队成员也是怒目圆睁,施展厉害招数,对魔人痛下杀手。 看到燕阳等人如此威武,酣战之中的道、魔双方都惊呆了。 对于道族战士来说,这骤然出现的强援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为何有这么高的战力,实在超乎想象。他们知道,在坟疃郡这个偌大的战场上,道族的高端战力比之魔族稍有不足,莫说尊者级别的强援,便是实力稍强的中队都被魔族死死纠缠住了,哪有空余的力量前来支援?可是不知怎么,眼下却偏偏有一支高端战力前来支援了,而且人家的战力强大得有些不像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魔族战士来说,燕阳等人的出现则引起了他们的诸多猜测。大战之前,高层已然告诉他们,经过精心筹划,这一战场上魔族的高端战力远胜于道族,如果他们在跟道族战士的拼斗中崩盘,那么魔族的高端战力就迟早会把道族的高端战力慢慢消解掉,而后腾出手来砍瓜切菜般对付道族的低端武者,届时魔族必定大获全胜。可是如今,魔族的高端战力没有现身,道族的高端战力却降临了,这彻底颠覆了他们对战场形势的认知。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因此猜测,道族可能从其他战场调来了足以压倒魔族的高端战力,从而在总体上对魔族形成了压制,其中的一些高端战力甚至有余裕,可以腾出手来对付魔族的低端武者。更有人揣测,魔族高层在与道族高层的拼杀中大败亏输,导致道族高层能够分身对付魔族低端武者。 双方各怀心思,但士气却向两个极端转化。道族战士虽然对燕阳等人如何到来有所不解,但是毕竟己方来了强援,魔族已然落于下风,己方取胜的时机到了,于是人人精神振奋,个个勠力厮杀。而魔族战士一则因为燕阳等人难以对付,二则揣测己方高端战力已然崩溃,于是个个无心恋战,匆忙招架一番便想逃跑。 怎奈此时此刻,他们想跑都跑不成了,盖因古力奇带领燕中队赶到,封锁了各个路口,零零散散地逃跑的魔人都被他们截住厮杀,想逃出去可是千难万难。 古力奇本人则脱离自己的队伍,来到战场中心,与燕阳等人并肩杀敌。 在战场上跟魔族拼杀的这个道族中队,队长叫做公孙输,长得虎头虎脑的,脸上堆满了横肉,面相凶恶,见到古力奇,一边杀敌一边讥讽道:“哟,软柿子来了呀!三十八中队昨天被魔族包了饺子,怎么没被人一口吞了啊?” 公孙输说这话的时候,恰好便在离燕阳不远处。燕阳听到这话,当即火气上涌,心想,这个家伙战斗的本事不大,冷嘲热讽的能耐倒是不小,须得好好教训教训。 这么想着,一个箭步来到公孙输对面,抬手扇过去一个响亮的巴掌,直眉瞪眼说道:“谁是软柿子?老子看你就是不折不扣的软柿子,让魔族打成这样还敢嘲笑人!” 这出其不意的巴掌,一下子把公孙输打懵了。在他的印象之中,道族上司从来没有打人打得这么果断、说出手就出手的。按照规矩,即便下属犯了错,上司一般情况下也只是批评、规劝,如果出手打人,那就是欺负同僚,情节严重者是要治罪的。便是顶头上司乌兰格,都从来没有打过他,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自然更没有资格打他了。 公孙输怀着满腔的不服气,捂着胀红的面颊,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打人?你这般蛮横,不怕我告诉上司、治你欺负同僚之罪?” 燕阳毫不客气,又是几个巴掌扇过去,一边扇一边说道:“告诉上司是吧,治罪是吧,由你!老子就是欺负你了,怎么,不服气呀,啊?”
公孙输没料到燕阳这么豪横、不讲理,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只好后退躲闪,眼神中透着怨恨。 一旁的古力奇则很是得意。他跟公孙输都是乌兰格的属下,但是待遇差别很大,一向是公孙输吃肉他喝汤,也正是因为如此,公孙输才敢公然嘲笑他,燕阳连扇公孙输几个巴掌,算是给他出了一口恶气。不过,初来乍到的燕尊者这么护犊子,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怨恨归怨恨,得意归得意,无论是公孙输还是古力奇,在杀敌方面还是不含糊的。尤其是公孙输,把在燕阳那里受的怨气发泄到魔族身上,可以说一个顶俩。两个中队合力剿杀,那个本来已经士气低落的魔族中队如何支撑得住,眨眼之间便已损失大半。 燕阳对这样的战果很是满意,眼见中队战士们能够轻松将对手解决,便不再亲自动手。 便在此时,他蓦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袭向自己的神识。 嗯,该来的终于来了! 魔族的神魂袭击总是从敌方神魂最强的对手开始,而后逐个击溃。若是第一个承受神魂袭击的对手能够扛住,那么其他人便可以免受其荼毒。这一片战场上,燕阳毫无疑问是神魂力量最强大的,所以也是第一个受到攻击的。 如果没有沾尘神莲——燕阳自己叫它四叶莲——的滋养,燕阳的神魂力量跟同阶武者相比或许强大不了多少,可是自从收取了四叶莲,情形就截然不同了,那四叶莲无时无刻不在增强燕阳的神魂力量,现在看来,燕阳的神魂力量不但把同阶武者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而且比高阶武者也毫不逊色。 魔族对像燕阳这样的妖孽般的对手发动神魂攻击,应该说是找错了对手。 面对魔族的神魂攻击,燕阳自然当仁不让,立马调动神魂力量进行反击。他初来乍到,不知道魔族各个级别的魔王、魔主的神魂力量之强弱,也不清楚应该调动多强的神魂力量加以还击,可是他认为用相对强大的力量还击总是没错的,让对方过分施展无论如何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燕阳一上来就把神魂还击的力量提升到了很高的级别。 蹊跷的是,他刚发动反击,对方的神魂攻击当即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对手这么不堪一击? 燕阳挠着头,满是疑惑。 他哪里知道,适才发动神魂攻击的,是处于十多里外的一个三级魔主之下的三等魔王。这个级别的魔人,乃是魔族高端战力的最底层,神魂攻击的力量最弱。那个魔王跟从自己的魔主驻守这片战区,居高临下地查探战场的情况,一旦发现哪个中队战局不利,便动用神魂力量重创敌方的领军人物,以此挽回局面。他利用远观镜察看到这边形势不利之后,毫不犹豫地发动起神魂攻击,满拟一举建功,孰料遭遇了燕阳这个妖孽对头,攻敌不成,反被对手一举击伤,神魂差点崩裂,委顿在地上痛苦地嚎叫起来。 其他魔王见状有些慌乱,或是上前查探缘由,或是跑去向魔主禀报。 镇守在这里的是三级魔主鬼庅。鬼庅听到属下报告,感到异常诧异,盖因这个区域道族只有一个三级尊者乌兰格镇守,而魔族却有两个三级魔主,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三级魔主乌锖,高端战力占据绝对优势,可以说稳操胜券。那乌兰格要照顾整个战场,顾东顾不了西,即便是道族在某处战场崩盘,他也不一定顾得上利用神魂压制挽回局面。魔族这一边就不同了,鬼庅和乌锖两人分工协作,各自照顾一端,能够实现对整个战场的全覆盖,所以鬼庅对战局一点都不担心,顾自大马金刀地坐在精美的行军帐篷里,一边品着美酒,一边跟随军女子调笑。 因为此故,当听到属下报告三等魔王小鬼头遭到神魂伤害的时候,他先是一怔,继而狐疑地问道:“小鬼头那个调皮的家伙,寻日喜欢捣鬼弄神,横竖没个正经,这回不会是他又在故意弄鬼吧?” 那禀事的下属说道:“应该不是弄鬼,我看他那痛苦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鬼庅不情愿地推开身边的女子,站起身说道:“好吧,我去看看!道族高层自顾不暇,哪来的闲人弄这些动静?奇了怪了!” 踱步来到小鬼头身边,俯下身查探一番,确定他不是装腔,鬼庅命人把他抬到帐篷里养伤,扫视一番战场,扭头对身边的人说道:“道族垂死挣扎之际,我不招惹他们,他们反来主动招惹我,这就是找死的节奏啊!老虎不发威,他们只当我是病猫,而今我就发发威给他们看看,哼!” 鬼庅话说得非常轻松,可是内心却并不轻松。先前他发动神魂攻击的时候,曾经跟道族三级尊者乌兰格发生过神魂碰撞,双方都在一定程度上受了伤。那神魂方面的伤其实比肉体上的伤更令人难受,有一段时间鬼庅甚至连觉都睡不好。此刻又要发动神魂攻击,鬼庅生怕好巧不巧地跟乌兰格再次发生神魂碰撞,在旧伤未愈的情况下,一旦重复受伤,当下的痛苦且不说,恢复起来可就慢得多了。 是故,发动攻击之前,鬼庅闭目静立,默默祈祷,冀望于不被乌兰格发现,不因此发生神魂碰撞。 第三百四十四章 四方纠缠 片刻之后,鬼庅放出神识,覆盖住燕阳所在的片区。 道魔相争的战场上,神魂攻击的诡异之处在于,它不是按照从弱到强的顺序发动,而是相反,那带有攻击力的神魂自动寻找、匹配对方神魂最强的武者,按照擒贼先擒王的逻辑顺次降序攻击。如果不是这样,两族的菜鸟们早就荡然无存了。而神魂攻击自动作出这样的选择,其实也是无数年争持之中自动进化的结果。双方的高层都明白,决定胜负的是高端战力的强弱而不是菜鸟的多少,把神魂攻击针对那些菜鸟多半是白费功夫,没有太大的意义,消灭对方的高层才能取得最高的效益。 所以,鬼庅释放出的神魂攻击,自然首先落到了燕阳身上。 当攻击降临的时候,燕阳的神魂骤然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而且这种压力比肉体上的压力更加令人感到痛苦。痛苦之中,他当即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毫不犹豫地调动神魂力量予以回应。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谁率先发动神魂攻击谁就占据了先机,在神魂力量相若的情况下,攻击者注定会占便宜。鬼庅虽然先前在跟乌兰格进行神魂格斗时受了点伤,但是如果燕阳的神魂力量跟他差不多,他还是能够立于不败之地的。所以,感受到燕阳反击之力的时候,鬼庅立即大力施压,打算一举把燕阳的神魂力量封锁住、不让它对外释放。 好在燕阳的神魂在四叶莲的滋养下已然变得非常强大,比鬼庅的神魂力量高出了一个层级,在经过初始阶段的挣扎之后,很快便开始向体外释放,沿着鬼庅来袭的路径反向推进。 两股力量的交锋点在两人距离中点线偏近燕阳一侧的时候,燕阳还是感受到了相当的压力,不过,当交锋点越过中点、偏近鬼庅一侧的时候,燕阳感到神魂之中的压力骤然减弱下来。 其中所花费的时间,不过盏茶工夫。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鬼庅神魂压力陡增。 作为无数次施展过神魂攻击的魔棍,鬼庅哪还不清楚自己在神魂交锋中输了一筹! 而出现这样的状况,不由令他惊诧莫名。 盖因据他所知,坟疃郡这个战场上,道族武者只有乌兰格这一强者坐镇,便是乌兰格出面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神魂交锋中占据上风,为何西北隅那片战场上,居然有道族武者在神魂交锋中能够胜过自己? 莫非道族暗度陈仓,在那里隐伏了不知名的强者? 带着满腔疑惑,鬼庅强撑着调动全部神魂力量跟燕阳对抗。 恰在此时,坐镇战场另一侧的乌锖用神识扫过鬼庅,与他交流战况。 鬼庅勉力分出一缕神念跟乌锖进行沟通,把自己所感受到的异常状况如实相告。 乌锖片时惊异之后,告诉鬼庅莫要慌张,他自会想办法助力。 结束跟鬼庅的神念交流之后,乌锖当即升空,朝西北方向打量,紧接着释放出神识,覆盖那一片战场。 战场另一侧,道族三级尊者乌兰格看到乌锖有异动,也急忙升空,仔细观察一阵,发现乌锖似乎在向西北战场方向发动神魂攻击,于是放出神识查探。 那片战场因此成为四大强者神识汇聚之地。 燕阳跟鬼庅进行神魂较量,很快占据了上风,内心正自得意,不料倏然之间又一股强大的神魂攻击袭来,饶是他神魂力量强大,一时之间也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他感到,这后来的攻击力量比先前那股攻击力量更为强大,跟自己的神魂力量不相上下,单打独斗的话自己或有胜算,可是倘若以一己之力对付那两股力量,落败的一定是自己。 而事已至此,不想死的话,就只能硬着头皮死扛了。 但是,以一个人的力量抗击敌方几乎双倍的力量,纵使能够勉强支撑一时,终究还是支撑不到终局。对一般人来说,在神魂交锋之中落败,结果会很悲催——肉体上受伤可以逐步恢复,而一旦神魂受伤,那可能是终生都难以恢复的,轻者会感受到无穷无尽的痛苦,重者则会变成痴呆。 好在燕阳并非一般人,有四叶莲温养,纵使神魂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假以时日也能恢复过来。 不过在养伤期间,他只能找个地方潜藏起来,以免受到二次伤害,不然的话养伤的时间会大大延长。 由于没有伤重不治的后顾之忧,所以燕阳在面对两道神魂攻击的时候并没有保存实力,而是充分调动自己的神魂力量全力应付。 与此同时,雷恶地以及桑无相等伏魔战队成员也分别遭到了魔族不同层次魔王的神魂攻击。那些魔王的神魂力量,跟桑无相等人相比可以说不相上下,所以短时间内双方可算是平分秋色,谁也没占据上风。不过,从当下的实力看,雷恶地、桑无相等人的修为较之先前有一定程度的提升,早已超越了皇极九层境的境界,对付魔族的魔王当无任何问题。
因此,这一战的胜负端看燕阳能否最终支撑得住。如果燕阳在神魂交锋中败下阵来,那么这整片战场的道族便会崩盘,坟疃郡便会完全落入魔族之手,后果极其严重。 与雷恶地、桑无相等人轻松应付的情势相比,燕阳此时此刻正经历着如山的压力和巨大的考验。在两道神魂力量的攻击下,燕阳的头脑有些隐隐作痛,恼怒之中恨不得开口骂娘。不过,他多少也有些惊喜,因为他发现,当攻向自己的神魂力量增强的时候,神识之中那原本呈闭合状态的四叶莲微微张开粉红色的莲瓣,释放出了更大的反击力量。他不由想道,这令人难以捉摸的四叶莲或许具有遇弱则弱、遇强则强的特质,若是那粉红色的四个莲瓣完全张开,所释放出的反击之力可能会比现在强大若干倍。 这一意外的发现,让他多少有了些底气。 得意之中,燕阳突然感到另有一股神魂力量凭空参与进来。这一变故,顷刻之间便把他的得意消解得无影无踪,代之而起的则是无比的沮丧:如果这股力量也是来自魔族,那么他今天无论如何都没法抵抗了。 稍稍冷静之后,他认真辨别这道新搅和进来的神魂力量与前两道力量的异同,结果发现它所携带的气息非常清爽,而前两道力量的气息则比较混浊。他由此判断,这股力量很可能来自道族而不是魔族高层。 果然,那道力量进来之后,先是有所逡巡,接着便开始迎击两道气息混浊的神魂的其中一道。 确定自己判断无误,燕阳至为欣喜,暗道救兵来了,自己取胜有望了。至于这个救兵来自哪里,由于对战场的总体形势不了解,燕阳无从作出清晰的判断,只隐隐猜到可能是坐镇这个战场的三级尊者乌兰格。 原本满拟一举击败燕阳的鬼庅和乌锖,一察觉到乌兰格加入战团便满心不爽,鬼庅不由开口骂道:“好你个打不死的小强,这回又来搅老子的好事,小心哪天被老子灭了!” 乌兰格一边进行神魂格斗一边回骂道:“鬼庅你个顶着菠萝头的老鬼,打仗不怎么样,练嘴皮子骂人也救不了你的命,总有一天老子会送你去见你的老祖宗鬼阎罗!” 燕阳面临的攻击被乌兰格分掉一半,登时轻松起来,有了插科打诨的兴致,开口笑道:“呀,原来对面的魔族老兄叫鬼庅呀,失敬失敬!不过在我看来,新来的那位老兄说得对,你起这样一个名字,迟早会去阴司做鬼,要想排队占个好位置的话,还是早去为好,嗯!” 鬼庅和乌锖被燕阳一通骂,一半是生气,一半是惊讶,均想,这个骂人的家伙到底什么来头,怎么称呼负责这片战场的道族首领为老兄?若说他们上下级之间不认识,无论怎么说都说不通。可要说他们之间认识,怎么又会有这般奇怪的称呼?最起码,做下属的要有对上司的尊敬,而老兄这个称呼怎么听都听不出尊敬来,不过是平级之间的称呼而已。 因为琢磨这些自己不明白的问题,鬼庅、乌锖一时之间都没说话。 乌兰格趁机说道:“喂,那位道族兄弟,你从哪里来的?” 按照乌兰格的想法,但凡他的属下,都必然称他为尊者,燕阳既然称呼他为老兄,就必定不是他的属下,而是外来的助力者。况且,据他所知,他的任何一个属下,在神魂力量上都不具备抗衡魔族魔主的能力。 所以,他断定燕阳一定是个外来者。 燕阳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是乌兰格吧?” “不错,正是本尊!”乌兰格说道,“那么阁下呢?” 他绰着燕阳的口气,改称阁下。 燕阳道:“英雄不问出处,阁下先别着急问这个。等解决了眼前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老鬼,咱们再畅叙不迟!” 听得燕阳口气不逊,缓过神来的乌锖说道:“新来的小子,还是莫要如此猖狂吧!你们道族在战场上节节败退,连大本营都快守不住了,你却在这里唚这等肮脏胡话,忒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老子先擒了你跟乌兰格那个负隅顽抗的家伙,再一举占领坟疃郡,当在指日之间,哼!” 燕阳说道:“你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硌掉了牙。领教过老子的神通,你一准会改口,嗯。今天碰到老子,算是你倒霉。哦,不但你自己倒霉,那个姓鬼的家伙也一起跟着倒霉,不信你们走着瞧!” 被燕阳恁般侮辱,鬼庅、乌锖哪还忍受得住,怒气勃发之中全力调动神魂力量,誓要把燕阳一举拿下。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先弄死一个再说 两个人心有灵犀,原本被乌兰格纠缠住的鬼庅,瞬间摆脱与乌兰格的神魂交锋,转而与乌锖共同对付燕阳。 乌兰格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鬼庅的意图,马上又追寻鬼庅的神魂而去。 一般情况下,乌兰格是不会这么做的。鉴于道魔两族武者的不同特性,一旦神魂交上了手,通常情况下往往都是魔族武者主动撤出,道族武者是不会主动撤出的。因为道族武者都清楚,倘若自己一方先撤,便给了魔族一方趁机进击的机会,稍有不慎,自己的神魂就会被对方魔染,轻则神魂受损,重则变身魔徒。因为此故,在魔族武者主动撤出的时候,道族武者一般不会主动追击,以免中了人家的圈套。 可是现在的情形不一样,在四方纠缠的情况下,鬼庅主动撤出跟乌兰格的神魂交锋,显然是要腾出手来对付乌兰格的同盟,乌兰格身为三级尊者,哪会看不出来? 所以,乌兰格如影随形般将自己的神魂向鬼庅敷设过去,不给鬼庅以对付燕阳的机会。他先前跟鬼庅进行过神魂交锋,并且都受了点伤,眼下的交锋可以说势均力敌。如果跟乌锖交锋的话,他的实力稍逊,因此他只能跟鬼庅纠缠。 鬼庅摆脱不了乌兰格,有些气急败坏,恨恨说道:“乌兰格你个狗娘养的,老子有心放你一马,你却一味来缠着老子不放,不怕惹怒了老子吗?惹得老子动了真气,定会弄你个神魂撕裂、粉身碎骨!” 乌兰格骂道:“鬼庅你个鬼养的,说这些废话干什么,你们这些魔鬼甚时对我道族仁慈过?道魔势不两立,不是你撕裂了我,就是我撕裂了你,还有其他选择么?废话少说,放马一战便是,怕了你的是孬种!” 燕阳闻言说道:“嗯,乌兰老兄这话说得大气磅礴,长志气,值得点赞!啊,对了,这两个鬼物,一个叫做鬼庅,另一个叫什么?” 乌兰格回应道:“那个家伙叫做乌锖,你叫他黑炭也行。” 燕阳颔首:“嗯,黑炭接地气,还是叫他黑炭吧。喂,我说黑炭兄,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想跟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你愿不愿意听?” 乌锖对燕阳称他为黑炭颇为不满,怒气冲冲地说道:“有屁快放!” 燕阳说道:“哎呀黑炭兄,你这个屁真臭,都快把老子熏死了!啊,得亏老子很是大度,不跟你计较这些鸡毛蒜皮。老子看出来了,黑炭兄跟另外那个老鬼想联手对付我,好在有乌兰兄帮衬,你们的如意算盘打不成。不过,既然连你们这些鬼物都起了杀心,老子即便不起杀心都不行了。我跟你说,虽然我起了杀心,可是我并不想把你们两个鬼物一起弄死,而是想先弄死一个再说,你到底怎么看?” 虽然燕阳把话说得乱七八糟,又是兄呀又是老子的,让乌锖弄不清楚他跟燕阳之间到底是什么辈分,可是燕阳话中的意思还是一清二楚的,乌锖再傻也能听明白。不过,他并不认为燕阳有宰杀了他们的能力,本能地以为燕阳说的都是言过其实的大话。 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乌锖对道族武者的禀性已经摸得十分清楚。但凡真正有能耐的道族武者,从来不在对手面前说大话,而但凡喜欢虚言恫吓的道族武者,则往往都没什么真正出色的能耐。凭借以往的经验,乌锖认为燕阳既然喜欢言过其实,那就说明他举止轻浮,注定不是功力深厚的武者。 是以听罢燕阳那看似吹牛皮的大话,乌锖把燕阳更加看低了一层,对燕阳的虚言挑衅并不怎么恼怒,反倒呵呵轻笑起来:“对面的小子,你说这等不着边际的浑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须知战场上从来都是靠实力说话的,浑话从来吓不到人。老子盘算过了,即便单打独斗,你都不是老子的对手,死的一定是你!” 燕阳说道:“是不是废话,一会儿就知道了,你他娘的还是先琢磨琢磨如何保命吧!” 说罢此话,不再开言,凝聚起一波神魂力量,直朝乌锖轰去。 通常情况下,神魂交锋用的是缓劲,一般人很难在短时间内调动起潮水般一浪接一浪的神魂冲击。可是燕阳不一样,神识中的四叶莲莲瓣能够根据情况变化自主开合,经过沟通,燕阳可以随时控制四叶莲的状态,一开一合之间释放出的神魂力量能够像波浪般前赴后继、绵绵不绝。因此,燕阳在神魂交锋之中不但可以用缓劲,也可以用猛劲,而这是其他人很难做到的。 当燕阳那一浪接一浪的神魂冲击降临的时候,乌锖不由脸色大变。这等异乎寻常的攻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令他抵挡起来十分困难。无他,盖因他只能平缓地调动神魂力量,当对手那波浪般的神魂浪峰袭来的时候,他的神魂被彻底压制,无法释放出对等的力量加以抵抗。而神魂每被压制一次,力量便削弱一分,长此以往,神魂力量便会被侵蚀殆尽。
当感受到自己的神魂力量在对手的攻击中逐渐削弱的时候,乌锖方才意识到对手没说大话,人家确实有弄死他的本事。反倒是他没搞清楚状况,误认为人家轻狂。 这等致命的误判,弄不好要送掉他的性命。 沮丧之中,乌锖无奈地咬着牙死撑,指望对手这等诡异攻击不过是大大消耗自己神魂力量的秘术、不能长久施展。 根据乌锖的了解,道族高层是有些这样那样的神魂秘术的,不过由于神魂秘术对修为的要求很高,而且非有超高悟性者难以参悟,所以迄今为止掌握这些秘术的人并不多,至少在魔族三级魔主这个层面尚未遭遇过。乌锖因此猜测,道族一方或许只有二级尊者以上位阶的高层才能掌握神魂秘术,二级尊者以下的武者即便学了些秘术的运用法门,也不见得能够熟练使用,祭出秘术的时间也不会长久。 乌锖据此判断,燕阳所使用的波浪秘术便是这种情况,只能短暂使用,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 而对燕阳来说,伏魔界他是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乌锖想象中的神魂秘术到底是什么,甚至从未听说过神魂秘术这个词。他向乌锖所施展的波浪般的神魂攻击,不过是根据自身条件、凝聚神魂力量自发进行的密集式攻击,完全谈不上什么秘术,只是看起来有些像秘术罢了。 施展出波浪般神魂攻击之后,燕阳渐渐感到乌锖的抵抗之力越来越弱,难以跟他抗衡了。这一情形,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魔族武者的神魂力量不会这么差吧,怎么没一会儿工夫就基本上不行了?难道说对方故意示弱,想给老子挖坑?哼,挖坑就挖坑,老子还怕了你不成!是坑老子就跳,迟早会把它踩平。不是坑老子就踩出个坑来,把乌锖那个鬼东西拽进去填上。 年轻人心高气盛,遇事不畏首畏尾,因此不会丢失到手的胜机。燕阳不管不顾地胡攻乱打,弄得乌锖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乌锖才真正害怕起来。对手那排山倒海般的攻击,过了这么长时间之后不但丝毫没有减弱,而且威能渐渐增强,看起来后劲十足,这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如果对手一直保持如此强劲的攻势,那么自己今天可真就撂在这里了。 尤为关键的是,乌锖是坟疃郡这个战场的最高主事者,或者说最高统帅,如果他歇了,那么歇菜的不仅是他自己,而且是这整个战场。出征之前,他是跟上峰立了军令状的,打胜了奖赏非常丰厚,打败了惩罚也非常严厉。 而从现在的情况看,事情已经发展到不是惩罚严厉不严厉而是是否能够保住小命的地步了。 这是乌锖绝对不愿看到的。 他先前之所以极力争取来坟疃郡这个战场,就是因为看准了这里的道族实力薄弱,只要不心急冒进,取胜是迟早的事。万没料到,对面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居然隐藏得那么深,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改变战场局势,让胜负之势易位。 人算不如天算哪! 乌锖不由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就在乌锖拼着老命跟燕阳做最后一搏的时候,雷恶地、桑无相等人已经在跟魔族魔王的神魂交锋中取胜,纵身涌入魔族队伍之中,砍瓜切菜般击杀着魔徒。道族战士见状,人人精神大振,个个贾勇而进,把魔徒们打得无头苍蝇般乱窜。 一众魔王神魂受伤,纷纷躲在僻静处疗愈,哪还顾得上自己的属下?没了高端力量支撑的魔徒,在雷恶地等人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小半个时辰过后,整个坟疃郡战场上的魔徒已经被消灭太半。 鬼庅和乌锖正在与对手进行神魂比拼的紧要关头,眼看着自己的属下被道族战士屠杀,虽然心如刀绞,却无法挪动地方。他们身边的几个魔王,身负护持魔主的责任,虽然属于高端战力,但是也都不敢挪动地方。魔王们都知道,魔主们跟对手进行神魂比拼的时候最怕有人打扰,一旦被人扰乱了心神,神魂力量便会分散,必定会吃对手的亏。 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道族战士大展神威,虽助力心切但无法移动半步。 与乌锖相比,鬼庅的情形没有那么糟,仍然跟乌兰格处于旗鼓相当的状态,但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分心,一分心就会被对手占据上风,而一旦对手占据了上风,再想扳回来那就难了。经过数次交手,鬼庅知道乌兰格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一点都不能轻视。道族之所以让乌兰格独自主持坟疃郡的战局,肯定是因为他有些过人之处,对于自己来说,小心终究没什么大错。 第三百四十六章 跑了一个 不过,眼看着自己的属下被对手屠戮,作为统帅之一的鬼庅心里到底有多不好受,就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了。这么下去,即便是自己跟乌锖在神魂交锋中不败,最终也会成为光杆司令。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这个战场上突然冒出来一个搅局的家伙,而且那个家伙神秘得连道族一方都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这显然是极其怪异的事情。道魔两族相争向来都是集团作战,从来没出现过什么独行侠似的游猎者,因此这个突然出现的、游猎者般的搅局者便显得异常突兀。如果己方能够获胜,届时还有机会捉住这个搅局者拷问一番,弄清楚他的来源,而从目前的情况看,己方获胜的希望极其渺茫。 分出一缕神魂,鬼庅想打探乌锖跟对手神魂交锋的战况,得到的回应令他不胜惊诧。 鬼庅感觉到,乌锖的神魂很是虚弱,跟他交流的时候完全像个病得不轻的老人,说话都不怎么连贯。鬼庅由此判断,自己的同伴不但在神魂交锋中彻底占了下风,而且已经被对手摧残得不成样子,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若是单纯落败,乌锖还算是幸运,可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神魂已经受到了难以逆转的伤害。更严重的后果也可能产生,不过鬼庅不敢往那个方面想。 了解到乌锖的情况,鬼庅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如此看来,战场形势已经彻底逆转了呀!在那个莫名其妙的搅局者横空出现之前,战场上的形势可以说是一边倒,魔族在高端战力上所占据的绝对优势,使得魔族对道族形成了碾压态势,道族无论如何挣挫都难以摆脱全军覆没的命运。这样的态势,此前在许多战场上都出现过,鬼庅和乌锖因此认为道族会重蹈覆辙,魔族在坟疃郡取得全胜那是手拿把攥的事。孰料,自从那个搅局者横插进来,碾压道族的列车瞬间脱轨,最终倾覆的诡异地变成了魔族一方。 这样的结局,是鬼庅未曾想过也难以想象的。 天塌下来固然有大个子顶着,战败的责任首先应该由战区统帅乌锖承担,可是鬼庅作为副统帅,也是要承担相应的责任的。而从眼下的情况看,乌锖很可能被对手蹂躏至死,届时鬼庅就变成了首当其冲的责任承担者,想甩锅都甩不出去。 魔族在伏魔界对道族形成压倒性优势,除了战力强悍之外,对战败者的严厉惩罚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但凡哪个战场出现败绩,那么那个战场的统帅不是被斩杀便是被囚禁,高层处置起来毫不手软。这种杀一儆百的做法,使得任何战区统帅都不敢懈怠,便是在战局极其困难的情况下也会设法扭转,许多战绩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取得的。具体到坟疃战区,如果战败,作为统帅之一的鬼庅确定无疑地会被斩杀,因为从战力对比上看,这一战区的魔族对道族具有压倒性优势,在这等情况下战败,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得到宽宥的。 如果不想被自己人斩杀,那么唯有跟道族死战。可是从现在的情况看,哪还有跟人家死磕的实力? 怀着满腔愁绪,鬼庅一边继续跟乌兰格进行神魂纠缠,一边考虑自己的退路。 与道族武者相比,魔族武者的退路极其狭窄。道族武者如果战败,可以被魔族魔化,变身魔徒,可是魔族武者如果战败落在道族武者手里,就只能引颈待戮,不可能被道族收编。无他,盖因魔族的魔染功夫十分强大,为了保证自己的战士不被魔染,道族注定不会将魔族武者留在身边养痈遗患。所以,战败的魔族武者尤其是统帅们,除了极少数被囚禁之外,其他人要么被自己人斩杀,要么被对手斩杀,基本上没有其他退路。 如果说有,那就是脱离队伍、避世而居,可是这偌大的伏魔界到处都是道魔交锋的战场,几无清静之所,避世而居谈何容易!届时不是被道族追杀便是被魔族追杀,东躲XZ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考虑来考虑去,鬼庅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只好勉力跟乌兰格进行神魂纠缠。 便在此时,他蓦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怎会不清楚那是自己的同伴乌锖的声音! 只是那叫声过于惨烈,强调几乎完全改变,几乎听不出那是乌锖的声音了。 他当即意识到,乌锖这是被那个新来的搅局者蹂躏得受不了啦,或许是神魂受了重伤,或许是神魂被灭、就此一命呜呼了。 扭头往乌锖所在的方向看去,他发现原本直立在空中的乌锖突然间一个倒栽葱从空中坠落,若非身边的那几个魔王赶紧上前接住,乌锖那僵硬的身体注定会掉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呀,可怕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他哪能不知道,那个搅局者击溃了乌锖之后,下一个目标便是他。
果然,愣怔怔地看着乌锖坠落的片刻之后,鬼庅感觉到那个搅局者的神魂裹挟着强大的力量向他袭来。鬼庅跟乌兰格一对一拼杀都占不了上风,骤然面对这突然而来的神魂攻击,鬼庅登时感到自己的神魂受到了强力挤压,开始隐隐作痛。他原本就在跟乌兰格的神魂较量中受过伤,未能彻底恢复,此刻面对燕阳波浪般的神魂攻击,哪还敢正面撄其锋,只好设法躲避。 可是神魂战场不比肉体搏杀的战场,这里的空间极其逼仄,鬼庅的神魂无论往哪里躲,都会被燕阳的神魂巧妙追踪,可谓躲无可躲。勉强支撑一阵之后,为了不步乌锖的后尘,鬼庅果断地撤出神魂交锋的战场。 面对这样绝好的歼敌机会,燕阳岂能就此罢手,于是毫不犹豫地追寻鬼庅的神魂而去。 感受到燕阳神魂的主动入侵,鬼庅打算关闭自己的神魂通道,可是在实力差距悬殊的情况下,他那扇神魂之门岂是自己想关闭就关闭得了的?但凡有一点缝隙,燕阳的神魂力量便会乘虚而入,弄得鬼庅甚是仓皇。 无奈之中,鬼庅一咬牙一跺脚,对身边的魔王们说道:“战场形势岌岌可危,你等小心维持着,我去附近的战场搬些救兵!” 说话之间双腿一蹬,直朝战场外飞去,一边飞一边回头张望。为了摆脱燕阳的神魂纠缠,他无奈之中只身逃走,可又怕燕阳乘胜追击,飞了一阵之后发现身后并无追兵,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到底往哪里飞,他还没拿定主意。 燕阳一举击溃乌锖,不清楚对手到底是受了重伤还是死了,待赶走鬼庅之后急忙升空察看。扫视一周,先是看到鬼庅模糊的身影,继而看到几个魔王手忙脚乱地围绕着乌锖的情形。他料定被魔王们围绕着的一定是乌锖,打算先彻底结果了这个鬼东西再说,于是顾不上追赶鬼庅,纵身往乌锖所在的方向扑杀过去。 这个时候,他想到的是三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的俗谚——如果两头追击,两个鬼物都有可能逃脱,不如放掉其中一个,彻底击杀另外一个。 扶持着乌锖的几个魔王见燕阳气势汹汹地扑杀过来,料想逃避不是办法,只好临时作出分工,由一个魔王抱着乌锖躲在一旁,另外三个魔王联手迎击燕阳。 除了神魂攻击,魔族的拿手招数是释放魔气。大敌当前,三个魔王自然不会客气,一边释放出滚滚魔气,一边舞动手脚向燕阳进击。 若是寻常道族武者,面临如许浓郁的魔气或许会稍加躲避,可是燕阳自恃再生树具有吸收和炼化魔气的功能,毫无躲避之意,一头扎进混浊的魔气之中,跟三个魔王战在一起,打了个昏天黑地。 便在此时,乌兰格也御空而至。在鬼庅逃走的一刹那,他看到燕阳瞬间升空,又看到燕阳朝着乌锖所在的方向扑杀,于是急忙赶了过来,一则打算协助燕阳对付强敌,二则想近距离看看燕阳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过,他的修为终究比燕阳差了些,当赶到这里的时候,终究晚了一步,没看到燕阳的真面目,却真真切切地看到燕阳一头扎进滚滚魔气之中。道族武者都知道,那魔气便是道族的克星,魔王以上级别的魔族武者所释放的魔气,普通道族武者绝难抵挡,而一级魔主以上的魔族武者释放的魔气,连道族二级尊者都很难抵挡,因此道族武者每当魔气当前,总是能避则避,可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家伙却连眉头都不皱便断然扎进魔气之中,这是哪里来的底气? 难道说这个家伙不知道魔气的厉害,或者向来行事鲁莽? 乌兰格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远处,抱着昏迷不醒的乌锖的那个魔王眼见乌兰格驾临,不由吓得浑身哆嗦,双手有些筛糠,差点失手把乌锖抛向地面。 愣怔中的乌兰格听到动静,迅速回头查看,发现那个神色慌乱的魔王怯生生地看着自己,身体保持着逃跑的姿势。他料定这个魔王乃是乌锖麾下的一级魔王,因为只有一级魔王才有御空而行的本事,二级、三级魔王都不会飞行。一级魔王,在魔族一方也算是高端战力了,虽然是高端战力中的几乎最低层,但是像这样的角色,在乌兰格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想跑是吧?”乌兰格面沉如水,“你先问问自己能不能跑掉。” 那魔王动动嘴唇,没敢说什么。 乌兰格是坟疃战区的道族统帅、三级尊者,这个魔王是认得他的。按理说,魔王能不能跑掉,端看乌兰格会不会放他,可现在乌兰格反过来要他问问自己,显然是不打算放他走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神魂秘术 人家不放的话,自己想跑是跑不掉的,这一点魔王非常清楚。人家是三级尊者,自己只是个三级魔主之下的一级魔王,修为差了很多,便是轻装上阵都打不赢,何况现在手里头还有个半死不活的乌锖呢。 所以,魔王只好放弃逃走的打算,规规矩矩地悬停在原地。 乌兰格上下打量魔王一番,又打量一番魔王怀里抱着的乌锖,似乎想采取点什么动作,又似乎有些犹豫,一时之间竟没对魔王和乌锖下手。 就在乌兰格踌躇不定之际,那不远处的魔气团突然爆裂开来,发出一声巨响。惊异之中,乌兰格牛头看去,但见燕阳满身裹着魔气从气团里头冲出来,扫视四周之后,直奔那抱着乌锖的魔王而去。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被气团里的魔王们赶了出来,恼怒之中想拿外头的那个魔王撒气? 乌兰格一边胡乱猜想,一边暗自警惕,准备对付随时可能从气团里冲杀出来的魔王。 至于外头那个魔王以及他怀里的乌锖,乌兰格不是不想杀,若是确定乌锖没死,他早就直扑那个魔王而去了。作为道族三级尊者,他特别需要多杀一些像乌锖这样的魔族高端武者,因为只要亲手杀死了足够多的魔主,他就能够晋级,从三级尊者晋身为二级尊者。此前他所以犹豫,就是因为根据他的判断,魔王怀里那个僵尸一般的乌锖已经死了,自己不必多此一举。纵使乌锖还没死透,若是自己因为专注于跟抱着乌锖的魔王拼杀而忽略了背后随时可能从魔气团中钻出来偷袭的魔王,那就腹背受敌了。谁知道新来的那个家伙能不能完全牵制住气团里面的魔王呢? 乌兰格等了一阵,发现气团里面的魔王没有任何动静,反倒发现外面的那个魔王禁不住燕阳的追杀,几息过后就授首了。燕阳击杀魔王之后,顺势向昏死之中的乌锖发出致命一击,乌锖闷哼一声,当场毙命。 看到这一幕,乌兰格不由扼腕叹息,并埋怨自己瞻前顾后,白白丧失了斩杀魔主、积累晋级筹码的机会。 眼见外面的魔王转瞬间就被燕阳杀了,乌兰格料定气团里面的魔王肯定也都遭到了屠戮——这个家伙战力这么强,谁碰上他算自己倒霉。 看到燕阳击杀了魔王和乌锖之后转回身来,乌兰格想跟他搭话,不料燕阳冲他摆摆手,并没有搭话的意思,随后一头扎进魔气团中。 这一举动,弄得乌兰格一头雾水。 这个家伙如果把气团里头的魔王全部击杀了,为什么还要往里钻呢?须知那魔气的腐蚀性极强,道族武者避之唯恐不及,他不但不避,反而三番五次地往里钻,究竟什么意思?如果里头的魔王没被收拾干净,那么他大可在气团外头守株待兔,绝没有再次往里钻的必要,除非他不担心自己被魔染。 可是,除了魔族之外,谁又不担心自己被魔染呢? 怀着复杂的心思,乌兰格耐心地等待着,想看看最终的结果。倘若这个家伙真的被魔染了,届时自己只能跟他生死一战了。 等待过程中,乌兰格不时扫视着下方的战局,欣喜地看到魔人们已经基本上失去抵抗能力,到处被道族武者追着打。这种久违的情景,看得乌兰格心情澎湃、血脉贲张,他多么希望每个战场上都是这样的情形啊,可是多少年来,这样的场景已经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道族节节败退,而魔族则步步紧逼,据说道族高层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一旦大本营失守,便抱着杀身成仁的决心跟魔族作最后的较量。 从目前的形势看,道族队伍已经成为哀兵。人们常说哀兵必胜,可是必胜的资本又在哪里呢? 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乌兰格才从深沉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发现身边的昭昭魔气已经荡然无存,那个陌生面孔正笑吟吟地盯着他。 “嗯,那些魔气怎么没有了?”乌兰格似乎是问燕阳,又像是自言自语。 “都被我吸收了!”燕阳淡然说道。 乌兰格瞪大了双眼:“怎么,你能吸收魔气?” 燕阳说道:“我的体质可能比较特殊,那些魔气对别人来说有害,对我来说可能是一种有益的营养。” 作为土生土长的道族人,乌兰格自出生那天起便被灌输着魔气害人的观念,并且这一观念随着他的成长一天天强化,乍然听到关于魔气的另一种说法,他一时之间很难接受。他进而想到,对面这个家伙应该不是道族同类。 “你究竟是什么人?”乌兰格忍不住问道。 燕阳笑道:“介绍一下,我叫燕阳,来自混沌界。” 啊,原来是异界武者,这就说得通了嘛! “那么,”乌兰格说道,“你为什么来伏魔界呢?不知道这里的凶险,还是另有别情?”
燕阳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打扫战场吧!” 说罢,身形飘动,向下方飞去。 乌兰格稍作犹豫,紧随燕阳而行。 魔族高端战力尽失,道族战士摧枯拉朽般将魔族武者杀戮殆尽,漏网的不过上百人。这一仗可以说取得了全胜,道族战士人人脸上挂着喜悦,欢呼之声此起彼伏。 战罢,乌兰格带领燕阳进入自己的指挥所,饮茶叙谈。 听罢燕阳进入伏魔界的缘由,乌兰格半晌没有说话。他万没想到,伏魔界高层还有恁般布置,竟然在异界发展高端战力,而且这样的战力竟然能够实实在在地发挥作用。对高层这样的安排,乌兰格当然没什么异议。眼下战场形势吃紧,乌兰格巴不得有更多的异界强者投入战斗,以缓解当前的紧张局势。与此同时,他想到了事情的另一面,若是异界强者都像对面这个叫做燕阳的家伙这么强劲,那么势必会彰显出本土武者的无能。尤为关键的是,异界强者会在一定程度上挤压本土武者进阶的机会。譬如刚才发生的斩杀乌锖的事情,如果那乌锖是他乌兰格斩杀的,那么他便增加了一个进阶的筹码,可是由于燕阳的存在,那个筹码平白被人夺走了。 这自然会让乌兰格心中有些不平。 向上峰汇报情况的战报,是不是标明燕阳的功绩,乌兰格一时半会还拿不定主意。 寒暄一阵之后,乌兰格命人带燕阳去休息,自己则开始召见中队长以上的属下。 其他中队长的汇报倒也中规中矩,乌兰格分别对他们进行鼓励和表彰,随后便打发走了,唯独公孙输和古力奇有些例外。古力奇因为在另一片战场的行动上跟大部队不同步,被魔族分割包围,若无燕阳相救,很可能全军覆没。犯了如此重大的错误,本应加以惩治,念在他后来带着燕阳赶来主战场、对主战场扭转颓势起了一定作用的分上,功过相抵,没有奖赏也没有惩罚。 公孙输乃是乌兰格的亲信,在燕阳那里受了恁大委屈,自然要跟自己的主子分说一番。乌兰格详细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不由责怪公孙输不争气。大敌当前,需要的是同心协力、团结杀敌,公孙输却因古力奇打了败仗而横加侮辱,说明他缺乏大局观念。倘若当时古力奇恼羞成怒,气恼之中跟公孙输火拼,那就远不是屈辱不屈辱的事了。 责怪归责怪,不过乌兰格终究还是有些护犊子。在他看来,公孙输没有大局观、轻浮羞辱自己的同僚,固然不对,可是你燕阳一个外来的家伙,万不该以羞辱对羞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连扇公孙输巴掌。无论怎么说,公孙输也是中队长,是带兵打仗的人,需要的是精气神,你这几个巴掌打过去,极大地损伤了公孙输的脸面,他今后还怎么在自己的属下面前抬得起头来、如何带兵?况且,道族队伍是有纪律的,不允许相互欺凌,你这是犯了欺凌之罪你知道不知道? 所幸乌兰格没有往打狗看主人那个方面想,因为他知道,在此之前燕阳根本不认识他这个主人,因此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于是,乌兰格决定跟燕阳好好谈谈。 跟燕阳谈话,不同于跟自己的属下谈话,一则燕阳是从异界来帮助道族除魔的,是远来的客人,该客气的还得客气,以免让人感觉道族人不懂待客之道。二则燕阳跟他一样,都是三级尊者,并且从神魂力量上看,燕阳比他还强一些,所以不能以居高临下的口气说话,语气应该尽量委婉。 想好了谈话策略,乌兰格命人把燕阳请到他的帐篷里,好茶好酒地款待。推杯换盏之间,先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燕尊者,先前跟你进行神魂交流的时候,我感觉到你好像使用了神魂秘术,那是什么样的秘术呀?”乌兰格满脸堆笑地说道。 “神魂秘术?”燕阳有些讶异,“神魂还有秘术?怪我孤陋寡闻,一向没听说过。” 听燕阳这么说,乌兰格断定燕阳戒心太重、不愿意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于是尴尬地一笑:“是我多嘴了!燕尊者既然不愿意说,那就算我多此一问。” 燕阳说道:“乌尊者可能误会了什么。你刚才说的什么秘术,我确实没听说过,而不是不愿意说。” 在乌兰格看来,燕阳这么说很是虚伪。先前四方纠缠的时候,他明明感受到了燕阳向对手发动的波浪般的攻击,要说这都不是秘术,那什么是秘术? 正因如此,乌兰格对燕阳整个人的印象都不好了,因此决定不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道:“燕尊者莫再掩饰了,我先前分明感受到了你所施展的波浪式神魂攻击,你敢说这不是什么秘术?” 第三百四十八章 侮辱式色诱 燕阳闻言,略作思忖,笑道:“原来你们把这个叫做神魂秘术呀,我确实不知道。我只是根据当时的情况临时起意,在神魂之中凝聚起一波一波的力量,好让魔人难以抵挡。” 乌兰格直眉瞪眼地盯着燕阳,发现他态度真诚、不像撒谎的样子,于是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真的掌握了神魂秘术呢!说起来,那神魂秘术只有二级尊者以上修为的人才能掌握,并且也不是所有的二级尊者都能够掌握,你作为三级尊者,要是掌握了那般高级别的秘术反倒令人惊奇了。” 燕阳颔首:“的确如此。你都说了,那样的东西不是谁都能掌握的,我所施展的波浪式攻击不过是出于本能。啊,对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请教请教,道族高层真有那样的秘术么?那些秘术都是怎样的?” 乌兰格道:“神魂秘术确实存在,不仅道族有,魔族也有。不过,施展秘术对神魂的消耗太大,在杀伤对手的同时自己的神魂也会受损,所以无论是道族还是魔族,低阶武者由于神魂力量不是足够强大,即便掌握了神魂秘术,也不敢轻易施展。据我所知,道族二级尊者之中,掌握神魂秘术的不过十分之一,一级尊者之中不过十分之五,道主们则都能轻松驾驭。而每个高阶武者,由于际遇不同,所掌握的神魂秘术也是千差万别,名称也千奇百怪,比如打牛、牵羊、猎熊什么的。” 啊,原来是这样! 这般说来,那老子不就可以开发各种各样的神魂秘术了?燕阳心中由不得一阵躁动。 按照乌兰格的说法,二级尊者以下的武者之所以不能掌握和运用神魂秘术,乃是因为神识不够、神魂力量不够强大,可是对燕阳来说,这都不是什么问题。借助四叶莲那无穷无尽的力量,燕阳大可轻松开发出各种秘术,并且在运用过程中不惧消耗。先前在跟乌锖的神魂交锋中,燕阳无师自通地发动了波浪式攻击,被乌兰格误以为那是神魂秘术,接下来,燕阳完全可以把这一攻击方式进行完善、升级,作为一种秘术使用。 同样地,其他各种神魂秘术也可以借助四叶莲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开发出来。 其中的关键,是尽快提升自己的神魂力量。 燕阳感到,自从收取了四叶莲,自己的神魂力量已经成倍提升,并且仍在不断提高。他据此判断,在同级别的神魂较量当中,自己应该能够对所有的对手轻松碾压。至于更高级别的对手,比如二级魔主,自己也应该具有一战之力。 此时此刻,燕阳突然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那就是,在自己的神识之中专门开辟出一块领地储存逐渐积累的神魂力量,以便随时开发、调用,待到其中积累的力量足够强大,临敌之时像铁锤一般向对手猛砸过去,或许能够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想象着对手被一下子砸晕的场景,燕阳情不自禁地痴笑起来。 乌兰格对燕阳这样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说道:“燕尊者,我在跟你谈正事,你怎么无缘无故笑起来啦?” 燕阳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说道:“啊,适才听乌尊者说咱们道族强者掌握了那么多神魂秘术,我很是欣慰,所以忍不住笑,你懂的,嗯!” 乌兰格话题陡转:“秘术固然重要,但那不是克敌制胜的根本。燕尊者须知,道族能够跟强大的魔族抗衡,靠的是铁一般的纪律,其中包括平等待人、不欺侮同僚和下属。” 燕阳仍自沉浸在有关秘术的想象之中,对乌兰格的言外之意并未察觉,说道:“是是是,每个队伍都应该有纪律,不然的话就会是一盘散沙。” 乌兰格正色说道:“燕尊者知道就好。不过,我听说燕尊者曾经无故殴打中队长公孙输,可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啊,你说的是这个呀!”燕阳方才明白过来,“那个公孙输羞辱同僚在先,是他破坏了纪律,我扇他几个巴掌,是让他长长记性。我看那个古力奇很好,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仍自不屈不挠、与魔族死战,行为英勇、悲壮,公孙输不但不想着前去救援,而且嘲讽古力奇是软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在我看来,这等行为理当斩首,扇他几个巴掌算是轻的,哼!” 说话之间,燕阳义愤填膺,似乎仍未解气。 乌兰格原本想给自己的亲信争争理,见燕阳如此反应,心道这个理很难争过来了。古力奇脱离大队、陷入绝境,乌兰格是知道的,之所以听凭其自生自灭,除了己方力量捉襟见肘之外,还因为古力奇并非他的亲信,若是公孙输落了单,乌兰格说什么也会设法营救。在对待古力奇的问题上,乌兰格确实理亏,燕阳把不救古力奇的责任落在公孙输身上,显然是给乌兰格留了面子,话语中颇有些心照不宣的味道。
人家没有直斥己非,自己却反过来指责人家打了自己的亲信,在格局上的差异可不是一星半点。况且,严格说起来,对自己所统领的队伍见死不救,那也是战场纪律所不允许的,如果上峰追究下来,他本人是要承担责任的。 想到这里,乌兰格不再打算替公孙输争理了。燕阳虽然是外来的,但不管怎么说也是跟他同级别的人物,说不定今后还会并肩作战,关系弄僵了没什么好处。 “燕尊者这么说,我大概明白事情的原委了。”乌兰格说道,“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公孙输不该羞辱同僚,这是他挑衅在先,燕尊者替我教训教训他,绝对应该,嗯!” 话说到这里,公孙输的事情算是翻篇了。 公孙输当初向乌兰格诉说委屈,满拟能够讨回公道,可是他岂能想到,上峰之间到底怎么做,许多时候都有自己的权衡,为了平衡关系根本不惜牺牲下属的利益,甚至拿下属当替罪羊都有可能。所以,明智的选择,是尽量不要得罪上峰,或者不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当作委屈。 原先的问题已经不成问题,那么剩下的只能是谈笑晏晏了。 出乎燕阳意料的是,道族的队伍之中居然有随行的女子。当乌兰格一声招呼、那些女子从隔壁帐篷里过来的时候,燕阳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是什么情况?慰安妇? 乌兰格笑指那些女子,向燕阳介绍道:“燕尊者不必吃惊,这些女子是上峰为激励本战区的战士英勇杀敌所进行的配置,战斗间隙为战士们做歌舞表演,鼓舞士气。当然,她们也有无条件服侍尊者的义务。” 听到这里,燕阳方才明白,原来这些女子都具有一定的才艺,寻常为战士们歌舞助兴,调节单调枯燥的战场气氛,并不是什么慰安妇之类的角色。可是如果把着眼点放在乌兰格话语之中的后半句,那么她们就多多少少有些慰安妇的味道了,不过不是慰安别人,而是乌兰格一个人,也就是所谓的尊者。 嗯,她们只为乌兰格提供专享肉体服务。 燕阳于是有些讥讽地说道:“看来乌尊者艳福不浅呀,身体受得了么?” 乌兰格自然听出了燕阳话语中的意思,但是并未显出尴尬:“燕尊者说笑了,这是道主定下的规矩,所有的作战大队都是这般配置,我就是想推拒都推拒不了呀,呵呵!” 道主定下的规矩,乌兰格还真推拒不了,即便能推拒他也不会推拒,其中的原因,贪图个人享受还在其次,表现过于另类在同侪之中可不受欢迎。 在乌兰格的示意下,十几个女子团团而坐,几个姿色特别出众的分别坐到乌兰格和燕阳身边,在端茶倒水的服侍过程中有意无意地用丰满的身躯剐蹭他们的身体。 面对公然的色诱,燕阳强行忍耐着身体的欲望,并没做出轻浮的动作。 作为身体强壮的青年男子,离开自己的伴侣,一腔欲望无处发泄,自然一有机会便会点燃。可是此时的燕阳只是乌兰格的客人,并且跟乌兰格并不怎么熟悉,贸然做出轻浮的动作只能令人笑话。还有,这些女人既然是乌兰格的专宠,那么乌兰格便不会喜欢别人来分肥,燕阳岂能动人家的禁脔呢! 看到燕阳束手束脚的样子,乌兰格内心甚为得意。他让这些女子露面,并不是要燕阳一起享受,而是要彰显自己作为主人的存在感。身为主人,他可以随意跟那些女子调笑打闹,而作为客人的燕阳,碍于身份,则只能规规矩矩地坐着,纵使羡慕至极也不敢放肆。 乌兰格动这些小心机,乃是由于先前为公孙输争理不成,打算暗中为自己扳回一局。让这些女子露面,也算是对燕阳的一种隐形羞辱。 其实,乌兰格此刻也没把心思都放在女人身上,他在考虑这次的战报到底怎么写。诚然,决定坟疃战区胜败的偶然性也是关键性因素是来自异界的燕阳,可是如果把这一切如实写进战报里,那么打胜仗的主要功劳就不是他乌兰格的了。而通常情况下,哪个战区在战斗中大获全胜,哪个战区的最高统帅功劳就最大,迄今为止尚未出现例外情况,如果在此次战报中把燕阳的角色凸显出来,那么例外情况就出现了。 该当如何措处,乌兰格需要好好想想。 身旁的女子看他兴致不是很高,噘着嘴说道:“尊者,这是怎么了?打了个大胜仗,应当乘胜追击呀,怎么反倒没情没绪起来啦?” 燕阳听着女子话中的淫秽意味,忍不住想笑。 第三百四十九章 独立中队 乌兰格摆摆手:“你且下去吧,本尊要跟燕尊者谈正事。” 女子撇撇嘴,不情愿地起身,带着其他女子扭动着细软的腰肢,摇摇摆摆地走出帐篷。 乌兰格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子消失在门外,扭头对燕阳说道:“燕尊者,此处战事已了,接下来当如何行动?” 这话乍听起来,似乎是乌兰格跟燕阳商讨接下来的行动,可是燕阳并非颟顸之人,早已听出乌兰格的话外之音,笑道:“乌尊者所率领的大队在坟疃战区打了胜仗,说明这是一支战之能胜的队伍,燕某侥幸遭逢其会,多少也沾了些喜气,不过这终究不是我的功绩。接下来,我想带领一个中队单独行动,或是支援战事吃紧的局部战场,或是四处游猎魔人,不知乌尊者以为如何。” 乌兰格闻言,对燕阳能够领会他的心思很是赞赏。作为战区统帅,他当然不希望突然出现一个像燕阳这样能耐比他还大、可以对他掣肘的人,所以他衷心希望燕阳另起炉灶,不要掺杂在他所统领的队伍里。燕阳打算带领一个中队单独行动,很是符合他的心意。 不过,乌兰格很快意识到,燕阳这么盘算,很可能是要割他一块肉——作为一个从异界来的人,燕阳并没有自己的队伍,也无从建立自己的队伍,所要统领的那个独立中队只可能从他乌兰格的十个中队之中划拨。 在道魔交锋的战场上,每一个道族战士、每一个小队、每一个中队都很重要,各自发挥着应该发挥的作用,尤其是当战事吃紧的时候。让燕阳从十个中队之中拉走一个中队,乌兰格自然感到肉疼,通常情况下他是不会同意的,可是从目前的情况看,割舍一个中队,同时送走一个瘟神,在乌兰格看来也是值得的。 经过短暂权衡,乌兰格做好了思想准备。 “嗯,这倒是个很好的主意。”乌兰格颔首,“道魔交锋的战场上,一向是大兵团作战,鲜有中队以下规模的队伍单独出现。战事激烈的时候,燕尊者率领一个中队的力量突然降临,倒也是一支奇兵,注定会把魔族打个措手不及,哈哈!” 燕阳眉头微蹙,说道:“我也认为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好主意还要好人成就,不然的话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光杆司令。” “没问题!”乌兰格爽利说道,“燕尊者的意思我听出来了,不就是从我这里拉出一个中队嘛!坟疃之战,燕尊者帮了那么大的忙,我要是连一个中队都不忍割舍,那就太不近人情啦。何况,我道族战士在哪里不是杀敌,跟着燕尊者与跟着我都是一样。” 燕阳眉头登时舒展开来,说道:“那我就多谢乌尊者啦!待得日后杀敌立功,我一定重重给乌尊者记上一笔!” 客气寒暄一阵,二人商定把古力奇率领的那个中队交由燕阳。 乌兰格说道:“燕尊者,我这个大队接下来要奔赴邻近的战场了,你打算如何行动?” 燕阳说道:“我先前打听过了,附近有两个战场,向南是黄墩,向北是吴家夼,不知道乌尊者要奔赴哪个战场?” 乌兰格道:“很可能是吴家夼,不过还要等待上峰的调度安排。” 燕阳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带领燕中队去黄墩,咱们分头支援两个战场。” “也好,那我就静候你的佳音了!”乌兰格说道。 “彼此彼此,静候佳音!”燕阳拱手说道。 告别乌兰格,寻找到自己的队伍,燕阳把接下来的安排简单讲述一番,便带着队伍开拔,奔赴黄墩方向。 古力奇在坟疃之战中感受到了燕阳以及雷恶地、桑无相等人的强大实力,倒是心甘情愿地跟随燕阳,不过起初尚自担心自己的中队长职位不保。好在这支队伍虽然只有一个中队,可是燕阳并未对其结构进行调整,仍令古力奇担任中队长,十个小队长也仍然担任原任职务,他们的担心自然消除了。 黄墩战场距离坟疃战场约有五百里,燕阳等人倒也不急于赶路,于路尚有时间研习一些战术。 六日后,众人抵达黄墩战场北缘。 燕阳命大家隐伏在密林中稍作休整,自己则趁着夜色出外侦探。 借助着朦胧的夜色,燕阳在高空中看到,整个战场好像一幅八卦图,道、魔双方兵力交叉分布,阵形很不规则。魔族兵力所在之处,都有或浓或淡的魔气笼罩。战场中心四个较高的山峰上,分别竖立着一些行军帐篷,其中两个山峰空气清明,另外两个山峰则被浓郁的魔气笼罩着。燕阳据此判断,道、魔高阶武者各自占领了两个山头,对敌方形成牵制。 总体上看,这是一种势均力敌的局面。 他看到,东北边缘处魔人很是密集,约有三千多人在此。思忖片刻,他料定这是一个魔族兵力的休憩和轮换之所,是战场的后方,只要捣毁这个地方,魔族的宁静就会被彻底打破。
所以,他打算带着燕中队从这里下手。 侦探明白之后,他悄悄地回归队伍,跟小队长以上的统领计议。他告诉大家,跟魔族作战的时候,可以让队员们放手进攻,不必担心魔族的神魂压制。目前的黄墩战场,道族、魔族已经形成势均力敌的局面,魔族高层很可能无暇他顾。即便有那么几个魔主、魔王施展神魂压制,也有他这个大个子顶着,队员们大可放心。 燕阳在神魂交锋中击杀一个三级魔主、逼走另外一个三级魔主的壮举,已经传遍燕中队,队员们都对燕阳敬若神明、言听计从,古力奇等人听他这么说,自然更没什么异议。 美美地睡了一觉,翌日凌晨,待队员们吃罢随身携带的干粮,燕阳便命令他们行动。一路之上,偶遇几个魔族斥候,都被雷恶地等人轻松击杀了,是以来到魔族大军所在之地的时候,一众魔徒尚在呼呼大睡。 按理说,杀害熟睡中的魔族,多少有些不仁,然而队员们可不管那些,噼里啪啦一阵胡砍乱杀,早已结果了不少魔徒的性命。这等大好的机会,但凡不是傻子,都知道应该充分利用。 等到魔徒们从睡梦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的同伴已经被燕中队击杀了三五百人。 从人数上看,燕中队明显占据劣势。每个道族中队,满编的时候有一千人,可是由于战损,目前的燕中队只有七百多人。反观魔族一方,整个战场有两个大队,约两万人,仅在东北角这一隅就有接近三千人,差不多是燕中队人数的四倍。以一敌四,燕中队按说绝难抵挡,可是由于雷恶地和伏魔战队参与作战,攻击力量异常强悍,燕中队人数上的劣势就不是问题了。 尤其关键的是,燕阳专拣魔族人员稠密之处下手,在他们头顶上施展一波流功夫,每一次出手都有几十个魔族武者殒命。 这一片区的扰攘,惊动了道、魔两族在此镇守的高层。道族统帅镆铘、副统帅查干,以及魔族统帅鬼鼬、副统帅拉疍迅速升空,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见状均有些吃惊。 镆铘、查干早已得到上峰传讯,得悉坟疃战场大获全胜,乌兰格大队奉调支援吴家夼战区,鉴于黄墩战区道魔势力均衡,上峰迄未派来援兵,可是角落上这支跟魔族打得难分难解的队伍又是哪里来的?从规模上看,那分明是一个中队的力量,而自从与魔族开战以来,道族从来没有派一个中队单独行动的先例,因为这样的力量太过势单力薄,很容易被所遭遇的魔族全歼。如果说这支队伍是乌兰格派出来的,那就太不合常理了。 所以,他们感到这些人来路蹊跷。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们甚至认为这是魔族的计谋,故意让一些魔族武者装扮成道族战士,引诱道族武者前去厮杀,进入魔族预设的陷阱。可是观察一阵之后,他们进行了自我否定——那个中队的道族武士对魔族武者凶狠的击杀,根本不像是装的。 鬼鼬、拉疍也是一头雾水。连同坟疃、黄墩、吴家夼在内的六个战区,都是二级魔主鬼撘统一指挥调度,而根据鬼撘向各个战区传递的情报,虽然坟疃战区失守,但是吴家夼战区魔族占据了压倒性优势,坟疃战区的道族必定会驰援吴家夼,不然的话吴家夼道族可能全军覆没,所以道族根本没有能力来支援黄墩战区,可是这里却偏偏出现了一支道族的人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并且这只是一个中队的人马,通常情况下道族是不会这么派兵的,难道是镆铘那个家伙再三请求支援、道族高层不得已派了这不足一千人的队伍敷衍一下? 纳闷归纳闷,既然战场一隅已然短兵相接,那就没什么客气的,全面开战就是了。 于是,在双方统领的命令下,道、魔两族都吹起了进军的号角。 与此同时,鬼鼬、拉疍以神识敷设战场,发动神魂攻击。镆铘、查干自不示弱,以神魂攻击相迎。 一场大战由此全面铺开。 由于燕阳、雷恶地和伏魔战队的全力施为,东北隅这一片战场几乎成了一个巨大的杀戮场,不到半个时辰,魔族武者已被消灭了一大半,仅剩不足一千五百人。眼看再这么打下去,这一片的魔族就要被杀戮殆尽,聚集在这里的两个魔族中队长不得不吹响了呜呀呜呀的低沉的号角声。 已经杀红了眼的古力奇急忙放弃厮杀,来到燕阳面前,禀告道:“尊者,这是魔族落入颓势之时召唤神魂攻击的号角,您多加小心!” 燕阳笑道:“嗯,如此甚好,我正等着他们呢!” 第三百五十章 反客为主 那呜呀呜呀的号角声很特别,虽然低沉,但是穿透力极强,整个战场都能听到。 魔族能够在战场上节节取胜,这号角声便是一个重要因素。每当哪个局部战场出现不利情况,呜呀之声便会响起,魔族强者当即对那个区域进行神魂压制,迅速挽回颓势。 多年以来,这一招可以说屡试不爽。盖因通常情况下,魔族强者比之道族强者占据人数上的优势,在两族强者神魂交锋之中有余裕支援某个特定的区域,而这是道族强者想做却做不到的。 鬼鼬、拉疍对东北隅战场局势看得一清二楚,内心本就焦灼,此刻听到请求神魂攻击支援的号角声,焦灼尤甚。作为黄墩战区的魔族统帅,他们当然不希望自己的队伍遭到敌方屠戮,先前之所以未能及时提供神魂支援,乃是有所顾忌。 道魔双方在黄墩战场上已经对峙两年有余,双方统帅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都不动用神魂攻击这一手段,只凭战士们用肉身相互厮杀。 其所以如此,一则是因为魔族不急于进攻。在伏魔界整个战场局势有利于魔族的情况下,局部战场的僵持可以牵制道族的兵力,以便魔族在优势战区顺利推进,这对魔族来说是有利的。而道族由于实力不济,想打破僵持局面可谓千难万难,取胜无望,脱身不得,只好跟魔族长期消耗。 二则是因为这一战区的高端战力基本平衡,动用神魂力量的话谁也占不了多大便宜。诚然,像三级魔主、三级尊者这样的武者,用神魂力量对付敌方的低阶武者可以说手到擒来,但是真这样做的话,必然产生神魂消耗,一旦敌方强者乘虚而入,那么吃亏的还是自己。因为此故,双方强者除非迫不得已,一般不会轻率地向敌方低阶武者发动神魂攻击。 比如说,如果镆铘动用神魂力量攻击鬼鼬麾下的魔王,一段时间之后那魔王注定会受伤。可如此一来,镆铘的神魂也会产生一定的消耗,倘若鬼鼬趁机对他发起神魂攻击,那么原本旗鼓相当的两个强者便会变成一个强者一个弱者,镆铘说不定会招架不住鬼鼬的进攻,从而导致道族在整个战区崩盘。 同样地,如果鬼鼬轻率地对镆铘麾下的一级或二级武者发动神魂攻击,即便能够得逞,那么也很可能在跟镆铘的神魂交锋中败北,最终得不偿失。 所谓道族一级武者、二级武者,起初并不是道族自己对尊者以下武者的等级划分,乃是魔族为了有针对性地实施攻击对敌方武者所作的等级分类,后来才被道族所接受和承认。按照魔族的说法,道族中队长级别的武者是一级武者,小队长级别的武者则是二级武者,小队长以下的武者都是普通武者。 两年多来,鬼鼬、拉疍一直遵守不发动神魂攻击的默契,整个战区也未发生激烈的战事,有的只是虚张声势的小打小闹。可是这一回不同了,东北隅出现了生死搏杀的局面,而且魔族一方显然吃了大亏,已经容不得再行矜持。 相互看了一眼之后,鬼鼬、拉疍心有灵犀地同时将神识敷设出去,把神魂力量向东北方向聚集。 另外一边的镆铘和查干,随时警惕地关注着鬼鼬、拉疍的动向,看到他们目视东北、身形一动不动,并且身周都有魔王紧张护持,哪还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于是当仁不让地放出神识,打算跟对手交锋。 燕阳在空中击杀魔徒,杀得很是带劲,近三千魔徒纷纷倒毙,眼看只剩下不足千人了。他估计,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小半个时辰,这片战场的敌人变会悉数授首。 孰料便在此时,他感到两道强大的神识横扫过来,其中所蕴含的混浊的气息,让他瞬间判断出这是魔族强者出手了。根据坟疃战场的经验,他判定这是三级魔主的神魂力量。而两股力量几乎同时扫过来,不免让他有些头疼。 在他看来,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跟一个三级魔主抗衡应该毫无问题,可是对抗两个三级魔主却不见得有取胜的把握,甚至极有可能很快落败。虽说自己的神魂力量在四叶莲的滋养下不断壮大,可是壮大到一定程度需要一个过程,短期内不会有大幅度提升,若是两个三级魔主全力以赴,胜负之数就很难逆料。 而既然人家主动攻来了,自己再不情愿也只能接着,能不能接住不是现在考虑的事情,试过才知道。 胡思乱想之中,他的神识自动跟来袭的两道神魂力量对上了。 对付两股强大的神魂力量,燕阳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只好停下手来,全神贯注地应付。 雷恶地、桑无相等人见状,知道燕阳遭遇了神魂攻击,赶紧来到他身边护持。
这一隅道魔双方的人数已呈均势,古力奇带领燕中队奋力拼杀,已然不落下风。 正在跟鬼鼬、拉疍进行神魂绞杀的燕阳,蓦然感到又有两股清澈的神魂力量侵入神识。他知道,这是道族尊者的神魂力量,自己的救兵来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经过先前几十息的较量,他认为自己可以勉强承受两个三级魔主的神魂攻击,以一敌二没有太大的问题。两个道族尊者加入战团,反倒会令魔主见势不妙脱身而去,不如在自己牵制住两个魔主的情况下,让两个尊者退出,腾出手来砍瓜切菜般爽快收拾魔徒。 这个想法一萌生出来,燕阳便迫不及待地想跟两个尊者沟通。可是,在神魂碰撞之中,相互交缠的神识是相通的,燕阳跟尊者说什么,魔主都会听到。 对燕阳来说,这是个极其棘手的问题。 左思右想一番,燕阳想起了自己先前开辟的积蓄神魂力量的区域——莲池。 如果把两个魔主的神魂拽进莲池,跟他们在那里缠斗,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听不到自己跟两个尊者所说的话了? 这一新奇的想法,让燕阳从苦闷中解脱出来,心情从苦闷变成欣喜。 不过,能否成功,还得经过尝试再说。 心思既定,燕阳当即将自己的神识往莲池方向退。 鬼鼬、拉疍不疑有他,将神魂力量顺势往莲池方向推进。 盏茶工夫过后,莲池变成了神魂交锋的战场。 镆铘、查干的神魂进来之后,并未急于进攻,而是先查探交战情况,眼见燕阳把鬼鼬和拉疍的神魂引入莲池,弄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帮着燕阳迎击鬼鼬和拉疍,乃是由于想先弄弄清楚燕阳究竟是何方神圣、实力如何。当看到燕阳将鬼鼬、拉疍的神魂拉入莲池的时候,由不得为燕阳神魂之强大所讶异。二人都是三级尊者,算是道族中的强者了,但是还没有在自己神识之中开辟单独的神魂领地的能力,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却做到了,他的神魂力量显然更强,超出了寻常三级尊者的水平。不过,若说他是二级尊者,镆铘、查干也不会相信,因为那样的强者通常情况下不会出现在这样的战场上。 或许是出于造物的巧合,总体而论,道、魔两族的高端战力大致相当,各个层级的高端武者各有对头,二级尊者或者二级魔主以上层次的武者都在虎视眈眈地隔空对峙,无暇分身降临各大战区。一旦哪一方二级以上的高端武者有所异动,另一方的对应者必定衔尾追随,不让他有甩脱的机会。因此,各大战区之中的统帅,最高层级便是三级尊者或者三级魔主。 在好奇心驱使之下,镆铘借助神识勾连,询问燕阳的来由。燕阳在紧张的神魂对峙之中分出一缕神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相告。 镆铘听罢,颔首说道:“燕尊者不远亿万里跨界前来,助我道族除魔,本尊这厢谨致谢忱!用神魂攻击你的,是魔族的两个三级魔主,分别叫做鬼鼬、拉疍。燕尊者不必担心,本尊跟查干尊者这便助你对付那两个鬼物。” 燕阳说道:“我刚才试了试,那两个鬼物的神魂攻击,我一时半会儿还撑得住。我倒是有个想法,要跟两位尊者打个商量。那两个鬼物被我纠缠住,轻易脱不了身,你们两位正可趁此机会去灭杀那些魔族,多杀一个是一个。若是两个鬼物反应迟钝,你们两位说不定能够把那些魔徒杀光。” 镆铘、查干对视一眼,说道:“你这个主意很好,不过如此一来,你倒是反客为主,成了抗击魔族统帅的主力,让我等心何以安!” 燕阳道:“生死关头,杀敌才是要务,谁是客谁是主打什么紧!” 查干说道:“燕尊者,咱们在这里说话,那两个鬼物会不会听到?他们要是听到了,你这个想法恐怕就难以实现了。” 燕阳说道:“我把他们拉进莲池,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听到。你们快去吧,我的莲池已经消耗了不少,再过一会儿他们说不定就挣脱出来啦!” “嗯,事不宜迟,那我们先去了,杀些魔徒之后再来帮你!” 镆铘说罢,连同查干一同退出燕阳的神识,将神魂回归本体,传一声号令,命军士们奋力杀敌,随后一马当先,虎入羊群般直冲魔徒的队伍而去。 一时之间,喊杀声四起,兵戈交并之声大作,道魔两族战士混战在一起,越来越多的魔气充斥在空中,遮蔽了日光。 第三百五十一章 惊慌的炼丹师 道魔两族混战之时,魔族往往会释放出大量的魔气,一则是为了利用魔气来魔染道族,二则也是本性使然。归根结底,魔族的力量之源便是魔气,同等级的魔徒,越是用力,所释放的魔气越多。越是高阶魔徒,释放魔气的能力越强。大魔主级别的魔徒,若是不加控制,稍一用力,身周的魔气便会遮天蔽日。等级越高的魔徒,所释放的魔气腐蚀性越强,便是道族三级尊者,在大魔主释放的魔气面前也毫无抵挡之力。 因为此故,每次大战之前,道族战士都要服用驱魔丹。饶是如此,稍有不慎,也会被魔族高阶武者魔染。而一旦被魔染,便会变身魔徒、迷失本性,成为道族的敌人。 是以道族武者对驱魔丹的需求量甚大,每个战斗大队都有数量不等的炼丹师随行。而魔族知道这是道族的软肋,往往派出特遣队专门击杀道族的炼丹师。同时,对炼制驱魔丹所需要的药物,魔族也想方设法加以控制,或是派重兵守护出产药物之所,或是将药物进行魔染。如此一来,道族便不能及时采到炼制驱魔丹所需要的药物,即便能顺利采到,那些被魔染的药物也不能使用。而在大战之中,道族一方还要分派相当数量的兵力保护自己的炼丹师。 由于魔族的破坏,道族的驱魔丹很多时候不敷所需。以燕中队为例,在奔赴黄墩战场的路上,古力奇就曾向燕阳提出过驱魔丹不足的问题。据古力奇所言,燕中队的战士每人所持有的驱魔丹仅剩下三五颗,再经历一两次大战恐怕就用完了。 燕阳知晓此情之后,自然感到有些头疼,决定待得解决了黄墩的魔族,便去设法弄些驱魔丹来。 这件事的困难在于,燕中队目前既没有炼丹师,也没有炼制驱魔丹的药物。盖因所有的炼丹师都由战斗大队掌控,中队级别的队伍不配备炼丹师,所以燕中队要有自己的专属炼丹师几乎不可能,只能通过特殊手段寻找。至于炼丹药物,寻找起来也并非那么容易,需要跟魔族斗智斗勇,做各种各样的较量。 眼下的黄墩战场是有炼丹师的,不过他们到底隐藏在哪里,燕阳并不清楚。那些人可谓战场上的宝贝,必定受到了严密保护,不会轻易被发现。 燕阳刻下想不了那么多,对付两个三级魔主的神魂攻击就够他受的了。鬼鼬、拉疍或许是怀着一击必胜、速战速决的心思,出手毫不留情,用足了神魂力量,有那么一段时间弄得燕阳头痛欲裂,好在四叶莲能够随着来袭力量的强弱自动作出反应,伴随着莲瓣的不停翕张,更大的神魂力量不断释放,那先前逐渐缩小的莲池重新扩张,其中的神魂力量逐渐充盈,燕阳的神魂感觉也逐渐舒畅起来,从痛苦区间进入了舒服区间。 不特如此,那充实的力量令燕阳不但能够抗衡鬼鼬和拉疍两个鬼物集合起来的力量,而且还有余裕将他们的神魂使劲勾咬住,不让他们轻易撤出。 其实,专注于跟燕阳进行神魂较量的鬼鼬、拉疍,对战场上的形势并非一无所知,偷眼瞄到镆铘、查干对魔族武者畅快击杀的情形之后,他们暗道自己上了燕阳的当,原本是打算撤出跟燕阳的神魂纠缠的,怎奈燕阳的神魂力量甚为强大,而且具有很强的咬劲,死死扯住他们的神魂不放。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如果硬性把神魂撕扯出来,就肯定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 撤出来会受伤害,不撤出来自己的属下便会任由敌方屠戮。此时此刻,鬼鼬、拉疍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若是能够通过神魂交锋尽快击杀燕阳,牺牲一些属下倒也是值得的,可是现在看来,不但不能尽快击杀燕阳,而且时间一长说不定会被对手反杀。盖因他们均感到燕阳的神魂力量不但强大而且似乎很有后劲,那波浪般的攻势如汹涌的潮水延绵不绝。每一个波浪袭来,他们的神魂都被挤压得有些痛楚,这绵绵不绝的波浪,弄得他们痛苦不堪。 是时候作出选择了。 短暂的交流之后,鬼鼬、拉疍以进为退,瞬间爆发出一股大力,把燕阳的神魂逼退。趁着这一间隙,二人同时将神魂抽离出来。 燕阳被鬼鼬、拉疍玩的这个鬼花样惹怒,转而主动去寻找二人交锋,无奈二人极力躲避,反而将神识分别敷设向镆铘和查干。 正在大刀阔斧地击杀魔徒的镆铘、查干,感受到鬼鼬、拉疍的神识入侵,顿时吃了一惊。他们的第一感觉,是燕阳在跟两个鬼物的较量中吃了败仗,或者是被两个鬼物击杀了,两个鬼物因此才能腾出手来对付他们两个尊者。 可惜了,那个外来的家伙太过自信,结果却被人家无情屠戮了! 怀着这种心思,镆铘、查干开始跟两个鬼物进行神魂交锋。
不过聊以欣慰的是,他们利用燕阳跟鬼鼬、拉疍交锋的空档,击杀了差不多两千多个魔徒,如果双方高层都无暇干预,道族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击溃魔族当无任何问题。 燕阳延伸出自己的神识,最终找到了两个鬼物的神魂所在,发现镆铘、查干已经跟他们干上了,于是决定不再掺和,继续进行击杀魔徒的举动。 东北隅的魔徒在燕中队的攻击下,又有不少人伤亡,尚有战斗力的已然不足五百人。燕阳几个横扫动作过后,那五百个顽强抵抗的魔徒又倒下了一小半。 接下来,燕阳带领雷恶地、桑无相等人奔赴其他角落,专拣魔徒密集之处出手击杀。一众魔徒固然魔性强悍,可是在燕阳一行人面前直如稻草人一般毫无抵抗之力,如同被收割的稻谷一般纷纷倒下。在击杀魔徒的同时,燕阳还注意吸收覆盖在空中的魔气,一爿天空随之变得清明。 不经意间,燕阳发现西南隅一个所在打得很是激烈,呼喝之声此起彼伏。纳罕之中,燕阳急速飞掠过去,但见道魔双方形成了一个团团叠叠、难分难解的战圈,战圈当中站着十余个战战兢兢的人。那些人似乎毫无战力,并未参与战斗,而是用惊慌失措的眼神观望着对战双方,有的人甚至连观望都不敢,径自把头埋在臂弯里。 燕阳几个扫荡,击倒上百个凶悍的魔徒,化解了魔族的攻势,而后跳进战圈,拉住一个惊慌失措的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不但不参与战斗,而且还胆小如鼠,吓成这个样子?” 那人被燕阳抓住的时候浑身一哆嗦,用半睁半闭的眼睛偷偷瞄他一眼,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们是炼丹师,只会炼丹,不会战斗的。” 哦,炼丹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老子正打瞌睡呢,你们就把枕头送过来了,很好,很好! 燕阳心中窃喜,但是表面上不露声色,出言安慰道:“莫怕,莫怕!不会战斗不要紧,有我在此,谅那些鬼物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嗯!” 说话之间,心思急转。他料道这场战争很快就要大胜了,凭借自己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到时候厚着脸皮跟镆铘讨要一两个炼丹师,说不定那个家伙能答应,但是鉴于炼丹师乃是稀缺人才,人家不答应也有可能。与其低三下四地请求,不如趁机想些别的办法。 想什么办法呢? 嗯,有了,就这么做! 拿定主意之后,燕阳故作关切地拍拍身旁炼丹师的肩膀,又把一只手放在炼丹师脖颈处来回摩挲一阵。 炼丹师不疑有他,只是认为燕阳对他表示亲近,实际上燕阳悄无声息地祭起了控魂诀,瞬间把他收为魂奴。 按照燕阳的想法,为了战后不必低三下四地向镆铘请求,自己现在不妨先收个炼丹师作为魂奴,探入他的神识得来炼丹配方,今后尝试自己炼制。在他看来,这是一条最短的捷径。 除了炼丹配方之外,他所需要的还有炼丹炉。 于是,他一边在这个炼丹师的神识之中搜寻炼丹秘方,一边开口说道:“把你的炼丹炉拿出来,我先给你保管着,以免不慎落到魔人手里。” 惊慌失措的炼丹师既然已经成了燕阳的魂奴,哪还有抵抗之意,乖乖地从怀里拿出炼丹炉,交给燕阳。 这一举动无异于行骗,燕阳生怕这个炼丹师以后向他索回炼丹炉,于是炼丹炉一到手便对炼丹师说道:“我且去杀那些魔徒,你安心在这里等着,魔徒们成不了气候,千万不要害怕!” 说话之间身体腾空,卖力厮杀起来。 这一战团中的魔徒,乃是发现道族的炼丹师聚集于此,奉上峰指令前来剿杀的,若非燕阳现身,他们差不多就要达到目的了,可是燕阳到来之后形势顷刻逆转,杀气腾腾的魔徒不但气焰不再如前嚣张,而且一个个如成熟的韭菜般被燕阳割掉,顿饭工夫过后仅剩了不足二百人。 剩下的魔徒见势不妙,纷纷四散而逃。 燕阳根本懒得追杀,这些逃命的家伙自有下方的道族武士对付。 解救了一干炼丹师,燕阳又四处寻找魔族密集之处,以便施以援手。 魔徒之中有聪明人,见道族有这等专杀紧密聚集的魔族武者的大能,于是急忙给同僚传讯,让他们分散开来。可是力量一分散,便给道族提供了更多的各个击破的机会,更难有效抗衡对手了。 此时此刻,不但魔族普通武者陷入了聚与散的两难困境,便是魔族统帅鬼鼬和拉疍也异常纠结。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他们的难才是真的难,并且是前所未有的难。 第三百五十二章 杀死拉疍 眼看着自己的属下像被割掉的韭菜般成片成片地倒下,鬼鼬、拉疍心如刀绞。他们焉能不清楚这是最初跟他们进行神魂较量的那个家伙干的好事,有心对那个家伙进行神魂压制,却是力不从心。如果撤出跟镆铘、查干的神魂纠缠,再次向那个家伙发起神魂攻击,又恐镆铘、查干趁机对魔徒大肆屠戮。 这种顾东顾不了西的尴尬处境,弄得他们至为窘迫。 黄墩战区,道族跟魔族各自投入了两个大队的兵力,每一方都有两万人,可是眼下,经过镆铘、查干和那个不知名的诡异家伙的轮番屠杀,魔族差不多有接近一半的兵力非死即伤,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任其发展下去,魔族兵力迟早会被杀戮殆尽。 这等可怕的后果,绝对是他们难以承受的。 魔族自从二十年前占据优势、从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以来,已经没有整建制的大队被全歼的先例,连整建制的中队被全歼的事例都没发生过,倘若黄墩战区的这两个大队被道族全歼,必定会引起全族震动,高层注定不会轻易饶过他们两个战区统帅。 开战之前,他们信心满满,并且像其他战区一样,专门成立了特遣队,去寻找和击杀道族的炼丹师,斩断驱魔丹的来源,以使道族空自消耗尽现有的驱魔丹之后在战斗中被墨染。几乎每个战区,魔族都不急于跟道族拼杀,在小打小闹的僵持中消耗时间,在一定程度上便是为了耗尽道族的驱魔丹,从而让道族丧失防止魔染的保障。鬼鼬、拉疍在黄墩跟道族对峙,打的也是这样的算盘。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算盘打错了。 如果不出意外,那样的盘算自然没错,可是一旦出现像燕阳这样的搅局者,事情很可能瞬间反转,朝着有利于道族的方向发展。 早知道有搅局者这样的意外因素,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全力进攻呢,虽然胜负难以预料,但是魔族无论如何都不会吃太大的亏。 想到这里,鬼鼬、拉疍不由有些后悔。 而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尽快阻止道族强者那一边倒的屠杀。 神识交流之后,鬼鼬、拉疍决定撤出跟镆铘、查干的神魂缠斗,前去与燕阳等道族强者进行面对面厮杀。 镆铘、查干跟两个鬼物苦苦纠缠,消耗了不少神魂力量,均感到有些疲惫,倏然察觉两个鬼物撤出神魂纠缠,当即感到轻松下来。不过,战场上拼杀正酣,他们不认为鬼鼬和拉疍就此罢战,而是另有诡谋,是以百倍警惕地关注着两个鬼物接下来的举动。 果然,他们看到鬼鼬、拉疍撤出神魂纠缠之后,直扑燕阳所在的方向而去。按照以往的惯例,两族交锋,统帅之间都是神魂对峙,从无肉身搏杀,是以他们看到鬼鼬、拉疍这般举动,不由感到讶异。 而后,他们迅即意识到,鬼鼬、拉疍这是急红了眼,不惜破釜沉舟了。 将心比心,如果道族一方被魔族恁般无情屠戮,道族统帅也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所以,对两个魔主那看似鲁莽的举动,他们倒是能够理解。 眼下他们更多的是担心。 那个素未谋面的燕阳,从混沌界来到伏魔界帮助道族除魔,献身精神令人敬佩,可是不知道他的肉身修为究竟如何、面对两个魔主的夹击能否从容应付。须知魔主们不但神魂力量强大,而且肉身力量更为强悍,在近身攻击中所释放的滚滚魔气绝非普通武者所能抵挡,与之对战者稍有不慎,不是肉体受伤,就是被魔染,危险极大。如果那个燕阳肉身力量不是足够强大,那么下场就会极其悲惨。不特如此,一旦他被两个魔主联手魔染,便会临阵倒戈,这对道族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鬼鼬、拉疍之所以做出破釜沉舟的举动,用意大概在此。 当此之时,镆铘、查干即便马上动身前去助力,只要燕阳挡不住两个魔主蓄势已久的三板斧,也难以顺利挽回危险的局面。 死马权当活马医吧,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镆铘、查干毫不迟疑,向燕阳所在之处急掠。 当两个魔主杀气腾腾地飞临的时候,燕阳已然停止了对下方魔徒的杀戮。总算起来,应该杀了上千人,可以说收获不小。心满意足之中,燕阳往更高处飞行一段,静静地等待着鬼鼬和拉疍。 他知道,接下来的肉身搏杀必定异常激烈,如果在低空决战,所产生的气流波动固然会殃及魔族,同时也会殃及道族,而道族战士的生命都很珍贵,他不愿意他们的性命受到无辜伤害,而在更高处决战就不存在这一问题。 鬼鼬、拉疍察觉到了燕阳的意图,暗道这个家伙心思恁般缜密,应该不是好对付的对手,可是再不好对付,己方以二敌一,在进攻招式之中裹挟着浓郁的魔气,估计这个家伙也会连连吃灰。
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思,鬼鼬、拉疍分别来到燕阳前后两侧,形成夹击之势,一出手便是压箱底的杀招。 鬼鼬所祭出的招式乃是迷雾散,出招之前先是释放出能够扰人眼目的魔气,令对手看不清他的来袭方位。出道以来,他虽然没有跟三级尊者以上的道族武者交过手,但是闲暇之时跟魔族同僚切磋,迷雾散这一招式往往每击必中,在眼花缭乱的迷雾面前能够躲开的人少之又少。 不同于跟同僚切磋之时的未尽全力,鬼鼬此际施展迷雾散这一杀招,乃是用了十成的功夫,没有任何保留。他一开始就动用全力,并不是因为把燕阳当成了一个难以对付的对手,而是打算尽快灭杀燕阳,最不济重伤燕阳,以便转过头来对付前来增援的镆铘和查干。他虽然无暇顾及镆铘、查干当下的动向,但是料定二人注定会过来支援燕阳,如果不先把燕阳解决掉,届时己方以二敌三,那就彻底被动了。 与此同时,拉疍也使出了自己拿手的功夫小魔天。这小魔天其实并非拉疍的独门功夫,乃是魔族三级魔主以上武者的共通功夫,但是拉疍在习练这一功夫上花了很多心劲,较之其他三级魔主有更深的参悟,在基本功法的基础上创制出了一些独特的细微招式,寻日在跟同僚的切磋中屡战屡胜。 面对两个魔主的前后夹击,燕阳当即祭起冠玉金刚中的鬼魅神功予以还击。他的正面是鬼鼬,当鬼鼬使出迷雾散招式的时候,他一开始感觉有些眼花缭乱,可是而后金刚伏魔咒中的透视功能瞬间启动,让他把鬼鼬那在一般人看来极其诡异的招式看得一清二楚。 当鬼鼬兼具凶狠和得意的面庞随着招式推进的时候,燕阳蓦然发动,伴随鸠摩罗和玻特调制出的撼人心魄的音乐,燕阳全身如陀螺般急速转动,手足连点,次第在鬼鼬和拉疍身上留下一个个击打的印记。 这等鬼魅一般变幻莫测的功夫,不但把鬼鼬、拉疍打懵了、看懵了,而且把急速前来支援的镆铘、查干看懵了。 这是什么劳什子,不但出手如风似幻,而且带着响动! 下方作战的道魔两族战士听到响声,也在激烈的拼杀间隙偷偷抬头往上看,好像看什么稀奇的西洋景。 见鬼鼬、拉疍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镆铘、查干悬停不动,一边观看一边静静地参悟燕阳的招式。 乖乖不得了!适才还劳心费力地担心人家抵受不住两个魔主的攻击呢,操错了心呀!看这个架势,再来两个魔主,恐怕也不够人家打。这般疾风暴雨般的任性捶打,谁人受得了呢! 哎呀,要是我伏魔界的尊者们都有这样的本事就好了,可惜! 二人有心参悟燕阳的招式,想从中学得一招半式,可是忍不住心中的艳羡,顾自胡思乱想,竟然从头到尾都没看清燕阳所施展的到底是什么招式。 等到稍稍静下心来,那边已经打完了。 二人瞪眼细瞧,发现鬼鼬、拉疍一死一伤——伤的是鬼鼬,死的是拉疍。 受伤的鬼鼬尚能勉力悬停在空中,死去的拉疍则直直坠落在地上,落在被燕阳收为魂奴的那个炼丹师身旁。 看到鬼鼬已经没了出招的能力,燕阳停下手,不屑地说道:“嘁,这么不经打,还自动送上门来,简直是不知所谓!” 听罢燕阳的嘲弄,鬼鼬差点把鼻子气歪了,不过不敢回嘴,只是瞪着不甘的眼睛默默瞧着燕阳。 “好了,这边的事情我也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处理吧!”燕阳拍打着双手,似乎要拍掉手上的灰尘,扭头对镆铘、查干说道。 二人闻言一怔。怎么,这燕尊者这般洒脱,打完了就要走?帮了这么大的忙,再怎么说也应该叙谈叙谈、容我们说声感谢吧?再者说了,你把两个三级魔主杀了一个,却留下另一个,教我们两个人如何处理是好?要杀你就干脆把他们全杀了,要不杀就把他们两个全都留下,你这杀一个留一个,分明是给我们留了一个难题呀! 他们二人之所以这么想,乃是因为在道魔交锋的战场上,道族三级尊者每击杀一百个以上三级魔主,便能自动晋升二级尊者,是以每个三级尊者都千方百计想斩杀三级魔主以尽快晋级。对于三级尊者来说,要斩杀上百三级魔主,那是几乎不可能办到的事,因为任何一个三级魔主都不是那么好杀的,何况现在道族在战略全局上占据颓势,不被对方斩杀就不错了。可是一旦有机会,三级尊者们还是竭力为自己争取的。 不过,竞争归竞争,尊者们都会顾及道义,表面上还要做出谦让的姿态。而今镆铘、查干共同负责黄墩战区,如果有两个三级魔主可杀,那么他们可以平均分配,一人杀一个,可是而今燕阳却只给他们留下了一个魔主,这自然让他们感到很是难办。 第三百五十三章 采药 “燕尊者,”镆铘皱眉说道,“这个鬼鼬是您打伤的,还是请您把他杀了吧!” 权衡过后,他认为无论是他还是查干,谁杀鬼鼬都不合适,一人动手,另一人必定会心存芥蒂,所以还是燕阳来杀最好。 燕阳哪里晓得其中有那么多弯弯绕,口气决绝地说道:“我还有其他事要忙,还是你们杀吧,我懒得杀!” 查干道:“一事不烦二主,燕尊者既然打伤了他,就应该杀了他,我等岂能跟您争功!” 燕阳摆手说道:“这个鬼东西,老子看到他就烦,懒得杀,还是你们杀了为好!” 三个人彼此争来争去,其他人虽则感到奇怪,倒也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反倒是被燕阳打成重伤的鬼鼬心绪难平,心肝都要气炸了。 鬼鼬抱着一击必胜的决心与拉疍夹击燕阳,不但没把燕阳怎么着,自己一方反而落得一死一伤,结果已经够悲催的了。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鬼鼬并不感到多么恼恨,毕竟自己技不如人,出现这样的结果也算正常。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自己接受对方致命一击,身陨道消,所以,他已然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是,他万没想到的是,敌方三个高阶武者竟然在由谁来杀死他的问题上相互推诿,听他们的意思,其中有不屑,也有怕脏了自己的手的意味。对鬼鼬来说,这自然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鬼鼬因此越听越气,最终气得七窍生烟,再也不愿忍受这令人难堪的屈辱,暗中咬舌自尽了。 尚自争执的燕阳三人蓦然发现原本悬停在空中的鬼鼬不由自主地往下掉落,惊异之余急忙上前查探他的气息。 被滚滚魔气萦绕的鬼鼬,已然气息皆无。 魔族强者死亡之时,往往会释放出大量的魔气,盖因魔族的本源是魔,身死道消之际,本源彻底释放,自然会产生大量魔气,本源越强,魔气就越多越浓郁。鬼鼬怀着满腔愤恨自尽,有意释放更多的魔气来魔染道族强者,所以萦绕着他的魔气更为浓郁。 如果不加以清除,这些魔气固然对在场的三个尊者造不成实质性伤害,但是对周围的道族战士还是有影响的。 镆铘、查干对这些汹涌翻滚的魔气一筹莫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四处飘散。 燕阳则不同,确认鬼鼬死亡之后,只身扎入翻滚不已的魔气的中心,施展起自己的神通,开始吸收这些令人畏惧的气体。盏茶工夫过后,他的身影从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魔气之中显现出来。顿饭工夫过后,不但鬼鼬所释放出来的魔气消除殆尽,便是四周零零散散的魔气也像被施了法力一般向燕阳所在之处聚集,被燕阳吸入体内。 镆铘、查干把这一过程瞧在眼里,差点看呆了。 他们万没想到,并非魔族出身的燕阳居然有恁般吸收魔气的能耐。 这个家伙一下子吸收了这么多魔气,不怕被魔染吗?即使一时半会儿不会被魔染,当魔气集聚到一定程度以后,也难保不被魔化。 “燕尊者,”镆铘忍不住发出疑问,“您吸收了恁多魔气,不担心受到它的反噬?” 燕阳笑道:“镆尊者多虑了,这些肮脏的东西不但不会为害,还会成为我的养料,滋养我身体之中的特殊物质。” 查干惊异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燕尊者有这般出人意料的举动!照此推断,有朝一日,燕尊者定会创制出一些独特的驱魔术。一旦创制成功并且推广开来,那将是我道族对付魔族的最大利器!” 嗯,驱魔术?查干这个家伙虽然战力一般,可是脑子倒是比较灵活,提出了这样一个新奇的思路。老子先前只想着拓展一下炼丹术,现在看来那还远远不够,须得好好钻研钻研驱魔术。 转动一番心思,燕阳对镆铘、查干说道:“两位尊者,这里的魔族已经成为强弩之末,你们收拾起他们来绰绰有余,我就不再添乱了。接下来我要带领燕中队撤出战场,寻得僻静之地研究研究像驱魔术之类的秘术。” 镆铘说道:“燕尊者既然有其他要务,我等自然不好阻拦。不过魔族四处肆虐,燕尊者务必小心。另外,黄墩一战,燕尊者建立了莫大功勋,我跟查尊者必定禀明上峰,为燕尊者请功!” 燕阳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镆尊者不必刻意抬举。我这就告辞,祝你们大获全胜、再立新功!” 带领燕中队离开之后,燕阳根据镆铘、查干的建议,直奔地处西南的五蒙山。据镆铘所说,五蒙山草木葱茏,应该有大量可以炼制驱魔丹的药物。不过,那个地方虽然没有魔族驻守,但是一应草木都已经被魔染,用那些药物炼制的驱魔丹不但没有驱魔功效,反而具有魔染功能,对道族来说等于毒药。
而对燕阳来说,这倒不是什么问题。由于他能够吸收魔气,所以只要他对那些所能采撷到的药物上的魔气进行吸收,就可以用它们炼制驱魔丹了。 行路之际,燕阳反复回味从炼丹师神识之中攫取来的丹方和炼制方法,直至把它记得滚瓜烂熟。对自己成功炼制驱魔丹,燕阳信心满满,把玩着怀中的炼丹炉的时候,他甚至发出了不经意的微笑。 多少年来,无论是魔族还是道族,都没有一个中队单独行动的先例,所以古力奇在燕阳带着队伍脱离黄墩战场的时候很是担心。燕阳看出了他的心思,大声说道:“你们不必担心,魔族经过坟疃、黄墩之战的败绩,已经有些心惊胆战,便是知道咱们燕中队的行踪,也必定不敢分兵来战。咱们越是不避行迹、堂而皇之地行动,他们越是怀疑咱们这是诱敌之计,越发不敢贸然发难。” 燕中队成员一开始都怀着跟古力奇同样的心思,对单独行动有些畏惧,听罢燕阳这一番话,方才稍稍放下心来。 果如燕阳所说,燕中队一路甚是畅顺,没有遭遇任何魔族队伍的围追堵截。 两日之后,燕中队来到五蒙山下。 远远看去,五蒙山很是巍峨壮观,半山腰处的白云像玉带般缭绕着山体,白云之上的山峰彻底裹在云层之中,看不出丝毫轮廓,给人一种朦胧之美。 燕阳见状,并未赞美这里的景色,反而叹道:“青山白云,原本是清明气象,不意居然遭遇魔族荼毒,变成了令人畏惧之地,唉!” 雷恶地接话道:“主人发恁般惋叹,奴才猜测其中蕴含常人难及的青云之志,不彻底铲除魔毒誓不罢休,看来我等须得在这伏魔界长期驻扎了!” 燕阳颔首:“除魔铲毒确非一朝一夕之事,咱们须做长远打算。不过在我看来,魔族虽然猖狂,但是必定有其软肋,只要找到它的软肋所在,说不定就能够轻松击破。若是按部就班地来,只好旷日持久地拼杀了。” 桑无相道:“尊者所言或许不差,只是这么多年以来,道族都在寻找魔族的软肋,迄今为止却一无所获。这般说来,即便魔族有什么软肋,那也十分隐秘,不容易寻找。” 燕阳说道:“事在人为,只要有恒心,便没有办不到的事。在这种事情上,道族为传统、固有的观念所束缚,基本上没什么优势,反倒是像我这样的外来者,凡事没什么条条框框,有时候可能更容易取得突破。” 说罢,让燕中队成员在山下等待,自己带着雷恶地和伏魔战队成员上山。 除了采集过蛤蟆牯之外,他此前基本上没有跟药材打交道的经历,但是通过与被他收为魂奴的那个炼丹师的神识交流,他已经对炼制驱魔丹所需要的各种药材的形状、性状和作用完全不陌生,因此辨认炼丹用的药材没有任何问题。 在上山的过程之中,每当遇到一种怀疑是药材的植物,他便尝试调用金刚伏魔咒来辨认。或许是金刚伏魔咒所收录的大能之中有熟谙药材的高手,他的每一次尝试都能得到预想的结果,沿途又认识了许多新的药材。 他因此至为得意:如此下去,自己很快就成为药材专家了,将来能够成为等级甚高的炼丹师也说不定。 五蒙山乃是一座大山,山势有的地方比较平缓,有的地方则很是陡峭,需要花费很大的气力向上攀爬。燕阳此行的目的志在采药,并非爬到山顶欣赏风景,所以他跟雷恶地一行人先是绕着山脚转圈行走,发现合适的药材便采集下来。转了一圈之后,炼丹所需要的三十几味药材已经采到了二十多味,不过表面看去,这些药材枝叶都有些发乌,显然是被魔染了。 走了一圈,众人都感到有些疲累,于是坐下来休憩。 燕阳却闲不下来,把采集到的药材收集在一起,动用再生树的力量吸收附着在其上的魔气。 起初,随着再生树对魔气的吸收,那些药材上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着,渐渐变得不那么发乌了。可是,跟神识中的药材颜色一对照,燕阳发现两者之间还是有一定差距,神识之中的药材颜色发亮,而眼前的药材则完全缺乏亮色。 他的第一个感觉,是这些药材经过魔染之后,即使魔气被彻底清除,也变不回原先的颜色了,就像被杂质污染过的水,即使把那些杂质都清除掉,那水也变不回原先的清澈一样。 可是再仔细一想,又认为事体不一定这么简单。药材不是人,内里的构造跟人不一样,说不定一些部位极易藏污纳垢、深藏在其中的魔气不易被抽取呢。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用这些药材炼制出来的丹药就仍然是毒药,不能作为驱魔的药物使用。 第三百五十四章 炼丹 这人命关天的事体非同寻常,须得万分小心。 既然用吸收的办法没法吸干净药材里头的魔气,那就只能别寻他法了。 愁眉苦脸思索一阵,燕阳一拍脑袋,面露喜色。 一旁的雷恶地等人见状,以为燕阳寻找到了彻底驱除魔气的方法,表情也都变得轻松起来。 众人目不转睛地观察,看燕阳究竟想到了什么办法,却见一会儿工夫之后,燕阳周身透出隐隐的淡红色气体,手掌处那淡红色气体较为浓郁。 被红色气体笼罩的燕阳活动着双手,在采集来的药材上摩挲着,每一棵药草都不放过。摩挲期间似乎漫不经心,摩挲过后却又全神贯注地盯着查探,查探完毕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雷恶地等人对燕阳身上冒出淡红色气体只是感到诧异,却不知道燕阳百般无奈之中灵机一动,打算尝试一下用魔气转化成的丹气来彻底驱除药材中的魔气,那些淡红色的气体正是燕阳为了驱魔所释放出的丹气。一开始,那些丹气都是粉红色的,时间一长,又幻化出了更多的颜色,包括淡红色、橘红色、柚红色、大红色等,每种颜色的丹气效用都不尽相同。经过仔细揣摩,燕阳认为这淡红色用于净化药材最为合适。 一经尝试,果然收到了奇妙的效果,经过丹气净化的药材颜色变得鲜亮,甚至比神识之中用以对比的药材颜色更为鲜亮。燕阳由此意识到,被净化的药材不仅魔气全无,而且由丹气增加了营养,炼制成驱魔丹之后其功效应该更为强劲。 成功驱除药材中的魔气,令燕阳联想到了镆铘所提及的驱魔术。对他来说,利用再生树所形成的丹气驱除药材之中的魔气,跟驱除人身体里的魔气一样,都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因此可以说,他已经掌握了驱魔术。可是对付魔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千千万万道族战士的事情,仅仅一个人掌握的驱魔术,自然也是驱除魔毒的法术,但是对整个道族来说却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有当这一法术被道族战士普遍掌握的时候,才具有真正的意义。 而如何创制出使道族战士普遍掌握的驱魔术,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问题,燕阳琢磨一阵以后一无所得,只好暂且放下,不再考虑。 再沿着五蒙山绕行一圈,燕阳把炼制驱魔丹所需要的药材都采集齐了,于是拿出炼丹炉来开始炼丹。 炼丹需要丹火,不过对丹火的要求不高,点着柴火在炼丹炉底下烧就可以。山上有得是枯木衰草,柴火来源不成问题,其中关键的是对火候的把控,必须先用小火让药材升温、融合,再用大火糅炼药性,最后用小火温润丹性,如果把握不好,炼出的便是没有任何功效或者功效大打折扣的坏丹,最坏的结果是把药材烤糊了,变成废丹。 燕阳此前没有炼制丹药的经验,空有自信,但是炼丹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委实需要一定的经验,所以前几次炼制均不成功,炼出的都是废丹。二十次之后,炼出的仍是坏丹。 这样的结果,关乎的不仅是成败,还有脸面。自信满满地炼丹,好几十次都没炼成,若是没人知道倒也罢了,偏偏雷恶地、桑无相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这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弄得燕阳脸上很是挂不住,脸色越来越阴沉。 而如果就此放弃,自己的颜面势将荡然无存,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 好在采来的药材足够再来几十次尝试,不存在原料不够的问题。 饶是如此,燕阳还是命令古力奇带着他的中队照着采来的药材,分头上山采集,自己则继续原地炼丹。 为了保证成功率,再次炼制的时候,燕阳在丹火的运用上加了点自己所释放出的丹气。 那丹气从粉红色到大红色,蕴含着不同的热量,粉红色蕴含的热量较低,大红色蕴含的热量最高。虽然柴火的热量不太好控制,但是丹气的热量是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的。 这一次,燕阳还减少了所炼制的丹药的数量,从原先的一炉三十颗减到了十颗。 关火之后,静静等待片刻,燕阳打开丹炉,一股清香的气味顷刻间弥漫在空中。 “成了!”桑无相满面含笑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成了?”燕阳心情仍有些忐忑,惴惴不安地问道。 桑无相笑道:“我先前服用的驱魔丹,就是这个味道。不过,那都是放置已久的丹药,闻不到气味,可是吃到嘴里的感觉是这样的,掰开来闻闻也是这个味道。” 傉檀、利鹿孤等人也纷纷表示这就是驱魔丹的味道。 雷恶地说道:“恭喜主人成功变身炼丹师!” 燕阳笑道:“如此说来,我又多了一门谋生的技艺呀!为了一炮打响,看来我得多炼制一些丹药了。” 桑无相道:“丹不厌多,你炼出来多少,我们道族就收购多少。你或许不知道,炼制丹药,在战场上是计入战功的,当战功积累到一定程度,主事者会颁赐适当的奖赏。”
“嗯,这的确是个生财之道。”燕阳心情大好,“我个人倒是不在乎什么赏赐,可是燕中队应该在乎。我是个空手财神,没什么东西奖赏他们,那些统帅们手里有货,还得从他们那里争取。” 说罢此话,燕阳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问桑无相道:“对了,桑长老,咱们伏魔战队在战场上属于什么水平?” 桑无相道:“论个人修为,我们这几个人都应该是一级武者,并且水平都在一级武者之上。古力奇作为中队长,便是一级武者,他的水平应该在我们几个人之下。” 燕阳笑道:“这么说,你们都应该算是特级武者。” 桑无相道:“没有特级武者这个说法,尊者以下的最高层级便是一级武者。” 燕阳说道:“定阶一级武者,这对你们来说很不公平。要我看,你们完全有资格定阶三级尊者。” 桑无相急忙摇头:“不是这么说。但凡尊者,都至少有金刚伏魔咒加持,若无这一加持,修为再高也只是普通武者,达不到尊者的层级。” 雷恶地插话道:“修为达到了尊者的水平,那金刚伏魔咒说不定会自动找上门来呢。” 桑无相道:“那就看机缘了。受天地之瓶的约束,尊者数量是有限的,只要现存的尊者满额,那就不会有人晋身尊者。魔族一方也是这样,只要现任魔主满额,就不会有新的魔主诞生。如果没有这一限制,道魔双方高层战力的平衡态势就会被打破,不会僵持这么多年而未分胜负。” 燕阳疑惑道:“可是我听说,只要击杀一百个以上的三级魔主,三级尊者便可晋身二级尊者,这又怎么说?” 桑无相道:“其实不难理解。那么多三级魔主死亡,天地之瓶必定出现更大的空隙,自然给尊者晋级腾出了空间。而因为这一空间的存在,魔主死亡之后注定不会满额递补,顶多递补一半。” 燕阳颔首:“明白了!看来这个世界的天地法则有些不同寻常,往往令人难以捉摸。” 炽磐笑道:“如果不是这样,您也不会从混沌界的君主变为伏魔界的炼丹师啦,哈哈!” 这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听炽磐提到炼丹师,燕阳又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停止了说笑,继续投身到炼丹的事情之中。 首次炼丹成功,给了他极大的鼓舞。接下来,他循序渐进,先是一次只炼制十颗丹药,十余炉过后增加到二十颗,三十炉过后增加到三十颗,直至达到炼丹炉的炼制极限五十颗。 望着那一颗颗饱满、清香的丹药,燕阳成就感爆棚,不由自主地拿起一颗丹药放在嘴里。那丹药竟然入口即化,根本不用咀嚼,入腹之后,产生一股令人舒适的暖流,在肠胃之中盘桓良久。 等到那股暖流消失之后,燕阳询问桑无相服用驱魔丹之后的感觉,得到的答复跟他服食之后所产生的感觉差不多,他这才彻底放了心。 古力奇率领一个中队的武者采药,效率很高,来回一趟,身边的空地都快放不下了。燕阳一边指示他们用储物袋把采回来的药材收集起来,一边兴致勃勃地继续炼制。 古力奇及其属下在道魔相争的战场上拼杀多年,还从未见识过如何炼制驱魔丹,这一回算是大开眼界,纷纷围在燕阳身边,饶有兴趣地观看着。 炼丹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炼丹师在炼制丹药的时候,闲杂人等不得从旁观看。这一则是为了保守秘密,不使丹方外泄,二则是防止炼丹师因为外人打扰而分心,导致炼丹失败。那些炼丹师们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是一个个骄傲得很,在一众武者面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无他,盖因武者们都要靠炼丹师的手艺存货,如果没有他们这些炼丹师,那么就不存在两族相争的战场了。所以,炼丹师们都极其受武者尊重,他们对打扰自己炼丹的武者也从来不会客气,轻则出言训斥,重则骂娘,被训斥的武者一般情况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此故,能够亲眼见到炼丹师炼丹的武者少之又少。而今一个中队的武者近距离观看燕阳炼丹,应该说是前所未有之事。 燕阳一边开炼,一边跟古力奇等人聊天,并不时询问他们的感受。 其中一个矮胖武者说道:“燕尊者,您不知道,那些狗屁炼丹师一向高傲得很,跟我们这些武者说话的时候都故意把头抬得高高的。有一回我尿急,无意中闯入了炼丹师休息的地方,让人家骂了个狗血喷头。那些炼丹师镇日装东装西的,故作神秘,弄得我们以为炼丹有多么了不起呢,现在看来一点都不神秘呀,哼!” 第三百五十五章 无底洞 另一个武者道:“神秘不神秘的,反正你不会炼。别看燕尊者炼起来好像玩似的,你要是去炼,一准炼砸了锅!” 旁边一个武者又道:“这话没错,如果人人都能炼,战队里养着那么多炼丹师干什么?神秘不神秘、重要不重要,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来。人家叫炼丹师,咱们这些人叫武士、战士,一个师,一个士,不就看出区别来啦!” 古力奇跟桑无相等人嘀咕一阵,听到几个武者的议论,回头跟他们说道:“你们知道区别,也就不简单。别看燕尊者炼制起来毫不费力,可是你们知道不知道,他在炼制过程中激发了身体里的丹火来控制火候,这一点别说你们,连我都做不到。” 众人听罢,不约而同地发出咦声。他们刚才只顾着看热闹,没注意看其中的门道,经过古力奇提示,静下心来察看,果然看到了燕阳动用丹气炼丹的情形,由不得啧啧称奇。 那矮胖武者说道:“哎呀,燕尊者持续动用丹气,得耗费多少体力啊,你看人家炼制了一个时辰都没休息。” 燕阳闻言笑道:“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我激发体内的丹气,消耗的不是体力,而是魔气。只要有足够的魔气供我吸收,我这样炼上十天半月都没问题。” 众人闻言,愈发吃惊起来,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作着各种各样的猜测,有的人向燕阳求证,想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燕阳或是点头或是摇头,未作详细解答。 驱魔丹越炼越多,先前大量堆积的药材几乎用罄,燕阳又命古力奇带人继续上山采药。 黄昏时分,约莫炼制了五千颗驱魔丹,燕阳方才停手,看着一颗颗油亮的丹丸,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可是炼制这么多丹药,体内的丹气都快用光了。他想,下一步须得投身战场,设法吸收尽可能多的魔气,以便将来炼丹时使用。 另外一个令他感到棘手的问题,是目前只有一个炼丹炉。如果有更多的炼丹炉,那么在同样的时间内就可以炼制出更多的驱魔丹,效率会大大提高。 这炼丹炉乃是特制的器具,只有技艺高超的炼器师能够打造,所以非常珍贵。燕阳估计,那个被他夺取了炼丹炉的炼丹师,必定会因为炼丹炉被人拿走而异常心疼,好在那个家伙成了他的魂奴,不至于亲娘祖奶奶地骂人。 天色渐渐黑下来,在山上采药的武者们陆陆续续地回来,准备进餐休息。 近千人的队伍,吃饭、睡觉都需要专人打理,好在古力奇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加之有雷恶地、桑无相等人帮着指挥协调,倒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吃饭之时,燕阳听到旁边有人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说伙计,你猜山顶上那个雾气昭昭的无底洞里头藏着什么宝贝?” 另外一人说道:“猜不透!不过,那个洞有些神秘,深不可测,纵使真有什么宝贝,应该也没有什么人敢去探底。” 再有一人说道:“那是,都说深山藏虎豹、下海探蛟龙,可是归根结底,有几个敢跟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虎豹、蛟龙觌面相遇的?便是吃了熊心豹胆也未必敢去!” 燕阳闻言,好奇心兴起,挪步来到几个人面前,问道:“我听到你们谈论什么无底洞,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那几个人面对燕阳的询问,当即扭捏起来。盖因他们都比较调皮,趁着其他人专心采药的工夫,撇下正事爬到山顶玩耍,在尖尖的山顶发现了一个被黑气笼罩的竖直向下的山洞,投下几块石头之后没听到任何动静,料定那个山洞极深,吃饭的时候谈论起来,不料被燕阳听到了。 此刻见燕阳过来询问,恐怕燕阳斥责他们不干正事,他们不由有些扭捏,但是又不能不作答,只好如实供述。 燕阳听罢,沉吟片刻,笑着说道:“嗯,那个山洞的确有些古怪,明朝我要上去看看,如果其中真的藏着什么宝贝,那就是我的了。” 几个人见燕阳不但不责罚他们,而且开起了玩笑,当即放松下来。其中一个说道:“燕尊者,在属下看来,洞里的宝贝可不易得。那个小洞很是狭窄,仅可容身,你要是个胖子的话还钻不进去呢,哈哈!” 翌晨,燕阳带着雷恶地和伏魔战队上山,登上尖尖的山顶,果然看到了那个山洞,实际情形恰如几个武者所说。 桑无相探头观察一阵,笃定地说道:“这个山洞里头的气体不是雾气,而是魔气。不知道魔族用了什么手法,将这些魔气灌进了洞里。” 什么,魔气? 燕阳一听这话,心中不由一喜。他昨日用丹气炼丹,体内的魔气消耗殆尽,正愁着如何补充呢,没想到这山洞里恰好有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欣喜之余,他也有些纳闷。按理说,若非被强大的外力牵引,这些魔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滞留在洞里,早就飘散出来了。而现在这些魔气既然长期滞留在洞中,那么其中必有牵引这些魔气、不让它不外泄的力量存在,或者说,这个山洞中存在异于常态的小环境。 究竟是什么造就了这样的小环境,如果不进去探一探,就始终是一个谜。 洞中有自己迫切需要的魔气,又有需要解开的谜,燕阳当然不想放过它,于是跟雷恶地、桑无相商量,打算只身进洞探查个究竟。 桑无相担心洞内隐藏着未知的危险,不愿意让燕阳进去。雷恶地性命跟燕阳紧密相连,自然更不愿意让燕阳轻易冒险。炽磐、傉檀、利鹿孤等人也纷纷加以劝阻。 但是燕阳那执拗的性子上来,众人又如何劝得动? 那洞口不足两人宽,燕阳只能竖直着身子下去。离洞口三五尺,便出现了浓郁的魔气。燕阳一边倾力吸收着魔气,一边缓慢深入。他感觉,这洞中的魔气,粘稠度似乎比其他地方的高,质感更强,吸收起来很慢。在吸收过程中,他感到神识之中的再生树发出了轻微的嗡鸣声,这是以前吸收魔气时从未发生过的现象。 能够吸收如此高浓度的魔气,燕阳却是无比欣喜。小试身手之后,他将来要炼制大量的驱魔丹,对魔气的需求无穷无尽,如果没有足够的高质量的魔气支撑,这一想法就很难实现,而这些魔气的存在,等于给瞌睡中的他递来了一个枕头,他当然要应收尽收,不留下一丝一毫。 越是高质量的魔气,吸收起来越是缓慢。顿饭工夫过后,燕阳方才深入山洞十丈有余,不过他并不着急,一边吸收魔气,一边回望神识,发现再生树在将魔气转化为丹气的同时,在树干旁建立了一个储存库,将转化好的丹气源源不断地放进储存库里。他看到,那储存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扩大着,并且还要继续扩张下去。 越往洞底深入,魔气越粘稠。燕阳揣测,到达洞底的时候,那魔气可能已经粘稠得化不开了。 围绕在洞口的雷恶地、桑无相等人,眼看着洞中的魔气一点点消失,心中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他们由此确认,洞中的气体确实是魔气,而不是其他什么不明气体。只要是魔气,就能被燕阳所吸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而如果是其他不明气体,特别是腐蚀性气体,则有可能对燕阳造成伤害。 虽则如此,他们依然担心燕阳在洞中遭遇其他不测,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便会大声询问燕阳状态是否正常。起初尚能听到燕阳的回应,可是后来就听不到任何回应了。 雷恶地以为燕阳出了什么岔子,情急之中想进洞打探。桑无相出言阻止道:“老雷还是稍安勿躁吧。燕阳没有回应,说明他已经抵达咱们的声音不能到达的地方,他的声音也传不出来,不是遭遇了什么危险。你的性命跟燕阳联系在一起,如果他遭遇了不测,你还能安稳地站在这里吗?” 雷恶地听桑无相这么说,只好收起自己的冲动,但是他的心始终悬着。 洞中的燕阳对外面的情形一无所知,顾自吸收着越来越粘稠的魔气。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探入得多深,燕阳蓦然发现一向平滑的洞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环形台阶,台阶上环放着五个乌亮的、比拳头稍大的圆球。 看到这些圆球,燕阳心中一喜:这些圆球表面恁般光滑,理应是仔细打磨过的,而不是这个山洞里自然生长出来的,这样的东西可能就是别人费尽心机藏在这里的宝贝!这么精致的东西,而且藏在这么隐秘、这么深的地方,说明它们价值非凡。 呀,这一回,老子可算是来值了! 燕阳虽然见多识广,但在三千世界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球形宝贝,他由此想到异域出异宝,每个界域都会产生有别于其他界域的宝物。譬如像四叶莲、再生树、七星竹那样的宝物,伏魔界不会有,可是眼前这样的球形宝物,三千世界也不一定会有。 怀着对这五个宝物的珍爱,燕阳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其中一个圆球,不料那圆球之中居然生出一股强大的反弹之力,硬生生地把他伸出的手弹了回来。 这是他娘的什么劳什子,竟然包含着这么大的力量! 燕阳满是惊诧和不解。 不过,圆球的这种异常反应,让燕阳越发认定这就是通灵宝物。它们如果没有灵性,就不会具有反弹之力,也就没什么价值了。具有灵性的宝物,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一般都不会让人轻易触动。就像四叶莲,他当初收取它的时候,那可是费了牛劲的,若非再生树和七星竹给力,都不一定收取得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悲催的鬼庅 认准了这是灵物,燕阳越发坚定了收取它们的心思,于是手上加力,再次向圆球触摸过去。 那圆球的反弹之力毕竟有限,被有所准备的燕阳轻松触摸到了。不过,触摸到之后,燕阳发现圆球产生了奇怪的反应,先前那股不大不小的推力竟然瞬间反转,变成了一股吸力,将他的手稳稳地吸附在圆球表面。 这种力量变向,若非有人操纵,便是灵物本身具有极高的灵性。现在这山洞之中只有燕阳,没有另外的人,这圆球不可能受人操纵,任何反应都是它自己作出的。能够发生这样的力量反转,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这个灵物灵性很高。 这样的宝物绝对具有收取价值! 燕阳判断,圆球将他的手吸附在自己的表面,必定有进一步的图谋,所以他耐心等待着,看看这件灵物到底想做什么。 那圆球把燕阳的手吸住之后,并未停止动作,旋即发出一股绵力,往外牵扯燕阳的气劲,不但牵扯他的肉身力量,而且在一定程度上牵扯他的神魂力量。 燕阳感觉到这一牵扯之力以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好你个小小的灵物,不甘心被老子收取也就罢了,反倒不知死活地来抽取老子的力量,难道还想收取老子不成! 气怒之下,燕阳不再客气,当即调运气劲跟圆球的扯拽之力抗衡。那圆球看似不起眼,牵扯之力也很是绵柔,但是力道甚大,燕阳调动了全身的力量方才跟它打个平手。无奈之中,燕阳不得不调动再生树和七星竹的力量,加强对圆球的收取之力。 如此一来,那圆球再也无法抗衡,在力量对比上彻底被燕阳碾压。燕阳感到,圆球当中所蕴含的力量透过其表面,如涓涓细流般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体内。当这些力量在体内消散之后,燕阳发现它分化出两种不同颜色的物质能量,一种是灰黑色的魔气一般的东西,被再生树炼化吸收,另外一种是赤红色的丹气一般的东西,径自窜入四叶莲之中,引得四叶莲发出轻微的嗡鸣之声。 燕阳见状,心中颇为疑惑。若说这些圆球是魔球,那么在一定程度上倒也名副其实,因为其中的确蕴藏着大量的魔气,不过那些丹气一样的东西又如何解释?若说它不是魔球,它其中又确实蕴含着大量的魔气。 怎生定义这些圆球,是个颇费脑筋的问题。 燕阳现在顾不上想这些,他想的是如何收取这些圆球。目前来看,圆球当中所蕴藏的两种物质力量,对他来说都有用,魔气可以转化为丹气,那丹气一般的东西既然能够进入滋养神识的四叶莲,应该是一种神魂力量,可能对壮大神魂有所助益。 圆球看起来比拳头大不了多少,可是其间蕴藏的力量却比想象的大,顿饭工夫过后尚未枯竭。在吸取过程中,燕阳感到自己的神魂力量稍稍有所增强,他估计那正是从圆球中抽取的丹气所产生的作用。 再过盏茶工夫,燕阳方才将第一个圆球的力量抽取干净。那力量尽失的圆球瞬间瘪了下去,最后化作一个微小的气泡在空中爆开,结束了自己的存在。 接下来,燕阳如法炮制,次第收取了其他四个圆球的力量。等到第五个气泡在空中爆开之后,燕阳感到自己的神识之中发出一阵嗡鸣,嗡鸣过后,神魂力量增长了一大截。 呀,原来这些圆球能够增强自己的神魂力量啊,这样的话,自己费这么大劲也算值了! 心满意足之际,燕阳蓦然听到洞中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动,警惕地四顾观察,发现洞中的魔气往下陷落了一大截,约有十丈左右。 他猜测,发生这样的变故,可能是因为自己收取了那些不知名的圆球的缘故。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洞中待了多长时间,但是估算起来已经差不多一天时间了,怕桑无相等人等得着急,于是纵身上跃,从逼仄的山洞里跳出来。 此时天色已黑,桑无相等人焦急等待着,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山顶上来回踱步,见燕阳从山洞里出来,急忙上前询问他遭遇了什么状况。 燕阳笑道:“洞中乾坤甚大,此行确有不少收获。不过花费了一天工夫,我还没能到达洞底,且待明日继续吧。” 听罢燕阳对洞中情形的详细讲述,雷恶地说道:“主人还是审慎些为好。今日遇到了那些诡异的圆球,明天有可能遇到更为诡异的物事,万一有甚不虞,不是耍处。” 桑无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正色说道:“我向日听尊者们议论,说魔族的根本和最大倚仗是什么乾坤球,燕尊者遇到的不会是乾坤球吧?” “嗯,乾坤球?”燕阳听桑无相这么说,立时来了兴致,“桑长老,那你快说说,那乾坤球到底是什么玩意!” 桑无相道:“关于乾坤球,我也只是听尊者们提起过,至于它到底怎样,却是完全不了解。”
燕阳说道:“那乾坤球既然是魔族的根本和倚仗,那就必定会被严加保护,放置在枢纽之地,不太可能散放在山野之中,并且无人护卫,所以,我所收取的那几个圆球,应该不是乾坤球。不过,从它们所释放的黑红两色能量来看,倒有些阴阳兼备、乾坤两济的意蕴。” 桑无相道:“我之所以把它们往乾坤球上联想,也是根据那分具乾坤意味的两色气体。多少年来,道族一直在打探乾坤球的秘密,意图从根本上毁坏魔族的根基,可是迄今为止,却是一无所获。诚如燕尊者所说,那乾坤球乃是魔族的看家宝贝,不可能散置于山野之中,我之所以这么联想,可能是因为对这件事情过于敏感了。” 燕阳摆摆手说道:“是乾坤球也罢,不是乾坤球也罢,老子既然遇到了,反正就得把它收取过来。今天的收获差强人意,希望明天有更大的收获。” 在山间休憩一宿,次日凌晨,燕阳早早地上山,继续探洞寻幽。 那山洞或许是有人专门开凿过,越是往下,洞径越宽阔,放置圆球的平台以下可容三人并排站立,已然比洞口处宽阔很多。 粗略估算,燕阳认为昨日已经探入洞内千丈有余,如果底下还有千丈之深,那么今天可能还是不能探底,因为越往下魔气越是浓郁、粘稠,吸收起来所需要的时间越长。 再深入两百多丈以后,燕阳吸收魔气的时候自己的神识之中渐渐出现嗡鸣之声。根据昨日收取圆球的经验,他判断这是吸收高品质魔气时的正常反应,因此并未感到惊异。 又深入了接近百丈,燕阳蓦然感到自己的脚下出现了一个硬物,试着用脚踩踩,感觉那个硬物像个人形,有头有尾的。他一开始尚自怀疑是什么喜欢吸食魔气的怪兽蛰伏在这里,生怕自己受到它的伤害,待试出那是个人形物之后,方才放下心来,料定或许是哪个附近的山民不小心掉进洞里丧失了性命。 把脚底下的魔气吸光,那个人形物暴露出来以后,燕阳翻转过那人的尸体,仔细辨认一番,赫然发现他竟是在坟疃战场上狼狈逃走的三级魔主鬼庅! 这个该死的鬼庅,怎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里? 坟疃战事结束以后,燕阳跟乌兰格谈起过鬼庅,知道鬼庅临阵逃脱,魔族高层肯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们都认为鬼庅从此以后应该隐居山野之中,如惊弓之鸟般度过残年。万没想到的是,鬼庅居然一声不吭地死在了这充满魔气的幽深山洞里。 这样的结果,其实比在战场上战死更悲催。 如果战死,魔族肯定把他认定为烈士,他的家人、亲戚会得到一定的封赏,能够光宗耀祖、满门风光。而逃脱以后默默死在这深井里,无论如何还是摆脱不掉贪生怕死的恶名,家人、亲戚也会承受不该承受的耻辱。 关键时刻的错误决定,造成的是截然相反的结果。 至于鬼庅死在这里的原因,燕阳揣测,鬼庅身为魔人,发现了山洞里的浓郁魔气之后,就像猫见了老鼠一般,忍受不住吸食的诱惑,毫不犹豫地投身其中,或许是在贪婪的吸食过程中吃得过饱,把自己撑死了;又或许是这魔气之中带有毒性,把他毒死了。 有毒性? 想到毒性,燕阳自己反倒吓了一跳。 如果这些魔气之中果然有毒性的话,那么自己吸取了那么多魔气,怎么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呢? 愁眉苦脸地琢磨一会儿,脑际灵光一闪,方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并且这滚滚魔气乃是由再生树炼化吸收,再强的毒性那再生树都消解得了。 暗骂一番自己糊涂,燕阳抛下鬼庅的尸体,继续吸收洞中的魔气。 神识之中,再生树旁已经堆积了几十个巨大的储存库,而且个个肚腹鼓胀,显然都储存满了。随着所吸收的魔气的增加,再生树继续建立储存库,把源源不断的魔气输入其中。 等到第三十八个储存库建立起来,燕阳满心欢喜地盯着那往储存库之中流淌的气流,心中越发欢畅。 孰料,便在此时,那原本绵延不绝的气流突然中断了。 回过神来之后,燕阳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先前萦绕着他的几乎化不开的魔气一扫而空,连半丝半缕都没剩下。 嗯,这么不经吸?老子还想再吸上三天三夜呢! 满足中故意发泄不满,其实是一种矫情,眼下四顾无人,燕阳难得地矫情了一把。 平复一下心绪,燕阳认真打量着约有四五人宽阔的洞底,发现除了身旁蜷曲的鬼庅的尸体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乌黑发亮的圆球。 第三百五十七章 乾坤井 那圆球矗立在洞底的正中间,精致程度一如洞壁平台上的五个圆球,不同的是它的个头甚大,球径约有四尺。 这种尺寸的圆球,即使不是灵物,无论在混沌界还是伏魔界,也是极其罕见的了。 令人惊异的是,这么大的圆球,居然还有个精致的底座,而且那底座上还镌刻着多种精致的纹路,只是那些纹路与常见的纹路不同,看上去比较奇怪。 经过桑无相多年的教导,燕阳认识许多伏魔文。他俯身绕着底座观看,想辨认一下那些奇奇怪怪的花纹之中是否包含着伏魔文字,最终发现那些花纹就是纯粹的花纹,没有任何字句。 再仔细观察一番,燕阳发现那石质底座竟是跟洞底的岩石连在一起的,那硕大的圆球似乎也是跟底座连在一起,并非分体设置。 在这么深的洞底,竟有如此巧夺天工的设计,着实出乎一般人的想象。 如果这个幽深的竖洞里从一开始就充满了那些粘稠、浓密的魔气,又如果这些设置是人工雕琢而成,那简直可以称为鬼斧神工了。 一边赞叹着,一边围着圆球转了几圈,燕阳试着触摸这个硕大的圆球。 不出所料,圆球所产生的反弹之力瞬间把他的手弹开很远。 这一反弹之力,自然比五个小球的反弹之力大得多。 而对于生性喜欢挑战的燕阳来说,越是这样,越能激发他征服这个大球的意志。 调动全身的气劲,铆足了力气,燕阳做一个深呼吸,双掌猛推,疾速拍向面前的圆球。 伴随着两种力量交汇所发出的轻微的嗡鸣声,燕阳的双手猛地拍落在圆球上。 甫一接触,燕阳便感受到了圆球发出的巨大的吸引力。那力量的强大完全超乎他的想象,顷刻间他的双手便被那股吸引力吸得生疼,浑身骨节咯咯作响,血流和经脉运行似乎也有些不受控制。 他倏然意识到,这圆球所发出的力量不是他所能抗衡的,如果不识深浅地继续下去,自己的下场可能比鬼庅还要悲惨。 于是,他奋力撤回自己的双手,无奈那双手就像长在圆球上一般,无论如何都撤不回来了。 几番尝试之后,燕阳只好放弃了回撤的打算,抱着些微的希望,开始跟圆球的扯拽之力较量。 当然,纯然依靠自身的力量,完全不是圆球的对手,只能动用所有的家底了。 诞灵草、七星竹、再生树、沾尘神莲,再加上鸠摩罗、袖珍玻特,全部被动员起来,参与这场他与圆球之间的生死较量。 之所以是生死较量,是因为燕阳已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就在他心思转换的那段时间,他感到自己的四肢百骸好像被重锤敲打一般疼痛难忍,而且神魂也好像被撕扯得有些变形,意识已经不像先前那么清楚。 他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离死亡肯定越来越近。 所以,他必须亮出自己的全部底牌。 调动了上述力量之后,他还尝试调动金刚伏魔咒。不知怎的,那原本不难调动的金刚伏魔咒此刻竟如藏匿起来了一般,根本没有任何回音。 面对圆球那无比巨大的力量,金刚伏魔咒或许是怕了,怕得连面对都不敢了。 底牌尽出之后,燕阳感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肉身和神魂的疼痛有所缓解。不过让他头疼的是,两种力量在交锋的过程中碰撞出了巨大的嗡鸣声,震耳欲聋,很是难以忍受。 他很想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那双手却被紧紧地吸附在圆球上,丝毫动弹不得。 他不由暗自思忖,自己这回彻底失算了,而失算的根由便是贪婪。世上的宝物甚多,有缘方能得之,无缘强求不得。自己已经收取了那么多宝贝,按说足可傲视群雄了,可是偏偏还是不死心,一见到新的宝物就想收取,昨天收取了五个小球犹不收手,今天又想收取这个根本不宜收取的大球,这等贪心不足蛇吞象的结果,注定很悲催。 胡思乱想之际,他蓦然感到一个游魂钻入了自己的神识,仔细看去,那游魂竟是死亡多时的鬼庅! “你死了这么长时间,早应该魂飞魄散了,来这里干什么?”燕阳指着鬼庅的鼻子怒斥道。 鬼庅愁眉苦脸,一副委屈的表情:“你以为我愿意来这里,我是被你强行拽进来的!” 啊,强行拽进来的?自己的那些底牌这么给力,居然把一个死亡已久的三级魔主的游魂拽了进来? 燕阳露出些微得意,笑道:“被老子拽进来,说明你本事不济,该服输就要服输,愁眉苦脸地干什么?” 鬼庅说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了你,你不愁眉苦脸?我一个魔族的魔主,却被你一个道族尊者收取了,这算什么事呀!”
燕阳傲然道:“魔族怎么样,道族又怎么样,还不是凭本事吃饭?你们魔族要是足够强大,你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既然被老子收取了,就应该乖乖听老子的、为老子效力,说那些废话没什么用,哼!” 鬼庅摊摊手,说道:“事已至此,当然是你说了算。我如果不听话,你一动念就能把我灭了。” 燕阳瞥他一眼,说道:“嗯,知道就好!我问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灵魂还存在?我可听说过,人死了,灵魂立马就会崩散。” 鬼庅皱眉道:“怪都怪这个特殊的环境,把人弄死了,却把人家的灵魂拘住,想跑都跑不了。” 燕阳颔首:“嗯,这个环境是很特殊,魔气那么充盈,拘住你的灵魂也正常。啊,对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又是如何死的?” “说起来很丢人,”鬼庅赧颜说道,“从坟疃战场逃脱以后,我漫无目的地游荡,来到这个地方,在空中飞翔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竖洞。落下来一看,原来是我们魔族的乾坤井!” 乾坤井?燕阳头一回听说这个词,颇为好奇,急忙催促鬼庅继续说下去。 据鬼庅讲述,伏魔界共有一百零八个大域,魔族在每个大域都设置了一个乾坤柱,以为在各个大域作战的武者提供滋养。每个乾坤柱都由乾坤球和乾坤井组成,乾坤球由魔族总坛掌控,并且由总坛通过特殊法门提供力量、充填魔气,乾坤井则承纳乾坤球所释放出的魔气,而这些魔气能够给所在大域的魔族武者提供源源不断的滋养。一旦某个乾坤柱遭到破坏,那么它所在大域的魔气滋养便会断绝。 坟疃、黄墩、吴家夼所在的大域是玄冥域,燕阳所在的这个乾坤井里的魔气便是玄冥域各个战场上魔族战士的滋养来源。 魔族之所以放心大胆地把乾坤柱设置在山野之中,并且无人守护,就在于乾坤柱本身具有极强的防护能力,道族强者即使发现了也破坏不了。乾坤井中那浓如实质的魔气,必定令道族武者望而生畏。乾坤球之中所蕴含的力量,也绝非一般的道族武者所能抵挡。而道族武者对乾坤柱知之甚少,便是发现了魔气充盈的乾坤井,也会认为这不过是被魔族灌注了魔气的山洞而已,不会深入探查。 鬼庅作为三级魔主,当然知道乾坤柱的存在,所以发现了这个竖洞之后大喜过望,立马扎了进去。他的想法很简单,乾坤井中的魔气既然能够隔空滋养所在大域的所有魔人,自然更能滋养投身其中的魔人,自己一头扎进去,肯定能够得到莫大的滋养,由此晋身二级魔主也说不定。倘能以此进阶,自己便可以重新杀回战场,砍瓜切菜般消灭道族武者,从而彻底洗却临阵逃脱的耻辱。 他这么做,理论上说没什么错。魔气是魔族生存发展的支柱,魔气聚集之地对于魔徒来说就像倦鸟栖息的老巢,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和天然的亲切感。尤其是像乾坤井这等魔气馥郁的所在,对魔徒来说具有更大的吸引力,魔徒们见了它,如果不似飞蛾扑火那样一头扎进去,反倒不正常了。 可是鬼庅漏算了一着。 魔气本身是有毒性的,只是对于魔徒们来说,自身以及同伴们所携带或者释放的魔气,其毒性在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他们平时对魔气中的毒性也没有任何感知。一则他们都是因魔而生,对适量的魔气毒性具有天然的免疫力。二则他们寻日接触的魔气都是经过稀释的,并非原始魔气。 而乾坤井中的魔气则属于原始魔气,气相浓郁粘稠,毒性较之稀释后的魔气更大。对于魔徒来说,吸收少量原始质的魔气尚无大碍。可是对于鬼庅来说,由于指望通过吸收大量的魔气进阶翻身,所以在吸收魔气时很是贪婪,恨不得把乾坤井中的魔气吸干。如此一来,吸进的大量魔气固然增加了他的底蕴,可是所积累的魔毒也令他难以消化、承受,起初是腹痛难忍,感到情形不妙之后挣扎着想从乾坤井中出来,无奈只要身在井中,每时每刻都要吸食更多的魔气,后来竟至腹痛得钻心,连活动一下身躯都变得十分困难。 一个三级魔主,就这样被魔毒活活毒死了。 燕阳听罢鬼庅的讲述,差点惊出一身冷汗。得亏自己自从吸取了七星竹和再生树之后,已经百毒不侵,又幸亏自己吸收的魔气都被再生树炼化成了克制魔气的丹气,不然的话,连三级魔主都能毒杀的原始质魔气,早就毒杀自己一百遍了。 鬼庅的讲述,泄露了魔族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一秘密甚至道族的高层都未掌握,可以说价值连城。如果在跟乾坤球的较量之中能够活命,燕阳打算设法把这一情报传递出去,好让道族高层尽快知晓。 第三百五十八章 收取乾坤球 不过,眼下有两件事亟须处理,还顾不上传送情报。 一是如何处置鬼庅的神魂。鬼庅死后,神魂被乾坤井封镇,无法崩散或逃逸,被燕阳无意中收取,存灭全在燕阳一念之间。燕阳若是打算让鬼庅的神魂彻底湮灭,只消动动念头就可以做到。最开始,燕阳原本是想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他作为道族的助力者,神识之中保留一个魔族三级魔主的神魂很不合适,本来是敌对的双方,不应该同体共存。 可是稍加琢磨,燕阳又犯起了犹豫。那鬼庅生前作为三级魔主,知晓魔族的许多秘密,留着他说不定还有大用,万一自己今后在跟魔族的争斗中遇到什么困惑,那就可以随时把他召唤出来答疑解惑。 思忖一番之后,燕阳终于决定先把鬼庅的神魂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这家伙既然成了他的魂奴,就定然不会再为非作歹,只能乖乖地待在他的神识之中随时听候调遣。 第二件事情,便是全力收取乾坤球。 那乾坤球不但力量巨大,而且灵性十足,是个非常不好对付的家伙。从他的手搭上乾坤球的那一刻起,生死较量便已开始,对燕阳来说,不收取乾坤球,自己就是个死。而对乾坤球来说,不征服燕阳,它便不复存在。情形如此,双方用力量和意志作生死较量,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燕阳被乾坤球那巨大的吸引力扯拽得肉身和神魂疼痛无比,甚至差点昏厥过去。后来,沾尘神莲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妙,主动将四叶莲瓣张开,释放出更为强大的神魂力量,燕阳的力量方才跟乾坤球的力量扯平,身上的疼痛感因此逐渐消失。 在力量对比上,燕阳即使没占上风,也已经不落下风。 但是,乾坤球作为灵物,所展现出的不仅是力量,还有灵性。在跟燕阳进行扯拽的过程中,它不时施展各种神通秘术,弄得燕阳只能仓皇应付。 乾坤球所施展的第一个秘术是老树盘根。它将自己所释放出的黑红两种力量凝聚在一起,幻化成一棵盘根错节的大叔,将燕阳周身包裹在交错虬劲的粗壮树根之中,而后收拢挤压,打算将燕阳挤压至死。 鸠摩罗和玻特见状,各自从再生树上摘取一片被丹气包裹的树叶,作为切割乾坤树的利刃,将那些裹缠住燕阳的树根一条条切断。 怎奈那树根被切断一条后又立马长出一条,怎么切也不见减少。忙得脚不沾地的鸠摩罗见鬼庅傻乎乎地站着观看,没好气地发出一通臭骂,喝令他赶紧帮忙。 鬼庅不敢还嘴,见样学样地从再生树上摘下一片树叶,加入切割乾坤树根的队伍。 三个人手忙脚乱地切割,终于盖过了树根生长的速度。一个时辰之后,鸠摩罗觑准机会,一刀斩向隐藏在树干底下的主根。这一刀切中了乾坤树的要害,那老树嘤咛一声痛叫,当即消失不见。 乾坤球受挫之后,马上施展又一个秘术——万马奔腾。那黑红两种力量幻化出的马匹,前赴后继地冲击燕阳的神魂,令燕阳的神魂产生轻微摇荡。 老树盘根和万马奔腾两种秘术,一个是以静制动,一个是以动制静,风格截然相反,却具有同样巨大的冲击力,考验着对手的神魂力量是不是强大、坚稳。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承受不住这连珠炮般的攻击。可是燕阳有四叶莲坐镇,神魂坚稳无比,这种意图通过动摇来摧毁神魂的招数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尽管如此,面对凶悍的攻击,也不能不尽力反击。鸠摩罗、玻特和鬼庅面向一匹匹袭来的骏马,不停地摘取再生树的叶子,掷向那不知死活的奔马,不放过任何一个。那愤怒嘶吼的奔马,被树叶击中之后,登时化作气泡爆开,消失在虚空之中。 这样的情形,燕阳在收取五个小圆球的时候见到过,他由此猜测,这些奔马应该是圆球抽取自己的部分力量所化,化出的奔马越多,它自身的力量就变得越弱。如果乾坤球将自己的力量全部化成了奔马,那么跟他抗衡的力量便会丧失殆尽。 因此,燕阳巴不得乾坤球幻化出更多的奔马,以便减少它被收取的阻碍。 或许是意识到这种大大耗费自身力量的攻击劳而无功,乾坤球收了奔马秘术,改而祭出更为强大的秘术——幻影重重。 这等秘术一经祭出,便令虚空扭曲错乱,对手无从分辨具体方位。乾坤球趁机发出密集的流星锤,分从不同方位攻击对方要害,以期在对手毫无招架之力的情况下建功。 面对幻影,若无透视神通,便只有挨打的份儿。燕阳修为虽高,但是所修炼的武功之中并无透视之能,偶然展现的透视能力,都是借助金刚伏魔咒实现的。偏偏那金刚伏魔咒在面对乾坤球的进攻时隐匿了起来,燕阳怎么调都调不出来。
是以当幻影重重袭来的时候,燕阳很是手足无措,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胡乱抵挡,无奈抵挡的位置都不对,身上瞬间挨了不知道多少流星锤的击打,发出钻心的疼痛。 百般无奈之际,他打算动用鬼魅神功这一进攻招式来加以抵挡。 正要启动,他蓦然感到金刚伏魔咒偷偷露出一角,上头所记载的正是透视功法。燕阳顾不得许多,急忙用力将它拉出来,当即感到自己可以运用透视功能了。 在透视眼的辅助下,那些袭来的流星锤被燕阳看得一清二楚。他一边躲避,一边凝聚神魂力量奋力还击,将那些流星锤击落大半。 这个时候,鸠摩罗、玻特和鬼庅已经帮不上忙了,燕阳所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的力量。 鸠摩罗倒是没忘了为他鼓劲:“乱花容易迷人眼,燕小子,你可一定要小心,不要着了人家的道!” 燕阳怒道:“你个没用的家伙,别说这些风凉话了!还乱花迷人眼呢,我看是迷了你这个老家伙的眼,老子看得清楚着呢!” 鬼庅说道:“燕尊者,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托大。我听说这幻影重重乃是魔族至高武者的神魂秘术,一般人很难抵御,你不过是个三级尊者,还是小心为妙!” 玻特亦道:“是极是极,这等秘术贫家绝对抵挡不住,你纵使能够勉强抵挡一阵,最终的结果还是不好说,小心些总是没错。” 这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差点把燕阳的鼻子气歪喽。恼恨之中,燕阳手上加力,引导三个流星锤分别向三人击去。三人见势不妙急忙躲避,堪堪躲过流星锤的打击,吓得不敢吭声了。 顿饭工夫过后,燕阳应对流星锤袭击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一干流星锤不是被击落就是被击回,倒过头去反击乾坤球。 这幻影重重乃是乾坤球所能运用的最后手段,眼见奈何不了燕阳,只好作罢。 经过三种秘术的消耗,乾坤球的力量大幅度消减,在跟燕阳的较量中已然处于下风。力量不如,秘术无效,乾坤球黔驴技穷,被收取已是迟早的事了。 欣喜之中,燕阳仔细察看自己的神识,发现红黑两色储存库堆积如山——看来吸取的魔气和丹气超出了再生树的炼化能力,再生树只好先将它们储存起来,容待以后慢慢炼化。 鸠摩罗、玻特和鬼庅闲来无事,将那些储存库摆放开来。粗略看去,如果每个储存库都是一个房屋的话,那么众多储存库俨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城镇。 这一回,自己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呀! 燕阳对此次的收获甚为满意,这么多东西虽然是拿命拼来的,可是总归是值了。 再看那莲瓣怒张的四叶莲,燕阳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嗯,好伙计,你这回立了大功,老子要在功劳簿上给你好好记上一笔。” 那莲瓣轻微摇曳着,似乎是对燕阳嘉勉的回应。 不知道多了多长时间,燕阳感到乾坤球抗拒收取的力量变得十分微弱。他料道收取工作可能即将完成。 然而便在此时,他倏然感到乾坤球之中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嗯,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强弩之末,怎么还有这等强大的余力? 错愕之中,燕阳急忙调动自身力量与之抗衡。 与此同时,他不由进行各种猜测,仔细忖量这股力量的来源。 如果说这股力量是由外界输入的,那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毕竟这乾坤球的基座跟山体基岩相连,说不定它连通着外界的力量通道,能够随时接收外界力量的补充。可是瞬间输入恁般强大的力量,只有超级大能才能做到,而具备这一能力的恐怕只有坐镇魔族总坛的那些大佬了。 真要那样的话,乾坤球或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力量,自己收取乾坤球的企图可能就会因此化为泡影。 想到这里,燕阳有些不寒而栗。因为,一旦不能成功收取乾坤球,那么自己反而会被乾坤球收取,自己注定会葬身于此。 他宁愿相信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这股力量不过是乾坤球于回光返照中,凝聚剩余的力量发出的垂死一击。很多时候,残余的力量往往蕴含着超乎想象的能量,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他一边跟那突如其来的力量较量着,一边祈祷着,希望上天加以垂顾。 兴许是祈祷的力量起了作用,那股力量被慢慢消化之后,再没什么后继。某个时刻,当一声巨大的嗡鸣响过,燕阳感到那硕大的乾坤球滚进了自己的神识,而后渐渐萎缩,最终被再生树吸收。 这是成功收取了么?燕阳有些将信将疑。 第三百五十九章 晋身二级尊者 从神识回到现实,燕阳看到先前那吸附住他的双手的硕大的圆球已然消失,雷恶地和桑无相则呆愣愣地站在对面盯着他。 “你们怎么来了?”燕阳有些不解地问道。 桑无相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在洞里三天多不出去,我们以为你遭遇了什么危险,都进来两天啦。” “那你们看到了什么?”燕阳问道。 雷恶地说道:“看到你闭着眼睛,似乎已经陷入沉睡,双手抚摸着身边乌黑发亮的圆球。那圆球冒着白气,嘶嘶作响。” 桑无相接着说道:“我们见状,猜测你正在跟那圆球较劲,不敢轻易干预或者打扰,只好站在这里静静观察,眼见那圆球越来越软,这才稍稍放心。” 雷恶地接茬说道:“直到那圆球化作一团汽雾,消失不见。” 听他们这么说,燕阳方才明白自己收取乾坤球用了多长时间,被收取过程中那个圆球又到底是怎样的反应。 “桑长老预料得没错,那个圆球其实就是传闻中的乾坤球。”燕阳对桑无相说道,“那乾坤球收取起来甚为艰难,差点要了我的命。” 果然是乾坤球,先前那不确定的传闻得到证实了! 桑无相内心狂喜。既然得悉了这一秘密,那么道族今后就可以据此制定应对之策,道魔之争很可能因此产生有利于道族的变化。 正待仔细询问有关乾坤球的具体细节,却发现燕阳双目紧闭,身体变得僵硬起来。想要伸手打探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怕造成不利的后果,只得焦急地呆看着。 他哪里知道,此刻的燕阳已经被自己神识之中的变化惊呆了! 成功收取乾坤球之后,燕阳感受到它虽然爆开了,但是与外界的气脉联系并未中断,那丝丝缕缕的联系仍在时时传导着。为了斩断这一联系,燕阳充分调动四叶莲的威能,将自己的神魂力量瞬间放大。 这一举动果然奏效,那若有若无的联系终于被彻底切断了。 但是,乾坤球所引发的变故并未因此终结。 燕阳惊异地发现,自己的神识之中那被斩断的跟外界联系的气息,从最初的一条朦胧的灰线,渐渐变得凝实,并且变成纺锤状,又经过几番变化,最终幻化成为一个大腹便便、肥头大耳、通体灰黑色的老者。那老者盘腿而坐,一脸严肃,气象端严,不怒自威。 这个老者到底是什么鸟?那乾坤球的余孽为什么幻化出这么个讨厌的东西? 正自诧异,燕阳看到鬼庅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诡异地现身,毫无预兆地合身扑倒在那个老鸟面前,不住地磕头念诵,许久方罢。 待得鬼庅站起身来,燕阳不高兴地问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鬼物,你拜他干什么?” 鬼庅急忙摆手,说道:“哎呀,罪过罪过!燕尊者,你说话可不能这么轻亵,不当耍子!这位尊神,乃是我魔族的图腾,名讳深井炎魔,想必是那乾坤球所化。我乃魔族魔主,尊神当前焉得不拜!” 燕阳不屑道:“鬼庅你没糊涂吧?这个家伙跟你一样,都让老子收进了神识里,生死只在老子一念之间,已经不是什么尊神了,你拜这么个无能的家伙有用吗?如今老子才是你的尊神,你每天好好拜拜老子,求老子发慈悲不灭你才是正经!” 鬼庅愁眉苦脸起来:“燕尊者所言不差,不过我自幼便拜这个尊神,见到他之后不假思索地就拜上了,这也怨不得我。您说要灭了深井炎魔,我劝您不如留着他。您神识里带着他,说不定魔族们都能感应到,届时他们说不定会对您顶礼膜拜呢。” 嗯,竟有这事?真是这样的话,留下这个尊神倒也未尝不可。 未及多想,燕阳蓦然感到神识之中再次产生异变,那原本被储存库封存的丹气像开了闸的流水一般,滚滚翻腾着涌向四叶莲早前开辟出的神识库。随着神识库的持续扩大,燕阳感到自己的神识不断扩张,待到丹气洪流停歇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神识扩大了一倍有余。 神识力量的这等快速扩张,在道魔相争的战场上自然是极其有益的。因为这里的高端战力往往不是以肉身相互拼杀,而是比拼神魂力量,谁的神魂力量更强大,谁就能占据上风、取得制胜权。 燕阳揣测,自己神识力量的扩张,乃是拜那乾坤球所赐。乾坤球中所蕴含的力量,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神魂力量,至少那些丹气都是这样。至于那些数量跟丹气相若的魔气,其间也可能蕴含着强大的神魂之力。只是那些魔气需要经再生树炼化之后才能转化为可以为魔徒之外的人所利用的神魂力量,不像丹气那样可以直接转化成能够为任何人所用的神魂之力。 他乐观地猜测,一旦那些魔气全部被再生树炼化,那么自己的神魂力量可能还会有大幅度的扩张。如果扩张到可以一击秒杀三级魔主的程度,那就再好不过了。
联想到秒杀三级魔主的美妙前景,燕阳差点笑出声来。 尚在转动心思,不料神识深处陡然传来一阵咕隆咕隆的响动。 一惊甫平又生一惊,今天到底是怎么啦? 惊疑不定之中,燕阳朝神识深处望去,但见那金刚伏魔咒的册页似乎被什么东西扯拽着,顺次呈现、延展开来。那咕隆之声显然是扯拽册页的机关所发出的。 见到这急需时千呼万唤不出来、不需要时却不合时宜地跳出来的金刚伏魔咒,燕阳由不得怒气填膺,暗自骂道:好你个不识抬举的家伙,老子跟乾坤球性命相搏,需要你的时候你硬是做了缩头乌龟,怎么叫都叫不出来,老子现在不需要你了,你偏偏出来招摇过市,简直是要多贱有多贱!这么没用的东西,老子用不起你,赶紧给老子滚回去为好,老子眼不见心不烦,哼! 孰料,那金刚伏魔咒对他的咒骂竟然无动于衷,依旧腆着脸显示自己的存在。 不仅如此,那把金刚伏魔咒扯拽出来的隆隆作响的机关幻化出一根细长的辊轴,在每个册页上滚来滚去,一刻都不停歇。伴随着辊轴的碾压,那册页似乎承受不住,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燕阳心绪稍微平复了些,心想,恶人自有恶人磨,你个奸猾的家伙,老子治不了你,总有人治得了你,这回被人家碾来碾去,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吧? 得意之中,燕阳发现,那金刚伏魔咒的册页被辊轴反复碾压之后,变得更为厚实廓大,所承载的内容先是模糊、湮灭,继而重新出现,从模糊到清晰。经过仔细辨认,它惊奇地发现其中的内容已经变得跟先前完全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金刚伏魔咒可以随意更改不成? 燕阳心情复杂,百思不得其解。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那辊轴停止了碾压,淡出了视线。 紧接着,散落的册页重新排列起来。 首页上赫然呈现出五个大字:金刚伏魔谣! 金刚伏魔谣?那是二级尊者才享有的东西呀,自己不过是三级尊者,怎能—— 呀,自己这是晋级了啊,从三级尊者晋升到了二级尊者! 明白过来之后,燕阳很是欣喜。 不过,他顿时想到了乌兰格所说的话:只有击杀了一百个三级魔主之后,三级尊者才可以晋身二级尊者。以此看来,自己这番晋升显然不合常理。 莫不是因为收取了乾坤球、神识大幅扩张的缘故? 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很伤脑筋,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还是留待以后仔细琢磨吧。 回到现实,看到桑无相、雷恶地焦灼的表情,燕阳问道:“你们怎么这副表情,发生了什么?” 桑无相道:“我倒想问你呢!你刚才面容呆滞,好似沉睡过去一般,很是不对劲。” 燕阳笑道:“让你们担心了,其实没什么,神识之中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故而已。” 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其实那些事情每一件都是大事。譬如说,他的神识力量有了飞跃性提高,对道族来说乃是很大的福音,倘若再在战场上跟魔族相遇,说不定能对三级魔主形成轻松碾压。 又譬如说,他晋身二级尊者,意味着天地之瓶对道族有了一定程度的倾斜,对魔族在一定程度上收窄,这对道族来说可以说是天大的好事。 而这一切,都得益于他破坏了魔族一百零八个乾坤柱之一。他不知道的是,这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魔族生存和发展的根基。玄冥域乾坤柱被毁坏,置身玄冥域的魔族的魔气释放量当即减半,从三级魔主到魔族普通武者都感受到了这一变化,内心都有些惶惑。 对于魔族来说,魔气就是战斗力,所释放的魔气大幅度下降,表明战斗力大幅度下降。对于高层战力来说,它影响的是神魂力量。而今玄冥域战场上的魔主、魔王,神魂力量也仅剩下原先的一半,如果道族乘虚而入,魔族必定大败亏输。 幸好道族一方还不知道这一变化。 虽然如此,玄冥域战场上,魔族的覆败已经指日可待了。 出洞之后,迎着众人关切的目光,燕阳云淡风轻地把自己的遭遇以及从鬼庅那里打听到的事情向大家讲述一遍,众人由不得啧啧称奇。 听到燕阳破坏了魔族的乾坤柱,桑无相当即额手称庆。燕阳不知道其中的利害,而作为道族战士的桑无相大体上是知道的。如果燕阳继续施展身手,把魔族的乾坤柱一一毁坏,那么魔族便彻底丧失了生存和发展之基。 他急切地盼望那一天的到来。 不只是他,炽磐、傉檀、利鹿孤以及古力奇等道族战士莫不希望如此。 第三百六十章 二级魔主莫胜 燕阳把自己在乾坤井中的遭遇讲述得很是详细,由此点燃了桑无相等道族武者的希望。 可是,晋身二级尊者的事情,他却隐瞒了下来。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多少存了些私心。 无论晋级到什么地步,他终究不是伏魔界的人,待到帮着道族打些胜仗以后,他还是要返回三千世界的。因此,对他来说,三级尊者也好,二级尊者也罢,无非是个虚名而已,不值得炫耀,也没必要张扬。 众人休息的时候,他认真回想着在洞中的情形,那险之又险的遭遇令他着实有些后怕——若非身负四叶莲,自己说不定就栽了。 不过,对此行的收获,他还是非常满意的。轻松晋级二级尊者且不说,神魂力量扩张了一倍有余,神识之中那令魔族膜拜的深井炎魔经过再生树的炼化也变成了丹红色,应该对魔族具有更强的威慑力,他很想看看魔族见到他之后顶礼膜拜的情形。 乾坤球跟他争持的时候所施展的三种神通秘术,而今已然变成了他自己的神通,这也是令他极为满意的收获。此前,他只是凭借强大的神魂力量,自主开发出了波浪式攻击,不过那种攻击太简单,还称不上什么秘术。自从听说道、魔高层都有神魂秘术,他也迫不及待地想开发出自己的神魂秘术,但是这种高端攻击手段不是想开发就能开发的,需要花费特别大的工夫,而且要具备相应的条件,所以想取得成功不是那么容易。而在收取乾坤球之后,他自动获得了老树盘根、万马奔腾和幻影重重这三种神魂秘术,而且其中有静有动、虚实结合,一旦施展出来,一般的魔族武者绝对难以招架。 回过头来想想金刚伏魔咒当时的表现,他认为那应该不是它不听从召唤,而是它的级数太低,在乾坤球的级数面前根本不够看,所以只能选择隐身。即便如此,它还是勉力挣扎着把透视功能展现出来,也算是难得的贡献了。 他进而想道,自己倘若有机会收取下一个乾坤球,那么从金刚伏魔咒晋级上来的金刚伏魔谣应该能够施展些功夫,不过它的级数跟乾坤球究竟差了多少,还需要实践验证。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燕阳没什么长远打算。他想先在五蒙山驻扎一段时间,炼制出更多的驱魔丹,而后带着队伍前往附近的战场杀敌,顺便把乾坤柱的秘密告诉战场统帅,让他们传讯道族高层。 身体里头储存了那么多魔气和丹气,应该不用担心不够炼制驱魔丹了。 完成这些事情以后,燕阳打算返回三千世界待一段时间,毕竟那里才是他的根本。 就在燕阳为自己丰满的收获而得意的时候,魔族的二级魔主莫胜却陷入了深深的沮丧。 魔族总坛之中有个乾坤坛,乃是各个坛口中最重要的坛口,盖因它是维持一百零八个乾坤柱运行的中枢。乾坤柱的运行,不仅需要强有力的设置,还需要乾坤坛定时补充能量、实时监控。每个乾坤柱都需要一个二级魔主监控、维护,因为只有二级魔主以上的大能才能驱动为乾坤柱补充力量的能量盘,每两个时辰补充一次能量。莫胜正是玄冥域那个乾坤柱的监控负责人。 由于每个乾坤柱都有强大的设置,所以莫胜等负责监控乾坤柱运行的二级魔主们不用担心乾坤柱被道族破坏,只消定时为乾坤柱补充能量即可,寻日过得很是潇洒,闲暇之时免不了干一些寻花问柳、偷鸡摸狗之事。 魔族战场纪律甚严,但是在生活方面对魔主、魔王们却基本上没什么约束,只要不是闹得特别不堪,风纪机构根本不会过问。正因如此,莫胜等人镇日像脱缰的野马般风流快活,以美女醇酒自娱。 这日,莫胜在酒池肉林之中快活够了,撇下躺在绵床上顾自呻吟不已的女人,来到自己负责的乾坤盘处,准备给乾坤柱补充能量。仔细打量一番,赫然发现表盘出现了巨大的裂痕,并且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 乾坤盘乃是大魔主亲自施为,请顶级炼器师协助打造而成,设计极为严密,从未发生过这等情形。这骤然出现的异常状况,如果不是乾坤盘自我损坏,便是那遥远的乾坤柱遭到了破坏。 忐忑之中,莫胜急忙查阅运行指南,发现其中一页明明白白地记载着,乾坤盘乃是用特殊材料制作而成,不会自我损毁,而一旦出现异常,必定是乾坤柱遭到了破坏。如果乾坤柱被彻底损坏,那么乾坤盘上的指针便会瞬间折断。 看到这里,莫胜不由吓了一跳。 据负责乾坤坛事务的一级魔主塔拉所说,那乾坤柱乃是大魔主纯正白鸟的祖上,也就是创世大魔主纯正秃鹰亲自设立,其中灌注了能够抵御道主的强大力量,虽然经过数千年的变迁,乾坤柱中所蕴含的力量有所衰减,但是经过乾坤盘的不断补充,道族方面想要破坏也是难上加难,除了道主出手,一般人根本没有那个本事,而道主为了防备大魔主,一直跟大魔主遥遥隔空对峙着,谁也无暇他顾,又怎能舍本逐末、出手破坏乾坤柱?
如此说来,那破坏乾坤柱的应该另有他人,那人既然有破坏乾坤柱的能耐,修为想必了得,跟道主相差无几。倘若道族方面真的出现了这么一个能够跟道主比肩的家伙,那就说明人家在最高端战力方面占据了绝对优势,这对魔族来说是极其可怕的。 惶惑不安的莫胜眼看着乾坤盘的指针马上就要折断,决定孤注一掷,操纵乾坤盘,给乾坤柱注入双倍能量,意图一举击溃破坏者。 令他失望的是,这一举动并未奏效,那指针发出一阵吓人的巨响之后,最终还是折断了。 莫胜愣怔之际,那破裂的乾坤盘中陡然冲出一股反噬之力,瞬间把他打得头破血流。 乾坤柱被毁坏,这是一件天大的事。莫胜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急忙跑去总控室向一级魔主塔拉汇报。 塔拉面沉似水,噼里啪啦地把莫胜批了一通之后,方才明白这件事不是莫胜的过错。但是乾坤柱被破坏,乃是一件天大的事,必须搞清楚以后才能向大魔主报告。万一那乾坤柱不是被道族毁坏而是自己出了故障,贸然说是被人破坏那就不好了。并且塔拉固执地以为,乾坤柱本身所具备的强大的能量,足以抵抗任何破坏行为。 为了谨慎起见,塔拉决定先不向大魔主报告,而是派莫胜前往玄冥域,查探那里的乾坤柱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一般情况下,魔族在每个大域只有一个二级魔主坐镇,就像道族在每个大域只有一个二级尊者坐镇一样。不是不想多派,而是实在无人可派,像莫胜这样驻守在总坛的二级尊者虽然还有近两百个,但是这些人都有自己的职守,无法轻易离开。道族其实也是这样,派往各个战场的二级尊者比镇守总坛的二级尊者人数要少,因为总坛许多岗位需要二级以上尊者值守。 莫胜先前一直负责维持玄冥域乾坤柱的运转,因此无暇外顾,而今那个乾坤柱停止了运转,莫胜在总坛无事可干,便有空外出探查了。 虽然贪恋着自己在总坛建立的那个旖旎无限的温柔乡,但是上峰有令,莫胜不得不凛遵,只好不情不愿地上路,心中暗恨那个给他添乱、损毁乾坤柱的家伙,恨不得剥了他的皮、生吃他的肉。 总坛距离玄冥域不近,御空飞行也得耗费十日八日。莫胜着急返回总坛,因此于路并无耽搁,加足马力极速飞行。沿途之中,他看到处处都是道魔相争的战场,狼烟四起,生民凋敝,但是以他那魔族天然的冷漠心性,对此毫无悲悯之情。 为了不耽搁时间,莫胜一般情况下都是敛迹飞行,神识并不轻易外放。他所担心的是,沿途的战场上有不少道族二级尊者,万一被人发现并且纠缠上,便会无谓地耗费时间,盖因二级魔主跟二级尊者之间的神识比拼,耗时十天半月还算是短的,动不动就会纠缠三两个月甚至半年。 尽管莫胜刻意收敛了气息,各个战场上的道族二级尊者,尤其是其中的一些敏感者,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不过,他们只是戒备森严地警惕着,没有主动查探或者分心试探。其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各有战场上的对手,不愿意在那些旁枝侧节的事情上花费更多的精力。 对于莫胜来说,如果不是藏着私心,他完全可以主动现身某个战场,出其不意地击杀一些道族武者,从而迅速改变局部战场的态势。他这样敛息而行,道族一方倒是少了一些麻烦。 但是,燕阳的麻烦却马上来了。 莫胜在乾坤图的指引下,直奔五蒙山而来,首要的目标就是燕阳。 燕阳对这些一无所知,只是在五蒙山脚下专心炼丹。 经过一段时间的操练,燕阳的炼丹手法已经比较熟练,对丹火的驾驭不能说炉火纯青,至少也到了驾轻就熟的程度。七八日的工夫,他已经炼制了几万颗驱魔丹,先前采集的药物消耗了大半。等到这些药材消耗完了,他打算移师距离五蒙山最近的青铜山,采药炼制更多的丹药,此后直奔最近的战场,跟魔族拼杀一阵。 唯一感到美中不足的,是手头只有一个炼丹炉,炼制速度受到很大的限制。他因此反复琢磨,再上战场的时候,务必从专业炼丹师那里多搜刮几个来。 第三百六十一章 托钵使 自从收取了乾坤球,燕阳的神识大幅度扩张,感觉特别敏锐,虽然莫胜敛息而来,但是二级魔主所具有的强大气息非常人可比,距离五蒙山尚有七八十里地,燕阳已经捕捉到了他的气息。 警惕之中,燕阳急忙传讯,让众人在隐蔽处埋伏起来,自己则收了丹炉,烹上一壶茶,从储物袋里胡乱摸出一本简书,装模作样地翻看起来。 茶香弥漫之中,燕阳静静地等待着莫胜的到来。 他不知道来者究竟是何等角色、自己能否对付得了,可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家既然来了,一向喜欢争强好胜的他就不能缩起头来当乌龟,对付得了固然好,对付不了再跑不迟。 何况,来人不见得一定是敌人,也可能是朋友呢。 多半个时辰过后,燕阳察觉那强大的气息飞临自己上空。 莫胜连续飞行多日,其间没遇到任何阻碍,顺利抵达五蒙山,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不过,距离五蒙山几十里地之时,他便查探到山中有一股强大的气息,这不免让他稍稍有些紧张。 情况正常的话,整个玄冥域的道族大军应该只有一个二级尊者,并且那个尊者自有其坐镇之地,不会出现在五蒙山。以此判断,五蒙山中的那道强大气息,顶多是三级尊者所发出的。莫胜隐约听说过,魔族在玄冥域的几个战区失利,道族三级尊者层次的战力因此占优,所以在这战场之外的五蒙山出现那么一两个闲散的三级尊者倒也正常。 如果是三级尊者的话,那绝对不是他这个二级魔主的对手,莫胜并不惧怕。 他担心的是出现在这里的不是三级尊者,而是更加强大的存在。如果那乾坤柱果真遭到了人为破坏,那么那个破坏者就绝对是个难以对付的角色,甭说自己只是二级魔主了,便是一级魔主塔拉也未必对付得了。 但是莫胜估计后一种可能性很小,或者说几乎不存在。即便是有道族大能破坏了乾坤柱,那个家伙也不会呆傻地等在这里成为魔族的活靶子。 心思既定,莫胜再不犹豫,直朝燕阳所在之处降落下来。 燕阳并未起身,大马金刀地坐在原地,对着降落在他对面不远处的莫胜笑道:“嗯,你的鼻子很灵,闻着茶味就扑过来了!” 莫胜在没弄清楚燕阳是何方神圣之前,只好虚与委蛇,一屁股坐在燕阳对面,说道:“是极是极,你这茶很好,简直是茶香扑鼻。想不到在这深山旷野之中竟有此等逍遥洒脱之人。” 燕阳笑道:“世人都为名利累,不知潇洒方是真,一个个弄得本末倒置了呀!尊驾闲来无事游山玩水,差不多跟我一样洒脱,说不定咱们臭味相投,会成为真正的朋友呢。” 说着,向莫胜奉上一杯香茶。 莫胜接过茶来,却并不啜饮,而是仔细打量那冒着热气的茶水。 “怎么,怕这茶水里有毒?”燕阳顾自微笑着,“看来尊驾的格局还是小了些呀,处处防备着别人。” 莫胜面现尴尬:“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还是小心些好。尊驾真人不露相,我加点小心应该不过分吧?” 燕阳收起笑容:“彼此彼此,我不说你矮,你也别说我矬。” 莫胜霍地站起身:“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啦。本尊二级魔主莫胜,请问尊驾到底是谁?” 二级魔主莫胜?这个家伙来这里干什么?啊,对了,一定是魔族高层察觉到这里的乾坤柱被破坏,派这个家伙过来察看。他是二级魔主,老子是二级尊者,位阶相当,谁也不比谁低,可是这个家伙摆出那盛气凌人的架势,似乎把老子看低了呀。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客气了,使劲把他往尘土里贬就是了。 于是,燕阳头也不抬,面带鄙夷地说道:“一个小小的二级魔主而已,竟敢在本尊面前抗声说话,忒也放肆!” 小小的二级魔主,还而已?老子没听错吧?这个家伙恁大口气,难道有什么天大的来头?不对,老子常年身处总坛,了解魔族高层的底细,从来没听说比自己位阶更高的人外出游荡。由此看来,这个家伙肯定在使诈。 心思急转之后,莫胜定定心神,说道:“二级魔主已经不小了,至少比你的位阶高!你这等贬低本尊,说明了什么呢?无非是自卑,嘁!” 燕阳啪地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猛地站起身,说道:“老子自卑?呸!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站在你面前的到底是谁!” 燕阳这么说话,并非完全没有底气。从见到莫胜的那一刻起,燕阳就想祭出神识中的深井炎魔吓唬吓唬他。根据鬼庅的供述,那深井炎魔乃是魔族的图腾,魔族上下,从大魔主到普通武者,无不对那图腾顶礼膜拜,只要自己祭出深井炎魔,莫胜就没理由不屈服。
可是在祭出深井炎魔之前,燕阳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莫胜并不认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子根本不用睁大眼睛,闭着眼睛也能看出你在使诈!”莫胜气势不减,甚至发出一丝嘲笑。 燕阳摆摆手:“放你的神识进来,老子让你个不识相的狗东西好好开开眼!” 说话之间,燕阳敞开自己的神识,把其中的深井炎魔放置在显要位置,等着莫胜用神识探查。 那深井炎魔经过再生树的炼化,彻底祛除了魔气,通体丹红,熠熠生辉,放射着耀眼的光芒,具有摄人心魄的威力,不但鬼庅镇日膜拜不止,便是鸠摩罗和玻特也于晨昏之际向其叩首。 莫胜自以为位阶高于燕阳,对燕阳敞开神识让他进入怡然不惧,大模大样地让自己的神识卷入燕阳的神识之中。进入之前,他心中暗自得意,心想,对面这个没见识的小子真是不知道深浅,竟敢不加防备地让一个高位阶的人进入他的神识,如此一来,一切便在老子的掌控之中了。这小子要是敢跟老子玩什么花样,老子不介意动用神魂力量将他秒杀。 孰料,当将神识探进燕阳的神识之后,莫胜当即脸色大变! 他看到,在那小子神识的正中央,赫然矗立着一个高大的雕像,那雕像赫然又是所有魔徒顶礼膜拜的图腾深井炎魔! 在魔族总坛的时候,莫胜于晨昏之际都要对着家中所供奉的深井炎魔像礼拜一番,对那图腾形象熟稔至极。可是,当看到燕阳神识之中这丹红色的雕像的时候,莫胜竟然产生了抑制不住的膜拜冲动,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一边念诵着,一边行三拜九叩之礼,模样极其虔诚。 拜毕,莫胜起身,又重新跪下,重复先前的动作。 如是者三。 事毕,莫胜不敢抬头,俯身屈膝,谦卑地从燕阳的神识之中退出来。 燕阳随即关闭了自己的神识,冷峻地盯着莫胜,说道:“这回知道我不是使诈了?” 莫胜惶恐莫名,急忙跪在地上,叩首说道:“都是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托钵使,小人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托钵使?这个新鲜词汇燕阳是第一次听到,完全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而如果真不明白的话,便很可能在莫胜面前露出破绽。为今之计,只好故弄玄虚,从莫胜嘴里套话了。 想到这里,燕阳轻咳一声,沉声说道:“那你说说,托钵使是干什么的,究竟会不会使诈!” 莫胜俯首说道:“托钵使乃是因为机缘辐辏,得图腾老主信任传授衣钵,宣扬老主功德、造福魔族的至高尊者,可与大魔主分庭抗礼,身份不在大魔主以下。这样的贵人,自然不会使诈。纵使偶尔使诈,也不是存心骗人,而是不得已的权变。” 啊,原来托钵使具有这么崇高的地位呀!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身份特殊,那么便可以一直冒充托钵使混吃混喝,甚至可以去魔族总坛,跟大魔主称兄道弟一番,发一笔横财。 想到这里,燕阳心里不由有些痒痒。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托钵使也有高低之分,端看他们所携带的图腾形象的品位。像燕阳所携带的魔族图腾形象,经过再生树炼化打磨,令大魔主见了也有膜拜的冲动,乃是品位最高的,其宿主自然也是托钵使中的佼佼者。若是置身魔族之中,燕阳不但能混吃混喝,而且注定会被大魔主纯正白鸟虔诚地奉为座上嘉宾。 痒痒归痒痒,燕阳终归是魔族的敌人,不可能贪恋那肮脏的荣华富贵,早日铲除魔族、维护三千世界的平安才是正经。 “嗯,你有这样的认识,本尊甚为欣慰!”燕阳摇头晃脑,作出赞赏之态,“不过,你这动辄冲动的毛病需要改改了,不然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遭殃,毕竟不是每个托钵使都像我这么客气。” “尊者教训得是,小人这冲动的狗毛病是得改改了!”莫胜恨不得谦卑到泥土里,极力迎合着燕阳。 “啊!”先前漫不经心的燕阳,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正事,开口问道:“你身为二级魔主,不好好在总坛待着,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须知作为魔族高端武者,恪尽职守至关重要。” 莫胜低眉顺眼地说道:“禀尊者,小人此次外出,乃是奉了上峰之命。盖因指向玄冥域的乾坤盘,指针无故折断,上峰以为或许是这里的乾坤柱遭到了人为破坏,命小人前来查探。小人完成任务心切,不意竟然差点冒犯了尊者。” “唔,这样啊!”燕阳故作沉吟,继而颔首,“嗯,既然有此变故,你到这里来倒也应该。那乾坤柱关乎咱们魔族的生存和发展,着实不可轻忽!” 第三百六十二章 识破身份 燕阳曾经想到过乾坤柱跟魔族总坛或有这样那样的联系,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从莫胜的嘴里得到了验证。通过接下来带有技巧的询问,燕阳洞悉了二者之间的联系方式,对乾坤柱的运作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不由想道,纯正秃鹰当年设置这么多乾坤柱,工程虽然浩大,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但是那些付出都没有白费,它极大地稳固了魔族的根基,使得魔族具有了与道族争锋的资本。由此看来,纯正秃鹰深具雄才大略,有非凡的见识,而且具有雷霆手段,能够调动可以调动的所有资源来实现自己设定的目标。 而深井炎魔之所以成为魔族的图腾,恐怕是丝毫不逊于纯正秃鹰的存在,或者是魔族的创始领袖,或者为魔族生存和发展建立了莫大功勋。相对于纯正秃鹰来说,深井炎魔的身份更加神秘,便是对绝大多数魔族来说也有些深不可测。 其中的秘密,需要一层层抽丝剥茧,而后最终揭开。揭开了这些秘密,或许才能真正揭开魔族这一奇葩族群生存和发展之谜,从而找到彻底清除魔族之道,可这件事情无论对谁来说都绝难做到,只能交给时间去解决了。 眼看着一向高傲的二级魔主莫胜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处处谄媚,燕阳内心不由发出冷笑。 莫胜也曾转弯抹角地打听燕阳的名字,说是回去以后专门设置一个礼拜堂加以供奉,却被燕阳一口回绝了。 燕阳说道:“托钵使乃是受所有魔族供奉的共使,岂能变成你个人的私家供奉?本尊的名讳,你还是不问为好!” 莫胜见燕阳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不但不恼怒,反而越发谦卑恭谨。这么多年的处事经验告诉他,越是身份尊贵的人越是矜持自处,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交往的。动不动就称兄道弟、拍肩扯手的人,反而不值得尊重。 眼见莫胜顾自讨好谄媚,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浑忘了自己的正事,燕阳出言提醒道:“莫胜,别忘了你到这里干什么来了,干办大事要紧!” 燕阳这么说,倒不是关心魔族的事情,而是打算把莫胜引进乾坤井中,在那里解决他。如果在乾坤井外打斗,闹出的动静太大,可能会引起附近战场上的一些连锁反应。 虽然很享受莫胜那无微不至的恭维,但是这等恭维终究不能当饭吃。况且一旦埋伏在各个角落的桑无相等人不慎暴露,便可能出现破绽,倘若被莫胜察觉,那就很是麻烦了。 莫胜先前只顾着跟燕阳套近乎,把查探乾坤柱的事情忘到了脑后,经燕阳提醒方才想起来,拍着脑袋说道:“尊者教训得是,都怪小人丢三落四,忘了正事!尊者自便,小人先去查探一下乾坤柱,回头再来侍奉您。”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燕阳说道,“这等大事,我也很关心。” 二人一前一后爬到山顶,来到乾坤井旁。 燕阳指着幽深的洞口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你先下去,我跟着你。” 燕阳说话的口气很和缓,但是对莫胜来说就是严命。莫胜闻言,二话不说,一头扎进洞中。 几息之后,燕阳也进入山洞。 乾坤井中应该是什么状况,莫胜十分清楚。当扎进井中,看到那原本应该充满魔气的地方变得空空如也,他哪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落到井底,发现乾坤球荡然无存,那原本承载乾坤球的基座处露出一个大腿粗的黑洞。 他立时明白,这乾坤柱已然被人彻底毁坏了。 “怎么个情况?”燕阳沉声问道。 “禀尊者,这个乾坤柱被道族破坏了。”莫胜失神地说道。 “什么?”燕阳故作惊讶,“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被人破坏了,而且你们作为监护者,事前竟然毫无察觉,实乃莫大的失职!” 莫胜面对斥责,内心很是不服。按照职责分工,他只是负责守在乾坤盘旁,为乾坤柱补充能量,至于远在玄冥域的乾坤柱是不是被人破坏,他是无能为力的,不仅无法知晓,即便知道了也无法阻止。 但是面对托钵使的斥责,他又不敢表现出不服。盖因从出生起,每个魔族成员都被灌输了这样的观念:深井炎魔是至高无上的精神领袖,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伟大的,任何人不得有一丝一毫的违拗,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忤逆。而对于传承深井炎魔衣钵的托钵使,魔徒们也必须钦此钦遵,如奉敬深井炎魔那般奉敬。 “尊者说得对,这的确是小人失职!”莫胜只好违心地承认自己的失误。 燕阳颔首:“嗯,能够认识自己的错误,也算是坦诚。不过,犯下如此重大的错误,是不能被轻易原宥的,必须有个交代。” 莫胜没想到燕阳说出这样的重话,一时之间心惊胆战,不知如何是好。犹豫片刻,嗫嚅道:“尊、尊者,您想如何处罚?”
“杀了你如何?”燕阳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啊,杀了?托钵使做事都这么狠吗? 这性命交关的事,尽管燕阳是用商量的语气说出来的,可是在莫胜听来就像重锤砸在身上一般,内心极其难受。此前从未发生过乾坤柱被破坏之事,莫胜不清楚此事发生之后的处罚尺度,但是无论如何,他认为这件事罪不至死,可是眼前的托钵使一开口就要杀了他,显然有些小题大做了。 思忖一番之后,莫胜跪倒在地,说道:“尊者要杀要剐,小人不敢说半个不字,只是考虑到尚未向总坛复命,多少有些遗憾。恳请尊者容小人回归总坛,把乾坤柱遭到破坏之事禀明上峰,而后任由上峰发落。” 燕阳冷笑道:“复命的事情,还是由我代劳吧。本尊作为托钵使,不能任由犯了如此重大错误的人轻松离去。你目前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是自行了断还是由本尊动手。” 见燕阳执意要杀,莫胜知道挣挫无用,只好沉默不语。 情急之中,他倒是想过反抗,可是根据族中的教义,一旦反抗,他将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永远不得翻身。 因此,他只能选择服从。 但是,他不能自行了断,因为那是对托钵使的不敬。 “我已经准备好受死,请尊者把小人的神魂收了去吧!”考虑清楚之后,莫胜慷慨说道。 燕阳正是打算用神魂力量杀死莫胜,因为如果动用肉身力量的话,万一莫胜反抗,这乾坤井空间太过逼仄,结果不一定怎样。 听到莫胜这番话,燕阳像看死人般看着莫胜,开始动用神魂力量。 他不用神魂力量还好,这一动却惹出了麻烦。 莫胜作为二级魔主,对是不是魔族的神魂力量还是有鉴别力的。当燕阳那清晰的神魂力量渗透进莫胜的神识,莫胜第一时间感到了不对劲。盖因魔族的神魂气息都比较浑浊,越是高阶武者气息越是浑浊,而燕阳的神魂气息恁般清晰,哪有一点魔族气息的影子? 其实,这都怪燕阳考虑不周,或者说缺乏经验。他吸收了那么多魔气,并且神魂力量那么强大,如果考虑周全,在神魂气息之中掺杂点魔气可谓轻而易举。然而他被莫胜先前那无原则的顺从冲昏了头脑,在这方面没多加考虑,结果露出了破绽。 发现不对劲之后,莫胜透过神识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燕阳也透过神识说道:“本尊乃是托钵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莫胜道:“不对,你是假冒的,你的神魂气息没有任何魔族的痕迹!” 燕阳闻言,方才明白自己大意了,在神魂力量上没有进行伪装。而今既然被莫胜这个家伙识破,那就只能硬干了。 自恃有强大的神魂力量,他不介意跟莫胜好好拼杀一场。 “明告诉你,老子就是假冒的,你能怎么着!”燕阳语气不逊。 想到在这个假冒的托钵使面前所受的屈辱,莫胜又是羞愧又是气恼,恨不得生吃了燕阳。但是生吃了人家是要有那个实力的,人家既然敢于面对自己这个二级魔主,实力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自己万万不可小觑。 莫胜感到庆幸的是,自己跟对面那个假冒者进行的是神魂交锋而不是肉身比拼。虽然高居二级魔主的显要位置,但是莫胜从来没上过战场,不善于肉身搏杀,在同等级的肉身比拼面前毫无胜算。而作为二级魔主,神魂力量的强大是明摆着的,并且,二级魔主都或多或少地开发出了一些神魂秘术,一旦对手的神魂秘术不占优势,那么自己这一方就能最终取胜。 所以,莫胜抛弃了一切顾虑,开始凝神聚力,跟燕阳进行神魂较量。 高等级武者之间的神魂较量,比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耐心。这个级数的比拼,一时半会儿拼不出胜负,绝对不能着急,需要沉下心来,伺机寻找对方的破绽,适时发动攻击,而不能因分神被对手所乘。 两个人一开始都在试探,谁也没有动用神魂秘术。 对燕阳来说,仅有的三个神魂秘术是从乾坤球那里得来的,为了实现一击必胜的效果,他打算审慎使用。在莫胜主动使用秘术之前,他顶多用波浪式攻击术进攻就可以了。他的波浪式攻击自然也是一种攻击招数,但是由于过于简单,还称不上秘术。 对莫胜来说,由于对手诡异莫测,他必须多做些试探,以免轻易上当。在他看来,燕阳能够假冒托钵使、在神识之中幻化出深井炎魔的形象,说明这个家伙善于诡诈之术,必须多加提防。 二人各怀心思,前几个回合的神魂交锋异常平淡。 第三百六十三章 舍身留魂 这暂时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两个人都明白。 无论先前多么平淡,最终还是要使用杀招的。 在这平淡的对峙之中,莫胜发现对手的神魂力量极其强大,比他丝毫不弱。 在总坛镇守,闲暇之时,莫胜时常跟同僚们做神识交锋,演练神魂力量,他感到自己的神魂力量在同僚之中算是中上乘,虽然不是最强,可起码不弱。所以,跟燕阳进行神魂交锋,莫胜一开始是很有信心的。 然而真正交起手来,莫胜的信心立马减了一些下去,因为对手的神魂跟他相比更加凝实,而且人家竟然率先发起了波浪式攻击,这说明人家至少自认为更有底气。那波浪式攻击,莫胜起初以为是一种秘术,可是抵挡一阵以后,又发现这一攻击手段极其简单,还到不了秘术的层级。他判断,这应该是对手神魂力量的简单爆发,果真如此,那就说明对手的神魂力量很是强大,万万小觑不得。 “你到底是什么人?”莫胜忍不住发问。 “问这么多干什么,知道得太多不好!”燕阳笑道,“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是一个外来的搅局者。” 搅局者?莫胜闻言,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倒不是因为燕阳多么可怕,而是因为在魔族高层看来,搅局者非常可怕。 莫胜是二级魔主,平常接触不到大魔主纯正白鸟那样的大人物,所能接触的最高层级是一级魔主。据一级魔主塔拉所述,魔、道两族高端战力基本持平,魔族稍占优势,若无外力介入,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个时候,任何一方都害怕意外出现帮助对方、为害己方的搅局者,那外来的搅局者飘忽不定,魔、道两族中的任何一方都没有额外的力量去对付。一个强大的搅局者,至少能够改变一个战场的局势,若是若干搅局者同时出现,便可改变多个战场的局势,持续下去,最终可能会造成其中一方彻底崩盘。 魔族知道道族一方是有搅局者计划的。据密探禀报,道族在混沌界安插了不少武者,并且利用金刚伏魔咒能够离体独活的特征,在混沌界寻觅有缘人,培植三级尊者,以便让他们成为道魔相争的搅局者,关键时刻扭转道族面临的不利局面。这一计划是否已经成功,魔族一方并不清楚。 魔族亦曾考虑过制定实施搅局者计划,可是缺乏像道族那样的手段,不能在异界培育高端武者。迄今为止,魔族一方只是往混沌界派遣了一些水平顶尖的普通武者,由其带领一些水平一般的普通武者行事,主要是传递有关道族在混沌界活动的情报,再就是寻机魔化一些有利用价值的人,悄悄地在那里开疆拓土,以为魔族将来移民混沌界作铺垫。 这些从塔拉那里听来的消息,莫胜一直记着。而今听燕阳说自己是个外来的搅局者,莫胜立即联想到道族的搅局者计划,当即判断道族已经成功地培育出了预想中的搅局者。燕阳是他遭遇到的第一个,说不定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这样的变局,不但莫胜感到害怕,便是大魔主纯正白鸟知道了,也会感到后背发凉。 燕阳不知道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在莫胜的心理上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应。若是知道搅局者这个词对魔、道两族都恁般敏感,他肯定不会轻易说出来。 说出那句话之后,他敏锐地感觉到莫胜的神魂稍微有些颤动,暗忖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加大了神魂攻击的力度,并且使出了从乾坤球那里得来的第一种秘术——老树盘根,将莫胜的神魂从头到脚紧紧箍住,不留一丝缝隙。 高手之间的神魂对决跟肉身对决一样,半点也马虎不得,稍有不慎便会露出破绽,给对手提供趁虚而入的机会。莫胜因燕阳说出的搅局者三个字而失神,导致神魂不稳,恰好给了燕阳机会,燕阳又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先前之所以小心试探,是因为不知道对手的深浅,生怕误入了对手故意设置的陷阱。可是现在,燕阳已经大致摸清了对手力量的强弱,认为莫胜的神魂力量至少不比自己强,不用过分小心,一旦对手露出了破绽,他当然要抓住机会。在莫胜神魂力量不是过于强大的情况下,即便这是一个陷阱,燕阳进入之后也能最终摆脱。 莫胜没想到燕阳率先施展神魂秘术,当即全力应付。他自己掌握了五种神魂秘术,自认为每种秘术都具有非凡的攻击效能,一般人很难招架,可是见识到老树盘根这一秘术的威能之后,他的自信再一次受到了打击。 盖因这一静态秘术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变化多端的小巧功夫,被它缠抱之后,四肢百骸就像让人套上了紧箍咒,受到了强力束缚,无论试图用什么招式摆脱,那秘术总能使出如影随形般的擒拿手段,令他摆脱不掉。 他不知道的是,像老树盘根这等设置在乾坤球里的秘术,乃是魔族的顶级秘术,与之相比,他自己掌握的那些秘术根本不值一提。只是由于燕阳现学现卖,对这样的顶级秘术没什么研究,参悟不深,所释放的威能不足其实际威能的三成,所以莫胜还能挣挫一二。
既然是顶级秘术,那么在使用的时候不仅会消耗大量的神魂力量,而且会耗费不小的肉身力量,一般人即便掌握了它,也没有施展的资本,如果强行施展,可能在灭杀对手之前自己的力量便耗竭了。燕阳不知道其中的利害,贸然使用这样的秘术,若非身具四叶莲和诞灵草,那是绝对吃不消的。巧的是,这两样东西他都具备,因此不惧各种力量的消耗。 莫胜再三摆脱不得,情急之下想动用秘术反击。短暂思忖之后,他认为自己掌握的漫天星火秘术或许可以摆脱对手的神魂箝制,于是果断祭出。 这一秘术是他得自塔拉的传授,而后通过自己的参悟开发出来的,能够瞬间释放颇具爆发性的神魂力量来崩散对手的神魂之力。 施展出这一秘术之后,莫胜感到那包裹住自己的神魂之力稍稍晃动了一下,但是并未崩散。 对于这样的效果,莫胜很不满意,不过多少还是有些欣喜。有一定效果,总比没有任何效果强,一次不行,那就多来几次,或许晃动多次以后,那包裹着他的神魂力量便会崩散。 于是,他不惜耗费大量的神魂力量,一次又一次地施展漫天星火秘术发动攻击。 这种攻击看似对破解老树盘根没有多大效果,可是燕阳却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神魂力量的震荡。秘术终归是秘术,其中所蕴含的力量非寻常攻击可比,并且其间力量的变化轨迹也很难捉摸,防御一方如若防守不严密就注定会吃痛,在严密防守的情况下也会感受到神魂所遭受的巨大冲击。何况这是莫胜为了保命而发出的全力攻击,冲击力更大,燕阳感受到的痛苦因此更甚。 连续遭受数百次冲击之后,燕阳决定放弃这一招式,改用万马奔腾或者幻影重重。 自从晋身二级尊者,燕阳便自动具有了透视功能。以前需要透视的时候需要调用金刚伏魔咒,而现在则不再需要临时调用了,那透视功能已经成为他的随身技能,随时可以启用。因此,他现在能够自如地运用幻影秘术。 孰料,燕阳刚把老树盘根秘术收起来,莫胜的神魂歘地一下撤出了神魂缠斗。 莫胜先前被老树盘根缠抱着,神魂好像被金箍勒着,并且越勒越紧,弄得他都快喘不上气了。尽管他用漫谈星火奋力冲击,对手的神魂不停地摇晃,但是缠抱的劲力并未减弱。他判断,如此僵持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支撑不住,被那缠抱的气劲勒死,赶快设法摆脱才是正经。 百思无计之际,倏然感到那几乎把他勒死的缠抱自动消失了。他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想当然地认为这是自己的秘术起了作用,而是认定对手想换一种更厉害的秘术来对付自己。 三十六计走为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没有片刻犹豫,莫胜果断地撤出了跟燕阳的神魂缠斗,打算就此逃脱。 燕阳打定了主意要把莫胜撂在这里,岂能容他轻松脱身,于是急忙敷设出自己的神识,继续跟莫胜缠斗。乾坤井这个屁大的地方,莫胜连肉身腾挪都困难,神魂又能躲到哪里去,转瞬之间又被燕阳寻找到,交缠在一起。 这一回,燕阳不再客气,干脆祭出了最厉害的神魂杀招幻影重重,将那裹挟着巨大神魂力量的流星锤一个接一个砸向莫胜。莫胜被势大力沉的流星锤接连砸中,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硬着头皮承受了片刻,已然捱不住,神魂发出钻心般的疼痛。 神魂上的痛苦,比之肉体上的痛苦更为难受,饶是像莫胜这样的二级魔主,也不由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在流星锤持续不断的打击下,莫胜的悲催又岂是一个哀嚎了得! 眼见自己性命难保,莫胜无奈之中使出了魔族高层最后的逃命招数——舍身留魂。 这舍身留魂乃是魔族独有的秘技,但一般情况下魔族高层不会轻易使用。这一招数的核心是舍弃自己的肉身,让神魂出走、彻底脱离肉体,从而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没有肉身依托的游魂。祭出舍身留魂招数之后,并不意味着死亡,因为这一招数的使用者可以通过夺舍占据其他人的身体,杀死被夺舍者的灵魂并将自己的游魂寄托在内,以此获得重生。 当然,这一手段也并非一定要在保命时使用。据莫胜所知,他的一个同僚就是因为长得丑陋、不讨女人欢心,便通过夺舍占据了一个英俊小生的身体,从此左拥右抱、享尽了艳福。 但是这一回,莫胜则是结结实实地为了保命。 第三百六十四章 谁是老大 跟对手神魂交缠之际,骤然撤出自己的神魂,对一般人来说很难,可是魔族高层却能够借助污浊的魔气的掩护轻而易举地做到。 神魂逃离有两个通道,一个是井口,一个是井底处乾坤球与魔族总坛之间的能量输送管道。莫胜仔细揣摩过,从井口逃离,自己的神魂未免还会被对手寻踪捕捉,即便能够最终甩脱对手,那也需要耗费很大的气力。而井底的能量输送管道直达魔族总坛,只要自己发足狂奔,对手便很难追得上,这是最为保险的逃跑通道。 于是,莫胜从自己那被流星锤击打得千疮百孔的神魂之中分出一缕相对完好的游魂,将几乎全部神识注入其中,直朝井底中央那个黑洞钻去。 恰在此时,几个流星锤向这缕神魂猛砸过来,见它奋力逃脱,毫不犹豫地追击下去。 与此同时,燕阳感受到了自己所面对的莫胜神魂力量的减弱,还感受到那神魂力量瞬间变得呆滞起来,哪还不明白莫胜施展了金蝉脱壳之计?眼见自己发出的流星锤中的三个对莫胜的一缕残魂紧追不舍,料道内中必有蹊跷,于是急忙分出一股神魂力量前去纠缠那逃跑的残魂。 莫胜一招占得逃跑的先机,满拟一下子就能将对手甩开,孰料自己的神魂却在逃跑过程中遇到了阻碍。盖因井底那能量传输渠道具有特定的设置,只能由总坛向乾坤井单向传输,而不能由乾坤井向总坛逆向传输。越是高级的能量,逆向传输的阻力越大。神魂乃是最高级的能量,逆向传输的阻力最大,莫胜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消耗。 他先前只顾着脱困,完全没考虑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此刻神魂受阻,只好暗恨自己考虑不周、关键时刻大意了。想要回头,却已经回不了头,对手的神魂已然流星般追踪而至。 转瞬之间,两个游荡的神魂又交缠在一起。 这一回,燕阳不再给莫胜腾挪的空间,一上来便使出了老树盘根的招数,用自己的神魂将莫胜的神魂紧紧包裹住,并且用力内收。 莫胜将自己的神魂撕扯为两半,比先前那完整的神魂更为虚弱,岂能承受得住燕阳的大力箍压,不一会儿工夫便已疼得龇牙咧嘴、冷汗横流。 鸠摩罗、玻特、鬼庅闲来无事,站在一旁看热闹,将燕阳跟莫胜神魂缠斗的全程尽收眼底,见莫胜露出恁般狼狈之相,不由拍手称快。 鬼庅为讨燕阳欢心,顾不得自己的魔族身份,谄媚说道:“主人果然是英雄豪杰,把个魔族二级魔主降服得毫无挣挫之力,若是再施展些威风,把那个鬼东西一气降服,那个鬼物必定会狗鬼听提,唯主人之命是从!” 莫胜闻言,鼻子差点气歪了,心想,你个变节投敌的三级魔主,原本在老子只有面前俯首帖耳的份儿,而今居然说这些风凉话来讽刺老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小心老子剥了你的皮,哼! 恼恨未了,又听玻特说道:“嗯,你们魔族的魔主怎么都是恁般无能的家伙,在我家主人面前都不值得一打?你看,这个魔主龇牙咧嘴的样子,像极了张着大嘴准备吃人的老虎,可实际情况却是他不但不能吃人,反而会被哪怕一个弱小的孩童轻松吃掉,你说悲催不悲催?贫家一向具有悲悯之心,对弱者很是同情,可是不知怎么,他这个样子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让贫家产生同情。” 莫胜听到这些话,恼恨更甚,却又无话可说。此际他全身都被燕阳箍得血脉贲张,四肢百骸极其痛苦,哪里还有说话的力气,并且人家所说的他的狼狈相并非编造,乃是铁打的事实,令他反驳不得。 但听鸠摩罗又道:“你们看热闹就看热闹好了,胡言乱语这么多,不怕伤了这个魔主的自尊心?你们想想,他被燕小子弄成这个样子,那自尊心已然差不多消耗完了,你们再这么冷嘲热讽,他的自尊心说不定会变成负值。自尊心变成负值是什么概念?已经超过了自杀的阈值,我看你们这是变相鼓励他自杀,这绝对不可取,嗯!” 这话明着是替莫胜解围,实则是更为高明的嘲讽,阴阳怪气的意蕴更浓,听得莫胜肺都快气炸了。 停顿片时,鸠摩罗再次开言道:“我说,老几位,那魔主抵抗得恁般吃力,贫家心中很是不忍,不如咱们帮着主人收了他,而后咱们轮番好好安慰他那受伤的心灵,再帮他捡回丧失殆尽的自尊,你们看这样可好?” “是极是极,”玻特说道,“老鸠你能说出这话,足见具有悲悯之心,令人感佩!收了这个顽劣的家伙,增加一个玩伴,有何不可!” 说着,三人一起行动,调动再生树和七星竹的力量,开始收取莫胜的神魂。 燕阳顾自跟莫胜较量,顾不上考虑收取莫胜之事,此刻经鸠摩罗提醒,又见他们已经开始动作,暗忖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可以从莫胜嘴里知悉魔族更多的秘密,于是用神识将再生树、七星竹跟莫胜的神魂勾连在一起。
莫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悲愤莫名,却又无可奈何。作为二级魔主,他一向心性高傲,从来没受过这般屈辱。而更为屈辱的事情,便是被燕阳收为魂奴,自此受人摆布,这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 无比悲愤之中,莫胜想到了自崩神魂、就此身死,也好转世投生。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他了。 神魂完全被对手箍住,不但无法自崩,而且神识一点一点地被对手抽取过去,自己那些微的抵抗根本无济于事。他眼睁睁地盯着那延伸到自己脑际的再生树和七星竹,感受到了其中所发出的巨大的吸引力,虽然不明白这两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可是对它们的诡异感受得极其具体。 唉,英雄半世,最终居然成了人家的奴婢,自己何以具有这等悲催的造化! 不多一会儿,莫胜倏然感到自己的神魂切断了跟外界的联系,所能感受到的只是另外一个神识之中的物事。 他哪还不清楚,自己这是被对手收取了神魂,至于肉身究竟如何,他已经看不到,也无法顾及了。 经过不知道多长时间的折腾,收取了莫胜的神魂,燕阳很是满意。迄今为止,他已经先后收取了两个玻璃界的大能,两个伏魔界的魔主。两个玻璃界的大能暂时没有多大用处,两个魔主却能提供一些实际的帮助,毕竟自己身处伏魔界,有关魔族的一些信息需要鬼庅和莫胜提供。至于鸠摩罗和玻特,等到自己将来去玻璃界的时候,可能会提供更大的助益。 回到现实,放眼四顾,看到乾坤井之中那个黑咕隆咚的黑洞,联想到莫胜打算从那里逃逸,燕阳认为这个黑洞不能再留着了,必须毁掉。 纵身跃出乾坤井,燕阳把众人召唤到山顶,吩咐一番,古力奇自去安排人用土石填充乾坤井,燕阳则向雷恶地、桑无相等人讲述关于莫胜的事情。 桑无相颔首:“燕尊者收了莫胜,这是对的,不然的话,那个家伙一旦在战场上任意施为,我道族战士便会遭殃。” 一旁的傉檀说道:“燕尊者,属下想到一个问题。那莫胜乃是二级魔主,燕尊者不过是三级尊者,为何却能轻松收了莫胜,而不是被莫胜击败?” 燕阳闻言,不由暗赞傉檀是个聪明人、心思缜密。桑无相心地宽厚,对燕阳怀有无限信任,不会怀疑燕阳耍什么小聪明,而傉檀则有所不同,对一些事情极其敏感,能够察觉到一些别人察觉不到的破绽。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燕阳笑道,“由于某些特殊机缘,我的神魂力量更强大一些。” 雷恶地知晓燕阳收取沾尘神莲之事,对燕阳的说法很是认同,附和道:“燕尊者此言不差,事实确实如此!” 众人听罢,不疑有他,此事也就葫芦提放过了。 燕阳不暴露自己二级尊者的身份,其中一个重要考虑是怕引来麻烦。二级尊者不同于三级尊者,那是需要道族总坛统一配置的,行动完全不自由。燕阳一则不愿意跟桑无相等人分离,二则自忖只是个外来的助力者,帮一段忙之后还是要返回三千世界的,而一旦被道族总坛盯上,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种刻意隐瞒,实则包含着他的私心。 而既然要助力,肯定也不能现在就拍拍屁股走人。虽然破坏了魔族的一个乾坤柱,在一定程度上损坏了魔族的根基,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接下来,他还要破坏几个乾坤柱,在战场上消灭一些魔族,亲眼看到道族在一两个区域战场上占据优势。等到那个时候,再返回三千世界也不迟。 对完成这样的目标,他很有信心。 所以,天黑之后,他躺在一个避风的旮旯里,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 怎奈此时此刻,他的神识之中却有些不消停。 莫胜虽然被收取了,可是内心却带着对鸠摩罗、玻特和鬼庅的怨恨,仗着自己那二级魔主的修为,要跟三人比个高低,做他们的老大。三人自然不服,先是跟莫胜争吵,继而撕打在一块,打得不亦说乎。 燕阳被他们之间的扰攘吵得不耐烦,对莫胜那不知道进退的脾性很是恼火,于是悄悄在神识之中做些手脚,压制住莫胜的实力,任由鸠摩罗三人在他身上捶打。 莫胜得了这个教训,方才明白谁才是这里的老大。纵使自己先前修为逆天,但是到了这里,能发挥出多大本事并不是由自己说了算,而是由宿主说了算,人家燕阳才是真正的老大,自己不过是任人操控的傀儡而已。 第三百六十五章 敛息术 意识到这一点,莫胜立时不怎么淡定了。 以前是高高在上的二级魔主,除了大魔主、一级魔主之外谁也奈何不了自己,自己因而能够作威作福、为所欲为,整天仰着头鼻孔朝天都没关系。可是现在不同了,自己不仅没了肉身,而且神魂被别人控制、操纵,彻底成了人家的傀儡,人家高兴还好,倘若人家不高兴,一个念头就能把自己灭喽。在这样的处境里,自己再无知无畏地耍豪横,那就太不懂事了。 就像刚才跟其他几个人的打斗,如果不是宿主压制自己,以自己那二级魔主的修为,干翻那几个喜欢嘲弄人的家伙绝对没问题。特别是那个可恨的三级魔主鬼庅,如果公平对决,自己一巴掌就能把他扇个趔趄,可是现在,由于宿主偏心操弄,人家反而会把自己扇得找不着北,自己想说理都找不着地方。 蹲坐在再生树的枝杈上思考许久,莫胜彻底想明白了。他决定,好死不如赖活着,自己还是应该活下去。虽然自己现在只剩了一个被人控制的游魂,这样活下来很是屈辱,但是总比死了强。活着还能知道世界上发生了什么,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既然决定活着,就要在现有的条件下活得更好而不是更糟,并且对于这一点他很有信心。鬼庅不过是个三级魔主,看起来都活得那么滋润,自己作为了解一些魔族核心机密、在修为上比鬼庅高得多的二级魔主,没理由比鬼庅活得差。 仔细揣摩一番,他认为当务之急是尽快取得燕阳的好感,而对他来说,取得好感的手段不是谄媚,而是奉献出一些燕阳应该具备而当下尚自欠缺的东西。 偷眼看去,见燕阳沉睡正酣,莫胜不敢打扰,只好斜躺在再生树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燕阳次日醒来,跟众人会合,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根据斥候禀报,玄冥域的六个战区之中,除了已经被道族拿下的坟疃和黄墩两个战区,吴家夼战区也基本上被道族拿下,另外三个战区——孙家夼、淘箩、赵布营战区——战事仍有些胶着,不过得其他战区兵力增援,道族已然占据上风。 燕阳因此决定,带领燕中队奔赴距离最近的淘箩战区,拿下之后,再先后驰援孙家夼和赵布营,一举肃清玄冥域的魔族势力。 大家认为这么做很是合理,纷纷表示赞同。 淘箩战区距离五峰山约有三日路程,燕阳决定与大队人马一起行动,而不是御空先行,于路晓行夜宿,很是消停。 不过,神识之中的莫胜却有些不消停。 自从改变了想法之后,莫胜千方百计要讨燕阳欢心,从燕阳与古力奇等人的对话中得悉自己的肉身被埋在了乾坤井里,不但未有丝毫抱怨,反而对燕阳大加称赞,说燕阳恁般处置很是妥当,省得自己的肉身被苍鹰叼了去、落不下一个全尸。 怎奈燕阳对这些虚言奉承没怎么理会,只是一笑置之。 莫胜眉头一皱,当即意识到自己的主人对奉承话不敏感,于是赶紧改变策略,抛出诱惑大单:“主人,您修为逆天,如果没有修习敛息术的话,一举一动很容易被人察觉。要是引来修为比您高的魔族强者,那就被动了。依奴才愚见,您还是着紧修习修习敛息术为好。如果您已然修习了这个秘术,那只当奴才没说。” 他一口一个奴才地标称自己,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可是现在却叫得极其坦然,连脸颊都不红一下。 这个单子果然具有诱惑力,燕阳闻言一怔,说道:“什么?敛息术?敛什么息?老子修为都这么高了,敛息的功夫自然很强,用得着专门修习那等烂功夫么?” 莫胜期望的是燕阳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只要燕阳感兴趣,他就能够入以游词。见燕阳貌似不感兴趣而实则包含着兴趣地发问,莫胜急忙说道:“主人有所不知,奴才说的敛息跟您说的敛息不是同一个概念。” “嗯?你所说的敛息是什么意思?”燕阳问道。 “主人容禀,”莫胜笑意盈盈,“但凡修为高强的人,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息,不但对周围的人产生强大的威压,而且这种气息会凭空释放,被相距遥远的强者所察觉。这种气息并非呼吸之间所产生的气息,而是修为达到一定水平所自然产生的功力的气息,如果不加收敛,很容易引来强敌。” 燕阳颔首:“嗯,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你所说的敛息术,大概就是把功力气息隐藏起来的法术吧?” “正是如此!”莫胜说道,“小人不远万里从总坛来到五蒙山,若是不使用敛息术,恐怕早就被道、魔两族的强者发现了,被拦截下来事小,耽误了正经公务事大。” “听你这么说,那敛息术好像还有些用处。”燕阳故作淡定,“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修习这个法术的呢?”
莫胜殷勤地说道:“这等法术,三级魔主以下用不着修习,因为他们的气息还不是足够强大,而且他们那个层级的损失有些微不足道。只要晋身二级魔主,就必须修习了,奴才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修习的。” 燕阳笑道:“看来魔族高层净琢磨这些保命的招数了,肯定花费了不少心思!” 莫胜说道:“主人应该知道,跟敌对的力量争持,保命其实不是自私,而是保存实力。魔族这么做,也是从长远考虑。据奴才所知,不只是魔族有这样的法术,道族方面也有相应的秘术。” 燕阳明白,莫胜这话并非虚言。道、魔两族生死拼杀这么多年,在消灭敌人的同时,每一方都得注重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不会把自己的资本进行无谓的消耗,尤其是不能轻易消耗决定战局走向的高端战力。而要避免高端战力无端受损,自然需要具备相应的手段。 “那么,你的意思是——”燕阳问道。 “主人,奴才不过是私心发作而已!”莫胜谄媚地微笑着,“您看,咱们现在生死与***才时时处处牵挂着主人的安危。您要是修习了敛息术,那就有了更高的安全系数,奴才就能多沾点光呀,哈哈!” 这个家伙这么会说话,想必都是在魔族总坛历练出来的,看来魔族风气不太正呀! 燕阳暗自腹诽。 不过,修习一下敛息术看来还是有必要,毕竟两军作战讲究虚虚实实,一些时候动用敛息术隐匿自己或者诱使敌方上当,乃是必须采取的策略。这等秘术,若非机缘凑巧,求都求不来,而今莫胜既然主动送上门,那就干脆收下他这份大礼,也算是他的投名状吧。 接下来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然没什么二话可说。 这敛息术乃是相对简单的法术,学起来并不困难。燕阳现学现卖,掌握了口诀之后尝试着调运气劲演练一番,取得了意料之中的成功。 满意之中,燕阳给了张着大嘴期盼着什么的莫胜一个爆栗子,算作给他的奖励。莫胜捂着有些疼痛的头,心里却很是高兴——这样的奖励虽然粗暴,可毕竟也是奖励呢。 两日后,燕阳带领燕中队来到淘箩战区附近,整队休憩,准备翌日投身战场。 连日来,淘箩战区道族统帅阳璆、卫觚很是头疼。根据战报,玄冥域六个战区之中,坟疃、黄墩战区的战事已然结束,道族取得了大胜,歼灭两万多魔族武者,吴家夼战区道族也占据了绝对优势,如果不出意外,不久便会取胜。剩下的孙家夼、淘箩和赵布营三个战区,如能得到已经取胜的三个战区的武者的支援,取胜当无问题。 可现在的情况是,相邻的大荒域出现了不利于道族的变故,不但坟疃、黄墩两个战区的道族兵马被火速调往大荒域,并且上峰指示淘箩诸战区统帅设法尽快结束战斗,以便腾出兵力驰援大荒域。 阳璆、卫觚据此判断,大荒域的局面肯定对道族极为不利,魔族在那里对道族形成了压倒性优势,而一旦大荒域失守,那么道族在整个抗魔战线上就会处于被动局面,这当然令人揪心。 更让他们揪心的是,上峰要求尽快结束战事的命令措辞严厉,似乎不容他们有任何分辩。可是从战区局势看,他们根本没有在短期内结束战事的能力,即便是长期僵持,他们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够耗过敌方。而一旦达不到上峰的要求,等待他们的将是重重的处罚。 所以,他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镇日急得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 再这么下去,他们很可能变得疯魔。 这日,阳璆正自愁闷枯坐,却有斥候来报,道是正北方向发现一个中队的人马正向这边赶来。 一个中队的人马,无论是敌是友,若是以前,阳璆根本不放在眼里,相对于双方各自在战场上投入的两个大队,一个中队基本上改变不了战场局势。可现在不同了,阳璆正在谋划如何尽快结束战事,如果这一个中队是魔族的援兵,那无疑增加了结束战事的难度,而如果它是道族的援兵,那么自己就多了一些胜算。 “来的是什么人,魔族,还是咱们道族?”阳璆皱着眉头问道。 斥候小队长答道:“禀尊者,属下未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瞭着,没看出是哪里的人马。不过,属下发现,他们行经之处,都没有魔气遗留。” 阳璆拍案斥道:“混账,做事恁般毛糙!那魔族也不是每时每刻都释放魔气,这能说明什么!赶紧回去再探,探明了再来禀报!” 斥候小队长面对阳璆的雷霆之怒,不敢再说什么,唯唯诺诺地去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夸夸其谈之辈 斥候小队长带领自己的人马,火急返回原路侦察。这一回,他必须弄清对方的来路,所以来到距离燕中队半里多路的地方方才驻足。 方要开言询问来者何人,却见对方打起了联络的手势。 那手势是桑无相打的,看起来奇奇怪怪。燕阳从旁观看,联想到桑无相当初见到炽磐等人的时候打的也是这样奇奇怪怪的手势,方才明白这应该是道族武者相互联络的信号。 斥候小队长见状,明白对面是自己的队伍,因为道族武者之间相互联络的手势是统一的。 于是,他一边打着相同的手势,一边向燕中队靠近。 来到跟前,斥候小队长问道:“本人奉阳尊者之命前来侦探,你们是哪里来的?” 燕中队跟道族武者打交道,自然是由桑无相出面。 桑无相说道:“我们来自黄墩战区,这位是燕尊者。” 他一边说话,一边指着燕阳,向斥候小队长介绍。 斥候小队长当即向燕阳施礼:“属下仇尼,拜见燕尊者!” 燕阳摆摆手:“罢了!此间战况究竟如何?” 仇尼说道:“禀尊者,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对于上峰要求淘箩战区尽快结束战事驰援大荒域的命令,仇尼自然不会知道,所以,他认为目前战局如常,不存在任何不利的局面。而对于先前阳璆因焦灼而发怒,他也只是认为那是阳尊者对他没能完成侦探任务的恼怒,不疑有他。 燕阳颔首:“如此甚好,带本尊去见你们的阳尊者吧!” 仇尼领命,先带领众人来到战场北缘的一个道族战士屯扎之处,安顿好燕中队,随后带着燕阳、雷恶地和伏魔战队成员去见阳璆。 见面寒暄,相互介绍过后,阳璆听说燕阳来自混沌界,由不得惊异一阵,随即说道:“燕尊者不远亿万里来到伏魔界,帮助我道族除魔消灾,实令本尊赞佩!而今魔族到处肆虐,把伏魔界这大好河山糟践得不成样子,着实令人痛心!燕尊者甘冒风险前来助阵,足见魔族不得人心,人神共愤。” 燕阳说道:“魔族也是人,是由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组成的,如果他们不侵害其他族群,其他族群倒可以跟它和平共处。而今他们不但为害伏魔界,而且还要危害其他界域,那就不能任由其猖獗了。本尊来伏魔界除魔,不仅是要维护伏魔界本身的安宁,也是为了保我混沌界的平安,在动机上其实没有阳尊者所说的那般高尚。” 阳璆道:“燕尊者不必谦虚,既来除魔,便是本尊的同道,从今往后同心杀敌便了。只是燕尊者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做些辅助工作即可,更重要的任务由本尊跟同在淘箩战区的卫尊者承担。” 阳璆说这话的意思,明摆着是对燕阳的实力有所怀疑。在阳璆看来,他们这些生长于伏魔界的尊者,都是经过多年的战场历练的,具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在实力上自然比燕阳这个基本上没经历过战事的人强。作为三级尊者,他当然知道他们道族在异界实施了搅局者计划,燕阳便是这一计划的一个成果,可是在内心深处,他对来自异界的三级尊者的实力是看不上眼的。 燕阳自然听出了阳璆的言下之意,却并未加以计较。作为一个外来者,他当然不能喧宾夺主、取阳璆而代之,做辅助工作是他的本分,阳璆这么说也没什么错。 “本尊此来,一则是要帮助阳尊者和卫尊者尽快剿杀魔族,相信在本尊的协助下,淘箩战区的魔族不数日便会消亡。二则是想通报一些情况,好让道族高层知晓。”燕阳不再啰嗦,开门见山地直奔谈话主题。 阳璆闻言,登时对燕阳产生了不好的印象,心想,一个外来者,不知道事体深浅,竟然说恁般大话,明显是言过其实、德不配位之辈!往好里说,这是说话不知道深浅,往坏里说,便是徒尚空谈、不辨实务。那魔族要是那么好消灭,老子岂会跟他们僵持这么久?有了你的帮助,魔族几天之内就被消灭了?嘁! 怀着这般心思,阳璆虚与委蛇道:“但愿如此吧。只要燕尊者能够发挥出足够的实力,魔族的消亡或许指日可待,本尊翘首期盼着。燕尊者所说的情报——” 燕阳正色道:“便是有关魔族乾坤柱方面的情况。从黄墩战区撤离以后,本尊带领燕中队前往五蒙山,打算采集草药炼制驱魔丹,不意竟然发现了魔族在玄冥域设置的乾坤柱。” 什么,炼制驱魔丹,发现乾坤柱? 燕阳这看似平常的简短讲述,对阳璆来说却是包含了极大的信息量,他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那驱魔丹乃是道族的战略物资,是道族武者应对魔染的唯一手段,目前情况下,由于魔族对许多地方的原始药材进行了魔染,所以能够炼制驱魔丹的药材很是稀缺,驱魔丹的供应因此日渐紧张。那些随作战大军行动的炼丹师绞尽了脑汁都没琢磨出解决办法,形成了无米下锅的尴尬局面。
况且,炼制驱魔丹需要很深的炼丹造诣,不是谁想炼就能炼的。而眼前这个来自异界的家伙居然宣称自己能够炼制驱魔丹,这到底是虚言还是真话?如果是真话,那么他又是从哪里学来的炼丹术?即便他会炼丹,那么他能否分辨药材是不是已经被魔染?如果不能分辨,那么他所炼制出来的驱魔丹就是毒药,就是入魔丹,这些情况他弄清楚没有? 还有,他说什么发现了魔族的乾坤柱,这件事又有多大的情报价值?对道族高层来说,乾坤柱的存在并非什么秘密,也未曾刻意寻找,因为他们知道,那乾坤柱蕴含着强大的魔力,找到了也拿它没有任何办法,与其空耗精力,不如多杀一些魔族武者来得实在。这个家伙居然把发现乾坤柱当作情报,不是无知,便是想以此邀功。 这般想着,阳璆越发认定燕阳是个夸夸其谈之徒,内心的鄙夷加深了一个层级。 “燕尊者每有出人意料之处,实令本尊惊叹!”阳璆不露声色,“据本尊所知,炼制驱魔丹需要专门的技艺,未审燕尊者造诣几何?再者,那炼丹药材多为魔族魔染,想必燕尊者具有极强的分辨能力,又是如何分辨的呢?” 燕阳笑道:“阳尊者所问,每每击中要害,本尊至为佩服。在本尊看来,炼制像驱魔丹这样的丹药,不需要太高深的技艺,要在控制好丹火。此前本尊跟一些炼丹师多番切磋,得其要义,回头试炼,居然成功,在一定程度上算是侥天之幸。至于药材被魔染,本尊亦有实际感受,好在本尊具备一些祛除魔气的手段,净化那些被魔染的药材完全不成问题。在五蒙山,本尊炼制了数万颗丹药,可以分发给武者们备用。” 啊,这个家伙跟炼丹师打过交道,或许从人家那里偷师,学了些炼丹的皮毛之术,若是有一定的悟性,经过反复尝试,浪费许多药材之后,成功炼制驱魔丹倒是有一定可能。不过,他说的祛除魔气的手段又是什么?不会又是空口说白话吧? 阳璆忍不住想追问,可是这涉及别人隐私的事情,他又不好贸然询问,只得作罢。 “原来燕尊者居然有恁般手段,本尊越发佩服了!”阳璆口是心非地说道,“至于燕尊者所说的发现乾坤柱的事,对本尊来说并不新鲜。魔族设置了一百零八个乾坤柱,包括本尊在内,道族三级尊者以上的武者都知道。” 燕阳笑道:“知道是一回事,破坏又是一回事。我所说的是,那乾坤柱已然被本尊破坏,魔族现在只剩下一百零七个乾坤柱了,呵呵!” 什么?你这么连续放大招,哦不,是放空炮,不怕把自己炸飞了?那乾坤柱魔气冲天,魔力强大,道族高层这么多年都没敢动破坏它的心思,你说破坏就破坏了?这得具有怎样的痞气才能把牛吹成这个样子? 阳璆差点忍不住发笑,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燕阳见状,知道阳璆不相信他能破坏乾坤柱,于是说道:“这件事且略过吧,等到消灭了这里的魔族,本尊带你去验证验证。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灭杀盘踞在淘箩战区的魔族,须得好好盘算盘算。” 阳璆闻言,眉头差点皱成一个疙瘩:尽快灭杀魔族?老子也想呢,并且每时每刻都在想,可是光想管用吗?你一个外来人,不知轻重,两片薄嘴唇一张一合,说说容易,但是干起来容易吗?你要是真有种,给老子做个示范看看,哼! “尽快灭杀魔族,自是阳某义不容辞的责任。”阳璆尽管内心不满,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无奈阳某甚是愚鲁,绞尽了脑汁都没想出什么良策,不知燕尊者有何见教?” 以阳璆的意思,他要把这个自己琢磨来琢磨去都解决不了的难题推给燕阳,看看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有什么妙招。如果没什么妙招,自会知难而退,赶紧闭上那张兜风的臭嘴。 因此,说完这话,阳璆瞪大眼睛盯着燕阳的反应,眼神之中满是玩味的意蕴。 但见燕阳淡然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灭杀魔族这等事体,用不着想那么多、无谓地空耗脑力,干就是了嘛!” 一个干字,在了解燕阳的人看来那是果决,是直奔主题、不拖泥带水,可是在阳璆看来,却是空洞,是无能,是遮羞布。——这等毫无内容的话,连三岁孩童都会说,不应该是一个尊者级别的武者说话的水平。你这个家伙倘若真有灭杀魔族的能耐,肯定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比如说采用何等策略,如何主攻,如何辅攻,进退之际如何摆布,遭遇紧急情况时如何处置。这些基本的东西你都说不出来,算是什么能耐? 第三百六十七章 以一敌二 燕阳帮助坟疃、黄墩两个战区取胜,当初坟疃战区主帅乌兰格出于私心,并没有向上峰禀报,后来还是黄墩战区主帅镆铘、查干联名上奏,将燕阳的功绩奏明,上峰倒查下来,乌兰格方才将战胜魔族的原委如实奏报。 掌控玄冥域战事的二级尊者成岌阅罢两份奏报,方才知道两个战区取胜之由,当即指令记事官将燕阳的功绩记在功名簿上。镆铘的奏报之中把燕阳的来历记载得清清楚楚,成岌哪还不知道这是搅局者计划所取得的初步成果,内心窃喜不已。 但是,燕阳这个搅局者的出现,对于道族来说乃是天大的秘密,如果消息扩散出去,那么魔族便会有所防备,并且有可能想方设法破坏搅局者计划。因为此故,成岌不但未将燕阳这个意外出现的搅局者的存在通报各个战区,反而严令乌兰格、镆铘、查干封锁消息,不得对外传播。 如此一来,阳璆、卫觚自然对燕阳的存在一无所知了。 也正因为如此,阳璆面对意气风发的燕阳,方才误以为他是个夸夸其谈之辈。 既然他敢于夸海口,那就干脆让他尝尝夸海口的苦头,不然的话他的海口可能会夸到天边去。 于是,稍作思忖,阳璆说道:“燕尊者说话气势如虹,阳某佩服得紧。既如此,那就请燕尊者打个头阵,阳某指麾大军给燕尊者压阵。” 燕阳从容说道:“一言为定,且看燕某杀它个三进三出!” 从阳璆的态度跟言语之中,燕阳察觉出了阳璆对他的不屑之意,但是没动声色,只是想用行动证明自己,因此答应得很干脆。 告别阳璆,燕阳带领伏魔战队和燕中队直奔一处魔族密集的所在而去。 阳璆知会卫觚,传讯各中队严密警戒、伺机而动,随后升空,观察燕阳所带领的队伍到底有何能为。须臾,便见燕阳等人如虎入羊群一般,在魔族队伍之中左冲右突,拼命剿杀起来。那燕中队成员列成阵势,个个以一当十,十分勇悍。燕阳更是兔起鹘落,持续冲击着魔族战队,当者披靡,死伤无数。 这等痛快杀伐,阳璆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了,见到这一幕,内心自是澎湃不已。 看来那个喜欢夸夸其谈的家伙不只会说空话,还有些实际的本事。 莫非自己真的小觑了人家? 阳璆一边观察一边琢磨,浑忘了指挥大军配合作战之事。 直至远处的卫觚隔空传讯,提醒他乘势进击,他方才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进攻的号角吹响,道族战士吼声震天,纷纷跟魔族战士厮杀在一起。 魔族统帅波多结衣、山下葱直至燕阳率队攻杀起来方才察觉出敌方的异动,急忙升空指挥自己的属下应战,当看到燕阳频繁起落、将身边的魔人杀得溃不成军的时候,惊异之中产生出强烈的怒恨,顾不得对面阳璆、卫觚的神魂牵制,同时将神识向燕阳所在之地敷设而来,意欲合二人之力尽快灭杀燕阳这个杀人恶魔。 燕阳施展出一波流功夫,将所在之地的魔族中队杀得七零八落,内心很是畅快。他当然知道魔族统帅会通过神魂搏杀进行干预,以便阻止他对魔族武者的杀戮,可是他对此毫不在乎。因为他清楚,魔族的战区统帅一般都是三级魔主,在品级上跟他差着一级,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之所以大张旗鼓、无所顾忌地杀伐,正是为了引起魔主的注意,以便通过神魂交锋灭杀魔主。 他不怕魔主的神魂来袭,就怕它不来。 不出所料,在灭杀了几百个魔族武者之后,燕阳果然感受到了向他敷设过来的魔主的神识,不是一道,而是两道。 这让他很是满意。 以他现在的修为,应付两个魔主自当没什么问题。魔族的两个战区统帅都被他一个人纠缠住,那么道族的两个统帅就可以腾出手来灭杀魔人了。 波多结衣、山下葱齐心协力,满拟将燕阳一举击杀,不料实际情况并不如他们所料,他们反倒拼杀得很是辛苦。按照他们最初的盘算,燕阳这个对魔族大开杀戒的家伙顶多是个一级武者,神魂力量比较脆弱,根本抵挡不住两个三级魔主的联合一击。可是交上手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个所谓一级武者的神魂力量不但比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强,而且跟他们两个人拼杀都丝毫不落下风! 这等鬼魅的人物究竟是谁?莫非道族改变了以往的打法,暗自在作战队伍中安插了修为比三级尊者还要高的强者,伺机发难,出奇制胜? 可是根据他们的了解,其实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道族高端战力跟魔族相比本来就捉襟见肘,哪有派遣二级尊者级别的武者隐伏在战队中的余力?更何况,眼下道族在大荒域战场的形势岌岌可危,即便确有富余力量也应该派往大荒域,岂有派往玄冥域的道理!
正是因为在大荒域占据了压倒性优势,魔族高层才传讯玄冥域各个战区统帅,要他们死死纠缠住这里的道族武者,不给道族武者提供支援大荒域道族的机会。高层的指示十分清楚,玄冥域战场的魔族只要跟道族僵持下去就是胜利,待得魔族彻底消灭了大荒域的道族,玄冥域的魔族便可得到大量增援,届时玄冥域的道族也会全军覆没。 波多结衣、山下葱忠实地贯彻高层的指示,寻常并不挑起事端,以和平僵持为己任,便是道族偶有挑衅,也只是顽强防守,并不倾尽全力进行生死拼杀。在他们看来,这一战区魔道两族战力相当,道族无论如何挑衅,都难以取得哪怕是局部战场的胜利,再僵持一段时间,等到魔族在大荒域取得全胜,那么这里的道族的末日就要来临了。 然而此时此刻,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竟然突兀地出现了,而且出现得毫无征兆,这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迷茫之中的波多结衣和山下葱,却清醒地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难缠的对手,不倾尽全力绝难取胜,于是放出十足的神魂力量,期待着将对手击败。 不过,大约十天前,他们感到自己的神魂力量骤然下降了大约两成,这不免让他们有些胆战心惊。这些天来,他们对这一突然出现的异常状况进行了若干怀疑和猜测,每一种怀疑和猜测在经过反复参详之后都看似可能,却又基本上没那个可能,弄得他们很是迷惘。 他们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由于燕阳破坏了玄冥域的乾坤柱,他们处身之地已然丧失了能量补充,而他们那看似稳固的神魂力量其实正是需要乾坤柱的能量来滋养的,一旦失去了乾坤柱的滋养,他们的神魂力量自然会减弱。不单是他们,整个玄冥域的魔族都是这样,只不过对于低端魔族武者来说,由于神魂力量本来不够强大,所以减弱得不是那么明显,绝大多数人基本上没什么感觉。 在这种情况下,波多结衣和山下葱即使是跟阳璆、卫觚进行神魂比拼,都有很大的可能落败,何况他们现在对上了在修为上比他们高出一个级数的燕阳呢!倘若是一对一比拼,无论是波多结衣还是山下葱,注定会很快溃败,好在现在他们是联手进攻,一开始还堪堪能跟燕阳打成平手,可是时间一长就很难坚持了。 燕阳晋身二级尊者之后,首次跟两个三级魔主交手,有意试试自己的能耐到底有多大,所以并未一上来就施展秘术杀招,只是用单纯的神魂力量跟对手较量。他发现,对面两个魔主的神魂力量,单个而论似乎比他先前遭遇的三级魔主弱了一些。无论是鬼庅还是乌锖,随便拿出一个,神魂力量都比这两个强。 他由此判断,对方这是保留了自己的力量,准备跟他打持久战。 可是如果对方真的这么想,那就蠢到家了。道族的战区统帅阳璆、卫觚虎视眈眈地盯着魔族武者呢,两个魔族统帅倘若把全副精力放在他这个搅局者身上,那就给阳璆、卫觚提供了绝佳的杀敌机会。 正这么想着,蓦然感到另外两道神识探了过来。 燕阳从那清晰的气息之中,当即分辨出这是两个道族统帅的力量。 “怎么样,燕尊者,能不能抗住两个鬼物的攻击?”阳璆发问道。 “你们来干什么?”燕阳说道,“这两个鬼东西,对我来说不过是两碟下酒菜,过会儿我就把他们吃了,不劳你们前来分肥,我一个人还不够吃的呢!你们该干嘛干嘛,多杀几个魔人比什么都强!” 看到燕阳那气定神闲的样子,阳璆方才意识到人家并不是在说大话,而是有实打实的本事。这等级别的神魂对抗,需要的是真功夫,如果没点真本事,面对两个三级魔主的联手攻击,早就扛不住了。阳璆自忖,若是换作他,他肯定抗衡不了两个魔主,以此而论,他在神魂力量上肯定不如燕阳。 适才他跟卫觚悬停在空中,看到两个魔主浑身一动不动,而且身周站了一些魔王,当即判断出魔主在施展神魂攻击,根据战场上的情况,又判断出魔主神魂攻击的方向便是燕阳所在的区域。 但是他跟卫觚传讯,并未打算马上施以援手,而是想让燕阳先独自抵挡一阵,好让燕阳尝尝魔主们的厉害,从此以后不再漫无边际地说话,不再自高自大。等到感觉燕阳快要抵挡不住的时候,阳璆方才知会卫觚对燕阳进行神魂助力,满以为燕阳会对他们的到来大喜过望、盼星星盼月亮般充满期盼,孰料人家竟然大马金刀地说不需要。 这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这等神魂交锋的关键时刻,如果顶不住,结果便是身陨道消,来不得任何虚假,谁都不会需要的时候硬说不需要。人家既然这么说,那就必定是真不需要。 这般说来,这个家伙的神魂力量不是一般的强大呀,他是怎么做到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下滑音 诧异之中,阳璆蓦然感到神魂交锋的战场上产生了异变。 这异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不过是神识之中传来了阵阵音乐之声,可是这乐声跟寻常听到的音乐有所不同,怎么听怎么别扭。 而这种别扭,燕阳感受最为明显。自从回归皇室之后,娘亲娭夷为了消磨他的杀伐争竞之心,便特意请来音律教授,给他教习音律。那教授人称乐痴,对音律极其痴迷,常年隐居山林,以研习音律自乐,此番得皇室邀请,不得不破例出山,内心虽不情愿,却也尽心尽力。燕阳本是个音律方面的门外汉,可自从吸收了带有乐声的鬼魅神功之后,对音律多多少少有了些兴趣,又不愿辜负了教授的教导,因此学得很是认真,对诸如三分损益律、五度相生律之中的道理已然领会了个七七八八,对音乐的感受较之普通人高出一大截。 可是现在,当听到耳际传来的乐声的时候,他明显感受到这些乐声虽然也是由宫商角徵羽这五声音阶组成的,可是完全不合乎三分损益律和五度相生律的搭配,声调异常怪异。 不解之中,燕阳询问阳璆和卫觚,想知道这烦人的动静是不是他们弄出来的。他来伏魔界时间不长,对道族降服魔族的手段不怎么了解,如果这些怪异的音乐是道族对付魔族的特异手段,倒也可以理解。 阳璆、卫觚面对燕阳的询问,竟然纷纷摇头。 燕阳看到他们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断定他们没有说谎。 既然如此,那么这怪异的动静只能是两个魔主的手笔了。 扭头再看波多结衣和山下葱,发现他们脸上都带着诡谲的神色。 果然是这两个鬼物弄出来的动静! 在这神魂交锋的紧张时刻,这两个家伙不想方设法全力应付,反而弄出这样的鬼动静,又是为了什么? 燕阳哪里知道,对波多结衣和山下葱来说,这其实并非什么无用的鬼动静,而是他们祭出的杀手锏——下滑音。 魔族的攻击手段很多,这下滑音乃是最诡秘的攻击手段之一。它是魔族方面的音律高手创制出来、特意针对神魂进行攻击的秘密手段。盖因经过特殊力量加持的音律振动会导致听闻者的神魂产生同频振动,受攻者一旦中招,神魂力量便会被那怪异的音律所牵引,渐渐不受自己控制。受到下滑音攻击的武者,轻则修为大大下跌、形成不可逆的神魂损伤,重则神魂崩溃、身陨道消。 这种攻击手段固然诡异,但是并非任何魔族高阶武者都能施为,因为它需要苛刻的施展条件。首先是施展者要具有一定的音律造诣,能够轻松驾驭那饱含着攻击力量的音波,稍有差池便会受到反噬,所以绝大多数魔族高阶武者或者学不了,或者学会了以后不敢轻易使用。再就是施展下滑音这一攻击手段的时候,必须同时有与五声音阶相应的五种神魂力量交缠、混搭在一起,而这样的条件一般情况下并不具备,因此即便是精通音律的一些魔族高阶武者,由于认为施展下滑音的条件基本上不存在,也并不愿意花费太多工夫去修习。 波多结衣、山下葱都是音乐爱好者,在音律方面具有一定造诣,早年闲来无事的时候,机缘辐辏之中学得了下滑音这一秘术,不过这么多年下来连一次施展的机会都没有,也就渐渐不拿它当回事了,甚至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项技能。 先前跟燕阳进行神魂交锋,二人均感到有些吃力,担心会最终落败。尤其让他们担心的是,他们的神魂被燕阳纠缠住,一时半会儿脱身不得,而道族的两个统帅很可能趁机大肆屠戮魔族战士,可以想见,魔族武者在两个道族三级尊者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像待宰的羔羊一般等着被屠杀,那场面会非常凄惨。 等到阳璆和卫觚的神魂参与进来,他们反倒不担心了。相反,他们内心均十分欣喜。因为如此一来,他们就不用害怕自己的属下被道族统帅无情宰杀了。尤为关键的是,五种神魂力量凑在一起,恰好给他们提供了施展下滑音攻击的绝佳条件。 虽然未曾亲见,但是听同道们说,在下滑音秘术的攻击面前,道族的同阶武者绝对难以抵挡。 这一说法不管是真实还是虚妄,无疑都给他们增添了信心。 于是,他们毫不犹豫地祭出了这个一直未曾施展的秘术。 这一秘术的诡异之处在于,它从根本上变换了正常音律的节奏和强弱,一些地方刻意减弱,另外一些地方则刻意加强,与神魂的律动节奏完全不同,受攻者一旦不慎被这怪异的音律所感染,其神魂便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下滑音的节奏律动,从而彻底失去自己原本的节奏,完全不受受攻者控制。
而控制了对手的神魂,就等于加强了自己的神魂,神魂力量对比便会产生巨大的变化,己强敌弱的态势便会一直延续下去,直至对手神魂崩裂。 这自然是波多结衣和山下葱期望看到的局面。 当然,至少在最初的一段时间内,这种攻击也达到了一定的效果。 盏茶工夫过后,阳璆和卫觚感到自己的神魂开始有些失控,律动节奏时强时弱,已经不似原来的模样。 听到燕阳说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原本打算退出去的,可是由于片刻的犹豫耽搁了退出的时机,现在想退都退不出去了,因为对手那催发出怪异音乐的神魂此时此刻具有极大的黏性,牢牢地把他们的神魂牵制住了。 这样的转变,令他们的心情极其沮丧。 先前他们没加入神魂交锋的战团,燕阳尚能跟两个魔主打得难解难分,而当他们加入进来之后,事情反而变得糟糕了,他们因此责备自己不该贸然前来添乱。此外,他们还担心外面的情况,担心自己的属下能否顶住魔族的冲击。 好在他们的担忧并不成立。燕阳以及道魔双方的统帅相互纠缠住之后,两族交锋的战场就成了伏魔战队和燕中队的杀戮场,他们所到之处,魔人血肉纷飞,死伤无算。道族战士见状,受到极大鼓舞,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爆发出惊人的气势。不到半个时辰,道族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以最小的伤亡代价歼灭了近乎半个大队的魔族人马。 砍瓜切菜般杀了一些魔族武者之后,雷恶地和伏魔战队成员胃口开始变大,已经不再满足于击杀魔族普通武者,而是盯上了两个魔族统帅。 经过仔细观察,他们看到燕阳和双方统帅都是身形不动、神情内收,想必正在神魂交锋的紧要关头。这个时候,如果骤然发动袭击,两个魔主应该无暇外顾,基本上没什么抵挡之力。麻烦的是,要解决两个魔主,必须先解决围绕在魔主周围、给魔主护驾的那些魔王。 商量一阵,雷恶地、桑无相等人都认为以伏魔战队的实力,解决那些魔王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于是留下雷恶地护持在燕阳身边,由桑无相带领伏魔战队先去解决离得稍近的那个魔主,成功以后再去解决另外一个魔主。 燕阳如果不是处于神魂交锋状态、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有可能制止伏魔战队的这一冒险举动,毕竟魔主的级数太高,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可是现在的他正被下滑音所困扰,犹在设法摆脱,哪有什么精力管这些事情。 他自身神魂力量强大,一时半会儿倒没怎么受下滑音影响,可是当看到阳璆和卫觚面色狰狞的时候,哪还不知道他们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那下滑音的节奏和音调变化莫测,他屡次尝试用自己所掌握的音律知识化解,却均未奏效。不得已之中,把莫胜召唤出来,问道:“喂,你赶快听听,这些杂七杂八的音调到底是什么!” 莫胜倾听一阵,随即说道:“禀尊者,这应该是魔族的神魂秘术下滑音。” “嗯?下滑音?魔族都是鬼物,为什么给自己的秘术取这么个高大上的名字?”燕阳不解地问道。 莫胜轻咳一声,略有些尴尬地说道:“对自认为正经人族的道族来说,我们魔族或许是鬼物,但是对于魔族来说,道族又何尝不是鬼物呢?立场不同,结论自然不同。而任何一个民族,无不具有自己的精神依托,音乐乃是人类以至畜类的最高等级的精神依托之一,魔族又岂能例外!” “哼,故作高雅罢了!”莫胜这番说辞有些说服力,但是燕阳仍有些不屑。 “并非故作高雅,实则是这个秘术之中包含着强烈的音乐元素。”莫胜说道,“我们魔族之中亦有痴迷音乐者,更有音乐造诣不逊于任何其他族类的音乐大能。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魔族方能于看似混蛋的外表之外体现出一定的文化特征。不过,其中的一些音乐研究者并非为了自娱自乐,而是从一开始就抱有明显的企图,那就是将这一技能与武技结合起来,给武技插上音乐的翅膀。下滑音就是循着这一思路,以音律为底色创造出的武技。” 接下来,莫胜给燕阳讲述了这一秘技的相关情况。 “那么你自己有没有修习它呢?又会不会破解?”燕阳听罢,当即问道。 莫胜摇摇头:“我对音律不感兴趣,没有修习,也不知道当如何破解。不过,你的神魂力量恁般强大,我相信应该能找到破解之策。” 第三百六十九章 收纳两个鬼物 燕阳沉吟一阵,说道:“破解不了!若是强行动用强大的神魂力量,固然能够收效,不过如此一来,彼此交缠着的两个道族尊者也会受伤,那两败俱伤的结果可不是我想要的。” 莫胜殷勤献计道:“还有一个办法,您要是精通音律,不妨采取以毒攻毒的办法,用自创的音律跟下滑音中的音律对抗。” 嗯,这倒是个办法! 莫胜一言惊醒梦中人,燕阳思路豁然开朗,当即运用所学的音律知识来把握下滑音的规律,以期启动鬼魅神功中的旋律,稍加改变以后跟下滑音对抗。 按理说,鬼魅神功的伴随音乐算是比较诡异了,与下滑音有得一比,可是两者的节奏总是对不上板,燕阳尝试了多次,二者仍然是各弹各的调。他即便熟稔音律,能够对鬼魅神功的音乐进行不断调适,部分节奏能够跟下滑音的节奏冲销,但是还是难以冲销绝大部分的下滑音。 无奈之中,燕阳只能进一步调适。 与此同时,如火如荼的战场之中,桑无相带领伏魔战队飞临波多结衣,跟护持魔主的魔王们战在一起。论战力,伏魔战队成员不输魔王,加之结成伏魔战阵之后,桑无相等人都能超常发挥,所以那些魔王抵挡得甚为艰难。 下方作战的魔族中队长见状,想起飞帮助魔王,却被打得兴起的道族中队长死死纠缠住。自从开战以来,道族战士基本上从未打得这般尽兴,一个个几乎杀红了眼,又岂能任由自己的对头轻易脱身! 何况,能够任职中队长,说明他们并非愚鲁之辈,眼见魔王们在伏魔战队的攻击下几无还手之力,连那魔主很快都要自身难保,他们岂能任由魔族中队长任意破坏这大好局面,便是力所不及也要拼命阻挡,更甭说道族一方已经占据了上风。 魔族中队长受阻,虽则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王们被伏魔战队肆意攻击。 顿饭工夫过后,两个魔王受伤,波多结衣身旁露出空隙。桑无相觑准机会,给炽磐使个眼色,二人合身扑上,对波多结衣发出全力一击。 波多结衣正自全身心地施展神魂秘术,哪曾料到有人近身攻击?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此一击,身体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神魂于惊吓之中由不得开始动荡。 下滑音秘术原本是让敌手神魂动荡的利器,若是施为者自己的神魂先动荡起来,不但那秘术无法继续施展,便是自己的神魂都会受到反噬。 吃了一惊,又遭受了自己的神魂反噬,波多结衣当即头皮发麻,神魂持续动荡,想稳都稳不下来。这一情形传导至联合施展秘术的山下葱,引得山下葱也是头皮一紧,浑身麻酥酥的。 与此同时,先前痛苦不堪的阳璆和卫觚顿时感到轻松起来。他们揣测,这或许是燕阳施展了什么强大的攻击招数,把波多结衣和山下葱击退了。 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的燕阳面对这突然的变故也是莫名其妙,弄不清楚两个鬼物为何突然间中止了神魂秘术。不过,作为二级尊者,他更清楚这可能是稍纵即逝的反击机会,于是毫不怠慢,当即祭出流星锤秘术发动攻击。 这等凶猛攻击,波多结衣和山下葱即便神魂不受伤都难以招架,何况他们现在都遭受了神魂反噬,哪里还能调动起像样的抵抗力量! 与此同时,燕阳让阳璆和卫觚马上撤出神魂交锋。当前情况下,他们两个人参与进来,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且会对燕阳施展破解下滑音的手段造成掣肘。对于燕阳来说,破解下滑音有许多底牌,比如借助四叶莲的力量让神魂爆发,施展吼天功夫,调用冠玉金刚神功,甚至调动金刚伏魔谣,可是只要阳璆和卫觚在场,这些功夫他都无法施展,或是由于忌惮——怕那强大的功力伤及阳璆和卫觚,或是由于忌讳——他所掌握的一些功夫暂时还不想让阳璆和卫觚这样的外人知晓。 阳璆和卫觚得到燕阳的指令,就像得了大赦,二话不说退出了战场。自从开始神魂交锋,他们就不断地受到下滑音秘术的摧残,神魂受到了很大伤害,再迁延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连小命都搭上了。此前他们也曾跟两个魔主进行过神魂交锋,可是未曾感到对手具有恁般强大而诡异的力量,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原来人家暗藏了底牌。 他们二人轻松退出了,两个魔主却陷入了痛苦的深渊。 波多结衣、山下葱先前施展可以借力打力的下滑音功夫,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自信心瞬间爆棚,满以为迟早会将对手击溃,孰料意想不到的成功没来,意料之外的袭击却来了,导致二人一时之间手忙脚乱、神魂不宁。山下葱虽然受到了燕阳那连珠炮般的神魂攻击,但是究竟比波多结衣强一些,因为波多结衣承受的是神魂和身体的双重攻击。
感受到外部攻击的波多结衣,意识到自己必须赶紧退出神魂交锋的战场,不然的话自己神魂未死、肉身便已经被人杀死了。可是,在燕阳那强大的神魂力量纠缠之下,他想退出又谈何容易?几番尝试之后,始终未能如愿。 气恼之中,波多结衣不由暗骂自己身边的魔王们无能。 魔主施展神魂攻击的时候,由于一心不能二用,对现实情况毫无知觉,所以必须有魔王护驾。那些魔王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战斗力非常强悍,在关键时刻能够保障魔主不受外来侵袭。多年以来,波多结衣身边的魔王们开展过无数次护驾行动,未有任何闪失,因此深得信任,谁曾想偏偏在这个要命的时候掉了链子,让波多结衣内外受攻,波多结衣焉能不气恼! 其实,魔王们并非无能,在伏魔战队的攻击面前着实尽了该尽的力,其中几个魔王已然战死,剩下的五个魔王尽管浑身带伤仍自拼命酣战,无奈伏魔战队战力太强,一行分兵招架魔王,一行盯住魔主猛攻,魔王们既无力自救更无力解救。 惶急之中的波多结衣勉强挣扎着分出一缕神魂观望外面的世界,发现攻击自己的竟是两个道族武者,当即勃然大怒。就算是道族一级武者,跟他的级数也差得太远,什么时候嚣张到胆敢攻击三级魔主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他们不懂吗?要知道,寻常三级魔主面对一级武者,虽然不能做到秒杀,但是轻松击杀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两个一级武者恁般猖狂,就不怕老子把他们一巴掌拍死? 扭头再看,又发现自己身边的魔王被道族武者打得狼狈不堪,波多结衣益为恼怒,当即舞动身形,出手攻向袭击他的桑无相和炽磐,满拟一招便能把他们击退。 怎奈桑无相、炽磐的修为远比一级武者更高,波多结衣一招分击两人,竟然丝毫化解不了对手的攻势。偷眼观瞧,对手的脚步微妙至极,不但能够轻松躲避他的攻击,而且能够守中带攻,攻守变换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自如。 怪不得魔王们被人家攻杀得不成样子呢,原来人家确有真的能耐! 感叹之中,波多结衣只好继续发招抵挡。 在神魂受攻的关键时刻,波多结衣这般分神,那跟燕阳进行神魂对抗的力量自然打了折扣。流星锤攻势恁般猛烈,波多结衣即便不分神都很难抵挡,分神之后更是抵挡不住,无奈之中只好四处游窜躲避,可是又能躲得几时? 燕阳顾自施展流星锤秘术猛攻,神识之中的鸠摩罗和玻特早已架起长枪短炮——再生树和七星竹,准备帮着主人收取波多结衣和山下葱。 莫胜和鬼庅不明就里,迷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发问道:“两位,你们要干什么?” 鸠摩罗嘿然一笑:“这等明显的架势,你们都看不出来贫家打算干什么吗?那两个鬼物身怀下滑音技能,不把他们收了,我家主人怎生甘心!”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这样也好,再增添两个同伴,那就越发不寂寞了。照此发展下去,自家主人的神识之中迟早会变得人烟熙攘,成为一个小小的乾坤世界。若是把道、魔两族的至高统治者都收进来,就更不得了啦,自家主人届时便会成为更高一级的统治者。 如此美好的前景,想想都令人咂舌。 想到这里,莫胜和鬼庅不再怠慢,急忙帮着鸠摩罗、玻特张罗起来。 燕阳察觉到了他们的举动,认为把对面的两个鬼物收取了倒也不错。像下滑音这等特殊技能,乃是魔族的不传之秘,找人学都学不来,把两个鬼物收为己用倒是一条捷径。而要收取波多结衣和山下葱,就不能让他们溜掉,必须把他们死死缠住。 心念至此,燕阳立时加大了神魂牵引的力度,让波多结衣和山下葱想逃都逃不了。 波多结衣一面分神勉力抵挡桑无相和炽磐的进攻,一面偷眼察看战场局势,看到魔族武者纷纷倒下,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更让他心灰意冷的是,两个道族统帅撤出神魂交锋之后,分从两个方位向他和山下葱扑来。扑向山下葱的是卫觚,扑向他的则是阳璆。 阳璆、卫觚在神魂对抗中吃了亏,心中满是恼恨,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稍一沟通,便分头直奔两个魔主而来。至于下面的战场,魔族已经兵败如山倒,根本用不着他们分心。 直至此时,他们方才彻底明白,燕阳先前那些话并非大言、虚言。若非燕阳到来,岂会有这样的大好局面! 第三百七十章 本尊欠你一个道歉 他由此想道,高层的搅局者计划真是高明,战场上出现这么一个搅局者,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若是每个战场上都有这样的搅局者,魔族必定全面溃败。 来到距离波多结衣不远处,看到两个道族武者正跟波多结衣打得火热,并且从场面上看两个武者完全不落下风,阳璆当即惊异得张开了嘴巴合不拢:这等勇悍的武者,是自己的下属,还是燕尊者带来的人?若是前者,说明自己的下属之中还是存在具有胆识的人。而若是后者,则说明强将手下无弱兵,人家燕尊者不但自己修为高强,而且治下有方,手下之人能够见机而动,而不是被动应对的憨熊。 观察一阵桑无相和炽磐的招式,阳璆认为他们的修为远远超出了一级武者的水平,单论武功修为的话已经跟自己这个三级尊者不相上下。仔细揣摩,阳璆认定这不是自己的属下,而是燕阳带来的人。自己手下的任何一个中队长都没有此等修为,遑论其他人。 据他判断,即使自己不插手,波多结衣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可是这毕竟是自己的主场,自己袖手旁观总归不是那么回事,于是,稍加思忖,阳璆加速来到三人对战之所,喝道:“你们两个退下,让本尊来对付这个鬼物!” 桑无相和炽磐闻言,扭头看清楚说话的是阳璆,当即退出战圈。 阳璆旋即合身而上,发出攻击招式。 他原本以为要跟波多结衣缠斗许久,孰料一招过后,波多结衣便没了还手之力,身体变得僵硬,直挺挺地向地上摔落。 如此一来,反倒弄得阳璆不知所措了:嗯?本尊变得这般厉害了么,居然一招打死了一个三级魔主?或者,波多结衣这个家伙存心使诈,引诱本尊上当?如果是前者,那自己是何时变得这么厉害的?本尊的修为若是有恁大程度的提升,难道自己会察觉不到?嗯,这个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应该是波多结衣那个家伙使诈。 看着波多结衣的躯体直直地往下摔落,最终重重地摔在地上,甚至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阳璆认为波多结衣使诈的可能性也不存在。正常情况下,谁会用这样的自伤动作使诈呢,得不偿失呀! 纠结一阵之后,阳璆方才意识到波多结衣另有死因。抬眼往远处看去,发现另外一个魔主山下葱似乎也死了,几个魔王正在抬着山下葱的尸体奔逃,躲避卫觚的追杀。 事情至此已然明了,这两个魔主都被燕尊者通过神魂攻击杀死了。 剩下的事情,便是扫荡战场上的残敌。以目前的态势,即便两个三级尊者不出手,道族战士也能把魔族武者消灭干净,无非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这等酣畅淋漓的战况,阳璆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了。这些年来,道族几乎一直都是被魔族压着打,很多时候甚至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今天总算打了个翻身仗! 结束了这边的战事,阳璆打算好好写一个战报,如实地描述一番燕阳这个搅局者的作用,好让上峰知晓。而后,他便带着队伍驰援大荒域的同胞,争取再立新功。 怀着轻松愉快的心情,阳璆信马由缰地在战场上游荡,尽情挥洒自己的武技,所到之处魔族武者无一幸免。 此时的燕阳,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神识里。 事情不是阳璆所想的那样,燕阳其实并没有杀死波多结衣和山下葱,而是把他们收为了魂奴。当密集的流星锤将波多结衣和山下葱的神魂捶打得千疮百孔的时候,二人不是没想过逃脱,可是百般尝试都无法逃走,直至钻心的疼痛让他们昏死过去,燕阳方才祭出控魂诀,把他们收了进来。 对燕阳来说,他已经收了两个魔主,原本不打算再收了,可是为了获取下滑音秘技,他还是决定再收取两个。反正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多收几个无所谓。 不过,这一回他收进来的是两个几乎残破的神魂,需要很长时间的恢复。有四叶莲滋养,他倒是不担心两个鬼物的神魂恢复不了。 眼下有个紧急情况必须尽快处理,那就是下滑音的问题。接下来的日子,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遇到会使用下滑音秘术的魔主,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到时候肯定还会陷入被动。所以,他必须尽快掌握这一技能,做到有备无患。 而为了更好地掌握这一技能,他不但要波多结衣和山下葱传授下滑音秘术的法诀,还需要他们将下滑音的频谱整理出来,以期改进。在基本功法的基础上改进以后,就是位阶更高的功法了,用来对付仅仅包含基本功法的下滑音,便会战无不胜。他相信,以自己在音律方面的造诣,改进功法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过,整理频谱需要花费很多时间,燕阳因此指令波多结衣和山下葱二人接力,波多结衣整理前半段,山下葱整理后半段。 交待完正事,燕阳又对二人说道:“你们两个的名字,老子怎么听怎么别扭,还是改了吧!从今往后,波多结衣更名为大衣,山下葱更名为小葱,就这么定了!”
二人闻言,各自眨巴眨巴眼,只好无奈地接受下来。 玻特偏偏往他们的伤口上撒盐:“欢迎大衣,欢迎小葱,以后咱们就是好伙伴啦!” 鸠摩罗接着说道:“凡事都有规矩,讲究先来后到,大衣和小葱,你们两个就是咱们六个人的小弟,负责端茶倒水伺候大哥!” 燕阳不关注他们之间的琐屑事体,从神识之中退出来,放眼四顾,但见魔族已经被剿杀得差不多了。对他来说,当前唯一需要做的事便是吸收遗留在战场上空的魔气,作为自己的养分。 令他惊诧的是,这个战场的魔气,较之坟疃和黄墩战场中的魔气清淡得多,浓郁程度远远不及。他凭借直觉以为这是由于战事结束得太快、魔族武者来不及释放更多魔气的缘故,哪会想到这都是他破坏了乾坤柱所造成的后果。 阳璆、卫觚带领部属消灭了残敌,安排人员彻底打扫战场,待部属领命而去之后,二人惊奇地发现燕阳竟然在空中四处盘桓,所到之处那残留的魔气纷纷消失,原本黑气笼罩的天空顷刻间被清明所取代。 嗯,这是怎么回事? 二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却谁都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悬停在空中,认真地观察着。 这大片的战场区域,把魔气吸光需要很多时间,燕阳饶是动作迅疾,也耗费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工夫。 做完这件事,燕阳方才前来与阳璆和卫觚会合。 “怎么,燕尊者能吸收魔气?”阳璆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但能吸收魔气,还能净化魔气。”燕阳笑道,“关于净化魔气这件事,此前我已经跟阳尊者说过了。” “是的是的!”阳璆说道,“当时本尊还有些不相信,而今亲眼见识了燕尊者的能为,本尊就完全相信了。” 卫觚狐疑道:“燕尊者有这等本事,莫非是在魔族那边混过?” “岂有此理!”燕阳断然否认,“若是在魔族那边混过,本尊又焉能撇下跟魔族的情谊,回过头来与魔族为敌?能够吸收魔气,乃是本尊由于特殊机缘所造就的一项特殊技能,跟魔族有半毛钱关系!” 燕阳跟卫觚不熟,因此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阳璆颔首:“燕尊者果然是有大造化之人,本尊羡慕得很。说起来,本尊还欠你一个道歉。” “哦,这话从何说起?”燕阳故意发问。其实,先前从阳璆说话的语气,他已经看出阳璆对他所说的话多有怀疑,阳璆说欠一个道歉,可能正为此事。这正说明阳璆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能够知错就改。 “呵呵,”阳璆尴尬地笑笑,“开战之前,阳某误把燕尊者当作了夸夸其谈之辈,内心甚为不屑。可是经过此番大战,阳某方才真正领教了燕尊者的大能。” 燕阳笑道:“这都没什么,易身处之,我也可能那么想。” 阳璆又道:“不过,燕尊者,阳某尚有一事不明,祈请指教。燕尊者以一己之力,在神魂交锋中轻松击杀两个魔主,阳某自忖差之甚远。燕尊者如果只是三级尊者,为何具有恁般强大的神魂力量?” 听闻此话,燕阳不得不佩服阳璆的精明。的确,通常情况下,同等级武者之间的神魂较量,一方稍稍占据优势就不错了,便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很难击杀另一方,顶多是让对手神魂受伤。可是燕阳一出手就对上了两个三级魔主,不但自己没受到任何伤害,最终还把两个同等级对手灭杀了,这件事大大颠覆了大家的认知。如果说燕阳是隐瞒了身份的更高位阶的武者,那就说得过去了。 燕阳确实隐瞒了自己二级尊者的身份,可是在他看来,即便自己还是三级尊者,硬扛住两个三级魔主的神魂攻击应该也没有多大问题,至于能否把他们击杀,那就很难说了。 而隐瞒身份这一行为,他暂时不想透露,于是只好设法掩饰。 “啊,阳尊者这么问,倒让本尊难以回答了!”燕阳轻咳一声,一边说一边寻思如何措辞,“那两个魔主死亡,是不是因为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 “的确有些意外情况。”阳璆说道。 燕阳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啊,真有意外情况?那你赶快说说!” 阳璆见燕阳有些迫不及待,于是把自己看到的情形讲述一遍。 燕阳闻言大喜,做作地拍着自己的大腿:“这就说得过去了嘛!那魔主遭受外力攻击,神魂不宁,本尊趁机施为,他哪里还有抵抗之能?这并非本尊神魂力量强大,实在是因为那魔主过于分心,不慎中招,嗯!” 第三百七十一章 成为偶像 这番见招拆招、现编现卖的鬼话,听起来不能说没有道理,可是仔细想想的话,其中的逻辑不免有些牵强。适值大战刚刚结束,诸事繁杂,阳璆不及细察,也就葫芦提放过去了。 打扫完战场,各个中队长一一前来复命,汇报杀敌和己方伤亡数量,阳璆、卫觚听得非常认真,对战果甚为满意。总算下来,两个大队的魔人被全歼,连两个魔族统帅都已身亡,没有一个人漏网,道族一方却仅仅损失了不足两千人,与历次大战相比,乃是极小的伤亡了。 这一仗,简直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处理完战后的那些琐碎事体,阳璆把燕阳请到自己的帐篷里叙话,并命人将雷恶地、桑无相等人引到其他地方休憩,古力奇等燕中队成员自也有人招待。 卫觚则忙着带人整理战报,无暇跟燕阳攀话。在此之前,阳璆与他进行神念沟通,认为不妨将燕阳的作用写得具体些,以便让主持玄冥域战事的二级尊者成岌作出合理判断,好向上峰禀报。他跟阳璆都是胸怀坦荡之人,不愿意贪功,自是一拍即合。那搅局者计划乃是关乎全局的大事,它的实施成效以及搅局者的实际作用都是上峰所关注的事情,因此突出燕阳并非突出个人,而是体现搅局者计划的具体成果。 因为打了胜仗,阳璆心情大好,跟燕阳谈笑甚欢。这等场合自然少不了推杯换盏、歌舞助兴,那一个个随侍女子舞动着细软的腰肢,迈动轻快的脚步,展示着曼妙的姿态,开动着动人的歌喉,把气氛弄得很是温馨氤氲。 这样的场面,燕阳不是第一次经历,虽然不能说司空见惯,倒也是见怪不怪,表现得非常自如。 阳璆殷勤笑道:“燕尊者不远亿万里前来,帮助我道族除魔兴道,闲暇之时不免会感到孤独寂寞冷,本尊因此特意召来这些随军女子助兴,营造宾至如归的氛围,希望燕尊者切莫拘谨,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即可。” 燕阳笑道:“多谢阳尊者理解和体谅。其实,阳尊者虽然出身伏魔界,但是镇日东征西战,鲜少跟家人团聚的机会,与本尊倒没多大差异。” 阳璆露出一丝苦笑:“谁说不是呢,唉!那魔族的可恨之处便在于此,不但自己不消停,而且弄得所有人都不消停。算下来,本尊已有十数年没跟家人团聚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状况如何。” 燕阳叹道:“战争对人的摧残,比任何力量都残酷,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战争就好了,可是古往今来,总有一些人不安分,主动挑起或发动战争,弄得不少人家破人亡,到处生灵涂炭。” 阳璆道:“是啊,面对这些,那些不愿面对战争的人不得不以战止战、作出违背本心的无奈之举。” 燕阳沉吟片刻,说道:“啊,对了,本尊来伏魔界时间不长,可是也穿梭过几个战场,所到之处并未见到生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伏魔界除了参与战争的武者之外没有其他人口?” “唉!”阳璆长叹一口气,“燕尊者提起这件事,很是令人伤心。任何一个乾坤世界,都不会只有舞刀弄枪的战士,不然的话,那些战士全部战死之后,哪来的兵力补充?伏魔界眼下战事胶着,诸多生民不得不背井离乡,寻找僻静之处偷偷摸摸地生存,一旦发现武者出现在附近,便急忙躲藏起来,生怕遭到戕害。这种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日子伴随他们一生,我等每每想到此处,都会凄惶不已!” “莫非他们见到自己的队伍也害怕?”燕阳不解地问道。 阳璆摇摇头:“对过街老鼠般提心吊胆的人来说,哪有心思分辨来者是敌是友?只要发现有武者靠近,他们便远远地躲避,也来不及分辨。” “那么,这是不是说,双方的军队都跟百姓切断了联系?” “并非如此,都有特定的联系渠道。因为无论道族还是魔族,都有其固定的聚居区,也都有指定的联络员。” “啊,有固定的聚居区?若无驻军防守,不担心敌方袭击、屠杀么?” 阳璆淡定说道:“这倒不会。道、魔双方已经达成默契,不相互屠杀对方的百姓,胜负成败只在战场上见真章。” “原来如此!”燕阳颔首,“这倒是明智之举,否则双方的根基都会动摇。” 这个话题很是沉重,二人聊了一会也就放下了。 “接下来,阳尊者要做什么?”燕阳问道。 “向二级尊者成岌汇报战况,等待分拨指令。”阳璆眉头微皱,“目下大荒域战情危急,上峰曾多次催促玄冥域战区尽快结束战事,以便驰援大荒域。本尊因此猜测,这里的两个大队下一步将直接开赴大荒域。” 大荒域的危情原本是个秘密,可是面对燕阳,阳璆认为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直接透露出来了。他之所以透露这个秘密,是因为还怀揣着一个想法,那就是希望燕阳去大荒域继续搅局。
燕阳闻言,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起了奔赴大荒域除魔之意。除了在战场上除魔,他更想再破坏大荒域的乾坤柱,继续削弱魔族的根基。 据他判断,等待开拔指令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不妨令驻扎在淘箩战区的两个中队就近采集炼制驱魔丹的药材,待他净化之后炼制驱魔丹。 阳璆听罢燕阳的想法,当即表示赞成,号令所有武者外出采药。 燕中队不归阳璆和卫觚指挥,只听从燕阳的号令。燕阳因此特意对古力奇下达指令,让他把自己在五蒙山炼制的驱魔丹分惠给两个大队的武者,并且跟其他人马一同出去采药。 阳璆专门要来一颗燕阳炼制的丹药,看到那丹药的外观和成色比原有的丹药更好,由不得啧啧称叹。 燕阳趁机向阳璆提出要求,请他麾下的炼器师帮助打造几个炼丹炉。 这等举手之劳的事情,阳璆答应得异常干脆。 双方各有所获,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尽欢而散。 自然,阳璆大方地奉送几个女子陪伴燕阳,燕阳推却不过,只好照单全收。 随后几天,燕阳忙着净化武者们采集回来的药材,竟然没有任何空闲时间。 因无药可用而闲置了多日的炼丹师们也兴高采烈地忙活着。他们的成就感就在炼制丹药上,长期不炼丹,他们不但缺乏成就感,而且在丹道上的技艺也难以提升,而有丹可炼,就一切都不同了,即便忙碌得脚不沾地,他们也感到高兴。况且,通过炼制丹药,他们还可以积累战功,获得适当的奖励。 炼丹师们因此对燕阳感激有加,偶有空闲便跟燕阳交流炼丹心得,实则是向燕阳传授炼丹技艺以为回报。 燕阳因此收获颇丰,在丹道方面的进境很大,在净化药材之余也偶尔炼制几炉。 当看到燕阳所炼制的丹药的时候,一众炼丹师纷纷张大了嘴巴:呀,人家不是专业炼丹师,居然炼制出了比我们这些专门从事这项工作的人所炼制的丹药更好的丹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惊异之后,炼丹师们开始反过来向燕阳讨教炼丹秘诀。 燕阳笑道:“关于炼丹的道理,我不如你们明白,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好班门弄斧一番了。” 于是,当着炼丹师们的面大张旗鼓地炼起丹来,以让他们看个明白。 炼丹师们仔细瞧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待得一炉丹炼制完毕,却一个个神情沮丧——哎呀,人家运用的是身体里激发出的高明的丹火,比自己那用柴草引燃的丹火强了不知多少倍,这还怎么比? 不过,他们由此意识到,想成为顶级炼丹师,必须首先成为一个能够驾驭丹火的武者,不然的话,炼丹技艺也就从此看到头了。 一些原本对武道不屑一顾的炼丹师,因此悄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燕尊者能够炼制高明丹药的传闻在武者中间不胫而走,人人都当作奇闻传颂,一时之间,燕阳成了许多人崇拜的偶像。 便是侍寝的几个女子,也成了燕阳的崇拜者,言谈举止也比先前更加殷勤。 五日过后,阳璆又把燕阳请到自己的帐篷,饮酒叙话。 “燕尊者威望日隆,阳某不免自惭形秽了呀,哈哈!”一见面,阳璆便打着哈哈调侃。 燕阳笑道:“阳尊者那些属下镇日跟魔族对峙,精神高度紧张,难得放松一回,本尊倒不介意被他们耍笑,高兴就好嘛!” 阳璆收敛起笑容,说道:“燕尊者这些日子又是净化药材又是炼丹的,十分辛苦,阳某反倒安享清闲,内心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呀!” 燕阳说道:“不必客气,都是为了除魔大业嘛!阳尊者嘴上说是清闲,其实无日不在筹谋除魔之策,这一点我就是猜也能猜到。今日相召,必定有重大事情通传吧?” 阳璆说道:“果然是有重大事情通传。成岌尊者批阅了本尊跟卫尊者联合起草的战报,心中大悦,着令对有功人员予以嘉奖。” 燕阳颔首:“理当如此,阳、卫两位尊者当居首功!” 阳璆笑道:“本尊倒是想立个首功呢,无奈成尊者把那首功赐予了他人。” “哦,有这等事?”燕阳甚感诧异,“想这淘箩战区,还有甚人比两位尊者功劳更大?” 阳璆说道:“当然有呢,不然的话,英明如成尊者,注定不会将首功颁赐给他,本尊跟卫尊者也不会口服心服。” 燕阳越发诧异:“那人是——” “就是燕尊者你呀!” “我?为什么?” “我等在战报中把燕尊者的功绩如实向成尊者禀报,据说成尊者阅后拍案而起,对燕尊者击节赞赏,不但赐予首功,而且还要亲见呢!” 第三百七十二章 辨谣识人 “成尊者恁般抬举,燕某何以克当!”燕阳说道。 “燕尊者不必谦逊,这都是您应得的。”阳璆笑道。 燕阳正色说道:“阳尊者跟卫尊者与魔族在此相持数年,居功至伟,到头来却让燕某抢了头功,教我如何不惭愧!” 阳璆说道:“一家人莫说两家话,显得生分。燕尊者抛却妻儿,不远亿万里前来,立下恁等大功,阳某若不如实禀报,恐怕冷了燕尊者之心,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而今咱们已是战友,今后还要并肩杀敌,无论谁为除魔建功,都是一样荣耀。” “这话在理!”燕阳说道,“不过从这件事上,燕某知晓了阳尊者的品格和器量,今后定当引为知己。未审接下来阳尊者去往哪里?” 阳璆道:“根据成尊者指令,大队人马即刻开拔,驰援大荒域。卫尊者带领队伍先行,本尊带你去鹰嘴崖面见成尊者,而后与大队会合。” 燕阳沉吟片刻,说道:“既如此,那就让燕中队跟随大队行动。本尊跟成尊者见面之后,再去大荒域找他们。” “如此甚好,就依燕尊者!”阳璆说道。 安排已定,燕阳当即伴随阳璆飞往鹰嘴崖。雷恶地和伏魔战队一同前往。 玄冥域有两座最高的山峰,一座是鹰嘴崖,由道族主事者成岌占据,另一座是鸡爪峰,由魔族主事者鬼撘占据,双方隔空对峙,并且遥控各个战区统帅。任何一方如果有甚异动,对方定然作出反应,所以,双方主事者各自像一颗钉子,把对方牢牢地钉在原有的位置上,若非出现特殊情况,谁都不敢造次行动。 飞行一日之后,燕阳等人抵达鹰嘴山。 山下守卫的武者知道成岌要见燕阳,见阳璆带了人来,急忙上前行礼,并传达成岌的指示,道是天色已晚,且在山下休憩,翌晨上山不迟。 阳璆遵命,在武者的带领下来到一个房屋错落的去处,打尖过后安卧休憩。在此过程中,众人感觉有一道强大的神识扫过,显然是成岌察觉到他们到来,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打个招呼。 燕阳也是二级尊者,但是由于修习了魔族的敛息术,并且神识不外放,因此阳璆等人察觉不出。 次日清晨,日上三竿,阳璆、燕阳二人飞上山巅。但见那里只有一个四壁挖空的简陋的小屋,其中一个枯瘦的老者面北端坐。仔细观瞧,那老者外表与农家老汉无异,只是身形太过瘦弱,不似农家老汉那般壮硕。 见二人到来,那枯瘦老者扭过头,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他们。 阳璆屈膝弯腰、俯首抱拳施礼,口中说道:“属下阳璆,见过成尊者!” 燕阳见样学样,也想像阳璆那样施礼,却感到蓦然传来一股大力将他的身躯托住了,随即听成岌说道:“燕尊者不必客气!你我都是二级尊者,成某不敢消受你这大礼!” 嗯?自己的身份一上来就被人家识破了?这个家伙眼光恁毒? 诧异之中抬眼看去,却见成岌已然站起身来。 同样诧异的还有阳璆。燕阳明明是三级尊者,成岌为何称其为二级尊者?莫非因为人家是客人,成岌出于礼貌,平白给人家的身份升了一级? 却听燕阳说道:“成尊者慧眼如炬,燕某十分佩服!” 成岌说道:“并非成某眼光如何,只是甫一见面,成某神识之中的金刚伏魔谣便有所感应。若非如此,燕尊者连成某都能骗过。” 啊,这件事竟是真的?阳璆差点惊掉了下巴。 其实,燕阳在接近鹰嘴崖的时候,也隐隐感到了神识之中的金刚伏魔谣有点蠢蠢欲动,只是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直至成岌点破,方才知晓其中的原委。 却听成岌又对阳璆说道:“见到上峰,还不赶快施礼!” 阳璆闻言,急忙对燕阳行礼。 燕阳慌乱之中急忙还礼,却被成岌制止了。 “燕尊者,我道族乃是伏魔界正统,一向等级分明,只有下属向上峰施礼的规矩,从无上峰给下属施礼的举动。”成岌提醒道。 哎呀,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 燕阳生恐成岌误会,说道:“成尊者,燕某刻意隐瞒身份,乃是不想高调示人,并无其他目的。” 成岌笑道:“燕尊者不必解释,你这么做其实没错。迄今为止,你是搅局者计划的唯一成果,而这唯一的成果也是一个硕果,至少超出了我的预料。” 燕阳眉头一挑:“成尊者意思是说,搅局者计划之中没有二级尊者这个盘算?” “自然是这样!”成岌说道,“由于诸种限制,搅局者计划所能留存在异界的只能是金刚伏魔咒,无法留存更高级的功法。而按照伏魔曲系的进阶规律,即便留存了更高级别的功法,像你这样的有缘者也必须从咒曲修炼起。所以,这个计划所造就的搅局者只能是三级尊者。”
“那么,”燕阳说道,“异界的三级尊者若有更大的机缘,完全可以晋升呀!” “你是说在异界晋升?”成岌大摇其头,“几无那个可能!我适才说了,金刚曲系会对修行者造成诸多限制,这正是它的弊端。其中之一,就是二级尊者以上的武者不能跨界穿行,本界的二级以上尊者不能穿行到异界,异界的二级以上尊者同样不能穿行到这里。” 嗯,居然有这等限制?燕阳顿时紧张起来。自己原本打算过段时间返回三千世界一趟呢,如此说来,岂不是回不去了?如果永远回不去,那自己岂不是要在伏魔界终老、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了? 有没有变通的办法呢?比如说自降修为,或者说,将伏魔曲系从神识之中剥离出去? 这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急切想知道答案。但是,这个问题他不能直截了当地问,只能迂回地打听。 “成尊者,这样的限定,是不是为了防止二级以上尊者背叛?”燕阳问道。 成岌笑笑:“背叛?背叛不了的,这也是伏魔曲系的一个限制。这个曲系存在自戕功能,一旦发现宿主背叛,便会逼使宿主自戕。那背叛的宿主即便没有自戕的意愿,也会在伏魔曲系强大的神魂干扰下不得不选择自杀。反倒是魔族,由于功法中没有这样的限制,面临威逼利诱的时候有背叛的可能,可是他们恁般龌龊,便是主动投诚,道族一方也不会接纳。” 啊,原来伏魔曲系之中埋设了这么多暴雷,它的创制者很不地道呀!作这样的设置,明显是令人一旦上路就不能回头,直至献出全部心血乃至生命。看来道族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骨子里也不怎么干净,隐藏着许多龌龊。 既然成岌说伏魔曲系具有自戕功能,那么想要从神识中剥离是不可能的了。而自降修为的话,燕阳自己找不到门径,道族高层也不会帮忙。 这两条路没一条能走得通。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或许将来自己能摸索出一些突破法则的门道。 胡思乱想之际,又听成岌说道:“按理说,从三级尊者晋升二级尊者,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必须击杀上百个三级魔主方能实现,而三级尊者要做到这一点,不能说比登天还难,至少十年二十年内办不到。可是据我了解,你来伏魔界的时间并不长,只是参与了坟疃、黄墩、淘箩三个战场的战斗,虽也击杀过几个三级魔主,但距离晋升二级尊者的数量要求还差之甚远。” 燕阳颔首:“的确是这样,成尊者所言不差。” 成岌说道:“据我判断,你能轻松晋升二级尊者,许是跟破坏了道族的乾坤柱有关。” 燕阳讶异道:“这些事情,成尊者都知道啦?” “知之甚悉!”成岌笑道,“三个战区统帅把你的所作所为都如实禀报了。其中的一些情况,我先前尚有所怀疑,直到得知了你那二级尊者的身份,那些怀疑方才彻底打消。” 燕阳笑道:“成尊者明察秋毫,原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监视之中!” 成岌道:“我监视不打紧,魔族可不能监视。所以,我特意下令封锁了你这个搅局者出现的消息,以免被魔族知晓。因为此故,你尽管在淘箩战场纵横捭阖,但是阳璆和卫觚是不了解你此前的作为的。阳璆曾经在战报中检讨最开始的时候误会了你,我阅看到这里只好付之一笑。” 燕阳扭头看看阳璆,又对成岌说道:“阳尊者器量恢弘,燕某佩服得紧!” 成岌说道:“人分三六九等,阳璆还算不错,不诿过,不饰非,能担当,我因此对他很是满意。” 见两个二级尊者夸赞自己,阳璆只好施礼致谢。 成岌看他一眼,说道:“我跟燕尊者一见如故,且留他在此盘桓几日。你这边的任务完成了,赶紧去跟你的大队会合吧!大荒域战事危急,你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阳璆施礼告别,唯唯而退,走到山下跟雷恶地、桑无相等人话别之后,方才一飞冲天,朝自己的大队行进的方向赶去。 待得阳璆离去,燕阳方才问道:“成尊者,那大荒域战事因何危急,是否道族将士贻误了战机,或者防守出现了疏漏?” 成岌苦笑道:“要命之处就在于这两种情况都未出现,两个战区就突然崩溃,战区统帅在神魂交锋之中不明不白地死亡,其中的缘由就连大荒域的主事者都一无所知。不明缘由地溃败,这是最可怕的事情!” 第三百七十三章 推枯拉朽 说话之间,成岌不时放出神念探视远方,显然是隔空探察鬼撘的举动。 而每隔一段时间,燕阳也能感受到鬼撘的神识扫过。 二人外放的神识都带着巨大的威压,可是对同为二级强者的燕阳来说,那些威压都不算什么。 等到成岌停止了神识探察,燕阳说道:“大荒域两个战区致败、统帅横死,不应该毫无缘由。我先前在淘箩战场,便遭遇了两个魔主联合施展的下滑音秘术攻击,后来幸而摆脱。据我猜测,大荒域那几个道族统帅很可能是猝不及防之中被下滑音秘术所击杀!” “哦?”成岌神情一肃,“阳璆他们在战报中对下滑音这一秘术有所提及,但是语焉不详,尚请燕尊者不吝赐教!” 接下来,燕阳把下滑音秘术的相关情况对成岌作了详细阐述。成岌听罢,开口说道:“这般说来,大荒域两个战区的致败之由极有可能是魔主施展的下滑音秘术,未审燕尊者有无破解之策?” 燕阳道:“我正在仔细参详,久后当能破解,眼下尚无对策。” 他命令大衣、小葱整理下滑音的频率,二人正在紧锣密鼓地忙活,再过几天才能完工。而这是燕阳的秘密,不可能透露给成岌。 “但愿燕尊者能够寻找出对策。”成岌说道,“你提供的这个情况非常重要,我这就向大荒域传讯,让各级统帅严加戒备,莫再中了下滑音的恶招。” 二人彻夜交谈,燕阳把自己所掌握的魔族的秘密一股脑地讲给成岌听,成岌也向燕阳介绍了道族的相关情况,并教授燕阳道族高层之间神念沟通的法诀。 可以说,一番交谈下来,两个人均有收获,但是成岌的收获更大。 成岌赶紧把所了解到的情况向上峰汇报。次日,主持附近几个大域战事的一级尊者鲁拙传回信息,道是相关情况已报道主知晓,道主着令对燕阳予以嘉奖,并向他表示亲切慰问。 成岌向燕阳转达完这些消息,笑道:“燕尊者,你的事迹已然上达天听,乃是莫大的荣耀。便是一级尊者,道主都未必有此等关怀,可见燕尊者功绩卓著,非同寻常。异日再立新功,道主或能亲自召见。这等恩宠,实令成某垂涎!” 燕阳摆摆手:“成尊者莫要谬赞,燕某消受不起。为今之计,除魔兴道方是正经。这玄冥域尚有三个战场的残敌未除,须得尽快设法。” 成岌正色道:“燕尊者所言甚是,可有良策?成某洗耳恭听!” 燕阳略加思忖,说道:“我从魔主那里习得了敛息术,行踪不会为鬼撘所察觉,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仍在僵持的三个战场,击杀大量的魔族武者,改变双方实力对比。如有可能,击杀几个魔主最好。若能做到,双方的实力对比就会彻底向道族一方倾斜,你再号令将士们贾勇而进,魔族必定支撑不住,全军覆没也有可能。” 成岌闻言颔首:“这个办法倒也无甚不妥,就依燕尊者吧。不过,燕尊者连日征战,想必十分疲劳,且在山下好好休憩一天,之后奔赴离鹰嘴崖最近的赵布营。届时我跟那里的主帅莫奚进行神念沟通,令他配合行动。” 燕阳说道:“一言为定,我这就下山休息!” 山下武者得了成岌用神念传递的指令,殷勤地把燕阳引到一个舒适的所在,并召来几个靓丽的女子加意服侍。那女子不时用燕语莺声询问燕阳一应需求,但有需求必定温柔回应,迈动细碎的脚步利索地完成。服侍燕阳用过酒食、茶饮,当即铺设卧具,搀着他来到床边,一边为他宽衣解带,一边发出动人的微笑,用樱唇勾人心魄。燕阳已然了解道族高阶武者的做派,心知躲不过这送上门的桃花劫,也就顺水推舟地做了一星半点艳事。 酣睡过后,燕阳睁开慵懒的双眼,发现身侧一左一右两个女子睡意犹酣。他不忍打扰她们,轻手轻脚地起床,挪步来到门外,却见守候在那里的两个武者满面含笑地迎上来施礼问候。 燕阳跟他们寒暄几句,说是自己要去往赵布营,让他们告诉成岌,随即带着雷恶地、桑无相等腾身而起,朝赵布营方向飞去。飞不多远,感到一道神念横扫过来——显然是成岌发现了他的行踪,用神念打招呼。 燕阳由于敛息而行,不便动用神念,于是朝鹰嘴崖挥挥手,顾自前行。 多半日之后,抵达赵布营上空,穿过稀薄的魔气往下看去,发现战场异常平静。 燕阳当然知道,得到成岌传讯的道族统帅莫奚正在蓄势待发,等他到达以后发动全力一击,这战前的平静不过是一种掩人耳目的假象。 既然来了,那就干脆开战!
燕阳呼哨一声,知会下方的莫奚,而后带领雷恶地、桑无相等如老鹰扑食般冲向魔族武者密集之处。 莫奚见状,命属下吹起冲锋号角,随即率队冲杀。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魔族武士显得有些慌乱。他们此前得到的命令,是与道族战士长期僵持,不挑事,不惹事,不主动发动进攻,能回避尽量回避。是以面对道族战士的突然袭击,他们一开始都有些懵圈,直至战区统帅通过呜呀呀的号角声发布战斗命令,方才回过神来,急忙接战。 这短暂的迟疑,已然让他们落入了下风。 而燕阳等人居高临下的冲击,瞬间击杀了数百个魔族武者,一众魔族武者在屠杀式攻击面前毫无抵挡之力。被屠杀者临死之前那鬼哭狼嚎的嘶叫声,不免令其他魔族武者心惊胆战,生怕那无情的屠杀骤然降临到自己头上。面对这样的情形,魔族武者只想着保命,哪还有什么士气! 三级魔主、战区统帅梨椿绳看到这一幕,由不得心中发凉。他意识到,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奇兵,战力极其强悍,并且下手狠辣,自己的属下都不是对手,如果自己不亲自加以抵挡,那么这一战区的魔族武者迟早会被他们杀光。而倘若自己亲身前去抵挡,另一旁的莫奚在失去了掣肘的情况下同样会大开杀戒。 这两难的处境,容不得梨椿绳花费更多的时间考虑。稍作踌躇之后,梨椿绳果断地朝燕阳所在之处飞去,飞行过程中放射出神识,准备进行神魂缠斗。 随行的魔王见到梨椿绳挥手示意,急忙分布在周围护驾。 燕阳正自杀得兴起,蓦然感到一股浑浊的神识延伸过来,心中暗骂一声扫兴,只好停止杀戮,跟梨椿绳进行神魂对抗。他打的乃是速战速决的主意,因此一上手就动用了全力,一方面用神识将梨椿绳的神识紧紧粘住,一方面启动流星锤进行无情打击。 梨椿绳两头难以兼顾,本来就有些心神不宁,加上并不想一开始就进行生死较量,而是先试探试探对手的修为再说,因此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面对燕阳那连珠炮般的流星锤,一时之间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只好任人捶打。 那流星锤乃是得自乾坤柱的神魂秘术,攻击力量绝非一般秘术可比,梨椿绳如此被动挨打,又能捱得几时?一边哀嚎着,一边试图祭起自己的秘术还击,无奈尝试几次都未能奏效。 挨受不住打击,梨椿绳便想着挣脱,可是燕阳已然神魂全开,力量比梨椿绳高出许多,又岂容梨椿绳轻易甩脱? 看到燕阳胜利在望,鸠摩罗等人又想故技重施,摆好长枪短炮准备收取梨椿绳。 燕阳喝道:“你等想玩闹想疯了还是怎么?这样的鬼物,从内到外都很龌龊,老子并不是降服一个收一个,除非他有什么特别的本事、老子看得上!” 莫胜等几个魔主听罢此话,神情讪讪,无精打采地退下。鸠摩罗和玻特也将再生树和七星竹掰直,顾自看起热闹。 诚如燕阳所说,像魔主这等龌龊的东西,除非身怀特殊技能,他一般情况下是不想收的,镇日与这等鬼东西为伍,他认为那是一种精神玷污。已经收取的鬼庅、莫胜、波多结衣和山下葱,都是他认为收了有用,要么是用以了解魔族的秘密,要么是用以掌握魔族的独有秘术,而至于梨椿绳,燕阳至今没看出这个家伙有什么收取的价值,因此打算一杀了之。 在燕阳对梨椿绳肆意捶打之际,道族统帅莫奚已然对魔族武者大开杀戒。根据成岌的指示,在燕阳的帮助下,赵布营战事务要速战速决。莫奚当然清楚成岌为何要下达这样的指示,因为这里的战事多迁延一日,大荒域的战事便多危急一时,所以,当梨椿绳被燕阳牵制住之后,莫奚哪还会对魔族客气,当即施展手段,冲入魔族阵营展开无情搏杀。 那魔族武者先是被燕阳带领雷恶地和伏魔战队冲杀一阵,紧接着又被莫奚接力冲杀,最开始还怀着一丝希望顽强抵抗,以为他们的主帅梨椿绳在道族猝不及防的进攻中反应得迟缓了些,待反应过来之后必定会阻止道族强者这单方面的屠戮。无奈小半个时辰过后,他们发现那梨椿绳不但没来救他们,反而痴呆般悬停在空中,没有任何肢体动作,并且眼神空洞、神情痛苦,似乎被人施加了定身术。 有聪明人回过神来,意识到梨椿绳肯定是被对手的法术控制住了,对手因此才会肆无忌惮地进行杀戮。真是这样的话,那还打个屁呀,连主帅都丧失了抵抗力,他们这些普通武者迟早都会成为炮灰! 想明白了这一点,那些魔族武者一边用虚招子招架,一边盘算着如何夺路而逃。 第三百七十四章 噬魔音 便在此时,他们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抬眼望去,发现他们的统帅梨椿绳一个倒栽葱从悬停之处往下摔落,若非一旁护持的魔王们身手利索,恐怕已经落在地上摔成了肉泥。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把他们惊呆了! 跟道族僵持了这么长时间,按照梨椿绳先前的说法,磨也能把道族一方磨死,可是现在看来,那水磨功夫不但没起任何作用,到头来反而把满怀必胜信心的魔族一方磨死了! 这是何等具有讽刺意味的结局呀! 世人皆知天有不测风云,可是现在看来,这风云变幻岂止是难测,简直是瞬息万变啊。 更让他们感到凄惨的是,那最开始前来冲阵的几个家伙,杀气腾腾地直奔已然僵死的梨椿绳和他身边的魔王们而去,看样子要赶尽杀绝。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内心尚存一丝侥幸,期待那些寻日高高在上的魔王们发挥出自己的技能,击溃一干气势汹汹的对手,无奈现实却无情地击碎了他们的梦想,那些被寄予众望的魔王们只是象征性地抵挡了几招,便各自撒腿奔逃,甚至为了自己逃命连梨椿绳的尸首都抛弃了。 那可怜的梨椿绳,英雄半世,最终却落了个被摔成肉泥的悲惨下场。 看到那些魔王们先后被对手剿杀,这些魔族武者们哪还不清楚,自己的命运已经定了,跑肯定是跑不了啦。 赵布营的战事结束得异常迅速,总共用了不足两个时辰。 与前面几个战区不同,这个战区道魔双方各自只有一个大队的兵力,所以梨椿绳一死,魔族一方便彻底溃败了。 全歼了魔族武者之后,燕阳照例在空中盘桓,吸收魔气,净化一方天空。 莫奚观望着燕阳的举动,内心由不得发出赞佩。二级尊者成岌发给莫奚的指令中并未暴露燕阳二级尊者的身份,但是要求莫奚要像对待二级尊者那样对待燕阳。莫奚对这样的指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因为道族内部的等级划分十分分明,各等级武者的待遇十分明确,从来没有错位或者僭越的情况,成岌的这一指示明显违反了成规。但是,按照战场纪律,下级对上峰的指示必须严格遵守,莫奚即使心里有抵触情绪,也必须像对待上级一样对待燕阳。 他揣摩,成岌之所以下达这样违反常规的指令,可能是考虑到燕阳是异界来的客人,予以格外优宠以资鼓励。想到这里,他那抵触情绪方才稍稍有所平复。 而今看到燕阳四处吸收魔气,联想到燕阳在恁短的时间内就用神魂力量击杀了梨椿绳,莫奚意识到燕阳确实具有超乎一般三级尊者的强大修为,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具备二级尊者的水准。若是换了他跟梨椿绳进行神魂交锋,胜负之数尚难料定,遑论短时间内击杀那个鬼物了。 想到这里,他开始对燕阳稍稍服气。 待得吸净了所有的魔气,燕阳来到莫奚面前。 莫奚施礼过罢,说道:“燕尊者修为通天,莫某佩服之至!” 燕阳坦然受此一礼,笑道:“赞扬的话且不说了吧。魔族乃你我共同的敌人,燕某不过是尽力罢了。这边的战事已然结束,莫尊者自与成尊者安排大队人马下一步的行踪,燕某要带领同伴前往孙家夼、吴家夼两个战场了。” 莫奚说道:“燕尊者征伐疲劳,不如且在此歇歇脚,好让莫某先尽一番地主之谊,而后动身不迟。” 燕阳道:“且待彻底扫清了玄冥域的残敌,再从容休憩吧。而今大荒域战事危急,此间战事耽搁不得,就不劳莫尊者费心了。” 说罢,当即与雷恶地、桑无相等人次第起飞,直奔孙家夼。 由于梨椿绳死得太过突然,来不及传讯孙家夼战区的魔族统帅车攰、檩子冗,所以二人对赵布营魔族战败之事尚自一无所知。他们料到道族一方无甚能为,打不破当下的僵持局面,是以镇日以醇酒美女为伴,耽于享乐。 道族统帅羊钮、衣不着则因上命赶紧结束战事,镇日思谋破敌之策,怎奈却是一筹莫展,只好眉头紧锁,愁闷得紧。 那车攰、檩子冗又甚为促狭,心知羊钮、衣不着愁闷难解,偏偏弄得鼓乐大作,将那靡靡之音演绎得如痴如醉,以增对手烦恼。羊钮、衣不着恼恨得不得了,几次三番冲动起来,要跟魔族拼个鱼死网破,最终还是被那残存的一丝理智劝住了。 可是他们都明白,长此以往,他们终究会忍不下去。而鲁莽行动的后果,可能是全军溃败。 无奈之中,他们只好暗自祈祷,盼望天上下来个救星,把他们拽出这尴尬的境地。 便在此时,燕阳恰好来了。 燕阳之所以没在赵布营多作耽搁,一则是因为大荒域战事危急,亟须玄冥域这边驰援,因此他想帮助道族尽快全部结束这边的战事,二则是因为他自己需要好好参悟破解下滑音秘术的法门,以为道族增加一个有效对付魔族的手段。
这数日时间内,波多结衣、山下葱不负燕阳所望,把下滑音的频谱完整地整理了出来。燕阳看到,那频谱设置很是诡异,三分损益律和五度相生律这一规则基本上都被改变了。便是在许多看似符合规律的地方,创制者亦或是删减或者增加了一些不合韵律的短暂的音符,正因其短暂,所以不容易为人察觉,能够收到出其不意的攻击效果。 能够把音符改变成这样,而又让人听起来大体上合乎寻常的规则,绝对是音律高手所为。把这样的音律赋予神魂能量,又绝非音律、神魂攻击偏攻一路者能够轻易做到,自然是音攻高手的手笔。 魔族之中居然有这样的人才,也算是难得了。 燕阳曾经遭受过不同类型的音攻,比如狮吼功、狼吼功、吼天功,但是现在看来,那些音攻手段都比较简单粗暴,跟下滑音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下滑音这种经过巧妙设计的音攻手段,不仅具有强大的冲击力,而且具有极强的黏性,被它缠上的对手一般情况下很难摆脱,结局只能是神魂震荡至失控、崩溃,力竭而死。 但是,这种高品格攻击手段存在着一个致命短板,那就是,一旦其中的设计思路被人掌握,并且通过更为巧妙的反设计加以克制,那么这一原本具备强大功效的杀敌利器便会反过来成为克己助敌的凶器。好在,一般情况下,由于极端的设计和特殊的运用环境,它被人破解的可能性基本上不存在。 不幸的是,它偏偏碰到了燕阳这个异数。 从赵布营飞往孙家夼的途中,燕阳调用鬼魅神功之中的各种曲谱,根据下滑音曲谱进行反向改动,加以反复推演,并且用自己跟四个魔主的神识进行模拟交锋,试验改编的成效。四个鬼物起初尚不情愿,被燕阳分别扇了几个大巴掌以后方才捂着脸勉强答应下来。 经过几番尝试,燕阳对试验中暴露出来的疏漏一一加以推敲、弥补,而后继续验证。如此数十次,方才取得比较满意的效果。不过,那四个鬼物都已经头疼欲裂,连站都站不稳了。燕阳笑着勒令他们休息,自己则认真回想着刚才试验的情形,总结其中的得失。 路途中间打尖休憩之时,燕阳满是欣喜地对雷恶地等人说道:“请教个问题啊,要是我创制出了对付下滑音的秘术,你们认为应该取个什么名字更好?” 雷恶地停止了进食,面带诧异地说道:“不会吧,主人,你说过,那下滑音乃是世外高人所创,音符变幻不定,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 燕阳那勃勃兴致被雷恶地这一番啰嗦弄得很不耐烦,冲他摆摆手说道:“你个该死的老家伙,啰嗦的什么!什么这么快这么慢的,老子快点琢磨出来难道还不好吗?” 雷恶地讪讪地退到一边,不敢搭话。 傉檀说道:“燕尊者修为高迈,悟性齐天,这么快创制出对付下滑音的高超秘术,实在属下意料之中!若非燕尊者怕惊了大家,应该还能快些。” 燕阳瞧他一眼,暗道,这家伙拍马屁的功夫一流,不像老雷那么本分。相较之下,那本分的人挨了一通训斥,这拍马屁的家伙老子反倒没法训他!世情如此,怪不得许多人专门讨巧呢! “大家不要偏离了正题,我问的是该取个什么名,不是快还是慢。”燕阳说道。 炽磐边咀嚼食物边道:“依我看,这对付下滑音的秘术,就应该叫上滑音!” “那么,你看呢,桑长老?”燕阳不置可否,扭头问桑无相。 “这上上下下的,感觉不是太好,我认为可以叫噬魔音!”桑无相沉稳说道。 “噬魔音?噬魔音!”燕阳嘴上念叨几遍,沉吟一阵,颔首道:“嗯,这个名字不错!我所创制的这个秘术,专门用来噬杀施展下滑音的那些魔人,噬魔音此名很是贴切。桑长老果然是见识过人!” 自从来到伏魔界,燕阳鲜少有跟桑无相独处的机会,加上碍于道族内部的规矩,桑无相在燕阳面前每每执下属之礼,弄得本来十分亲密的两个人反倒生分起来。燕阳当着众人表扬桑无相,也是要做一个亲近的姿态。 打尖完毕,众人稍作休息,即便起飞前行,一鼓作气来到孙家夼。 羊钮、衣不着根据成岌的传讯,料定燕阳必于今日抵达战区,因而不时向空中张望,当看到远处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御空而来的时候,心中不由窃喜起来。 这一回,救兵真的来了呀! 第三百七十五章 发硎新试 这个战区道魔两族各有两个大队的人马,阵线分明。燕阳从空中往下看,偌大的区域被黑压压的人群占据着,魔气缭绕,魔族武者所在之地魔气更是浓郁。 他决定还是采取在赵布营战区的打法,以点带面进行突破,于是跟羊钮、衣不着作了简单的神识沟通,便带领雷恶地、桑无相等落地扑杀魔人。 羊钮、衣不着原本打算跟燕阳会面以后好好商讨一番作战计策,制定个万无一失的作战计划,然后再展开攻击,没想到燕阳却饿虎扑食般径自朝着魔族武者扎堆的地方扑杀过去,连个前奏都没有,于是一边埋怨燕阳行事鲁莽,一边命属下吹起进攻的号角,发起全线进攻。 号角声响起之前,在行军帐篷之中安卧享乐的车攰、檩子冗已然隐隐听到魔族武者的躁动和哀嚎。他们的第一反应是,道族一方为了尽快结束战事,终于沉不住气,开始发动进攻了,并且攻击得甚为凶猛,不然的话自己的属下也不会发出哀嚎。 怀着这种心思,二人仍自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地踱步出帐,查探战场态势,却赫然发现在战场中央处,八九个身影不停地在低空游走穿梭,自己的属下已然倒下一大片! 他们对敌我双方的力量配置极其熟悉,在每一个力量层级都作了有针对性的安排部署,照理说道族方面不可能有任何不受魔族方面纠缠的多余的力量,可是从现实情形看,那八九个肆意击杀魔族战士的身影显然没有任何魔族武者进行牵制。 尤其关键的是,那些人的战力十分强悍,魔族武者当者披靡!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牵制这些人的魔族武者出现了重大失职,不但任由这些人摆脱牵制,而且也没发出任何警讯? 如此说来,那些失职的魔族武者着实该杀! 气恼之中,眼看着自己的属下成批倒下,车攰、檩子冗再也顾不得许多,急忙升空,铺展开神识,催动神魂力量,直朝那个方向攻击过去。 正在空中指挥属下作战的羊钮、衣不着,随时伺察着魔族统帅的动静,见车攰、檩子冗同时升空、又将身体转向燕阳所在的方向凝立不动,哪还不知道他们是在对燕阳发动神魂攻击,于是毫不迟疑地调动起自己的神魂力量,准备跟两个鬼物交锋。 至于下方武者之间的战斗,由于燕阳等人大量击杀魔族武者,导致魔族一方士气低落,羊钮、衣不着因此并不怎么担心。 燕阳带领雷恶地和伏魔战队全力冲杀一阵,弄出的动静不小,面前的魔族武者或是被杀,或是拼命脱逃,或是高声呼喝,引得整个战场都像开了锅的水一般沸腾不已。在这种情况下,他料定两个魔族统帅必定会将神魂敷设过来,于是一边肆意杀敌,一边潜心等待。 果然,没过多久,四道神魂力量次第而至。先来的两道带着浑浊的气息,并且带着强大的攻击力量,显然是两个魔主的。后来的两道气息清晰,带着试探的力量,自然是羊钮和衣不着的。 加上他自己的神魂力量,五道神魂力量交缠在一起,燕阳顿时心生警惕:呀,五种力量汇集,恰好具备了下滑音的施展条件啊!如果车攰、檩子冗这两个鬼物也通晓音律、会使用下滑音秘术,那么这个战场的结局便最终取决于下滑音与噬魔音的对决了。至于噬魔音能否真正有效地克制下滑音,虽然在神识之中作过试验,可是由于尚未经过实战,燕阳并无必胜的把握。 他所担心的另一个问题是,即便噬魔音能够完全克制下滑音,那么置身二音交锋之中的羊钮和衣不着也可能或多或少地受到神魂伤害,除非噬魔音具有定向攻击之能,只攻击下滑音的施展者,而不会使其他参与者产生神魂震荡。可是在目前情况下,这一条件尚不具备。 倘若车攰、檩子冗这两个鬼物不会下滑音秘术,那就最好了。 当然,这只是燕阳一厢情愿的想法,实际情形可能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感受到两个鬼物的神魂攻击,燕阳并未急于发动反击,而是先平静地用单纯的神魂力量抵御着,以此试探试探对方究竟有多大能量。 车攰、檩子冗带着怒恨发动攻击,自然不会讲究先礼后兵的俗礼,一上来就是凶猛的招式,一个施展出高山压顶秘术,另一个施展出海水滔天秘术,相互呼应、配合。他们闹不清燕阳是什么身份,但绝想不到他是来自战场之外的人,因为根据情报,眼下道族在大荒域全线危急,兵力吃紧,不可能有多余的兵力支援孙家夼。而放眼孙家夼战区,能够跟他们抗衡的只有羊钮和衣不着,其他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他们想动用全力将燕阳一击秒杀,而后腾出手来对抗羊钮和衣不着。只要能够继续僵持下去,不让道族分兵驰援大荒域,对他们来说就是胜利。这是来自上峰的指示,也是他们所要努力实现的目标。
孰料,那个他们眼里的弱鸡,竟然具有强大的对抗能力,面对两个魔主的攻击应对得很是从容,两种攻击力极强的秘术似乎也没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这不由让他们心有戚戚焉。全力对付一个很不像样的弱鸡,居然没有收到任何成效,说出去太过丢人,像什么样子! 待得羊钮和衣不着的神魂力量参与进来,两个鬼物知道瞬间击杀燕阳更为不可能了。 不过,直到这个时候,他们也没能认真审视燕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对手。一开始是存在先入之见,认为燕阳不过是个可以被一击秒杀的弱鸡,后来则是因为沮丧情绪发作,不能平心静气地判断对手的实力,感性战胜了理性。而归根结底,还是由于那个固执的判断,认为道族一方根本没有任何外来力量的支援。 所以,当感受到两个道族统帅神魂力量进入的时候,车攰、檩子冗并未同时感受到多大压力。他们依旧错误地认为燕阳是个无足轻重的弱鸡,对双方神魂力量对比影响不大。相反,因为燕阳这个弱鸡的存在,他们反倒欣喜起来。盖因他们都掌握了下滑音秘术,如果燕阳不在这里,他们就没有施展的条件了。 他们非常清楚,魔族在许多战场实行双大队配置,就是为了给战区统帅创造施展下滑音秘术的条件。虽然由于资质限制,一些战区统帅不懂音律,不掌握这一秘术,但是对那些已经掌握了这一秘术的战区统帅来说,这绝对是个极其有利的条件,能够不声不响地引对手入彀,杀人于无形。魔族在大荒域之所以取得压倒性优势,就是因为那里的战区统帅基本上都掌握了下滑音秘术,并且成功地引诱几个战区的道族统帅入彀。或许直到现在,道族方面也不清楚自己在大荒域的致败之由。 令他们感到遗憾的是,迄今为止,魔族在玄冥域尚无成功实施下滑音秘术的先例。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个先例很快就会被他们开创出来了。 相互之间稍作神念交流,车攰、檩子冗默契地祭出了下滑音秘术。 当那诡异的音符响起的瞬间,燕阳心中既惊又喜。惊的是,魔族方面居然有这么多人掌握了下滑音这一攻击利器,道族方面从今往后应该严加防备了。喜的是,该来的迟早会来,迟来不如早来,早来不如当着自己的面来。既然来了,那就甭让他们活着回去了。 告诉羊钮、衣不着做好对付下滑音的准备之后,燕阳毫不迟疑地启动了噬魔音。 由于启动时机不对,噬魔音与下滑音的音频不但未能冲销,反而引起了同频震荡。燕阳沉下心来,反复启动十数次,终于实现了对冲效果,无论下滑音节奏如何变换,噬魔音总是如影随形般紧紧咬住,没有丝毫脱节。 车攰、檩子冗祭出下滑音秘术,当即铆足浑身力气展开攻击,心中甚为得意。先前两种神魂秘术不奏效,他们并不认为那是自己的技艺出现了什么差池,而是想当然地以为纯是对手太过幸运或者是用诡异手段化解了攻击,可是这下滑音秘术乃是魔族大能创制出来的高阶秘术,据说对手绝无可能化解,自然也无法克制,一旦受攻,只能被动挨打,直至神魂崩溃为止。怀着对这一秘术的自信,二人耐心施法,打算静静等待对手身死道消的那一快意时刻。 孰料人算不如天算,那下滑音秘术运转不足盏茶工夫,便好像遭遇了一种无形力量的克制,原本应该越来越大的振动频率,反常地变得越来越小起来。与之相应地,理当引起对手神魂震荡的音符,却反过头来引发了己方的神魂震荡。 这种反常情形,传授下滑音的秘笈曾经提及,并且指出了其中的原因:对手施展了与下滑音节奏相同而振动频率相反的音频秘术。而至于如何化解这种反常情形,秘笈之中并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意识到自己的秘术受到反制,原本异常得意的车攰、檩子冗由不得焦灼、烦躁起来。在神魂交锋中,心浮气躁会导致自己神魂不稳,更容易受到对方的攻击。因此,他们不得不强按下心中的焦躁,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以免陷入更大的被动。 稍稍平复心情之后,他们暗自揣测这种异常情况产生的缘由,均认为不是羊钮、衣不着所造成的。在孙家夼这片战场上对峙多年,对方究竟有什么底数,他们心中大致知晓。在他们看来,羊钮、衣不着并无什么特殊的能耐,根本没有反制下滑音秘术的能力。 联想到先前出现的诸种异常情况,他们开始怀疑燕阳便是造成这一现象的异数。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渐渐明白过来,无奈已经晚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何方妖兽 燕阳初次使用噬魔音这一自己创制出来的功夫,原本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过当运行一段时间,感觉车攰、檩子冗神魂开始不由自主地震荡之后,他认为取胜应该基本上没问题了。 如果有问题,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羊钮、衣不着的神魂震荡。 在这场五人参与的神魂交锋中,燕阳是目前情况下唯一的自主掌控者,能够攻击他人的神魂而自身神魂安然无恙。羊钮、衣不着并非燕阳刻意攻击的目标,只是由于他们交缠在这引发神魂动荡的神魂交锋之中,不可避免地会受到这样那样的牵连。 因此,他们的表情跟车攰、檩子冗一样痛苦。 看到这一幕,燕阳打算尝试一下定向攻击,将更多的攻击能量聚集在两个鬼物身上,同时大幅度降低两位尊者所承受的攻击能量。 这便要求燕阳能够对自己所释放出的攻击力量收放自如,使原先平均用力的闭环能量在流经两个鬼物时骤然增强,而在流经两位尊者时倏然下降。 这一理论上可行的设想,行使起来却是非常困难。 尝试了很多次,都未取得理想的效果。其中有那么几次,甚至把攻击的重点误导到了羊钮和衣不着身上。 躲在一边看热闹的鸠摩罗看出了燕阳的意图,一下子跳到前台,自告奋勇地说道:“主人,贫家可否助您一臂之力?” 燕阳白他一眼:“你跳出来搅和什么?老子想尽办法都做不到的事,你又有什么能为?” 鸠摩罗不为训斥所动,说道:“有什么能为,您试试就知道了!” 说着,闪身来到羊钮、衣不着的神魂面前,将自己那玻璃丝般柔软的身体化作导管模样,分流着流经二人神魂的攻击力量。虽然承受了差不多一半左右的攻击力量,自身却没显露出痛苦的模样。 燕阳见状,微微颔首。鸠摩罗那玻璃质身体,并非血肉组成的身体,不像后者那般具有痛感,只要控制得当,让攻击力量不触及自己的神魂,鸠摩罗就不会遭受任何伤害。 如此一来,羊钮和衣不着所受到的攻击便大大减轻了。 若是袖珍玻特再参与进来,那么羊钮和衣不着所承受的攻击便会微不足道。 偷眼看到玻特躲在角落里逡巡,燕阳喝道:“玻特何在!” “贫家来也!”许是察觉到了燕阳的恼怒,玻特一脸谄笑,迈着碎步上前,施礼过罢,赶紧学着鸠摩罗的样子,替两位尊者分担攻击力量。 莫胜等几个魔主因燕阳对付的是两个魔主,本来不欲现身,可是当鸠摩罗和玻特变身导管之后,感觉自己不好继续躲着,于是硬着头皮出来,也想作点贡献。 燕阳瞧出他们的心思,摆摆手说道:“人家鸠摩罗和玻特是玻璃质体格,身上没有阻力,所以能干这事。你们不行,赶紧退后吧!” 四人闻言,讪讪地退下。 设想变成了现实,燕阳不再客气,骤然加大了攻击的力度。那四叶莲由于神魂力量释放得太过猛烈,叶脉贲张,叶片半张,提供着无穷无尽的能量。 车攰、檩子冗痛苦得龇牙咧嘴,羊钮、衣不着则基本上恢复了原状。 顿饭工夫过后,遭受自身功法反噬的车攰、檩子冗愈发不支。 举凡任何功法,攻击力越强,其反噬力便越大。像下滑音这样的秘术功法,一旦咬住对手往往不死不休,而一旦反噬起来也会一死方休,基本上没有另外的选择。所以,但凡修习霸道功法者,多半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遭受功法反噬的准备,具备强大的心理素质。他们知道,做任何事都必须付出代价,预期的收获越大,潜在的风险也就越大,攀登武道巅峰更是这样。 下滑音秘术作为魔族对付道族的隐秘手段,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上峰勒令通晓音律的武者修习的。面对这一命令,心甘情愿的占了绝大多数,因为他们相信,魔族和道族是势不两立的存在,只要能够消灭道族,自己宁愿献出宝贵的生命,在这一过程中,自己身上再增加下滑音这样一项既能杀敌又能保命的技艺,那无疑是好事。 车攰、檩子冗便是怀着这种想法修习的下滑音秘术。其中,檩子冗的音律造诣更高一些,并且他年轻时喜欢周游四方,结交了许多三教九流的朋友,获得了许多习学各种异术的机缘,最令他得意的是结交过一个大魔,从大魔那里习得了一些幻影功夫。魔族的大魔,相当于其他族群的大儒、大墨、大法之类的存在,饱读各类典籍,创立了自家学说,并且开发了独有的技能。 檩子冗跟大魔接触的时间不长,并且当时很是年轻,悟性不高,因此只是学了些幻影术的皮毛,加之未能潜心修炼,迄今仍无幻影外放之能,只是能够在神识之中幻化出一些实物影像。唯一能够轻松驭使的活物,便是当年大魔输入他神识之中的影豹。那影豹身形不大,却是身手灵活,常以闪电般的速度窜来窜去,在檩子冗看来甚为可爱,因此,闲暇之时,檩子冗时常把它召唤出来把玩。
而今,在被噬魔音攻击得痛苦难当的关键时刻,檩子冗于神魂迷乱之际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幻影宠物影豹。一想到影豹,他又突然迸发出一个灵感:既然对手能够让两个玻璃人来做神魂流通的导管,那么自己是否可以让影豹把那两个人咬死,以便掐断下滑音的闭环流通,从而一举脱困呢? 到了这个时候,死马也得当活马医了,说不定能够成功呢! 想到这里,檩子冗不再犹豫,当即把影豹召唤出来。 那影豹甫一现身,便蹲伏在地上,虎视眈眈地查探眼前的状况。须臾,前爪开始有所动作,一爪向前,一爪向后,身体作出前扑的架势。 显然,根据主人的指令,它准备上前撕咬鸠摩罗和玻特。 檩子冗见状,于万分痛苦中挤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孰料,便在此时,猛然传来一声大喝:“何方妖兽,敢在炎魔老祖面前放肆!” 炎魔老祖?檩子冗一听,心中不由一凛。这神魂交锋之处,哪来的魔族图腾? 惊异之中抬眼望去,赫然发现半空中矗立着一具深井炎魔的高大塑像。那塑像金光四射,似有无尽威严。 这确实是炎魔老祖! 这炎魔老祖确实具有巨大的威压! 不单是檩子冗,还有车攰,都对这突然出现的深井炎魔塑像感到莫名其妙,心中隐隐有一股膜拜的冲动。 强抑住那股冲动,檩子冗扭头看去,发现自己召唤出的影豹妖兽居然对炎魔老祖顶礼膜拜起来,一步一叩首地朝着炎魔老祖所在的方向进发,神情变得异常温顺,浑没了先前的刚猛模样。 檩子冗仔细观察着影豹的举动,暗骂这个畜生忒没出息,不过转念一想,暗道这也怪不得它。那妖兽是大魔赐予的,在很大程度上跟大魔气脉相连,大魔肯定是炎魔的崇拜者,妖兽岂能例外?何况这妖兽灵智不是很高,认准了哪个崇拜对象,必定会执拗而不分场合地崇拜到底,不会因为其他因素的干扰而轻易改变。檩子冗自忖,这个时候,便是他以神魂相召,那影豹妖兽恐怕也不会听从了。 果然,影豹一步步趋近炎魔塑像,看起来意志甚为坚定,九头牛都拉不回。 可是,不知怎的,当行进到一半路程的时候,那影豹却突然消失了。 这不免令檩子冗更为诧异。 他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莫胜等几个魔王施展出来的手段。 早前被燕阳呵斥了一通,莫胜等人尴尬地退缩在角落里,不知道如何是好。这等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口,他们也想像鸠摩罗、玻特那样助燕阳一臂之力,无奈人家不需要,自己满腔赤诚无从展现,自然感到憋屈。 当檩子冗祭出影豹妖兽的时候,莫胜眼前一亮,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跟鬼庅等人稍稍合计,果断地搬出原本隐匿着的深井炎魔塑像,并且发出断喝,令那妖兽不得放肆。这一招果然收到了奇效,那妖兽不但收起了攻击动作,而且对炎魔塑像虔诚膜拜起来。待得影豹行进到一半路程,莫胜示意鬼庅等人架起长枪短炮,顷刻之间把影豹收取了。 见识过鸠摩罗和玻特收取活物的架势,他们对这样的动作已然不再陌生。 这一切自然都瞒不过燕阳的眼睛。 不过,他所关注的不是这些,而是车攰、檩子冗还会不会出其他什么幺蛾子。影豹的出现让燕阳意识到,魔主们可能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对付,任何魔人都可能具有独特的诡异手段,如果不加防备,自己随时都会吃亏上当。须知,作为肮脏龌龊的族群,魔人什么烂贱的手段都会利用。 无须燕阳吩咐,莫胜把收取过来的影豹丢进丹气桶里,让那滚滚丹气将它从外到内净化,变身道族的朋友、魔族的敌人。这一招很是奏效,当原本全身灰黑的影豹从丹气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的毛发已经变得赤红,身形也比先前高大了一些。 先是摇头晃脑一番,继而上蹿下跳一阵,影豹感到自己精力十分充沛,高兴地发出几声嘶吼。 莫胜揽住它的脖颈,稳定住它的情绪,斥道:“你个没用的东西,一身力量不知道往何处使,净在这里跳达了!那两个龇牙咧嘴的鬼物,现在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干嘛不去咬他们发泄发泄!” 影豹闻言,似是明白过来,一双大眼瞪得溜圆,恶狠狠地盯着车攰和檩子冗。 第三百七十七章 施展幻影术 檩子冗看到自己的影豹妖兽重新出现,诧异之中带着喜悦。不过,当看到影豹变了模样,喜悦当即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诧异。 以魔主的智商,他顿时明白,这个影豹已然被对手成功改造了,尤其是看到影豹那恶狠狠的眼光盯着自己的时候。 呀,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唯一的脱困手段,竟然让对手干净利索地化解了! 檩子冗不由悲从中来。 他越发清楚地知道,死亡已经不是威胁,而是现实。 约莫顿饭工夫过后,车攰、檩子冗两个鬼物被燕阳彻底击杀。 不过,燕阳收取了檩子冗那包含着幻影术的部分残魂。这种新奇的招数,他想化为己用。 当车攰、檩子冗死亡,孙家夼战场的胜败便成为定数,自然是道族大获全胜。 燕阳把清扫残敌的任务交给羊钮和衣不着,自己则静静地参悟着刚刚获得的幻影术。 他感到,这个秘术算不上顶尖秘术,但是非常诡异,能够创造或者操控幻象实施攻击,从而为自己提供助力。若是碰上旗鼓相当的对手,一旦祭出幻象,或能扰乱对手心神,或能以幻象作为分身助攻,兴许可以收到奇效。对他来说,目前所遭遇的对手均是三级魔主,尚不需要施展像幻影术这样的奇术,而随着战事的逐步深入,今后说不定会遇到更为高端的对手,到了那个时候,这幻影术可能就派上用场了。 这是燕阳的远虑。 他一边亲切地抚摸着无意中得来的影豹,一边幻想着自己将来可能创制出的动物形象,目光里充满了憧憬。回想起自己在云霄宗培育的那些灵兽,一个个可爱而凶猛的麝牛的形象逐渐在脑海中丰满起来——若是能够创制出幻兽的话,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麝牛。 仔细参悟一阵幻影术的法诀,他发现创制并培育幻兽只是实施幻影术的第一步,而真正发挥作用的是第二步,也就是将幻兽通过神识进行外放。那影豹是他从檩子冗的神识之中擒获的,他不清楚檩子冗是否掌握了幻兽外放的技能,可是自己终归是要踏出这关键的第一步的,不然的话,幻影术就只是个无用的摆设。 掌握了第一步的法诀之后,燕阳紧接着反复参悟第二步的法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燕阳感觉自己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幻兽外放技法,于是亲热地对俯伏在身边的影豹说道:“好伙计,你困顿在魔人的神识之中这么久,想必需要出去放放风了。老子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能不能出去,端看你的表现了,加油!” 说着,自己先长身而起,心中充满虔诚,默默念诵着幻兽外放法诀,诵毕,唱一个大喏,发出一声暴喝,随即睁开眼睛,仔细观瞧眼前发生的景象,蓦见一只影豹忽地呈现出来,那身形渐渐由虚化实,猛地朝前窜去。 与此同时,他耳边听到嗷的一声惨叫,扭头看去,但见衣不着仰躺在空中,带着满脸的痛苦。 “怎么了,衣尊者?”燕阳没闹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懵懂地问道。 衣不着挣扎着直起身,皱眉说道:“不知道怎么了,我刚才明明感到被什么活物猛地撞了一下,浑身疼痛难忍,可是四处看看,又没看到什么东西,真是咄咄怪事!” 啊,原来如此! 燕阳不由稍稍有些自责。 这一定是自己放出来的影豹着急出来放风,没仔细观察前面有没有人,冷不丁撞了过去,恰好衣不着站在那里,撞了个正着。 抬头望去,燕阳发现那影豹在不远处回过头来,冲着他调皮地眨眼。 他这才明白,那幻兽即便被外放出来,别人也是看不见的,只有他这个宿主能看到。 生怕影豹再胡乱闯祸,燕阳急忙催动法诀把它收进神识,而后对衣不着说道:“衣尊者切莫大惊小怪,这片战场魔族初灭,说不定还有不散的阴魂作祟,且待我把滞留空中的魔气吸收掉,省得它再祸害人。” 衣不着感到燕阳这么说很有道理,颔首说道:“羊尊者先前看到您闭幕静思,不好轻易打扰,让我在此守候,请您饮酒庆贺。” 燕阳说道:“衣尊者且先行一步,我去去就来!” 说罢,身形飘动,在空中吸收残留的魔气。 半个多时辰之后,燕阳飞临羊钮所在的帐篷。 羊钮、衣不着早已站在帐篷外观看多时,见燕阳到来,急忙带他入内落座。 觥筹交错之际,燕阳仍然琢磨着幻影术的奥秘,虚言应对着羊钮和衣不着。 在三千世界的时候,每值危难时刻,那金刚伏魔咒之中的伏魔使便会跳出来帮助作战,那个情形颇像他今天驱使影豹外出活动的场面。晋级二级尊者之后,金刚伏魔谣中的伏魔使从未主动现身,他猜想那可能是因为二级尊者已经足够强大,一般情况下不需要伏魔使助力,而金刚伏魔谣中的伏魔使较之金刚伏魔咒中的那些家伙功夫更为强大,因此也更为矜持,不愿轻易现身。有时候他甚至猜想,调用金刚伏魔谣中的伏魔使可能需要一套特殊的法诀,不像调用金刚伏魔咒中的伏魔使那样说来就来。
初步掌握了幻影术以后,燕阳曾经尝试用它启动金刚伏魔谣,经过千呼万唤,那金刚伏魔谣藏匿的角落里只是飞出一个册页,上书八个大字,道是:异术恶臭,避之不及。 燕阳因此明白,那幻影术跟金刚伏魔谣并非同源同宗的秘术。但是表面上看来,两种功夫如出一辙。 从实质上看,它们可能具有完全不同的机理。 据桑无相所说,伏魔曲系之中那看似虚幻的人物,其实都有原型,他们基本上都是在跟魔族争斗的过程中丧身的道族英烈。 燕阳想弄清楚的一点是,被自己所收取的影豹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原型。如果它只是檩子冗利用幻影术幻化出来的形象,那就另当别论。倘若它也有自己的原型,现在的形象是由原本在山野中纵横驰骋的真实的影豹所化,那么它的存在机理便跟伏魔曲系之中的人物没有任何根本的不同。 这样的话,自己便可以考虑如何将幻影术跟金刚伏魔谣结合,创制出一种比原始版幻影术更强的功法。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眼下金刚伏魔谣对幻影术有排异情绪,强行把两者捏在一起不怎么现实。对自己来说,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熟稔幻影术,以便随心所欲地畅快施展。 孙家夼战事结束以后,羊钮、衣不着暂时按兵不动,等待成岌的调动指令,燕阳则马不停蹄地带着雷恶地、桑无相等人赶赴吴家夼,帮助那里的道族尽快结束战事。 不过,这一回他改变了打法。 先是跟两个道族统帅进行神识沟通,告知对方自己的作战意图,继而消灭了战场外围的魔族斥候,接着让雷恶地、桑无相等人隐伏起来,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接近战场一隅,放出影豹对所在之处的魔族武者进行攻击。 那魔族武者莫名受到攻击,左顾右盼之中又找不到那攻击自己的人是谁,以为遭遇了什么人的魇镇,一个个仓皇不已,四下逃窜。看到身边的人莫名其妙地倒地暴毙,更是惊慌无比。如此一来,原本整齐的阵形瞬间凌乱,队伍之中出现极大的骚动。 那镇守此地的道族中队长得上峰传讯,哪还不明白这是绝好的进攻时机,当即命人吹起低沉的号角,向魔族发起进攻。 魔族武者有心抵挡,却又担心那看不见踪影的鬼魅般的攻击及身,一个个胆战心惊地勉强应付着道族武者的攻杀。一方气势凶猛如虎,一方士气瑟缩如鼠,胜败之势一眼就能看个分明。 燕阳操纵着影豹在魔族阵营中左冲右突,眼见那影豹杀伤力不逊任何一级武者,心中甚是喜悦,暗道:可惜眼下只有一只幻兽可用,若是多培育一些,必能替代许多道族勇士,什么时候攒够一个中队的战力就好了,届时再把燕中队的兵力收回来,自己就有两个中队可用了,加上自己具有二级尊者的强大修为,跟一个魔族大队较量兴许都不会落败。 想象着那美好的前景,燕阳脸上几乎笑开了花。 无奈,这种一边倒的杀戮并没维持多长时间。 两个魔族统帅听到这边的骚动,赶紧升空察看,立时发现了其中的异常,毫不迟疑地将神识延伸过来。燕阳感触到那两道浑浊的神识,当即调动自己的神识力量加以抗衡。不过,他没有将影豹收取回来,而是打算让它在外头疯狂一阵,等到它打累了自己回来。 魔族统帅獐、亀妖试探一番,发现对手神魂力量非同一般,不由一怔。 獐开口发问道:“阁下到底是谁?” 这獐说话很是客气,在魔族之中比较少见,显然不是个粗鲁之辈。任何族群,人的素质都分三六九等,便是像魔族这样为人不齿的族群,人的素质也有高低之分。譬如那传授檩子冗幻影术的大魔,便饱读魔族典籍,可谓满腹经纶,言谈举止之中必定透着儒雅之气。对面的这个獐,应该多少也读了一些书,在为人处世方面比较文雅。 但是,这也不由引起了燕阳的警惕。盖因世间的诸多文雅之士都受过琴棋书画的熏陶,在这些方面具备一定的造诣。这个问话的家伙,一开口就文绉绉的,说不定通晓音律,而但凡通晓音律的魔族强者,一般都修习了下滑音这种诡异的秘术。 第三百七十八章 探讨探讨音律 这个家伙说不定也修习了这种秘术。 为了防止魔人施展下滑音秘术进行纠缠,燕阳特意告知两个道族统帅不要掺杂进他跟魔族统帅的神魂交锋,所以,尽管预料到魔族统帅修习了下滑音,燕阳也不担心他们有条件施展。 “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不值一提!”燕阳略作思忖,从容说道,“阁下又是谁呢?” 獐仍是彬彬有礼:“我乃三级魔主獐,你想必早已知晓!” “哎呀,得罪得罪,我可从来没听说有你这号人物!”燕阳语气之中含着愧疚,“不过,你这个名字如果名副其实的话,我猜测你肯定是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吃相难看。” 獐不怒反笑:“望文生义,看来是阁下的强项。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几句明显带有侮辱意味的话,没把獐激怒,燕阳颇有些吃惊。这样的家伙,要么涵养深厚,要么笑里藏刀,是极难对付的角色。 看来,得耐心跟他周旋周旋了。 “本人籍籍无名,算不上什么人物,名姓不说也罢。”燕阳说道,“不过,本人对音律有些许爱好,如果你,啊,对了,獐,在这方面也有点造诣的话,不妨一起切磋切磋。” 獐冷哼一声:“原来是个籍籍无名的音律爱好者,失敬了!你既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姓名,那本主称呼你小音律可好?小字不表示轻蔑,盖因本尊猜测你年龄不大,是以在音律前面冠以小字。” “小音律!”燕阳故作沉吟状,“嗯,不错,这个名字我喜欢,得亏你想得出来!” 獐说道:“那么,你想如何探讨呢?不会是各自弹奏或者演唱一支曲子,而后从容品评高下?” 燕阳摇头说道:“这没什么意思。我听说你们魔族创作出了一首乐曲,叫做下滑音,倒是很想听听呢,不过估计你演奏不来。” 下滑音,对面这个家伙居然知晓下滑音? 獐原本淡定的情绪立时有些波动,心思急转,暗道:看来对面这个小家伙不怎么简单,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家伙也说不定。他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海阔天空地胡扯,想必背后另有图谋。刻下我那些属下正在遭遇突如其来的攻击,我不能傻傻地被这个家伙牵制在这里、让道族那两个统帅钻了空子。 想到这里,獐决定快刀斩乱麻。 “嗯,下滑音的旋律固然高妙,无奈本主一个人弹奏不了。”獐故作淡定,“不过,本主新近创作了一首曲子,叫做痴陷江湖曲,现在奉献给你好了。” 说罢,神魂一阵波动,随即发出连绵不绝但是韵律怪异的声音。 诚如燕阳所料,獐这个家伙天赋甚高,在音律方面的造诣不低,不但把下滑音掌握得熟之又熟,而且还能仿照下滑音的旋律谱写分解曲谱。这些年来,他一直期待着运用下滑音秘术大展神威,无奈迄无施展的条件,闲暇苦闷之中,只好潜心创作自己能够独立施展的单曲,终于在不久前完成了痴陷江湖曲,等待施展的时机。 而今,这一机会好不容易等到了,他又岂能轻易放过。 他所创作的痴陷江湖曲,在他看来跟下滑音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不同的是进行神魂交缠的人没有那么多,只是一对一的单打独斗,一次只能摧毁对方一个人,而不是像下滑音那样摧毁对方两个人或者三个人。 无奈,他初次施展,便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对手。 燕阳在音律方面的造诣不能说高深莫测,因为他毕竟只是接受过一段时间的指导,跟那些教授相比还差之甚远。可是才艺方面的事情需要从两个方面判断,除了教授指导这一方面,还有个人悟性这一方面,而后一方面很多时候起着决定性作用。他在武道方面的悟性不输他人,在音律方面的悟性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至少不比对面的那个獐差。加之这段时间对下滑音的参悟、对噬魔音的运用,燕阳在音律方面的造诣已经有了跨越式提升。 能够对付下滑音,自然也能对付痴陷江湖曲。 尤其关键的是,即使对付不了,他也可以用蛮力硬抗,不虞神魂受伤。神识之中那四叶莲的力量,不是谁都敢小觑的。 近一段时间,燕阳隐隐发现,原本只有四片叶子的沾尘神莲开始长出第五片叶子,那新长出来的叶子的叶片虽小,可是其中注定蕴藏着巨大的力量,一旦丰满起来,四叶莲便会进化为五叶莲,滋养神魂的功效将会再上一个档次。 像沾尘神莲这样的天地至宝,已经殊为难得,而能够自主进化的天地至宝,则更为难得。除了沾尘神莲之外,燕阳还收取了再生树、七星竹和诞灵草,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只有再生树出现了进化的迹象,七星竹和诞灵草依旧保持原样。
得益于沾尘神莲的滋养,燕阳的神识已经较之先前扩张了一两倍,远非同阶武者可比,便是高阶武者也未必有他这样的神魂能量。所以,与魔主们进行神魂交锋,纵使没有对付他们那诡异技能的专门手段,燕阳也浑然不惧。 何况,他已经开发出了噬魔音这样的对应手段,自然更有底气了。 “痴陷江湖曲?这个名字不好!”燕阳一边调动神魂力量应对着对手的冲击,一边说道,“恰好我也作了一首曲子,叫做笑傲江湖曲,不妨让它们打打擂台、比个高下!” 说话之间,他把噬魔音的片段单独拉出来,对冲痴陷江湖曲的频率。屡屡不成之后,他将那些片段根据痴陷江湖曲的频率进行重新编辑,使之一一对应,强对强,弱对弱,毫厘不差。 亀妖当獐跟燕阳进行音律较量的时候,便退出了神魂交锋的战场。两个魔族统帅如果都束缚在这里,势必不能兼顾魔道两族武者的拼杀,而从现在的情况看,魔族已经在战场上占据了劣势,若是统帅之中一个都不能照拂,那么一边倒的局面便会走向极端。 饶是如此,当亀妖直面战场形势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魔族武者的骚动,已经从最开始的一隅扩展到差不多整个战场,那震天动地的厮杀声,也基本上都是由道族武者发出来的,魔族武者的声音完全被对手覆盖了,或者在一定程度上说,魔族武者根本就没有发出应有的吼声。 这其实也符合争斗的逻辑。 举凡任何狩猎场所,那捕猎者总是用猛烈的嘶吼展示强大的威势,而被捕猎者于瑟缩颤抖中所发出的只是几乎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哀鸣。 亀妖看到这里,不由悲从中来。 征战这么多年,所闻所见都是道族溃不成军、节节败退,何曾见过这般从所未闻的场面! 这守住就是胜利、僵持就是功绩的大好局面,究竟因何被破坏得一塌糊涂? 往远处眺望,但见道族的两个统帅,其中一个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俯察着整个战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另外一个则已经投入拼杀的队伍,在战阵中来回拼杀,所到之处魔族战士横死一片。 咬牙切齿之中,亀妖忍无可忍,直朝那无情击杀魔族武者的道族统帅扑杀过去。至于另外一个道族统帅如何反应,他完全顾不上考虑。 这个战区的两个道族统帅,一个是卜帅,一个是巫奇,由于不必参与燕阳跟魔族统帅的神魂交锋,于是作出分工,卜帅负责监视整个战场,巫奇则投入跟魔人的拼杀之中,抓住这难得的时机尽量多杀一些魔族武者。 卜帅的着眼点一直在两个魔族统帅身上,眼见獐凝立不动,哪还不知道那个鬼物正在用神魂跟燕阳纠缠。而亀妖凝立一阵之后又能自由活动,并且向巫奇所在的方向飞奔过去,显然打算阻止巫奇对魔族武者的屠杀。 看到这里,卜帅不由隐隐为燕阳担心。两个魔主起先跟燕阳作神魂较量,而后其中一个魔主退了出来,这说明魔主们认为由一个魔主跟燕阳进行神魂对抗已然足够,同时说明燕阳的神魂力量还不是足够强大,可能跟獐在半斤八两之间,在神魂较量中落败也有可能。 至于巫奇跟亀妖的肉身拼杀,他倒不怎么担心。他清楚,魔族高端武者的最大倚仗乃是神魂力量,单论肉身力量的话,不会比道族高端战力强。 所以,他打算查探一下燕阳跟獐神魂交锋的情况。 孰料,甫一进入,他便感到自己的神魂开始微微震荡。强忍着不适,他开口问道:“燕尊者,事体如何?” 燕阳用自创的笑傲江湖曲应对獐的痴陷江湖曲,刚开始尚有些跟不上节拍,可是运行一段时间之后便完全合拍了。而完全合拍以后的结果,便是双方的神魂都产生了巨大震荡,因为在音律对冲的过程中谁都想把对方压制下去,所调动的神魂力量越来越强,而所施加的神魂力量越强,所引起的神魂动荡就越激烈。 在这种情况下,哪一方的神魂力量更深厚,哪一方就能坚持得更久,燕阳自然会占些便宜,而獐则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不但脸红脖子粗,而且浑身筋脉膨胀得都快达到爆裂的程度了。 显然,獐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燕阳则显得比较轻松。 “你进来干什么?”见卜帅贸然进来打搅,燕阳生怕他的神魂受到伤害,“对面的这个鬼物,哦,他叫獐,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家伙,正在跟本尊探讨音律方面的问题,恰好这正是本尊的强项,不介意跟他探讨。可惜的是,他的修养太低,恐怕探讨不了多久了。这里没你的事,你赶紧出去忙你的吧!”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大战余波 獐被燕阳这番话气得睚眦俱裂,恨不得张开大嘴把燕阳吞进去,嚼巴嚼巴吃掉。士可杀不可辱,堂堂三级魔主被人家这般侮辱,那可比让人杀了还难受。 可是他也知道,对手虽然语带侮辱,其实说的也是实情。在这样的对抗中,他的确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对手的侮辱他无法辩驳也无法还击。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对手的侮辱勉强可以承受,对手的击杀才真正可怕。 这哪里是对手入了他的彀,而是他入了对手的彀啊! 先前还故作高雅地跟人家探讨什么音律,最终却成了一场只有自己知道的笑话。 托大的后果竟至残忍如斯? 与獐的心绪截然相反,卜帅听罢燕阳的话,却是一身轻松。早前成岌传讯,命卜帅以二级尊者之礼对待燕阳,并且说这不完全是出于客气,主要是因为燕阳修为高迈,几可匹敌二级尊者。卜帅当时尚以为这是成岌有意抬举燕阳,有些夸大其词,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异界来的三级尊者的确具有碾压三级魔主的本事,在神魂交锋中把獐弄得面红耳赤、筋脉膨胀,而自己却浑然无事,基本上没什么异样。 易身处之,卜帅自忖绝对不能像燕阳那般轻松自如。 这实力上的差距,他不愿意承认也得承认。 果断地从神魂交锋之中退出来,卜帅打量着战场上的情形,但见道族战士对魔族武者形成了一边倒的追杀,其中一支七八个人的队伍在魔族武者头顶上纵横盘旋,所到之处魔族武者非死即伤、横七竖八地倒下一片。卜帅猜测,这应该就是燕阳带过来的那几个人了,他隐约记得这些人组成的战斗小队叫做伏魔战队。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燕阳自身实力非凡,跟从他的伏魔战队战力竟也恁般强悍。 往更远处打量,卜帅看到了身影不停翻飞的巫奇和亀妖。 许是担心力量波动波及自己的属下,巫奇和亀妖把决斗场选在了远离主战场几十里的地方。饶是如此,那三级强者拼杀所产生的力量波动还是不时扫过主战场。 三级强者之间的比拼,多数情况下是神魂拼斗,肉身搏杀的情况不是很多,盖因从总体上看,魔主的作战技能比尊者稍逊,魔主们一般情况下不愿意冒险。尊者们也因为三级强者之间拼杀时闹出的动静太大,所以不会主动跟魔主进行肉搏。 但是今天,亀妖为了保护自己的属下、挽回败局,情急之中竟然主动找上巫奇,展开肉身拼杀,除了其他方面的因素之外,说明亀妖对自己的实力具有足够的自信。 无论是道族武者还是魔族武者,即使同出一个层级,相互之间的差别也很大。亀妖晋身三级魔主之后,曾经多次跟同僚们进行过肉身较量,迄今为止未尝败绩,因此面对道族三级尊者,他怡然不惧,贾勇跟巫奇战在一起。拼杀多时,虽然亀妖没有占据多少优势,但是巫奇也没占到多大便宜。 两个人有来有往,打得难分难解。 卜帅观望着二人之间的战斗,见巫奇尚自应对自如,倒也不甚担心。他担心的是另外一处的战斗,因为他隐隐感到了从那里传来的微弱的力量波动。 那是成岌跟鬼撘之间的生死拼杀。 多少年来,道魔之争的战场上,已经形成了一个不死不休的惯例:各个战区的战事结束之后,坐镇整个大域的道魔两族高端武者要进行最后的生死搏杀,直至一方或者双方全部战死。 眼下,玄冥域的六个战区,除了吴家夼这最后一个战区之外,其他战区均已经结束了战事,魔族基本上全军覆没。成岌当然知道,接下来便是他跟鬼撘之间的决战。而二级强者之间的决战,其激烈程度自然是寻常战事所难以比拟的,其进程也充满了变数,要么旷日持久,要么瞬间结束,谁都难以预料。 最难以预料的,则是最后的结果。尽管魔族三级魔主以下武者在玄冥域战场全军覆没,但是一旦鬼撘战胜了成岌,那就等于挽回了最后一局,玄冥域战场的失败者便从魔族转变成了道族一方。即便吴家夼战区道族取得全胜,鬼撘仍然可以挟二级魔主之威将吴家夼战区的道族兵力悉数扫荡。 因此,在跟鬼撘的最后决战中,成岌丝毫不敢留手,抱的是必死的决心。 也正因为如此,在向卜帅、巫奇传达燕阳来吴家夼战区助力的消息的同时,成岌对二人发出指令,部署下一步的作战方向,省得他们届时不知道如何措处。 令成岌感到欣慰的是,即便自己战死,由于燕阳这个二级尊者的存在,鬼撘也不可能轻易屠杀吴家夼战区的道族武者。他预计,即使自己不完全是鬼撘的对手,决斗过后,鬼撘也必定会受重伤,一旦不知死活地招惹道族战士,注定会成为燕阳的刀下之鬼。 卜帅接收到成岌的指令的时候,内心很是沉重,却又无可奈何。他十分清楚,这样的事情必然会发生,完全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根据他的推断,这场二级尊者之间的决战,理应在吴家夼战区的战事结束以后进行,可是不知怎的,这场决战却提前开始了,地点选在了鹰嘴崖那个方向。他因此判断,这肯定是因为鬼撘认为吴家夼战区魔族取胜无望,恼怒之中再也沉不住气,于是去鹰嘴崖找成岌开战了。 牵挂着鹰嘴崖的战况,卜帅一时之间坐立不安,只好动身混入人群之中击杀魔族武者,以平息心中烦躁。 便在此时,他蓦然听到一声爆响,惊异之中扭头望去,却发现原本悬停在空中的獐肉身化为或大或小的碎片,带着血肉向四方飞溅。守候在獐身边为他护法的魔王们,被那飞溅的血肉击打得连忙哀嚎着躲闪,满身满脸都是污秽。 怎么,獐爆体而亡了? 不但卜帅不太相信,就连底下生死拼杀的道魔两族的武者们也完全不相信,一个个偷眼观瞧着天空中那诡异的一幕。 远方作战的巫奇和亀妖却只是往獐爆炸的方向瞥了一眼,继续全神贯注地拼杀着。 在场众人之中,大概只有卜帅知道獐为什么是这样的死法。 他先前探进燕阳跟獐神魂交锋的战场,已然感觉到獐红头胀脸、青筋暴出,似乎浑身的筋脉已经承受不住对手神魂力量的冲击。如此又过了顿饭左右的时间,那獐支撑不住自爆而亡,当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对这样的结果,卜帅早已有所预料,因此并不感到吃惊。 让他吃惊的,是燕阳的神魂力量。 在此之前,卜帅跟獐进行过若干次神魂交锋,深知獐的神魂力量跟自己不相上下,谁都没有一举击溃对方的把握,可是燕阳跟獐首次交锋,不但取得了胜利,而且单纯用神魂力量就能让獐爆体而亡,他的神魂力量有多么强大,那就只能凭空想象了。肉身力量强大到足够程度,把对手击打得爆体而亡,那个容易理解,可是神魂攻击不比肉身攻击,用的是闷功夫,能够一击把对手打爆,就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了。 迷蒙之中的卜帅,恍惚看到一个身影急速向两个三级强者交锋之处靠近。 急忙定定神,卜帅赫然发现那人正是燕阳。 这个家伙,刚刚击杀了獐,照理说应该很是疲劳了,为什么又去了那里?莫非他有使不完的劲? 卜帅生怕燕阳出什么问题,不敢怠慢,急忙飞掠过去。至于底下厮杀的战士的安危,他完全不担心,因为魔族崩溃之势已经显露得十分明显。 来得切近,但听燕阳对巫奇说道:“巫尊者打了这么长时间,想必有些累了,还是让我来对付这个鬼物吧!” 巫奇跟亀妖打消耗战,体力消耗很大,的确有些累了,亀妖自然也是如此。累归累,但是继续打都没什么问题,可是再这么打下去,说不定两三个时辰之后还是见不了分晓。眼见燕阳施展神魂神通让獐爆体而亡,巫奇对燕阳很是服气,心想,如果燕阳上场的话,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就能结束战斗。 所以,略微迟疑一阵,巫奇断然退出了战圈。 亀妖见状,语带讥讽地说道:“原来道族的英雄好汉都喜欢使用车轮战呀,亀某佩服!” 燕阳不屑道:“你们这些鬼物,是不是惯会耍这样的小聪明?什么车轮战不车轮战的,老子刚刚击杀了獐那个鬼东西,你又不是没看见!你要是思维正常的话,就会说这是轮岗,不会说是什么车轮战,嗯!更何况,老子也没想跟你打个十招八招的,一招就能解决战斗,跟车轮战没半毛钱关系!” 一番话落地,在场三个人都听得呆了! 一招解决战斗,我们没听错吧?吹大气可以,不过要分场合、讲分寸,省得让人笑话! 不过,作为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卜帅、巫奇虽然腹诽,但是并没说什么。 亀妖冷笑道:“吹牛皮固然不上税,可是弄不好还是会上脸,不知道你那脸皮打磨了多少年,才有现在这个马掌般的厚度,哼!” 燕阳正色道:“你临死之前怀疑心还这么重,可见死了都不省心呀!老子是不是吹牛,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老子再说一句,如果一招杀不死你,老子放你活命!” 什么,放他活命?好不容易逮住这个鬼物,放他活命可不成! 卜帅、巫奇内心嘀咕着,暗道如果燕阳一招不能建功,那他们两个再跟亀妖拼命,反正不能饶过他。 不待亀妖有进一步的反应,燕阳示意卜帅、巫奇稍稍退后,而后祭出冠玉金刚神功中的万年诀,一边默诵着诀法,一边挥动双手,泰山压顶般向亀妖压迫过去。 第三百八十章 以身证道 这万年诀乃是融合了万年劫和无劫咒两种不同的功夫所形成的霸道功夫,对手中招之后,如同坠入黑不见底的无底深渊,并且在坠落的过程中迅速衰老,直至衰老得不成样子。 这样的招式,一招足矣,根本用不着第二招。 因此燕阳在出招之前才说那样的话。 在卜帅等人听来,那绝对是大话,因为他们想象不到竟有这样的招式。 亀妖也想象不到,于是他准备全力接住这一招之后,返回头来看燕阳的笑话。 世间一切事物中,笑话最为好看,可偏偏有时候伸长了脖子看都无法看到。 亀妖便遇到了这样的情形。 当燕阳一击而至的时候,亀妖勉力抵挡了一招,但他自己并没看到抵挡的效果,只是感到自己瞬间坠入了黑色的深渊,身体不停地向下坠落,似乎永无止境。在此过程中,他的精力越来越不济,先是头脑昏沉,继而四肢无力,到最后甚至连抬抬眼皮的气力都没有了。 随着呼吸的衰竭,他不得不张大了嘴使劲喘气,可是哪里还有喘气的力气! 仅剩的一点思维,也全部集中在了自怨自艾上:老子身为三级魔主,横行伏魔界多年,何以落到这等凄惨的地步? 一旁观看的卜帅和巫奇,看到燕阳一招发出之后,亀妖的身体急剧衰老,顷刻间头发变白、肌肉彻底失去了水分,接着衰老成似乎活了几百岁的老翁,脸上满是褶皱,五官完全被厚厚的褶皱覆盖住,看不出任何轮廓。接下来,衰老变成了衰败,四肢百骸逐渐坍塌,缩成了一个充满褶皱的软糯皮囊。 说是一招制胜,果然一招制胜,并且把亀妖败坏成了这副不堪的模样,这个燕阳到底是人还是鬼魅? 卜帅、巫奇一边摇头一边咂舌。 人家一个异界来的客人,把这吴家夼变成了自己的主场,自己这两个战区统帅反倒似乎成了客人,唉! 卜帅、巫奇又不由有些惭愧。 直至亀妖终于变成了一摊毫无生气的肉泥,燕阳方才把目光收回来,冲着卜帅、巫奇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 卜帅稍稍回过神来,说道:“燕尊者奇招倍出,我等开了眼了呢!” 燕阳打量一番远处的战场,说道:“那边应该结束了吧?” “差不多快结束了,厮杀声越来越小了。”卜帅应道。 的确,先前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此刻已然基本上听不到了。 巫奇说道:“另一边似乎也结束了呢。” “另一边?”燕阳有些不解,“除了这里,哪里还有战斗?” 卜帅正色道:“鹰嘴崖,成尊者跟鬼撘。” 说话之时,面色很是沉重。 在燕阳的催问下,卜帅向燕阳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虽然经历了四五场战斗,但是燕阳在道魔相争的战场上其实还是个菜鸟,对其中的事情知之甚少,头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规则。 他见过成岌,那是个枯瘦的老头,看上去没多少力气,一阵大风就能刮倒,如果鬼撘是个身体壮硕的家伙,成岌还真占不了什么便宜。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看,武者的强弱不能以常理度之,看似弱不禁风的人往往可以爆发出雷霆般的强大力量,而看似壮硕的家伙也可能不堪一击。 打过一次交道,燕阳对成岌的印象还不错,认为那个老头有见识、很和善,所以从私人感情上不希望成岌有甚不测。加之成岌是玄冥域道族武者的扛把子,他的安危关乎道族在这一方土地上的成败,因此燕阳暗自祈祷成岌能够战胜鬼撘。 “那一边的战况,”燕阳问卜帅,“你是如何知道的?” 卜帅说道:“根据力量波动判断。半个时辰之前,鹰嘴崖方向开始传来能量波动,獐爆体而亡之时,鹰嘴崖力量波动遽尔中止。” 啊,原来是这样!那段时间正是我跟獐进行神魂交锋的时刻,怪不得我没感受到呢。 燕阳顿时恍然。 “别愣着啦,赶紧去鹰嘴崖看看!”反应过来之后,燕阳急忙招呼卜帅、巫奇动身前往鹰嘴崖,并率先向鹰嘴崖方向飞掠。 卜帅、巫奇一言不发,紧紧跟随。 已经把魔族武者杀了个七七八八的雷恶地、桑无相等人,远远瞥见燕阳飞走,急忙起飞跟从。 此刻,两个大队的魔族武者,已然剩下了不足半个大队的人马,若非求生的欲望驱使,这些魔族武者早就放弃抵抗了。可是他们知道,在这道魔相争的战场上,不是生就是死,此外别无选择,不单是他们,道族武者也是这样。普通武者如此,高端武者亦如此,不是以死证道,便是以死证魔。 只是,明知自己一方已是强弩之末而犹自垂死挣扎,这样的赴死之举怎么说都有些悲戚。当此之时,一众魔族武者于哀戚之中作困兽之斗,没有了先前的喧嚣,一个个沉默不语,便是受创身死也基本上不发出任何声音。他们用这样的姿态,彰显着自己的顽强不屈。
道族武者面对即将到来的胜利,虽然满心喜悦,但是出于某种默契,同样停止了先前的喊杀喊打之声,以沉默对沉默,对魔族武者做最后的剿杀。 这是对魔族武者的尊重,自然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身为武者,谁也避免不了可能被人击杀的命运,在这一点上,道、魔双方概莫能外。作为势不两立的存在,任何一方都可以对另一方进行无情屠杀,不击杀对方自己就不能存活,但是这绝不意味着没有任何底线,绝不意味着可以对敌方肆意侮辱、是处不尊重。 其中至为关键的,是要给对手留存最后的尊严。 既然敌方要死得悲壮,那就只好加以成全,而不能嬉笑怒骂、出言嘲讽。 桑无相瞥一眼沉默的战场,与雷恶地等人加快速度向前飞行。他闹不明白,这边的战事尚未完全结束,燕阳和两个战区统帅为什么骤然脱离战场,去往鹰嘴崖方向。 去混沌界之前,桑无相也参加过一些大大小小的战斗,从来没见过战区统帅在战事结束之前离开的情形,这是他平生所经历的第一次。 尽管不明所以,但是他隐隐有所猜测,或许是二级尊者成岌那边出现了什么变故。一旦二级尊者层级的人物出现变故,那就肯定是大事,燕阳跟卜帅、巫奇匆忙赶去处置也就说得通了。 不过,桑无相等人的飞行速度终究比不过燕阳,跟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看不到燕阳三人的身影了。 燕阳火速飞抵鹰嘴崖上空,俯视下方,发现东北角一个较为平阔的所在,几十个人正在酣斗,于是急忙飞掠过去。 那些酣斗的武者发现了御空而来的燕阳三人,却未予过多理会,只是瞟了一眼,而后继续厮杀。 燕阳降落下来,发现其中一些武者赫然是先前招待过他的那些成岌的属下。另外一些人,不用说,应该是鬼撘的属下了。 成岌的属下一个个满身血污,其中几个已然死伤,仍在战斗的那些人也已显露出不支的迹象,可是依然酣不畏死地拼杀。对面的魔族武者却是一个个生龙活虎,战力显然比成岌的属下强了不少。 看到此情此景,燕阳哪还有任何迟疑,急忙喝令成岌的属下退后,自己则施展出霸道的一波流功夫,劈头盖脸地招呼魔族武者。 那些魔族武者应该都是魔王级别的,跟成岌的属下相比战力强悍,可是在燕阳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加之还有卜帅、巫奇两个三级尊者助阵,十余个魔王很快便身死当场。 那些道族武者已然疲累至极,直至此时方才颓坐在地上喘粗气。 燕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成尊者现在何处?” 其中一个武者强撑着站起身,喘着粗气说道:“禀燕尊者,成尊者与鬼撘先前生死拼杀,各自受了重伤,刻下奄奄一息,恐怕很难存活了。这些魔族武者意图侵犯成尊者,并且要抢走鬼撘,属下只好冒死拼杀。幸好燕尊者来得及时,不然的话,后果难料!” 卜帅没好气地发作道:“净说些没用的,言不及义!成尊者刻下何在?” “喏!”那武者向旁边一指,“成尊者跟鬼撘,都在那边的水沟里!” 燕阳闻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水沟处,惊异地发现成岌跟鬼撘各自鲜血淋漓,一副将死的模样,并排躺在一起,却都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对方,用那软弱无力的手相互掐着对方的脖子。 这等小孩打架般的招式,由二级强者施展出来,在一般人看来未免可笑,但是此时此刻,这却是两个奄奄一息的强者所能动用的最后的招式了。 用无神的眼睛费劲地看了一眼燕阳三人,成岌不连贯地说道:“看到你们,我就知道道族在玄冥域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可以放心地走了!多谢燕尊者助力!” 勉力说完这几句话,成岌气力不支,大口喘起粗气。 燕阳蹲下身,想一掌先把鬼撘拍死,而后跟成岌叙话,孰料那鬼撘已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咬舌自尽。 “这个鬼东西,就知道自杀!”燕阳不屑地说道,“对了,成尊者,你不要说什么走呀走的。你这点伤其实不算什么,疗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成岌露出一丝苦笑:“多谢燕尊者安慰,我的伤情我自己知道,能等到你们来已经万幸了。能够以身证道,乃是我最大的荣幸,嘿嘿!” 这番话,耗尽了成岌仅剩的一点力气。说罢此话,成岌咽喉似乎受了猛烈的刺激,开始剧烈抖动,一股浓烈的鲜血喷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条红色的轨迹。 这条红色的轨迹,与天上的彤云交相辉映。 “天上许久没出现彤云了,今天竟然出现了!”巫奇说道。 “成尊者以身证道,这应该就是道族胜利的预兆!”卜帅亦道。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大荒域 根据卜帅和巫奇所说,玄冥域已经许多年没出现彤云了,多数时候都是黑云压顶。这样的天象,应该很不正常,可能跟魔族肆虐有关。而今魔族已被悉数歼灭,这里的天空也重新焕发了光彩。 其中可能也有上天为像成岌这样的殉道者所感动的因素。 燕阳却隐隐猜测,这在很大程度上跟这里的乾坤柱被破坏有关联。 那乾坤柱在释放魔气、滋长魔力的同时,也在压制正气、抑制天道之力,对天道和正常的天象具有极大的破坏作用。乾坤柱一破,这种破坏作用随之消除,天道滋生、天象恢复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对于道族来说,这也是像成岌这样的武者以身证道所成就的辉煌。 处理完成岌的后事,燕阳得悉卜帅、巫奇根据成岌事先的安排,要留守在玄冥域维护一方平安,认为这个安排很是妥当。至于他自己,虽然知道有二级尊者不能穿越异界这个说法,但是他还是想先做一番尝试。算起来,他离开三千世界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想家是次要的,关键是作为一国之君,他还心系国事,想回去了解一下皇朝的情况,顺便让满朝文武放心,平息各种可能的猜测。 于是,伴随卜帅、巫奇回到吴家夼战区,彻底打扫完战场之后,燕阳带领雷恶地、桑无相等人直奔处于坟疃郡的那个虚空甬道,准备返回三千世界一趟。 他成功穿越的信心,主要来自从苍狼界月主月哂那里习得的空间神通。在他看来,一般的二级尊者不能跨界,那是因为他们对空间法则一无所知,在丛生的空间乱流面前只能束手无策,而对他这个掌握了空间神通的二级尊者来说,破解那些空间乱流当无任何问题。 可是事实证明他想错了。当他强行置身虚空甬道之时,他发现穿越的阻力根本不是来自空间乱流,而是他自己的神通。那些杂乱的空间裂缝,他都能利用空间神通轻易理顺,可是来自他自身的前进阻力,却让他再怎么努力都难以寸进。每当向前挣挫的时候,总有一股无形而又强大的力量将他往后扯拽。 挣扎了半个多时辰,忙活出一头大汗之后,燕阳方才明白继续努力也会徒劳无功,只好无奈地放弃了。 空间法则终究还是败给了更为宏阔、更为强大的天地法则。 沮丧之中,燕阳尴尬地摇摇头,对桑无相等人说道:“没有金刚钻,的确揽不了瓷器活。暴虎冯河,只会自讨无趣,嗯!” 桑无相排解道:“这说明伏魔界真切地需要您这样的大能,连上天都不愿意让您走!” 跟燕阳相处二十多年,在混沌界的时候桑无相是燕阳的长辈,对燕阳教诲良多,所以在燕阳面前可以适当摆一摆长辈的架子。可是如今来到伏魔界,燕阳晋身二级尊者,是桑无相正儿八经的上级,作为伏魔界出身的武者,桑无相自然对燕阳保持应有的尊重,执以上司之礼,说话也用敬语。 燕阳对这突然的身份变换感到不适应,对桑无相的做法亦曾加以纠正,无奈桑无相执意如此,燕阳也就勉强接受了。 “或许是这样吧,”燕阳回应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奔赴大荒域,再多消灭一些魔人!” 稍作休憩,一行人迤逦起飞,往大荒域所在的东南方向进发。 飞行途中,燕阳回想着自己在玄冥域的所见所闻,感慨良多。 最让他不能释怀的,是成岌慷慨赴死的决绝。跟鬼撘那一战,成岌原本可以悠着打,等待吴家夼战区结束战事之后,几个尊者前来帮忙,那样的话,他就可以不必死。但是,在鬼撘的凶猛攻击面前,成岌并没有选择退让,而是采取硬碰硬的打法,跟对手拼得两败俱伤。这样的英勇气概,彰示的是道族武者对魔族的刻骨仇恨,彰显出了道魔两族的势不两立。 当时的鬼撘,由于丢失了整个玄冥域,自然是怒很交加,恨不得把成岌生吞活剥,所以一出手便是狠辣无比的招式,这是可以想见的。面对这样凶恶的敌人,成岌积攒了多年的对魔族的怒恨彻底爆发,立志不让鬼撘逞凶狂,决心把鬼撘的嚣张气焰压下去,于是跟鬼撘比恶比狠,在一个时辰之内解决了战斗。 这样的道族武者,怎能不令人佩服! 从成岌开始,他想到了乌兰格,想到了阳璆,想到了卜帅,最后想到了桑无相。 这个搅局者计划的具体实施者,抛弃了功名利禄,默默无闻地潜伏在三千世界,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彰显的是为了道族的宏图大业义无反顾的献身精神。自然,在这一过程中,他自身也有巨大的成长,论肉身战力,目前仅比三级尊者差那么一线。回到伏魔界之后,他跟伏魔战队的同伴们击杀了不少魔族武者,这应该算是对以前所有付出的回报。 沉思冥想之中,燕阳不知不觉间升到了万丈高空,那一朵朵闪亮的彤云早已被他踩在脚下。
身处这样的高空,他不但没有感到寒冷,反而感到了丝丝惬意。隐隐之中,他感受到了这样那样扑面而来的天道法则。这些法则,以他目前的修为尚不能明悟,但是那种感受却是实实在在的。现在不能明悟,总有一天会明悟,他目前所能做的只是放肆地吸收那些法则之力,以便为将来明悟奠基。 他能明显感到沾尘神莲在吸收天道法则时的贪婪,以及它在吸收天地法则时所发出的愉快的嗡鸣。 或许是受到了法则的滋润,那原本成长得很是缓慢的第五片莲叶,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成长,堪堪长到了跟其他四个叶片大小相若的地步。 原先的四叶莲,应该改称五叶莲了,其价值较之先前也越发珍贵了。这么珍贵的天地至宝,唯有天道法则才能催动其进化,而这样的机会其实不多,若非天道清明昭彰而燕阳又恰好身处恁般高空,那是绝对无法感受到天道的馈遗的。 遭逢这么难得的机会,具有这等意外的收获,燕阳极为满意。 欣喜之中,他又不由联想到,这煌煌天道,其中应该有像成岌这样的以身证道者的贡献。 天道滋养人道,而人道又何尝不能回馈天道! 为了增加更多的感悟,燕阳一直保持在万丈高空飞行。 猎猎罡风吹过,发出呼呼的声响。 下方行行鸿雁飞过,显示着自己的顽强与奋争,所发出的鸣叫声与风声相互呼应。 在六千丈高空伴随燕阳飞行的雷恶地等人却是满脸惊奇。燕阳达到那样的高度,已经超出了世人飞行的极限,可是他却显得很是悠游自在,这说明他的修为和心性又提高了一个不小的境界。 跟燕阳相比,他们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雷恶地曾是皇家宗门的无上长老,几十年前就达到了皇极九层境的巅峰修为,当时燕阳尚未出生。几十年之后,雷恶地修为虽然有所提高,肉身实力达到了伏魔界三级尊者的水平,可是跟燕阳相比还差得很远,而且这一差距有越拉越大的趋势,在神魂力量方面的差距则更大。燕阳用神魂力量击爆獐、一招击溃亀妖,雷恶地自忖自己便是再修炼上三五十年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桑无相作为燕阳曾经的恩师,可以说对燕阳的成长起了巨大的辅助作用,给予了成长过程中的燕阳最大的关爱。他亲眼看着燕阳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成长为一个智识渐开的少年,而后成为一个奋发有为的青年,既为之欣喜,亦为之叹惋。欣喜的是,自己多年的教导没有白费,燕阳若非由于他的教导而掌握了伏魔文,也就不会得到收取金刚伏魔咒的机缘,从而也就不会成为一个成功的搅局者。叹惋的是,自己在培育后辈上虽然取得了一定成就,可是在修为提升上比后辈落后得太多,内心已然渐渐生出英雄迟暮的感觉。 怀着不同的心思,众人晓行夜宿,五日之后飞抵大荒域。 不过,甫一抵达大荒域,燕阳便再也感受不到法则之力了。原本清明的天空,也开始被暗黑浑浊所取代。 他知道,这都是魔族的存在造成的。 展开成岌给他的乾坤图,燕阳寻找着最近的战场。 根据乾坤图所示,这大荒域共有七个战区,比玄冥域还多一个。道魔双方在这个大域各自投入了十四个大队的兵力,每个战区各有两个大队。不过据成岌所说,道族在这个大域居于颓势,战场格局可能已被打破,不完全是乾坤图所记载的样子。 所以,燕阳瞬间转变了心思,打算找出魔族在大荒域设置的乾坤柱,把它毁掉,从而摧毁魔族在大荒域生存和成长的根基。 根据他的推想,那乾坤柱之所在,应该是域内最高的山峰。玄冥域中的乾坤柱在五峰山,那虽然不是域内最高的山峰,却是仅次于最高峰的山峰,最高峰摩崖峰由于地形特殊,不太适合设置乾坤柱,所以魔族选择了次高峰五峰山。 查看乾坤图,燕阳发现大荒域最高的山峰在五蠹山,位于西北角,距离他所在的边境地区约有一千五百里,从这里去往五蠹山须经过十字道战区。 燕阳于是决定,次日出发,先在十字道战区帮着道族干上一票,接下来直奔五蠹山,拔出乾坤柱。 桑无相闻言,眼眶有些湿润,说道:“十字道正是属下的家乡,这些年来家乡父老受尽了魔族荼毒之苦,燕尊者此行若能扫尽占据十字道的魔人,属下当感激不尽,在此先代表父老乡亲谢过了!” 说罢,对燕阳深施一礼。 燕阳闻言,不由有些动容,扫除十字道魔族的心意因此越发坚定。 第三百八十二章 气沮的阳璆 为了不辜负桑无相的期望,燕阳对如何对付十字道战区的魔族作了周密的考虑,准备抵达战场之后采用中心开花的战术,打魔族一个措手不及,以便乱中取胜。 可是,当按照乾坤图的指示抵达战场的时候,燕阳却发现那原本应该是战场的地方竟然阒无一人! 这不免让他心生疑窦。 莫非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道族大败亏输? 在空中逡巡良久,燕阳方才按落云头,降落在地势起伏而空阔的硬地上。 桑无相见状,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倘若魔族在这一方战场取胜,那么自己的家人和父老乡亲便可能遭殃。道魔两族固然有不伤平民的默契,可那是在双方实力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所形成的默契,一旦魔族独大,那不成文的规则便很可能遭到破坏,毕竟从古到今都是胜者为王,而很多时候王者的行为是不受限制、超越边界的。 炽磐、傉檀、利鹿孤等人也是愁眉不展,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正自彷徨无计,却见十几个人大摇大摆地从东北方向走来。 燕阳命众人噤声,自己则在神识之中鼓捣一番,释放出些魔气,定定地站立原地,紧盯着来人。 不大会儿工夫,那些人来到近前,先是观望一番围绕在燕阳身周的魔气,而后一个领头的笑道:“这位兄台,此刻并非临敌之际,你弄这些魔气出来作甚,白白耗费气力!” 燕阳以笑对笑:“兄台有所不知,我这魔气也不是白白释放。盖因新近学了些新技能,想趁着没人时演示演示,不料却被兄台撞破了。” 那头领甚感新奇,说道:“而今道族支撑不住,不得不打散了队伍东躲XZ,跟咱们魔族躲猫猫,兄台弄这些新奇的东西作甚,用不着的,我看也是白费功夫!” 燕阳说道:“兄台言之差矣!杀敌立功乃是我等本分,多一些技艺便多一些杀敌手段,总归不是白费。” 头领挑挑眉毛说道:“你这个说法,若在先前,那肯定成立。可是而今,那些道族武者躲都躲不及,找起来很是费劲,你纵有再多技艺,又哪里有用武之地?如果不是这样,咱们这么几十个人的斥候小队又岂能大摇大摆地来回走动?” 燕阳灵机一动,说道:“兄台四处侦探道族武者去向,想来辛苦得很,我在这里谢过了。敢问兄台,那道族武者究竟躲藏在那里,烦请指示一二,也好给我们这些人杀敌建功的机会。” 头领白他一眼,口气有些不屑:“我早看出来了,你这人不喜安生,宁愿给自己找麻烦。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成全你。根据咱们的最新侦探结果,有一支道族队伍隐藏在西侧的山中密林里,咱们正想报告上峰派人前往清剿呢。你要是有胆,可以带着你这些伙计前去打个前站。要是没那个胆量,不妨耐心等待大队人马前来,而后一起行动。我这是看你立功心切,白白送你个机会,按说你应该好好感谢感谢我的。” 燕阳笑道:“兄台这般慷慨,我自然要感谢!” 说话之间,身形飘动,转瞬之间扭断了几个魔徒的脖子。雷恶地、桑无相等人一起动手,几十个魔徒值得甚杀,悉数毙命。 根据魔族斥候小队长泄露的消息,燕阳一行直奔西侧山林,寻找道族队伍。来到山边,不敢靠得太近,生怕道族武者误以为他们是敌人、施放暗器什么的。 好在伏魔战队成员都是道族武者,懂得道族内部的联络暗语。燕阳多次见识过桑无相作出奇怪的联络手势,今番见他故技重施,浑然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许是这奇怪的手势起了作用,不多一会儿,从密林中出来十余个道族武者,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其中一个问道:“你们是那一部分的,来此何干,是不是请求支援?” 桑无相应道:“我等刚刚从玄冥域过来,不是这边队伍里的人。你们的统帅是谁,可否引见?” 那人说道:“你们是什么身份,竟敢求见我们的统帅?” 桑无相往旁边一指:“喏,这位是燕尊者,是他想见你们的统帅!” 那人仔细瞧燕阳几眼,有些将信将疑,所以并未施礼,只是淡淡说道:“跟我来吧!” 一行人随着那些道族武者在密林里穿行许久,不知道绕过了多少崎岖难行的山路,方才来到一个稍微平阔点的所在。抬眼望去,那平阔之处有一所简易的小屋。 带路的那人冲着小屋说道:“禀尊者,有个号称燕尊者的求见!” “燕尊者?”但听屋内那个尊者大声嘟哝着,声音有些发颤。又听得屋内传出急促的脚步声。 当那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之后,燕阳看到一个魁梧的壮汉大步流星地向他走来,仔细一瞧,发现那壮汉赫然便是玄冥域淘箩战区主帅阳璆!
“阳尊者?”燕阳很是讶异。 “燕尊者,果然是燕尊者,我的救星来啦,哈哈!”阳璆疾步近前,给燕阳一个结实的拥抱。 燕阳从这一拥抱中,感受到了阳璆的激动和热情。 在玄冥域所有道族战区统帅中,燕阳对阳璆印象最深,感情也最为深厚。无他,盖因阳璆为人率直、器量宽宏,并非像乌兰格那样的小肚鸡肠之辈,这样的人值得深交。 “阳尊者,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跟缩头乌龟似的?”挣脱出阳璆的怀抱之后,燕阳开口问道。 “嗨,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呐!”阳璆无奈地摇摇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带着人赶到这里的时候,我们道族的队伍早已被魔族冲散了,我这帮忙的反倒成了对抗魔族的主力!那魔族早已张着口袋准备网住我这疲惫之师,结果自然可以想见。要命的是,魔族不但对付道族武者,还违反规则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我既要带领队伍与魔族对峙,还要想方设法保护百姓不受戕害,简直是顾东顾不了西,顾西又顾不了东,弄得焦头烂额,无奈之中只好做这缩头乌龟、尽量保存实力了,呵呵!” 原来如此! 据阳璆所言,此处战场的魔族三级魔主共有三个,而道族两个三级尊者均下落不明,或者已经阵亡,或者已经远远地躲藏起来,在高端战力对比上,道族一方完全占据下风。阳璆既要调度指挥自己原来的人马,又要收容这一战区被魔族打散的道族武者,还要设法安置道族百姓,处境极其艰难。幸好三个魔主因为胜利在望,没有动用神魂攻击手段,不然的话阳璆早就扛不住了。 “卫尊者没跟你在一起吗?”燕阳想到了卫觚。在淘箩战区,阳璆跟卫觚乃是并肩作战的同僚。 阳璆苦笑道:“燕尊者,从十字道战区的境况,您应该能联想到大荒域其他战区情况也极不乐观。卫尊者一到大荒域,便被调遣到了其他战区,跟阳某分开了。若是有他在,阳某的日子还多少好过些。” 燕阳闻言,当即了然。 事情如果真如阳璆所说,那么这个曾经打了胜仗的战区统帅可真够悲催的了。从大获全胜到一败涂地,不得不整天东躲XZ,这身份的转换太过剧烈,换了谁都会感到难受。 倒完了自己的苦水,阳璆方才想起什么,对带领燕阳前来的那些武者说道:“对了,本尊适才听你们禀报的时候,感觉你们对燕尊者似有不逊之意,莫非都没给燕尊者施礼?” 那些武者闻言,面现羞愧,急忙给燕阳施礼,得阳璆允许后态度恭谨地退下。 阳璆命自己的亲卫从屋里搬出桌凳、酒食,与燕阳等人饮酒畅谈。 由于魔族四处封锁,阳璆所提供的酒饭甚是粗疏,但是这丝毫不影响故人相逢的欢快气氛。唯有桑无相,因魔族不顾道义四处杀害道族百姓,担心自己的亲人被杀害,始终皱着眉头不开心。 燕阳明白他的心思,说道:“桑长老不必担忧,饭后咱们去你的家里看看,如果亲人们无恙,便把他们接到这里来,如果已经遇害,那就让魔族血债血偿,不信讨不回公道!” 桑无相闻言,内心稍稍宽慰。 他的家距离阳璆所在之地仅有十余里,不一会儿就到了。进得洞开的家门,桑无相发现家中的细软已然不见,一家老小也没了踪影,这不免让他稍微放了些心——这收拾东西逃走的场面,总比横尸当场的场面强。 估计家人已然逃走,桑无相默默地在家里的土炕上坐了一会儿,随即起身,招呼燕阳等离开。 默默地走出阒无一人的村子,燕阳说道:“魔族恁般疯狂,我等必须还以颜色。而今的情况是,道族战士分头藏匿,魔族武者也化整为零地行动,咱们不如趁机各个突破,直至把魔族武者杀光为止。” 雷恶地赞同道:“嗯,这个打法不错。咱们这个队伍的战力,在各个分散、零星的队伍中应该是最强的,多数情况下能够悄无声息地解决战斗,灭杀魔族于无形。只要多杀一些零散的魔族队伍,他们就会胆寒,就不敢继续分头祸害道族百姓。” 炽磐咬牙切齿道:“既然如此,那就干吧,还等什么!” 傉檀等人异口同声说道:“干,干他娘的!” 众人同仇敌忾,誓要把魔族消灭干净。 燕阳见状,说道:“干有干的办法,至少不能蛮干。依我看,咱们就伪装成魔族的斥候小队,大模大样地四处游走,待魔族武者主动近前探听情况,而后一举歼灭之!” 第三百八十三章 逮住一条大鱼 按照商定的策略,燕阳一行扮作魔族斥候小队,大摇大摆地四处行走。燕阳不时鼓捣出些魔气,好让魔族武者见了认为是同道。倘若遇到道族武者,则由桑无相等人以道族的联络手势说明身份,不至于引起误会。 好在这个时候道族人马都分散隐匿着,燕阳便是弄出更多的魔气,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跟道族武者引起冲突。便是魔族武者,由于打算伺机猎杀敌人,也基本上都隐藏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尽量不暴露自己的位置,四处游逛的多是斥候小队。 因此,燕阳一行最先遭遇的都是魔族的斥候小队,既然碰到了,他们当然不会客气,三下五除二就把斥候们解决了。 隐秘处一双双窥伺的眼睛,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不免吃惊。道族武者惊异于魔族武者之间为什么同门相残,魔族武者则惊异于燕阳这个斥候小队的异常表现。 终于有魔族武者看不下去,从隐秘处现身,质问燕阳等人为何这么做。 燕阳明目张胆地杀人,为的就是把魔族武者引出来,以便击杀,如果他们不出来,找起来就很是费劲,燕阳可不愿意花那个工夫。 那冒出来的魔族武者指着燕阳的鼻子,义正辞严地指责,孰料话还没说完,就再也没机会说了。勇敢地挺身而出的这十几个人,在燕阳他们面前根本不够杀。 看到情势不对,更多的魔族武者相继现身,不过也都次第成为燕阳等人的手下之鬼。 上百个魔族武者被击杀之后,终于有成建制的魔族队伍出现了。 这是大约一个中队的人马,有七八百人之多。他们看到了燕阳等人的强悍战力,知道如果再零零散散地出来,还会像先前出来的同僚那样被人如杀鸡宰羊般打杀,只好成建制现身,指望以人数上的优势碾压对手。 他们在十字道战区跟道族争持多年,虽然眼下道族武者被打得溃不成军,但是那些神出鬼没的道族人马也曾伏击过魔族武者,让魔族武者吃过大亏。这些既往的经验教训,让他们认准了一个道理:小心无大错。以一个中队的兵力围歼不足十个道族武者,便是这一心理催生的结果。 双方人数上的悬殊,让这些魔族武者信心满满。如果这还不能灭杀对手,那就太丢人了。 他们的首领,也就是那个歪嘴中队长,面对陷入重重包围的对手,更是发出阵阵狂笑。 无奈真正动起手来的时候,歪嘴中队长方才发现,自己一方以众敌寡,不但伤不到对手一根毫毛,反而被对手打得丢盔卸甲,自己的属下在对手的狂暴攻击面前根本没有一合之将,那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看得他心里发毛。 他这才明白,攻击他们的不是一般的队伍,而是道族的高端战力组成的战斗小组。 歪嘴中队长战力一般,可是人很机灵,心思一转,当即悄悄撤出战圈,带着几个人前去禀报战区统帅,至于被他撇下的属下下场如何,他已经不怎么关心了。 魔族在这个战区原本只有两个统帅,分别是巫一、巫二,据说是同胞兄弟,后来又从其他战区过来一个统帅,叫做巫三。先前的两个统帅,不知道发挥了什么样的神通,把道族两个统帅弄得一死一伤。巫三到来之后,那道族队伍自然更是招架不住,得亏不知道从哪里调来一支援军,方才不至于全军覆没。 三个统帅料定道族刻下不过是垂死挣扎、不会主动出击,因此放宽心思,镇日聚集享乐,只是令属下全力挤压道族武者的生存空间,把他们逼入绝境,趁机全歼。 歪嘴中队长根据统帅的命令,带人于隐秘之处埋伏,灭杀不得已外出觅食或寻找战备物资的道族战士,像等待猎物的捕食者那般等待道族武者入彀。乍一看到燕阳一行时,见燕阳头顶上冒着魔气,以为是自家队伍里的斥候,因此并没在意。等到燕阳等人先后击杀了上百个魔族武者,歪嘴中队长这才察觉情形不对,当即带领属下现身,与燕阳对敌。当再次察觉情形不对的时候,他当机立断,马上动身去向自己的上司巫一禀报。 巫一因歪嘴中队长打扰了他享乐的清兴,内心很不高兴,撇着嘴说道:“你个牟歪嘴,而今好赖也是个中队长了,怎么越来越混账,连个进退都不知道?” 旁边几个魔王哄笑道:“果然是不知道进退,无缘无故来打扰魔主,牟歪嘴不但嘴歪,连脑子都长在狗脑袋上了,哈哈哈哈!” 牟歪嘴强忍住心中恼恨,嗫嚅着说道:“禀魔主,属下逮住了一条大鱼,这才前来禀报,并非无故打扰,请魔主见谅!” “哦?”巫一似乎有了些兴趣,“要是真逮住了什么大鱼,你这一趟来得也不算鲁莽。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牟歪嘴松了口气,把事情讲述一遍。
巫一听罢,推开缠在身边的蛇一样的美女,对巫二、巫三说道:“老二、老三,我去去就来,你们且继续逍遥着。” 一边说,一边捏捏那美女用薄纱裹着的嫩屁股,招呼几个魔王一起出来。 在牟歪嘴的指引下,巫一急火火地到达现场,发现自己的属下已然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那几个杀人的道族凶手不但没逃走,反而大马金刀地坐在不远处的坡地上,谈笑晏晏,似乎很是高兴。 巫一见状,肺都要气炸了,暴喝道:“呔,无耻狂徒,竟然恁般凶残,今朝便是你们的死期!” 但见那伙人中一个秀气的青年站起身来,不屑地说道:“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呸!” 巫一益为恼怒,发作道:“无知狂徒,面对本魔主,仍自不知死活,简直是死催的,哼!” 燕阳一听巫一自称魔主,暗道自己想钓的大鱼居然主动上钩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来得好! “我刚才听那些死物说,这里有三个魔主,你到底是哪一个?”燕阳问道。 巫一傲然说道:“你的鬼魂入了地狱之后,如果有人问起是谁杀了你,你可以报上巫一的大名!” “啊,原来你就是三个巫鬼的老大!”燕阳笑道,“果然是找死按顺序,老大先来,接着是老二和老三!” 巫一越听越气,再也忍受不住,喝令几个魔王道:“去,你们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打个半死,让老子看看他哭爹喊娘的样子,解解气!” 几个魔王得令,张牙舞爪地冲向燕阳。 燕阳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魔王级数的武者,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动手,由伏魔战队对付就够了。 巫一见魔王们被伏魔战队截住厮杀,也不由发出一声冷笑。他手底下的这几个魔王,以一级魔王居多,战力很是强悍。而据他揣测,燕阳也不过是个战力稍强的一级武者,单打独斗的话对付一级魔王都够呛,跟从燕阳的人自然更不是魔王们的对手。 见巫一冷笑,燕阳冷着脸一指他,说道:“我的目标是你,尽管你不是我的对手。找个空阔的地方,让我结果了你的狗命吧!” 燕阳所说的话,没有一句不把巫一气得噎气。他早就想把燕阳这个恼人的家伙解决掉,既然燕阳主动要求决战,他当然不介意自降身份把这个恼人的家伙灭杀。 冷哼一声,巫一便朝东侧的空阔之处飞掠。 燕阳紧随而至,不过在飞行过程中他便运好了气劲,等到巫一停止前行返回身来的时候,燕阳立时施展万年诀神功,双掌陡然朝巫一的身躯罩下。 巫一正想摆开架势跟燕阳决战,孰料尚未完全拉开架势,倏然感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凭空而至,想要运力抵抗,却哪里抗得住! 时间不长,巫一便步了亀妖的后尘。 正在勉力跟桑无相等人抗衡的魔王们见状,登时浑身激灵。心气一泄,战力陡然下降,很快便被桑无相等人击杀了。 牟歪嘴见状,想撒腿逃跑,却已经挪不动脚步,浑身筛糠般抖动,面色苍白。 燕阳拍拍他的肩膀,温言安慰道:“别害怕,我不杀你。你刚才把巫一带过来,立了大功,嗯!我现在麻烦你再去把巫二带过来,巫二要是不愿意来,巫三也行。只要带过来一个,你就可以再立新功,就可以在我手底下活命了。要是不听话,我的本事你刚才也看到了,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找到,到时候你的命运如何,你应该懂。” “我懂我懂!”牟歪嘴点头如捣蒜。 跟自己的性命相比,陷害上司根本算不了什么。他跟燕阳没什么交情,两次相遇都是燕阳杀人、他在一旁观看,可是他宁愿相信燕阳言出法随、不会戏弄他。根据他的经验,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说话算数,不太可能食言。 “那就赶快去吧,愣着干什么!”燕阳踢他一脚。 牟歪嘴吃疼,不再原地发愣,急忙前去诓骗巫二或者巫三。 燕阳看着牟歪嘴的背影,眼里射出一股冷光。 十字道战场形势已经彻底乱了,他不能像往常那样按部就班地来,必须快刀斩乱麻,尽快扭转道族方面的颓势。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只要灭杀了魔族统帅,那么整个战场的局势便可瞬间扭转,毕竟在这样的战场上,高端战力的强弱起着决定性作用。 他不怕牟歪嘴向巫二、巫三说出实情,那其实也没什么坏处。如果巫二、巫三知道了实情,那就肯定会一同来为巫一报仇,届时他便可以顺势击杀两个魔主,比仅仅击杀一个魔主来得更加痛快。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一勺烩 就在燕阳等待巫二、巫三前来的那段时间,又有一些零散的魔族队伍听到这边的动静之后前来察看情况。对这等主动送上门来的买卖,燕阳自然照单全收,将一众魔族武者悉数送回老家。 地面上堆积的大量尸体很是有碍观瞻,燕阳命雷恶地等人将其拖进沟壑之中草草掩埋,自己则气定神闲地等待着巫二、巫三两兄弟前来送死。 不大一会儿工夫,燕阳听到西侧的树林之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两个魔主到了,于是运好气劲准备拼杀,不料仔细一看,却见阳璆在那里探头探脑的。 燕阳招手让他过来,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阳璆道:“听到这边有动静,生怕属下有甚不虞,过来看看。” 燕阳笑道:“我在这里,你的属下能有甚不虞?连巫一那鬼东西都被我杀了,我此刻正在等待巫二、巫三前来受死呢,就怕他们不来!” 啊?燕尊者这么快就杀了一个三级魔主? 听闻这一消息,阳璆既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三个魔主之中已经有一个授首,自己的压力大大减轻了。失落的是,同样是三级尊者,人家燕尊者刚来十字道就消灭了一个三级魔主,而自己则被魔族逼得东躲XZ,甭说斩杀魔主了,连跟魔主打照面都不敢,其间的差距简直太大了呀!这个燕尊者能够轻易做到的事,自己便是费尽了气力都难以做到,人比人气死人呀! 不止如此,人家轻松击杀了一个魔主之后,还在这里大马金刀地等着斩杀第二、第三个魔主,好像那魔主便是那毫无反抗之力的待宰羔羊似的,这等神通、这份淡定,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啊! 感叹之中,阳璆看燕阳的眼神都变了。 燕阳见阳璆愣怔在当地、用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不由笑道:“阳尊者,你的三个劲敌已经死了一个,从今往后你就不必像以前那样过分担心了。如果你有兴趣,不妨躲在一旁,看燕某如何斩杀另外两个魔主。来一个算他便宜,来两个燕某就把他们一勺烩,总归是让他们有来无回。” 阳璆道:“两个魔主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要不要阳某留下来帮忙?” 燕阳摆摆手:“若是神魂交锋,燕某还施展不开手脚,只能一对一较量。而今不用动用神魂力量,只是肉身搏杀,燕某以一敌二应该没什么问题。待得剩下的这两个魔主授首,阳尊者便可带领属下从容杀敌了。” 听燕阳说得云淡风轻,阳璆料定他有那个底气,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说道:“既如此,那阳某就祝燕尊者手到擒来,只是燕尊者自己要小心了!” “放心,一两个魔主成不了什么气候!”燕阳说道。 阳璆告退,随即躲进旁边的密林。尽管知道燕阳神通广大、对付两个三级魔主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为保险起见,他还是想为燕阳观敌瞭阵,一旦出现意外情况,也好及时出来帮忙。 须臾,但见一个歪嘴魔族武者带领十余人急匆匆而来。其中两个身材壮硕、长着络腮胡子、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家伙,一边走一边咋咋呼呼,轮番训斥着那个歪嘴武者。 阳璆猜测,这应该就是巫二、巫三了。 原来,巫二、巫三得到牟歪嘴禀报,得悉巫一被道族武者打伤——牟歪嘴动了点歪心思,并没把巫一身死之事如实禀报,只是说巫一被人打伤,以引得巫二、巫三赶快动身解救——,当即气恼起来,大骂牟歪嘴无用、不能保护自家魔主,急急火火地赶路的时候,仍自对牟歪嘴骂不绝口。牟歪嘴虽则痛恨,只好强自忍耐,心中却暗暗祈祷燕阳尽快把这两个盛气凌人的家伙杀死。 来到现场,巫二四处打量一番,只看见燕阳等人悠闲地或坐或立,却不见巫一的踪影,扭头问牟歪嘴道:“歪嘴脓包,我大哥到底去了哪里?” 牟歪嘴不说话,指指燕阳,意思是:你问他。 巫二剜了牟歪嘴一眼,又扭头对燕阳说道:“你是哪里来的武者,把我大哥怎么样了?” “你大哥?”燕阳装出无辜的样子,摊开双手,耸耸肩膀,“我不知道你大哥是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玩耍了,被哪个风**子拐跑了也说不定。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应该回家问你娘,怪她为什么培养出了这么个没出息、经不起美色诱惑的傻儿子。” 巫二再蠢,听了这话,哪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怒火更盛,骂道:“你个不知死活的赖种,要是敢把我大哥怎么样,老子让你不得好死!” 巫三从旁附和道:“对,让你不得好死,哼!” 燕阳面带讥讽:“就凭你们两个无能的蠢货?呸!老子不怕告诉你,你们的那个狗屁大哥,已经被老子一招斩杀了,你们能怎么样?信不信老子马上送你们去跟他一起赴阴司报到?”
大哥被斩杀了?巫二、巫三恼怒归恼怒,但是尚未完全失去理智,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青年人有斩杀一个三级魔主的本事。年轻人之所以说这样的大话,无非是由于年少轻狂。 但是,据牟歪嘴禀报,巫一被对手打伤了,这件事情从自己属下的嘴里说出来,应该不是假的,借牟歪嘴十个胆,他也不敢谎报军情。被打伤了的巫一,此刻又不在现场,巫二、巫三由不得有些狐疑和忌惮。他们猜测,对面这个年轻人不过是个引子,道族更厉害的角色,比如统帅阳璆,可能就隐藏在背后,以受伤被箝制的巫一作为要挟。 心念至此,巫二不再理会燕阳,而是扭头对着密林暴喊道:“阳璆你个无耻的家伙,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有胆的话赶快出来决一死战!” 巫二这一嗓子喊出去,把阳璆吓了一跳。阳璆心想,巫二这个家伙嗅觉实在敏感,一下子就嗅出了自己的气息,看样子自己不出去都不行了。 迈动脚步,正想踏出密林,却听燕阳说道:“你这咋咋呼呼的干什么,阳璆并不在这里,等着杀你的是老子!” 阳璆闻言,顿时明白巫二方才是使诈,于是急忙停下脚步。 “就凭你?”巫二很是不屑,“你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根本不配老子亲自动手,几个魔王就能把你灭杀了!也罢,为了引出你身后的大佬,先把你灭杀了也是正经!” 说话之间,冲身边的魔王发出指令。 几个魔王毫不怠慢,健步冲向燕阳,揎拳掳袖地拉开架势。 燕阳凝立不动,待得魔王们靠近,启动一波流杀招,将几个魔王击打得东倒西歪、倒地不起。 巫二、巫三没想到魔王们都不是年轻人的一合之敌,面色一凛。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可能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并非单纯的引子。 燕阳击杀了魔王,又对巫二、巫三说道:“老子要斩杀的是你们两个鬼物,你们送这些炮灰来干什么?害死人不心疼么?” 巫二咬牙切齿道:“杀死几个炮灰,算得了什么!老子雷霆一怒,你这个黄口小儿立时便会跟他们一样,成为最后的炮灰,哼!” 说罢此话,又扭头对巫三说道:“老三,你上还是我上?” 巫三跨前一步,说道:“自然是兄弟先上,岂能劳动二哥!” 燕阳冷峻说道:“你们别争了,一起上来,一起死吧。一个先死,另一个心里肯定难受。一起死的话,谁也不会难受,挺好,嗯!” 自打见面开始,燕阳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直戳两个魔主的心窝子,就是不打算让他们好受。如此一来,巫二、巫三心中的怒火越积越盛,都快把自己点着了。 “好,既然你自己请求速死,那就怪不得老子啦。老三,一起上,尽快结果了这个小子!”巫二说罢,率先晃动身形,直朝燕阳扑来。 巫三也不怠慢,紧随巫二而至,一前一后将燕阳夹在中间。 燕阳先前施展万年诀功夫杀了巫一,此际面对两个暴怒的魔主,更不愿意拖泥带水,打算速战速决。只是巫二、巫三分处自己前后,一招难以建功,稍作思忖,一个腾跃蹿升到更高处,两掌分开,分别向巫二、巫三拍出,用万年诀功夫分袭二人。 巫二、巫三听到燕阳所发出的呼呼的掌风,又看到他的出掌招式很是平平,并不以为这是多么厉害的招数,满怀轻蔑地各自迎击燕阳拍来的掌力。巫氏三兄弟身体都很壮硕,素以力大著称,绰号巫三牛,一向喜欢跟人比拼掌力。两兄弟今见燕阳单掌劈击,暗道自己施展牛劲的机会来了,一招过后燕阳不死也得重伤,心中不由窃喜,先前的恼怒消失得无影无踪。 全力迎击燕阳单掌,巫二、巫三均以为有必胜的把握,孰料攻守招式甫一相接,二人登时感到不妙——对手那看似平平无奇的掌力,此刻竟有排山倒海般绵绵不绝的力量,不仅把他们的防守之力消解得干干净净,而且瞬间排闼直入,一股脑地灌入他们的身体,令他们百般摆脱不得。 便在此时,一些魔族队伍听到这边扰攘不休,陆陆续续地前来,达到了两三个中队的规模。不过,看到两个统帅跟一个年轻人打得火热,他们怕被那强大的力量所波及,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站定,高声呼喝着,为自己的统帅加油助威。 隐藏在密林中的阳璆见状,生怕魔族武者一拥而上、燕阳等人抵挡不住,只好现身,挡在燕阳跟魔族武者之间。 有魔族武者认出了阳璆,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后退——那道族统帅的暴击,绝对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扭转战局 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自己的统帅能够尽快击杀那个年轻人,随后把他们解救出道族统帅的威胁。在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看来,自己的两个统帅合力对付一个年轻人,那是必胜无疑。 可是其中也有眼尖并且机灵的人瞧出了不对——巫二、巫三两个向日威风凛凛的魔主,此刻竟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立在空中一动不动。不特如此,两个魔主那原本神采飞扬的面容,此际也变得无比僵硬,双目失神,面颊上毫无血色,看样子远不止被人打傻了那么简单。 而那个凌驾于魔主之上的年轻人,则是气定神闲,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嘴角还带着嘲讽的意味。 这样的局面太过诡异,令他们难以置信。 心思急转之后,这些人急忙往队伍后面挤,以便撒腿逃跑。 阳璆察觉到了魔族队伍中的这些异动,却未有任何表示。魔族武者如果向前冲,那他就只能出手,而今少部分武者不前进反而后退,他就毫无出手干预的必要了。 他所考虑的,是尽量不对燕阳形成干扰。 其实,此时的燕阳已经成功地施展出万年诀功夫,不虞被打扰了。 两个中招的魔主,因为只是挨了一掌,而不是像巫一那样挨了两掌,所以受到的打击不像巫一那么重,尽管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可是并不像巫一衰老得那么快。 一旁的牟歪嘴见燕阳故技重施,不由看呆了。他先前亲眼看到巫一被燕阳击打之后的模样,而今目不转睛地盯着持续衰老的巫二和巫三,想象着他们衰老到巫一那般程度究竟需要多长时间,对周围的动静竟然毫无察觉。 顿饭工夫过后,两个魔主几乎同时从空中跌落下来,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 燕阳收回招式,拍打着双手,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样的微末功夫,还敢跟老子过招,简直不知所谓!” 阳璆扭转身躯,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眼前的一切。 燕阳说道:“阳尊者放着眼前的敌人不杀,更待何时?” 阳璆应道:“燕尊者提醒得是!三个魔族统帅都被您轻松解决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由阳某处理吧!” 阳璆纵身对一众魔族武者发动攻击,直如猛虎入羊群,那魔族武者虽勉力抵挡,又岂能抵挡得住,一个个非死即伤,加上雷恶地和伏魔战队从旁截杀,在场的魔族武者没有一人逃脱。 下面的事情就简单了,魔族高端战力全失,加之群龙无首,怎是道族武者的对手?这回轮到他们东躲XZ了。 可是,在像阳璆这样的高端武者面前,他们藏得了一时,又岂能藏得了长久?再加上那些被祸害得够呛的道族百姓帮着搜寻,三个大队的魔族武者没几日工夫便被消灭殆尽。 在魔族武者肆虐的日子里,魔族百姓以为大荒域从此便是魔族的天下,助纣为虐,残害了不少道族百姓。如今骤然翻了天,道族百姓自然施以报复,对魔族百姓实施了更为残忍的攻击。阳璆所率领的道族军队对这一报复行为并未加以阻止。 在此期间,燕阳帮助桑无相四处寻找他的家人,终于在一家魔族百姓的地窨子里找到了。那魔族百姓把桑无相的家人藏起来,并非出于让他们免受魔族荼毒的好心,而是想让他们成为奴隶。 亲人团聚,自然是悲喜交加。 十字道战区转败为胜,只是稍稍缓解了道族在整个大荒域的危急局面。在其他战区,道族武者仍然处于绝对劣势,不得不东躲XZ,跟魔族武者打游击战。 因为此故,阳璆在跟主持这一大域战事的二级尊者衣大军进行神识沟通之后,不但没有露出喜悦之色,反而感到了更大的压力。 衣大军从阳璆那里了解到十字道战区致胜之由,对燕阳所发挥的作用予以充分肯定,并且希望燕阳继续发挥这样的作用,帮助扭转其他战场上的被动局面。 燕阳原本打算解决了十字道战区的魔族之后径往五蠹山,寻找并破坏魔族的乾坤柱,可是而今衣大军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也不好不答应。如果他不出手帮忙,整个大荒域的道族武者便会被魔族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一旦魔族彻底拿下大荒域,道族要重新夺回来那就难上加难了。 所以,燕阳决定继续帮忙。 坐下来跟阳璆商议一番,燕阳决定跟阳璆一起先行飞往离十字道最近的涝坡战区,以便尽快取得高端战力上的优势,大部队则由阳璆指定的第一中队长带领,沿陆路奔赴涝坡战区。 两日之后,燕阳、阳璆、雷恶地、桑无相等人抵达涝坡战区,出其不意地袭击魔族武者。这个战区道族有两个统帅,其中之一便是阳璆的老搭档卫觚。那卫觚得悉阳璆到来,心中甚慰,得知燕阳一同前来,愈发高兴。这段时间以来,他们被魔族的三个统帅联手压制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有几次甚至差点栽在几个魔主的手上,有了阳璆跟燕阳助力,己方在高端战力方面的颓势顷刻转变为优势,卫觚焉能不喜!
另一个统帅伯居不知道燕阳的能耐,对他能否帮助扭转战局还有些怀疑,而卫觚是知道的,他十分清楚,燕阳较之一般的三级尊者实力更强,这一回那些魔主们可算遇到强劲的对手了。 果不其然,燕阳一出手,伯居便看出了人家到底有没有。三个魔族统帅被燕阳闹的动静引出来之后,一个个杀气腾腾,一副完全不把对手瞧在眼里的骄横模样,等到真正交起手来,方才明白对手的厉害,尽管使出了浑身解数,仍自弄了个一死两伤。 伯居、卫觚、阳璆三个三级尊者见状,哪还容许剩下的两个魔主有喘息的机会,当即联手进击,不但令两个魔主受了更重的伤,而且把魔族武者杀了个丢盔卸甲、大败亏输。 两个魔主见势不妙,想逃至隐秘之处疗伤,无奈燕阳的神识紧随而至,把他们紧紧纠缠住。二人一开始尚自心存侥幸,以为以二敌一或许有些胜算,岂料交上手以后却发现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勉强应付一段时间,硬是被燕阳神魂撞击而死。 等到十字道战区的大部队赶到的时候,涝坡战区的战事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一众武者马不停蹄,继续赶往下一个战区——淇水。 在这一战区,燕阳等人如法炮制,首先展示高端战力的实力,通过大量击杀魔族武者吸引魔族统帅出动,而后施展强大功力将其击杀。 在高端战力对比上,魔族方面有三个主帅,而道族方面除了原本的两个主帅之外,又增加了从涝坡战区过来的燕阳和阳璆、卫觚、伯居三个三级尊者,形成了以二敌一的局面,魔族方面自然彻底占据了劣势。 燕阳身为二级尊者,以一己之力对付三个魔族统帅都不见得吃亏,加之五个三级尊者各自施威,那三个魔主如何抵挡?虽然在普通武者对比上,魔族方面占据人数上的优势,可是燕阳等人甫一抵达淇水战区就消灭了大批魔族武者,这一优势已经非常微弱。 如此一来,魔族全军覆没自然成为必然。 得悉三个战区接连大获全胜,衣大军至为满意。大荒域之所以出现道族一方危急的局面,便是由于早前道族在两个战区全军覆没,那两个战区的魔族武者驰援其他战区,导致各个战区的力量对比产生不利于道族的变化。而今,道族接连消灭了三个战区的魔族武者,不但一雪先前那两个战区的战败之耻,而且多胜了一场,令魔族颜面尽失。照此发展下去,魔族在大荒域彻底溃败已经指日可待。 根据禀报,三个战区转败为胜,除了各个战区统帅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之外,那个异界来的搅局者燕阳发挥了极其关键的作用。十字道战区统帅阳璆更是对燕阳揄扬有加,把致胜之由完全归结到了燕阳身上。 衣大军不敢隐瞒,急忙把相关情报禀明上峰。上峰对这一情况并未感到吃惊,在回传的信息中告诉衣大军,燕阳便是导致玄冥域战区魔族全军覆没的最大功臣,他在大荒域的表现不过是延续了先前的表现而已。上峰在信息中特意强调,燕阳虽然名义上是三级尊者,可是实际上具有二级尊者的实力,命衣大军好生以礼相待,万万不可怠慢,并且不要轻易干涉燕阳的活动。 得到这些信息,衣大军方才明白燕阳到底是何方神圣。 根据战区统帅上报的信息,衣大军以为燕阳不过是个普通的三级尊者,并且来自异界,不见得具有伏魔界三级尊者的实力,因此他先前对燕阳的出现未曾加以太多关注。直到得到上峰传讯,衣大军方才转变了态度,亲自跟燕阳进行神识沟通,表达谢忱,并且邀请燕阳当面一叙。 燕阳谢绝了衣大军的邀请,表示自己要前去寻找并破坏大荒域的乾坤柱。衣大军闻言,由不得又吃了一惊。关于乾坤柱,像衣大军这样的二级尊者是知晓的,他自然也知道那乾坤柱具有自保的手段,不是那么容易被破坏的。在他看来,燕阳虽然修为堪比二级尊者,但是要破坏乾坤柱,恐怕还是力有不逮,因此在神识交流中不得不好言规劝。 燕阳从衣大军的话意中,了解到道族高层并未把自己曾经破坏过乾坤柱的事情告诉衣大军,于是也就没有把自己做过的事向衣大军透露,只是委婉地感谢衣大军的提醒,虚言敷衍一番了事。 第三百八十六章 遭遇貔龟 帮着道族武者在三个战区取胜,使得道族至少在高端战力上在大荒域占据了优势,燕阳认为自己可以脱身前往五蠹山了。要是在高端战力占优的情况下,道族还不能彻底扭转目前的颓势,那就说明它已经彻底没救了,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 唯一遗憾的是,此行没有见到燕中队。燕阳估计,燕中队可能正在其他战场上跟魔族厮杀,或许其中还有些伤亡,但不太可能全部被消灭。至于能够剩下多少,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利用战后难得的闲暇时间,燕阳为即将出征的将士们炼制了一些丹药。待得阳璆等人启程,燕阳便带领雷恶地和伏魔战队直奔五蠹山。 那五蠹山占地广袤,山间云雾缭绕,其间夹杂着片片毒雾,彰显出其环境之凶恶。由此看来,五蠹山其名果然不是虚传,其中或许真的隐藏着吃人的毒虫。 燕阳等人明知山有虎,也不得不径向虎山行。 到了这个时候,他体内的丹气开始发挥作用,任何恶瘴毒霾在那赤红色的丹气面前都被烧蚀得一干二净,无有丝毫残存。 燕阳不由想道,魔族设置的乾坤柱,的确具有很强的自保能力,除了自身所具有的自保能力之外,还有恶劣的环境所提供的保护能力。由此可见,魔族在选址的时候花费了许多心思,并非随意而为。玄冥域那个乾坤柱,因为整个大域都没有像大荒域这样的恶劣环境,所以少了一层外部环境的保护,破坏起来相对容易。可以想见,其他大域的乾坤柱,其外部环境也基本上都很恶劣,有些甚至比大荒域这个乾坤柱的外部环境还恶劣,若非自己具有排毒灭瘴之能,单是接近乾坤柱都很难做到。 消耗了大量丹气之后,燕阳等人来到五蠹山侧峰石柱峰,打算在此歇歇脚,而后向主峰五蠹峰进发。 孰料甫一落地,便感到地面倏然开始塌陷。 警觉之中,众人急忙腾跃而起。 哪曾料到,一个庞大的黑影几乎是前脚跟后脚地尾随他们跃起,落在后面的利鹿孤若非反应机敏、身子往旁边挪移出三尺,差点被那黑影前端巨大的獠牙咬住脚跟。 好在那黑影腾跃的能耐有限,仅仅跃升了不到三十丈,便重新落回地面。 众人一阵心惊肉跳,跃升到更高处之后方才停下来朝下观望,发现那活动的黑影已然重新伏卧在地上,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磨盘大小的头颅却向上扬着,血盆大口张开,露出三尺长的弯弯的獠牙。 他们这才明白,原来适才他们踏足的地方是这个鬼东西的甲背。 这个奇形怪状的家伙到底是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五蠹之一? 一阵唏嘘之后,燕阳问道:“你们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桑无相仔细端详一番,又认真思量一会儿,方才说道:“据我猜测,这应该就是伏魔界传说中的五蠹之一,名唤鬼魈。” “鬼魈?”燕阳诧异道,“三千世界有山魈,不过那是很普通的动物,雄性鼻子颜色鲜亮,很好看,这鬼魈怎么跟山魈一点都不像?” 桑无相道:“山魈是普通动物,鬼魈是五蠹之一,自然不像。适才利鹿孤若是不闪身避开,被那鬼魈咬上一口,恐怕一条腿就废了。” 利鹿孤余悸未消地:“可不是么,现在想想都后怕!” 雷恶地说道:“这也怪不得它发威,咱们好巧不巧地踩在了它的甲背上,应该是打扰了它的清梦。” 炽磐说道:“这家伙恁般可恶,便是不小心踩到了它,它也不该起意伤人,我看应该宰了这个小心眼的家伙!” 傉檀接茬道:“这山中恁多毒雾,说不定就是它弄出来的,宰了它也是正经。” 燕阳道:“这么可恶的家伙,宰了它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咱们此行的目的不是消除五蠹,而是破坏乾坤柱,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吧!” 说着,身形晃动,朝着五蠹峰飞去。 众人迤逦邻近五蠹峰,这回吸取了前番的教训,落脚之前仔细观察山顶上有没有鬼魈之类的毒物,赫然发现果然有一个体型硕大的怪物盘踞在那里。那怪物身体呈扁圆形,长宽约有三丈,见燕阳等人靠近,龟缩在脖颈里的尖头突兀地伸出来,一双发红的眼睛睁得溜圆,呼吸之间发出风箱般的响动,似乎在向众人示威。 燕阳见状,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桑无相。 桑无相观察良久,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家伙应该是伏魔界的五蠹之首,叫做貔龟。” “貔龟?”燕阳纳闷道,“怎么跟龙子貔貅的名字有点相像?” 桑无相道:“传说貔龟等五蠹乃是龙的天敌,但凡有龙的地方,必有这五蠹出现,反之亦然。”
燕阳说道:“在我们混沌界,龙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像貔龟这样的存在根本难以跟至高无上的龙相提并论,想来这伏魔界的龙比混沌界差之甚远了!” 桑无相道:“在伏魔界,龙原本也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可是自从有了魔,龙的威能在一定程度上便被压制了,据说有的龙不小心被魔族大能擒获之后,还成了被魔族利用的工具。当然,这只是传说,我等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燕阳笑道:“这般说来,伏魔界的龙可真够悲催的,居然会被魔族擒获!魔族擒住龙以后,肯定少不了对它横加折磨!” 众人顾自说笑,全然想不到那貔龟居然主动发起进攻,一声粗吼之后,那看似笨拙的身体腾空而起,猛地向众人撞击过来。 燕阳不敢托大,一边令其他人闪开,一边腾跃到貔龟的甲背上,运用一波流功夫向它发动攻击。 那貔龟看似笨拙,实则很是灵活,一面快速翻转身体把燕阳甩脱,一面口吐带着腥臭味的黑气,并且用短粗的前肢将那黑气拍打得四处飘散,一时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味。 燕阳料定这黑气乃是一种可致人死命的毒气,于是喝令其他人退后,自己单独跟貔龟较量。他已经百毒不侵,不怕貔龟吐出的浓黑的毒气,只要将它击杀便万事大吉。 貔龟这能够跟龙对敌的五蠹之首,具有很高的灵智,发现自己吐出的黑气伤不到燕阳,当即改变策略,调转身躯,面对燕阳,盆口暴张,发出极具攻击力的龟息。这龟息跟龙息相类,都是一种攻击利器,施展者在呼吸之间凝聚气劲,呼气之时那凝聚的气劲瞬间喷薄而出,寻常人挨受了,必定当场身亡,吸气之际那强大的气劲则可能刹那间将受攻者吸入腹中,成为貔龟的美食。 貔龟的口器不过铜盆大小,可是它所吐出的龟息覆盖区域甚大,燕阳所在之处方圆三丈都在其中。感受到那温热而又带着刺激气味的强大气息,燕阳立马调运丹气护身,并且掣出随身携带但甚少使用的镔铁短枪掷向貔龟的咽喉。无奈那龟息的气劲太大,掷出的短枪不但难以寸进,还被反推回来。 燕阳急忙伸手抓住短枪,一边向后急跃。他适才释放出丹气护体,虽然把貔龟吐出的气体烧得嗤嗤拉拉的,但是那龟息的攻击之力并未受到根本性影响,这一点从短枪被强力反推回来的事情上便可以看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燕阳方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小觑了貔龟,接下来必须认真对待了。他收起手里的短枪,开始琢磨对付它的良策。 这个家伙皮糙肉厚,想把它打爆没那么容易,三拳两脚解决不了问题。如果它把头缩进龟壳里头去,便是一波流甚而万年诀那样的神功恐怕也很难快速奏效,只要穿不透它那坚如磐石的厚厚的甲壳,一切都是徒劳。 这样的怪物,在抗击打方面占据了先天优势,不然的话也难以跟以攻击力强悍著称的龙族抗衡。之所以成为五蠹之首,那是因为它有那个资本,并非浪得虚名。 思来想去,燕阳认为最好的办法还是钻进貔龟的肚子里,从内部突破。 在燕阳思考应对之策的这段时间,那貔龟一刻也没消停,晃动着身躯持续向燕阳发出攻击。或许是从最初的交手之中,貔龟判断出燕阳拿它没什么办法,而它则可以放手攻击,所以它在燕阳面前很是放肆。 也正因为如此,它对燕阳放松了警惕,这正好给了燕阳实施自己的计划的机会。 貔龟一呼一吸地施展龟息攻击,呼吸的频率很有规律。燕阳觑准时机,趁着貔龟吸气的时候合身扑上,顷刻间让貔龟吞进肚里。 貔龟自以为得计,立时牙关紧咬,喉咙间发出嘎嘎的声音,似是得意地微笑。 而从旁观察的雷恶地、桑无相等人,则是满脸阴郁。他们当然知道燕阳有逆天的本事,可是这钻入貔龟肚腹的举动终归是冒险行为,一旦有甚不虞,那可就糟糕了。入腹捣蛋这种事情,燕阳从前干过,那是钻入狼族的肚腹之中,从内部击杀那该死的狼人。可是这貔龟乃是敢跟龙族较劲的毒物,修为比狼人高得太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燕阳之所以敢于这么干,自然是出于自信。他最大的自信,来自那可以随时释放的护体丹气。在对抗龟息的时候,他明显地感受到了护体丹气对龟息的烧灼之力,只要存在这种力量,他就不怕貔龟体内任何腐蚀性物质的侵蚀,而如果没有这一倚仗,他是不会轻易进来的。生命宝贵,他可不愿意不明不白地成为这个怪物的吃食。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五蠹齐出 不过,甫一进入,燕阳便感受到了其中的灼热。 好在他在进来之前便已经调运护体丹气,不然的话他的肉身很有可能短时间内便被烧成灰烬。 丹气抵挡住了那火炉般的灼热,却难以抵挡那难闻的臭味。不过几息工夫,燕阳便几乎被那臭味熏岔了气。无奈之中,只好用一只手捂住鼻子。 毒物就是毒物,全身都带着只有自己才能承受的酸腐。 只有尽快把这些毒物烧光,才能消除这令人难耐的臭气。 想到这里,燕阳加大了丹气释放的力度,那丹红的火焰在貔龟的肚腹各处燃放,不但发出哧啦哧啦的声响,而且释放出浓烈的焦糊味。 焦糊味加上酸臭味,弄得燕阳几乎不敢畅顺地喘气了。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不该莽里莽撞地钻到这个毒物的肚子里来。 这等难闻的味道,便是像他这样修为高迈的武者也难以承受几时。要是普通人或者修为不高的武者进来,可能瞬间就会被熏得头昏脑胀,变成貔龟的吃食。 为了进一步加强燃烧效果,燕阳尝试着释放出一些未经再生树炼化的魔气,孰料如此一来,那燃烧效果反而下降了。仔细观察之下,他发现那魔气似乎跟貔龟自身的气息具有天然的亲和力,能够融合在一起对抗丹气。 见此一幕,他不由产生出一些大胆而看似荒唐的猜测:魔、毒一家亲,两者是否同宗同源的物事?如果穿透性追究,说不定能找到它们共同的根基。 果真如此的话,只要找到五蠹的源头,那便可以找到魔族的源头,便可从根本上铲除魔族的存在了。 不过,猜测终究是猜测,目下没有任何支撑它的依据,浅尝辄止地想想也就罢了。况且他现在被那难闻的气味熏得很是难受,心思很难放在研究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被丹气烧灼了一段时间,那貔龟似乎受不了,没命地翻动着身体。燕阳即便处在貔龟的肚腹之中,也不免感受到了巨大的颠簸。好在他用一只手死死抓住貔龟的胃管,双脚用力夹着貔龟的胃壁,不怕它折腾。 相反,貔龟越折腾,燕阳心里越高兴,这说明它终于承受不住丹气的灼烧了。再烧一会儿,说不定能把这个鬼物的肚子烧穿呢。 虽然高兴,可是他毕竟看不到貔龟折腾得究竟有多厉害。 在外头的雷恶地和桑无相等人却是看得非常清楚。 那貔龟看似身躯庞大、笨头笨脑,动作实则异常灵活,一个蹿越能够跨越上百丈的距离,便是上下腾跃也能跨越几十丈,强烈的劲力引得身边的空气发出尖啸。这样的劲力,众人自忖他们任谁都使不出来。 见到这一幕,他们先前对貔龟的小觑之心一扫而光,代之而起的是自愧和敬畏。设若这貔龟能够像他们一样手脚灵活,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跟它单挑都没有任何胜算。 由此看来,貔龟身为五蠹之首,绝非浪得虚名,那首领的身份完全是凭本事挣来的。 他们由此联想到,燕阳如果不是钻到了貔龟的肚子里,而是在外头跟它硬拼,即便最终能够降服它,说不定也得缠斗多时。 由于害怕那上蹿下跳的家伙伤及自己,众人不由退出了很远的距离。饶是如此,那貔龟剧烈窜跳所带出的罡风仍然不时拂过他们的身体。 雷恶地对身边的桑无相说道:“这个家伙恁般使劲折腾,应该是被我家主人祸害得够呛,快顶不住了。” 桑无相颔首:“看样子有点顶不住的意思。不过这家伙身为五蠹之首,肯定有非同寻常的耐受力,并且肚腹里头可能有些不为人知的小道道。一旦那些道道发威,顶不住的也可能是燕尊者,就看谁能顶到最后了。” 炽磐接茬道:“没错,像貔龟这样的怪物,咱们先前谁都没接触过,或许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弯弯绕,但愿燕尊者不要着了它的道。” 鲁俊卿原本话就不多,来到伏魔界以后干脆变成了闷葫芦,此刻却开口说道:“我相信燕尊者的实力,像貔龟这样的鬼物在燕尊者面前还不够级数!” 傉檀笑道:“俊卿金口不开则已,一开必中,燕尊者定能把那个鬼物的肚皮撑破!” 这句话刚落地,众人便听到噗的一声,那貔龟的肚皮果然破开了一个大洞,燕阳紧接着从洞中钻出身来。 与此同时,貔龟发出一声暴吼,吼声震天。 利鹿孤笑道:“我看傉檀才是言出必中,刚刚说到貔龟破肚,那貔龟的肚子立马就破了。” 众人闻言,本当哈哈大笑一阵,可是谁都没笑出来。 盖因他们看到,燕阳不知怎的,从貔龟肚子里钻出来以后一个劲地抠着嘴呕吐,似乎出了什么状况。 桑无相第一个来到燕阳跟前,扶着他问道:“怎么回事,莫非受了伤?”
燕阳摇摇头,又呕吐一阵,方才抬起头说道:“那个鬼物,肚子里臭气难闻,快把老子熏死了!” 陆续近前来的众人闻言,方才放下心来,又不由噗嗤一笑。 欢笑之中,众人看到那貔龟挣扎几下之后,慢慢失去了生命体征,向云雾缭绕的下方坠落。 这个五蠹之首,到底被燕阳结果了。 众人自然异常开心。 但是,这开心的场景并未维持多久。 众人看到,伴随着四面八方的吼叫声,一团团黑雾向他们漂移过来,待得那些黑雾来得切近,众人打眼一看,却见被黑雾包裹着的乃是四种不同的奇怪生灵,其中便有先前遭遇过的鬼魈。 其他三种生灵,据桑无相介绍,乃是五蠹中的三蠹,分别是里蠖、杨魑和羽荼。 加上已然被燕阳灭杀的貔龟,这就算是五蠹齐出了呀! 这些蠹虫齐齐现身,莫非是要为貔龟报仇? 燕阳警惕地盯着那逐渐靠近的一团团黑雾,心里琢磨着对付这些蠹虫的办法。 粗略看去,这些家伙一个个甲壳护身、皮糙肉厚,抗击打能力应该很强。加上这些蠹虫有三十多个,如果它们一起对着一个目标发动攻击,那攻击力绝对不是任何一个人所能抵受的,便是燕阳这等高手也不免畏惧三分。如果没有妥善的应对办法,那就只能仓皇躲避了。 倘若故技重施,钻进蠹虫的肚子里把它消灭掉,不说其中有没有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单是时间上都耗费不起。 思忖再三,燕阳没有想出什么良策,只好把心一横,让雷恶地、桑无相等人退后,自己则向乾坤井处移动,打算把这些蠹虫引到乾坤井里,让其中的魔气把它们毒死。 那些毒物似乎认准了燕阳这个唯一的攻击目标,对雷恶地、桑无相等人如何动作根本不予理会,见燕阳直奔乾坤井而去,于是厉声嘶吼着追赶过去。 燕阳见自己请君入瓮的计策已然成功,内心自是异常欢喜,来到井口处,稍等片刻,便纵身扑入其中,登时不见了身影。 蠹虫们见状,也争先恐后地扑入井中,三十多个黑影不多一会儿便从雷恶地等人的眼前消失。 桑无相等人见状,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如果燕阳所料不差,这些蠹虫迟早会被乾坤井中的魔气毒死,如此一来,倒省了一番费力拼杀。忧的是,如果这些蠹虫不惧魔气,甚至那些魔气能够反过来为它们助益,那么燕阳所面临的威胁便会大增,能否最终灭杀这些毒物便会因此成为一个更大的悬疑。 舍身饲虎固然悲壮,但是结局注定悲催。 他们期望着燕阳能够取胜,然而期望中的忧虑始终萦绕在心怀。 桑无相屡屡听老人们言说,在魔族兴起之前,世间的五种蠹虫时常在各处出没,祸害人畜房舍,整个村庄、市镇被蠹虫毁灭的传闻不绝于耳,世人因此畏之如虎。蠹虫们的威能、凶残,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一些人依仗零星的记忆,画出蠹虫们的图像,张贴在大街通衢,以供人们辨认,好在遭遇蠹虫之时尽快逃避。 靠着这些图画,桑无相认识了各种蠹虫的形象,但是从未亲自遭遇过。而今跟蠹虫们觌面相遇,直观地感受到了它们的凶恶,对燕阳能否成功应付这些毒物更加忧心忡忡。 而从实际情况看,桑无相的忧虑并不是多余的。 燕阳一头扎进乾坤井中,启动透视功能,透过浓浓的魔气观察上面的动静,看到那些蠹虫纷纷跳进来,内心不由窃喜。他期望看到蠹虫们在魔气中仓皇挣扎的场面,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这种场面并没出现,相反,它们进入乾坤井之后,表现出一副如鱼得水的样子,看上去很是逍遥自在。唯一不自在的,是它们的视力似乎受到了限制。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它们跟魔气根本是同气连枝? 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把它们引进来就是大大的失策。 可是事已至此,后悔已然没用,设法对付它们才是正经。 眼见蠹虫们闭着眼睛往下潜游,燕阳别无他法,只好继续深潜,以避开它们的攻击。 深潜到五个小乾坤球所在的地方,燕阳被浓郁的魔气所阻滞,再也无法深入。 损坏玄冥域的乾坤柱的时候,燕阳是一步步吸收魔气,潜入到哪里便吸收到哪里。现在的情况跟当时不同,燕阳指望乾坤井中的魔气灭杀蠹虫,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吸收任何魔气,当潜入到一定深度的时候,那浓得化不开的魔气所产生的巨大阻力终于让他再也潜不下去了。 情形如此,燕阳只好背水一战。 第三百八十八章 影豹的作用 他现在陷入的是一个两难处境,如果吸收魔气,就难以全力对付这么多蠹虫,而如果不吸收魔气,那么这粘稠、浓密的魔气必定对他的举止形成极大的限制,别说对付蠹虫了,便是活动活动手脚都难以轻松自如。 暗叹一口气,转动转动心思,燕阳决定施展幻影术,把影豹释放出来跟蠹虫们对战。 习得幻影术之后,燕阳总共施展过那么一两次,都收到了不错的效果,再次施展,燕阳有很大的把握。 一则,这段时间,燕阳花费了很大心思来调训神识中的影豹,运用在云霄宗的灵兽身上参悟的力量的奥秘教导影豹如何更加合理地使用自己的力量,让有限的力量发挥出更大的威力。与此同时,调动五叶莲的力量加强对影豹神魂的温养,使之在神魂力量方面更上一层楼。经过调训,影豹无论在肉身力量还是神魂力量方面都有跨越式提升。 二则,影豹并非实体,而是幻象,其战斗实力在魔气昭昭的乾坤井中不但不受任何影响,而且具备先天优势。换言之,影豹攻到对手身上的是实招,而对手的攻击招式对影豹来说则是虚招,根本不能对它造成伤害。如此一来,影豹便占了绝大的便宜。 所以,当影豹如脱缰的野马般奔腾而出的时候,燕阳一边仔细观察着它的举动,一边静静地开始吸收身周的魔气。 一干蠹虫气势汹汹而来,在狭窄的乾坤井中排成一长溜迤逦前行,一路追击着燕阳。看到燕阳走不动了,那领头的里蠖发出嘎嘎嘎的闷笑,似乎在说:“你个该死的家伙,有能耐继续跑呀,怎么不跑了呢?你等着,老子马上要你好看,呵呵!” 后面的蠹虫怀着同样的心态,纷纷发出刺耳的怪叫,似乎向燕阳发出群嘲。 笑声未止,蠹虫们蓦然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影像。 这出乎预料的一幕打断了它们的笑声,一些蠹虫的笑声瞬间憋回肚子里,变成了怪声怪调的音符。 这突然出现的影像,令它们瞬间神情肃穆,一个个停止了嚣张的动作,屏息凝神,作出顶礼膜拜的动作。 燕阳见状,不由有些错愕,仔细看去,发现自己操作失误,放出来的不是影豹,而是魔族的图腾深井炎魔——原来鸠摩罗和玻特闲得无聊,正自搬出深井炎魔的雕像把玩,听到燕阳召唤影豹,慌乱之中一下子把深井炎魔推了出来。 本是阴差阳错,却收到了这样的效果,燕阳原本想笑,却没能笑得出来。 那深井炎魔原本是魔族的图腾,可是而今,这些蠹虫们见到深井炎魔,也纷纷膜拜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蠹虫也是魔族不成?或者,它们跟魔族乃是同出一源,具有共同的图腾偶像? 这一现象,燕阳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现在大敌当前,不是从容思考的时候,要紧的是抓紧行动,还是先灭杀这些蠹虫再说。 心念至此,燕阳又急忙把影豹召唤出来。 影豹被圈禁在神识之中,许久没有外出,早就想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因此甫一出来,便如脱缰的野马般直扑蠹虫们而去,首当其冲的便是那领头的率先发出嘎嘎笑声的里蠖。 那里蠖自从燕阳祭出深井炎魔塑像的那一刻起,便把他当成了魔族的托钵使,不但敌对之心荡涤一空,而且深深地为先前的敌对行为自责,哪里还有丁点戒备!纵使燕阳所驱使的影豹扑到跟前,里蠖也天真地以为那是燕阳对它先前所犯的错误进行惩罚,是以全然没有对抗的打算,一任影豹在它的身上撕咬。后面的蠹虫见此一幕,虽然替里蠖感到肉疼,可是都怀着跟它同样的心思,谁也不敢出面阻止。 影豹得此良机,哪还不知道善加利用,撕咬起来毫不客气,先是一口咬住里蠖的脖颈,接着用锋利的前爪撕扯里蠖的肚皮,不大一会儿便把里蠖撕咬得血肉模糊、骨甲分离。 面对托钵使的惩罚,那里蠖自知罪愆深重,自始至终一声不吭,直至影豹把它咬死为止。
奇怪得很,那里蠖身死之后,血肉骨甲悉数被魔气吸收,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燕阳诧异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又犯起嘀咕。俗世间有滴血认亲的说法,亲子之间若是有血缘关系,他们的血便会融为一体。适才里蠖的血肉骨甲融进魔气之中,跟滴血认亲的情形类似,莫非魔族跟蠹虫之间也有相同的血缘不成? 呀,这伏魔界的事体,着实令人莫名其妙! 上方,那影豹对蠹虫的杀戮很是畅快,约莫半个时辰过后,三只里蠖、两只鬼魈、一只杨魑、三只羽荼已然死在它的尖嘴和利爪之下。 燕阳笑吟吟地看着,内心很是满意,心想,照此下去,那些蠹虫很快便会被杀个一干二净。 孰料,便在此时,异变突起。 蠹虫们不再束手待戮,开始凶猛反击。 这一举动,令燕阳很是惊讶:难道先前被杀的蠹虫崇信深井炎魔,剩下的这些蠹虫却不崇信了? 他哪里知道,蠹虫们灵智虽然不是很高,可也不是十足的蠢货。在他们眼里,深井炎魔以及传承深井炎魔使命的托钵使虽然高高在上,但是并非杀星,而是对魔族以及蠹虫倍加关爱的存在。诚然,对那些罪孽深重的魔人或者蠹虫,托钵使不吝果断杀伐,可是一般情况下顶多是训诫,像今天这样的血腥杀戮,托钵使绝对不会做。 起先那些蠹虫甘愿受戮,乃是一时之间被突然出现的图腾冲昏了头脑,陷入了盲目崇拜的误区,可是当那血腥杀戮没有止息的迹象的时候,现存的蠹虫们个个意识到,如果不加反抗,那么它们谁都甭想存活,与其被杀戮殆尽,不如奋力反抗,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一只鬼魈一边反抗,一边大声对燕阳喊话:“喂,下面的,你假冒魔族的托钵使,究竟意欲何为?” 既然被识破了,也就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于是,燕阳收起深井炎魔的塑像,朗声说道:“老子并未假冒什么托钵使,是你们这些家伙蠢,误把老子当成了托钵使,责任应该自负,说什么都没用!” 原先还有些将信将疑的蠹虫,听了燕阳这番话,这才彻底打消了顾虑,开始全力一搏。 无奈那影豹极难对付,闪转腾挪很是灵活,在蠹虫们之间来回穿插毫无阻滞。而蠹虫们则由于魔气的阻碍,行动不像平时那么灵活,虽然以多敌少,仍然没占到什么便宜。 尤为关键的是,那影豹似乎具备什么异能,蠹虫们即使偶尔有一两招击打到它的身上,影豹也好像浑然不觉,在受攻的同时还能发动攻击。 这等诡异的造诣,已然超出了它们的认知。 它们如果知道影豹只是幻影而不是实体,一准会气死。 打斗之中,不时有蠹虫想突破影豹的纠缠,冲到下面去攻击燕阳,无奈都被影豹灵巧地拦截住了。每一只作这样的尝试的蠹虫,身上都添了几处伤口。 打到后来,蠹虫们感到乾坤井中的魔气变得稀薄,可以更为灵活地施展手脚了。但是,这仍然不足以让他们从容对付那鬼魅般窜来跳去的影豹。 燕阳饶有兴趣地观看着上面的拼斗,对影豹的战斗力赞赏有加,不时发出一声喝彩。那影豹受到鼓励,越发生龙活虎起来,逮着机会就拼命撕咬,把蠹虫们搞得血肉模糊,个个不成样子。 影豹作战的优点,便是不知疲累,在燕阳的操控下,它所消耗的体力随时都能得到补充。而对面的蠹虫们则精力有限,经不住长时间消耗,跟影豹打消耗战迟早会把自己的精力耗费殆尽。 蠹虫们自己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它们想方设法摆脱影豹的纠缠,从而去对付下面的燕阳。在他们看来,只要擒获或者击杀了燕阳,那么这只影豹也就发挥不了作用了。 擒贼擒王的道理,它们多少懂一些。 尝试了不知多少次之后,终于有一只鬼魈成功地从战圈中脱离出来,疾速扑向燕阳。 第三百八十九章 图画中的条龙 四蠹之中,鬼魈是最为机灵的蠹物,见机很快,所以能在跟影豹的乱战中脱身出来。 影豹见状,顿时有些恼怒,想要奋力追赶。 燕阳却不容它有追赶的机会,一见鬼魈靠近,当即把影豹收归神识,旋即施展一波流功夫,双手上推,所发出的翻滚的气流在乾坤井中呼啸着,向一干蠹虫冲击而去,首当其冲的是那只脱离了群体的鬼魈。 那鬼魈轻易摆脱影豹,顷刻之间靠近燕阳,心中甚为得意,正要施展独门功夫发动攻击,怎奈却被燕阳抢了先机,当一波流功夫所发出的强大气劲及身的时候,它感到了极大的压力,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上漂移,须臾之间跟上方的其他蠹虫碰撞在一起,甲壳相撞,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 接二连三的碰撞之后,所有蠹虫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最倒霉的是最靠近燕阳的那只鬼魈,身上的甲壳几乎全部裂开,露出鲜红的血肉,五脏六腑也似乎有些移位,翻腾个不住。 到了这个时候,它方才意识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早知如此,它无论如何都不会做这个出头鸟。 里蠖脾气暴躁,一向扮演着出头鸟的角色,此番鬼魈脱颖而出,那仅剩的三个里蠖原先颇为不高兴,怪它抢了自己的机会,可是眼下,看到鬼魈那体无完肤的凄惨模样,里蠖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转而用戏谑的目光盯着那出头的鬼魈。 那鬼魈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装作没看见。此时此刻,除了自认倒霉,又有什么办法! 燕阳发出凶猛的一击,原本没指望一下子击杀这些毒物,因为这一击之后,他还隐藏着强大的后手。自从习得幻影术,他便琢磨如何将其效力发挥到最大限度,时常将神识中的莫胜、鬼庅等几个魔主以及鸠摩罗、玻特召唤在一起演练,让他们与影豹配合起来杀敌,此刻面对恁多蠹虫,他认为是时候放他们出来一搏了。于是,施展罢一波流功夫,对蠹虫们造成初步伤害以后,燕阳毫不迟疑地把他们释放出来,跟蠹虫们搏杀。 一干蠹虫受了伤,连疗伤的机会都没有,接着便遭遇了莫胜等劲敌,哪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杀星,一个个面现仓皇,不得不强打起精神跟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的对手拼杀。交上手之后,它们惊异地发现,这些对手的招式并不是一个路子,因此令它们很难招架。 尤其让它们恼恨的是,那个先前弄得它们异常狼狈的影豹,居然又蹦出来凑热闹,逮着机会就在它们那破损的甲壳处咬上一口、挠上一爪,给它们造成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样的情形,如果一直持续下去,它们注定要落败。 它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乾坤井这魔气翻涌之地,便是普通魔徒都难以落脚,对面这些家伙为什么能够身处其中而不感到任何痛苦和不便、还能从容施展自己的本事呢? 疑惑之中偷眼往下看去,但见那个年轻人一脸轻松逍遥,正自往乾坤井深处逐步下探。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井中的魔气越发稀薄,甚而稀薄得不成样子了。 它们由不得认定,那个年轻人就是造成这一切乱象的源头。能够制造这样的乱象,说明他是个十足的妖孽。 即使是灵智不太高的蠹虫,面对越来越受伤的局面,也想尽快摆脱,所以位居最上层的蠹虫们眼见情势不妙便要设法逃走。无奈那莫胜和鸠摩罗早已料到这一着,联手堵住了它们的逃跑路径,令它们只能徒唤奈何。 四蠹全军覆没,看来已经成为铁板钉钉的事,不会出现什么变局。 燕阳不再关注上头的打斗,只是全神贯注地吸收着魔气。他发现,这里的魔气比玄冥域乾坤柱中的魔气更为浓郁,吸收起来所花费的时间更长。不止如此,在吸收的过程中,他隐隐感到这里的魔气中夹杂着一丝异乎寻常的味道,那种味道令人产生极为舒爽的感觉。 这不免使他感到诧异。 无论是在混沌界还是伏魔界,他都吸收了大量的魔气,此前所吸收的魔气从未让人产生任何舒爽的感觉,所带给人的感觉只是阴郁和沉闷。这里的魔气,给人的感觉总体上依然是阴郁和沉闷,但是其中所夹杂的那几乎令人难以察觉的舒爽感,并非虚无缥缈,而是实实在在的。这微末的差异,其背后或许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燕阳想探究,可又无从探究。盖因魔族、魔气自成体系,魔族之外的人对它的了解只是碎片式的、零星的,对它的本质和根源却是一无所知,想探究也找不到门径。 收取位于乾坤井中部的五个小乾坤球的时候,不像收取玄冥域乾坤井中的小乾坤球那样费劲,收取起来很是轻松。燕阳天然地认为这是因为自己具备了收取经验所致,并没往其他方面想。
当然,他也感觉到了两个乾坤井的不同。玄冥域那个乾坤井,外头没有任何防护,任何人都可以轻松靠近或者进入,而这里的乾坤井却有五蠹守护,一般人接近不得,只要不灭杀覆盖在井口的貔龟,就谁都无法进入。此外,井中的魔气也不太一样,这里的魔气更为粘稠、浓郁,而且有着玄冥域乾坤井中的魔气所没有的舒爽意味。 他由此意识到,魔族所设置的乾坤柱并非千篇一律,而是各有不同,有的乾坤柱很可能具有更为强大的防护,破坏起来难度更大。至于自己到底能够破坏多少乾坤柱,只能视情况而定,实在破坏不了的,自己也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非要破坏不可。 上头的打斗不歇不休,下头的燕阳持续吸收,不知时间之流逝。 数日过后,上头的打斗停止了,一应蠹虫被莫胜等人和影豹打得血肉横飞,连甲骨都被打碎,融入魔气之中,被燕阳一一吸收。 燕阳收了那些幻象,暗忖这蠹虫真乃奇怪,身死之后尸骨竟能被魔气悉数吸收。这一现象,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燕阳那五蠹与魔族同宗同源的猜测。 随着乾坤井中的魔气消失殆尽,燕阳生怕雷恶地、桑无相等过分担心,于是回到地面歇歇气。果然,一出井口,他便看到众人满脸焦灼地围在那里。 “不必担心,我没事!”燕阳冲着众人挥挥手。 “没事就好!”桑无相面色凝重,“那些蠹虫下场如何?” 燕阳简单地讲述一番乾坤井中所发生的情况,讲到利用幻影术灭杀蠹虫的时候,表情甚为得意,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 “燕尊者此行收获满满呀,”炽磐笑道:“是不是把那乾坤球也收了?” 燕阳摇摇头:“目前还没有,先歇一气再说吧。不过,我发现这个乾坤柱有些古怪,其中的魔气带着一些令人舒爽的感觉,越往下那令人舒爽的感觉越大。等到把其中的魔气吸收得差不多了,我发现乾坤井底部的墙壁上盘踞着一条巨龙,好像是有人画上去的,又好像不是人为画上去的,这件事情尤其古怪。” 桑无相闻言问道:“巨龙?那巨龙是什么样子的?” 燕阳说道:“反正跟我们三千世界传说中的龙不同。在三千世界,总共有三种龙,分别叫雷龙、麟龙和暴龙,头上都长着两只巨大的云角,分别有三条爪、四条爪和五条爪,体形也大同小异。可是我在乾坤井中看到的龙,却长着三只云角,中间那只云角弯曲着向前突出,两旁的云角则先是向外伸展,而后向内盘绕。我数了数,这条龙身上一共有六只脚,比我们三千世界的雷龙还多一只。” 伏魔战队成员闻之,个个以手拊膺,口中默默念诵着什么。 燕阳甚感奇怪,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一提到那奇怪的龙,你们怎么都成了这个样子?” 桑无相继续念叨一会儿,方才扭头说道:“燕尊者,您刚才所提到的龙,乃是我道族的图腾大条陈龙。从古至今,我伏魔界只有这一种龙,它世世代代受我道族崇拜。” 燕阳越发感到奇怪:“这就说不通了呀!这是魔族的乾坤柱,那乾坤球里有魔族的图腾深井炎魔不足为奇,可是乾坤井内为什么会有道族图腾的画像呢?” 桑无相道:“这的确非常奇怪,也确实令人琢磨不透。从直觉上判断,这应该是魔族对道族的一种亵渎行为。” 燕阳颔首:“亵渎自然是亵渎,只是不知道其中还有没有其他目的。桑长老,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去看看?” 桑无相大摇其头:“尊者鉴谅,属下不敢近亵了我族的图腾!” 燕阳闻言,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大条陈龙作为道族的图腾,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寻常人只可仰视而不能靠近,靠近便是一种亵渎行为,即便在面对条龙画像的时候也是如此。 通过更进一步的交谈,燕阳了解到这大条陈龙有灵魂不死的传说,尽管表面上肉身已经死亡,可是灵魂依然以不同方式存在,至于以什么方式存在,由于未能亲见,桑无相等人无法给出具体答案。 魔族在自己的乾坤井中画一条龙,据桑无相说意在亵渎,但是燕阳想来想去,认为实在没有这个必要。这等亵渎或者诅咒方式,对龙族的存在没有任何影响,魔族何必多此一举、费劲巴拉地搞这些无谓的动作呢? 这一举动的背后,应该另有隐情。 第三百九十章 低沉的龙吟 翌日,燕阳重新进入乾坤井。 他感觉井内的魔气比昨天稍多了些,不过并不感到奇怪。他知道,这乾坤井中的魔气能够通过总坛加以补充。对他来说这都不是问题,多少魔气他都能悉数吸收。 他一边吸收残余的魔气,一边参详着墙壁上的龙形图案。那图案,经过仔细观察,他发现并不是画上去的,因为图画之中隐隐可以辨认出蜿蜒起伏的大龙骨架,隐隐可以感觉到大龙呼吸的气息,而这一形神兼备、栩栩如生的特征,便是再高妙的画工也难以只手描绘出来。 这盘桓于井壁好几圈的画龙,犹如一条真龙形象的生动影射。 当把乾坤井中的魔气彻底吸收干净之后,燕阳发现那被大龙身体线条环绕的井壁处竟然有些鼓起的迹象。凭借直觉,他认为这是井内魔气对井壁的压迫消失之后,井壁内收所产生的自然现象,毫不怀疑它是画龙自身的变化。 退一步说,即便画龙本身产生了什么变化,那道族的图腾如果真的有灵,也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所以,燕阳不再对这些变化予以关注,开始像在玄冥域那样吸收乾坤球。 这当然需要再作一番生死较量。 好在这段时间燕阳的神魂力量有了大幅度提升,收取乾坤球的难度比之先前小了许多,燕阳因此增强了自信,神情很是从容。 但是无论如何,一番生死较量是少不了的。 所以,双手甫一搭上乾坤球,燕阳便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同时调动一切能够动用的力量,把七星竹、再生树、五叶莲的效力发挥到极致。 他感到,这个乾坤球的抵抗之力较之玄冥域那个乾坤球大了很多,不由猜测这是魔族总坛加强了防范,特意赋予了乾坤球额外的加持力量。若是自己的神魂力量停留在收取第一个乾坤球的水平,说不定难以取得成功。 饶是神魂力量提升了恁多,燕阳仍然感到了极其巨大的压力,起初的压力还小一些,越到后来压力越大,神魂被乾坤球的扯拽之力撕扯得生疼。 回望神识,只见那进化了的沾尘神莲莲瓣贲张,强大的神魂力量喷薄而出,把整个神识空间染成绿色,形成廓大的神识之海。七星竹和再生树屹立在翻腾的神识之海上,枝干向同一个方向倾斜,形成共同战斗的合力。鸠摩罗、莫胜、鬼庅等人高声呼喝着,为战斗者加油助威。影豹蹲伏在再生树粗大的树杈上,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似乎随时要听命出击。 燕阳对这一情形很是满意,不停地抿嘴颔首。这些神识中的活物,在他掌握了幻影术之后,可以随心所欲地外放,形成一支强大的力量,面对一般的对手可以说战无不胜。并且,这是一支暗藏的力量,外人无法察觉,关键时刻祭出,能取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比明面上的力量更能发挥突袭作用,令人防不胜防。 一段时间过后,燕阳蓦然感受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乾坤球的扯拽之力虽然依旧顽强,但是似乎有所分润,一些力量分散到了其他地方。 在双方生死较量的紧要关头,乾坤球何以作出这样的异常举动,着实令人难以捉摸。在这逼仄的乾坤井中,乾坤球需要对抗的力量除了燕阳再无其他,可是它却莫名其妙地分出一部分力量去往其他方向,莫非还有另外的力量需要它对付不成? 难道说是雷恶地等人悄悄进入乾坤井,帮着自己来收取乾坤球? 诧异之中,燕阳放眼环顾四周,发现并无一个人影。 不过,他却有了另外的发现。 那原本稍稍鼓起的龙形图案,此刻鼓起的幅度更大了,并且呈现出一鼓一收的状态,似乎正在不停地呼吸。 难道说这个画龙开始复活了? 联想到桑无相那龙魂不死的说法,燕阳不由猜测,这个画龙原本是一条真龙,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魔族降服,投在这个乾坤井里压制住,作为乾坤柱的祭祀品,永远配飨在这里,久而久之,其灵魂便附着在井壁上,变成了一幅栩栩如生的图画,若非他来破坏这个乾坤柱,那么这条龙便永无出头之日,灵魂即便不死,也只能憋屈地蜷缩在井中,任由魔气侵蚀。 这毫无依据的猜测,顷刻间让燕阳兴奋起来——自己破坏这个乾坤柱,不但毁坏了魔族在大荒域的根基,而且解救出一条被压制许久的大条陈龙的灵魂,可谓一举两得、功莫大焉!
越这么想,燕阳越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而越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就越要推究其中的细节,以为这一猜测提供更多有利的佐证。 怎奈他根本没见过大条陈龙,也根本无法想象条龙同魔族大能搏斗的细节,空费了许多心思之后,不得不作罢。 但是,他已经大致判定,乾坤球中分出的那股力量,应该是防范或者对付这条画龙的。也就是说,画龙对乾坤球形成了掣肘。 如此一来,那就好办了,起码自己吸收乾坤球的难度小了一些。 的确,由于自己的神魂力量有所增强,燕阳在收取这个乾坤球的过程中自始至终没有昏昏欲睡的感觉,在双方的对抗中一直占据着上风。当乾坤球分出一部分力量对付画龙之后,燕阳感到自己的优势更加明显了。其间,他当然感受到了魔族总坛间隔输入的强大的力量,即便面对那样的力量,他也能从容应付。根据莫胜的交代,燕阳知道那力量的操控者不过是二级魔主而已,自己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乾坤球蕴藏的力量极其丰厚,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吸收完的。燕阳对此心知肚明,是以并不着急,颇有耐心地缓慢吸收着,一边吸收一边琢磨成功以后的前景。 破坏了玄冥域的乾坤柱,他从三级尊者晋升到二级尊者,实现了多少三级尊者梦寐以求都实现不了的愿望,说出来会让不少人羡慕和嫉妒。如果再把大荒域的乾坤柱破坏了,那么自己能不能更进一步,从二级尊者晋身一级尊者呢?真要那样的话,可就太美妙了! 当然,他也知道,由于天地瓶的限制,高阶武者的数量不是说增加就增加的,其总数早就被天地法则框定了。但是他也知道,天地瓶是可以转换的,只要魔族的根基被削弱,那么天地瓶就会向道族一方倾斜,届时魔族一方的高阶武者数量就会减少,相应地,道族一方高阶武者的数量便会增加。他破坏掉魔族的两个乾坤柱,魔族的根基被大大削弱,天地瓶分配给道族的一级尊者应该至少会增加一个名额,而最有资格获取这个名额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想到这里,他内心很是得意,脸上笑眯眯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如果能够顺利晋级,那他很可能就是晋级最快的高阶武者了,说不定能够创造高阶武者晋级的纪录。 是人都有虚荣之心,燕阳自然也不例外,如果说真有例外,那也只是忍着不外露而已。这个时候,旁边没有任何外人,燕阳尽可欣喜外放,又何必忍着! 吸收乾坤球的进程,前面非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但是一到收官阶段,魔族总坛似乎察觉到了乾坤球的异样,开始发动各种诡异的攻击,燕阳不得不屏息凝神全力应对。 那为保全乾坤球所发动的攻击,来势异常凶猛,对神魂的冲击异常猛烈。面对这疾风暴雨般的攻击,先前已经几乎将莲瓣完全合拢的五叶莲不得不重新张开,以释放出更加强劲的对抗的能量。 仔细感知一阵,燕阳发觉这攻击能量不纯然是二级魔主所发出的,其中夹杂着一级魔主的威能。 看来,魔族吸取了玄冥域乾坤柱被破坏的教训,提高了警觉,加强了防护,关键时刻不但出动了司职保护乾坤柱的二级魔主,还动用了一级魔主的力量。 照此推论,今后若是发生同类事情,说不定连那大魔主都会赤膊上阵。 这一情形,瞬间破坏了燕阳的乐观情绪。 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悲观。 能够破坏魔族的乾坤柱固然好,破坏不了又有什么损失?反正铲除魔族的途径多得是,不单是破坏乾坤柱这一途。 其他的事情,他想不了那么遥远,眼下的事情既然开干了,那就一定不能虎头蛇尾,要干就干到底。 于是,他又恢复到刚开始的样子,火力全开,打算一举把这乾坤球收入囊中。 乾坤球挣扎得越起劲,他就越是全力以赴,不信自己不能把它降服。 不大一会儿,他便沉浸在同乾坤球的较量之中,浑然忘却了其他琐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蓦地听到一声低沉的龙吟。 那龙吟声调不高,听起来很是虚弱,却极具穿透力,令人心神都有些震颤。 第三百九十一章 条龙霸天 那龙吟来自何处,燕阳并不清楚,也无从探究。因为,这乾坤井中并没有龙,如果说有,也只有一条画在井壁上的假龙,而假龙肯定是不会发出龙吟的。 不过,这龙吟来得正是时候。 燕阳跟乾坤球较劲,先前明显感到乾坤球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很快就要被成功收取了,孰料其中突然增添了一股巨大的能量,几乎使他难以抗衡。他猜测,这肯定是来自一级魔主的力量,盖因二级魔主的力量他曾经见识过,几斤几两他心里有数,跟他现在所面对的力量差着不少级数。 魔族也是有智商的存在,肯定会吃一堑长一智,玄冥域的乾坤柱被破坏以后,他们必定会加强戒备,以免有更多的乾坤柱遭到破坏,纵使无法派人蹲守,也会在总坛那边加强警戒,一旦察觉情况有异,便会快速作出反应,不吝调动一级魔主加以应对。 其实,他的猜测,正是魔族总坛的真实反应。 司职监护大荒域乾坤柱的二级魔主刻嘁,奉了上峰严命,对自己的工作可谓非常尽职,没有丝毫懈怠,直接主管、一级魔主塔拉因此对他很是满意,时常予以口头鼓励。刻嘁表面上点头哈腰,内心却道:你个吝啬的东西,弄这些口惠而实不至的调调有什么用?真要想调动老子的积极性,不妨来点实惠的,比如赏赐几个美女什么的。至于夸赞老子工作尽职,还不都是废话?先前玄冥域乾坤柱遭毁,大魔主怒气勃发,誓要拿几个玩忽职守的魔主开刀,老子敢不尽职么?你就是不说什么,老子也只能镇日战战兢兢地监守着,哼! 刻嘁每日按时守在仪器旁边,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玩闹,内心自然充满怨气,可是又不敢向上峰发泄,只好暗自咒骂那破坏乾坤柱的人无事生非、不让人过安生日子。是日,刻嘁像往常一样守在仪器旁边,定时启动仪器向乾坤柱补充能量,当第三次启动的时候,他察觉到了一些异常,发现那补充能量流泻的速度比通常情况下快了不少。 起初他以为是仪表出了问题,请匠师前来查探。那匠师经过反复查探,确认仪器没有任何问题。刻嘁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何是好,待到后面几次补充能量的时候,发现情况依然如故,踌躇之中蓦然想起玄冥域乾坤柱被毁坏的事情,当即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调动自身的力量,注入向乾坤柱补充的能量之中,意图对那可能存在的破坏者造成伤害。 反复尝试几次,未能收到成效,刻嘁惶急之中赶紧向塔拉报告。 塔拉在玄冥域乾坤柱被毁之后,被大魔主骂得狗血喷头,那大魔主甚至恨不得把塔拉的祖宗十八代从坟墓里揪出来教训一番。此际听到刻嘁的禀报,塔拉哪敢怠慢,急忙来到总控室,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劈头盖脸地将刻嘁训斥一番,把刻嘁的亲娘祖奶奶骂了个遍,而后端坐在能量补充端口前,发挥自己一级魔主的威力,向对面那或许有的破坏者发动攻击。 为了确保乾坤柱的安全,塔拉自然是出手不留情,施展出的都是厉害招式。 燕阳面对一级魔主那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便是具有超出一般二级尊者的强大修为,一时之间也难以抵挡。加之那凶猛的攻击来得仓促,燕阳尚未做好心理准备,所以应付起来颇为狼狈。 好在五叶莲在强大的神魂攻击面前作出了自主反应,莲瓣自动张开,抵挡住塔拉的神魂力量。不过,塔拉作为一级魔主,所施展出的神魂秘术比莫胜等人强大、诡异得多,燕阳从乾坤球那里得来的流星锤等神魂秘术只有三种,便是轮番使用也穷于应付。 强自支撑了一段时间之后,燕阳产生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有五叶莲滋养,神魂受了再重的伤也会慢慢恢复过来,可是短时间内遭受的密集冲击和伤害,却是五叶莲难以及时修复的。 昏睡,便是神魂自动休眠、恢复的正常反应。 持续一段时间以后,燕阳的昏睡感从浅层发展到深层,已经不能主动回击来自远方的攻击了,所有的回击都不过是五叶莲的自主反应而已。 幸好有了这一声龙吟。 当龙吟声响起的时候,燕阳心灵受到震颤,蓦然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他感到来自乾坤球的凶猛攻击突然一紧,攻势瞬间收敛。 清醒之后,燕阳登时眼前一亮:这龙吟不仅对自己造成了震慑,而且很可能对对手造成了更大的震慑,不然的话对手没理由骤然停止那行云流水般畅快的神魂攻击。 想到这里,他哪还不清楚这声龙吟给自己提供了一个收取乾坤球的绝佳机会!
他也十分清楚,这机会很可能转瞬即逝,必须好好利用。 那乾坤球原本已经成为强弩之末,若无外力加持,收取起来并不需要费多大的劲,此时不收更待何时? 心思急转之间,燕阳全力释放出自己的神魂力量,立时击碎乾坤球那残存的扯拽之力,顺利把它收入囊中。 异样的是,在乾坤球进入神识的同时,燕阳感到那井壁上的画龙也随之进入,身体盘桓在再生树的枝干上,龙头却覆盖在五叶莲的莲瓣上。 这条画龙难道跟那乾坤球是一体的?怎么如影随形般跟着进来了? 它本身并非活物,为什么似乎具有灵智,一进来便将脑袋睡在五叶莲上,好像要吸收五叶莲的神魂滋养? 这样的举动,让燕阳感到莫名其妙。 回到现实,观望井壁,燕阳赫然发现上面的画龙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个龙形框架痕迹。 仔细琢磨一番,燕阳方才意识到,这条画龙应该不是死物,而是有灵魂的。 即便有灵魂,也可能没有很高的灵智。 龙族,对于人类来说,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可望而不可即,而今却降尊纡贵寄生于人族的神识之中,怎么看都别扭、不现实。 来不及想太多,当务之急是毁坏魔族总坛跟乾坤柱之间的传输通道,省得魔主们通过这一通道抵达这里。 于是,他急忙跃出乾坤井,让在井口处翘首以待的雷恶地等人进去搞破坏。 他自己则斜躺在井口边缘休憩。 跟乾坤球较劲数日时间,任谁都感到疲累,更何况后期还受到了强烈的神魂冲击,神魂上的伤势很重,需要好好修复。 不过,完成了收取乾坤球的重任,他有从容歇息的时间了,修复伤势完全不成问题。之所以不着急走,是因为根据既往的经验,魔族很可能再派二级魔主来查探,他想灭杀了那个二级魔主以后再动身。 好好睡了一觉,燕阳身体上的疲劳基本上恢复了。 坐起身来,发现雷恶地、桑无相等人横七竖八地躺在不远处晒太阳。 燕阳把他们召集到身边,简要讲述了自己的遭遇,最后说道:“那条画龙,你们帮我参详参详,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恶地跟燕阳一样,都不是伏魔界的人,自认为没有发言权,只好盯着桑无相,看他怎么说。 桑无相沉吟片刻,说道:“我说过,大条陈龙灵魂不死,那画龙应该是条龙不灭的灵魂所化,并非人工画出来的。” 燕阳皱眉说道:“依你看,龙族恁般高贵的存在,现在却钻到我的神识之中,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它的灵魂一旦足够强大,会不会对我夺舍,让自己重生?” 说来说去,燕阳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龙族一向高傲,岂能心甘情愿地屈居人下?钻入他神识之中的这条画龙,或许是由于目下灵魂极度孱弱,不得已作出的选择,一旦灵魂强大到一定程度,便可能变脸,灭杀燕阳的灵魂,占据燕阳的身体,届时他这个龙族的救命恩人便会成为它的傀儡,而到处受人崇拜的傲龙便会成为忘恩负义的蛇。 重复了无数次的血的教训,很可能重演。 桑无相沉默良久,说道:“那就说不准了。不过,龙族并非卑鄙无耻之辈,应该不会做那样的事。” 燕阳说道:“这只是你我的期望,关键还是看画龙以后的表现,是福是祸我现在没有任何把握。” 雷恶地闻言,心中很是焦灼。作为魂奴,他的生命跟燕阳连为一体、同生同灭,如果燕阳将来被条龙夺舍,那么他也会接踵而亡。 焦灼归焦灼,他现在又着实不好说什么。面对忧心忡忡的燕阳,他不愿意再在主人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燕阳的确忧心忡忡,害怕画龙剥夺了自己的生命。可是即便画龙真要那么做,自己也拿它没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燕阳没等来二级魔主,却等来了画龙的回应。 再次听到一声低微的龙吟之后,燕阳看向自己的神识,发现连日里一直安卧不动的画龙的身体轮廓填充进了一些银色雾状的东西,从虚无变得有些实质。不仅如此,那画龙一直僵伏在五叶莲上的硕大的头颅微微抬起,嘴巴翕动着,虚弱地说道:“霸天感谢你了,小朋友!” 霸天?这条龙的名字叫做霸天? 难道龙这种高等生物,也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么? 第三百九十二章 貔龙之战 “你也有自己的名字,叫做霸天?”燕阳好奇之中问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谁还没个名字!”霸天回应道。 这条名叫霸天的龙,看起来仍然很是虚弱,说话声音发虚,没有多少底气。 可是既然它能说话,燕阳自然会迫不及待地打探相关情况,以便消除心中的疑虑,好让自己睡个安生觉。 “你为什么出现在乾坤井里,跑到我的神识中来又意欲何为?”燕阳发出连环两问。 霸天面现羞愧,沉默良久,说道:“嗨,这件事说来话长,乃是本龙的耻辱!要不是你问起来,我是打算把这份耻辱永远埋藏在心底的。只是据本龙判断,你并非伏魔界的人,对这里的事情应该颇为懵懂,一些过往我要是不说,你大概永远弄不明白,从而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因此只好说说啦。” 燕阳闻言,由不得对霸天心生赞佩。这个家伙虚弱到这个程度,居然还能嗅出他不是伏魔界的人,这份功力着实了得。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断定你不是伏魔界的人,”霸天歇一口气,又开言说道,“因为我们龙族具有极其灵敏的嗅觉,而伏魔界的道族都是我们龙族的子民,气息相通,可是在你身上本龙并没嗅到道族人的味道。” 啊,原来如此! 龙族作为高等生物,自然具有远高于人类的嗅觉系统,这不足为奇。不过,霸天说道族是龙族的子民,就有点令人想不通了。无论是道族还是龙族,都生活在伏魔界这片蓝天下,都是天地之造物,应该不存在衍生关系,只是龙族来无影去无踪,把自己搞得很是神秘,道族出于对神秘物事的敬仰,把它们作为图腾加以崇拜而已。 “霸天,你们龙族嗅觉灵敏,这个我承认。可是你说道族是龙族的子民,就有点居高临下的味道了。人、龙修为固然不同,可是生而平等,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燕阳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见解,不怕霸天生气。这一向高傲无比的龙族都卑微到在他的神识之中存活了,怕它则甚! “呵呵,你大概以为本龙在吹牛吧?”霸天发出几声轻笑,“在你生活的那个界域,或许人、龙两者毫不相干,但是在伏魔界,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你或许不知道,伏魔界分为上位界面和下位界面,下位界面生存着道族和魔族两个势不两立的族群,而上位界面也有龙族和貔龟两种势不两立的存在,我们龙族所守护的正是道族。情形如此,我说道族是龙族的子民,又有什么错呢?” 燕阳闻言沉思。如果霸天所言非虚,那么道族跟龙族之间或许存在血脉上的渊源。倘若以三千世界的常理度之,这一说法的确十分荒唐,可是世间的情况千变万化,每有出人意料之处,又岂能心存执念、以偏概全?譬如道、魔之分,三千世界并无其事,但是这种事情在伏魔界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如果不是亲见,恐怕没人相信。这其实都是执念作祟,不足为凭。 “那么,根据你的说法,魔族必定是貔龟一族的后裔了?”燕阳追问道。从先前所遭遇的一些蛛丝马迹,燕阳猜测魔族与五蠹乃是同出一源,若是能够从霸天这里得到证实,那些异常现象就解释得通了。 “你很聪明,能够举一反三!”霸天赞道,“貔龟与魔族的关系,说起来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你只需知道貔龟与魔族同样是魔就可以了,他们因魔结缘、利益相连,是一个魔毒共同体。” 呀,果然如此!这话若非从不善于撒谎的龙族嘴里说出来,燕阳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既然如此,双方力量又实现了基本平衡,各自相安无事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燕阳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霸天适才说了这么多话,显然有些累了,歇息了很长时间,方才重新开言:“若能相安无事,自然皆大欢喜,无奈貔龟、魔族并非安生之辈,性格和行为上具有极强的侵略性,不甘于跟安分守己的道族和平相处,处处挑起战争。作为后起之辈,魔族许多时候在实力上比道族差得远,因此数千年时间内都没真正形成气候,跟道族并肩而立不过是近百年以内的事。” 又歇息一阵,霸天继续说道:“也正因为如此,魔族心中积聚了太多的怨恨,誓要把道族杀戮殆尽。情形如此,道族不得不全力对抗,饶是如此,终究还是逐渐陷于颓势,长此以往,道族的生存空间必定会被挤压得所剩无几,想到那可怕的后果,本龙每每痛心不已!”
听到这里,燕阳感受到霸天那发自内心的悲戚,让它先歇一阵,自己则好好捋捋刚才接收到的诸多信息。由此看来,五蠹驻守在乾坤柱周围,其实并非随性而为,而是一种特意安排,谁要靠近或者意图破坏乾坤柱,注定会被那些蠹虫穷追猛打,若非燕阳修为高迈,恐怕早已被那些杀气腾腾的蠹虫赶跑或者击杀了。 然而从现实情况看,这些蠹虫的能耐都很一般,如果龙族出手,这些蠹虫只怕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既然道族是道族的子民,龙族没理由眼睁睁地看着魔族得寸进尺而袖手旁观。 等到霸天歇息得差不多了,燕阳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霸天喟叹一阵,说道:“你这个问题太天真了呀!我龙族跟貔龟一族在上位界面相互对峙,双方互不相让、各有死伤,哪一方都没有多余的力量来下顾人族的战场。不瞒你说,本龙就是因为在那个战场上受了重伤,不得已飘落至此疗养,不幸被魔族大能擒获,镇压在乾坤柱之中,历数百年之久。若非得你解救,本龙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天日了,唉!” “天道昭彰,前辈理当有此造化,并非晚辈之能!”燕阳谦逊说道。这霸天被镇压了几百年,实际寿命至少上千年,乃是不折不扣的前辈,燕阳因此以晚辈自居。自己前来破坏魔族的乾坤柱,无意之中救了霸天,乃是耧草打兔子之举,当不得它的感谢。 不过霸天所言也是实情。燕阳如果不来破坏乾坤柱,霸天便会永远被镇压在乾坤柱内,没有出头之日,灵魂不死也已形同死亡。从目前的情况看,被镇压了这么多年之后,霸天的神魂已经十分虚弱,连说话都有些费劲,若是再过成百上千年,说不定会变成虚弱不堪的游魂。 霸天微微颔首:“嗯,小辈有此修为,又恁般谦虚,也算难得了!你来自哪里,又怎会想到破坏这魔族的乾坤柱呢?” 燕阳见问,毫不隐讳地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并将自己在玄冥域误打误撞魔族乾坤柱之事,以及近来的遭遇和想法讲述一番。霸天听得诧异连连,赞许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而今本龙竟然亲眼见识到了你这样一个少年英雄!这乾坤柱乃是魔族的一个最大的倚仗,也可以说是支撑魔族发展的根基,不是那么容易破坏的,你竟然已经接连破坏了两个,着实出人意料。一个来自混沌界的搅局者,能作出这样的成就,殊为不易,殊为不易呀!” 燕阳说道:“前辈不必谬赞!晚辈既然有此机缘,来到道魔相争的战场,势必尽力而为,岂能庸庸碌碌无所作为?依我看,那魔族其实没什么了不起,在玄冥域全军覆没,在大荒域眼看也要大败亏输,相信不久之后在其他大域也会接连溃败。” 霸天叹道:“你有这样的信心固然好,可是要彻底铲除魔族,光有信心是不够的。龙生道,蠹生魔,五蠹不除,魔族不输,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燕阳点头:“明白明白,当然明白!前辈也别把五蠹的本事抬得恁高,晚辈进入乾坤井之前,就灭杀过一些蠹虫,包括一只貔龟,那些蠹虫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 霸天摇摇头:“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貔龟一族的实力呀!它们如果那么好对付,那不是显得我龙族过于无能了?你所遭遇的,可能是尚未开发出高级神通的低级貔龟,并非能够跟我们龙族抗衡的高级貔龟,所以能被轻松灭杀。”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连霸天都被打伤了呢!看来自己对貔龟一族的真实状况的确缺乏了解,还以为五蠹没什么了不起呢,其实满不是这么回事。 情形如此,自己绝对没有骄傲自满的理由。以目前的修为,对付低级貔龟毫无问题,若是对付高级貔龟,就不一定有什么胜算。 这么想着,燕阳由不得对自己有了更高的期许。 “前辈,您好好疗伤,待身体养好了,还可以去那更高等级的战场杀敌!”燕阳对霸天说道。 霸天闻言,不但没有任何欣喜,反倒唉声叹气起来:“唉,我原先也是这么想,可是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一级携龙尊者 燕阳诧异道:“这是为何?” 霸天说道:“本龙刻下神魂虚弱至极,承你解救,被你身体之中滋养神魂的五叶莲吸引,便如饿虎扑食般进入你的神识,指望在这神奇的五叶莲滋养下快速恢复。你也知道,本龙现在的状态,宛如刚出生的幼龙,不但神魂力量薄弱,连肉身也需要重新塑造,因此这五叶莲便是本龙的救命稻草,得其滋润,本龙或能早日恢复到原来的水平。怎奈这五叶莲经过你的炼化,已经沾染了你的气息,并且跟你联系在了一起,因为此故,我在接受它滋养的同时,也越来越多地沾染了你的气息,已然不是独立的个体,从今往后只能依附于你了!” 燕阳越发诧异:“那么,前辈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霸天有些沮丧地说道,“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附庸,只能生活在你的神识之中,永远难以脱离了。” 呀,这对霸天来说实在太糟糕了,可谓刚出龙潭又入虎穴,从一个陷坑跳进了另一个陷坑。其实,这也不怨霸天病急乱投医、为了尽快恢复而饥不择食。若是没有五叶莲助力,它要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可能要花费数千年光阴,而这是它无论如何都不太情愿的。进入燕阳的神识里疗伤,诚然是一次冒险,而一旦成功,便可大大缩短恢复的时间。如果让它重新选择,可能它还会这么选。 现在的问题是,霸天将来的出路何在。 “前辈,那可委屈您了!”燕阳语带惋惜,“等您伤势恢复了,但凡有甚剥离的办法,晚辈便是拼着受伤也在所不惜!” 霸天沉吟片刻,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事先不用考虑。本龙即便困在你的神识里,应该也能发挥一定的作用。” 燕阳颔首:“前辈所言不差,晚辈修习了魔族的幻影术,可以将神识之中的人物外放,前辈一定会有施展才能的机会。” “那就好,”霸天说道,“刻下我需要好好休憩,以便尽快恢复,就不跟你多说了。以我的感知,你马上就能晋升一级尊者,一旦成功晋升,你的修为又会上一个台阶。不但如此,晋升以后的你会跟普通的一级尊者有所不同。作为携龙尊者,金刚伏魔曲中的任何伏魔使都能够随时听从你的调遣,而不像普通的一级尊者那样只能选择性调遣。那些伏魔使都具有一级尊者的水平,寻日都蛰伏在金刚伏魔曲中,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现身,除非宿主遭遇生命危险。而你这个携龙尊者就不一样了,神识之中有龙族的气息,那些骄傲的伏魔使面对龙息,便再也摆不起高傲的架势,只有乖乖听命。” 霸天龙这番话,解开了燕阳心中的一个疑惑。怪不得来到伏魔界之后伏魔曲系之中的伏魔使从未主动现身呢,原来他们都自矜身份,不愿意轻易现身,除非宿主遭遇生命危险方才出面助力。一旦自己成为一级携龙尊者,那便想怎么调遣就怎么调遣,可谓占尽了便宜。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面现欣喜之色。 破坏了一个乾坤柱,自己从三级尊者晋升为二级尊者。破坏了两个乾坤柱,自己眼看又要从二级尊者晋升为一级尊者。若是再破坏一个乾坤柱,那么自己是否会从一级尊者晋升为道主? 这么美好的前景,想想都能让人笑醒。 不过,这等妖孽般的晋升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笑得几乎合不拢嘴的燕阳,努力收敛自己的笑容,使劲把嘴唇闭上,以免让雷恶地、桑无相等人看出什么蹊跷。 看到霸天又昏昏沉沉地睡在五叶莲上,燕阳静等着自己晋升的时刻。 没过多久,但听神识之中响起一种清新悦耳的音乐。他知道,晋升的时候到了。 尊者级别的晋升,不需要吸收什么天地伟力,闹不出什么动静,只是神识之中有所变化而已,所以雷恶地、桑无相等人基本上察觉不到什么。 当金刚伏魔曲五个大字出现在脑际,燕阳明白自己晋升成功了。与晋升二级尊者之时不同的是,那些隐藏在金刚伏魔曲中的伏魔使,纷纷现身向俯卧着的霸天行礼,一个个神情肃穆、态度虔诚,而霸天并不予以回应,自顾横卧安睡。 待得伏魔使们重新隐伏起来,燕阳方才心满意足地从神识之中回到现实,拍拍身旁的桑无相,说道:“真是喜讯连连呀,运气真好!”
桑无相很是懵懂,不知道燕阳在说什么。可是蓦然之间,他感到从燕阳身上传导过来一股异样的力量,惊异之中想要摆脱,却未能如愿。 燕阳无意之中拍打着桑无相,本想拍拍就算了,孰料一拍之后自己的手却像粘在了桑无相身上,一时之间拿不下来了。紧接着,他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股力量不由自主地向桑无相身上传导,盏茶工夫过后方才止息。 他不清楚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会不会对桑无相造成伤害,于是问道:“桑长老,感觉如何?” 桑无相面带欣喜,屈膝施礼:“感谢燕尊者赐功!” 赐功?什么意思? 燕阳越发感觉莫名其妙。 但听桑无相说道:“适才燕尊者传给属下的,乃是金刚伏魔咒。” 啊,老子传给他的是金刚伏魔咒?难道这伏魔曲系还能私相授受?这可奇了怪了! 如此说来,桑无相不就成为三级尊者了吗? “恭喜桑尊者!”燕阳发自内心地表示祝贺。对于这个自己的恩人,燕阳恨不得他早日晋升,现在真的晋升了,燕阳比自己晋升了还要高兴。 其他人闻言,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向桑无相表示祝贺。 燕阳没想到自己那随意一拍居然有恁大功效,在桑无相晋升之后,他又挨个在雷恶地等人身上拍打一遍,却没有任何效果。 回过头来想想,方才明白那三级尊者也不是能够无限制晋升的。 不过,能够促成桑无相晋升,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雷恶地不是伏魔界的人,对能否晋升不太在意。炽磐等伏魔战队成员自认为迟早有晋升的机会,对桑无相晋升并不嫉妒。 燕阳原本想抚慰他们一番,见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发自内心地祝福桑无相,只好作罢。 众人无事,他自己这里倒开始不清净了。 转瞬之间,他感觉到一道道强大的神识扫过,并且那神识都具有一级尊者以上的水平。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自己晋升一级尊者之后,在神识上跟其他一级尊者甚至道主有了共通,那些人能够自主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他修习过魔族的敛息术,尽量不使强大的神识外放,魔族高层应该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是道族高层就不一样了,说不定那金刚伏魔曲隐隐具有相互勾连的功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想低调都低调不成了。 第一个通过神识跟他搭话的是主持最近几个大域战事的一级尊者鲁拙。那鲁拙自报家门之后,用试探的口吻询问他是不是燕阳,燕阳只好老实承认。 鲁拙得悉了燕阳晋升之由,当即向他表示祝贺,并且热诚欢迎他加入一级尊者队伍。 燕阳感谢过罢,忍不住问道:“鲁尊者,你是怎生知道我晋身一级尊者的?” 鲁拙笑道:“一级尊者乃是我道族的最高端战力,伏魔曲系设置中具有自动连通功能,只是燕尊者作为外来者,不清楚其中的关窍而已。” “原来如此!”燕阳恍然大悟,“可是为什么你们知道我,我却不知道你们呢?” 鲁拙说道:“很简单,你初晋一级尊者,神识之中尚缺少一个跟同僚们自主联系的连通符,三五日后会自动生成。另外,也可以通过同僚将它提前激活。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激活。” 得燕阳同意,鲁拙向燕阳神识之中发送来一连串莫名其妙的符号。燕阳将那些符号导引至金刚伏魔曲之中,在激发出一段动听的音乐之后,瞬间跟其他一级尊者产生了撕扯不开的神魂联系。 许是鲁拙通过神识向其他一级尊者作了介绍,一众尊者纷纷向燕阳致以问候。 燕阳自是一一回应。 数算下来,那一级尊者竟然有差不多上百个之多。这样的阵容,如果全部投入战场,那将是一股毁灭性的力量。 第三百九十四章 道主闲山鹤 不过,道魔两族高端战力大体平衡,道族所具有的毁灭性力量,魔族也有,双方相互牵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魔族方面的最高统治者是大魔主纯正白鸟,道族方面的最高统治者则是道主闲山鹤。 闲山鹤自然知道燕阳的存在,盖因燕阳的所作所为早已通过层层上报,为闲山鹤所知晓。他所以关注燕阳,不仅是因为燕阳的作为惊世骇俗,而且因为燕阳系道族那计谋深远的搅局者计划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成果。从燕阳的所作所为看,这个成果非同一般,乃是一个远超预期的硕果,闲山鹤对此极为满意。 他先前预料,再过十年二十年,燕阳或许能够晋升为二级尊者,发挥更大的作用。一个三级尊者,历二十年时间而晋升二级尊者,已经足够快的了,至今尚无任何先例。 饶是身居大位、见多识广,他也绝对不会想到燕阳会在恁短时间内晋升一级尊者。 所以,当感受到燕阳晋升一级尊者的气息的时候,闲山鹤很是惊异,又很是狐疑,敕令鲁拙尽快搞清楚状况。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闲山鹤心思很是复杂,高兴之中又夹杂着其他情绪。 己方增添了一个一级尊者,跟魔族的力量对比发生了有利的变化,他自然高兴,但是他又不免因此有所顾虑。通常情况下,由于天地瓶的限制,一级尊者的数量是有限的,增加一个都很困难,除非现有的哪个一级尊者因故死亡或者在战斗中陨落。既然燕阳这个搅局者这么快就跻身一级尊者的行列,那么是不是预示着其他一级尊者之中很快就有人遭遇不测呢?果真如此,燕阳的晋升就不怎么值得欣喜了。 想到这里,闲山鹤唯一的希望,是天地法则有所改变,天地瓶开始向道族一方倾斜。可是他十分清楚,那天地瓶遵循着鸿蒙初开之际的天地法则,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改变。因此,他知道自己的希望可能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实现的可能性十分渺茫。 为此,他当即吩咐自己身边的辅助道主加强对各个一级尊者的监察,随时提醒尊者们保重自己。 对燕阳这个新晋一级尊者,他自然也不能冷落,稍稍做了点最高统治者的矜持姿态之后,于次日午时主动跟燕阳联系,一阵嘘寒问暖,弄得燕阳心里暖乎乎的。 燕阳自然将进入伏魔界以来的所作所为向闲山鹤作了详细汇报。 得悉燕阳帮着两个大域的道族扭转败局,并且破坏了两个魔族的乾坤柱,闲山鹤口中赞许不已,并态度和蔼地征询燕阳接下来的打算。 燕阳说道:“道主,属下尽管已然晋身一级尊者,但是依然打算以搅局者的身份出现在战场上,隐藏自己的身份,或者出其不意地攻击魔族,或者寻机破坏更多的乾坤柱。若是像其他一级尊者那样主持大域战场,所发挥的作用反倒小了。” 闲山鹤沉吟良久,说道:“也罢,就依你吧!眼下我道族总体上处于颓势,幸得你及时出现,迅速扭转了两个大域的局面。据鲁拙禀报,大荒域战局已然向好,魔族败绩成为定局。你先协助鲁拙歼灭了他所主持的大域的魔族,而后再向其他大域转移,你看如何?” 燕阳说道:“谨遵道主指示,属下定然不负所望!” 闲山鹤是一方君主,燕阳也是一方君主,二人身份相若,原无君臣关系。可是燕阳来伏魔界帮助道族除魔,环境变了,身份也必须改变,如果再自矜君主的身份跟闲山鹤分庭抗礼,那便违背了自己的初衷,是以当此之时,只好唯闲山鹤之命是遵。 大义当前,计较身份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何况,人家闲山鹤对他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并没有强逼着他干不愿意干的事,他仍旧可以自由行事,还能要求什么呢? 能屈能伸,尤其是在大义面前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之本色。 一级尊者的身份,想瞒已经瞒不住了。既然道主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好瞒的? 于是,燕阳毫不隐瞒地向桑无相等人讲明了一切。 桑无相等人听罢,急忙跪拜施礼。 按照道族的规矩,其他武者对一级尊者是要行跪拜之礼的。 雷恶地作为奴才,自然也跟着跪拜起来。 燕阳把他们搀起来,说道:“咱们这个小团队,自有小团队的规矩,不必完全按照道族的规矩来,你们以后万万不可跪拜,不然的话咱们就分开!” 伏魔战队成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是好。
燕阳皱皱眉,不耐烦地说道:“好了,这里我说了算,你们敢不听么?嗯,对了,还有一件事。桑尊者,你现在已经是三级尊者,具备战区统帅的资格,你是愿意统兵打仗呢,还是继续跟着我?” 桑无相不加犹豫地说道:“属下情愿跟随燕尊者征战,不愿统兵!” 燕阳颔首:“那就好!咱们在此守株待兔多日,也没见一个二级魔主前来,应该不必再守了。今日且歇息一日,明朝动身,先彻底肃清大荒域的残敌,接着奔赴其他大域,你们看如何?” 众人异口同声道:“谨遵燕尊者指令!” 一级尊者发话,众人焉敢不遵?况且燕阳现在并非寻常的三级或二级尊者,乃是等级最高的一级尊者,是道族之中的百位巅峰强者之一,便是二级尊者也得俯首听命,他们哪会有丝毫违背? 翌日,众人睡醒之后就近寻了个简陋的客店打尖。那客店主人,一个精瘦的老汉,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诉说被魔族荼毒的苦楚,说到动情之处涕泗横流,哭天抹泪不止。桑无相安慰他一番,告诉他魔族的末日快到了,那老汉兀自不信,但是眼神之中又透着无尽的期盼。 桑无相一向不苟言笑,为了给老汉宽心,此刻露出难得的笑容,说道:“老丈请看,坐在我身旁的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其貌不扬,却是我道族的顶尖高手,便是碰到一级魔主也能轻松把他拿下。有这么强大的倚仗,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老汉用闪烁的目光偷瞧燕阳几眼,双手抚胸,说道:“乖乖,要是真像你说的这样,那可太好了。不瞒你们说,小老儿祖祖辈辈靠着在这里开店过活,不擅其他活计,可自从魔族大举入侵,小老儿不得不东躲XZ,镇日跑反,把这客店的生意都撂下了。闻得近来魔族消停了许多,小老儿前几日方才放胆出来,收拾些家伙,重新开张。你们若是早来几日,我这小店还是空的呢。” 燕阳说道:“老丈放心,我先在这里说个大话,只要有我们这些人在,你这个小店就可以一直开下去,直到你自己不愿意开了为止!” 老汉说道:“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话虽然这么说,语气之中却始终透着些不自信。 不用说,这是被魔族吓怕了。 看来只有在老汉面前施展些手段,他才能真正相信。可是这荒郊野岭,并非两族相争的战场,又如何施展手段! 正自烦恼,燕阳蓦然感到神识一动。 为了不在魔族面前暴露自己一级尊者的身份,燕阳一直运行着敛息术,从未主动将神识外放,因而对是否有强者临近不能及时感知,但这并不说明丝毫没有察觉。须知一级尊者的感知力异常敏锐,一旦有强者靠近,神识便会作出自主反应,进行适当的警示。 当此之时,燕阳不得不放出神识进行探查,看看来的到底是谁。不过,他把神识外放的范围压缩在了方圆三十里内,以免被其他魔族强者捕捉到。 很快,他便感受到了一股浑浊的神魂力量正在向五蠹山方向缓缓靠近。 他由此判断,那很可能是一个二级魔主。 玄冥域的乾坤柱被破坏之后,魔族派出二级魔主莫胜前往探查,结果被燕阳俘获了。这一回魔族又故技重施,派出另一个二级魔主前来探查,似乎没接受上一次的教训,可谓冥顽不灵。 燕阳早就等着这个二级魔主前来入彀,不过等的时间有点长,还以为他不来了呢,该来的最终还是来了。如果他晚来一天,燕阳就碰不上他了。 既然来了,那就别想回去了,省得来回跑路麻烦。 他一边关注着那个魔主的行动轨迹,一边对老汉说道:“老丈,适才我等说了那么多话,你可能不太相信,以为我们说的都是大话。不如这样,我坐在这里不动,待会儿施展魔幻手段给你擒捉一个魔主过来,让你眼见为实,你看如何?” 老汉闻言,眨巴眨巴眼,说道:“客官这么说,小老儿倒是想起了我们镇上变戏法的胡老三。那胡老三手巧得很,三不知就能变出许多莫名其妙的花样来,时常让看热闹的喊好。客官今朝能连魔主那样的鬼物都变出来,可见变戏法的技艺比那胡老三高明。” 燕阳笑道:“老丈说笑了,我这不是变戏法,跟胡老三那糊弄人的把戏完全不一样。等到我把那魔主擒来的时候,你见到他别害怕就行!” 第三百九十五章 奉若神明 燕阳与老汉攀谈,说出这样的大话,桑无相等人虽则多少有些莫名其妙,却都隐约感到燕阳并非虚言诓骗,这五蠹山左近可能真的出现了魔主。 桑无相已然晋身三级尊者,神魂力量变得强大,但是依旧难以抗衡二级魔主。他明白,如果魔族派魔主前来五蠹山,肯定是二级魔主以上的角色,他这个三级尊者如果用神识查探注定会吃亏,所以无法打探虚实。 及至听到燕阳跟老汉说坐在这里便能擒获魔主,桑无相不由心生纳闷。他当然知道燕阳会施展幻影术,不过燕阳此前所能驱使的仅有一只影豹,那影豹对付普通魔族武者还可以,对付二级魔主却不见得管用。 既然如此,燕阳为什么会说那样的大话呢? 尽管满腹狐疑,但是桑无相知道燕阳时常有些出人意料的手段,因此他不便提出质疑。 燕阳说出这等大话,在别人看来肯定是大话,他自己却是胸有成竹。自古道胸中自有百万兵,那是指韬略而言,并非指实际的战力。而燕阳不同,他的神识之中虽然没有百万兵,可是完全具有百万兵的战力。自从晋升一级携龙尊者,金刚伏魔曲中的伏魔使便可以随时听候他调遣了,要知道那可都是一级尊者级别的武者,战力比莫胜等魔主以及影豹只强不弱,动用幻影术释放出来,对付区区一个二级魔主,自然绰绰有余。 他还有一张最大的底牌——条龙霸天。霸天现在刚被解救出来,神魂虚弱,尚不具备真正的战力,假以时日,霸天的神魂力量完全恢复了,其战力恐怕比一级尊者还要强,面对一级尊者的时候有可能做到秒杀。 在霸天还没法动用的情况下,单单调动一众伏魔使就已经够了。 他唯一担心的一点,是那幻影术由于距离太远而不能顺利施展。 所以,他要等待那个魔主靠得足够近。 魔主受命而来,一路虽则敛息而行,可是终究耐不住寂寞,于路在几个战区稍稍逗留,让一些随军女子做了胯下之宾,方才心满意足地来到五蠹山。越是临近五蠹山,他越是警惕,提防着道族可能为他设下的陷阱。用神识查探一番,发现山顶上并无一人,山脚下不远处倒是有一道较强的神识扫过。 那魔主于是打算先不去山顶,而是前往查探那道神识的来源。 堪堪飞到那神识来源上方的时候,隐约看到一群虎狼之士正在等候。 那群人看似实体,却又有点模糊,与实体存在些许差异,神情都很威严,一个个对他怒目相向。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威压。 他的第一反应,是道族早已挖下了陷阱,在这里守株待兔,要把他活埋。 与此同时,他心中暗自埋怨派他前来的一级魔主塔拉。前者莫胜前去玄冥域查探乾坤柱的状况,结果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今番塔拉又派他来,他原本十分不情愿,生怕步了莫胜的后尘,无奈塔拉执意派他来,他不得不遵命行事,而今面对这样的阵仗,他哪还不清楚结局到底如何! 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你们要干什么?识相的话赶紧退下,我竖牙三可不是好惹的!”魔主色厉内荏地叫嚷道。 原来这个魔主名叫竖牙三。 “竖牙三?嘁!”对面的人嘻嘻笑着,浑没把这个魔主当回事,轻蔑之情溢于言表。 竖牙三继续叫嚷着,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手。 怎奈对手们根本不跟他废话,依旧用一副玩味的表情看着他,一边揎拳掳袖,把骨节弄得嘎嘣嘎嘣响,似乎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竖牙三虽然没经过多少战阵,但是打架的事以前没少干。他知道,越是沉闷的对手,出手越是狠辣,极不容易对付,今天他应该是碰到硬茬了。况且,对手尽管不怎么说话,但是一个个释放出巨大的威压,让他有些难受。 看来再怎么叫嚷都没用了,与其喊破了嗓子,还不如干上一膀子。 开店的老汉年岁固然老了些,但是竖牙三叫得那么大声,老汉还是听得到的,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慌忙说道:“不好了,客官,云头上有人争吵,好像要打架,咱们还是先躲一躲吧!” 燕阳笑道:“老丈不必担心,那正是我弄出来的手段。不怕告诉你,刚才从远处来了一个送死的魔主,好巧不巧地撞在了我的手里,活该他倒霉!你且稍安勿躁,看我怎么施展手段把他捉来,让你看看他的真面目。”
老汉浑身一哆嗦:“魔主?乖乖!客官,老汉身处穷乡僻壤,见闻不广,可多少也听说过那魔主的通天本事。客官恁般说笑,小心让那魔主听到了发怒,不是耍处,还是悄悄躲过为好!” 一边说,一边慢慢后退,躲到那简陋的房屋里,偷偷摸摸地从窗棂的空隙中观看外头的动静。 此际,天空中的争吵已然停歇,传来的只是打斗的气息。 桑无相问道:“燕尊者,要不要我等上去帮忙?” 燕阳不屑地说道:“区区一个二级魔主而已,根本不值得一打,哪里用得到你们!你发现没有,上头看似打得激烈,其实是那些伏魔使们在逗弄那个魔主,并没有动真章。” 桑无相闻言,抬头观望,果然看到那些伏魔使围在魔主周围,你一拳我一脚地轮番攻击,就像一群猫戏耍一只老鼠那般。 雷恶地等人一边观看,一边嘻嘻哈哈地说笑,不时指指点点,似乎在观看一场好玩的把戏。 屋内的老汉见众人这般轻松自如、对那所谓的魔主完全没有惧怕的意思,由不得认为燕阳那魔主来了的说法是骗人的把戏,于是不再害怕,大模大样地走出来,殷勤地端茶倒水,口中说道:“客官恁喜欢诓骗人,小老儿还以为真来了魔主呢!” 炽磐闻言笑道:“老丈,的确是来了魔主,这等事体谁也不会拿来开玩笑的。只是那魔主在我们面前根本不是对手,我们不用亲自动手,便能轻轻松松对付了。” 老汉身子又是一紧,不过立时又轻松下来,笑道:“客官莫说这等大话!真来了魔主的话,难不成你们还会安闲地坐在这里吃茶!” 炽磐说道:“老丈你这意思就不对了,难不成那魔主一来,我们就吃不得茶了?安闲我自安闲,倒霉他自心知,两码事嘛,哈哈!” 老汉不跟他斗嘴,转悠几圈,给众人斟好茶,顾自坐在旁边的杌子上继续编织尚未编完的草篓。 燕阳喝口茶,对桑无相等人说道:“我看差不多了,该出结果啦!”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伏魔使们不再继续逗弄魔主,而是要将他擒拿下来。 但是燕阳并没指令伏魔使们杀了竖牙三。 一则他是想给老汉展示展示,表明自己并没有诓骗人。二则是为了满足条龙霸天的请求。那霸天在神识之中告诉他,魔主的神魂对亟须补充能量的霸天来说是大补之物,所以燕阳想让伏魔使们活捉了竖牙三,而后自己收取竖牙三的魂魄,以供霸天之用。 须臾,伏魔使们把已经体无完肤的竖牙三提溜到燕阳面前。 其间竖牙三也曾打算自尽,可是伏魔使们明察秋毫,没给他那个机会。幻影体跟实体相比,其优势即在于可以渗入对手的身体内控制其细微举动,而这些举动往往是实体人物难以察觉的。 当魔气萦绕而神情萎靡的竖牙三活生生地出现在老汉面前的时候,老汉惊得一下子萎坐在地上,将正在编织的草篓抛出去老远。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相信燕阳没有诓骗他。 燕阳上前扶起老汉,说道:“老丈,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的家伙,就是魔族的魔主,你要是想泄愤,不妨过去踢他几脚、扇他几巴掌。” 老汉奋力挣挫着,想上前却双腿发软,若非被燕阳搀着,他恐怕又会倒坐在地上。 直愣愣地盯着满是沮丧的竖牙三看了良久,老汉扭过头来,挣脱开燕阳的搀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客官,您就是咱们道族百姓的救星,小老儿替父老乡亲感谢啦!小老儿回头必定摆上香案,在家供奉您!” 跪拜之际,眼泪止不住顺着脸颊流淌。 伏魔战队成员感同身受,也不由眼眶发红。 燕阳急忙搀起老汉,说道:“老丈不必如此,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魔族的末日就要来了!” 老汉一边抽噎着,一边使劲点头。 竖牙三被伏魔使施加了禁锢,完全动弹不得,听到燕阳说魔族的末日不远了,恨不得咬碎钢牙,无奈嘴巴不听他使唤,只好恼怒一番而已。 说不得,这竖牙三无论如何恼怒,最终只能变成霸天的吃食。 第三百九十六章 营养很丰富 条龙霸天被魔族镇压多年,神魂极其虚弱,肉身也遭到了破坏,而今依靠燕阳神识中的五叶莲修复神魂,迟早会恢复到巅峰状态。 但是这还不够。 单纯依靠五叶莲修复神魂,所恢复的只是神魂力量,其中并不包含任何肉劲也就是支撑神魂发挥作用的介质。因此,它还需要吸收一些活物的神魂,以便给神魂添加肉劲。 这样的要求,放在平时是很难做到的,因为燕阳总不能滥杀无辜去满足它。而在战时,情况就不一样了,杀伐成了燕阳的本分,如果条件允许,燕阳不介意杀戮更多的魔族,满足霸天的要求完全不是问题。 是以在接下来的行动中,燕阳不是像以前那样肆意击杀魔族武者,而是动用控魂手段吸取他们的神魂,以供霸天享用,便是普通武者也不放过。 通过燕阳等人前期的袭扰,大荒域的魔族已然渐渐处于颓势,此际再加上燕阳这个新晋一级携龙尊者四处追杀,哪还有什么抗衡之力?在此过程中,霸天享用着燕阳送来的源源不断的美食,心中很是畅快,身体也发生了巨大变化,从先前的虚影渐渐变实,一条稍显朦胧的大龙活龙活现地呈现出来。 鬼庅、莫胜、鸠摩罗等人先前还试图争夺老大的地位,虽然被燕阳压制住了,但是心中尚自隐隐有些不服,而今看到那蜿蜒盘踞在再生树枝干上的大龙,他们那争竞之心顷刻瓦解——如果真要排排座次,谁又能争得过这条大龙呢? 不仅如此,鬼庅、莫胜等原先的魔主看到霸天镇日吞食魔族武者的神魂,生怕哪天霸天食兴大发,不分青红皂白地连他们一块吃掉,反倒有些心惊胆战,只好用甜言蜜语讨好。 霸天好像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并不与他们多言多语,许多时候只是报以意味深长的一笑,或者在进食的时候自言自语一句:“嗯,营养很丰富呀!”魔主们弄不清其中的真实意味,于是只得讨好不辍。 等到自己的属下几乎被杀戮殆尽,主持大荒域战事的二级魔主终于坐不住了,向同样主持战事的道族尊者提出挑战。燕阳闻讯,亲自找上门去,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那个可恶的家伙,大荒域战事就此结束。 在此期间,燕阳自然跟古力奇率领的燕中队有所接触。古力奇想率队回归,怎奈燕阳身负重要使命,带着他们不方便,于是将他们托付给阳璆。阳璆早已听闻燕中队战力强悍,哪还不愿接受,当即答应下来。 忙完了这边的事情,燕阳打算稍作休整,接着奔赴下一个大域甸边域。 甸边域与玄冥域、大荒域毗邻,战事正自胶着,其中的道族战士都在鲁拙的统辖之下。 解决玄冥域和大荒域的魔族,花费了不少时间,如果仍像以前那样按部就班地打,彻底消灭一百零八个大域的魔族可能要等到猴年马月,所以燕阳想走个捷径,只身对付主持这一方六个大域战事的魔族一级魔主宿趴,从消灭魔族最高端战力入手,瓦解魔族的战力。 鲁拙听罢燕阳的设想,自认为不错,向道主闲山鹤作了汇报。闲山鹤思忖再三,认为不妨作一个这样的尝试,但是让鲁拙转告燕阳,一定要周密行事,万不可粗心大意、让宿趴钻了空子。 得到道主允肯,又有鲁拙配合,燕阳越发信心满满了。 休憩之际,神识中的霸天轻吟一声,唤起燕阳的注意。 燕阳回望神识,说道:“前辈,有什么事吗?” 霸天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本龙现在你的神识里头,跟你的魂奴无异,你就不要前辈前辈地称呼了,名不副实!” “那么,我应该如何称呼您呢?”燕阳问道。 的确,霸天现在是他的魂奴,而不是从前驰骋天地之间的真龙,他前辈前辈地叫着,霸天固然不自在,他自己也感到有些别扭。 “直呼其名,叫我霸天好了。”霸天说道,“就像我叫你燕阳一样,嗯。我查探过你的想法,知道你要去对付一级魔主宿趴,你要是真的把宿趴擒获了,本龙也就有了更具营养的美食。” 燕阳闻言,恨不得要骂娘。这霸天哪儿都好,就是感知神经太过敏锐,什么事都瞒不过它,得亏自己没琢磨什么龌龊事。有这么一个神经质并且喜欢翻老底的家伙监视着,跟坐牢基本上没什么区别,自己怎么阴差阳错地把这个无耻的家伙收了进来! “霸天,你他娘的别光想着那些美食好不好?”燕阳心中烦恼,说话便有些不客气,“你要知道,单方面付出做不成朋友,现在的情况是我单方面对你付出,而你呢,只是无休止地索取。我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明白明白!”霸天摇晃着云角,“我刚才说那番话,正是打算提供回报呀,孰料你等不到我把话说完就埋怨起来了,这可怨不得我啊,嗯!” “回报?你能有什么回报?”燕阳瞪着眼质问道。 霸天把头扭到一边,似在自言自语:“哎呀,我们龙族的神魂秘术和肉身攻略恁般强大,可惜有些人愣是不感兴趣呀,乖乖!” 啊,龙族秘术和攻略?这可是难得至极的宝贝,老子怎么没想到呢! 燕阳当即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把那些宝贝挖过来。 “嗨嗨,那个,”燕阳激动之中说话有些不流畅,“前辈,晚辈这段时间让那魔族折腾得够呛,脑子有点不够使,如有言语冲撞之处,您还是多担待担待!说什么回报不回报的,扯淡!您为了铲除魔毒,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体现了天大的担当,谁要是跟您谈什么回报,那就是格调不高,十足的小人。嗯,十足的小人不假!” 霸天沉默一会儿,冲他翻翻白眼,说道:“你怎么又前辈晚辈的称呼起来了,孺子不可教么?” “可教可教,非常可教!我不过是一时糊涂,忘了您的谆谆教诲,嘿嘿。”燕阳忙不迭地表态。 霸天语带鄙夷:“身为武者,恁般低三下四,忒也龌龊,哼!不过,念在你学艺心切,本龙权且不跟你计较这些。” 燕阳眉开眼笑:“对对对,我早就知道您大人大量,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霸天正色说道:“强敌当前,大人大量没有任何用处,有真本事才是正经。魔族之所以一天天壮大,靠的不是胡吹海嗙,而是实打实的功夫。道族所以越来越艰难,在一定程度上乃是由于盲目自大,不能准确判断和把握变化了的形势。其实,我龙族也犯了这样的错误,否则貔龟一族无论如何难以坐大。” 这是个严肃的话题,燕阳只能唯唯而听。居安不思危,这是许多人的通病,有时候后果极其严重,道族养魔成患是个极端的例子,若能从中吸取教训,倒也能够将坏事变成好事,只是代价太过沉重,连霸天这样的龙族强者都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谈论一番形势,霸天继续说道:“你现在已经成为一级尊者,或许会因此沾沾自喜,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大错特错了。那魔族的一级强者,论实力并不比道族的一级尊者差,其中的佼佼者甚至具有一级尊者所不具备的强横手段。当我知道你要去对付一级魔主之后,心中既有些欣慰,也有些不安。” 燕阳说道:“您是说我的本事还不足以碾压一级魔主?” 霸天晃晃云角:“当然,不但不能碾压,甚至可能被反过来碾压,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没有?” 这一问,问得燕阳有些发慌。他去挑战宿趴,乃是抱着必胜的打算,对失败的可能性考虑得不是很多。而今听霸天这么一问,方才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年轻气盛,有冲劲,这是你的优点,正因如此,凡事缺乏完全的考虑,从而导致失败,这是你的缺点。”霸天继续说道,“但是,当你的修为足以碾压同级别武者的时候,这些缺点也就不是缺点了。为此,我从现在开始,传授你一些龙族的神魂秘术和肉身攻略。” “那可太好啦!”燕阳喜出望外,“在这两方面,我都有一定的基础,下一步就是怎么提高的问题了。” “错!”霸天斩钉截铁地说道,“龙族的神魂秘术和肉身攻略,具有与你们人族完全不同的修炼路径,尽管最后可以殊途同归,但是如果不依照龙族的路径修炼,就决然达不到应有的高度。” “啊?”燕阳颇为诧异,“这是不是说,我必须彻底放弃既有的修炼成果,从头开始修炼龙族秘术?” “放弃倒也不必,两套体系并不互相排斥。”霸天说道,“你可以同时修炼,并且可以将它们相互观照,有可能从中参悟出一些新的东西。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我龙族秘术说不定会在你身上得到创新发展。” 霸天这话说得似乎轻描淡写,可是在燕阳听来,却像有万把重锤擂在身上。 创新发展的任务,实在是太重了呀! 第三百九十七章 真正的托钵使 接下来的日子里,霸天每日指导燕阳修习龙族的神魂秘术。 比之肉身攻略,神魂秘术更容易修炼,所以霸天采取先易后难的策略,先教习神魂秘术。 龙族之所以具有恁般强大的肉身攻击能力,不单是因为它们天生身躯庞大、实力强悍,还跟它们修习了增强肉身实力的攻略有关。而燕阳身为人族,不具备龙族那般强悍的体质,想要变得跟龙族同样强大,修炼之路极其漫长,其间困难重重,比修习龙族秘术困难得多。 对于一般人来说,想要修习龙族秘术也几乎不可能,因为那需要强大的神识。自从收取了沾尘神莲,燕阳的神识日益壮大,已经远非常人可比,甚至比龙族都差不到哪里去。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基础,霸天才肯传授给他需要强大神识支撑的神魂秘术。 因为要修习这些秘术,燕阳暂时修改了自己的行动计划,打算先去甸边域破坏了第三个乾坤柱再说。过一段时间,龙族的神魂秘术修炼有成,对付宿趴便有了更大的把握。 知会鲁拙之后,燕阳带着桑无相等人向甸边域进发。 飞行过程中,燕阳又上升到万丈高空,感受天地法则的浸润,吸收天地伟力。此前条龙霸天曾经告诉他,将来修习龙族的肉身攻略的话,必须吸收大量的天地伟力,借助天地伟力的力量壮大自己。龙族肉身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常年生活在高空,每时每刻都在吸取天地伟力,血肉筋骨都有天地伟力的滋养。 所以,燕阳按照霸天的嘱咐,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感受着天地的赐予。 从玄冥域飞往大荒域的时候,燕阳对天地伟力尚自懵懂,在感受天地法则的同时,虽然也感受到了天地伟力的力量,但是由于不太清楚这种力量是什么,因此并未加以吸取。 而今从大荒域飞往甸边域,由于知道了天地伟力的作用,所以燕阳感受到那种力量之后,便毫不客气地吸收着,吸收过程中产生了一些奇妙的感觉,全身血脉贲张,意兴大发,甚至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强烈的情欲。 他不由暗骂霸天,心道:这吸收天地伟力有什么好,居然把老子的**都勾起来了!继续吸收的话,老子说不定会精尽而亡,还是不吸收为好。霸天这家伙真乃惫赖,竟然让老子做这等事,从今往后叫它赖龙便了! 这么想着,便想降低高度,停止吸收天地伟力。 神识中的霸天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说道:“这天地伟力不是用来催情的,休要用错了地方!” 燕阳不耐烦道:“不是我愣要这么用,关键是这件事由不得我呀,它明明产生了这样的效果!” 霸天笑道:“吸收了天地伟力而不知道怎么用,自然是这个效果。那天地伟力能够强筋健骨,自然会令人兴致勃发,若是不懂其中的关窍,不但不能善加利用,反而会造成伤害。” “那你还让我吸收,明摆着是想看笑话嘛!” “呵呵,你这句话说得太不靠谱,这等低级笑话本龙压根没兴趣听!”霸天说道,“对你来说,有机会吸收天地伟力,那是你的幸运,这一点你应该明白。世间绝大多数人,由于修为不够,难以上升到这么高的天空,连接触天地伟力的机会都没有呢。” 燕阳闻言思忖,这赖龙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便是像桑无相这样的三级尊者,在万丈高空也难以待上一盏茶的工夫,想吸收天地伟力都吸收不了,而自己则能长时间驻留在这里,这不是幸运又是什么? 不待燕阳回应,霸天继续说道:“本龙现在传授你导引之法,将吸收进体内的天地伟力导引至它该去的地方,你那蓬勃的情欲顷刻之间便会消散。导引口诀并不复杂,你且听好了!” 燕阳洗耳恭听,记熟了口诀之后,按照霸天的指点,将天地伟力以不同的路径引导至身体之中的各个关键部位。丹田、会阴也是其中的两个关键部位,可是奇怪得很,虽然这两个部位中的天地伟力渐渐充盈,但是并没有激发先前那种令人面红耳赤的欲望。 随着天地伟力的不断增加,身体各个关键部位开始鼓胀。燕阳担心如果继续吸收的话,身体会承受不了,不过霸天告诉他完全不必担心,因为体内的天地伟力会流散到各个部位,血肉筋脉之中无所不在,并且流散的速度跟吸收的速度相当,不会让他承受不了。 燕阳这才彻底放了心,肆意吸收着天地伟力,同时感悟着天地法则。
他先前从苍狼界月主月哂那里学得了空间法则,又从条龙霸天身上感受到了时间法则的印记,所以对这两种天地法则很是敏感,对空间法则的体悟更为明显,对时间法则的感悟也开始萌生。 一次飞行,具有天地伟力、空间法则、时间法则三方面的收获,燕阳很是满意,小嘴一直张着,面带微笑。 在下方飞行的桑无相屡屡尝试着升至燕阳的高度,可是每次尝试都让他失望,刚刚看到燕阳那模糊的笑脸,便因为承受不了那凛冽的罡风,不得不折返。 根据乾坤图记载,甸边域最高的山峰是四弩峰,乃四弩山主峰。查探了一下四弩峰的方位,燕阳稍稍调整飞行方向,直奔目标而去。 一路敛息而行,数日之后抵达四弩山。 这四弩山绵延起伏,横亘数百里,其中狼虫虎豹甚众,人烟稀少。燕阳好不容易在一个僻静处寻得一家客店,打算在此歇脚打尖。 来到近处,却发现那店家乃是魔族。 开店的是一对父女,一个是四五十岁的壮硕大汉,一个是二十岁左右的美貌女子。 那大汉端坐在门外的凳子上,女子则站在旁边不远处,见燕阳一行人到来,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们。 “这里能歇脚打尖吧?”桑无相走在前面,开口问道。 那女子答非所问:“这里是魔族的地盘,你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燕阳抢在前头,说道:“魔族的地盘又怎样,谁还不是魔族了!” 说话之间,弄点手段鼓捣出些魔气,用事实说话。 父女二人见状,方才收起板着的脸。 女子笑容微露,洁白的牙齿闪着亮光,翕动樱唇说道:“客官休怪妾身唐突,不辨明身份,小店着实不敢接待。” “理解理解!”燕阳笑道,“像你这等美貌女子,可不能让那道族人占了便宜!” 这话调戏意味浓厚,燕阳也不怕女子生气。 孰料那女子竟像个老作家,不但没生气,反倒咯咯笑起来:“客官说话恁般有趣,怕是惹动不少女人痴缠!” 这女子,说话这么没廉耻,并且还是当着自己父亲的面,就不怕父亲恼怒? 燕阳偷瞄那壮硕大汉一眼,却发现他表情无甚异常,起身拍打几下衣服,转身进了屋。 桑无相说道:“我等赶路辛苦,有甚热汤水先上些,不拘好赖。” 女子适才目不转睛地盯着燕阳,似乎要把他看到心里去,听得桑无相言语,瞟他一眼,不悦道:“客官恁般心急!远来是客,妾身店堂虽小,岂能马虎招待,自是好汤好水供应。”接着又把目光转向燕阳,说道:“小哥想吃什么尽管说,妾身保管遂了你的意!” 作为成年男子,燕阳焉能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心想,这魔族果然古怪,于男女之防毫不在意,怪不得魔族人口鼎盛呢! 若在平时,遇到这样毫无廉耻的女子,燕阳保准训斥她一通,可是现在情况特殊,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虚与委蛇。 “嗯,你这个妹子晓得我的心思,善解人意得很。”燕阳点头说道,“有上等的酒菜,不妨多上一些,让我等吃个肚儿溜圆!” “好的,就依小哥吩咐!”女子爽利答应着,又使劲看他几眼,方才扭动着细软的腰肢离开。 进食之际,那女子借故出来问东问西,显然是想跟燕阳亲近。 燕阳说道:“妹子长得这么漂亮,敢在这路边店如此招摇,不怕让人拐了去么?” 女子撒娇撒痴地:“拐了去才好呢,只怕没人拐呢,小哥莫不是起了拐人的心思?” 燕阳笑道:“只怕是坏人拐走了你呢,届时你怎生逃脱?” 女子笑道:“那得看他有没有那个胆量了。这四弩山上住着伟大的托钵使,庇护着四周的魔族百姓,哪个坏人敢起那样的歹心思?” 什么,四弩山上住着一个托钵使?不用说,那应该是真正的托钵使了。 看来,自己这个假冒托钵使需要会他一会了。 真假托钵使之间的一番争斗,注定免不了啦。 燕阳一边进食,一边思谋接下来的行动。 第三百九十九章 井中恶战 魔族百姓若能安分守己,一般情况下倒也没有杀身之祸,但是如果暴露出吃人的獠牙,则必定会被打掉。面对这样一群张牙舞爪的魔人,桑无相等人自然不会客气,把他们统统杀了也不算不仁慈。 面对这场实力悬殊的对战,燕阳虽然静静观看着,却并不怎么关注。他所关注的,是乾坤井之中的战斗。 照理说,一众伏魔使对付那个与二级魔主具有同等修为的托钵使应该不在话下,可是考虑到乾坤井那特殊的环境,燕阳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其中魔气充盈,并且与魔族总坛之间有力量通道相连,那托钵使若是从中借力,便可发挥出远超二级魔主的水平。一众伏魔使尽管都具有一级尊者的修为,可那毕竟都是幻影,实力在一定程度上打了折扣,如果那托钵使能够从乾坤柱中借力,胜负之数就很难说了。 不但燕阳这么想,那托钵使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托钵使本名肇嚟,师从魔族大能鬼谷佬,心性聪慧,得了鬼谷佬不少真传,自诩托钵使中修为第一。那鬼谷佬虽则自称魔族隐士,清心寡欲,不预外事,实际上却跟魔族高层过从甚密,能从魔族高层那里获得一些机密情报。近来玄冥域、大荒域两个乾坤柱接连被毁,魔族高层甚为头疼,一时之间却又无可奈何。鬼谷佬得知此讯,不忧反喜,认为自己建功的机会到了。他自矜身份,不欲亲自出面,便命自己的得意弟子分赴各个乾坤柱所在之处加以守护,一旦擒获破坏者,便可向魔族高层邀功请赏。这肇嚟乃是鬼谷佬最得意的高足,鬼谷佬于是派他前来跟大荒域临近的甸边域,指望他早日建功。盖因鬼谷佬料定,那破坏者在次第损毁了玄冥域和大荒域的乾坤柱之后,最有可能再来甸边域捣乱。 肇嚟遵从师命,怡然来到甸边域,驻守在乾坤柱旁,闲来无事,便放出风声,称要宣扬魔法。附近的魔人闻讯,争先恐后前来,许多人盘桓多日尚自不肯离去。肇嚟看那挤挤挨挨的人群太过庞大,于是定下规矩,每日只允许一两百人上山,并且每人只能在山上停留一日。 魔人们唯托钵使之命是从,一体凛遵,这四弩山上方才清净下来。 肇嚟一边弘扬魔法,一边耐心等待着那随时可能出现的破坏者,功夫不负有心人,两旬过后终于如愿等到了。 作为鬼谷佬最得意的弟子,肇嚟自然不是莽撞之徒。在此之前,他早已作过周到的盘算。据他判断,道族一级尊者以上的高端战力都被魔族牵制着,并无破坏乾坤柱的余裕,前来搞破坏的只可能是二级尊者以下的武者。而一般的二级尊者,在像他这样具有二级魔主巅峰修为的武者面前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根据鬼谷佬的教导,他深谙从乾坤柱中借力打力的诀窍,即便在乾坤井外不能取胜,他还可以在乾坤井中跟对手拼杀一番,最终将其擒获。 有了乾坤柱这一强大的倚仗,肇嚟信心十足,因此看到燕阳等人出现的时候不但毫不慌乱,而且内心窃喜。只是由于对方人数太多,他不愿意冒险在乾坤井外拼杀,于是当燕阳御空而来的时候,他当机立断,瞬间遁入乾坤井内,单等燕阳入彀。至于外头那些魔人的死活,他并不关心。 若是一般的魔主,进入乾坤井之后肯定不能长时间深潜,因为那浓郁的魔气带着一定的毒性,越往下毒性越大,时间长了便会中毒而死。可是鬼谷佬作为魔族大能,具有破解魔毒的手段,并且传授给了肇嚟等人,肇嚟因此不惧魔毒侵蚀,在乾坤井中可以长时间驻留,哪怕是在最深处。 为了引诱对手,进入乾坤井后,肇嚟并未深潜,而是停留在入口处,静待对手进入。 孰料,他等来的并非那个气势汹汹朝他扑过来的家伙,也不是他所看到的那个家伙的同伴,而是一众新鲜面孔。这七八个从未谋面的家伙,挤挤挨挨地闯进来之后,稍稍愣怔片刻,便前后排开,次第向他冲杀过来。领头的是一个身形壮硕的红脸大汉,舞动着一对狼牙短棰,咬牙切齿地怒骂着。 肇嚟见状,认定这帮家伙不那么好惹,于是一边还骂,一边往乾坤井深处退缩。在他看来,这些家伙现在虽然骂得凶,可是只要被他激怒、跟随他深潜下去,便会深中魔毒,届时恐怕连嘴都张不开了。 见红脸大汉等人果然跟着他潜下来,肇嚟内心暗自得意。 他装模作样地随便跟红脸大汉打上几招,随后继续下潜。 红脸大汉似乎不知道自己入了圈套,一路紧随。 肇嚟越发得意,不但口中越骂越难听,而且招式之中带着些侮辱之意。
一众对手怒气勃发,愈加紧追不舍。 肇嚟得意之中蓦然发现对手们改变了策略,其中一两个打算冲到他身后把他包围起来。这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一旦被对手前后包围住,那么他就会腹背受敌,最关键的是不能再往下潜了,借助乾坤柱的力量来击败对手的最终手段也就不能利用了。 识破了对手的意图,肇嚟将心一横,索性一下子潜到了井底。如此一来,对手包围他的打算便彻底落空了。 但是由此产生的一个问题是,对手很可能下潜不了这么深,那样的话,他借力消灭对手的打算也会落空。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些凶恶的大汉竟然不惧魔毒的侵蚀,一个个随着他深潜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在暗骂这些对手鲁莽的同时,他也由不得暗赞他们的实力。他自然知道,乾坤井中浓郁的魔气之中蕴含着强烈的毒性,若非有甚化解的手段,便是像他这样的人都会承受不了,而对手居然能够承受这么长时间,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身处井底,退无可退,接下来便只好硬碰硬了。 得鬼谷佬悉心教导,肇嚟颇有些厉害的杀招,当此之时只好全盘祭出。他所想的是,在魔毒的侵蚀下,这些对手恐怕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自己使出那些杀招固然耗费很大的精力,但是只要勉力拖得几时,对手们即使不被击杀也会自动告退,自己不存在后继乏力的问题。而如果自己在此期间不使出那些杀招从而被对手击杀,那就太不划算了。 他所庆幸的是,对手尽管那么多,可是从头至尾都没有对他发起神魂攻击,不然的话他很可能抵抗得甚为狼狈。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对手都是幻影而不是实体,基本上不具备自主进行神魂攻击的能力。而幻影的主人燕阳由于身居井外,看不清里头的状况,无法操纵他们发动有针对性的神魂攻击。 这无形之中当然让肇嚟得了很大的便宜。 燕阳通过神念与自己所放出的伏魔使沟通,探知他们差不多都抵达了井底,哪还不清楚那托钵使身在何处?于是纵身跳入井中,开始从上往下一层层吸收魔气。 这件事情他已经做过两次,不说驾轻就熟,也算轻车熟路,知道完成这件事情需要花费好几天时间,所以并不着急,一边优哉游哉地吸收着,一边不时探查井底处的动静。 这魔气昭昭的乾坤井中,力量波动不容易传递,饶是如此,他仍然感受到了其中轻微的力量波动。他判断,伏魔使们跟那个托钵使应该都使出了硬招。 事实确实如此。肇嚟退无可退之际,不得不施展压箱底的功夫跟步步紧逼的伏魔使硬刚。几招过后,他原拟看到对手骨断筋折至少是血流满面的场面,怎奈他所期盼的场面并未如期出现,那一个个凶悍至极的对手似乎很是抗打,无论中了多么霸道的杀招,眉头几乎都不皱一下,更甭说什么痛苦呻吟了。 十数招过后,肇嚟急速判断一下形势,认为自己先前太过低估了对手。从实际情况看,眼前的每个对手修为都不在他以下,那原本可以压制他们的魔气似乎对他们没有形成任何压制,盖因他们的进退开阖十分从容,没有任何变形走样。 莫非这些对手都是一级尊者不成? 肇嚟一边嘀咕,一边琢磨更好的应对之策。 仅仅十数招之间,他身上已然挨了不知道多少次击打,身体的一些部位疼痛难忍,如果不改变策略,他已经很难支撑下去了。虽然借助魔气的加持,他所攻出的每一招都比平时厉害一两倍,但是对手完全没有被击垮的迹象,再这么打下去,垮下去的肯定不是对手而是自己。 迄今为止,他还有一张最大的保命的底牌没有使用,那就是钻入乾坤柱跟魔族总坛之间的能量输送通道,借助乾坤球和总坛传递过来的双重能量与对手抗衡,实在抗衡不过还可以逃走。 现在,他准备动用那张底牌了。 在不明底细的人看来,乾坤球是一个封闭的球体,没有任何可以钻入的缝隙,但是魔族高层都知道,那乾坤球是可以随便出入的,关键是掌握出入的法诀。掌握了法诀,魔族高层不但自己可以出入,必要时还可以放其他人进出。 鬼谷佬让弟子们守护乾坤柱,自然料到了他们或许会失败,也自然会赋予他们一旦失败之后的保命手段。发掘、培养一个合格的弟子不容易,鬼谷佬当然不希望他们有任何不虞。 而这一手段,便是肇嚟最后的倚仗。 第四百章 再闻龙吟 心思转动,肇嚟祭起法诀,开启乾坤球缺口。 一众伏魔使见状,各自晃动身形,想把他包围起来,怎奈迟了一步。 肇嚟玩味地一笑,一纵身钻入乾坤球之中。 伏魔使们稍作犹豫,当即接踵而入。 燕阳的神识时刻关注着下边的动态,当发现跟伏魔使之间的神魂联系变得模糊的时候,他立时感觉到了不妙。 施展幻影术放出伏魔使,放出的固然是幻影,可是他跟那些幻影之间的神魂联系依然是清晰可辨的,不然的话他就无法随心所欲地驱使那些幻影。而今,这种联系骤然变得模糊,自然是出现了意想不到的问题,或者是幻影们跑得太远,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或者是那些幻影受到了伤害,无法再如常保持联系。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他来说都是问题,如果是前者,情况还不算多么糟糕,而如果是后者,那就有点可怕了。须知一众伏魔使并非实体,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受伤的,一旦受伤,便说明遭遇了实力非同一般的强敌,而那个托钵使表面上看起来实力并没有那么强。 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极其诡异了。 顾不了太多,来不及多想,他不再顺次吸收魔气,而是径自深潜下去,来到乾坤井底。 一路下来毫无阻挡,他既没看到托钵使的踪影,也没发现伏魔使的行踪。 纳罕之中,启动透视眼四处查探,赫然发现那原本紧实封闭的乾坤球上居然开了一个小口! 那小口不是很大,看上去堪堪容得一人之身,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浓郁的魔气形成一个旋涡,沸水般翻卷着,似乎要吞噬世间万物。 呀,这乾坤球原来还可以打开! 仔细琢磨一番,他方才明白这其实不足为奇。 乾坤井中的魔气都是乾坤球释放出来的,乾坤球自然有向外释放能量的窗口,只是这一窗口极其隐秘、不容易被人发现而已。先前他收取两个乾坤球,若是乾坤球的能量没有内外连通的通道,他便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未必能办到。 而要打开乾坤球,应该需要什么密钥。托钵使作为魔法的弘扬者,应该是有密钥的。 如此看来,一众伏魔使应该是被那该死的托钵使带进了乾坤球之中。 认真感知一番,他发现自己跟伏魔使之间的神魂联系基本上恢复了。 他考虑自己要不要钻进乾坤球,以便更好地掌控局面,但是一时之间踌躇不定。 肇嚟把伏魔使们引进乾坤球,自身却并未停留,而是继续前行,溜进乾坤球与总坛之间的能量传输通道,而后悄悄观望起伏魔使们的动静。令他惊异的是,那些原本杀气腾腾的对手,进入乾坤球之后居然变得神情木讷、动作呆滞,活像等着人操纵的提线木偶。 见此一幕,肇嚟杀伐之心蠢蠢欲动,但警惕之心又强行阻住了他趁机灭杀对手的欲望。在他看来,那些先前张牙舞爪的对手一进入乾坤球便成为这副模样,显然是遭受了某种莫名的禁制,这应该是击杀他们的绝佳机会。可是转念一想,那些人都具有非凡的实力,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被禁制住的,他们现在这个样子,也有可能是装出来的,是故意设下一个陷阱让他往里跳。 思忖再三,肇嚟没敢轻易行动。 几十息过后,见那些对手仍自呆傻如初,肇嚟又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方才最终判定那些家伙的确是被禁制住了,于是果断转回来,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嘴张开了合不拢,待得来到领头的伏魔使对面方才停下脚步,伸出右手扳过他的头,戏谑地说道:“该死的糙家伙,你先前的威势哪里去了?拿出来让老子看看呀!现在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固然有些可爱,只是老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决意要杀了你,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嗯?” 一边说,一边用左手拍拍伏魔使的脸颊,好像在逗弄一个孩童。 那伏魔使被肇嚟恁般侮辱,不由怒气勃发,却又无可奈何。他带头追击肇嚟,没想到进入乾坤球之后,宛如踏进了一个封闭的世界,跟外界的联系基本上被切断了,连身影都变得有些发虚,遑论自如地行动。这僵尸一般的状态,除了任人宰割,又能奈他人何?眼看肇嚟在通道里头偷眼观瞧着自己,内心想要过去拼杀,无奈手脚完全动弹不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肇嚟贼眉鼠目地往这边打量,后来又看到肇嚟皱眉思索,接下来看到肇嚟得意地朝他走来,靠近之后又像戏弄玩偶般戏耍,心中的恼怒着实难以遏制。
正自百般无计,蓦然感到自己跟外界恢复了联系,手脚能够灵活活动了。 这自然令他喜出望外。 下意识地,胸中憋了许久的闷气,随着一个暴雷般的响巴掌发泄出去。 肇嚟饶有兴趣地把玩着伏魔使的头颅,言语越来越放肆,冷嘲热讽个不了,瘾头一发而不可收。孰料便在转瞬之间,那僵尸般的伏魔使似乎诈尸一般复活了,他于猝不及防之际挨了一个劲道十足的巴掌,一侧面颊顷刻间肿胀起来。 惊异之中,肇嚟拔腿急退,跳出两丈开外。 那伏魔使先前被肇嚟羞辱得血脉贲张,岂能让他轻易逃脱,于是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其他伏魔使也满面怒恨,穷追不舍。 肇嚟对这突然发生的变故甚为不解,再三琢磨之后,最终确定这就是对手们给他设置的圈套,故作遭受禁制,引诱他上当。接下来,他又开始嘲笑对手们智商不够——对手们若是再隐忍片刻,待他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再动手,那他恐怕就插翅难逃了。甘愿受辱而设下这样的圈套,却因智商不够而功亏一篑,这简直是一帮猪对手! 肇嚟在智商上藐视对手,可是在战力上却不敢对对手有丝毫轻视。在乾坤井底的短暂交锋中,对手的狠辣他是切切实实地领教过的,那强大的攻击力绝对具有一级强者的水平。面对七八个一级强者,尽管是他想当然地以为智商不够的一级强者,他哪怕有任何轻微的疏忽,都可能为对方所乘。 为此,他一边思谋着对策,一边用神识跟魔族总坛沟通,请求总坛那边传递过来更大的能量,用以对付那七八个强劲的对手。 自从玄冥域、大荒域乾坤柱接连被毁,魔族总坛便加强了戒备,并且改变了值守方式,在先前一个一级魔主分守数个大域的乾坤柱的分守体制的基础上,增加了一级魔主之间的协作机制,只要发现哪个乾坤柱有甚异动,所有值守的一级魔主就都要联合行动,以强大的合力击退破坏者。 此刻,魔族总坛收到肇嚟的求助信息,正在值守的四个一级魔主自是不敢怠慢,纷纷聚集到甸边域乾坤柱能量输送通道旁,一番揎拳掳袖,准备大干一场。 负责监管甸边域乾坤柱运行的一级魔主卡拉一把拽开坐在能量输送通道前的二级魔主,先行落座之后,示意其他三个一级魔主分坐左右,待他们坐定,口中呼喝一声作为发力讯号。 其他三个魔主齐齐呼喝回应,而后各自施展神通,向通道内注入能量。 燕阳感应着乾坤球里头发生的事情,能够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对其详情却不甚了然,因此不敢贸然闯入,只好加强跟伏魔使之间的联系,以便相机抉择。 神识之中的条龙霸天似乎感受到了燕阳的焦灼,发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燕阳将一应事体简单地讲述一遍。 霸天听罢,沉吟片刻,说道:“看来本龙又要吼叫一声了!” 燕阳不解地盯着霸天,心道,你这个家伙还是不要添乱了吧!眼下正是伏魔使们跟托钵使性命相搏的时候,休说你是一条受了伤的龙,便是没受伤也帮不上什么忙。一条蜷缩在老子神识之中的伤龙,吼叫一声又有什么用,吓人一跳罢了,哼! 思忖之际,燕阳仔细观瞧,发现霸天近段时间又有些变化,身体已经基本上化为实质,紫红色的鳞片闪着不太明亮的光,精神也不似先前那么萎靡,那硕大的头颅还能左摇右晃,头顶的云角上,袖珍玻特孩童般爬上爬下,嬉戏玩耍。 从最初那气息奄奄的丧气模样,变成今天这副颇具生机的样子,霸天恢复的速度可算不慢,这应该多亏了再生树和五叶莲的无尽滋养。照此下去,过不了多长时间,霸天或许就具有一定的战力了,届时如果把它放出去,恐怕一级魔主都难以抵挡。 想象着那美好的前景,燕阳不由有些心花怒放,但是对霸天那不合时宜的吼叫提议,燕阳多少还是有些不满。 刚想出言让霸天消停,不料霸天却毫无预兆地吼叫起来,吼叫之时连头都没怎么抬。 这声龙吟,不但出乎燕阳的意料,而且把在云角上肆意玩耍的玻特吓了一跳。 第四百零一章 艺多不压身 能量输送通道内的拼斗甚是激烈。 肇嚟向总坛请求借力,却没想到竟能借来这么大的力量,那滚滚而来的魔力不像是一个魔族强者发出的,更像是集合了好几个魔族强者的力量,让他这个终端承载者几乎难以驾驭,无奈之中只好祭出深井炎魔的塑像来分担。 魔族的托钵使,神识之中都藏有深井炎魔的塑像,面对魔人时可以祭出,以供膜拜。不仅如此,这些深井炎魔的塑像必要时还能够分担托钵使的负载,就像托钵使的分身,一方面减轻托钵使的压力,另一方面为托钵使提供助力。盖因深井炎魔这一图腾偶像表面上是死物,实际上却被赋予了一定的智能、灌输了一定的战斗技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为托钵使提供保护。 燕阳也曾意外地获得了深井炎魔的塑像,但是由于身非魔族,不太知晓深井炎魔的神通,因此只是把它作为一种伪装身份的手段使用。加之后来给深井炎魔输入丹气、加以丹化,那深井炎魔的神通便一并被格式化了。 在能量承载方面,深井炎魔跟托钵使差不多具有相同的体量。四个一级魔主传输过来的能量经深井炎魔分润一半之后,肇嚟方才感到压力骤减,于是重新凝神聚力跟伏魔使们拼杀。 一众伏魔使遭受过肇嚟的羞辱,都憋着一肚子火,自然不会客气,在肇嚟身边形成一个半包围圈,肆意发泄着各自的怒气。 他们想当然地认为,肇嚟不过是个小小的二级魔主,在他们这些一级尊者的联手攻击面前撑不了多长时间,充其量能支撑半个时辰,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被击溃。 实际情况却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那托钵使竟然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扛住了他们的攻击,不但招架起来颇有章法,而且进攻起来也异常凶悍,所暴露出的实力比他们这些一级尊者一点都不弱,一些时候甚至弄得他们招架起来都极其费劲。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个家伙一直在扮猪吃虎、故意隐瞒自己的真实修为?亦或是他的背后有什么强大的助力? 想到这一层,原本躁怒的伏魔使们愈发不淡定了。 他们所想到的这两种情况,只要有一种是真实的,事情就变得不那么简单了。故意隐瞒真实修为或者隐藏强大助力,引诱他们进来厮杀,那托钵使摆明了是胸有成竹,设下圈套,准备等他们入彀以后一网打尽。果真如此的话,那么他们便会因为轻敌而上一个大当,最终的结果恐怕就不怎么乐观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托钵使竟是越战越勇,丝毫没有疲惫之态。不特如此,那悬停在空中、魔气缠绕的雕像,也逐渐变得灵动起来,不时发起凶悍的攻击,攻击力量居然丝毫不输托钵使。 伏魔使们一边战斗,一边相互示意,只好分兵应付,以三人对付肇嚟、三人对付深井炎魔,另外两人机动游走、寻机偷袭。 饶是如此,肇嚟仍自打得颇为从容,源源不断的力量喷薄而出,在一对多的拼杀中丝毫不落下风。时间越往后推进,肇嚟越赞佩自己的明智——若非把对手引到能量传输通道这一特殊的环境里,自己恐怕早就支撑不住了。而今,从总坛传送过来的力量持续不断,他自己不但没有任何能量消耗,身体之中所积聚的能量反而越来越大,时间越长,对手的消耗越大,两相对比,总是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如此消耗下去,对手即便不被击溃,也会被拖垮。 肇嚟因此越打越有信心,越打越得意。 情况通常是这样,当一个人信心爆棚、得意至极的时候,他的实力往往能够超常发挥、能量能够超常爆发,以前办不到的事情现在能做到,以往解决不了的问题现在能解决。 肇嚟刻下就处于这种超水平状态,发挥出了超常的实力,是以在一对三的情况下仍然打得游刃有余。 面对此情此景,一众伏魔使很是苦恼,可又无何奈何。 幸好他们只是幻影,能够源源不断地获得燕阳的神魂支撑,动力不竭。如果是实体,那么单单是体力消耗他们就支撑不起。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肇嚟不见衰败迹象,伏魔使们仍自咬牙苦撑。 魔族总坛,卡拉及其同僚一边源源不断地向能量通道传输能量,一边得意地交谈着。他们判断,那破坏乾坤柱的家伙顶多是个一级尊者,先前接连破坏了两个乾坤柱都侥幸逃脱,算是他有造化,而今他造化尽了,倒霉至极地遭遇了四个一级魔主的联手攻击,想逃脱那是万难,想保住性命也不容易,不死也得受到重创。有了这一沉痛的教训,他即便能侥幸保住性命,今后恐怕也不敢轻易再动捣毁乾坤柱的邪恶念头了。
如果一举把他击杀,毕其功于一役,那是最好的结果。 这样的结果摆在面前,卡拉等人自然很是得意。 其中最高兴的是卡拉。两个乾坤柱被毁,卡拉遭受了大魔主纯正白鸟的严厉训斥,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如果第三个乾坤柱被毁,卡拉极有可能会被禁闭起来,过那常年不见天日的凄惨生活。而一旦这个乾坤柱保住了,并且那个该死的捣乱者被击杀,卡拉便能立个大功,不但能够将功补过,而且可能获得丰厚的奖赏。 所以,卡拉比他的同伴更加卖力地向传输通道输送出能量。 不过,他最担心一件事,那就是龙吟。 在大荒域乾坤柱被破坏的时候,总坛向乾坤球输入加持的能量,结果被一声莫名其妙的龙吟打断了。事后回想,卡拉猜测那可能是被压制在乾坤柱中的条龙所发出的声音。他不清楚那条龙最后是不是复活了,但是从龙吟所产生的效果上看,他认定那龙吟对魔族施展神通具有天然的压制作用。 作为魔族高层,卡拉当然知晓在那个更高的界面,貔龟一族跟龙族正在作殊死较量。他自己所处的这个下位界面,本来是没有龙族的,而当上位界面的龙族被貔龟打伤、不能维持自己修为和境界的时候,便有可能跌落到尘埃,也就是下位界面里来。被镇压在大荒域乾坤柱之中的那条龙,便是由此而来的,若非有人破坏了乾坤柱,那条龙将会永远被镇压在那里。 而今,那条龙摆脱了镇压,至今生死不明、去向不定,说不定还会在哪个要命的关头再吼叫上一声,譬如现在,要是这件事情果然发生了,那是极其可怕的。 内心惴惴的拉卡,一边全力向通道输送着能量,一边暗暗祈祷那件事情千万不要再次发生。 怎奈世间的许多事情常常与人们的意愿背道而驰,因此才有怕什么来什么那样的俗语。卡拉刚刚想到龙吟的事情,偏偏那龙吟之声不早不晚地又传了进来! 这声龙吟,比先前那一声更为高亢嘹亮,震撼力更强,包括卡拉在内的四个一级魔主,神魂瞬间剧烈摇荡。为了维持神魂安宁,四人被迫暂时中断了能量传输,将全部精力用于对抗那突如其来的神魂冲击。 对于焦躁无着的伏魔使来说,这可能是转瞬即逝的机会,抓住了便能建功,抓不住便只能越发焦躁。 焦躁归焦躁,可是伏魔使们毕竟都是修为超强的一级尊者,嗅觉极其敏锐,在感受到肇嚟能量骤减的一刹那,当即全力施为,齐齐合身扑上,把肇嚟死死挤压在中间,而后纵身跳出乾坤球。 当总坛输送过来的力量被那龙吟声打断的时候,肇嚟先是一惊,继而下意识地要顺着传输通道向总坛方向遁逃,无奈终是反应迟了一步,被伏魔使挤压住之后完全挣挫不得,连那深井炎魔塑像都被挤压得嘎嘣嘎嘣响,隐隐有碎裂的迹象。 直到此时,肇嚟方才真正感觉到了不妙。 尚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倏然感到自己的脖颈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扣住,自己的神魂继而不由自主地离开身体,流进另外一个人的神识。 他隐约猜到,自己的神魂已经被人收取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收取他神魂的人正是燕阳。 燕阳在乾坤球外苦苦守候半个多时辰,内心自然也有些焦躁。按理说,自己放出去的那些伏魔使都是一级强者,对付区区一个托钵使那是绰绰有余,而今却是半个时辰不见胜负,其中究竟有何诡异之处?思来想去,只能断定那乾坤球中另有乾坤,至于那乾坤到底是什么,也只能等待时机捉住那该死的托钵使问问清楚。反正自己已然收了那么多魔族强者,再收一个也不算太多。关键的是,这个家伙可能具有先前那些人所没有的神通,把他收取过来说不定能掌握更多的技艺。 艺多不压身,谁还会嫌自己掌握的技艺太多呢? 因此,待得龙吟声起、伏魔使裹挟着肇嚟从乾坤球中滚出,燕阳毫不怠慢,一把薅住肇嚟的脖颈,当即收取了他的神魂。 这兔起鹘落的一招,肇嚟不是不想防,而是猝不及防,或者说想防都防不了。 第四百零二章 异样的收获 收取了肇嚟的神魂,燕阳又迅即把一干伏魔使收回来,打算下一步收取乾坤球。 往神识之中瞥一眼,却是大吃一惊:但见霸天晃动着巨大的龙头,张开大嘴,猛然向肇嚟的神魂罩下! 这段时间,为了尽快恢复神魂和肉身之力,霸天让燕阳提供魔族武者的神魂供它吞食,尝到了不少甜头。通过再生树、五叶莲、魔族武者神魂的滋养,它的神魂伤势恢复得很快,肉身重塑也大体成型。其中,重塑肉身殊为不易,若非燕阳神识之中储备了大量由魔气转化成的丹气,霸天想重塑肉身几乎不可能。照此发展下去,不久的将来,霸天必定会完全重塑出自己的肉身。当肉身力量和神魂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便可出手战斗了,届时恐怕任何一个一级魔主都不是它的对手。 习惯成自然,当燕阳把肇嚟收进来的时候,霸天以为又一顿美食大餐到了,因而不假思索地拉开架势,要把肇嚟一口吞下去。 燕阳收取肇嚟,乃是要从他身上搜取打开乾坤球的诀法,以及他身为托钵使所掌握的其他技能,岂能让霸天一口把他吞了?见霸天张牙舞爪、一副迫不及待地要享用送上门的大餐的样子,燕阳急忙扳住它的云角,喝道:“呔,这个家伙我留着有用,你且退下!” 霸天张开的大嘴合不拢,瞥了战战兢兢的肇嚟一眼,不甘心地退下,将硕大的身躯盘绕在再生树上,直愣愣地盯着肇嚟,伸出鲜红的舌头舔着嘴唇。 肇嚟猝然之间被燕阳收取了神魂,内心原本悲愤至极,孰料接下来又有一张比血盆还大的龙口等着要吃他,那悲愤的情绪瞬间被莫大的恐惧所取代,一时之间身体如筛糠般抖动不已。 他岂会不明白,被人收取了神魂固然悲催,但是总比连神魂都被灭了要强。悲催地活着,无论如何都比悲催地死去好一些。 好在那条大龙并没有真的吃了他,在主人的呵斥下退到了不远处的大树上。 仓皇之中偷眼看到自己身周除了那条仍自把他当作美食盯着的大龙,还有几个好像是魔族强者的存在,以及一两个身体透明的怪物,肇嚟不由暗自心惊:这个收取了自己的人,究竟具有怎样逆天的机缘,才能收取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活物?尤其令人费解的是,他居然连那世间少见的龙族都收了进来!还有,那棵闪烁着耀眼光芒的大树,那朵生机盎然的莲花,那片非同寻常的竹子,那棵青翠葱茏的小草,看起来都不是一般物事,应该是天地至宝,却统统被这个家伙收入囊中,那么他究竟具有怎样的造化? 在面对巨大的龙口、失张失智的一刹那,肇嚟还曾瞥见那先前跟他拼杀的武者纷纷从他身边走过,满面不屑地瞪他一眼,而后鱼贯进入某个隐秘的角落。他这才明白,原来那些武者不过是从这里释放出去的幻影,而这幻影术是魔族的专有秘术,可而今却被收取他的这个家伙掌握了。 原来这个家伙道魔通吃,能耐非同凡响呀! 想到这些,肇嚟不由叹息连连,那不甘之心顷刻瓦解。既然比自己更高端的存在都被人家收取了,自己这个区区托钵使又算什么! 怀着诸种复杂的情绪,肇嚟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 却听燕阳说道:“你不必紧张,那条大龙很听话,不会再吃你了。你既然来了,那就安心待在这里,把一切非分之想都打消了吧!” 肇嚟寻思片刻,只好作出顺从的姿态:“肇嚟愿听主人驱使!” “嗯,这就对了!”燕阳颔首点赞,“我之所以把你收进来而不是杀了你,是因为看出你有些特别的本事,多少有点用处。只要听话,我就不会亏待你。相信你也看到了,你所处的这个小环境相当不错,具有莫大的滋养,别人想进还进不来呢。” 这倒是实话。放松心情以后,肇嚟认真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发现这里灵气异常浓郁,令人身心畅快,确非外界所能比拟。 “未审主人要奴才如何做?”肇嚟问道。 燕阳说道:“你先把自己的来历分说清楚,然后告诉我那乾坤球的开启之法。如有其他技能,也可一并道来。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个学习型人才,喜欢吸收别人的长处,嗯!” 听到这话,肇嚟当即腹诽起来。对,你的确喜欢吸收别人的长处,可是通过吸收人家的神魂来学习人家的技能,总归不是光明磊落的行为,而你却偏偏说得恁般冠冕堂皇,好像这一切都理所当然,你到底羞不羞呀!
腹诽归腹诽,该说的还是得说。接下来,肇嚟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如何师从鬼谷佬,从鬼谷佬那里学得了哪些技能,向燕阳一一道来。 燕阳认真听着,其间不时插话提问,肇嚟则有问必答。 待得肇嚟讲述完毕,燕阳暗道这个家伙所学的东西还真不少,除了会开启乾坤球,还能驾驭深井炎魔的塑像作战,看来那个鬼谷佬是个有真本事的老家伙,有必要会他一会,若是能够把他收进来,自己的技艺注定还能精进。 又跟肇嚟攀谈一阵,燕阳让他下去休息,自己则原地静思,参悟刚刚学来的一些秘术。 在此期间,肇嚟点头哈腰地来到其他人面前,跟他们套着近乎。作为新来的人,他害怕这里的老人们欺生,因此态度很是谦卑恭谨。好在莫胜、鬼庅等原本都是魔主,对肇嚟这个原本的托钵使并不排斥,言谈之间颇为亲热,肇嚟方才放下心来。 他唯一忌惮的是那条大龙,于是一再向霸天示以微笑。霸天虽然不怎么理他,可是也不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了。 辛辛苦苦地摆脱了盘中餐的身份,肇嚟彻底安下心来,跟大家有说有笑地和平共处。 燕阳参悟罢新学的秘术,感到自己又有了一些特别的收获。作为一个魔族之外的人,机缘辐辏之中习得了这么多魔族秘术,总归有点异样的感觉。然而修武之道宽阔无垠,其中包罗万象,只要操作得当,任何招式都可以拿来为我所用,只有兼收并蓄方能实现大成,固执一端终究没有太大出息,是以燕阳对这些异族技艺并不排斥。 最近一段时间,他还从霸天那里学得了一些龙族秘术,尽管那些秘术需要强大的肉身和神识支撑,绝大多数目前还派不上用场,但是将来总会用得着。如果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并且条件允许,他不介意跟另一个界面的貔龟们过过招。 这些都是后话,眼下急需要做的是破坏了甸边域这个乾坤柱,继续削弱魔族的根基。 从神识之中回到现实,燕阳看到那乾坤球的开口处依然向外冒着滚滚的魔气。根据肇嚟先前的叙述,他知道这些魔气除了乾坤球本身原有的之外,还有魔族总坛源源不断地补充过来的所谓能量。 既然魔族高层不吝惜这些能量,那他也就没必要客气,悉数吸收掉便是。要吸收这等体量的魔气,其他人办不到,他则是多多益善,神识中饥渴难耐的霸天正等着用这些魔气滋养呢。 先前由于肇嚟捣乱,燕阳并未吸净乾坤井中的魔气,那些残留的魔气跟乾坤球释放出来的魔气混杂在一起,变得异常浓郁粘稠,吸收起来不太顺畅,有一种窒息感。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燕阳按照肇嚟传授的法诀先关闭了乾坤球上的缺口,接着吸收乾坤井中的那些魔气。 饶是如此,这些魔气吸收起来仍然不像前两个乾坤井那么顺畅,速度很是缓慢。 不过,霸天对这种高粘稠、高浓度的魔气非常喜欢,因为对它来说这种魔气更富营养。龙族们一向颇有教养,吃东西的时候从来不怎么吧嗒嘴,可是这一回霸天却把一张大嘴吧嗒得如同山响,弄得原本在它的云角上玩耍的玻特避之唯恐不及。 霸天对此毫不在意,反而乐滋滋地说道:“嗯,美味,美味!诸位要不要吃一些?放心,本龙不介意你们来争食!” 见无人回应,霸天扭头四顾,发现所有人都已躲得无影无踪,顿时觉得有些扫兴,说道:“哼,本龙不过贪吃了些而已,你们这些家伙用不着这么羡慕嫉妒恨吧!” 五日之后,燕阳吸收完乾坤井中的魔气,按照法诀打开乾坤球,开始吸收球中的魔气。 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个省力的办法。前两个乾坤球,燕阳都是整体收取的,当时费了好大的劲,甚至差点连小命都搭进去。这一回不同了,打开乾坤球,便可以有节奏地、一点一点地吸取其中的能量,直至收完为止,其间用的是柔劲而不是蛮力,较之先前轻松了许多。 身处魔族总坛的卡拉等一级魔主,持续向乾坤球输入一段时间的能量之后,感觉其中的能量已经很是充盈,并且能量末端再无任何请求或回应,便停止了能量输送,只是静候接下来的动静。盖因早前末端的支援请求和那声龙吟来得太过蹊跷,他们着实不敢掉以轻心。 第四百零三章 连锁反应 倘若卡拉等人继续向乾坤球灌注能量,燕阳收取它或许困难得多,他们既然停止了能量输送,燕阳自是当仁不让,若干时辰过后,顺利收取了第三个乾坤球。 魔族的第三根乾坤柱又被成功摧毁。 这一刹那,燕阳神识之中蓦然有一种空灵至极的感觉。 出道以来,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一时之间甚为诧异,因为这种感觉极其新鲜,就像污浊的空气骤然变得清新澄澈,其间去除了任何尘埃颗粒,不包含任何杂质,纯粹是肉眼无法窥视而又似乎处处清晰可见的空气微粒。 这种感觉带给他的并非舒爽,而是空洞无垠。 他感到,自己仿佛落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廓大空间,身体在其间不由自主地随意漂流,找不到任何落脚之处,并且永远漂流不到尽头。 在这澄澈清新的空间里,他自己反倒变成了一粒需要净化的尘埃。 “霸天,这是怎么回事?”迷茫之中,他不得不求助那条大龙。 霸天来自一个更高的界面,见识广阔,说不定能够给他一些指点。 听罢燕阳对当前状态的描述,霸天略微沉吟,说道:“依本龙所见,你这是开始升华了!” “升华?升华什么?”燕阳仍自懵懂。 霸天晃动龙头,云角起伏,说道:“自然是升华境界。你先前遭逢了诸多逆天的机缘,获得了这么多天材地宝,造化着实深厚。这些年来,得益于这些天材地宝的滋养,你无论是神识还是肉身都比同阶武者强悍得多,换句话说,是同阶无敌。但从本质上说,你仍然没有实现根本的突破,肉身和神识还停留在世俗的水平上,或者说,境界仍跟同阶武者相同。” 啊,原来武道之途还有境界一说,燕阳顿感新奇。他先前所想的只是修为、功力、功法、秘术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实用性的,对有些虚幻的所谓境界则基本上没有涉及,而今听霸天这么一说,他开始意识到跟霸天相比,自己的格局太小了,从更为宏观的角度考虑问题不够,缺乏大局观。 但听霸天继续说道:“境界是一种格局,也是一种桎梏,盖因任何一种境界都有其局限,如果境界固化,那么当修为达到这一境界所能容纳的极限的时候,便会遇到难以突破的瓶颈,只有当境界进一步提升的时候,这一瓶颈才会消失。” 燕阳听得颔首连连。身为武者,他非常清楚霸天所说都是实情。譬如,混沌界的武者,巅峰修为是皇极九层境,不存在更高的层级,究其原因,便是视野上存在局限,境界上存在束缚。 “俗话说不破不立,先破后立,”霸天继续说道,“要达到一个新境界,必须破除一个旧境界,在这境界轮替之际,必定会出现一个短暂的空窗,你现在就处于这个空窗期之中。境界越高,空窗的感觉越明显,境界低微者甚至基本上感觉不到空窗期的存在。” 听罢霸天的讲述,燕阳方才明白自己当下的处境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确,他此前也曾有一两次这样的感觉,但是由于当时境界不高,所以那种感觉只是一闪而逝,不像现在这样明显。 若非咨询霸天,他还以为自己在收取乾坤球的时候出现了问题呢,现在不但彻底放了心,而且颇为沾沾自喜。他不知道自己的境界究竟能够提升多少,但能够确定的是,届时自己的神魂和肉身力量必定会有新的突破。 霸天所传授给他的那些龙族秘术,由于肉身和神魂力量不是足够强大,他现在尚不能施展,而当境界提升以后或许就能施展了。想到那些秘术施展出来之后的威力,燕阳焉能不喜! 并且,霸天还曾透露,燕阳因为神识之中隐藏着一条大龙,当修为提升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还可以通过修习化龙秘术实现人龙合一,以霸天和他的肉身、神魂为载体,与魔族大能拼杀。届时,他们所发挥出来的威能,是一人一龙的综合威能,比一条单纯的大龙的威能还要强大。这个消息的诱惑力太强,以致燕阳迫不及待地要提升自己的修为,而今自己在大境界上实现了升华,他的喜悦之情自然非同寻常。 桑无相等人看到燕阳笑得合不拢嘴,不以为他轻浮,都发自内心地分享他的喜悦。摧毁了魔族的第三个乾坤柱,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然而世间之事从来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燕阳这边满心喜悦,而卡拉那边却坎上了一顶愁帽子。 接连三个乾坤柱被毁,对魔族来说这也是天大的事。最可怕的不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是今后还会发生的事情。照此发展下去,魔族所设置的一百零八个乾坤柱迟早会被摧毁殆尽,这绝对是魔族所不能容忍的。
乾坤柱全部被毁,那是将来的事。眼前的事情是,三个乾坤柱被毁,与这三个乾坤柱处于同一个设置中的另外三个乾坤柱也会次第崩坍、自毁,盖因那乾坤柱每六个连为一体,当其中的一半被摧毁之后,另外一半不但会自动停止运转,而且接下来会自动崩塌。 之所以让一个一级魔主执掌六个乾坤柱,便是出于六柱连体的考虑。 卡拉所执掌的,正是这六个乾坤柱。 当第一个乾坤柱被毁的时候,卡拉便暗叹自己倒霉,把燕阳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心想:你个促狭小子,破坏哪个乾坤柱不好,却偏偏来跟老子作对,害得老子整天提心吊胆不说,还被纯正白鸟那不留情面的家伙骂了个狗血喷头,脸面都快丢光了! 第二个乾坤柱被毁的时候,卡拉焦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骂已经找不着合适的词了,盖因他所能想到的词,都被纯正白鸟骂他的时候使用过了。他战战兢兢地被召唤到大魔主纯正白鸟面前的时候,由于惧怕,差点尿了裤子,不知道纯正白鸟对他如何处分,好在纯正白鸟只是亲娘祖奶奶地骂了他一通,并没有把他囚禁起来,更没有杀他的头。 只是,这等轻描淡写的处理,反而让他更加担心。作为在高层圈子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一级魔主,他岂能不明白,这种不罚之罚,给人的压力其实更大,更让人心里不踏实。犯了错而不罚,显然是让他戴罪立功,让他以感恩之心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而如果再犯,那就新账老账一起算,从重处罚。 纯正白鸟送给他的这个情,他肯定要领,不领也得领。可是令他难办的是,身处总坛之中,他根本没有能力阻止下一个乾坤柱遭受破坏,便是不眠不休也做不到。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个破坏者网开一面,不再破坏他所执掌的乾坤柱,转而破坏其他一级魔主执掌的区域。 当然,他也知道,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事情的发展不可能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要命的是,这一次的后果比前两次都大得多,因为第三个乾坤柱被摧毁以后会产生连锁反应,导致同源的另外三个乾坤柱自动崩盘。这样的结果,必定会引起大魔主纯正白鸟的震怒,他先前侥幸逃过的惩罚将会一起加诸其身。 最轻的惩罚,便是大魔主赐他一死,但是死前要接受各种羞辱和折磨。 与其这样,还不如选择自杀。 而如果自杀,那就是自绝于魔族,其家人、亲属便会遭殃。 愁苦无地,卡拉只好将满腔怨恨洒向那个从未谋面的仇人燕阳,借用纯正白鸟骂他的语言对燕阳百般咒骂。 咒骂过后,他又想起一咒十年旺的俗语,不得不闭嘴。 纯正白鸟得悉这一消息,恼怒之情难以抑制,大发雷霆之后,根本不愿意跟卡拉见面,喝令执法司将他处死。执法司主事不敢违拗,只好先把卡拉囚禁起来,希望待大魔主稍稍息怒之后从容分说,留下卡拉一条狗命。眼下魔道双方激烈交锋,正是用人之际,杀一个一级魔主便少一分高端战力,对魔族来说也是损失。 冷静下来之后,纯正白鸟终究听从了执法司主事的建议,将卡拉长期囚禁,权且饶他不死。但是乾坤柱接连被毁,这件事总要设法解决,不然的话魔族的根基就彻底不保了。 跟幕僚商议再三,却未能想出适当的办法。 分派一级魔主实地守护乾坤柱,按理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也曾有人提出这样的建议,但是实行起来谈何容易!魔道两族争持多年,胜负之数便取决于高端战力的多寡,近些年魔族大举推进,依靠的便是高端战力上的优势,而一旦分派高端战力守护乾坤柱,那么投入对峙、作战的高端战力便会大幅减少,这不免给道族提供了翻身的机会,战局可能瞬间反转,这是无论如何不能令人接受的。 而如果不派人分守,那现存的乾坤柱还会继续被破坏,如果再有同出一源的六个乾坤柱崩坏,那么除了实际的损失之外,恐怕还会搞得人心惶惶,军心很可能大面积动摇,这样的后果是极其可怕的。 第四百零四章 鬼谷佬出山 思来想去,纯正白鸟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邀请各地隐居的大能出山。 许多年来,魔族与道族除了战场上的拼争,还有私底下人才培养方面的较量,谁能尽快培养更多人才尤其是能够抵御对手的高端战力,谁就可以占据先机。魔族近年来之所以后来居上,就是因为在人才培养方面比道族更得力。 而站在人才培养金字塔尖的,便是双方那自矜身份、可以隐居的隐士,他们自身不食人间烟火,却是高端战力的主要培育者。 当然,人才成长之路并非仅限于一途,但是通过隐士的培育促进天赋异禀的人才尽快成长,乃是一条快速建功的捷径,道魔两族都非常重视。 与道族方面一样,魔族方面的隐居大能,有些是彻底隐身,从来不跟官方打交道,有些则是名隐实显,活跃的身影是处可见,跟官方往来频密。 在纯正白鸟的印象中,鬼谷佬应该是跟官方联系最为密切的一个名义上的隐居者。此人不喜寂寞,专爱浮华,在名利场上占有一席之地,许多行为时常引人非议。纯正白鸟跟鬼谷佬有过多次会面,认为他虽然喜欢攀附,但绝非平庸之辈,身上确实有点真本事。正因如此,纯正白鸟对鬼谷佬颇多嘉许,对他的索求也基本上有求必应——像这样具有非凡本事的大能,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够用得上,耗费点公帑算得了什么!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当前这个乾坤柱守护告急的紧要关头,纯正白鸟认为有必要调动像鬼谷佬这样的大能出马了。 得到大魔主传讯,一众大能不得不闻风而动,其中有像鬼谷佬那般踊跃参加者,也有迫于钦命勉强参加者。盖因一些大能性喜寂寞,不愿处身一线跟道族搏杀,只愿隐藏在幕后教导弟子、培育可造之材。 鬼谷佬在大魔主传令之前,便已派遣自己的得意弟子开展乾坤柱守护行动,此际得了钦命,自是要把姿态做得更足,于是亲自来到魔族总坛,请求觐见大魔主。 此时正当用人之际,纯正白鸟自然不好回绝鬼谷佬的觐见请求,只得降尊纡贵,将鬼谷佬请进魔宫,设酒款待,并以好言抚慰一番。 鬼谷佬此番求见大魔主,一则是要表表忠心,从纯正白鸟这里讨一些好处,二则是探听一下纯正白鸟的口风,看看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印象。 其所以如此,是因为自从甸边域以及其他三个大域的乾坤柱或是被毁或是崩塌之后,鬼谷佬听到一些传言,说是他派出那么多弟子都没能守护住那几个乾坤柱,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目的并非守护乾坤柱,而是假作守护乾坤柱的姿态,讨大魔主欢心,从而谋取更多的利益。 不用费脑子琢磨,鬼谷佬也知道这些传言都是其他隐居大能传扬出来的。大能们之间平日看似井水不犯河水、一派和平相处的景象,实则存在着一定的竞争关系,鬼谷佬行事那么张扬,自然会引得其他大能嫉恨,他们当然会寻机对鬼谷佬进行打压,此番乾坤柱失守正是一个很好的打压机会。 听到这些传言,鬼谷佬颇为恼怒。旁人说他惺惺作态,恰好戳中了他的心病,就像捕蛇者打蛇的时候正好打中了蛇的七寸,他即便有些涵养,也不能不怒气勃发、暴跳如雷。再者,他最得意的弟子肇嚟,受命前去守护甸边域那根乾坤柱,而今那乾坤柱被毁,肇嚟音讯全无,他猜测很有可能被破坏乾坤柱的那个捣蛋鬼击杀了。辛辛苦苦培养了多年的弟子,一朝被人击杀,他岂止是扼腕叹息,简直是痛心之至! 痛失得意弟子,反而被人这般编排,鬼谷佬赔了夫人又折兵,恨不得把那些造作出这些流言的家伙揪出来一口吞掉,但是在这等虚无缥缈的战场上,他又去哪里寻找那切实的对手?便是找到了,痛快打一架,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可能让这传言顷刻间沸扬起来,弄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届时他便是有一百张嘴都很难说清楚。 他最担心的,是这些传言传到了大魔主的耳朵里,并且大魔主信以为真。果真如此,那么大魔主即便不作出进一步的猜测,他今后也休想在大魔主那里讨取任何好处。倘若大魔主作出进一步猜测,认为他派弟子分守乾坤柱确是别有用心,名义上是守护乾坤柱,实际上可能是帮着别人破坏乾坤柱,那么事情就变得异常糟糕了。到时候甭说讨取好处,连在伏魔界立足都难。 因此,借着大魔主号令隐居大能出山的机会,鬼谷佬执意求见,若是发现大魔主言谈话语之中流露出怀疑自己的蛛丝马迹,便可动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尽力洗白。
见面之后,鬼谷佬发现纯正白鸟一如既往地亲切和蔼、并未流露出任何不满的意思,那惴惴之心方才满满消散。 酒酣耳热之际,鬼谷佬趁机进言道:“大魔主,属下奉命出征,分守各个乾坤柱,其间或有不慎,出现些小差池,生恐有心怀叵测之徒造言生事、无端诽谤,届时属下可就百口莫辩了!” 纯正白鸟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笑道:“鬼谷先生但请放心,只要你等赤胆忠心,把那乾坤柱守住,便是大功一件,届时本主必有重赏。你等但凡忠心耿耿,本主又岂会被那无端造作的流言所迷惑?鬼谷先生不必多虑,本主自有区处!”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但在鬼谷佬听来,说了其实等于没说——如何判断忠心耿耿,都是出自大魔主本心,其间未必不会被各种舆论所左右,若是流言猖獗,那判断标准必定会受影响,不由人不多虑。 面对大魔主这无懈可击、模棱两可的话语,鬼谷佬虽则听出了其中的破绽,却又无法辩驳。他哪会不清楚,大魔主驭人之术之中,占很大分量的便是这等虽然破绽百出但又令人无法辩驳的话术。既然大魔主把话说成这样,那么让他重新表述就完全不可能了。 暗叹一声,鬼谷佬只好颔首表示赞同,酒罢唯唯而退。 回到隐居之所,鬼谷佬唉声叹气一番,又枯对孤灯独酌一阵,一边饮酒一边想道:此番出山,固然是自己出风头的机会,可是前路吉凶难料,那破坏乾坤柱的人神出鬼没,至今没人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便是自己出马也未必能够有什么作为。单论修为,自己是远超一级魔主的存在,对付一级尊者以下的对手应该毫无问题,可是那个捣蛋鬼既然有连续破坏乾坤柱的手段,必定也非凡庸之辈,或者修为高迈,或者具有非同寻常的手段,应该是个异常棘手的对手。 在此之前,自己已经低估了对手的能耐,认为派弟子守护乾坤柱当无任何问题,怎奈纵使肇嚟死死守在乾坤柱旁,那乾坤柱还是被人摧毁了,肇嚟至今生死不明。那肇嚟虽然只有二级魔主的修为,但是借助乾坤柱的力量,可以达到一级魔主的水平,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抵挡住那个捣蛋鬼,说明那捣蛋鬼的修为非常了得。 自己苦心钻研多年,在武功一途上颇有些独出心裁的创意,真实修为远非寻常一级魔主可比,是以对付那个捣蛋鬼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倘若道族方面的隐居大能出动,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自己的如意算盘便很难打得响。 多年以来,道魔双方已然形成默契,即除了明面上的战力以外,隐居的大能都不出山。至于大能们究竟能够培养出多少弟子、弟子们是否参战,则不在其列。而今魔族一方率先打破了这一默契,道族一方自然也不会继续遵守,很可能也会号令隐居大能出动。一旦付诸实施,将会形成乱战的局面,谁能占多大便宜还真不好说。 如果道族方面反应迅速,届时自己很可能会跟道族大能遭遇,自己这一方难保必胜,那样的局面绝对是鬼谷佬不愿意看到的。 反复思忖之后,鬼谷佬决定先下手为强,迅即出山,占据先机。 于是,他把全部弟子召到自己身边,传达大魔主的指示,命他们跟随自己前往黼黻域,守护那里的乾坤柱。黼黻域是紧邻乾坤柱自行崩塌的几个大域的大域,鬼谷佬料定那捣蛋鬼下一个破坏目标便是黼黻域的乾坤柱。既然奉命守护乾坤柱,他不介意打个头阵、立个头功,倘能在那里解决了该死的捣蛋鬼,那就不单单是立头功的问题了,而是一举轰动伏魔界的问题。到时候不但一众魔族强者会对他刮目相看,便是大魔主也会对他青眼有加。 这样的前景,想想就让人激动不已。 弟子们寻常见师尊东奔西跑,都知道他是为利禄忙活,早已见怪不怪,此刻听闻师尊要亲自带队出征、跟道族面对面抗衡,却是心生诧异,纷纷窃窃私语,各自猜测背后的名堂。 鬼谷佬发现了弟子们的异常反应,却故意装作浑然不知,老神在在地品茶饮酒,内心骂道: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背后竟敢对老子这般不尊,把老子描述得这么不堪,着实可恶,哼!此刻乃是用人之际,老子先不跟你们计较,待得老子立下不世之功,看你们又到底是什么嘴脸! 第四百零五章 弯月清音 魔族这边的大动作,道族方面尚自一无所知,身处乾坤井中的燕阳自然更是无从知晓。 自从收取魔族第三个乾坤柱,燕阳的神识一直处于空明状态,或者说,他一直处于境界提升之中,身体仍然处于乾坤井底部,并未像前两次那样升井跟桑无相等人会合。反倒是桑无相等人以为他出现了什么状况,急匆匆地来到井底,查看他的状态。 打眼望去,赫然发现燕阳刻下似乎有些不妙,身体一动不动地僵立在当地,两只眼睛神采全无,眼珠一动不动,呆呆地盯着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并无稀奇物事,不过是寻常的石头井壁。 见此一幕,众人哪还不明白燕阳果然出了状况! 不过,作为资深武者,他们都十分清楚,这一状况或许是暂时的,不能施以任何干扰,一旦冒冒失失地干扰,说不定就会害了燕阳。 百般无计之中,众人只好静静地护持在燕阳身边,等待他自行从这一状态中脱离出来。 燕阳外表呆傻,实际上心思很是活跃,跟霸天不停交流着。其间,他感到神识之中不时涌现出法则的力量,这种力量跟此前在高空中飞翔所吸收的法则之力极其相似。他确信,这就是他以前吸收的那些天地法则,只是由于境界不到,他先前对天地法则的感知不像现在这么通透,随着境界的提升,他对天地法则的体悟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霸天告诉他,境界的提升不仅是修为的提升,而且是身心的蜕变,成功提升之后,他的身心跟以前相比会有很大的不同。真切地体悟法则之力,不过是身心蜕变的前奏,一旦蜕变完成,他便可以借助法则之力进一步提升和完善武功修为,在原有的基础上朝前迈一大步。 对武者来说,这不是脱胎换骨,但是跟脱胎换骨也差不多。 境界提升之前,他已经是一级尊者了,境界提升以后,他的实力要比一级尊者更强,一举一动都带着强大的气场,想隐秘行动就很困难了。霸天作为老江湖,对此心知肚明,因此询问燕阳需不需要修习敛息术,以便掩饰自己的行藏。 燕阳自信满满地说道:“你放心,我曾经修习魔族的敛息术,敛息效果很好,不需要再重复修习这方面的术法了!” 霸天白他一眼,把龙头摇出一片片虚影,鄙夷道:“那魔族的敛息术,不过是小儿科的低级把戏,你以前不是足够强大,用那些玩意勉强能够掩饰自己的行藏。境界提升以后,你的气场比以前强大得多,那魔族的敛息术已经不够用了呀,我的小颟顸!” 燕阳闻言沉吟,认为霸天说得有些道理。修为越强、实力越高,所需要的敛息术等级越高,那三级、二级魔主所使用的敛息术或许真的不够用了。可是,自己能够修习敛息术,乃是由于收取了魔主,机缘辐辏从人家那里学来的,现在便是想修习更强大的敛息术,又向何处寻觅? “嗯,你说的或许有道理!”燕阳坦诚说道,“只是那敛息术基本上都是不传之秘,不是想学就有的,还是以后再说吧。” 霸天听他这么说,当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云角乱颤,差点把在上头玩耍的玻特甩下来:“哎呀,说你颟顸,你果然颟顸,一点机灵劲都没有,如何做得强者!本龙向日纵横天地之间,镇日神出鬼没,出则铺天盖地、山河动摇,入则销声匿迹、踪影全无,你猜那都是如何做到的?” 敛息术! 霸天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燕阳顿时明白过来。 那龙族呼风唤雨、行踪飘忽,若非敛息前行,每到一处定会闹出天大的动静,引得神鬼不安、世人骚动。可是多少年来,世人口中关于龙族的传闻甚多,却很少有人真真切切地看到过龙族的身影,这便说明龙族的敛息本领异常高强,为了不骚扰凡人往往潜踪而行,是以才不为人察觉。 “拐那么大个弯干什么?”燕阳略显不悦,“我现在是你的主人,有什么想法你就不能痛快说出来,非要我劳神费力地猜来猜去?你那敛息术固然强大,可要不是遇到了我,你想教都找不到人学呢,还故意遮遮掩掩、藏着掖着,有意思么,啊?” 霸天被燕阳抢白一顿,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小子真是个无赖,无理辩三分,说来说去老子反倒理亏了,岂有此理! 虽然不太高兴,但是霸天却不太愿意跟燕阳计较,不知动了一番什么手脚,片刻之后将一道流光打进燕阳脑海之中,说道:“这是我们龙族的敛息术,你且仔细参悟着!以你当下的修为,其他龙族秘术尚无法轻松施展,这敛息术还是能够施展的。”
说罢,摇头晃脑地来到再生树下,盘起身躯休憩。 燕阳则急不可耐地消化霸天传过来的秘术包,三日之后方才参悟完毕。回头跟魔族的敛息术两相对照,发现后者的确是小儿科,跟龙族的秘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心满意足之中,燕阳暗自琢磨:嗯,这条大龙确实是个丰富的保藏,想挖什么就有什么,今后还得持续从它那里挖些东西出来,不然的话就等于白收了它了。 修习完龙族的敛息术,燕阳起了得陇望蜀之心,打算再修习修习其他龙族秘术。据霸天所说,其中最容易修习的是神魂秘术小劈波,燕阳于是尝试着加以修习。几番运行小劈波功法,感到尚无多大问题,只是所发出的威力与想象中差距甚远。失望之中偷瞧霸天,发现那个家伙正不怀好意地冲着他笑,由不得暗道自己的修为还是差了一些,对霸天的讥笑还真的没法计较。 又过了数日,但听脑际发出一阵嗡鸣,嗡鸣过后空明感顿时消失,神识重新变得清晰可辨。四肢百骸之中隐隐有一股强劲的力道流过,每个关节都爆发出比以前更为强大的力量。神识之中的五叶莲生出一朵洁白的莲花,正自含苞怒放,五个嫩绿的叶子的夹缝中又生出了一片生机勃发的小叶,五叶莲赫然变成了六叶莲! 随着自己境界的提升,这沾尘神莲也进化了呀! 燕阳喜不自胜。 沾尘神莲进化以后,滋养功能更强,自己的神识将会进一步扩大,这当然是一件喜事。 仔细感受一番,居然发现自己的神识又扩大了将近一倍。 这样的神魂力量,在同阶武者的神魂较量中应该越发无敌了。 尚未从喜悦之中回过神来,燕阳又听到神识之中发出叮咚的声音。那声音极为清脆,令人神清气爽。转眼之间,燕阳看到神识之中先是呈现出金刚伏魔曲的册页,紧接着那册页渐渐模糊,淡出视线,随即淡入,却是完全变了模样,封面的五个黑体大字变成了四个银色大字——弯月清音。 弯月清音?这是怎么个意思?金刚伏魔曲进化以后,不是应该变为伏魔轻音么? 百思不解之中,燕阳张皇四顾,发现霸天正笑吟吟地瞅着他。 “你瞅啥?”燕阳有些不悦。这个家伙自恃出身高贵,是处冷嘲热讽,燕阳自然不愿意给它好脸色。 “迷惑了吧,小朋友?”霸天笑容不减。 “迷惑什么,我有什么可迷惑的?”燕阳仍自没好气。 “好了好了!”霸天语态温和,似乎在安抚一个孩童,“那弯月清音,本龙都看到了,你可千万别说它不存在。” “存在如何,不存在又如何?”燕阳说道,“听那自负的口气,好像你知道似的!” “我自然知道,”霸天说道,“只怕你还不知道吧?” 燕阳稍作沉吟:“我的确不知道,你要知道的话就快说,别又让人胡乱猜!” 霸天说道:“求人的事,还用这等生硬的语气,唉!还是告诉你吧,省得你着急。这弯月清音,乃是伏魔清音的一种,另一种是满月清音。而今你背负了弯月清音,便是辅助道主了,跟真正的道主只差那么一线。道主所背负的,正是满月清音。” 呀,原来如此!早前只知道有伏魔清音,原来这伏魔清音还分弯月清音和满月清音。桑无相之所以说得那么笼统,可能是因为他位阶太低,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区分。 自己背负了弯月清音,一下子成了辅助道主,这进阶够快的呀!要是那些一级尊者们知道了,肯定羡慕得要死,毕竟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在一级尊者这个台阶上因循了许多年,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够进阶,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进不了阶,对比太明显了啊。 嗯,为了免得他们羡慕嫉妒恨,自己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尽量不要暴露身份,反正自己已经修习了龙族那高深的敛息术,只要辅助道主的气息不外放,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对,就这么做! 打定了主意,燕阳猛然想到自己已经在乾坤井中待了很长时间,桑无相等人或许等得着急了。 第四百零六章 大家庭成员 睁开眼睛,却发现桑无相、雷恶地等人围绕在自己身边,每个人的表情中都透着焦灼。 “怎么回事,你们为何恁般焦躁?”燕阳不明所以,开口问道。 桑无相答道:“燕尊者,你都呆傻了十数日了,属下闹不清发生了什么,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顾自焦灼。” 接下来,炽磐等人七嘴八舌地把燕阳那呆傻的模样描述一通,活活描画出了一个呆鸡的形象。 燕阳听罢,不由暗自发笑,对众人说道:“你们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摧毁了这个乾坤柱之后,偶有不少感悟和心得,闭目沉思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其实是睁着眼的,此刻却对人说是闭目沉思,显然没对上板。好在大家关心的是他的身体状况,只要他没事,其他事大家也没心思计较。 伴随大家迤逦升井,来到地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燕阳感到无比舒爽。而今晋升了辅助道主,境界、修为都有很大的提高,又沐浴着新鲜的空气和阳光,人生快意尽显,那份畅快简直抑制不住。 畅快归畅快,给自己定下的低调做人的风格还是得时刻保持。所以,在升井之前,他便开始运行龙族的敛息术,收敛自己的强者气息。 对于自己晋升辅助道主一事,他甚至不想告诉桑无相等人,因为按照道族的规矩,下属们见到一级尊者都需要跪拜,那么面对辅助道主的时候,礼数肯定更加繁琐,燕阳不愿意他们对自己卑躬屈膝,尤其不愿意桑无相这个长者在他面前卑躬屈膝。 但是,他不说,并不等于谁都不知道。当他晋升一级尊者的时候,其他一级尊者以上的强者瞬间就知道了。而今他晋升了辅助道主,先前在乾坤井中,神识外放不出去,道族强者还捕捉不到他的信息,可是当升井之后,这一信息便无法隐藏了。 首先捕捉到这一信息的自然是道主闲山鹤以及各位辅助道主。放眼伏魔界,道族方面总共只有一个道主和八个辅助道主,并且彼此相互熟稔、知根知底,如今骤然冒出来一个不熟悉的辅助道主,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惊诧而不是欣喜。若是从他们熟悉的一级尊者之中成长出一个辅助道主,他们当然首先是欣喜,这说明族群的高端战力进一步增强了。可是燕阳这个辅助道主的信息显然是他们不怎么熟悉的,这样的人晋升辅助道主固然也是好事,只是这件事显得有些奇葩,就不能不令他们诧异了。 于是,闲山鹤召集各位辅助道主谈论此事,说道:“诸位,我道族方面新近增添了一位辅助道主,你等想必已然知晓。对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 辅助道主山羊在同僚中资历最深,率先答道:“我等均已捕获这一信息,认为可喜可贺。自古以来,由于天地瓶的限制,我道族通常最多只能同时存在八个辅助道主,而今竟然多出一位,这说明天地瓶开始向道族倾斜。” 辅助道主攀山兔接话道:“山羊兄所言不差。道魔两族争持多年,近年来魔族势力甚嚣尘上,把我道族压得喘不过气来,这岂是上天之意?我从来都以为天道昭彰,不会容忍邪魔肆虐,即便容忍得一时,也不会容忍得一世。而今辉煌天道闪烁光芒,开始展现抑魔扬道的煌煌威严,此乃我族之大幸!” 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纷纷为道族荣兴唱赞歌。 闲山鹤不动声色地听着众人的发言,而后把目光看向辅助道主草色青。 草色青明白闲山鹤的心思,说道:“各位同仁适才所言,大体不差。我道族忍辱负重多年,为的就是复兴繁荣昌盛之道,而要实现这一目标,就需要培育更多的人才,使之加速成长,成为与魔族抗衡的栋梁。我一向负责大荒域方向的战事,虽然不能说对那里的人才了如指掌,却也大致能够基本上熟悉。这新晋辅助道主,我对他的信息多少有些熟悉,据我判断,当是那个搅局者燕阳。” 闲山鹤微微颔首:“嗯,本主也隐约猜出是他。此人作为搅局者计划的成果,从混沌界来到伏魔界,协助我道族除魔,成绩昭彰。先前还只是三级尊者的时候,他便作出了令人瞠目的成绩,伴随着实力的提升,所取得的成就越来越令人刮目相看,先后破坏了好几个魔族的乾坤柱,并且扭转了几个大域的战局,作为道族的最高统治者,本主对他不但十分肯定,而且充满嘉许。” 山羊说道:“道主所言极是,这充分表明道主深谋远虑、高瞻远瞩,早早地布局了搅局者计划,收到了出人意料的成效。”
攀山兔亦道:“是极是极,道主文韬武略高人一筹,我等望尘莫及!只是我有一事不明,那搅局者燕阳何以成长得如此迅速,莫非吃了什么提升境界的灵药不成?” 草色青笑道:“兔兄玩笑了!什么提升境界的灵药,那都是江湖术士的把戏,完全当不得真。据我判断,那燕阳之所以快速晋升,是因为他先后摧毁了三个乾坤柱,并且导致另外三个乾坤柱崩塌。如此一来,魔族的根基大大削弱,道魔双方的实力对比明显改变,天地瓶由此产生倾斜。作为导致天地瓶倾斜的始作俑者,他当然是最大的受益者,具有恁般逆天的晋升速度也就不足为奇了。” 闲山鹤闻听此言,沉吟片刻,说道:“青兄所言或许是实情。那燕阳并非生长于我伏魔界,先天根基不足,若非遭逢了这些机缘,注定不会有这么大的进阶。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经历了千百年的苦修方才修成正果,而那燕阳不数年时间就能与我等比肩而立,绝非上天眷顾四个字所能了得,跟他的所作所为关系甚大。若是因他一人之所为而导致天地瓶向我方倾斜,那么他就是道族最大的功臣,怎么评价都不为过。” 草色青颔首称赞:“道主英明,我等佩服之至!据我所知,燕阳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魔族的异动。密报显示,纯正白鸟正在调动魔族的隐居大能分赴各个大域,守护尚未被毁坏的乾坤柱,以免更多的乾坤柱遭到摧毁。以一人之力而牵动魔族的全局部署,燕阳的能耐着实了得。” 闲山鹤思忖一会儿,正色说道:“既然魔族打破了默契,我道族也不能墨守成规。兔兄向日负责联络隐居大能,接下来可向他们发出指令,号召他们出山,紧盯魔族隐士,务必阻止他们祸乱道族的举动。” 草色青说道:“道主,那新晋辅助道主燕阳——” 闲山鹤摆摆手:“过后我亲自跟他联系,欢迎我们道主大家庭的新成员!” 道主们开会商讨事情的时候,燕阳正自躺在四弩山的斜坡上休憩。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令人很是惬意。这样的感觉,不由让他回忆起小时候在云霄宗的山坡上晒太阳睡觉的情形。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孩童,晒着太阳的时候,心中充满的是对未来美好光景的憧憬。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年,内心的期盼并不高,只是希望有一个温暖的家,有那么几个疼爱自己的家人,有一个能够舒服地栖身的小屋和热炕,有一小片可供耕种的良田。现在,这些想法不但都实现了,而且都被远远超越了,但是越是超越,他感到自己身上的负担越是沉重,越想有更大的超越。 他由此深切地感到,身份和地位越高,想法越复杂,行动上也越是身不由己。 他也因此更加怀恋自己那儿时的梦想,幻想着有朝一日解甲归田,去过那无忧无虑的单纯的日子。 不过现在,他注定不能无忧无虑,注定不能单纯。 自我陶醉没多长时间,他的神识之中便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你好,燕道主,我是闲山鹤!” 闲山鹤?那不就是道主大人么?这个名字在伏魔界无人不知,便是魔族一方也人人知晓,燕阳自然不会不知道。 心思急转,燕阳意识到闲山鹤之所以知道自己晋升了辅助道主,乃是神念相通的结果。看来自己在其他人面前可以低调,但是在一众最高端强者面前是无论如何都低调不了的。 “你好道主,燕阳这厢施礼了!”闲山鹤主动问候,燕阳也只好作出谦卑之态。 “燕道主不必客气,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道主大家庭的成员了!”闲山鹤说道,“你为道族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代表道族上下表示诚挚的感谢!我现在急切地想见到你呢。” “我也想尽快觐见道主。”燕阳说道,“只是现在冗务缠身,尚须应付一二,不得从容。我来自异界,诸事懵懂,如有机会见面,我会当面向道主请教。” 闲山鹤笑道:“燕道主过谦了!本主生长在伏魔界,但是对付魔族的手段比燕道主尚有些差距,惭愧得很。如有机会,我倒是想多向燕道主请教呢,哈哈!” 闲山鹤跟辅助道主都是以兄弟相称,但是对燕阳却保留着几分客气,称他为燕道主。 寒暄一阵,闲山鹤问起燕阳下一步的打算。 第四百零七章 奔赴黼黻域 闲山鹤的意思,是要劝燕阳坐镇道族总坛,不要再在外头漂泊。辅助道主也是道主,乃是道族的最高端战力,一共才有九个人,一旦有甚不虞,便是巨大的损失。 其实,道主们坐镇总坛,并非无所事事,而是时刻要跟魔族的最高端战力隔空交锋,相互探查对方的动向,可以说是一个紧盯着一个,昼夜不能放松。一旦察觉自己所盯的对象有甚异动,必须立马采取应对之策,不然的话便可能捅出大娄子。正是为了方便应对,道族总坛和魔族总坛之间的距离才不会太远,只相隔两千里左右。如果相隔万里,那么一旦其中一方出现异动,另外一方便没法及时采取行动,只能徒叹奈何。 所以,坐镇总坛的道主们其实并不轻松。 虽则如此,在总坛里坐着,终归是避免了更为凶险的肉身搏杀,比跟魔族野战还是安全了许多。 拐弯抹角地表达完自己的意思,闲山鹤静待燕阳表态。 燕阳自然清楚闲山鹤对他的保护之意,但是他另有考虑。进入伏魔界以来,镇日四处搏杀,每消灭一个魔人他就多一分欣喜,他从中感觉到了快乐,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如果让他换一种打法,他认为自己不见得能够适应,同时也缺少了手刃魔人的快感。 因此,他婉转地谢绝了闲山鹤的好意, “道主,野战正是我的用武之地,留在这里应该更能发挥我的作用。”燕阳坦然说道。 闲山鹤早已料到燕阳可能会作这样的选择,不过亲耳听到燕阳这么说,还是沉默了片刻,而后说道:“那好吧,希望你再立新功。你现在身份变了,还是要多保重,若非迫不得已,尽量不要赴蹈险地。” “多谢道主关怀!”燕阳诚恳道谢,“下一步,道主认为我应该向哪个方向突击?” 闲山鹤先叹口长气,继而说道:“这普天之下,到处都是魔族的肆虐场,从哪里突破都是突破,便是本主也拎不清哪里重要哪里不重要,还是你自己选择吧。无论你怎么选,本主都倾力支持!” 燕阳当然明白闲山鹤说的是实情。那漫山遍野的魔族到处逞凶残,便是神仙来了,也难辨南北东西,何况凡人呢?既然管不了那么多,那就随便选择一个方向、一种方式,尽管杀就是了。 兴许是道主们传讯给了鲁拙,鲁拙不大一会儿便通过神念发来问询,施以下属之礼,并打探燕阳接下来的安排。 燕阳略加思忖,说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吧,我先帮你扫荡扫荡你所主持的几个战区的魔族,为你奠定胜利之基,而后奔赴黼黻域,帮助另外那个一级尊者主持的六个战区,你看如何?” 鲁拙不敢有甚异议,当即连连赞许,表态配合。 辅助道主出手,自然具有摧枯拉朽之效。鲁拙所负责的六个大域之中,玄冥域、大荒域的战事已经以全胜告终,剩下的包括甸边域在内的四个大域,由于乾坤柱或是被摧毁或是自行崩塌,魔族的根基遭到破坏,道族方面已然渐渐占据优势,而今又有燕阳这个辅助道主出面搅局,魔族被打得溃不成军,彻底溃败不过是迟早之事。 依照燕阳的意思,还要帮着鲁拙把主持这一方战事的一级魔主灭掉,省得到时候鲁拙对付不了,无奈鲁拙再三不同意,燕阳只好作罢。他明白鲁拙的心思,万一他这个辅助道主在跟那个一级魔主的拼杀中有甚不虞,鲁拙说不定得吃不了兜着走,既然鲁拙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那么燕阳也就强求不得了。 高处不胜寒,有时候越是强者越是无奈。倘若他刻下仍是一级尊者,说不定鲁拙会欢欢喜喜地请求他帮忙呢,可是他现在这个身价,人家鲁拙已经用不起了。 虽然年轻,但是经过这些年的历练,燕阳对人情世故已经比较熟稔,知道该进的时候一定要进,该退的时候也一定要退,不然的话就会弄得别人进退两难。 帮着鲁拙奠定了胜基,燕阳便带领桑无相等人直奔黼黻域。 根据道族的战区划片,黼黻域及其他五个大域属于另外一个片区,执掌这个片区的一级尊者叫做衣亢。由于需要敛息,燕阳并未跟衣亢进行神魂联系,只是按照乾坤图的指引,径自奔赴黼黻域最高的山峰五彩峰。 乾坤图记载,那五彩峰之所以叫做五彩峰,乃是由于早年时常有五彩祥鸟出没。那些五彩祥鸟不但身形袅娜、光彩绚烂,而且叫声悠扬、鸣啭清脆,世人为此不远千里万里前来,只为一睹其容颜。而自从魔族盛行,那五彩祥鸟便再也没有出现。
叹惋之中,燕阳缓缓收起乾坤图,继续在高空吸收法则之力。 不特如此,他还把霸天放了出来,让它也吸收些法则的力量。 据霸天所说,龙族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浸润在法则之力当中,时时刻刻壮大着自己。而它们所吸收的法则之力,经过转化,变成具有攻击效能的天地伟力,成为它们的攻击利器。这种世间最为强大的力量,往往令人族可望而不可即。 霸天本是遨游太空的存在,天空才是它真正的家,所以一被放出来便撒起欢来,摇头摆尾地窜上更高的高空,瞬间不见了踪迹。 燕阳通过神念标定着霸天的位置,心想,这个家伙恁般高傲,居然也有得意忘形的时候,此刻居然像野孩子般试图疯狂摆脱大人的羁绊,顾自玩闹撒野!等到挨一顿老拳、受一回惩罚,恐怕它就再也不敢这么放肆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家伙有点可怜——人家本来生活在广阔无垠的天空,可以任意遨游,而今却无奈地被圈养在人族的神识之中,已经足够憋屈了,有机会出来游玩一番,自然要尽兴而归,撒野就撒野吧,捣它一顿老拳可能不太合适。 霸天似乎明白自己此刻的状态,其实并未过分放肆,不但没有释放出明显让人察觉的龙息,也没有发出令人吃惊的龙吟,只是默默地在空中翻腾着,搅得一个个云团散而复聚、聚而复散。 在法则之力的浸润之中,燕阳徜徉在艳阳普照的晴空里,内心很是畅快。 甸边域跟黼黻域不是相邻的大域,飞行距离比之先前远了不少,可是燕阳在长时间的飞行中并不感到寂寞,反而取得了不少的收获。 十数日之后,一行人进入黼黻域。 甫一抵达边界,空气中便冒出污浊的气息。燕阳只得收回霸天,按落云头,降落到地面上,寻个客店打尖休憩。 开客店的依然是一对父女,不过这是真正的魔族。燕阳这一回先发制人,一见面便祭出了深井炎魔的雕像,慌得那对父女急忙整衣跪拜,口中念念有词,歌颂大魔主的功德。 燕阳好整以暇地冷眼瞧着父女俩的膜拜举动,待得他们起身,故作威严地问道:“你等在此开店,可有发现什么闲杂人等从此经过?” 那开店的老者恭谨答道:“回禀尊使,小人这客店一向接待的都是魔族同胞,客人全是本地人,基本上没什么外来客。啊,对了,十日之前,来过一个老者,自称鬼谷佬,说是什么隐士,身边跟着两三个年轻的随从。” “隐士?”燕阳皱眉道,“那隐士不待在他该待的地方,来这里干什么?莫非要行什么歹事?” 老者说道:“尊使所虑甚是,不过小人问过他了,他说要去五彩峰,去守护什么柱子。小人知道,隐士们都神通广大,招惹不得,因此没敢多问。” 燕阳颔首:“嗯,看来他是奉命去守护乾坤柱,不是做什么歹事,那我就放心啦!” “对,是乾坤柱!”那少女接话道,“那个姓鬼谷的老汉说乾坤柱对魔族很重要。” “嗯,很重要不假!”燕阳说道,“不过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不见得守得住。如果守不住,本使便会要他的脑袋,哼!” 那老者说道:“尊使神通自然更加广大,要他的脑袋没问题。不过据小人所知,在咱们这黼黻域,魔族已经大大占据了上风,道族应该没工夫前来捣乱。” 燕阳说道:“那可不见得,有工夫没工夫的,也不是哪个人说了算。” 老者说道:“不是小人冒犯、故意跟尊使拗别着说话,那道族肯定没工夫来捣乱了。乡亲们纷传,道族兵力被我魔族强者祸害得够呛,已经占据劣势。不但如此,他们所需要的驱魔丹也已经告罄,被魔染了也解救不得,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正急得团团转呢。” 说话之间,露出得意而谄媚的笑容。 啊,这是怎么回事,道族为什么落入了这样的境地? 燕阳虽然惊异,可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说道:“嗯,没有驱魔丹,的确令人着急。难道他们就不能炼制么?” 老者接下来一番话,越发让燕阳吃惊了。 第四百零八章 炼制毒丹 但听那老者笑道:“尊使有所不知,黼黻域所有能够炼制驱魔丹的药材都被我魔族采集了来,分别集中存放在不同的地方,道族无米下锅,怎生炼制?” 掩饰住内心的不悦,燕阳说道:“原来如此,看来魔族打算彻底断了道族的后路呀!那些药材都存放在了哪里?若是放错了地方,小心让道族钻了空子。” 老者说道:“回禀尊使,小人居住的这个村子旁边,就有一个很大的地下仓库,这附近采集的药材都堆放在了那里。甭说道族抽不出兵力来寻找,便是找到了这里,也轻易发现不了。” “那好,等用过饭,你带我去那里看看,千万不要有什么漏洞。”燕阳若无其事地说道 老者爽快答应着,又赶紧张罗好酒好菜伺候,其间很是殷勤。那少女有事没事地故意在燕阳身边擦来蹭去,挑逗意味十分明显。燕阳并非第一次遭遇这种事,自然是见怪不怪。 饭后,老者带着燕阳去看了那存放药材的地下仓库,又带着他回到客店,收拾客房安顿众人住下,吩咐女儿好生伺候着,随即不见了踪迹。 天刚擦黑,老者回到客店,身后跟着五六个靓丽的少女。 燕阳从窗棂里看到他,以为他因为忙不过来而临时召来几个服务人员,不料他带着少女们径自来到燕阳门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尊使可安歇了?” 燕阳弄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道:“正待安歇,你有什么事?” 老者领着少女们进来,谄笑道:“尊使鉴谅,小人去村里寻了几个女子前来服侍,未审您意下如何?” 又是这一套,而且很过分! 燕阳由不得皱起了眉头。转念一想,这是魔族风行的做派,还是顺其自然为好,于是淡然说道:“嗯,很好!我这厢有些不方便,先让她们退下吧。” 老者点头哈腰一番,领着人乖乖地退下。既然尊使不方便,那就不能勉强了。 坐在炕头上,燕阳静思药材之事,认为它并不像客店主人说的那么简单。如果真要彻底阻断道族炼制驱魔丹之路,魔族尽可把那些药材悉数烧掉,可是如今却把它集中储存起来,其背后显然藏着阴招——那些被魔染的药材,如果被道族的炼丹师急切中误用,那么就变成了杀人不见血的毒药,魔族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令道族全军覆没。 这样的毒计,着实毒辣。 幸亏自己误打误撞地来了,否则道族随时都可能吃亏上当。 辗转反侧良久,方才安然入睡。 翌晨,燕阳早早起来。一干少女听见动静,急忙进来服侍他洗漱,忙活个不了。 用过早饭,燕阳把桑无相等人召集起来,大声说道:“你等听着,本尊即刻前往药材仓库,花费些时日,把那些药材炼制成毒丹,然后通过奸细分发给道族将士,从而兵不血刃地消灭他们。在我炼丹期间,你们要好好守住门户,莫让任何人靠近。” 他把声音放得这么大,那客店主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自己守在门外等着,吩咐一干女子前去通报村长以及看守仓库的官兵,以便尽早做好准备。 跟桑无相等人假模假式地演完一场戏,燕阳踱步出来,看到店主,故作诧异地说道:“你不去忙自己的生意,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那老者满面堆笑:“小人专等尊使吩咐,未审今日有何安排?” 燕阳瞪他一眼:“本尊要干办大事,岂能都让你知晓?你且照顾自己的生意,我去去就来!” 说罢,大步流星地前行,把点头哈腰的店主甩在身后。 燕阳来到库房,那守库官兵自然不敢阻挡,加之此前已经得到女子们的通报,得悉托钵使干办的是戕害道族的大事,全力配合还来不及呢,所以燕阳极其顺利地进入,大马金刀地架起丹炉,开足马力炼起丹来。 积累了更多的经验以后,燕阳现在用丹火炼丹,已经不用费事净化被魔染的草药了,在炼制过程中那些魔气便会被自动净化。如此一来,炼丹速度自然比先前快了许多。 炼制一上午,感到饿了,燕阳出得仓库,去客店吃午饭,饭后稍稍休憩一阵,接着炼制。
如此三日过后,所炼制的丹药装满了每个人的兜囊,燕阳便带领桑无相等人来到距离最近的战区,先是击杀了一些魔族,而后向道族战士分发丹药。其中一些被魔染的道族战士,由于迷失了本性,向原本的同胞展开疯狂进攻。燕阳无奈之中,只好调动大量丹气驱除他们身上的魔气。 这些被净化的战士先是一愣,接着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对自己先前的行为无比愧疚。 好在这不是他们的错,道族战士并不恼恨他们,而是张开双臂接纳了他们。 跟主持战事的三级尊者交谈过后,燕阳方才了解到这一战场上的颓势都是那个叫做鬼谷佬的魔族大能造成的。那个恶人抵达战场之后,不由分说地一通攻击,导致众多道族战士陨落。幸亏鬼谷佬驻留的时间不长,胡乱施为一番以后便走了,不然的话这里的道族军力恐怕要全军覆没。 也幸亏燕阳及时赶到,否则道族一方还是避免不了全军覆没的命运。 了解到这一情况,燕阳恨不得立马去追寻鬼谷佬,让他血债血偿。但是眼前的局面却让他不能那么做。目前黼黻域战场上道族的困境,一是兵力占据劣势,而是驱魔丹不敷使用,这都是燃眉之急,亟须解决。 因此,燕阳一不做二不休,在战区兵力的配合下,三下五除二全歼了这里的魔人,让他们带着驱魔丹前去支援其他战场,自己则原路返回药材库房,继续炼制驱魔丹。 等到第二个战区的魔族被全歼之后,燕阳等来了一级尊者衣亢的问询。 燕阳不跟衣亢联系,不等于衣亢不知道他的动向。衣亢的直接上司草色青,与燕阳神念相通,燕阳的举动瞒不过草色青的眼睛,当衣亢对战场上骤然出现的助力者莫名所以、向草色青询问的时候,草色青自会告诉他那个助力的尊神究竟是谁。 得悉贵为辅助道主的燕阳来到了自己的地盘,衣亢差点惊掉了下巴——怪不得那个神秘的助力者如秋风扫落叶般干净利索地全歼了两个战区的魔族呢,原来人家竟然是辅助道主! 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而作为下属的自己迄今为止连声问候都没有,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于是,衣亢忙不迭地向燕阳发来问候。 在此之前,衣亢对黼黻域战区的颓势简直是一筹莫展,镇日坐卧不安,百思无计之中,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做好放弃这一大域的准备。燕阳这突然出现的救星,不但解决了他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难题,而且瞬间将颓势化为胜势,黼黻域最终覆亡的将不是道族而是魔族,这等出人意料的转变岂不令人欣喜若狂! 因此,衣亢的问候之中包含着满满的诚意和感激之情。 燕阳却很是淡然,说道:“衣尊者不必客气,这都是分内之事。为了不暴露行踪,我只好敛息行事,所以今后若无意外情况,我一般不会主动跟你联系。我只想问一句,黼黻域的被动局面是如何形成的?” 根据衣亢的讲述,黼黻域战场上道魔两族原本处于均势,前一阵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个叫做鬼谷佬的,一路袭扰,击杀了诸多道族战士,顷刻之间改变了战场上的力量对比。道族方面发现这一情况以后,随即派出了一个叫做白如镜的隐居大能追踪鬼谷佬而去,但是战场上的力量对比已经难以尽快改变了。 又是那个该死的鬼谷佬! 燕阳忆起自己收取了肇嚟之后,隐约听肇嚟提到过他的恩师就是鬼谷佬,那鬼谷佬先前派弟子守护乾坤柱,现在又肆意现身击杀道族战士,这不明摆着要在一线跟道族相抗么?既然如此,那就饶不得他了! 还有那个白如镜追踪鬼谷佬,不知道追到了没有,追到了以后又是什么情况。 这些问题萦绕在燕阳头脑之中,一时挥之不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伴随白如镜去追杀鬼谷佬了。 怎奈眼前的事情还是需要处理好。 于是,他往返奔波于药材库房和各个战区之间,不眠不休地杀敌、炼丹,直到全歼了第四个战区的魔人,方才准备脱身,先去破坏黼黻域的乾坤柱,而后追杀鬼谷佬。 第四百零九章 鬼谷佬的狞笑 动身前往五彩峰之前,燕阳想做一个小小而新鲜的尝试。 这段时间,他利用丹气来净化被魔染的道族战士,救回了不少人,这不由令他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既然自己所释放出的丹气能够净化被魔染的道族战士,那么是不是也能够净化魔族人,使之消除魔性、转化为道族人呢? 这个想法甫一产生,便像猫爪一样在他的心里挠着,试验的冲动一刻都停不下来。 于是,他急切地拿客店父女及其魔族乡亲做起试验。 当燕阳宣布离开、开店的老者召集乡亲们前来送别的时候,燕阳作出训话的架势,自己站在土台子上头,命那些魔族人扎堆站在土台子下头,一边装模作样地训话一边调运体内的丹气,觑准时机将浓郁的丹气释放出来,挥洒向虔诚地听他这个假冒的托钵使训话的村民。 而后,他静立原地,瞪大眼睛查看净化效果。 但见人群头顶上先是冒出一些黑灰色的魔气,而那魔气似乎被丹气所烧灼,发出滋啦啦的响声,随后消失。那些原本面色之中带着些灰气的魔族人,顷刻之间变得面容煞白,没有任何血色,表情看上去很是痛苦,可是又不敢在托钵使面前表现出来,只好强行忍着。 燕阳察觉到了他们的痛苦,认为这应该是净化之初的正常反应。拨乱反正,难免会造成一些痛苦,痛苦过后就会恢复正常、变得更好。由于魔毒作祟,魔族人心性迷失,只要祛除了魔毒,他们的心性就会转变过来,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是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土台下那些被驱除了魔毒的魔人,刚开始的痛苦还能勉强忍受,随着时间的推进,他们的痛苦越来越甚,终于承受不住了。先是那身体比较虚弱的人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接着是成片的魔人倒下,最后是所有魔人都倒在地上,或是捂着肚子,或是抱着脑袋,痛苦地抽搐呻吟。 盏茶工夫过后,那率先倒地者一动不动,连呻吟都发不出来了。燕阳来到他们身边,蹲下身探探他们的鼻息,发现这些人已然死亡。 看来自己改造魔人这美好的愿望落空了呀! 魔性难改,一至于斯! 陆续赶来送别所谓的托钵使的魔人,看到恁多同胞死亡,慑于托钵使那高贵的身份,以及自己对托钵使的虔诚敬仰,没有发出任何质疑,只是眼神之中透着些许疑问。 燕阳岂能不懂他们的心思,正色说道:“这些魔徒为本使所教化,出于虔诚,矢志将全部身心奉献给魔族的煌煌伟业,生而为魔族效力,死而为魔族牺牲的将士提供陪伴和安慰。本使体怜他们的忠心,超度他们去了天堂魔国,好让他们尽忠履责,来世轮回圆满。你等若能虔诚奉魔,来世亦将有圆满的轮回。” 他这些现编的鬼话,在常人听来漏洞百出,可是糊弄现场活着的魔人却极其有效,哪些魔人不但对这些鬼话深信不疑,而且虔诚歌颂他这个假冒托钵使的功德。 这滑稽的一幕,不由令他哑然失笑。 而他之所以编造这些鬼话,乃是不想杀戮更多手无寸铁的百姓。这些魔人其实并非无辜,因为他们为魔族将士提供后勤保障和兵源,但是他们毕竟没有面对面地跟道族将士厮杀,以他那辅助道主的高等武者身份,杀了他们终归是胜之不武。 带着桑无相等人离开,燕阳便直奔五彩峰。 那五彩峰海拔很高,峰顶掩藏在缥缈的云层之中,令人产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感觉。山势陡峻,几无道路可通,若想攀上山顶,只能披荆斩棘,临时开辟出一条通道。 燕阳想好好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蠹虫潜伏着,所以并未像先前那样直飞峰顶,而是从地面上攀爬着上山。尽管行路艰难,但是对像他这样的高端武者来说,那都是小菜一碟,其实没什么难处。 一路行去,不见任何走兽飞鸟,入目所见只有潺潺流水、葱茏草木。他猜测,或许是为了躲避乾坤柱中所释放的魔气的缘故,一应生灵都远离了这里。 约莫花费了小半天时间,一行人抵达离山顶不远处的一个石台,打算稍作休息。刚刚立定,却隐约听到峰顶上传来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一个尖细,一个沙哑,显然是两个人正在对话。 这偏僻的五彩峰上蓦然出现两个人,不由让燕阳等人内心一凛。 这里设置的可是魔族的乾坤柱,寻常人不会费劲巴拉地前来游玩,来到这里的注定不是一般人。
而那两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只能从他们的对话之中探听一二了。 于是,众人屏息凝神,仔细聆听着上面的动静。 山峰之上的确有两个人,在峰顶平台的两端遥遥相对。其中一个身形矮胖,但是所发出的声音却很是尖细,此人便是燕阳急欲寻之而不得的魔族大能鬼谷佬。另外一个身材颀长,飘飘然有仙风道骨,声音沉厚,略带沙哑,此人便是追踪鬼谷佬而来的道族大能白如镜。 二人素未谋面,却都知晓对方的大名。 道魔双方的隐居大能,寻日以教导弟子、培育人才为己任,并不临敌拼杀,但是作为高端武者,随时都要听候官方征召,出手解决官方不便出手的难题。而要临危不乱,必须做到知己知彼,所以他们平日也注重收集对方的信息。 白如镜追寻鬼谷佬而来,是以对鬼谷佬的情况了解得尤其全面。受命之后,他接连去过许多地方,都没发现鬼谷佬的踪影,后来仔细琢磨一番,认为鬼谷佬极有可能守着魔族的乾坤柱,于是专意在可能设置乾坤柱的所在查探。先后查探了好几个乾坤柱,发现那里虽然有人值守,可都不是鬼谷佬。白如镜的任务是击杀鬼谷佬,其他魔族大能不在他的击杀范围之内,所以他并未对那些人动手。直至来到这里,他方才发现自己的目标,于是降落下来,开始对峙。 鬼谷佬从隐居之地来到五彩峰,于路顺便击杀了许多道族武者,一举改变了道魔双方的力量对比,内心很是得意。碍于守护乾坤柱的任务紧急,他并未在各个战场多作停留,蜻蜓点水般击杀了些道族武者之后便径自来到最终目的地,守株待兔般等待着那个自己要对付的目标。 当白如镜蓦然现身并报出自己名号的时候,鬼谷佬愤愤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家伙破坏了魔族辛辛苦苦设置的乾坤柱!” 白如镜一头雾水,说道:“你胡说些什么,谁破坏了你们的乾坤柱?” “哼,有胆做就有胆承认好了,遮遮掩掩地做什么,狡辩没用的!”鬼谷佬认定白如镜就是那个破坏乾坤柱的人,所以认为白如镜不承认乃是狡诈。 白如镜对鬼谷佬出动以及自己追踪而来的前因后果并不十分清楚,听鬼谷佬这么说,内心自然懵懂,但是面对鬼谷佬咄咄逼人的架势,他又岂能示弱,于是气哼哼地说道:“老子即便破坏了魔族的乾坤柱,你又能怎样!” 鬼谷佬恨声说道:“好汉子,好见识,好胆量!明面上干不过我们魔族,背地里使阴招,够龌龊,够卑鄙,够无耻!” 鬼谷佬怒恨之际使用这些排比句式,激发了白如镜的无名火气。鬼谷佬浑赖他破坏乾坤柱,本来他就觉得冤屈,此刻鬼谷佬又变着花样骂人,你教他如何忍受? “鬼谷小儿,休得放肆!仗着你那从畜生身上学来的狼爪功,便在这里撒野,可谓打错了算盘!这清平世界,并非你魔族浑闹之地,我道族迟早要将魔族连根拔除,哼!”白如镜怒气勃发,直斥鬼谷佬。 听到白如镜骂他为鬼谷小儿,鬼谷佬很是气愤。他成名多年,是人都尊称他为大师,便是大魔主都称呼他为鬼谷先生,此刻被白如镜降着辈分怒骂,他当然不好受。但是,当白如镜说出他的成名功夫狼爪功的时候,他却露出一丝狞笑。 为何?因为那狼爪功只是他赖以成名的拿手招式,也是他为人所知的最厉害的招式,但是经过多年的修炼,他创制出了更厉害的招式——天蝎神功。这一招式极其独特,也极其霸道,乃是他的不宣之秘,便是嫡传弟子也不知道他有这样的招式。作为深谙世情的老江湖,他深知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俗理,如果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拿手的本事教给弟子,那么最终很可能被弟子们所超越或抛弃,这种赔本的买卖他绝对不做。 如果说对自己人保密是出于私心的话,那么对敌人保密则是出于一击必胜的盘算。对手不知道他有这么厉害的招式,那么当他关键时刻施展出来的时候,一般的对手往往会措手不及、无法合理应对,加之这一招式十分霸道,那些仓皇的对手一旦中招,绝无侥幸逃脱的可能。 因此,当听到白如镜说出狼爪功三个字的时候,鬼谷佬便认为自己赢定了。他这么想,除了对自己那必杀技的自信,还因为他对白如镜的拿手功夫大日神轮作过适当研究,感觉那大日神轮尽管难以对付,却不是没有克制之道,而这一克制之道自己已经轻松掌握了。 第四百一十章 奇怪的对峙 为了麻痹对手,鬼谷佬并不打算在跟白如镜斗嘴的时候争胜、亮出自己的底牌,于是冷冷说道:“白如镜,你身为隐士,不恪守自己的本分,反而破坏两族多年来形成的默契,投身一线,破坏我魔族的乾坤柱,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既然破坏规矩在先,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气,须知我魔族绝不容你等道族狂徒放肆!” 白如镜气得血脉贲张,头顶上那稀疏的白发一根根直竖,指着鬼谷佬骂道:“鬼谷小儿,你不要耍无赖、无端造谣生事!我道族隐者一向安分守己,反倒是你们魔族隐士四处胡作非为、屠杀我道族武士,这笔账一定要算清楚!”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多少有些打鼓。鬼谷佬念念叨叨地说魔族的乾坤柱遭到了破坏,这件事不见得不是真的,那么到底是谁有那么大能耐去做了这样的事呢?一线将士被魔族方面盯着,一举一动都被看在眼里,不可能从从容容地做这等超出自己本分的事情,由此推断,这肯定是哪个道族隐者的杰作。果真如此,鬼谷佬出言指责道族隐者似乎也不为过。 但是对白如镜个人来说,这件事他并不理亏,所以他不能接受鬼谷佬的无端斥责。更何况,两强对垒,任何一方都不能输了气势,倘若自己因为感到理亏而在气势上被对手压倒,那就可能导致崩盘。 因此,白如镜毫不客气地回怼,并且坚持贬低对手的辈分,称之为鬼谷小儿。 燕阳隐伏在原地静听片刻,已然知晓峰顶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鬼谷佬在这里,那自己就不用劳神费力地四处寻找了,就地灭了他便是。那个白如镜,显然是道族方面的隐居大能,有可能也是追踪鬼谷佬而来。看来道族高层反应并不慢,发现魔族方面隐居大能的异动之后,立马采取了相应的措施。 只是,从两人的对话之中,燕阳感到白如镜有些心浮气躁,面对强敌,如果不能平静自己的情绪,说不定会吃亏。 于是,燕阳示意桑无相等人留在原地,自己则悄悄地向上攀爬,来到峰顶的平台边缘,借助浓密的草木隐藏身形,静观二人的举动。 但见鬼谷佬微微晃动矮胖的身躯,手指白如镜说道:“白如小——,如镜小儿,你身为隐士,品德竟恁般烂污,全无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的品格!破坏了乾坤柱,直认便是,百般推脱又为哪般?莫非是感到自己实力不济,挡不住老夫三招两式?” 白如镜不屑道:“呸!你那三招两式,无非是狼爪狗爪功夫,根本上不得台面,还入不得老夫的法眼!” 鬼谷佬说道:“依老夫看,你那大日神轮功夫其实也很一般,你不会就是仗着它才敢在老夫面前拉硬屎吧?” 白如镜道:“硬屎也不是谁都能拉的,能拉硬屎也得有硬功夫。就你那蹩脚的狼爪破功,想拉硬屎还拉不了呢,哼!” 燕阳听着两人的对话,由不得感到好笑。作为隐居大能,居然像市井莽汉般飙粗话,若非亲耳听到,很难轻易相信。转念一想,其实也可以理解——谁在急眼的时候能保持平日的端严、矜持呢?人性之相通,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候才能充分表现出来。 鬼谷佬恶狠狠地点头说道:“很好,很好!既然如此,那就用不着废话了,手底下见真章吧。” 白如镜毫不相让:“见真章最好,谁还怕了不成!老夫特为灭你而来,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说着,脚步轻迈,身形晃动,摆出决战的架势。 鬼谷佬呵呵狞笑几声,随即调动气息,准备应战。 他原本带着三个弟子前来,只因要在战场上杀戮一阵,嫌弟子们飞行速度慢,因此率先只身抵达这里,那几个弟子尚在赶往五彩峰的路上。如此一来,他固然少了观敌瞭阵的帮手,可也能够放心施为了。如果弟子们在场,他那天蝎神功将会瞬间暴露。 所以,他打算在弟子们抵达这里之前快刀斩乱麻,出其不意地施展天蝎神功,将对手击杀。 两个巅峰高手使出全力对决,气场自然十分强大,未曾交手便已引动猎猎罡风。从旁隐伏观战的燕阳若非修为高迈,单那罡风的冲击都顶不住,早就避之不及了。 高手过招,往往是先下手为强,是以白如镜拉开架势以后,稍稍酝酿一番气劲,便一飞而起,施展鹤翔功夫直扑鬼谷佬。
鬼谷佬因为要麻痹对手,所以并未抢先出招。他那天蝎神功也是后发制人的招式,对他来说,后下手不但不会遭殃,反而会获益。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白如镜,鬼谷佬故意摆出施展狼爪功的架势,引诱他入彀,暗中则做好了施展天蝎神功的准备,单等白如镜靠近。 那天蝎神功是鬼谷佬受了山中蝎子相互打斗的启发,苦心钻研出的招式,出招之时,手指勾起,变成蝎尾的形状,直刺对手口鼻耳目等薄弱之处,并且指尖蕴含着蝎毒,对手哪怕是中了他指尖轻描淡写的一点,也会渐渐承受不住,最终毒发身亡。 鬼谷佬之所以不让弟子们知晓自己修习了这一功夫,除了害怕他们偷师,还有更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这一功夫极其歹毒,而他平日素以慈祥长者自居,如果子弟们知道他修炼这等歹毒的功夫,那么他刻意伪装出来的高大形象便会瞬间崩塌。 须知便是人世间的大奸大恶,也往往以君子自居,不愿意旁人指指点点,鬼谷佬并非超凡脱俗之人,自然摆脱不了这些俗套。 待得白如镜来到距离自己两丈左右的时候,鬼谷佬当即变狼爪为蝎尾,打算发出致命一击。 白如镜施展大日神轮功夫的时候,需要在一定程度上借助太阳的光辉,孰料当他靠近鬼谷佬之时,那原本明艳的阳光突然一暗,这不免让他运足了的气劲大打折扣。便在此时,他又倏然看到鬼谷佬手指变幻,顿时心生警兆,急忙调整气劲,奋力将前冲的身体回弹。 鬼谷佬满拟一招将对手重创,已然蓄足了气劲,并且开始发招,却没想到白如镜倏然后退,他自己已经发出的招式仓促间收不回来,那一招之功没有用到对手身上,反倒把平台击打出许多碎石,漫天飞舞起来。 白如镜一边躲避着碎石,一边寻思:这鬼谷小儿临阵变招,使出的并非他的成名功夫狼爪功,莫非这个该死的家伙又练成了更为厉害的招式?从碎石乱飞的情况看,这一招的威力极其强大,自己刚才如果不是因故后退,必定会挨这个家伙一刀。现在看来,自己先前有些鲁莽了,轻敌的想法万万要不得。面对这等诡诈的家伙,还是沉下心来认真应对比较好。 当白如镜杀气腾腾地冲向鬼谷佬的时候,燕阳本来想现身提醒一句,省得他吃亏上当,无奈白如镜倏进倏退只在转瞬之间,根本没给燕阳预留提醒的空档。而白如镜进如脱兔、退如弹弓,进得莫名其妙,退得难以捉摸,直令燕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鬼谷佬也很是懵圈。看白如镜先前那狠命搏杀的架势,绝无骤然退去之理,可他却偏偏毫没来由地退下了,让自己那酝酿得十足的招式落了空。难道说这个家伙扑杀过程中看到了老子手指上的变化?即便看出了变化,在这刹那之间,他又如何有那么迅速的反应? 那一边,白如镜重新估量起自己的对手。这一边,鬼谷佬乜呆呆地回想着适才的情形。 两个剑拔弩张的高手,此刻却都突然沉静了下来。 但是,他们并不是对周围的动静一无所察。 燕阳探头探脑地隐伏在一旁,尽管自以为没暴露身形,可是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两个隐居大能岂会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只是鬼谷佬以为那可能是追随他而来的弟子,白如镜也以为那多半是自己的助力,所以都不以为意。当两个高手那紧张的对峙变成了静默,燕阳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只好一动不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这么做,并不是不敢面对鬼谷佬,而是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一则,那白如镜可能是官方派来对付鬼谷佬的,如果白如镜能够击杀鬼谷佬,那么他自己便没必要现身跟人家抢功。真要那样做了,白如镜说不定会不高兴。二则,他要看看道魔两族的隐居大能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这些人成名已久,在江湖上的名声很是响亮,其间或许也有浪得虚名的骗子,可是绝大多数应该名副其实。 再者,这些隐居大能不但自己便是高端武者,而且还能持续为族人培养高端战力,作用不可小觑,一身功夫也着实值得观摩。 这样的机会,应该是不多见的,燕阳因此想好好看一看。他所期待的,是两个大能一上来就交手,真刀真枪地干一场,尽快给他提供一个观摩的机会。可是现在,两个人都如此反常,倒让他很是焦急。 第三百九十八章 魔染女子 女子殷勤得很,不停地劝说燕阳留宿客店。 此时天色已晚,便是女子不留,燕阳等人也得寻地方安歇,一行人于是顺水推舟地住下了。 客店规模不大,房间不多,除了父女两人所住的房间外,只有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女子不管不顾地将桑无相等人安排在那个大房间里,让他们睡大通铺,而后笑容满面地把燕阳领进小房间,帮他收拾床铺,又闲坐畅聊一会儿,方才扭动着腰肢离去,出门时还没忘了抛给燕阳一个内涵丰富的媚眼。 虽然住在魔人开设的客店里,但是燕阳并未生心防备。通过悄悄探查,他确定这开店的父女没有任何武功修为,不过是普通的百姓,用不着加以防范。 连日劳累,上炕不久,燕阳便沉沉睡去。 暮夜更深。 酣睡之中,燕阳隐隐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蠕动。诧异之中,他缓缓睁开惺忪睡眼,赫然发现那开店的女子正在跟自己做那苟且之事。 他万没想到女子竟如此风骚,不仅白日肆无忌惮地挑逗,而且夜黑之时主动投怀送抱。 恼怒之中,他起身将女子掀翻,指着她斥道:“一个黄花女子,竟然干这等无耻之事,你的廉耻去了哪里?” 女子面现委屈,说道:“哎呀,你怎么这么说话,听起来好像不是我们魔人似的!咱们魔人一向如此,岂是什么背人的事了!客官嘴头上这么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道族人呢。” 啊,原来魔族不忌男女之事,甚至把乱伦当作正常,跟畜生无异! 燕阳一时之间惊诧莫名。 “那么,你从小就这样,还是长大了以后变成这样的?”燕阳问道。 女子叹口气,悠悠说道:“妾身小时候并非魔族,乃是道族,后来一方乡亲都被魔染,这才成为魔族。当时也有羞耻之心,不会轻易做这些男女之事,成为魔族之后,好像完全变了心性,对男女之事一点都不在乎了,反而认为从前的做法太过执拗、古板。” 呀,原来是这样! 说起来,这个女子跟她的亲人、乡亲们都是受害者,迷失了原本淳良的心性,堕落到了跟禽兽为伍的地步。魔族害人一至于斯,若是让他们霸占伏魔界的阴谋得逞,那么整个界域便会成为污秽不堪之地。 想到这里,燕阳铲除魔族的决心更坚定了。 他原本想离店的时候把这一对魔族父女杀掉,可是从女子这里了解到他们的经历以后,他犹豫再三,终于放过了他们。临别之际,面对那状甚委屈的女子,燕阳心中满是苦涩。 勉强收拾好心情,他带领桑无相等人上山,去会会那个魔族的托钵使。 他想先见识见识那真正的托钵使究竟什么模样,以便今后有样学样,装得像一点。 沿着蜿蜒的羊肠小道来到山巅,赫然发现平台上聚集了好几百人,中间一个胖头大耳的老年男子侃侃而谈,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似在宣法,围坐在他周围的男女意态虔诚,听得如痴如醉。 想来那个胖头大汉便是托钵使了。 怪不得那对父女在这僻静之处开设客店,原来这里看似人迹罕至,实则往来的人不少。 那托钵使见燕阳等人上来,并未表现出惊异,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唾液横飞地演讲。 燕阳仔细听一会儿,满耳朵之中都是有关魔的字眼,闻听那托钵使把魔之一字说得天花乱坠,联想到客店女子被魔染后心性迷失、品德沦丧,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立时把那肆意蛊惑人心的托钵使生吞活剥了,身体蠢蠢欲动,再也难以抑制。 那托钵使似乎看出了燕阳的异常反应,停止了口若悬河的宣教,扭头说道:“尊驾既然来到我魔族掌控的四弩山,便是魔族的信众,不好好听本使宣教,横眉立目作甚?”
魔众们闻言,纷纷转过头来,大眼小眼地盯着燕阳,其中有人随声附和着托钵使:“不好好听托钵使宣教,横眉立目作甚!” 燕阳叱道:“这邪魔歪道,老子听它作甚!你等赶快散去,老子跟这个托钵使比划比划!” 魔众纷纷起身,怒目而立,指着燕阳骂道:“呔,何方狂徒,胆敢亵渎托钵尊使!若再口出不逊,我等定然对你不客气,哼!” 燕阳原本的目标只是那个托钵使,不是这些魔众,盖因魔徒们虽也属于邪魔,但自己身为高阶武者,对付这些普通魔众的话有些胜之不武。可是看现在这个架势,要驱散这些魔徒肯定很难,发生冲突势难避免。 稍作思忖,燕阳示意桑无相等人阻住这些不安分的魔徒,自己则不跟他们纠缠,腾身而起,直朝托钵使扑去。 当魔徒们纠缠燕阳的时候,托钵使脸上带着玩味的神色,打算好好看一番热闹。这些魔徒都是他死心塌地的拥趸,燕阳若想对付他,必须先从这些人的尸首上踩过去,对于这一点他有充分的自信。而要把这些魔众打死,那是要花费一番工夫的,他不介意这些魔众当炮灰,所介意的只是燕阳在对付魔众之时耗费了多大精力。 如果燕阳花费的精力太大,那么他这个修为相当于二级魔主的托钵使跟燕阳敌对的时候便会稳操胜券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燕阳根本不跟那些魔徒纠缠,撇开他们直奔自己而来。 这样的话,他那以牺牲魔徒换取自己胜利的打算就落空了。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他并不怎么慌乱,因为他自忖还有最大的底牌。有那样的底牌助力,便是一级尊者当面,可能也拿他无可奈何。 因此,在他看来,燕阳那杀气腾腾的举动跟送死无异。 眼见燕阳临近,托钵使不慌不忙地退到乾坤井口,双足稳稳地踏在井沿上,指着燕阳骂道:“狂徒速来受死!” 燕阳被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瞬间激怒,在空中拉开架势,祭出一波流功夫,双掌斩向那可恶的家伙。 这一招之中包含着燕阳的冲天怒气,其势甚猛,招式所到之处,空气中冒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发出刺耳的呼啸。 那托钵使原本已经做好了接招的准备,可是当看到来袭的招式恁般猛烈的时候,立时打消了硬刚的念头,一个闪身消失在乾坤井口。 燕阳看得清楚,那可恶的家伙显然是纵身跳进了井里。 若是在陆地上或者天空中打斗,燕阳自忖那个家伙必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在乾坤井中打斗,事情就有些麻烦。托钵使乃是魔族的高阶武者,面对强敌的时候退入乾坤井中,在一般人看来便是进入了退无可退的死胡同,可是在燕阳看来却不是这样。乾坤柱作为魔族的根本和倚仗,有可能会为置身其中的魔族武者提供不为外人所知的助力,托钵使退入乾坤井中,便是要借助乾坤柱的力量来抵御对手。 这样的选择自然没有错,但是归根到底,还是需要在手底下见真章,外力只能借助一时,又岂能借助一世? 出于谨慎,燕阳并未追进乾坤井中,而是祭出幻影术,让那些金刚伏魔曲中的伏魔使先进行首轮攻击。 一个个功力强大的伏魔使次第进入乾坤井之后,燕阳端立井口处,察看着周围的情况。 那些被托钵使洗了脑的魔众,见托钵使进入乾坤井,以为他不慎跌落到井中,或许性命不保,一个个恼恨得不得了,拼命向桑无相、雷恶地等人发动攻击。其中不乏练过一些拳脚的家伙,攻击起来更是各显神通,将那三脚猫的技艺发挥到了极致。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两强相争 可无论如何,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局面不是由他掌握,而是由对峙双方掌控,他再着急都没什么用。 而对紧张对峙的白如镜和鬼谷佬来说,经过最初的冲动,此际都多了些谨慎,再也不会鲁莽出招了。 白如镜的杀招叫做大日神轮,需要阳光的加持,可是不知怎么,那先前还算明艳的阳光,当他出手的那一刻突然变得有些黯淡,等到他退出之后却又重新变得正常。他之所以硬生生地收回了出手的冲动,便是因为担心自己的攻击威力不如人意。而那倏然黯淡了一下的阳光,又给了他强烈的心理暗示——上天神灵提示,这一仗可能非常凶险,甚至可以说是险象丛生,必须谨慎应对! 这样的心理暗示,大大提高了他的警惕。 在鬼谷佬看来,对手适才的反应恁般灵敏,说明他的实际修为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要高,虽然自己那天蝎神功能够一招毙命,可是一旦对手能够轻易躲避,那么双方势必陷入长时间缠斗,届时考校的便是综合能力而不是必杀功夫了,自己那引以为傲的拿手功夫未必能够施展成功,为今之计,设法引诱对手入彀才是正经。 怀着这样的心思,二人冷静对峙片刻,盏茶工夫过后开始以虚招相互试探,原本打算一开始就施展的大日神轮和天蝎神功反倒成了备用功夫。 与此同时,山脚下某处隐约传来呼喝之声,似是有什么人在争斗。 燕阳悄悄退回桑无相等人身边,说道:“山底下那两帮人,有可能是白如镜和鬼谷佬的随从,你等下山去帮个忙吧,省得白如镜的随从吃了亏!” 桑无相皱眉道:“那这里怎么办?万一——” 燕阳笑道:“放心!我看那白如镜和鬼谷佬的功力在半斤八两之间,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不过是个等着捡便宜的渔翁,那鬼谷佬不会把我怎么样,相反,我倒是他的索命无常!” 众人稍稍逡巡一番,只好遵命而去。 山脚下的两拨人其实也是半斤八两,为了本族的尊严和利益,觌面相遇之后,先是作口舌之争,接着便拳脚相向,打得不亦说乎,而哪一方都占不到多大便宜。得了桑无相等人助力,白如镜的随从们自然顷刻之间占据了优势,鬼谷佬的弟子们则只剩下招架之功,溃败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燕阳不操心山下的拼斗,而是心系峰顶的两强之争,是以安排桑无相等人下山之后,随即回到先前潜伏的地方,静静观察着白如镜和鬼谷佬的拼杀。 二人固然都没有使用最拿手的杀招,但是那气势仍然是普通武者所难以比拟的,攻守之间所激发出的气流隐隐作响,刺激得人睁不开眼睛。 燕阳若非修为高迈,恐怕早就被那澎湃翻涌的气流冲击得不成样子了。饶是如此,他还是不得不调运出些许丹气来抵抗外来气流的冲击,不然的话,单是那些被气流激起的飞沙走石他就难以从容应付。 这是他进入伏魔界以来看到的最高水平的拼杀,与之相比,先前见到的那些战场上或者战场以外的拼斗不过是小儿科。那些拼斗对于当事者来说虽然也激烈、致命,但是气场却逊色得多。 他由此想到,自己今后所遭遇的战斗,起码也是这个级别的,已经不是此前那小打小闹的样子了。作为辅助道主,今后的对手至少是一级魔主,机缘巧合的话,跟大魔主纯正白鸟对拼也有可能。若是进入龙族跟貔龟决斗的那个更高的界面,战斗的激烈程度就更不用说了。 身份越高,肩负的责任越大,所面临的环境便越凶险,这就是宿命,任何位高权重者都避不开。 在三千世界,他已经抵达了至高无上的位置,成了伏乞皇朝的亲皇,不但在权势上可以俯瞰众生,而且在武功修为上也可以睥睨群雄。从三千世界来到完全陌生的伏魔界,他几乎是从头做起,一步步上升,速度不可谓不快,在人族中已经基本上抵达巅峰位置,可是人族之上还有龙族,而人族与龙族之间的差距十分巨大,有时甚至说有天渊之别,那宽阔的鸿沟可能终生都迈不过去。 作为一个年轻的武者,他当然有至高的追求,渴望有朝一日抵达那巍峨的武道巅峰。而在这一过程中,他所肩负的责任自然会越来越重,遇到的风险也会越来越大。如果畏难,他可以就此止步,因为他目前的高度已经是绝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了,在这样的高度上停下来也可以傲视群雄。但是他偏生具有勇攀高峰的性格,不达到最高峰永远不甘罢休。如此一来,他未来的命运如何便不完全由他自己决定了,那最终的归宿也就变得吉凶未卜。
但是,他喜欢这样的挑战,或者说,不得不接受各种各样的挑战。 因为这些挑战之中包含着诸多内容,比如说道义。 就像白如镜,如果不是为了维护道族的生存和尊严,他完全可以在隐居之处优哉游哉地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可是道之所在,让他义无反顾地出山,跟魔族大能进行拼死较量,纵九死而无悔。倘若在大义面前选择退缩、苟活,那么他的生活将会因此变得灰暗。 此刻,白如镜怒目圆睁,一来一往地跟鬼谷佬拼杀,将一身功力毫无保留地发挥出来,小巧功夫变幻多端。在拼斗过程中,他时刻观察着对手手指的变化,以防不慎中招。 鬼谷佬也是倾尽全力跟对手周旋,将平生所学施展得淋漓尽致。看到对手紧盯着他的手指,鬼谷佬哪还不清楚人家心生警惕,原本想尽快卖个破绽引诱对手上当,却不得不改变了心思,暗道:白如镜这个家伙既然恁般小心,老子如果真要卖些破绽,那也不能让他轻易察觉那是破绽,所以这个破绽要卖也不能轻易卖,必须卖得十分巧妙。 因为此故,鬼谷佬并未急于求成,而是颇有耐心地跟对手周旋。 山下的另一场打斗,他自然也隐约听到了些动静,料想那是自己的弟子跟白如镜的人产生了冲突,至于结果如何,他当然关心,可是目前他分身乏术,只能期望自己的弟子技高一筹,把白如镜的人打个落花流水。 即便弟子们获胜,他也没指望让他们前来帮忙,因为像他跟白如镜这个级别的争斗,弟子们是帮不上忙的,他只是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培育出的弟子莫让对手击败甚至击杀。 听到山下弟子们的呼喝,他方才意识到旁边窥伺的那双眼睛并非来自自己的弟子,而是另有其人。 此人是敌是友,自是不难判断。 那肯定是白如镜预先埋伏下的帮手。 想到这里,鬼谷佬那本来已经按捺下的速胜之心不免重新躁动起来。 夜长梦多,还是及早睡醒为好。 突然之间,他的进攻招式变得凶猛起来。 白如镜毫不相让,进攻招式越发凶悍。 打着打着,二人嫌地面上施展不开,几乎同时升空,攻守进退之际,引得周围的空气啵啵作响,甚至次第炸裂。 白如镜有些沉不住气,想施展大日神轮。他也早已发现从旁窥伺的燕阳,下意识地以为那是鬼谷佬伏下的帮手,跟鬼谷佬一样,也怕夜长梦多。那个帮手要是一直隐伏不动还好,一旦现身前来帮打,那么自己便会陷入被人前后夹击的被动局面,甭说战胜对手了,说不定连脱身都困难。 燕阳万没想到,自己的出现竟然扰乱了两个强者的心态,让他们疑窦丛生,改变了攻守节奏。 他所想的,只是通过坐山观虎斗,观摩两大高手的招式,以便加以借鉴。至于两个高手发没发现他、发现了之后又怎么想,他并不怎么关注。 在他看来,两个高手顾自全神贯注地拼杀,应该没有精力左顾右盼,几乎不太可能发现他这个旁观者。即便发现了,他们也拿他没办法,两个自顾不暇的人,根本不会过来找他的麻烦。 而今,人家确实没来找他的麻烦,可是他却实实在在地给人家造成了麻烦。 一心一意打算施展大日神轮的白如镜,经过再三掂量,最终还是没能施展。盖因这大日神轮虽然有可能一击必杀,可是对自己的消耗甚大,便是能够击杀鬼谷佬,那么一旦鬼谷佬的帮手趁他虚弱的时候暴起发难,他很可能应付不了。 而用常规战法跟鬼谷佬较量,拼的也是消耗,等到双方的体力消耗都达到了极限,最终还是会让那个帮手占便宜。 两难之中的白如镜,一时之间很是焦躁。 鬼谷佬倘若足够冷静,自然会发现对手的焦躁不安。无奈此时此刻,他怀着跟白如镜同样的心思,生怕就此消耗下去让对手那个隐伏的帮手占了便宜,内心跟白如镜一样也是焦躁不安,是以对白如镜的情绪变化没能及时察觉。 隐伏在草木丛中的燕阳对此却看得一清二楚,心想,这两个老家伙真乃糊涂透顶,值此性命攸关之际不但不沉静应对,反而一个个心浮气躁,毫无强者风范!看来道魔两族的隐士都是浪得虚名,对自家心性并无多少淬炼,想必这两个老家伙再打下去会打得非常难看,老子是时候出手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我是来看热闹的 继续观看一阵,看到两个隐居大能依然心浮气躁,燕阳忍不住现身出来,出言讥讽道:“喂,你们两个老家伙气息虚浮、心境焦躁,是不是在认真打架?” 白如镜、鬼谷佬闻言,各自虚晃一招,身形退后,齐齐看向燕阳。 这个家伙无论是敌是友,这个时候蹦出来也好,省得令人提心吊胆地提防着、不能全力施为。 白如镜率先发问:“小子,你究竟是何人,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意欲何为?” 鬼谷佬见白如镜这般发问,不由有些惊诧。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决然不是自己的人,而不是自己人,便很有可能是白如镜的人,可是听白如镜这么说,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两边不靠。 那么,他又到底是谁派来的,来此何干? 燕阳大马金刀地坐在旁边一块石头上,拍拍手笑道:“我是谁不打紧,一个看热闹的而已,你们打你们的,我看看热闹就好了。” 嗯,一个看热闹的?世界上热闹去处多得是,你看什么热闹不好,偏偏要劳神费力地跑到山顶上来看高手过招?莫非不知道其中的厉害,把小命搭上也无所谓? 啊,不对,平常人哪有这么看热闹的,其中必定有甚古怪!这个小家伙看似其貌不扬,说不定具有异样的本事、暗藏着什么坏心,绝对不是单纯看看热闹那么简单! 二人作为隐居高手,并非不谙世事,岂能让燕阳那番鬼话糊弄过去? 鬼谷佬阴笑道:“年轻人,你知道不知道,看热闹有时候也会把自己的小命看没喽?你要是像先前那般藏头露尾地隐伏在草木后边,或许还不至于受到什么伤害,可是既然肆无忌惮地暴露出来,那就说不准了。” 燕阳笑容不减:“哎呀,老家伙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不高兴了。你知道不知道,看热闹的从来不怕局势大,老子躲在那里看来看去,却是没看出你们这么打有什么值得看的热闹。生死搏杀不是这么温吞的,须得全力以赴,嗯!” 两个老家伙闻言,当即面面相觑——原来人家嫌自己这么打不过瘾,想要自己打得再激烈些,最好是尽快分出个生死!这个小家伙,年纪不大,心地居然恁般歹毒! 人性之恶爆发,哦,不,是爆棚了呀! 二人先是冷冷地盯着燕阳,可瞬间又感到了异样——这伏魔界只有相互对立的两个族群,即道族和魔族,这个小家伙或者是道族人,或者是魔族人,怎么对在场的两族大能都不怎么客气?是他少不更事,还是另有图谋? 想到这一层,二人冷峻的面色之中不由增添了些许凝重。 用心感知了一下燕阳的气息,白如镜没发现其中有魔族的浑浊气味,由此认定燕阳是道族小伙,于是好言劝道:“年轻人,这等热闹,能不看还是不看为好。你已经看了一阵,也该心满意足了,看够了就赶快回家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燕阳大大咧咧说道:“老头,你这么说话可不好,不让人待见!万一你失手把那个矬家伙打死了,说不定有人告你谋杀,有我在,好赖还有个证见不是?” 这话出口,鬼谷佬明显感到受了侮辱。他寻机嗅了嗅燕阳的气息,发现这个年轻人并非魔族中人,于是也就不再客气,威吓道:“无知小儿,红口白牙一碰,就把浑话从肚子里冒出来了,直没个深浅!你且等着,待老夫结果了白如镜,再连你这个小杂种一勺烩!” “哟嗬,你个老杂种,竟敢开口骂人!”燕阳怒气勃发,步履蹒跚地扑向鬼谷佬,边走边骂,“看老子不把你那张破嘴撕烂!” 看那架势,浑是个容易被激怒的不会打架的乡村莽汉。 鬼谷佬见状,露出自己标志性的狞笑。 白如镜生怕燕阳吃亏,喝道:“呔,赶快退下,莫再在此碍事!你须知晓,那鬼谷小儿乃是老夫祭刀之物,到不得你来撕破他的臭嘴!” 二人一唱一和,把鬼谷佬气得脸色煞白。 燕阳说道:“老头,那你可得好生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龟孙,给我出口恶气,不然的话我还是会撕烂他那张破嘴!” 白如镜连连颔首:“放心吧,老夫会满足你的,你且退下!” 燕阳貌似不情愿地蹒跚着退下,边走边道:“嗯,那我还是看热闹好了,先留着他那张破嘴。” 成功地调动了两个强者的拼杀激情,燕阳顺坡下驴、见好就收,把戏玩得像模像样,临了还忘不了顺便抛下一句让鬼谷佬气怒攻心的话。
白如镜对这个陌生的莽汉般的年轻人既心生怜悯又有些厌恶:你这么不知深浅地跑到这里来看什么热闹,一不小心可能小命都没了,可你偏偏还不懂得收敛,非要处处激怒鬼谷佬这个家伙,这明摆着是找死的节奏呀!人家要揍你,老子还得帮你撑着,你他娘惹事的本事不小啊! 正自怨怼,孰料燕阳又补上一句:“我说老白,对面那个老家伙非常可恨,你可以放开手脚使劲揍他。实在揍不过的话,那就让我来,不信他不趴在地上哭爹喊娘!” 白如镜闻言,差点被气哭了,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摇摇头不再理他。 那边的鬼谷佬却暴怒起来。被一个平平无奇的道族青年翻过来调过去地侮辱,简直是莫大的耻辱,是可忍孰不可忍!恼怒之中,他差点没抑制住对燕阳出手的冲动,只是看到一旁虎视眈眈的白如镜,方才把这口恶气硬生生忍下了。 白如镜察觉到鬼谷佬想对燕阳动手,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快刀斩乱麻,以免节外生枝、让那个鲁莽无知而又无辜的年轻人受到伤害,于是开言说道:“鬼谷小儿,今天是你我二人决一死战,你这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怕了?怕了的话不妨直说,莫要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尤其不要拿那个年轻人当借口。” “哼!”鬼谷佬怒哼一声,说道:“老夫会怕了你?鬼扯!适才若不是那个小鬼无故纠缠,老夫恐怕早已灭杀了你这个讨厌的老鬼!” “废话少说,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白如镜回怼道。 二人眼下都没了顾忌,不再担心对手埋伏了厉害的帮手,于是各自沉下心来开始对战。 这一番拼杀,其激烈程度自是比先前更为猛烈,燕阳即便退到了比原来所在的位置更远的地方,也时时被各种气流所激起的沙石冲击着。 白如镜、鬼谷佬各自奉命而来,肩负着击杀对手的重要使命,自然是不消灭对手誓不罢休,不似寻常武者之间的拼斗,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因此,二人尽管在拼斗过程中采取了诸种策略和技巧,但最终目标却是不变的。 而要击杀对手,就必须拼尽全力。到了这么高的级数,拼尽全力其实并非一味使用蛮力,而是蛮劲、巧劲、化劲一起使,根据对手的招式灵活变换,该用蛮力的时候就用蛮力,该使巧劲的时候就使巧劲,该使化劲的时候就使用化劲。 当然,除了肉身比拼,他们还可以进行神魂较量,比拼神魂之力。可是进行神魂较量需要有人护持,当前情况下完全不具备那个条件。一旦在全神贯注地进行神魂比拼的过程中闯进来一个搅局者,那么他们二人无论是谁,都可能顾内顾不了外、顾外顾不了内,轻易被那个搅局者弄伤或者弄死。 尤其是鬼谷佬,面对燕阳这个窥伺者,如果他硬要跟白如镜进行神魂比拼,那么他的精力便会全部聚集于白如镜身上,届时燕阳即便是趁机像莽汉般向他发动肉身攻击,也可能造成他神魂不稳、为白如镜所乘。 这种危及自身的赔本买卖,他绝对不会干。 多了燕阳这个所谓看热闹的,鬼谷佬便多了许多顾忌。 这样的效果,也正是燕阳所要达到的。 两强相争,最终还是依靠双方的实力,而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哪一方被外来的因素所干扰,哪一方就会少几分胜算。燕阳之所以现身,打的就是减少鬼谷佬胜算的如意算盘,因为他对白如镜和鬼谷佬的真实实力完全不了解,担心白如镜会吃亏。 他一边观察着两强之争,一边聆听着周围的动静。不大一会儿,隐约听到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扭头看去,发现乃是桑无相等人迤逦来到先前所在的那个平台,身边还多了几个陌生面孔。 用眼神询问,得到桑无相点头示意,燕阳当即明白,鬼谷佬的那些弟子都被桑无相等人解决了,那几个陌生面孔当是白如镜的随从。 桑无相自从晋升三级尊者以后,战力有了很大提升,对付一般的魔族武者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加之雷恶地和其他伏魔战队成员个个都是出色的武者,再加上白如镜那些随从,灭杀鬼谷佬的门人应该不在话下。 眼前的问题只剩下一个,那就是白如镜能否如愿拿下鬼谷佬。 第四百一十三章 胜败只在一瞬间 这个问题,燕阳自忖,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倘或白如镜不能取胜,还有他这个辅助道主撑着呢。 仔细观察着战局,燕阳认为白如镜可能真的难以取胜。在一来一往的攻守过程中,鬼谷佬已经渐渐占据上风,白如镜则是守多攻少,勉力支撑着,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这至少说明,白如镜体力消耗甚大,很可能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鬼谷佬见对手露出些许不支的迹象,自是加紧了攻势,脸上露出标志性的狞笑。 面对此情此景,白如镜思绪翻涌,暗自神伤。自己奉命前来追杀鬼谷佬,如果就此折戟,丢了小命事小,辜负了道主的嘱托事大,那将是难以洗脱的耻辱! 心绪不宁,气势上自然打了折扣,仓皇之中被鬼谷佬连攻数招,拼尽全力方才勉强应付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只好一不做二不休,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心念至此,白如镜再不犹豫,仓促调整全身气劲,大日神轮杀招煌煌而出。 刹那之间,耀眼的光芒四射,刺激得人眼睛生疼。那光芒如旋涡般滚动着,顷刻间砸在鬼谷佬身上,将他全身笼罩住。 一声厉吼、一声厉喝几乎同时传出。 燕阳听到,那厉吼尖细至极,显然来自鬼谷佬。那厉喝粗哑有力,明显是白如镜所发出的。 那耀眼的光芒仅仅持续了三息左右的时间,随即散去。 燕阳睁开双眼,满拟看到鬼谷佬被一击重伤的情形。因为在那光芒闪耀的前一刻,他清楚地看到白如镜施展了什么不得了的神通。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入目所见,却是两个强者僵尸般挺立在地上,身形一动不动,形态甚为怪异——白如镜虚步前倾,两只手半举在身前;鬼谷佬则是马步深蹲,头颅靠近白如镜胸部,一双手左右相对,插入了白如镜的两肋。 这是怎么回事,白如镜明明是攻击的发动者,如何转瞬之间成了受攻者,而且一下子被对手击中了要害? 他哪里知道,就在那耀眼的光芒遮蔽住他的视线的短时间内,鬼谷佬冒着被对手击伤的巨大风险,毫不迟疑地发起对攻,将天蝎神功施展了出来。 总体上看,二人各自挨了对手一招,按理说是半斤八两,可实际情形却不是这样。 白如镜先发制人,蓄足力量发动大日神功攻击,能量消耗十分巨大,对于已经消耗了不少能量的他来说差点吃不消。攻击招式发出之后,他出现了身体虚脱的症状,站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不过心思却急速运转。他想,只要这一招把对手打成重伤,那也算值了,自己固然短时间内没有了攻击之力,对手注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这一招能把对手击杀,那就万事大吉了。 鬼谷佬早就防着白如镜这一招,等到对手终于将大日神轮施展出来的时候,他内心反倒一松。那一刻,他心思急转,认为白如镜在跟他的拼斗中已然消耗了巨大精力,此际于无奈之中祭出这一招,攻击力必定会大打折扣,只要自己拼着受伤硬生生接住,趁此机会施展出天蝎神功,白如镜就肯定防不了。白如镜一旦中招,便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最终的结局只能是一死了之。 权衡之后,鬼谷佬认定这个险值得冒,于是不躲不避,果断施展出天蝎神功,跟白如镜硬碰硬地厮杀。 果然,他成功了。白如镜那看似石破天惊的一招,不过是搅得鬼谷佬五脏移位、气血翻腾,可鬼谷佬那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招,却将具有致命效果的蝎毒输入白如镜的血肉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鬼谷佬的五脏、气血将逐渐恢复正常,而白如镜所中的蝎毒却会越来越深。 说到底,终究还是鬼谷佬占了天大的便宜。 而阴谋得逞的鬼谷佬,脸上又呈现出那标志性的狞笑。 白如镜则不得不勉力跟蝎毒对抗,面色越来越凝重。 倘若无人解救,白如镜必死无疑。 此时此刻,白如镜内心无比悲凉。 饶是如此,他还没忘了嘱咐燕阳:“小子,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赶快回家去吧!对面这个老家伙不好惹,你最好离他远远的!” 白如镜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按说燕阳应该深受感动,然而此时此刻,燕阳却来不及感动,说道:“这个老家伙是个将死之人,老子怕他则甚?老丈,你记不记得我先前说过的话?”
白如镜说道:“你说过很多话呢,老夫要记哪一句?” 燕阳说道:“我是不是说过,你要是打不过他,那就我来打?还有,我是不是说过要撕烂他的歪嘴?” 白如镜颔首:“嗯,你的确说过这些话,不过你当时说的是撕烂他的嘴,而不是什么歪嘴。” 燕阳略显不耐烦:“哎呀,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计较歪不歪的干什么?反正我言出必随,一定会撕烂这个老鬼的嘴!” 搁在以前,鬼谷佬听了燕阳这些大言不惭的话,起码会嗤之以鼻,可是现在,他忍受着白如镜那凶猛的一击,尚在调动浑身气劲疗伤,并且还要向白如镜体内输入蝎毒,哪有还嘴之力?若非重伤在身、蝎毒输入较之平时缓慢不少,白如镜早就不能站着说话了。他倒是想尽快把对手毒杀,无奈气力不遂,只好顺其自然。 白如镜生怕自己死后燕阳遭受鬼谷佬的荼毒,所以不停地劝他离开。可是燕阳压根没有离开的打算,不但对白如镜的劝告置之不理,而且挪步来到鬼谷佬身侧,用手指敲着他的头,笑道:“老鬼,受伤不轻是吧?你的厄运还没到头,接下来老子该践行诺言撕烂你的歪嘴了!” 说着,一手扳住鬼谷佬那圆滚滚的头,一手伸到鬼谷佬嘴边,作势要撕。 鬼谷佬哪怕再想尽快结果了白如镜,可当此之时,也不得不双手回撤来保护自己。 燕阳见状,一只手快速搭上鬼谷佬的脖颈,另一只手随机格挡着鬼谷佬那舞动的双手,将控魂诀全力施展开,要将鬼谷佬收为魂奴。这个家伙作为隐居大能,肯定掌握不少歪门邪道的功夫,收了他应该很合算。 白如镜从鬼谷佬的魔爪中解脱出来,虚弱至极加上蝎毒攻心,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燕阳不知运用什么诡异手段将鬼谷佬杀死、尸体抛在一旁。 直到此时,白如镜方才意识到燕阳并非普通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扮猪吃虎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白如镜强忍着痛苦问道。 燕阳来到白如镜身旁,俯下身说道:“你先别问这么多,依我看你多半是中了鬼谷佬所释放的邪毒,我马上给你解了吧!” 鬼谷佬所释放的邪毒,必定不是普通的毒,一般人应该解不了,而燕阳轻描淡写地说罢,当即坐在白如镜身旁开始解毒。白如镜半信半疑地盯着燕阳,神情中满是惊异。 盏茶工夫过后,解毒完毕。 白如镜不由暗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这等具有逆天手段的年轻人,老夫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也不会相信。我道族有幸,得能有这样的青年才俊! 这般想着,羞愧之情涌上心头。 自己奉命前来追杀鬼谷佬,最终不但没能完成使命,还差点把小命搭在这里,若非这个年轻人慷慨相救,自己那一世英名势必毁于一旦!如此出色的青年,应当有适当的用武之地,回头老夫理当把他引荐给官方,让他发挥应有的作用。 爱才之心一起,白如镜便迫不及待地想跟燕阳沟通,提出自己的想法。 燕阳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说道:“老丈体力透支了,还是赶紧睡一觉恢复恢复精力吧,想说什么过后再说。” 白如镜稍稍踌躇,即便寻个背风的所在,躺下休息,不一会儿就酣酣睡去。 燕阳趁机下峰,与桑无相等人会合。 “山下的事体如何?”燕阳问道。 桑无相回应道:“禀尊者,当时来了三个魔人,自称鬼谷佬的弟子,态度很是嚣张,跟这几个道族兄弟一见面便发生了冲突。若非属下前去支援,几个道族兄弟恐怕会吃大亏,后来那些人都被轻松解决了。” 那几个白如镜的随从已然知道桑无相的身份,而今看到燕阳那么年轻,桑无相却对他执下属之礼,均感到诧异,问桑无相道:“桑尊者,这位是——” 桑无相介绍道:“这便是一级尊者燕阳!” 几个人闻言,不由分说地跪倒在地,对燕阳行礼,心中却道:“这个家伙比我们还年轻,竟然已经是一级尊者了,这事听起来怎么那么假呀,不会是骗人的吧?” 怀疑归怀疑,但是规矩摆在那里,他们不能不遵守。 第四百一十四章 原来你是辅助道主 给燕阳行过礼,几个人起身静立一旁,心思却没停止转动。他们这些人因为天赋异禀才被隐居大能白如镜收为入室弟子,并且享用着几乎是最好、最充足的修炼资源,而今修为最高者已然达到三级尊者的水平,与同侪相比算是不错了,哪想到对面这个年轻人恁小年纪居然修炼到了一级尊者的水平,跟人家相比,自己先前那种种得意简直是笑话! 自惭形秽之外,他们没忘了白如镜的安危,其中一个问道:“请问燕尊者,我师尊——” 燕阳摆摆手:“放心,他跟鬼谷佬拼杀,因为太过劳累,正在睡觉休憩。” “那么,我师尊把那个鬼谷佬杀了?” “也可以这么说,”燕阳笑道,“不过他没杀干净,我又补了一刀。” 几个人闻言,交头接耳议论道:“我就说嘛,师尊那么大能耐,鬼谷佬根本不是对手。再来几个鬼谷佬,师尊也能把他们干死!” 燕阳闻言,表面上无动于衷,内心却发出嗤笑,心想,你们这些家伙,把自己的师尊想象得无所不能,甚至连大天都能吃下一块,自高自大之心爆棚,要是让白如镜那个老家伙听见,说不定他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哼! 不过,想是这么想,他却并未存心点破。在弟子面前维护师尊的门面和尊严,这点人情世故他懂。更何况,他根本没有跟白如镜争功的必要。 他目前所关心的是自己的状况。 鬼谷佬被击杀之后,身体迅速萎缩,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蝎子的模样,神魂被燕阳收进了自己的神识。那条大龙见魂心喜,张开大口便要吞噬,燕阳大喝一声,霸天只好摇头晃脑无奈地退下。 鬼谷佬逡巡四顾,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灵气浓郁、神魂力量强大的小环境之中,其中的生灵除了一条大龙、一只影豹,还有来自不同界域的人族,其中赫然还有自己的魔族同胞!看着这一切,鬼谷佬异常惊诧,心道:这居然都是那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神识之中的存货?那年轻人究竟什么来头,不但收取了这些人族,而且连那条寻常生活在更高界面的大龙都收了进来,莫非他是谪仙现世?便是谪仙,也不见得有这等逆天神通呀! 他冒着巨大风险承受白如镜那石破天惊的一击,顺利施展出天蝎神功,眼看击杀对手的目的就要实现,不料却被燕阳坏了好事,白如镜侥幸逃过一劫,他自己却身死道消,神魂被人收取,本来满腔委屈,认为燕阳乘人之危、胜之不武,可当看到眼前的一切之后,那委屈之情顷刻消散了。人家连大龙那样的至高存在都能收取,自己这个大龙眼中的小蚂蚁为何不能被收取呢?那个年轻人说是看热闹的,其实哪是单纯看热闹的那么简单?如果没有异乎寻常的本事,他哪敢在两强相争的刀头上看那份热闹?要怪都怪自己蠢,没能及时识破人家的真实身份,不然的话自己或许还能侥幸逃脱。 原本委屈满满的鬼谷佬,内心开始服气。 莫胜等魔人见队伍中来了一个新同胞,纷纷上前打招呼,表示诚挚欢迎。 鬼谷佬还以简单的点头微笑。他看得出来,这些人的修为都在他之下,在现实世界里面,他们都得向他点头哈腰地行礼,在这神魂世界里,他也不能自降身份跟他们平起平坐,等级之别该讲究还是要讲究的。 燕阳看西洋景般看着自己神识里边众生的表现,并未出手干预。鬼谷佬身上可挖的东西固然很多,但是现在还是应该先晾他一段时间再说。这个家伙屠杀了那么多道族武者,应该好好反省反省。 回到现实,跟桑无相等人交谈一阵,燕阳再次攀上峰顶,进入乾坤井,开始破坏乾坤柱。有了前三次的经验,燕阳行动起来可谓轻车熟路,不过耗费几日时间而已。 可以想见,收取乾坤球的时候,又遭遇了来自魔族总坛那加持力量的顽强抵抗。但是,那些一级魔主的能量,在燕阳这个辅助道主面前已经不太够看,即便好几个一级魔主联手施为,也只是让燕阳稍稍多费了些气力、多花了些时间。 摧毁这根乾坤柱,至少给魔族总坛提供了两个信息:即便出动隐居大能,这乾坤柱也不见得守得住。再者,破坏乾坤柱的那个家伙,具有足够的实力对抗一级魔主们的能量加持。 得到通报,大魔主纯正白鸟很是沮丧。而今,自己该做的基本上都做了,可还是没能阻止人家的破坏行为,下一步该当如何应对?总不能由自己这个大魔主亲自出马去守护乾坤柱吧? 如果出动更多的高端战力,或许能够确保万无一失,可如此一来,便失去了对道族高端战力的牵制,届时道族的高端战力就可以像脱缰的野马般四处纵横驰骋,肆意屠杀魔族武者,好不容易形成的战场优势便会瞬间化为乌有。
百思无计,纯正白鸟只好骂娘泄愤,把那个不知来历的破坏者百般辱骂、诅咒。 负责黼黻域乾坤柱运转的一级魔主巫康则是心惊胆战,生恐步了卡拉的后尘,值守的时候长吁短叹,休憩的时候则是东摔西砸,弄得那些服侍他的魔女不知如何是好,那一个个柔软热乎的身子,愣是换不来一张笑脸。 燕阳摧毁第四个乾坤柱之后,又在乾坤井底感悟一阵,方才从容升井。总结破坏四个乾坤井的收获,他感到每个乾坤井中所蕴含的能量都稍有不同,如果连贯地破坏一百零八个乾坤柱,说不定就能够破解其中隐藏的完整密码,可惜的是,迄今为止,有三个乾坤柱自行崩坏了。燕阳揣测,魔族之所以对乾坤柱进行这样的设置,可能也是不想让外人破解隐藏在其中的密码,而那密码对魔族来说具有极高的价值,一旦被人破解,就会对魔族形成巨大的威胁。 古往今来,越是身份诡异的生灵,其生存和发展过程中越是掺杂着许多神秘莫测的东西,一旦这些神秘的东西为外人所掌握,那么这些生灵的存在便会产生危机。在伏魔界,魔族便是这样的存在,为了生存和发展,不得不利用各种能够利用的神秘手段,乾坤柱便是其中之一。至于其他手段,由于魔族秘而不宣,外人自然不得而知。 关于乾坤球之中不仅包含着能量而且隐含着密码这件事,燕阳是在摧毁了第三个乾坤柱之后方才感悟到的,只是那个时候感觉还很朦胧。当第四个乾坤柱被摧毁,燕阳的感悟已经比较清晰了,只是由于脑海之中仅仅储存了四个乾坤球的信息,他尚难以描画出这一密码的大致轮廓。这一轮廓,凭借想象无论如何想象不来,只能留待以后破坏了更多的乾坤柱再说。 想明白了这一点,燕阳满身轻松地从乾坤井中出来,打算稍稍休憩一番。孰料,目光所及,却是黑压压地跪在井口的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发生了什么? 燕阳扪心自问,却又不得其解。 白发苍苍的白如镜跪在最前头,听到燕阳出来的动静,当即叩首说道:“散淡游民白如镜,给辅助道主施礼,祝辅助道主万寿安康!” 其他人紧随其后,各自施礼祝福。 呀,原来他们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呀!可是自己从来没说,他们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燕阳心里当即犯起嘀咕。 简单回过礼,命众人平身,燕阳然后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白如镜见问,说出一番话,燕阳这才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白如镜消耗过度,昏睡了一日一夜。桑无相等人以为他出现了什么问题,紧紧守护在他身边,直至他睡饱了醒来。白如镜起身之后的第一件事,是打问桑无相等人的身份。桑无相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以及同伴们的身份如实相告,白如镜方才知晓燕阳是一级尊者。 想起先前一口一个小子地称呼燕阳,白如镜不由现出些赧颜。 他是奉命前来追杀鬼谷佬的,现今鬼谷佬已然授首,他当然要向官方报告。这白如镜心怀坦荡,并不藏私,不但如实地向授命者草色青讲述了击杀鬼谷佬的过程,而且把燕阳的作用作了适当夸大,建议官方对一级尊者燕阳进行奖掖。 辅助道主草色青听罢汇报,郑重说道:“白大师,你成功追杀鬼谷佬,立了大功,我代表官方表示感谢,并将在适当的时候予以嘉奖。不过,你所提及的那个燕阳,其实不是一级尊者,而是辅助道主。请代我向燕道主致以问候,并表示衷心的感谢!燕道主如有吩咐,你等务必凛遵,不得有任何违拗!” 白如镜听到这里,差点惊掉了下巴,与草色青匆匆敷衍几句,急忙掐断了神魂联系。 哎呀,自己先前把人家当成了少不更事的少年,言语之中诸般不逊,想不到人家那是扮猪吃虎,故意隐藏了真实身份!面对自己的轻亵,人家不但没计较,而且果断出手救下了自己一条命,这个恩德焚身难报! 想到这里,白如镜万分自责、羞愧,于是急忙跪在井口,等待燕阳现身,以便及时赔罪。见自家弟子尚自懵懂地站在一旁,白如镜厉声喝道:“你等还站着作甚?赶紧跪下,迎接燕道主出井!” 燕道主? 众人闻言,人人不明所以,等到白如镜分说一番,方才如梦初醒,齐齐下跪。 第四百一十五章 各司其职 听罢白如镜的讲述,燕阳笑道:“都说高处不胜寒,事实果然如此!我的真实身份,连桑尊者都不知道,不料却被你挖掘出来了。看来职位越高,想隐瞒身份越难呀,哈哈!” 本来桑无相等人对燕阳的道主身份还有些存疑,现在经燕阳亲口证实,哪里还会有假?不过他们对燕阳隐瞒身份的行为并未心生抱怨,因为他们明白,燕阳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但听燕阳接着说道:“我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不让魔族察觉,以方便行事,希望大家对此严格保密,千万不要走露风声!” 众人唯唯。 白如镜说道:“燕道主,我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 燕阳笑道:“当然!白大师,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客套。我知道道族有许多礼节方面的规矩,但是我来自异界,对那些规矩不怎么看重,咱们日常相见可以不用执行那些繁文缛节,不然的话我自己都会感到厌烦。这是我对你们提出的要求,希望你们不要反对。” 众人闻言沉默,不好说接受,也不敢提出异议。 白如镜毕竟是隐士,对那些繁琐的礼节也不是多么在意,燕阳这么说倒是合了他的心意。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他不好带头破坏,因此尽管内心赞同,他也不便表态。 沉默一会儿,白如镜岔开话题,说道:“燕道主,我继续刚才的问题。那鬼谷老儿一口咬定是我破坏了魔族的乾坤柱,我当时莫名其妙,不知道谁有那么大能耐做了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如今看来,那都是您的手笔了?” 燕阳颔首:“不错!我也是误打误撞,无意之中知道有乾坤柱这样的东西,尝试着破坏一番,居然成功了。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一发而不可收。” 白如镜师徒先前也听桑无相讲过燕阳破坏乾坤柱的事,此刻听到燕阳亲口说出来,还是感到有些吃惊。这样的手笔,这些年来道族方面没人想到去做,至少是没有做成,而今人家一个异界来的人反倒做成了,乍听起来总感觉不那么真实。 “燕道主那出人意料之举,着实令人佩服!”白如镜拱手说道。 像白如镜这样的隐者,一向心性高傲,不把寻常人瞧在眼里,哪怕是一级尊者这样的强者。盖因多数隐者武功修为颇为高迈,比一级尊者强那么一星半点,乃是巴望着跟辅助道主并肩而立的存在,加之他们平日不受官方约束,性格散漫,对镇日忙忙碌碌的尊者们多少有点不屑之意,是以面对尊者的时候往往态度倨傲。如果说有谁能让他们诚心佩服,那可比登天还难。 可是面对燕阳,白如镜却不得不折服。 这样的才俊,这样的成就,他没有不折服的理由。 为了改变对话的气氛,燕阳让大家都坐下,自己也坐在身旁一块稍微突出的石头上。 “接下来,燕道主有何指示?”白如镜问道。 “指示没有,倒是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燕阳说道,“鬼谷佬等魔族隐者奉命出山,除了守护乾坤柱,沿路应该都作了不少恶,屠杀了一些道族战士。既然如此,我道族方面不妨针锋相对,跟魔族进行一番乱战。” “那您的意思是——”白如镜没太听明白。 “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些道族隐者也去战场上屠杀魔族武者,改变战场局势。”燕阳说道,“总之,不能让魔族白白占了便宜。至于那些魔族隐者,估计他们目前都已经在各个乾坤柱就位,由我逐个解决就好。” 白如镜寻思一会儿,一拍大腿,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让他们顾头顾不了尾!不过,那些魔族隐者并非等闲之辈,您以一己之力对付他们,其间或有三长两短,我等甚为担心。” 燕阳笑道:“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担心作甚?那些魔族隐者倘能真的伤害了我,算他们有本事,只怕他们还没有那个本事。即如鬼谷佬那自以为傲的天蝎神功,不但没能把我们怎么样,反而导致他自己身陨道消,那不是他的本事,而是他的悲哀。” 此前燕阳在神魂之中跟鬼谷佬沟通一番,了解到鬼谷佬所施展的功夫乃是天蝎神功,所释放的毒素乃是蝎毒。 “什么,天蝎神功?那就是说,小民所中的毒便是蝎毒?”白如镜闻言,方才大致明白自己中了什么样的招。 “不错!”燕阳说道,“那蝎毒比一般的蝎毒更加歹毒,能够很快麻痹中毒者的神经,导致中毒者痛苦而死。这等歹毒至极的功夫,估计其他魔族隐者也有修炼。”
白如镜眼皮一跳,说道:“这么说的话,您接下来去对付他们,那风险岂不是更大?” 燕阳笑道:“不瞒你说,我是百毒不侵之身,那些东西对我不起作用。相反,我恰好可以利用这一优势,引诱他们入彀,呵呵!” 百毒不侵? 白如镜闻言又是一惊。这个异界来的家伙,恁短时间之内晋升到辅助道主,应该具有天大的机缘,或者说,受到了上天极大的眷顾。人家连百毒不侵那人人望而不得的体质都有了,还能有什么得不到的?如果说将来哪一天,这个家伙取道主闲山鹤而代之,恐怕也不是没有可能。 自己先前偏安一隅,还镇日安然自得,以为我不求天下人而天下人求我,境界十分了得,可如今看来,那无异于坐井观天,只是看到了世间的虚浮,而不能了解其中的精髓。只有像这个家伙那样入世深邃的人,方能获取诸种常人得不到的机缘,取得常人难以企及的成就。 这短暂的交流,对白如镜来说除了震撼,还有生活观念的碰撞和转变。 “燕道主具有恁般修为,真乃我道族之福!”白如镜赞道,“不过,这乱战之策,是否须得禀明官方、知会草道主一声?” 燕阳说道:“草道主那里,过后我会跟他沟通。白大师须知,官方所关注的是战事的结果而不是过程,只要能够击败魔族,就任何方式都可以采用。何况,这种方式是魔族方面率先采用的,道族方面择善仿效,有何不可呢?” 白如镜颔首:“燕道主此言甚善,小民便依计而行!” 燕阳说道:“那咱们就各司其职!如果情况允许,我在摧毁乾坤柱的闲暇时间,不介意去跟那魔族的一级魔主较量较量。一旦一级魔主授首,魔族方面群龙无首,那他们还打个屁呀!” 众人闻言,想象着那一级魔主身死之后的场景,个个眼中放光,神情皆有些激动。 燕阳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有足够的底气。这段时间,条龙霸天经过滋养,无论肉身还是神魂都有了进一步的恢复,原本光秃秃的紫色龙身先是长出了细密的龙鳞,接着那龙鳞变大变厚,差不多已经回复到本来的样子。在神魂方面,霸天目前的神魂力量已经达到全盛时期的一成左右,这样的状态在龙族之中自然显得很是虚弱,对付貔龟的时候肯定也不堪一击,但是如果用来对付魔族,实力便已经非常可观了。得益于自己神魂力量的强大,燕阳已能毫无阻滞地施展霸天传授的龙族神魂秘术小劈波,而据霸天所说,这样的秘术一般的一级魔主很难抵挡,除非他们修习了更高级的秘术。 除此之外,燕阳的底牌还有弯月清音中的一干伏魔使。这些伏魔使不但人人具有一级尊者的水平,而且修为肯定比金刚伏魔曲中的一级尊者高。 如此一来,一旦跟一级魔主遭遇,燕阳或者自己出手,用神魂秘术击败对手,或者施展幻影术,将一众伏魔使乃至霸天释放出来,那单枪匹马的魔主注定不是对手,甚至连逃都逃不掉。 还有,燕阳完全可以将鬼谷佬释放出来,命他以天蝎神功对付那些魔主。不过碍于天蝎神功过于歹毒,燕阳不愿轻易使用。 那鬼谷佬却不怎么消停,除了讨好霸天、防备霸天吃了他之外,闲下来便继续鼓捣他那天蝎神功,并且尝试引进丹气来强化蝎毒。经过多次尝试,确认掺杂进丹气的蝎毒毒性更烈,于是眉开眼笑地报告燕阳,请求将来对付魔人时使用。 燕阳骂道:“你这个歹毒的家伙,原本是魔族的隐居大佬,如今却鼓弄出这些更加歹毒的玩意来对付自己的同胞,良心让狗吃净了吗?” 鬼谷佬脸都不红,说道:“主人明鉴,奴才深谙世情,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的道理还是懂的。先前趋炎附势,一味巴结魔族官方,不过是为了活得更好。而今做了主人的奴才,自然应该让主人满意。环境不同,道理如一,自己舒适,何管他人!” 面对鬼谷佬的小人嘴脸,燕阳只得徒唤奈何。世间此类人甚多,又岂止鬼谷佬一个! 跟白如镜商定计策之后,燕阳不再停留,带领桑无相等人奔赴邻近的大域菡萏域。白如镜则遵从燕阳的提议,带着弟子在黼黻域战场上剿杀魔族。 第四百一十六章 菡萏失秀 飞出约三四百里,燕阳蓦然察觉除了雷恶地和桑无相外,其他人都出现了异样,身体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 他迅即降低自己的高度,来到众人身边,不解地盯着状如呆傻的炽磐等人,但是并未出手干预。不明状况却胡乱干预,有可能好心办坏事。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炽磐等人方才恢复正常。 “怎么回事?”燕阳迫不及待地问道。 “禀燕道主,属下神识之中出现了金刚伏魔咒。” “我也是!” “我也是!” 几个人纷纷作出回应。 燕阳欣喜道:“恭喜你们都晋升了三级尊者!” 伏魔战队成员之中,桑无相已然晋升三级尊者,而今其他成员也都一个不落地晋升了,这的确是可喜可贺之事。 众人当然面露喜色。 燕阳打眼望去,唯有雷恶地面色如常,略显尴尬。 为了平抑一下众人的心绪、让他们巩固巩固修为,燕阳带领他们落到地面。 降落过程中,他隐隐感到,伏魔战队成员悉数晋升尊者,或许跟他连续摧毁魔族的乾坤柱有关。乾坤柱毁坏得越多,天地瓶便向道族方面倾斜得越厉害,道族方面高端战力的规模也就越大。而伏魔战队紧跟在他身边,最先感受到了天地瓶倾斜的信息,用通俗的语言表述,就是最先沾染了喜气,自然会最先受益,纷纷晋升尊者便是理所当然的了。 至于雷恶地未能晋升,应该是因为他并非出身伏魔界,血脉耦合度不高。论当初的修为,雷恶地在这些人中是最高的,若果具有相同的血脉,那么率先晋升的必定是雷恶地而不是桑无相。 但是如此一来,雷恶地的身份就比较尴尬了,毕竟这是在伏魔界、在道魔相争的战场,尊卑高下许多时候还是要讲究的,别人至少是三级尊者,而他只是个普通武者,尽管他们内部之间可以葫芦提不论,可是面对外人的时候呢? 思来想去,只好找个合适的机会,安排雷恶地返回三千世界了。如今伏魔战队成员已经成长为三级尊者,燕阳已经不再需要雷恶地提供什么帮助,雷恶地继续待在伏魔界已经有些多余。 落地之后,一众新晋三级尊者纷纷打坐巩固修为。燕阳立于一个稍高的所在四处观望,发现对面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山洞,靠近中间的那一个透着些幽深的气息。好奇心激发之下,他当即动身飞翔过去,一头扎进洞中。 时值盛夏,山洞中却散发出令人舒适的凉意。深入两丈左右,原本逼仄的空间霍然开阔起来,看样子很像一个有人打理过的居室,其中生活设施粗备,角落里还有一个石质棋盘。 再深入几丈,又有了新的发现,这廓大石室之中,左右分别凿出了三四个可供一两人居住的小石屋。 呀,这分明是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啊! 何人有此雅兴,居然躲在这里清闲过活? 啊,是了,一定是道族或者魔族的隐士,先前居住在这里,现在被官方征召纷纷出山,却把自己生活的印记留在此地。只是,那离去时的黯然神伤,并无任何踪迹可寻。 嗟叹一番,燕阳在各个石屋之中来回溜达,或者横身在石炕上躺躺,想感受感受隐士们的生活。听着洞外潺潺流水、百鸟鸣啭的声音,内心想道,白如镜、鬼谷佬那些家伙可谓活得明白,镇日在这山高水远的所在优哉游哉,全然不顾世俗的争持、喧嚣,若非官方宣召,他们恐怕一辈子都不想出山、过那东拼西杀的生活。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么评价白如镜倒还比较贴切,而鬼谷佬则不是这样,暂时选择隐居不过是为走终南捷径搭一个台阶而已。 顿饭工夫过后,桑无相等人纷纷进入山洞。 燕阳跟他们商量,便在这里打尖过夜,好好享受一下隐者们的生活。好在山中野果野蔬有得是,饿不着肚子。 餐毕,燕阳跟众人探讨将来的去路。伏魔战队成员都已晋升三级尊者,其中或有想去军前效力者,燕阳没必要把人家拴在自己身边。至于雷恶地,燕阳直截了当地提出来,打算让他返回三千世界。数算数算,从三千世界来到伏魔界已有两年多时间,该派人回去报个平安了,省得娘亲娭夷跟妻儿牵挂。燕阳自己回不去,只好让雷恶地回去了。 雷恶地稍作思忖,也就爽利答应了。 伏魔战队成员却都愿意守在燕阳身边,纷纷说道:“我等虽则愚鲁,也都听说道主们但凡出行,身边必有几个一级尊者护卫。您现在也是辅助道主,按说官方应该派几个一级尊者前来陪护,既然官方不派,那我们几个只好临时充数了,级别是低了一些,您权且将就着用好了。”
话说到这里,燕阳也就不好再啰嗦了。接下来的事情,是寻找一个合适的虚空甬道,把雷恶地送回三千世界。 巧的是,是日半夜,傉檀大呼小叫地从自己所在的石屋里跑出来,唤醒众人,指引大家来到睡觉的石炕边,说道:“你们看,这是不是虚空甬道?” 燕阳打眼一看,发现石炕上着身的石板已被揭开,底下露出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气流不规则地流动着。根据以往的经验,燕阳很快作出判断,这正是一个虚空甬道的出入口。 原来这里的隐居者不仅仅是隐居授徒,还有看守这个虚空甬道的任务。如此看来,想象中那清静无为的隐居生活,不过是理想中的画图。 那隐居者遽然舍弃这清幽的隐居之地,应该是奉召出山,到军前效力去了。 这个虚空甬道的存在,省却了燕阳许多寻觅的工夫。 次日,草草用过早饭,雷恶地便踏上了返回混沌界的路程。告别之际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是马上回到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内心还是高兴的。 燕阳心中也有些释然。 两年多来,他来到伏魔界帮助道族除魔,由于身份限制无法返回三千世界,也从未通过其他手段向自己的亲人报平安,想必他们已经十分牵挂。父皇伏乞思盘应该好一些,作为男人,作为伏乞皇朝的最高统治者,他所关心的是国家大事,在儿女私情上甚少用心。而娘亲娭夷以及妻子顾晚晴、华奢就不一样了,作为女人,她们对国家大事并不如何关注,所关注的是自己的孩儿、自己的丈夫。尤其是娘亲娭夷,先前经历过失子之痛,对自己这唯一的孩儿之安危比一般的母亲关心更甚,孩儿一去两年多毫无音信,她那颗脆弱的心肯定整天悬着。 雷恶地此番回归,向她们报告燕阳的平安,料想她们也就放心了。 送走雷恶地,燕阳一行人继续自己的行程。 这一回,他们没有径奔位于荷香山的乾坤柱,而是先降临几个战场,对魔族武者展开一番无情屠杀。魔族的战区统帅都是三级魔主,哪能挡得住燕阳和六七个三级尊者那突如其来的绞杀,魔族军力顷刻之间便土崩瓦解,连那战区统帅都去见了阎王爷。 主持菡萏域战事的道魔双方的二级强者,对这突兀出现的杀星都很莫名其妙。那二级魔主惶急之中,向自己的顶头上司一级魔主求援。一级魔主思虑过后回复道:“而今许多战场已经陷入乱战局面,或是道族方面遭受了魔族隐者的重创,或是魔族方面遭受了道族强者的重创,但是总体可控,你且不要慌张,耐心等待战局反转便是。”二级魔主听罢,只好无奈地摇摇头、骂骂娘,沮丧之中指挥属下收缩阵线,勉力抵御。 道族方面的二级尊者也向上峰询问缘由,得到的答复是:你不必询问太多,其中的细微款曲不是你这个级别的人所能掌握的。既然魔族遭受了重创,你只管在此基础上趁机扩大战果就好。 那二级尊者虽然未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作为受益方,他自然高兴,于是调动兵力对魔族实施进一步碾压。作为战区统帅,他经历过不少战场上的风云变幻,可是对这等疾风暴雨般的变幻,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 接连在三个战区兴风作浪之后,燕阳方才心满意足地奔向荷香山,准备跟那守护乾坤柱的魔族隐士放手一搏。 据乾坤图记载,这菡萏域原本荷花满地,荷花盛开之时遍地芬芳,世人扶老携幼出来观赏,自从魔族肆虐,便不复先前的景象,整个大域已经几乎见不到任何荷花了。倒是那荷香山,由于山形跟荷花相近,名字还保留着,可是整个山体所冒出的已然不是荷花的馥郁馨香,而是令人避之不及的魔气。 这样的转变,令人不胜唏嘘。 眼见菡萏域、荷香山这一个个富有诗意的名字被魔族玷污得龌龊不堪,燕阳也是心生郁闷,飞行过程中一再发狠,要把那该死的魔族元凶扫除干净。 他十分清楚,接下来的拼杀,每一场都是硬仗,或许要付出这样那样的代价,但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 一日之后,那荷花状的山峰赫然呈现在眼前。 第四百一十七章 让你多活一会儿 现实中的荷香山,大小不一的六瓣莲叶张开着,主峰高耸,撑持着那些莲叶,其形态跟燕阳神识中的六叶莲大体相若。 那沾尘神莲从四叶进化到六叶,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滋养功能因此大幅度提升,燕阳受益匪浅。所以,当看到现实中的荷香山的时候,因为六叶莲的缘故,燕阳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亲近感。想到这里被魔族的乾坤柱所占据,他顿时又心生恼恨。 来到近处,隐约看到主峰上散座着几个人。 燕阳判断,那必定是在此守护乾坤柱的魔族隐者。 没有任何迟疑,他径自带领伏魔战队成员飞临主峰,悬停于主峰之上五十丈高处。 下面三个魔人早已起身,犄角状分散站立,仰头盯着他们。 其中一个乌衣老者朗声说道:“隐者褐鵯在此,甚人前来拜山?” 既然人家叫号,自己就不便在空中待着了。燕阳缓缓降落下来,距离三个魔人约有三十丈距离,先是打量一番,看到那适才开口说话的老者双腿粗短而肚腹滚圆,样子很是滑稽。另外两个魔人则很是年轻,相貌清秀,皮肤细腻,不似男子。 “原来你就是黑鸟,”燕阳指着那老者说道,“教老子找得好苦!” 老者既然称自己为褐鵯,那么燕阳为了戏弄他,只好叫他黑鸟了。 褐鵯却并不生气,说道:“年轻人耳朵背、舌头不灵,愿意叫我黑鸟就叫我黑鸟吧,反正那无非是个代号。你说找我找得好苦,倒让我有些莫名其妙呢,我褐鵯名头响遍天下,轻易便能找到,看来你这个年轻人完全没用心。” 无故加之而不怒,说明这个老家伙很老辣呀! 燕阳暗忖,这个老头应该是个不太好对付的角色,须得认真对待,不能过分松懈。 “老丈,我不过是想寻摸一只叫得响亮的黑鸟养着玩而已,至于名头响不响亮我倒没怎么关注,不存在用心不用心的问题。”燕阳说道。 “原来如此!”褐鵯若有所悟,“怪我揣摩错了方向。世人心思各有不同,喜好都不一样,这很正常。譬如老夫,喜欢跟小女孩玩各种各样的把戏,越是肉意满满的女子,老夫越是喜欢。这不,此次出外游玩,我还带了两个漂亮女子,以供不时之需。你这个年轻人,正是血气旺盛的时候,不料却喜欢黑鸟。” 这褐鵯不怕在外人面前道出自己好色,多少出乎燕阳意料。往好里说,这是坦然,往坏里说,这就是无耻。 其实,褐鵯喜欢女子,不仅仅出于好色,更多的是由于练功需要。他所习练的功夫颇为邪门,需要时时跟女子交合,吸收阴气。寻常女子当不得他无休止的折腾,所以每过一段时间,他便换一批新人——反正魔族女子对这些事不以为耻,被人用完了抛弃也不感到丢人。 作为修为几乎达到巅峰境界的武者,燕阳隐约猜到了这一点,于是说道:“咱们修习的不是同样的功夫,所以我不像你那般有这等嗜好,所以我喜欢黑鸟。” 褐鵯叹口气道:“年轻人,你一下子戳中了我的痛点,教我有些不好受!多少年来,我东游西荡,想收取几个愿意跟我习练功夫的弟子,可惜至今没能如愿,人生失意莫过于此。年轻人,我看你悟性很高,不如这样,你来做我的弟子,我饶你一命,你看怎样?” 燕阳皱眉道:“老丈,你这说话倒三不着两的,莫非是突然得了失心疯?做不做弟子,跟饶不饶命有什么关系?” 褐鵯笑道:“年轻人恁般藏掖,成得甚事!你今天来这里,想干什么,以为老夫不清楚?作为敌对双方,不管你动手不动手,老夫都不会轻饶了你。而如果你心甘情愿地做我的弟子,那就不一样了。” “老丈,俗话说看破不说破,那样还有得聊,”燕阳说道,“你现在轻飘飘地用一句话就把事情说破了,那咱们还聊什么?我纵使想做你的弟子,那也做不成了呀!” 褐鵯颔首:“嗯,有胆识,应该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只可惜今天遇到我了,唉!” 他重重叹口气,好像燕阳已经成了死人。 燕阳说道:“遇到你就对了,正好满足了我圈养黑鸟的愿望,这是双方都高兴的事,你叹气干什么?不想被圈养?明说了吧,那可由不得你!” 双方的神态都比较温和,但是言外之意却是剑拔弩张。两个跟随褐鵯而来的女子浑身紧绷,悄悄往褐鵯身边挪动。 褐鵯拍拍她们的肩膀,安慰道:“甭害怕,我这边一发威,他那边就发抖,你们等着看好戏好了!”
看那意思,他对自己的能耐异常自信。 这当然是有缘由的。 在众多魔族隐居大能之中,褐鵯其实是一个最为特殊的存在。他从来不去主动跟官方交往,可是却最受官方器重,不像鬼谷佬那样靠攀附获取官方的亲近。无他,盖因褐鵯天赋超群,能够能人之所不能,常常有些出人意料的创举。 即便是大魔主纯正白鸟,也不得不承认褐鵯是幻影术的鼻祖。创制幻影术这等匪夷所思的功夫,所需要的不仅是巧思,还有强大的神识,二者缺一不可。若是缺乏巧思,便不能设计出利用幻影对敌的思路及其诸种精妙的操作细节。而若是没有强大的神识,即便设计出了精妙的幻影秘术,也缺乏足够的力量去实施、驾驭,最终仍然不过是空谈。巧的是,褐鵯两者都具备,不但心思巧妙,而且神识过人,这就为他创制出幻影术这样的邪门功夫提供了有利条件。 在幻影术成型之前,褐鵯在一众隐居大能之中也基本上是无敌的存在,虽然是相互切磋而不是生死较量,其他隐居大能在跟褐鵯的拼斗中也几乎没有取胜的先例。在幻影术成型之后,褐鵯对敌的手段更加多样化,其他隐居大能甚至连跟他切磋的勇气都没有了。 魔族官方寻日对隐居大能采取散养政策,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基本上不加干预,但这并不表明对他们不加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官方的鹰眼。当大魔主纯正白鸟了解到褐鵯创制出了幻影秘术的时候,为了提升魔族方面的整体战力,便亲自召见褐鵯,要求他将这一秘术传授给各级魔主。 面对大魔主的请求,褐鵯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不过提出了相应的条件,那就是传授对象由他自己甄选,择其有缘者而授之。纯正白鸟作为巅峰武者,认为褐鵯提出这样的条件合情合理,于是爽快答应下来——举凡任何一种武功招式,都有适合修炼和不适合修炼两种情形,并非所有人都适合修炼,何况幻影术这种邪门功夫对修炼者的资质有特定要求,只有资质合乎要求者方可修习。 于是,褐鵯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幻影术这一独门功夫传授给了一些三级魔主以上修为的武者,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此次官方召唤一干隐者出山守护乾坤柱,褐鵯自然也在其列。出于尽快擒捉破坏者的需要,官方最初的打算是让褐鵯打头阵,守护在那破坏者最可能出现的所在,毕其功于一役,以彻底解除魔族的后顾之忧。所以,原本应该守护黼黻域乾坤柱的不是鬼谷佬,而是褐鵯。怎奈那鬼谷佬自恃其能,非要争着去黼黻域,打算立个头功。褐鵯知道鬼谷佬喜欢出风头,愿意成全他,于是来到菡萏域,做好了守株待兔的准备。 一看到燕阳等人前来,褐鵯当即料到黼黻域乾坤柱失守了,鬼谷佬可能遭遇了不测。由于成竹在胸,褐鵯并不惊慌,反而没事人般跟燕阳言来语去地聊起了家常。他猜想,燕阳充其量是个一级尊者,跟魔族方面的一级魔主修为相当,而一级魔主们在他面前根本不是对手,燕阳自然也是一样。 因此,言谈话语之中,褐鵯对燕阳浑没怎么当回事。 燕阳弄不清楚褐鵯这份自大从何而来,笑道:“区区一只黑鸟而已,又不会挠人痒痒,如何能让人发抖?嘁!” 褐鵯说道:“小家伙,发抖不发抖,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老夫之所以愿意跟你聊几句,就是念在你这么年轻,死在老夫手下甚为可惜,让你多活一会儿罢了。这分善心,老夫不是对谁都发的,你应当知足,并且应当感恩。” 燕阳反唇相讥:“老家伙,你这么做,不过是想让自己多活一会儿罢了,却说得这么好听!活到这么大岁数,死在我手里着实可惜,不过不死却是不可能,谁让你不安安分分地在犄角旮旯里待着,非要出来送死呢?” 话说到这里,火药味逐渐浓烈起来。 两个魔族女子虽然被褐鵯安抚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作为褐鵯练功的鼎器,她们寻日只是躲在温室里跟褐鵯寻欢作乐,何曾经历过这等剑拔弩张的场面,即便知道褐鵯能耐超群,内心也不免惶惶不安。 另一侧,桑无相等人跟随在燕阳身后,随时警惕着对方的异动,心境却很是沉稳。他们本身都是三级尊者,又都跟随燕阳出生入死恁长时间,面对生死已能做到坦然自若,与对面的那两个菜鸟女子截然不同。 第四百一十八章 幻影重重 眼见燕阳嘴头上不饶人,褐鵯不再打算跟他作口舌之争。 但是,他也不打算亲自上前跟燕阳搏杀。 在他看来,对付像燕阳这样的武者,祭出幻影术便足够了。 他所能够驾驭的幻影之中,豺狼虎豹无所不包,更有品阶相当于一级魔主的几只妖兽。他相信,几只妖兽齐出,燕阳绝对应付不了。 虽则如此,他还是想先采取消耗策略,把那些低级猛兽释放出来跟燕阳打斗,等到将燕阳的精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把那些高品阶妖兽释放出来,一举把燕阳击杀。 于是,他稍稍调整一下气劲,猛然释放出一只豺豹。 若是不谙幻影术的人,看到这突兀出现的豺豹,必定会吓一大跳。燕阳不但从魔族武者那里习得了幻影术,而且已经能够熟练运用,所以见到那张牙舞爪向他扑过来的豺豹,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即祭出幻影术,以幻对幻,将豢养已久的影豹释放出来,跟那豺豹敌对。 吓了一跳的反倒是褐鵯。 这幻影术乃是他创制的独家秘术,本来不想宣示于人,后来迫于官方压力不得不向部分魔族武者传授,其知悉范围仅限于魔族内部。而今,这一独家秘术却被一个道族武者运用起来,这是褐鵯万没想到的。 他心思急转,当即猜测背后的情由,由不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年轻人能够窃取魔族的秘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俘获了掌握这一秘术的魔族武者,并且使用搜魂手段把这一秘密挖掘出来,自己修习之后反过来对付魔族武者。盖因通常情况下,魔族武者若非迫不得已,是不会主动交代自己掌握了幻影秘术的。 如此看来,这个年轻人必定具有一些对付魔族武者的非凡手段,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人畜无害那么简单。 既然人家也能驾驭幻影术,那就说明自己想通过幻影术来消耗对手的策略难以轻易奏效了。它还说明,这个年轻人的神魂力量颇为强大,不然的话绝对不能跟自己以幻影术对拼。因为他已经发现,自己所释放出的豺豹在对手的影豹面前毫无优势可言。 思忖片刻,褐鵯把那无用的豺豹收归神识,转而放出三只高品阶妖兽。他认为,对手即便会施展幻影术,应该也没有可供驾驭的高品阶幻影。 这三只妖兽分别是树罴、角熊、灰貉,乃是褐鵯于极寒之地捕获的猛兽,当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极寒之地所出产的兽类,往往身高马大,以力量见称,其他兽类一般不是其对手。褐鵯捕获这些猛兽之后,并没有立即将它们收入神识之中,而是先行训练它们格斗、拼杀之技,而且亲自做它们的陪练,待得它们的战力提升到一级魔主的水平,方才加以收取,作为斗战幻影使用。 在此之前,褐鵯亦曾多次检验这些幻影妖兽的战力,对其结果颇为满意。此刻骤然将它们释放出来,自然期望收到奇效。 如果他的对手不是燕阳,那么他的如意算盘或能打得响。无奈他所遇到的对手偏偏是燕阳,那就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那影豹跟豺豹打得正欢,蓦然发现自己的对手消失了,一时之间怔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扭头看着燕阳。燕阳把它唤至身边,拍拍它的屁股,示意它稍安勿躁。倏见褐鵯放出三只强大的妖兽,燕阳当即随之变招,把迷茫之中的影豹收进神识,转而将鬼谷佬、莫胜和鬼庅放出来,让三个魔人对付三只妖兽。 三个人不是一个层级,鬼谷佬是隐居大能,具有一级魔主的实力,莫胜是二级魔主,鬼庅则是三级魔主。不过,得益于再生树和六叶莲的滋养,莫胜、鬼庅的修为都有很大的提升,已经不是寻常二级或者三级魔主可比。 燕阳采取的是以魔制魔的策略,先让三个魔人来对付褐鵯。至于弯月清音之中的一干伏魔使,那是燕阳的底牌之一,他不打算让他们过早地暴露。 当鬼谷佬骤然现身的时候,褐鵯差点惊掉了眼珠子。 那鬼谷佬虽然喜欢钻营,真实修为比之褐鵯差了一些,可总归还是魔族隐者之中一个响当当的人物,而今却被对面这个道族青年当作幻影驱使,怎么看怎么显得吊诡。褐鵯下意识地想打声招呼,可是瞬间意识到了鬼谷佬的新身份,这声招呼无论如何打不得了——而今鬼谷佬代表燕阳一方出战,乃是他褐鵯的敌人,打招呼反倒让事情显得更加荒谬。
此前,褐鵯只是判断燕阳打败了鬼谷佬,在鬼谷佬落荒而逃之后摧毁了黼黻域的乾坤柱,现在他终于明白,燕阳不只是打败了鬼谷佬,而且把鬼谷佬收为了魂奴,使之变成了可以随意驱使的傀儡。 对魔族来说,这无异于一种巨大的悲哀!自家的隐居大能都被人家收为魂奴,下一步变成魂奴的又将是谁呢? 对面这个年轻人,越看越不简单了呀! 想到这里,褐鵯赶紧收起先前的睥睨之心,一脸严肃地操纵着妖兽幻影跟三个魔人厮杀。 鬼谷佬对付树罴妖兽,打得很是从容。他的实力本来就比一般的一级魔主稍强,对付跟一级魔主具有同等战力的树罴自然不显得吃力。一招一式之间,他尚有思考事情的余裕,对褐鵯那久已闻名的幻影术不禁很是佩服。他先前闻听褐鵯声名大震,亦曾动过前去找褐鵯较量一番的心思,一旦取胜便可进一步抬高自己的身价,可是揣摩再三终是没敢采取行动。眼下见褐鵯轻松自如地驾驭着妖兽幻影跟对手打斗,鬼谷佬那不服之心顷刻间一扫而光,代之而起的是衷心的赞佩。若非刻下已经成为敌对的双方,鬼谷佬很想开口夸赞褐鵯一番。 莫胜对战角熊,实力基本上是五五开,谁也占不到明显的便宜。不过,妖兽由于身形硕大,行动相对笨拙,面对身手灵活的莫胜多少还是有些吃亏,若非实力比莫胜稍强,恐怕已经落于下风。 鬼庅自从被燕阳收取之后一直没有现身的机会,今朝被放出来,以为是一个好好表现的良好机会,尽管实力比灰貉略逊一筹,却也打得极其投入,闪转腾挪之际呼喝不止。 伏魔战队成员和两个魔女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激烈的拼杀,表情随着对战形势不停转换着,而他们自己却毫无察觉。 褐鵯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原先以为燕阳除了那个该死的影豹之外没有其他货,不料燕阳却瞬间祭出了三个魔人,而且这三个魔人居然打得恁般卖力,跟自己那三个妖兽打了个旗鼓相当。迄今为止,他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当,再无其他幻影卖点,而如果对手除了业已展现出来的这些实力之外,尚有其他更强大的幻影战力,那么自己便会在这一着上吃瘪。 好在除此之外他还具有极为强劲的肉身搏杀能力,不惧任何对手,不然的话他很可能持续吃瘪,最终落得跟鬼谷佬同一个下场。 鉴于三个妖兽并未露出战败迹象,他暂时不打算中止幻影之战。在那重重幻影之中,他未必没有获胜的机会。 只是要维持这等规模的战斗,对他的神魂力量消耗甚大,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他已经感觉到疲劳了。透过幻影看向燕阳,他发现那个年轻人尚未表露出疲惫的神态,他想当然地认为那是由于燕阳善于伪装、不使疲态外露。他根据经验判断,像燕阳这样的年轻人,神识力量比像他这样修炼了更长时间的老者更加薄弱,比拼神魂力量乃是自曝其短。 可是他哪能料到,由于诞灵草、再生树和六叶莲的共同滋养,燕阳的神魂力量可谓同阶无敌,甚至可以越阶作战。目前这个等级的神魂较量,对燕阳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神魂力量消耗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补充速度,可以说越打越有精神,褐鵯的那些所谓经验,在燕阳这里完全不适用。 不特如此,在拼杀过程中,燕阳还能将过剩的神魂力量及时补充给三个幻影武者,以增强他们的战力。倘非如此,战力最弱的鬼庅便不会越打越活跃并且渐渐扭转跟灰貉比拼的颓势。 久战不下,褐鵯表面上仍自沉静如水,三个妖兽却是越打越焦躁。自从被褐鵯收取,他们经历过诸多战阵,从未遭遇过这等难缠的对手,是以骄傲之心渐生,对长久僵持甚或战败已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今朝乍然遇到恁般强悍的敌手,一开始还能沉得住气,到后来便有些心浮气躁,攻击招式变得简单粗暴,多粗疏而少精巧。 魔主们向以心思精巧著称,眼见对手蛮力攻击之中露出这么多破绽,哪还不明白自己取胜的时机到了,于是各自施展精妙神通,抓住对手破绽,直击其薄弱之处。 莫胜、鬼庅神通有限,倒还罢了,那鬼谷佬神通多变,又有歹毒至极的天蝎神功,为了在自家主人面前好好表现,岂肯放过这绝好的立功机会,手指形状一变,就要向树罴天灵盖上抓挠。 第四百一十九章 如魅似影 在此一瞬间,树罴内心警兆大生,急忙后跃,堪堪躲过鬼谷佬那致命的一抓。 这一兔起鹘落般的变幻,当即令树罴冷静下来,心想,高手对决,最忌心浮气躁,自己适才不该犯了这个大忌,接下来须得小心应对,以免着了人家的道。 鬼谷佬一抓不逞,想要再次施展,却已经机会难觅,只好继续沉下心来拼杀。 一个时辰过后,依旧胜负未分。 褐鵯神魂力量消耗巨大,已然难以继续支撑。 思忖再三,不得不收回三个妖兽。 孰料燕阳却仍自驱使三个魔人向他攻杀过来,并无结束幻影大战的意思。 褐鵯无奈之中跳上高空,躲闪着魔人的攻击,说道:“喂,年轻人,你且收了幻影,咱们肉身搏杀一番如何?” 燕阳笑道:“肉身搏杀?老子害怕发抖,还是这么打省劲!” 褐鵯说道:“老夫承认,先前的确小觑了你,那是老夫的不是,老夫在这里赔礼道歉!你要是有自信,咱们还是亲自搏杀一番为好,老夫也好领教领教你那高超功夫。” 燕阳抿嘴一笑,当即收起三个魔人,说道:“也罢,你想领教,老子就遂了你的愿!” 若论肉身修为,燕阳在三千世界时便已是皇极九层境,历经多次战斗,经验十分丰富,那冠玉金刚和一波流功夫极其霸道,一般人很难望其项背。自从收取了玻特和鸠摩罗,燕阳又掌握了一些玻璃界的武功法门。深入苍狼界,燕阳不但习得了一些狼族的功夫,而且从月哂那里获得了空间神通。进入伏魔界之后,燕阳又先后收取了一些修为不一的魔人,以及条龙霸天,将那些魔人所掌握的魔族功夫拿过来一一参悟,攻击手段更趋多元。尤其关键的是,他从霸天那里获得了一些时间神通的奥秘,一些龙族秘术以及肉身强化和攻击手段,还通过感悟和吸收天地法则拓展了自己的境界。 彻底整合这些不同门类的功夫,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一旦整合成功,那么燕阳的肉身修为必定会再上几层楼。即便是现在,有这些功夫傍身,他也能够在需要时信手拈来,将它们轮换着使用,令对手防不胜防。譬如,吸收了鬼谷佬之后,那天蝎神功就可以为燕阳所用,作为攻击对手的利器。不仅如此,其中的蝎毒经过丹气的淬炼,毒性变得更强,几近达到沾之即死、触之即亡的地步。 还有,神魂力量增强以后,燕阳已能施展霸天传授的龙族神魂秘术小劈波,这比人族秘术要高出好几个级数的神魂秘术,其攻击力不言而喻。 有此种种依仗,甭说对面只是个魔族隐者了,便是大魔主当面,燕阳也有信心跟他真刀真枪地比拼一场。既然褐鵯想领教,那就索性让他好好领教领教。 褐鵯此前在幻影对攻之中消耗不小,见燕阳收了幻影,顿时松了一口气。在第一波拼杀中占了下风,他内心十分不甘,急欲在下一波比拼中捞回来,并且对此充满信心。在他看来,对面那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或许可以诈术侥幸于一时,但终究不能侥幸于一世。武功修为需要经年累月的积淀,一个年轻人,纵使天资出众,那积淀又能厚到哪里去,比自己这个老家伙肯定不如。 不但武功修为上不如,就连对战经验上也差之甚远。拿眼前的事情来说,这个年轻人方才明明已经占据了主动,满可以继续施展幻影术进击,却偏偏没来由地听了对手的话,骤然把幻影武者收了起来,平白丧失了乘胜追击的机会,这不是傻就是糨糊迷了心窍。殊不知就是这么一个举动,很可能会让他白白丢了性命,连后悔都来不及。 想到这里,褐鵯对燕阳的轻视之心顷刻之间冉冉而起,并且溢于言表,脸上挂着满满的鄙夷和不屑。 “要打便打,你这么怪模怪样地作甚?”燕阳瞧不出褐鵯这些小心思,见他表情变来变去,由不得发问。 褐鵯冷冷一笑:“哼,一个乳臭未干、花苞未放的懵懂小子,不关心自己的生死,反倒关心起老夫的表情来了,可笑!” 在他眼里,燕阳浑然已经是个死人。 燕阳笑道:“生死事小,表情事大,不得不计较。你这个老家伙,枉活这么多年,一朝身死,须得给人留下个好印象,总不能临死还愁眉苦脸的、给人留下个没活明白的印象吧?老子这是为你好,别把老子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听这话,燕阳也已把褐鵯当成了死人,你教褐鵯如何不生气? 气怒攻心之中,褐鵯懒得再跟燕阳废话,当即舞动身形,开始主动搏杀。 魔族隐者所修习的拿手功夫多是阴邪一路,褐鵯自不例外。他的拿手功夫,乃是蛇意吞天功,系参悟毒蛇吞吃猎物的动作创制而成,寻日又吸收了各种毒蛇的剧毒,以特殊方法融汇于自己的血脉之中,遭遇强敌时释放出来,鲜有对手能够逃脱性命。 从隐居之地来到荷香山,褐鵯于路顺便袭杀了不少道族武者,其中不乏三级尊者级别的武者。由于褐鵯出手狠辣、一出手便施展出蛇意吞天功,那些遭袭的武者纷纷毙命,无人能够幸存。道族武者因此称褐鵯为蛇蝎杀手,恨不得生食其肉、活剥其皮。 对袭杀道族武者的成就,褐鵯洋洋自得,对自己的恶毒杀戮毫无歉疚。此刻面对燕阳,他又要施展这一恶毒手段。料到燕阳不像先前遭遇的道族武者那么好杀,褐鵯运足了全身气劲,施展出如魅似影的梦幻脚步,围绕着燕阳转圈,让燕阳看不清他的真实所在,从而趁机出手击杀。 这如魅似影的身法乃是褐鵯自创的得意之作,灵动至极,往往晃得人眼花缭乱,闲常跟人切磋之时甚少有人能够分辨出他的真身所在。 当褐鵯施展出这一梦幻脚步的时候,燕阳一时之间也有些手忙脚乱,一边手脚并用地胡乱抵挡着,一边启动透视眼用心观察。如魅似影的最大功用便是其迷惑性,于快速移动之中以虚实相间的招式令人难辨真假,怎奈当燕阳启动透视眼之后,一应虚招子悉数被看破,留在眼中的只是那些实招。如此一来,那看似鬼魅的身法也就变得平平无奇了。 褐鵯不晓得燕阳具备透视能力,三五息工夫过后,以为燕阳已被迷惑得晕头转向,便开始发招攻击。当那蛇形的双手抵近燕阳的身躯,满拟一招便可将毒性强烈的蛇毒注入燕阳体内的时候,没想到燕阳适时而又准确地以双手招架过来,势大力沉,把他的蛇形手瞬间击开。 纳罕之中,褐鵯以为燕阳这是凭借侥幸猜准了他攻击的方位,于是继续游走三五息之后,发动第二次蛇形攻击,结果恰如上一次一样,还是没能奏效。三番五次之后,褐鵯终于开始怀疑燕阳有破解他鬼魅身法的法门,却又不愿确信,于是继续尝试,虽未果而不甘放弃。 这等鬼魅般的游走,玩的不是花哨而是消耗。早前施展幻影术,褐鵯已然消耗不少精力,此番持续游走,所消耗的精力并不比施展幻影术小,如果再不能建功,他就很难再继续下去了。 因此,他内心开始焦灼。 越是焦灼,便越不能冷静思考,对燕阳何以能够破解他的身法便越不能理性判断。越不能冷静判断,便越是执着。 于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他加快了游走的速度。 对燕阳来说,这都是徒劳无功的做法。以他的实力,原本可以尽快展开反击,而不是被动招架,可是他想看看褐鵯究竟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并且认为褐鵯这走马灯般的游走颇为有趣,是以并不打算改变应对之策。特别是当看到褐鵯额角开始冒出虚汗、口中开始喘粗气的时候,他更想看看这个老家伙到底能够支撑到何时了。 看泼猴耍把戏,谁都感到有趣,何况这人猴耍的把戏更具观赏性,何乐而不为呢? 继续游走一会儿,褐鵯真的感到累了,累且焦灼着,状态很不好。出招的频率也有了变化,先前是每隔两三息发出一招,现在则是每隔三五息才发出一招。 但是,他仍然心存侥幸。 他的手指指端处蕴含着剧毒,只要能够跟对手接触上,那么他就成功了。面对一次次的攻击,对手迟早会有疏漏的时候,他不相信对手每一次都能够侥幸躲过去。 可他哪里知道,便是双方接触上,他也拿燕阳无何奈何。燕阳那百毒不侵的体质,对他那引以为傲的蛇毒具有完全的免疫力,不接触反倒是他的幸运。一旦接触,燕阳不会为蛇毒所伤,而他则必定会被燕阳的掌力击伤。 褐鵯最大的问题,在于知己而不知彼,是以对局势一再产生误判,并且逐渐陷入越来越深的误区。 这种误判,放在平时可能算不了什么,而在生死拼杀之际却是要命的。 褐鵯的结局,就这样被他这些一连串的误判决定了。 第四百二十章 老夫服了 一方全力游走,另外一方看把戏,巅峰武者之间这样的对决,显得很是滑稽。 观察良久,燕阳早就发现褐鵯的手上闪烁着绿光。凭借经验,他判断那一定是毒素。这个老家伙之所以绕着他转个不停,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一定是打算寻觅机会向他喂毒,而这么长时间没找到机会,老家伙说不定已经急了。 心念至此,燕阳玩心大盛,打算彻底逗弄逗弄这个阴毒的家伙,给他点甜头尝尝,免得老家伙失去了转悠的兴致。 给老家伙甜头,不见得非要让自己中毒。思忖一番,燕阳调运体内丹气,将其凝聚于指端,手指上旋即隐隐投射出红色的光芒。如此一来,就不怕褐鵯碰触了。 褐鵯焦躁之中千方百计寻找突破的机会,终于在成千上万次尝试之后突破了对手的防线,用自己的右手点中了燕阳的左手。虽然倏接倏分,只是刹那间的接触,也不免让他欣喜若狂——从根本接触不到,到开始有了接触,这是一个实质性的转变,说明经过恁长时间的比拼,对手精力已经有所不支、防守开始出现漏洞,即便这一瞬间的接触无法让对手中毒,倘若再重复几次,对手中毒的可能性便会大大增加。 这蜻蜓点水般的接触,立时挑起了褐鵯那原本都快熄灭的进攻欲望。 在那短暂的接触中,褐鵯稍稍感觉到了一点异常,自己那蓄满蛇毒的手指产生了针扎般的刺痛。不过,几乎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他并没有多想,只是认为那是被对手大力击打的结果。 他因此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另外一个误区。 此后,每进攻二三十次,褐鵯都会短暂地跟燕阳有所接触,而每次接触的感觉也大致相同。至于对手至今尚无任何中毒的迹象,褐鵯想当然地以为那是因为对手修为太高、能够抵御少许蛇毒的侵蚀,一旦所中的蛇毒积累到一定程度,则必会毒发而死。 怀着这一执念,褐鵯锲而不舍地围着燕阳转圈,一刻不停地发动攻击,等待燕阳毒发身亡的那一刻。 燕阳引诱褐鵯入彀之后,戏谑地看着褐鵯汗水涔涔地忙活,心中不停地偷笑。这个老家伙,这回真是舍了老命呀,在女人肚皮上折腾的时候都不见得这么卖力。既然他喜欢折腾,那老子就陪他玩到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寻点开心,给枯燥的生活增添点乐趣或者谈资。 伏魔战队成员远远瞭望着两个高手的对战,看到褐鵯不知疲倦地对燕阳发动攻击,而燕阳却只是一味招架,起初尚以为燕阳跟对手存在实力上的差距、只有招架之功而没有还手之力,直到后来才渐渐看出点门道:原来燕阳存心不攻,是打算累死这个可恶的老家伙呀!这样的打法,在高手对决之中着实少见,令人感到十分稀奇。 陪伴褐鵯而来的两个魔女,除了深谙床上功夫之外,对武道基本上一窍不通,见褐鵯穿花蝴蝶般围绕燕阳不停地转圈,误以为这是褐鵯把燕阳缠绕、控制住了,不时张开樱唇,娇声娇气地为褐鵯喝彩。褐鵯为了彰显自己的男子汉气概,闲常向她们吹嘘自己的本事如何如何,弄得她们均以为褐鵯的确天下无敌、再厉害的角色也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开战之前褐鵯对她们说了大话,她们便糊里糊涂地以为褐鵯必胜无疑,于是情不自禁地为褐鵯加油鼓劲。 大汗淋漓的褐鵯,听到这些献媚的喝彩声,却不由有些恼火,不是恼火魔女喝彩,而是恼火自己久战不下,一个威名赫赫的隐者花费了这么长时间都拿不下一个毛头小子,若是让人知道了,这件事绝对好说不好听。 想到这里,他又想加快进攻的节奏,无奈身体已然疲惫至极,漫说加快节奏了,速度没慢下来就算不错。 令他十分不解的是,这个年轻人虽然正值盛年、精力旺盛,可是撑持了恁长时间,却毫无疲惫之态,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在床上跟女人玩闹,精力不济的时候可以吃春药,而这是高手拼杀,春药不管用,这个家伙又是吃了什么补充精力的药物呢? 胡思乱想之中,褐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进攻招式。勉力支撑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气力不继,急忙后跃,一个收煞不住,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地上,嘴里呼呼喘着粗气。 燕阳跨步上前,讥笑道:“怎么,没力气打了?” 褐鵯翻翻白眼:“哼,吃药算什么好汉,老子不服!” 吃药?燕阳闻言愣怔起来,闹不清这跟吃药有啥关系。 面对居高临下站在对面的燕阳,褐鵯满脸的不服气,气咻咻地说道:“搞女人靠吃药,跟人拼杀也靠吃药,算什么本事,哼!”
褐鵯越这么说,燕阳越是感到一头雾水,冷脸说道:“老家伙,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吃药吃习惯了,动不动就想到吃药?” 褐鵯强撑着站起身来,冷笑道:“有胆吃药,就别有胆不承认,这不是真正的男儿所为。你要是不吃药,焉能支撑这么长时间而不感到疲惫?靠吃药取胜,又算什么本事?” 听到这里,燕阳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这个老家伙怀疑自己吃了什么药才会支撑到现在,这他娘的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呀!按理说,两军对垒,不管对方用了什么手段,输了就应该认输,不能挑人家的理,可是这个老家伙却一反常态,输了不甘心认输,偏偏挑起对手的理来,这不就是流氓无赖么? 燕阳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你怎么认定老子吃了药?”忍住心中气怒,燕阳表情平和地问道。 “不吃药,你绝对支撑不了恁长时间!”褐鵯则是满脸怒气。 他当然明白,作为一个成名隐者,跟一个年轻人计较这些事,无异于耍无赖。但是,跟面子相比,耍无赖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想方设法挣回脸面。最为关键的是,作为成名已久的耆宿,他对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极其不甘心。 “老子打败你,靠的是实力而不是吃药,这一点你要明白。”燕阳收敛怒意说道,“本事不济,即便是吃药,你也照样会输,不信的话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就重新来过!”听燕阳这么说,褐鵯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拿话堵住,以免燕阳反悔。他不相信,如果重新来过,对面的这个年轻人还能取胜。不过,关键的是不能让这个张狂的小子偷偷吃药。 “但是,你不能再吃药!”褐鵯接着补上一句。 燕阳鼻子差点气歪,含怒说道:“老子从来不需要吃药,需要吃药的是你,这般失心疯!为了打消你的疑虑,老子姑且迁就你一下。咱们谁也别避开对方的眼睛,就坐在这里相互监督着,不吃不喝,三天以后再进行决战,你看如何?” 褐鵯思忖片刻,说道:“那好,就依你!” 听这话音,似乎这个条件是燕阳开出来的。 燕阳暗骂一声无赖,不再搭理褐鵯,吩咐桑无相带着两个魔女寻地方安歇。他跟褐鵯可以不吃不喝,两个小魔女不能不吃不喝不睡。 褐鵯皱眉说道:“老夫有言在先,你们不能欺负我那两个婢女,不然的话就算你输。” 褐鵯这孩童般的心思,更让燕阳心生鄙夷。燕阳由不得讥笑道:“放心,老子不像你这般下作!” 褐鵯不再吱声。 两个魔女却有些惴惴不安,一边跟着桑无相等人走,一边拿眼睛不时瞟着褐鵯。 众人走后,燕阳跟褐鵯开始对面打坐。燕阳双眸微闭,一边休息,一边防备褐鵯暴起偷袭。褐鵯则目不转睛地盯着燕阳的双手,防备他趁自己不备偷偷吃药。 三天三夜不食不睡,对像他们这样的高手来说自无问题。 三日过后,二人按照约定进行第二次拼杀。褐鵯对自己的拿手功夫颇为自信,仍然采取上次的打法。燕阳则继续沿用三天前的策略,运用消耗战术,只守不攻,持续消耗褐鵯的体能。 经过三天的恢复,褐鵯的精力重新回到巅峰状态,是以将如魅似影的梦幻身法发挥到极致,游走速度甚快。燕阳一边抵挡一边思忖,若是换作他人,面对褐鵯这样的鬼魅攻击,一准招架不住,幸好自己遇到了这个该死的家伙,能够及早为道族除却一大祸患。 褐鵯跟燕阳对坐三日,确信燕阳并未偷偷服药,怀着对自己武功的自信重新登场,满以为燕阳支撑不了多久便会落败,没想到围绕燕阳游走了大半日仍未找到任何破绽。到了这个时候,他方才明白人家的确是靠实力而不是吃药跟他周旋了。 但是,他还是不肯轻易认输,因为认输的结果可能便是性命不保。于是,尽管疲累,他还是不停地游走着,不到筋疲力尽不罢休。 再过半日,他终于游走不动了,只好退出战圈,汗流浃背地大口喘着粗气,惊愕地盯着燕阳。 燕阳戏谑地看着他,说道:“这回服不服?不服的话,三日以后再打,直到你服气为止!” 前两次都打成这样,第三次还能好到那里去?自取其辱罢了!打的次数越多,换来的耻辱越甚。 想到这里,褐鵯终于无奈地说道:“不打了,老夫服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以魔制魔 “服了?”燕阳说道:“是真服还是假服?真服了可以不必再打,假服那就重新打过。” “真服了,老夫真服了!”褐鵯憋屈地说着,神情中充斥着无奈。 燕阳颔首:“嗯,真服了就好!” 这一幕恰好被从山下刚刚来到峰顶的伏魔战队成员和两个魔女看在眼里。两个魔女万没想到自己此前无比敬仰的隐居大佬褐鵯竟然被人打服了,她们内心之中那杆旗帜瞬间倒塌,把自己的信仰击得粉碎,整个人一时之间呆在当地,许久回不过神来。 心目中的神,骤然沦落为人下人,任谁都会接受不了。 扭头看到两个魔女脸颊上的泪水,褐鵯心中也有些隐痛。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能够理智地思考和判断事情。身为武者,哪怕是寻日不怎么出山的隐者,哪个不是在刀头上过日子,跟人拼斗乃是寻常之事,胜了固然心生欢喜,败了自然也要接受,世间能有几个常胜将军呢?勘破生死成败,方是合格的武者。 这个时候,他又恢复了武林耆宿的气度。至于对手接下来怎样处置他,他都能坦然接受。 这个问题,燕阳经过辗转思考,终于有了自己的决定。 之所以要反复考虑,是因为这是一个大胆而新奇的想法,不掂量透了,就不好轻易作决定。这个想法就是,把褐鵯收为魂奴,而不是将他收进神识之中,从而更好地发挥他的作用,以便以魔制魔。 褐鵯这个老头,虽然年龄偏大,但是修为高迈,较之其他隐者强出一大块,如果能够为我所用,深入战场通过乱战击杀魔族武者,或者奔赴各个乾坤柱,出其不意地击杀乾坤柱的守护者,便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么大的利用价值,如果不善加利用,那就十分可惜了。 因此,燕阳想冒险一试。 其中最大的顾虑,就是褐鵯成为魂奴之后,出于魔族那顽劣的本性,或许不会完全听从他的指令。不过,那控魂诀乃是霸道的诀法,可以实时监控受控者的思想,褐鵯但凡有叛逆之意,燕阳立时便能察觉到,届时只需操纵控魂诀中的灭杀诀,一举将褐鵯击杀就可以了。 另外一个顾虑,就是控魂诀能否在魔人身上施展。先前他曾经尝试丹化魔人,将魔人转化为道族人,可是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给魔人施加控魂诀,是否会出现同样的情况,燕阳没有任何把握。 不过,燕阳不介意拿褐鵯当作试验品。这个老贼修为恁高,屠杀起道族武者来必定十分残暴凶狠,饶他不死已经是他的幸运了,即便试验不成功,把这个老贼弄死了,那也是他活该,难不成还要赔他一条命? 一旦试验成功,这个老贼的命就保住了,他作为道族的同盟军去击杀魔人,那是他不死的对价,是他的本分,只要他表露出不情愿,那就只好还他一死了。 于是,燕阳缓缓来到褐鵯身边,故作亲热地先是拍打拍打他的肩膀,而后顺手捏住他的脖颈,开始施展控魂术。褐鵯下意识地准备反抗,可是那反抗的动作尚未做完,神魂已经不由自主地放弃了反抗的意图,并且渐渐对燕阳产生了无比的亲切感。此时此刻,在他的心目中,燕阳甚至比他亲娘老子都亲。 作为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耆宿,褐鵯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燕阳将控魂术施展完毕,褐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磕着响头一边说道:“奴才黑鸟感谢主人不杀之恩,愿效犬马之劳!” 呀,竟然成功了? 讶异之中,燕阳笑眯眯地伸出双手,把褐鵯扶起来,说道:“你明明叫做褐鵯,怎么突然称呼自己为黑鸟?” 褐鵯说道:“主人跟奴才初始相遇,就称呼奴才为黑鸟,奴才认为那是天大的因缘,不可辜负。从今往后,那褐鵯便是奴才的诨名,奴才的正经名字就是黑鸟!” 燕阳闻言,不认为褐鵯轻贱,反倒认为他忠诚,笑道:“嗯,这样也好。从此以后,褐鵯这个名字一笔勾销,你就叫做黑鸟。” “多谢主人赐名!”褐鵯抱拳施礼。 这一幕,直把桑无相等旁观者看得目瞪口呆。 两个魔女见燕阳、褐鵯化敌为友,那担惊受怕之心顿时放了下来,旋即动起了小心思。她们原先服侍褐鵯,而今褐鵯转身变成了燕阳的奴仆,按照她们的猜想,下一步她们应该服侍燕阳了。即便褐鵯不主动相让,她们也想找机会献些殷勤。魔女本性放荡不羁,素日跟褐鵯这个老家伙苟且,而今燕阳这个鲜肉放在面前,她们由不得想好好尝尝。
情意萌动之中,她们伸出舌头舔着自己干涩的樱唇,露出渴望之色。 燕阳对这些儿女情态不予关注,招呼伏魔战队成员来到身边,跟褐鵯相互介绍。褐鵯也把两个魔女招呼过来,介绍给燕阳,燕阳这才知道她们分别叫做牡丹、芍药。 褐鵯慷慨地把牡丹、芍药推到燕阳面前,请他笑纳、享用。燕阳正色道:“这是你的人,还是你留着用吧。咱们权且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商量正事。” 褐鵯献不成殷勤,带着两个魔女悻悻而退,自寻休憩之所。对他来说,这两个魔女曾经是他的玩物,现在却成了他的赘物,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将他投靠燕阳的事说出去、出卖他,如何处理,倒成了一件头疼的事。 不过,这件事情,条龙霸天却轻松帮他解决了。 霸天逐渐恢复之后,对燕阳的心理状态异常敏感,当燕阳把褐鵯收为魂奴,待燕阳闲下来,便向燕阳打听先前发生的事情。燕阳也不隐瞒,将一应事体和盘托出。 霸天晃动着巨大的龙头,称许道:“嗯,你这以魔制魔的办法倒也不错,注定会在魔族内部引起混乱。不过,跟随褐鵯的那两个小魔女可能会向魔族方面告密,造成麻烦,这个问题如何解决?” 燕阳应道:“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怎么考虑。两个小魔女而已,实在不行的话,褐鵯应该会把她们处理掉吧。” 霸天晃晃龙头,说道:“处理掉固然好,只怕褐鵯那个好色成性的家伙舍不得呢。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你赞不赞成。” 你有办法?你他娘的都被老子圈养在神识里头了,能有什么办法? 燕阳纳罕之中发问道:“你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霸天抖动着龙须,说道:“很简单,交合!本龙虽则已然变身幻影,但是那龙族血脉一定程度上还存在。你须知道,龙族血脉乃是世间最强大的血脉,不但能够压制其他血脉,而且可以通过交合等方式改变其他血脉。你只需把本龙放出去,让本龙跟那两个魔女神不知鬼不觉地交合一番,两个魔女的血脉便会发生改变,即便不会变身道族,起码也不是纯正的魔族了。魔族血脉消失之后,魔女们身上也就没有了魔性,不会再忠诚于魔族,即便亲眼看到褐鵯反叛魔族的举动,也不会去向魔族方面告密。” 嗯,还能有这样的奇葩操作?都说龙族嗜淫,你这个老家伙不会是想找借口满足自己的淫欲吧? 燕阳一边腹诽,一边考虑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倘能真如霸天所言,这个办法倒也不错,不妨一试,只是便宜了这个憋闷已久的老家伙了。 得到燕阳认同,霸天大喜过望。是夜,霸天悄悄来到魔女休憩之处,施展龙族神通,化身帅气男子,悄无声息地轮番跟两个魔女做了一星半点风流事。魔女于睡梦之中感觉到与人交媾,顾自享受着其中的乐趣,浑没想到这一轻狂举动竟能改变自己的身份。 翌晨,众人重新聚集在一起。 燕阳仔细打量两个魔女,发现她们身上已然不存在任何魔族的痕迹,于是认定霸天的操作成功了,满意地点点头。两个魔女不知其中缘由,被燕阳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面现羞赧,低头不语。 褐鵯,啊,从此以后改名黑鸟,见燕阳看魔女的眼神有异,以为燕阳对她们有意,再次提出让燕阳收了她们。 燕阳斥道:“胡说什么呢,都这个岁数了,还这么老不正经!今天大家都恢复了精力,该说正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休要再提!” 接下来,燕阳把自己的意图向黑鸟分说明白。 黑鸟闻言沉吟。他本是魔族,而今虽然成了燕阳的魂奴,但是骤然反戈,做那背叛魔族的事情,内心自然有些纠结。 燕阳不愿强逼,于是跟黑鸟讲述一番微言大义,讲述魔族的残暴、道族的悲惨,动情处直让两个魔女涕泪涟涟。 黑鸟继续沉默一阵,终于开口表态:“奴才先前昏悖,做了不少助纣为虐之事。听得主人此番分说,奴才幡然醒悟,今后定当赤心效力,亲手斩杀魔族不义之徒!” “那就看你的实际行动了!”燕阳微微颔首。 第四百二十二章 纯正白鸟之惑 在内心里,黑鸟对燕阳是佩服的,不仅折服于燕阳的武功修为,而且佩服燕阳的人品。从拒绝侵占两个魔女这件小事上,黑鸟感觉到了燕阳对他的尊重,哪怕是他已经成为燕阳的魂奴,燕阳可以对他予取予求,人家都没有做那令人难堪的事情。好色之心人皆有之,何况燕阳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想要霸占两个魔女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换作是他黑鸟,恐怕不会像燕阳这样坚拒。 成为这样的人的魂奴,黑鸟并无多大的遗憾。 燕阳因为要破坏这菡萏域的乾坤柱,需要在荷香山再驻留一段时间,黑鸟只好自己带着两个魔女先行离开,按照燕阳的吩咐,先去战场上对魔族武者扫荡一番,继而去下一个乾坤柱所在之地袭杀守护者。 在燕阳等人的注视下,黑鸟一手挟着一个魔女,腾身而起,飞往自己的目标。 当黑鸟再次抵达他先前对道族武者肆虐过的战场的时候,两族武者都分辨出了他的身影,魔族武者纷纷欢呼雀跃,而道族武者却人人胆寒。这个凶残的杀星,所到之处无人能敌,道族武者纷纷披靡,都被他杀怕了。 可是,当黑鸟再次施展身手的时候,两族武者却都惊异得无以复加了。 这个杀星,这一次不是对道族武者出手,而是对魔族武者进行屠杀,而且手段之残暴比前一次更甚,魔族武者猝不及防之中纷纷倒地身亡,便是那战区统帅都没逃出黑鸟的魔爪。 原本纷纷辟易的道族武者由不得停下了奔逃的脚步,停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以为黑鸟疯魔了。倘若不是疯魔,怎能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轮番屠杀道族和魔族武者! 在黑鸟那不杀光魔族武者誓不罢休的凶狠屠杀下,这个战区魔族所占据的压倒性优势顷刻间不复存在,黑鸟魔爪够不到的魔族武者在惊弓之鸟般的仓皇逃窜之中被道族武者击杀,最终没有一个魔族武者得以活命。 对突如其来的胜利感到莫名其妙的道族武者,乜呆呆地看着黑鸟夹着两个女子扬长而去,许久回不过神来。 黑鸟则是马不停蹄,奔赴下一个战场。 魔族总坛,大魔主纯正白鸟盯着眼前的战报,满面愁绪。 前一段时间,他不得已调动了寻常不出山的隐居大能,指望通过此举阻止道族方面摧毁乾坤柱的举动,甚至尽快击杀那些破坏乾坤柱的家伙。最初的一段时间,这一举措收到了令人满意的效果,一众隐居大能在奔赴乾坤柱的路途之中顺手击杀了许多道族武者,大大改变了战场局势。 孰料,接下来却出现了一些不受控制的局面。据报,道族方面也出动了一些隐居大能,在战场上肆意屠杀魔族武者,与乾坤柱的守护者对峙。 如此一来,双方便形成了乱战的局面,各有一定损失,不过总体看来,道族方面的损失稍大,魔族方面多少还是占了些便宜。只要魔族隐居大能能够稳稳地守住乾坤柱,结果就是有利于魔族一方的。 可是,千守万守,那乾坤柱还是没守住,黼黻域、菡萏域的乾坤柱又接连被摧毁了,纯正白鸟由不得大骂自家的隐居大能无能。为了守住乾坤柱,他动用了先前一直没有动用的隐藏力量,料想那些平日自恃其能的隐者必定能够抵挡住道族方面的破坏,万没想到最终竟是这样的结果! 据他所知,守护黼黻域、菡萏域乾坤柱的,分别是一向与官方关系亲密的鬼谷佬和平日盛名在身的褐鵯。鬼谷佬为人浮夸,喜欢言过其实,真实本领或许跟他自己所吹嘘的不甚相符,却也并非脓包,应该不在一级魔主之下,居然连一个乾坤柱都没守住,着实令人不解。 这还罢了,那褐鵯号称最强隐者,寻日颇为自负,真实本领应该比鬼谷佬强出许多,到头来竟然也失手了,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照此发展下去,其他大域的乾坤柱肯定也会遭到破坏,区别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道族方面究竟出动了怎样的力量,连魔族的隐居大能都拿它无可奈何? 起先,乾坤柱遭到破坏之后,魔族方面派出值守的二级魔主前去实地查探,孰料却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不但没带回相关的情报,而且连人影都不见了,可谓消失得干干净净。为了不使更多的值守人员遭遇不测,魔族后来便没再派人实地勘察乾坤柱失守的原因,可是乾坤柱那谜一般的接连失守,不探查清楚便无法采取有效的对策,而如果真想探查清楚又谈何容易,毕竟连一干隐居大能都沦陷了呀!
这件事情,令纯正白鸟极其焦躁。 更令他糟心的是,近来战场上突然传来新的不利消息,道是魔族的隐居大能竟然对自家的武者下手,帮着道族歼灭魔族的有生力量,造成好几个战区魔族武者全军覆没,原本岌岌可危的道族将士被解救出来,投入跟魔族相争的新战场。那反水的隐居大能动作迅疾、麻利,寥寥几个幸存者都没看清他的真实面目,可是有人从他模糊的轮廓,判断出他很可能是褐鵯那个该死的家伙。 果真如此,那就很是可怕了! 魔族方面的战力本来已经捉襟见肘,若是魔族的隐居大能再帮着道族打天下,那这一仗还怎么打? 焦灼之后,纯正白鸟细思造成这种局面的缘由,不由嗟叹连连。 道魔相争的战场,虽然互有胜败,但是多少年来都是秩序井然,双方都遵守着自动达成的默契,哪一方都不敢轻易破坏,以防出现己方控制不了的混乱局面。便是从攻势转为守势、从优势转为劣势,道族也从来没有擅自破坏规矩。 自从两年前魔族的乾坤柱遭到破坏,双方的游戏规则便开始发生变化。摧毁乾坤柱本身,便是破坏游戏规则的行为。再后来,为了阻止道族破坏乾坤柱,魔族不得不动用了不得不动用的隐身力量,道族也相应地动用了对应的力量,一场乱战便开始了。直到今天,这场乱战渐渐呈现出不受控制的势头,下一步将向哪个方向发展,着实难以逆料。 这场乱战的源头,毫无疑问是那个乾坤柱的破坏者,那个家伙引起这么大的乱子,现在说不定正躲在哪个角落里看热闹呢,无论造成什么样的恶劣后果,他都用不着承担,而力挽狂澜结束这场乱局的,最终应该还是他这个大魔主和道族方面的最高统治者闲山鹤。 纯正白鸟闹不清闲山鹤如何看待当前的乱局,反正他自己很是懊恼。有些时候,他甚至想跟闲山鹤联络,双方坐下来好好谈谈,以便恢复原先那良好的秩序。不过思忖再三,他认为闲山鹤不可能轻易答应这一请求。 具体的原因,是道族已经在这样的乱局之中占据便宜,而占便宜的一方通常希望占据更多的便宜,不会随便收手。 除此之外,纯正白鸟隐隐感到,在乾坤柱接二连三地遭到破坏之后,原本中立的天地瓶似乎已经向道族方面倾斜。魔族方面在战斗中陨落的那些高端战力,若非天地瓶倾斜,肯定会适时得到递补,可是迄今并无任何一个现存武者晋升到更高的层级。 这种死一个少一个的僵死局面,才是真正可怕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个乾坤柱的破坏者造成的,那么纯正白鸟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这种隐忧,纯正白鸟为了不干扰军心,从未跟属下提起过,但是这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暂时不提不等于永远不用解决。 究竟如何解决,纯正白鸟只能苦思冥想。 当此之时,燕阳正在赶往阳平域的路上。 通过神念沟通,燕阳得悉了黑鸟最近的表现,心中很是满意。那个老家伙,隐居这么多年,心性应该很平和了,可是由于出身魔族,魔性作祟,出手颇为狠辣,居然把战场上的魔族武者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点都不讲曾经的同胞情面,死在他手上的魔族统帅已经有十数人之多。 这等剽悍的战力,如此凶狠的打法,不但令魔族高层惊怒异常,甚至连燕阳这个宿主都感到不可思议。他由此意识到,有时候最凶恶的敌人并不是明面上的对手,而是隐藏在身边、看似亲密无间的朋友,这等朋友一旦反目,其杀伤力比那些明面上的对手无疑要大很多。 最新的动向是,黑鸟那厮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之后,已经朝阴平域那个乾坤柱进发,并且信誓旦旦地要灭杀那里的魔族守护者。对这个家伙的所作所为,燕阳原本没抱这么大的希望,现在来看,他的作为已经并且将会持续超出想象。 在高空中飞翔,感受并吸收着天地法则,燕阳内心很是畅快。用魔人来对付魔人,这个办法简直太好了,如果今后再收服几个像黑鸟这样的魔人,那么魔族可就更不得安宁了。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为自己狠狠点了几个赞。 第四百二十三章 天地震荡 以一己之力弄得魔族不得安宁,这当然是了不起的成就,任谁都会骄傲不已。 而他的骄傲还不止于此。最近一段时间,得条龙霸天的传授,他彻底掌握了龙族的敛息术。这样的敛息术,龙族称之为隐息术,乃是比魔族的敛息术高级得多的法术,一旦施展开来,纵使是大魔主那般修为的魔族武者也探查不到他的踪迹。 再者,由于神识扩大到了足够的级数,在掌握了小劈波神魂秘术的基础上,他又开始跟着霸天习学大劈波秘术。大劈波秘术乃是龙族对敌攻击的初级秘术,任何一个成年龙族都可以轻松驾驭,但是对人族来说,由于神魂力量不足,只能望术兴叹。由于吸收了沾尘神莲,燕阳算是人族中的异数,神魂力量比之其他人强大得多,是以在神魂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便可修习像大劈波这样的秘术。 同时,在霸天的指导下,燕阳加强了对自己肉身的进一步淬炼,在高空中吸收天地伟力,通过特定法门使之充盈于自己的筋脉之中,便是淬炼的手法之一。 根据霸天描画的美好图景,只要神魂和肉身力量强大到足以化神的地步,燕阳便可脱离凡胎升华为神祇。成仙成神,那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遥远梦想,燕阳自然也是痴心向往,而今那并不遥远的可能性摆在面前,他焉能不喜! 除却自己身上发生的可喜变化,身边人也有喜讯,桑无相已然晋升二级尊者,其他人晋级的可能性也很大。团队成员集体进步的结果,正是他想要的。 徜徉在高空之中,他感到很是悠游自在,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了弯月清音中的开卷序曲,并且凝望着神识之中那一弯明月。他发现,那一弯明月已然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从最初镰刀般的小弯月变成了半圆月。按照这一趋势,用不了太长时间,它就可能变成圆形的满月。 满意地点点头,燕阳转而凝望那无垠的天空。前方不远处,那被释放出来的大龙正自摇头摆尾地在其中遨游,搅动得四周气流翻涌。 突然之间,他感觉空中的气流发生了巨大的扰动。起初他以为那是霸天顽皮、动作太大,把空气搅翻了,由不得暗骂一声。可是,当听到地面上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的时候,他俯首向下看去,赫然发现大地正在轻微地震颤,山峰、树木都在剧烈地摇晃,河水开始倒流,湖泊决口,湖水脱缰野马般喷涌。一些地方,原本紧实的地面出现巨大的裂缝,有些平坦的所在渐渐小山般鼓起,而有些山峰则逐渐塌陷下去。 这等山崩地裂、天地动荡的景象,他在典籍之中看到过,却从未亲眼目睹,而今亲自看到了,内心非常震惊。道魔两族相争,虽则杀人无数,可是那破坏力比之眼前这天崩地裂的情景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而根据典籍记载,但凡天地震荡,必定伴随着这样那样的灾殃。燕阳隐隐感到,伏魔界的灾殃已经到来了,或者是道族的灾殃,或者是魔族的灾殃,或者是两族共同的灾殃,至于究竟是怎样的灾殃,现在还无法判断,须得静待结果。 至于引起灾殃的缘由,作为道族的同盟,燕阳自然而然地认为是魔族的肆虐。千百年来,魔族日渐崛起,影响了整个伏魔界的生存环境,弄得伏魔界乌烟瘴气、生民不安,引起人怨,终于引发天怒,降下这等惩罚,乃是自然之理。魔族一日不灭,人怨一日不止,天怒便一日不休,总有爆发的时候,一旦爆发,必定引起祸殃,首当其冲的自然应该是魔族。 这就是天报,比之俗世间的因果报应来得更为猛烈。 下方的大地仍自不受控制地产生嬗变。上方的天空,又相应地出现了一些异象。原本乌云翻滚的辽阔天空,先是透露出丝丝紫红色的亮光,那亮光不停地闪烁着,渐渐凝聚成一团。接下来,光团逐渐扩大,形成湖面大小的规模,表面缓缓蒙上一层灰色的尘埃,边缘处却依旧投射出金黄色的光芒。 此等诡异的天象,燕阳从未见到过,不知道它所预示的是吉还是凶,一时之间乜呆呆地注目凝视着,不知如何是好。 霸天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说道:“傻小子,愣着干什么!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呈现在眼前,不好好利用就可惜了呀!” 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异样的天象,不过是天地震荡的副产品,你他娘的却说这是什么机会,不是失心疯了吧? 见燕阳表情之中透着疑问,霸天鄙夷地说道:“亏你还是个辅助道主,连这是什么东西都不晓得,呸!”
燕阳被贬斥一番,心中略有恼怒,心想,你们龙族位居上界,就像三千世界的神祇,几乎无所不知,老子不过是个凡人,不知道这些天象中所隐藏的奥秘岂不是很正常?这么没来由地吐槽,有意思吗? 但是转念一想,他明白霸天这也是为他好,不然的话人家根本不会多费这番口舌。 收敛起心中的怒意,燕阳说道:“亏你还是龙族,说话恁般没风度!我作为一介凡人,不知道这些不是很正常吗?你这般拿腔拿调的,莫非硬是要别人求你不成?” 霸天抖抖龙须,说道:“听你说话的口气,反倒是我的不是啦?嗯,你说得有道理,作为凡人,你的确不太可能知晓这天象的奥秘。也罢,我直接告诉你吧!” 龙族没有笑肌,抖龙须就算是微笑。听了燕阳的表白,霸天方才明白自己刚才的鄙夷、吐槽没什么道理,见燕阳作出认真聆听的样子,也就不再拿捏,说道:“任何异常天象之中,都隐藏着诸般天地大道,举凡空间之道、时间之道、斗战之道等等都包括在内。这种天象可遇而不可求,寻常人千方百计寻觅都找不到,你现今碰上了,算是天大的运气,或者说,是老天对你的眷顾,只要进入天象之中,必定有意料不到的收获。” 燕阳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这天象是怎么回事。 但听霸天继续说道:“虽则如此,这天象也不是谁都能进入的,因为其中还蕴藏着巨大的风险。之所以被称为天地异象,就是因为它的时空法则跟外界不一样,修为不够而贸然进入的话,很可能被其中的空气乱流切割得支离破碎。好在你在空间法则和时间法则上都有一定造诣,进去应该毫无问题。为了给你加一层保险,我陪伴你一起进入,顺便捞点实惠,你看怎样?” “对嘛,这才是你们龙族应有的风度呀!”燕阳心中暗喜,嘴头上却是另一番说辞。 霸天冲他翻翻白眼,心想这个小子简直是肉烂嘴不烂,跟泼皮无赖有得一拼,念在他品质不赖,还是帮他这个大忙一回吧。 示意之后,霸天摇头摆尾地率先冲进天象之中。 燕阳稍稍迟疑,紧跟着霸天进入天象。 甫一进入,便感到扑面而来的空气乱流刺激得他浑身生疼。好在他在进来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催动空间法则抵挡,没被那切割力极强的乱流所伤。 寻得一块空间裂缝,静静待在其中,仔细感悟着天象中的道境,燕阳方才明白霸天说的都是真的。从那异样的天象中,他感受到了空间之道和时间之道,另有诸多他并不熟悉的道境。这些道境,尽管他现在不熟悉,但是将来终归有用,所以他肆无忌惮地吸收着。 对一般武者来说,大量吸收诸种道境,迟早有饱和的时候,就像吃饭,如果一直吃下去,总有吃撑的时候。而燕阳则不然,身体中的再生树有随时炼化的能力,无论吸收多少道境,都能及时得到炼化,根本不存在饱和的问题。 霸天一边自己吸收着各种道境,一边观察着不远处的燕阳,生怕他遭遇什么不测。几个时辰过后,见燕阳仍在不停地吸收,而且吸收的速度并不比它逊色,霸天不由叹道:这个小子,到底哪来的福气,居然有这等逆天的造化,得了那些功能强大的天地至宝不说,还能无休无止地吸收天地异象中的道境。这些天地化生的道境,他若是哪天悉数炼化了,境界必定更有一番提升,甭说晋升道主了,便是脱凡入神也有可能。真的达到了那样的境界,他便能够跟我们龙族扳扳手腕了。 霸天将心思拓展开来,暗自思忖燕阳将来可能的进境。通常来说,由于天地瓶的限制,道主方面只可能有一个道主,现任道主不死,其他人绝无替代的可能。可是燕阳无疑是其中最大的异数,由于他的作为,天地瓶产生了有利于道族的倾斜,使得同时出现两个道主成为可能。而且从发展趋势看,燕阳的进境不可能止步于道主,大概率会进阶神祇。 想到这里,霸天凝视燕阳的眼神不由变得慈祥起来。 燕阳对霸天的心思浑然不觉,只是想着如何捞取更大的实惠,对诸种道境吸收不辍。至于自己所吸收的究竟是哪些道境,既然无法分辨,也就不急于分辨,反正将来可以从霸天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顾自在异常天象之中贪图便宜,却想不到桑无相等人在外头等得着急。 第四百二十四章 法则之变 看到燕阳跟着大龙一头扎进那团灰色的天象之中,桑无相一颗心登时悬了起来。他不知道那是一种天地异象,但是他也很明显地看出那不是一团普通的云彩,其中或许隐藏着什么风险,而那些风险或许又是普通人难以应付的。 晋升二级尊者以后,他飞行的高度极限比以前高了一些,可是跟燕阳相比仍有一定的差距,是以当燕阳决定钻进那块云雾状的东西的时候,他根本无法劝止,只能眼睁睁地在下头看着。 他内心十分清楚,他与伏魔战队其他成员能有这么快的晋升速度,跟燕阳的所作所为脱不开干系,从这个角度上说,燕阳是他们的贵人。当然,他教导了燕阳那么多年,毫无疑问也是燕阳的恩人,可是这两者并不能相抵。他潜心教导燕阳,那是怀着私心的,是为了执行搅局者计划,燕阳不过是搅局者计划中的培养目标之一。而燕阳促成他们晋升,则是一种毫无私心的反哺,是为除魔大业积蓄力量。因此从总体上看,他们还是应该感谢燕阳。 对除魔大业作出恁大贡献的人,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尤其是自己不能坐看他有何闪失。 怀着这一心思,桑无相数次尝试跟进云雾团之中打探究竟,无奈却都无功而返。 同样着急的还有道主闲山鹤和大魔主纯正白鸟,只是他们着急的情由跟桑无相大为不同。 作为族群首领,他们对本族生民的安危肩负着最大的责任,而今天地之间突然发生异变,他们自然十分揪心。 根据典籍记载,上一次异变发生于近千年前,山崩、地裂、洪水夺去了许多人的生命。正是从那个时候起,原本势力不济的魔族渐渐崛起,成为能够与道族抗衡的力量,甚而在两族纷争中占据了优势。 据占卜学家分析,那一次的灾变,其实是天地法则的变幻,造成了天地瓶的改变,将道族的宽口瓶颈收紧,而将魔族的窄口瓶颈放款,从而导致双方的力量对比产生了颠覆性变化。 千年后的今天,这样的灾变重复发生了,对本族群还说是福还是祸,二人心中都没有底。 对道族首领闲山鹤来说,如果这次灾变的结果跟上一次一样,那么渐趋式微的道族将会面临灭族的可怕后果,这样的结果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 根据邸报,此次灾变造成的损失很是惨重,许多战区将士顷刻间被骤然出现的大地裂口吞没,另有一些将士被横冲直撞的洪流冲走,弄得尸骨无存。诸多平民或者丧生,或者流离失所,生存状况很是悲惨。 这还只是眼前的损失,倘若天地法则再次产生不利于道族的变化,那么道族的末日迟早会到来。 闲山鹤因此心急如焚。 大魔主纯正白鸟同样不自在。 根据各地递上来的情报,魔族百姓和将士在遽尔发生的灾变之中损失惨重,许多地方一片狼藉。就连那乾坤柱,由于山体垮塌,也崩坍了五六根,连同乾坤柱的守护者都被那吃人的大地吞没了。 尤其让他揪心的是,这一灾变所引发的天地规则的改变,极有可能不利于魔族的生存和发展。天道轮回,上一次灾变的结果,是天地规则有利于魔族,而这一次灾变,那天地规则可能有利于道族。果真如此,魔族的命运着实堪忧。 眉头紧锁的两个最高统治者,一边号令属下紧急救灾,一边筹划将来的应对之策,忙活个不了。 与之相比,燕阳却很是轻松自在。 他徜徉在这异样天象之中,贪婪地吸收着诸种道境,隐隐感到自己的境界正在随之缓慢提升。与之相应地,那弯月清音中的弯月也渐渐充盈,半圆的直径逐渐向外弯曲,一弯明月从半圆扩展为大半个圆形,向满月方向进化。 不远处的大龙,更是发出畅快的呻吟,那原本紫色的鳞甲罩上了一层更加绚烂的光彩,每个鳞片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霸天,你没事吧?”燕阳关切地问道。 “没事!”霸天摇头晃脑,“不但没事,而且舒服得很!” “你身上那亮眼的紫色,到底是怎么回事?”燕阳再问。 “你说这个?”霸天抖抖龙须,“这就是我本来的颜色呀!先前由于重伤未愈,血脉不充盈,所以身体的颜色很是苍白,没有任何血色。而今不同了,得了异常天象中的道境滋补,本龙血脉渐渐充盈,身体颜色也开始恢复本来的样子。” 啊,原来是这样!这个老家伙,它要自己不说,老子还以为它就是一条稍微有些紫色的龙呢。看来这些道境是龙族的大补之物,其他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不过,便是对龙族来说,这样的东西也是可遇而不可求,如果没有天地异动,就没有这一异常天象,从而也就没有这具有强大滋补作用的浓浓的道境。
好巧不巧地,这异常天象恰好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不但自己深受其惠,连这条大龙都跟着沾了光。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暗道侥幸。 在接下来跟霸天的交谈中,燕阳得悉了更多有关天地异象的详情。 据霸天所说,每一次天地异变,都会引起天地规则的改变,造成不同生物群落的兴衰,一些群落自此兴起,而另外一些群落则由此衰落甚至衰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这一寻常的道理,在天道轮回的大循环中表现得尤其明显。 而每一次天地异变,都会引发天地异象,其中一些异象对普通人来说凶险万分,却是隐藏着莫大的机缘。譬如他们现在身处其中的灰色天象,由于内部乱流丛生,一般人但凡进入,都会被切割得七零八落,是以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凶象。可是对霸天和燕阳这样能够从容进入其中的生灵来说,却是天大的机缘,盖因其中所蕴含的道境,对他们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滋补佳品,只要能够吸收和参悟,就能在境界上有所提升。 龙族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得先天之力,能够近水楼台地抓住任何天地化生的机缘,将其中可供吸收利用的有价值的物事加以吸收,为自己所用。当然,由于肉身和神魂力量强大,龙族在吸收利用这些物事之中毫无障碍。而人族由于肉身和神魂力量的局限,即便有同等机缘,也无法像龙族那样畅快吸收这些有价值的资源。 在霸天看来,燕阳乃是人族之中最大的异数,其他人绝无可能像他这样肆无忌惮地吸收这天地异象中所蕴藏的诸般道境。不仅如此,他还具有一般人所不具备的逆天的造化,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像他这样随随便便地遇到这种营养丰富的异常天象,即便遇到了也不见得有勇气一头扎进去。 如果缺乏勇气,便是天大的机缘摆在面前,也可能失之交臂。 听罢霸天的讲述,燕阳内心生出一丝明悟。自己所吸收的道境究竟是什么,他还需要在闲暇的时候让霸天从容分说清楚,可是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这一次的天地异动,应该产生了更加有利于道族的天地规则,不然的话那就是上天怀私、天道不公了。 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判断,原因有二。首先,魔族那般龌龊的存在,天道不可能纵容其无节制地滋长,哪个理智的神灵能够容忍魔族把朗朗乾坤搞得乌烟瘴气呢?其次,在天地异变之前,天地瓶已经开始向道族一方倾斜,这突发的天地异变应该是那天地瓶加速倾斜的征兆,魔族应该没有通过天地灾变将天地瓶扳回去的实力。 一人一龙,安静地待在灰色天象之中吸收天地法则和诸种道境,不知时光之流逝。 桑无相一直焦虑地站在灰色天象旁,担心燕阳遭遇什么不测。伏魔战队其他成员位居桑无相下方,也是心中惴惴,生怕燕阳有什么闪失。他们修为不够,不能在恁般高空驻留,只好待在自己能够承受的高度,默默地关注着。 在他们的视野中,那灰色云雾团逐渐缩小,每天都能缩小一圈。伴随着云团的缩小,那边缘处的光芒渐趋黯淡。十数日后,那团云雾缩小到不及当初的十分之一,霸天的尾巴开始显露出来。令他们不解的是,那条原本是微紫色的尾巴,此刻却变成了明亮的紫色。龙族不是变色龙,按说不会变换身体的颜色,这样的变化着实令人难以理解。 再过一两日,那个云团缩小到连霸天的头颅都包裹不住了。桑无相等人看到,燕阳跟霸天对面而立,嘴巴翕动,似乎在亲热地交谈着什么。动情之处,燕阳不时伸手拍拍霸天那硕大的龙头,霸天也抖动龙须亲抚着燕阳的面颊。 这一人一龙,似乎很是享受。 待得那云团彻底消失,霸天摇头晃脑一番,发出一声低吼,顷刻之间不见了踪影。 桑无相明白,那是燕阳把它收起来了。 又待了一会儿,燕阳满面含笑地来到面前。 桑无相说道:“燕道主不明缘由地扎进那团云雾之中,属下很是担心,不敢须臾远离!” 燕阳笑道:“我只顾着自己捞取好处,忘记告诉你们一声,考虑不周了!” 桑无相道:“这都没什么,您没事就好。” 燕阳说道:“不但没事,而且好得很呐!不过,吃了不少东西,需要好好消化消化,咱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憩休憩,明日继续赶路吧。” 第四百二十五章 罢战之议 那大块天象中的法则和道境,霸天吸收了一大半,燕阳吸收了一小半。吸收了那么多道境,虽然经过再生树的及时炼化,燕阳还是有点吃撑了的感觉,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一边消化,燕阳一边向霸天请教那些道境究竟都是什么。霸天作为龙族,对时间之道、空间之道和武功之道是熟悉的,但是对枪道、剑道等人族所掌握的武术之道,由于龙族从未使用,所以霸天完全不熟悉,只能靠燕阳自己参悟。 其实,进入伏魔界之后,燕阳跟魔人比拼的方式或者是神魂搏杀或者是肉身搏击,从来没有使用过任何兵器,是以对枪道、剑道等兵器之道无甚钻研。便是道魔将士之间的拼杀,也主要是肉身搏杀,很少使用兵器,因此双方武者在这方面也没怎么下功夫。 对于已经晋升辅助道主的燕阳来说,今后遭遇的对手无疑都是修为高迈的大能,举凡刀枪剑戟之类的小巧功夫基本上派不上用场,钻研那些功夫实际上没有多大意义,掌握时间、空间之道和武功之道已然足够。 他所重点参悟的,也主要是这三种道境。其中的玄机,他需要认真参详。 与此同时,认真参悟天地玄机的,还有魔族行政执掌、官居平章大臣的阿那獂。 在伏魔界,阿那獂乃是魔族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地位仅次于大魔主纯正白鸟。得能居此高位,除了善于夤缘之外,阿那獂着实有些其他人难以企及的本事。首先是武功修为,除了纯正白鸟能压他一头,其他人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世人皆知,魔族内部大魔主与一级魔主之间并没有其他的层级设置,如果有,那么阿那獂肯定是第一个被赋予那个等级的称号的人。 再者,阿那獂智计过人,善于谋划,常人时常难以望其项背,魔族中的诸多重大方略皆出于阿那獂的筹划。虽然武功修为和计谋出众,但是阿那獂为人很是精明,寻常事体并不显山露水,以免大魔主认为他有甚篡权野心,大魔主因此对他颇为倚重。 十数日前天地震荡,大魔主坐卧不安、神情惶惑,阿那獂看在眼里,苦思为大魔主解忧之策,却是一筹莫展,一时之间并无良计。这等事体,单单说奉承话是没用的,再能惹人笑的笑话也难以使大魔主展露笑颜,关键还是从根本上打消大魔主的顾虑,解除魔族当下所面临的危机。 思来想去,阿那獂决定从参详天地玄奥入手,破解当下大魔主所面临的困境,以使魔族渡过暂时的困厄。 苦思冥想三日之后,阿那獂终于琢磨出了一个良策,胸有成竹地去见大魔主纯正白鸟。 大魔主纯正白鸟近日深处魔剌宫,茶饭不思,甚至无意跟宫女们调笑温存,弄得一干嗜淫的宫女眼神之中都含着深深的幽怨。听得阿那獂觐见,纯正白鸟无情无绪地打算一口回绝,架不住宫女们燕语莺声地规劝,只好同意了。 宫女们这么做,自然是出于私心,均想,大魔主镇日这般萎靡不振终究不是事,与平章大人说笑一番,或许能够排解开心中的郁闷情绪,恢复往日那谈笑晏晏的精气神儿,不再冷落我们这些可怜的美人。 阿那獂进得宫来,顾盼之中见一干宫女冲他挤眉弄眼,登时明白了她们的用意,只是表面上不动声色,规规矩矩地向纯正白鸟施礼问安:“臣阿那獂叩见大魔主,大魔主身体安康!” 纯正白鸟摆摆手:“平身吧!你今天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阿那獂起身站立一旁,说道:“臣时刻牵挂着大魔主,特来看望!” 纯正白鸟皱皱眉头:“刻下冗务繁忙,这等礼节性觐见,还是免了吧!你且退下,容本主静思一番!” 阿那獂趋前一步,说道:“臣该死,不该暗自揣摩上意。大魔主所思所想,臣私下有所猜测,并且已有一二破解之策。” “哦?”纯正白鸟眉头稍稍舒展开一些,“你想到了什么?破解的又是哪个难题?” 说罢,示意宫女给阿那獂搬来条凳,让他坐下。 阿那獂斜签着坐下,说道:“臣愚鲁,料想大魔主所思虑的乃是天地异动之事。天地震荡,并非普通灾殃,不仅牵扯现在,而且牵扯到将来,关乎我魔族的生存和命运,其吉凶难以逆料,是以大魔主心生惶惑,镇日烦忧。” 被阿那獂说中了心病,纯正白鸟也不掩饰,当即苦笑道:“知我者阿卿也,本主连日茶饭不思,正是为此。”
阿那獂谄媚地笑笑:“若是这样,大魔主大可不必烦恼!” “不烦恼又如何?”纯正白鸟白他一眼,“本主难道平心静气地坐看我煌煌魔族毁灭不成?” 阿那獂欠欠屁股,说道:“大魔主,依臣看来,这天地异变,对我魔族来说并非毁灭的契机,倒是个发展的契机呢!” “哦?说来听听!”纯正白鸟来了点兴趣。 阿那獂一笑,说道:“此次灾变,对我魔族固然是灾难,对那道族又何尝不是?那闲山鹤跟他的一干僚属,说不定也跟大魔主一样惶惑不安呢!此时此刻,无论是魔族还是道族,都需要静观或者推演天道的变化,先前十分看重的戎事反而变得无关紧要了。大魔主若能趁此时机给闲山鹤下书,提出罢战之议,让两族将士各自休养生息一段时间,闲山鹤说不定会同意。如此一来,魔族当前所面临的危机立解,大魔主也就不必恁般烦忧了。” 嗯,罢战?纯正白鸟一时反应不过来,陷入沉思。 道魔两族乃是势不两立的存在,绝无和平共处的可能,不然的话也不会持续争战这么多年。魔族由于具有侵蚀万物的特性,所以即便不主动招惹道族,道族也不会容忍它存在。而魔族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发展,也必定不会忍受道族的压制。两个天然敌对的族群,战争乃是常态,罢战顶多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而今阿那獂这个家伙骤然提出罢战之说,对今后的事态究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纯正白鸟琢磨不透。 “阿那獂,”纯正白鸟自己琢磨不透,只好就教于阿那獂了,“你这罢战之议,着眼点何在,实行之后影响如何?” 阿那獂笑道:“大魔主明鉴,近一两年来,魔道双方争持的形势悄然之间发生了不利于我魔族的变化,魔族先前的优势不断被消解,道族则渐渐挽回颓势、在一些局部战场上甚至取得了胜势。如果说这是人力使然,莫如说这是天道轮转——许是这些年我魔族杀戮过重,引得上天不满,想要加以适当约束。十数日前的灾变,当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情形如此,我魔族暂且罢战止杀,平抑上天愤怒,或能挽回颓败的气数。臣这一提议的着眼点即在于此,有何不当尚请大魔主批评指正。” 纯正白鸟闻言颔首:“嗯,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气数一说,虽则虚无缥缈,但是冥冥之中或有其事,天怒人怨亦或能决定其走向。这些年来,为了族群的生存和壮大,我魔族不得不大肆杀伐,气运还算不错,搞得道族节节败退。兴许是规模大了一点,节奏快了一点,超出了上天默许的范围,这才导致上天以灾变来警醒。通过罢战缓缓节奏,倒不是不可以。” 阿那獂见大魔主允可,当即心生喜悦,说道:“大魔主英明,臣这厢佩服无地!现今我魔族在战场上渐居颓势,加之此次灾变魔族损失远超道族,通过罢战争取喘息机会,使前线将士得以好好休整、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乃是最好的现实选择。如果硬着头皮打下去,那就等于拖着重病之躯跟道族对抗,迟早会被拖垮。所以,罢战之议的现实影响绝对是正面的。” 纯正白鸟稍加沉吟,说道:“即便如此,这件事也不是我魔族单方面所能决定的,须得道族方面赞同。你认为闲山鹤那该死的家伙会不会同意?” 阿那獂说道:“闲山鹤的心思,臣的确摸不准,不过现实情况是,道族在此次天灾之中损失也极其惨重,无论是前线将士还是平民百姓都有生命财产损失,亟须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加以救助。我魔族方面固然捉襟见肘,他道族方面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以说是半斤八两。在此焦急无着之时,我魔族奉上这罢战之议,他闲山鹤欢迎还来不及呢,焉有一口驳回的道理!” 纯正白鸟思忖片刻,说道:“本主跟闲山鹤一向不通音问,寻日只以神念相互绑定、纠缠,而今我魔族乍然自降身份,俯首向道族方面请求罢战,已然低人一头了,倘若那闲山鹤打了驳回,那便是我魔族莫大的屈辱,这等情节你考虑过没有?” 阿那獂道:“大魔主,这件事无论成与不成,都不存在低头不低头的问题。我魔族方面为大局、苍生计,委曲求全做有利于两族的事,体现的是高风亮节,必定会青史留名。他闲山鹤若是不同意,将来必定留下骂名!”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大道弓 经过阿那獂一番言语诱哄,纯正白鸟不再认为主动给道族下书是屈辱之事,爽利同意了罢战之议。 阿那獂操作成功一件大事,自以为在大魔主那里又为自己加了分,满心欢喜地退下,安排人手起草书信,经大魔主审定后送到道族总坛。 纯正白鸟一解积压多日的愁绪,心情恢复,饮食如常,终于肯在宫女们身上花费点力气了。一干宫女欢喜之余,暗自称颂阿那獂解救之德,偷偷打点了不少礼物给阿那獂送去,阿那獂自是不好推拒,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燕阳参悟罢从异常天象之中所吸收的道境,便带领伏魔战队成员赶赴阳平域,去摧毁那里的乾坤柱。孰料抵达之后,发现那里竟是一片狼藉,连承载乾坤柱的山峰都塌陷成了一个大坑,更甭说里头的乾坤柱了。 天地震荡对地面所造成的破坏一至于斯,燕阳由不得嗟叹连连。 他由此益发认定,天道在更大程度上向道族一方倾斜了。须知,那乾坤柱乃是魔族生存和发展的一个根基,上天连乾坤柱都破坏了,这说明什么?肯定说明上天对魔族开始出手惩罚了呀! 再去阴平域,发现情况跟阳平域这边类似,那里的乾坤柱也被上天之力摧毁。 燕阳在欣喜的同时,也多少感到遗憾。盖因那乾坤柱之中隐藏着魔族的一个密码,如果都自行崩毁了,那么燕阳便无法完整地掌握那一密码,从而不能破解魔族那深层的秘密。 赶往下一个大域,好在那里的乾坤柱并未被震坏。那守护乾坤柱的魔族隐者似乎在天地震荡之中受了伤,一副委顿不堪的样子,燕阳释放出鬼谷佬,轻松把那守护者击杀,而后花费数日时间捣毁了那根乾坤柱。 出得乾坤井,神念之中传来一个声音,却是辅助道主草色青。草色青询问了一番燕阳的近况,颂扬了一番燕阳的壮举,接着说道:“燕道主,愚兄渴欲跟你在总坛一会,可否拨冗相见?” 燕阳闻言思忖,登时明白这应该不仅是草色青本人的意思,而是道主闲山鹤的邀请。自己从混沌界来到伏魔界,两年时间匆匆流过,虽然已经晋身辅助道主,但是尚未去道族总坛跟一干道主相会,无论如何有点说不过去。而今既然道主闲山鹤发出邀请,并且自己这一边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那就应该去一趟总坛了。 “多谢草道主关心,小弟也想跟草道主见面晤谈,聆听教诲。”燕阳答道,“我这就动身赶往总坛,只是劳烦草道主耐心等待了。” 根据乾坤图,燕阳目前所在之地距离道族总坛约有三日飞行路程,路途之中若有甚意外枝节,说不定还要耗费些时间。 草色青说道:“燕道主不必着急,我这里耐心恭候便是!” 寒暄一阵,二人中断了联系。 燕阳等人寻个客店打尖休憩,而后动身飞往道族总坛。天灾过后,那客店也只能提供些粗茶淡饭,不过燕阳并不计较,能够填饱肚子就好。 龙族的隐息术极为高妙,燕阳一路敛息而行,形迹并未为魔族所察觉,不然的话至少会引起魔族方面的警觉。 抵达道族总坛,草色青早已伫立空中迎候,带领燕阳来到事先给他安排下的府邸。打眼望去,府邸之中一应设置俱全,还有一干往来穿梭的男女侍应。那男侍应个个精神帅气,女侍应则人人美丽妖娆,不时向新来的主人抛着媚眼。 身为三千世界的亲皇,燕阳对其中的意味知之甚悉。这些女侍应,相当于皇宫中的宫女,谁都想得到主子的宠幸,是以钻头觅缝地讨主子欢心,不放过任何一个献媚的机会。三千世界是这样,伏魔界自然也是这样,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有过之而无不及。试想,战区统帅都有一干随军女子服侍,道主们身边配备些女侍应又算得了什么呢? 宾主在室内落座,草色青笑着说道:“燕道主,愚兄僭越了!这里的摆设,都是愚兄做主添置的,或有不符合你的心意之处。” 燕阳笑道:“哪里哪里!草道主就像小弟肚里的蛔虫,知道小弟需要什么,便是小弟自己布置都不可能如此周全,劳烦你费心了!” 草色青哈哈一笑:“燕道主客气了!你既然来了,这里就是你的家,倘有不满意之处,今后慢慢调理便是。” 燕阳说道:“草道主,你此次召小弟前来,必定有甚要紧事吧?”
草色青面容转肃,说道:“燕道主所料不差。此次请燕道主驾临总坛,其实并非愚兄的意思,而是道主有要事相商。单是愚兄有意,还到不得劳动燕道主大驾。” “果然如此!”燕阳说道,“道主相召,究为何事?” 草色青摇摇头:“详细事体,愚兄也不甚了解,只知道魔族方面递来一封书信,而且事关重大,道主难以定夺,因此打算跟各位辅助道主商议。” “哦?”燕阳颇为诧异,“据我所知,道魔双方经年不通音问,魔族方面何以遽尔变了风向?莫非由于战局不利,来向道族求和?” 草色青露出一丝苦笑:“他便是求和,我道族又岂能轻易答应?那魔族深具魔染之功,若是放任其发展,这朗朗乾坤迟早会被彻底魔染,届时我道族因姑息迁就所造成的灭顶之灾,谁又能够承受?” 燕阳颔首:“的确如此!道主既然将书信内容秘而不宣,肯定认为它所涉事体太过重大,不宜散布。我等只索听候道主召唤便了。” 草色青说道:“只好如此了。愚兄这就去向道主复命,禀告燕道主已然抵达。后续之事,全凭道主安排。” 送走了草色青,燕阳返回身跟桑无相等闲坐交谈。侍应们穿梭忙碌,按照燕阳的吩咐为桑无相等人布置下处。几个机灵的女侍应则有事没事地在燕阳身侧转悠,启动燕语莺声交谈几句。 翌日,道主身边侍卫前来传讯,道是道主闲山鹤召唤燕阳入宫相见。燕阳于是只身来到闲山鹤所在的大道宫。 出乎燕阳意料的是,侍卫并未径自把他领去闲山鹤所在之处,而是七拐八拐地带着他来到一个偏僻的居室。进得门来,燕阳抬眼看到当面是一个黑色石质墙壁,墙壁之上有一把巨大的弯弓,似是悬挂在那里,又好像是镶嵌进去的。 燕阳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弓,为什么放在这里?” 侍卫恭谨回答:“禀燕道主,这张弓名为大道弓,乃是专门测试道主们功力的器械。您初来乍到,各位道主不知道您的功力到底是什么级数,因此需要在此测试一番。” 嗯,有这等事? 燕阳越发好奇起来,心想,一张破弓而已,怎能测试出老子的真实修为?这张弓恁般纤细,应该不怎么吃劲,说不定一拉就拉断了呢! “呀,这不科学啊!”燕阳笑道,“就这么一张弓,能够吃多大的力?即便它能吃些力气,怕也难以测试武者的功力,毕竟许多武者并非以蛮力取胜,而是靠各种各样的技能取胜。” 侍卫低眉顺眼地说道:“燕道主所言不差,这张弓的确不是用来硬拉的。放在那里恁长时间,便是道主也没亲自拉过。属下所说的测试,不是让您拉弓射箭,而是另有他法。” 燕阳生怕露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看着那侍卫如何动作。 但见侍卫走到角落处一个器械旁边,伸手鼓捣一番,燕阳耳边登时响起一阵乐声。那乐声乍听起来跟脑际中的弯月清音有些许相似,但细听之后便又感觉不尽相同,其浑厚、悠扬绝非弯月清音可比。 伴随着侍卫鼓捣出的乐声,燕阳神识之中的弯月清音似乎被激发起来,居然自动发出鸣响,两种声音一唱一和,就像两个动情的青年男女隔山对唱,很是起劲。 燕阳对这一奇怪的现象感到诧异,不由开始茫然四顾。更让他诧异的是,那原本静静悬浮在墙壁上的弯弓竟然像被施了魔法一般自己活动起来。起先,那弯弓虽然有些弯曲,但是弯曲的幅度很小,而随着两种乐声和鸣,那弯弓弯曲的幅度渐渐加大,乐声不停,活动不止。 见此一幕,燕阳暗自猜测,这张弓虽然纤细,但是具有极大的韧性,可能轻易拉不断。为了进一步增强其韧性,以免过一会儿测试时被拉断,侍卫于是启动音乐,将它的柔韧性再锤炼一番。 由此看出,这个侍卫心思细密,不愧是道主身边的人。 胡思乱想之中,燕阳发现那弯弓弯曲的幅度进一步加大,弯成一个半圆之后仍自不止,继续向前弯曲着。 看到这里,燕阳当即疑惑起来。这么锤炼的话,这张弓的柔韧性固然大幅度增强了,可是这柔弱无骨的弓,也就不是什么杀人利器了呀! 这个侍卫这么鼓捣,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第四百二十七章 以修为论英雄 如坠五里雾里的燕阳,自然不清楚这是道主闲山鹤的精心安排。 当然,这样的安排不只针对燕阳,其他辅助道主也都定期进行这样的测试。 测试的内容,便是道主们的真实修为。 那大道弓是道主闲山鹤特意设置的,看似寻常,却并非普通之物,乃是闲山鹤借助圆月清音突发灵感,搜集世间特殊材料制作而成的。这种材料的特殊之处,并非是它多么坚硬、能够制作无坚不摧的杀人利器,也不是它多么名贵、能够拿来人前炫耀,而是具有极强的可塑造性,也就是说,具有很高的灵性。这样的材料,经过适当的改造,便可塑造出令人匪夷所思的物件。 当然,要做出这样的物件,不仅要有巧思,还要有高超的手段。对闲山鹤来说,巧思和手段都具备,只要材料有了,做出这样的物件自不会有什么问题。 亲力亲为数月时间,闲山鹤将那特殊材料一点一点地加以改造,在其每个缝隙里都灌注进圆月清音的音符,并且使之能够随着清音所释放的力道的大小收缩膨胀。直到可以随心所欲地用清音音符掌控材料膨胀幅度的时候,闲山鹤方才满意地将其制作成一张大弓,取名为大道弓,半挂半嵌在用特殊石材垒砌的墙壁上。 操控大道弓膨胀收缩的是圆月清音乐曲,所以闲山鹤又以特殊手段将圆月清音录制下来,以特定器械操控播放。 这只是初步的制作,尚非最终产品。闲山鹤制作大道弓的目的,是测试辅助道主们的功力,这个阶段的产品性能显然还不能满足这一要求。 经过苦思冥想,闲山鹤一点一点地琢磨出后续的制作思路,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他的设想是,自己所录下的圆月清音,能够调动辅助道主神识中的弯月清音,二者自动唱和,在唱和过程之中,将辅助道主的功力强弱通过大道弓弯曲的程度体现出来,以此比较他们之间的功力高下。 有了这一屡试不爽的测试手段,各个辅助道主的功力如何,就可以通过测试进行检验了。为了避免辅助道主之间因为一次性确定的排名顺序而彼此不服气,闲山鹤制定了一个规则,那就是定期测试,每两年测试一次,测试结果作为决定排名顺序的唯一依据。 按照世间通行的规则,燕阳作为异界来的人,又是最后一个晋升辅助道主的,排名理当在辅助道主之末。燕阳本身也是这么想的,即便可以往前排,他也不会因为排名靠后而心存不满,毕竟他是来帮着除魔而不是争名次的。但是伏魔界道主之间的排名,却是以修为论英雄,修为越高排名越靠前。即便是率先晋升辅助道主的,如果修为不如他人,也只能排在最后。 对于闲山鹤来说,燕阳是个初来乍到者,真实修为如何他完全不摸底,所以要首先对燕阳进行修为测试。 在对燕阳进行修为测试的时候,闲山鹤虽然没有露面,但是早已带领一班辅助道主躲在旁边的一个密室里观看。在他们看来,燕阳固然是个为数不多的异数,在恁短时间内就把魔族闹了个天翻地覆、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但是毕竟晋升辅助道主时间太短,修为应该高不到哪里去,位居最后一名当是铁板钉钉的事。 可是,当看到大道弓的弯曲度超过半圆的时候,他们却由不得惊呆了。 在场的所有辅助道主,在历次修为测试中谁都没有让大道弓达到半圆的程度,更甭说超过半圆了。而燕阳一个新晋辅助道主,却偏偏超出了在场的所有辅助道主,这样的结果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就连道主闲山鹤也是一头雾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是真的。为了进一步验证结果的真实性,他急忙传讯负责修为测试的侍卫,让侍卫给燕阳重复测试一遍。 那侍卫对测试结果本身也很惊讶,仔细回想一番,没发现自己有操作方面的失误,只好关闭了播放圆月清音的器械。当器械关闭之后,墙壁上的大道弓开始缓缓复原,最终恢复成了起初那微弯的样子。 得到道主的指令,侍卫重新播放起圆月清音,将刚才的操作再来一遍。 燕阳被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摸不着头脑,心想,你个蹩脚侍卫,反复播放这支曲子干什么,要测试修为就赶紧测试,老子还等着拉弓射箭呢,你这反反复复地鬼弄,纯粹是他娘的瞎耽误工夫,哼!
料想侍卫是按照道主的吩咐行事,燕阳也不好发作,只好无奈地看着那柔韧性极强的大道弓再次弯成上一次的模样。 再过一会儿,却听那侍卫恭谨说道:“好了,燕道主,测试完毕!” “测试完毕?”燕阳很是不解,“我这还没动手呢,怎么就测试完毕了?你小子可要负责任,不要光想着敷衍糊弄!” 侍卫面现尴尬:“燕道主责备得是,属下必定谨记您的教诲!” 听他说话的意思,好像压根没糊弄人似的。燕阳虽然有些生气,但是不愿意跟区区一个侍卫计较,只好一笑了之。 从测试室出来,侍卫把燕阳领到一个偏房内,礼貌地服侍他坐定,旋即告辞而去。虽则接下来服侍的宫女们态度殷勤,但是燕阳总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心想,闲山鹤好大的架子,命人把老子召唤过来,却让老子在这里坐冷板凳,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看来这个人不怎么样! 他哪里知道,此时此刻,闲山鹤正自跟辅助道主们紧锣密鼓地闭门商议,确定燕阳的座次。刚才经过两次测试,他们基本上确认燕阳的真实修为在辅助道主中是最高的,按照这一结果,燕阳应该在辅助道主中排名第一。为了查探那测试仪器是否出了问题,待得燕阳出了测试室,闲山鹤又立马安排现今排名第一的辅助道主山羊进去测试了一番,发现测试结果很正常。 如此一来,燕阳的真实修为便坐实了,辅助道主们的座次都需要重新排列。 各降一位,大家心里可能不会好受,但是规则又容不得破坏,只能接受现实。为了安抚辅助道主们的情绪,闲山鹤只能先把他们召集起来,好言抚慰一番,并且晓之以兴道伏魔的大义,让他们切莫心存芥蒂。 好在辅助道主们都不是心思偏狭之人,经过闲山鹤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先前心中的些许不悦一扫而空,纷纷表示对燕阳的诚挚欢迎。 闲山鹤于是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集体前去把燕道主接过来吧。人家初来乍到,咱们却把他晾了这么长时间,有点说不过去。我这边安抚下了你们,那边还要安抚一下燕道主,省得人家心生怨怼。”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簇拥着闲山鹤来到燕阳所在的偏房。 听得外头喧嚷,燕阳站起身来。 闲山鹤走在最前头,大步流星地来到燕阳面前,满脸堆笑地说道:“得罪得罪,燕道主!本主适才处理紧急公务,耽搁了些时间,让燕道主受委屈了!” 燕阳见闲山鹤走在众人前头,又见他气度恢弘,料想他就是道主了。因闲山鹤态度很是诚恳,燕阳心中不忿稍稍退去,施礼说道:“道主不必客气,得能与您相会,乃是我的荣幸!” 闲山鹤笑道:“咱们谁也不必客气,一家人莫说两家话,哈哈!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咱们这个大家庭中的其他成员!” 跟八位辅助道主一一道过寒温,燕阳算是跟大家都认识了。草色青寻日跟燕阳联系最多,是以最为热情,拉着燕阳的手亲密叙话不已。 闲山鹤说道:“两位道主,今后你们有得是时间叙话,还是长话短说些吧。燕道主初来总坛,本主备好了接风宴席,咱们还是移步宴台为好!” 说着,率先动身,走出偏房,其他人迤逦紧随而出。 金碧辉煌的宴台,是大道宫中的饮宴场所,道主寻常在此招待重要客人,往往都在三五桌以上,但是今天却只摆设一桌,以彰显对燕阳这个辅助道主的尊重。 围绕酒桌摆放着十把交椅,主座无疑是道主闲山鹤的位置。燕阳自忖资历最浅,于是急忙来到末座,准备一屁股坐下。孰料闲山鹤动作更快,疾步来到燕阳身旁,硬是拉着他坐第二把交椅。 燕阳一行挣挫,一行说道:“这如何使得!我固然是初次来到总坛,可咱们都是一家人,道主不应该拿我当贵客款待吧?” 闲山鹤笑道:“燕道主说笑了,本主岂能拿你当客人待?那样的话,可就显得本主把你当外人了。从今往后,无论是在酒席宴上还是议事堂内,这第二把交椅的位子你是坐定了,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由不得你呢!” 第四百二十八章 战和之见 闲山鹤这话是笑着说的,可是口气却斩钉截铁。 燕阳听罢,隐隐感到闲山鹤这绝不是客套,更不是开玩笑。然而在他看来,自己一个应该叨陪末座的人,突然之间坐了辅助道主的首位,显得很是吊诡,或者说,很是蹊跷。 怀着忐忑之情坐定,燕阳偷眼瞧去,发现一干辅助道主神色如常,并无不悦之色。 酒过三巡之后,大家聊得热络了些,闲山鹤方才笑意盈盈地开口,将困扰燕阳的座次安排加以分说。 燕阳这才恍然大悟,心态登时平静下来。照这么说,自己并不是抢了谁的位置,而是凭本事取得了现在的职位,谁也说不得道不得。 “那么,道主是怎样想到了这样的办法?”知其然,燕阳还想知道其所以然,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询问。 闲山鹤闻言,方才还满面含笑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严肃,说道:“大敌当前,不得不尔。道魔相争,已经持续了多少万年,战局究竟演变到何种程度,谁都难以逆料,或许有需要本主上阵对决的时候。一旦本主在跟大魔头的拼杀中不幸陨落,须得有第二个人顶上,而那能够顶上的第二个人必须是修为顶尖之人,或者说,除了本主,他的修为最高。如果平日不预做准备,事到临头就来不及啦!” 山羊接茬说道:“燕道主,世人只看到我等身居高位,出入之际很是风光,却不晓得关键时刻我等须作出最大的牺牲,不惜以一己之力挽救整个族群的命运。此之谓位置越高,责任越重,牺牲越大。正因如此,包括道主本人在内,我等日夕修行不辍,以便临敌之时发挥更大的作用。道主定期测试辅助道主的修为,一则是鞭策我等勤奋上进,二则是为战事一旦不利确定道主们的出战顺序,而不是通过排名确定享乐顺序。” 山羊这么一说,燕阳心里就清楚了——原来闲山鹤弄这么一出,是要确定两族最高层交战之时谁先上阵赴死。按照现在的顺序,一旦大魔主前来挑战,首先上阵应战的是闲山鹤,如果闲山鹤打不赢,第二个出场的就是燕阳,以此类推下去,直到打赢或者全部战死为止。 这闲山鹤看着好像是个笑面虎,可是绝对小瞧不得,心机太深湛了呀! “既然如此,那我就义不容辞地扛下这个担子,关键时刻但凭道主吩咐!”燕阳忙不迭地表态。 “哎呀,燕道主,你现在这么说,倒是给本主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呀!”闲山鹤换回轻松的神态,脸上重新露出笑意。 “这话怎么说?”燕阳问道。 闲山鹤坐直了身子,说道:“本主把燕道主请到总坛来,一则是为了解除相思之渴,二则是有一件大事要跟燕道主等同僚相商。那大魔头纯正白鸟,最近不知喝了什么迷魂汤,给一向相互不通音问的本主写来书信,提出由于天灾为患,生灵涂炭,两族之间不妨暂且罢战休整,疗愈灾变创伤。事出突然,本主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定夺是好,尚请诸位同僚不吝指教。” 众人听罢这番话,皆有些惊异,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是好。 自从呱呱落地,大家便在心目中认定魔族是道族的死敌,从来不认为能跟魔族握手言和。为了最终铲除魔族,大家甚至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可是而今,那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居然提议罢战,在众人听来无异于天方夜谭,怎么听怎么诡异。 山羊抖动着山羊胡子,粗声大嗓说道:“纯正白鸟那个大魔头是不是发了癔症,怎么突然提出这等建议,莫非要向我道族求饶?” 攀山兔接话道:“纯正白鸟魔性难改,哪有向道族求饶的道理!这背后藏着什么玄机,着实难以参详。” 坐在攀山兔旁边的巢尚之接着说道:“魔头终究是魔头,会玩什么玄机?无非是看势头不妙,想通过罢战缓缓劲罢了。我道族正在上升势头,一味进攻便是,理它作甚!” 燕阳听到这里,哪还不明白,今天这场酒宴,名义上是道主为他摆设的接风宴,实际上却是讨论军国大事的议事宴,并非饮酒吃肉所能了得。 他感到,由于事出仓促,适才几个辅助道主的发言尚未经过深思熟虑,言语之间多少有些意气用事。毫无疑问,道主闲山鹤显然是深思熟虑过了,思考的结果如何,人家自己不说,别人也不便问,只能发表各自的意见。但是这样的意见,基本上没什么建设性。
这样的大事,他需要认真考虑,不能草率开口。 于是,他一边听着旁人的意见,一边开动脑筋思考该当如何措处。 但听另外一个辅助道主兀榔说道:“大魔头这个时候请求罢战,想来应该跟拿捏不定魔族将来的运势有关。灾变发生之后,道主传令我道族的占卜大师紧锣密鼓地推演今后的运势,魔族方面也很可能在做同样的事情。自古道天命难违,两族因此都对上天的意志甚为重视,一举一动无不遵循天理而行。此次灾变发生之前,两族对天道规则都有一定的把握,是以能够放心行事。而灾变发生之后,天道有变,若在推演出将来的运势之前轻举妄动,势必会遭天谴。大魔头深谙此理,不敢妄动干戈其实很正常。” “是极是极!”辅助道主徐世颔首说道,“值此之时,大魔头不想妄动干戈,实乃畏惧和顺应天命之举,算他还没昏了头,多少存了些理智。我道族追求的是乾坤正道,这乾坤正道上充满沧桑起伏,我等主事者自该顺势而为,而不是逆势而行。” 兀榔和徐世没把话说得十分明白,可是其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那就是答应大魔头的请求,暂且跟魔族罢战,等待占卜大师推演出道族的运势之后再作区处。 迄今为止,九个辅助道主之中已有五个发表意见,剩下燕阳、草色青和另外两人没有表态。 闲山鹤并不急于催促,对各位的发言也不急于置评,而是气定神闲地跟同僚们饮酒谈笑,说些引人发笑的段子。大事当前这等沉稳,不愧是最高统帅,燕阳由不得加以佩服。 有了闲山鹤的插科打诨,加之腰肢细软的宫女们往来穿梭,宴会的气氛倒也不显得沉闷。 草色青评点一会儿宫女们的美色,继而说道:“燕道主不远亿万里来到伏魔界,帮助道族除魔,体现的是深重的道义,令草某无比敬佩!倘或天道有知,亦必深为感佩!多少年来,魔族疯狂肆虐,导致伏魔界生灵涂炭、万物凋敝,已经成为一颗越来越大的毒瘤,不拔之便难以保持乾坤清肃。任其发展壮大,不但伏魔界深受其害,而且其他乾坤世界也会受其荼毒,其中利害,不得不察!” 闲山鹤闻言,把端起的酒杯放下,直视草色青,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战!”草色青干脆利索地蹦出一个字,又扭头看向燕阳,“不过,这件事情,燕道主一直身处前线,最有发言权,且看他如何说好了。” 草色青一下子把皮球踢到燕阳这里,弄得燕阳不接都不行。 这等事体,按照常规,一般都是各人发表各人的意见,不会牵扯别人。草色青这么做,等于没按常规出牌。但是燕阳理解他的心思,他这么做,无非是打算给自己争取一个同盟军。 “对对对!”闲山鹤不等燕阳表态,抢过话头说道,“燕道主从遥远的异界前来,两年下来,对我道族的贡献甚大,本主代表道族上下表示衷心感谢!燕道主的所作所为,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丝毫不为过,至少本主深感敬佩,想必同僚们也深有同感,你们说是不是?” 对于这样的评价,一干道主自然纷纷点头称是。他们焉能不清楚,道族在短短的时间内从颓势转入胜势,燕阳是最得力的推手。 燕阳欠身说道:“多谢道主跟各位同僚抬举,燕某不过是做了些应当应分的事,当不得这等赞誉!诚如草道主所说,这魔族不仅是伏魔界之患,也是所有乾坤世界之患,乃是人类共同的敌人,人人都想除之而后快,燕某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践行者而已。” 山羊说道:“燕道主不必谦虚,你那些作为,我们大家都清楚,易身处之,我们不见得能做到。如果说魔族是人类的心腹大患,那么你就是魔族的心腹大患,幸好大魔头还不知道你,不然的话,你就是魔族第一个要针对的目标!” 山羊心直口快,话说得很是直白。 攀山兔笑道:“听山道主这么说,我们倒是要考虑将来如何对燕道主严加保护了,哈哈!” 闲山鹤闻言,心中一动,说道:“对了,燕道主,本主感觉你那敛息术颇为高明,一般情况下很难探察到你的气息,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第四百二十九章 神魂罗盘 话赶话说到这里,居然引出闲山鹤如此一问。 不过,这一问,倒让燕阳萌生了一个新奇的想法。 “道主见问,我也不好藏拙了,”燕阳说道,“请你们看一样东西吧。” 说着,把神识中的大龙释放出来。 通过幻影术释放出来的霸天,其实可大可小,便是在这不甚阔大的宴台之中也能活动自如。释放之前,燕阳与霸天进行了短暂的沟通,让它尽量缩小身段,以免宴台之中容不下。霸天于是把自己的身躯缩到比大象稍大一点,出来之后便摇头摆尾地游动,将龙息喷射在众人脸上。 在场之人,除了燕阳,见一条游龙赫然出现在眼前,一个个目瞪口呆,纷纷起身观望。 燕阳旋即把霸天收回神识,笑道:“雕虫小技,让大家见笑了!” “这,这——”山羊犹自回不过神来,手指着燕阳,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燕阳说道:“燕某的敛息术,就是从这条龙那里学来的,可能比人族的敛息术高超一些。不过,龙族的敛息术不叫敛息术,而是叫做隐息术。” 待得回过神来,重新坐定,闲山鹤问道:“燕道主连龙族都能俘获、驾驭,这是如何做到的?” 燕阳毫无保留地将收服霸天的过程讲述一遍,众人听得连连颔首、嗟叹。 直到此时,众人方才明白,燕阳之所以能够做出一系列惊世骇俗的举动,乃是因为具有常人不及的非凡手段。须知那龙族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人族仰慕和崇拜的对象,而今燕阳竟然把这高贵的存在收入囊中,任由他驱使,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若非亲见,想都不敢想,因为那是对龙族的亵渎。 怪不得人家测试出来的修为那么高呢! 当此之时,大家恨不得让那大龙发出一声高昂的龙吟,以便实现心理上的满足。 怀着敬佩之心,大家又对燕阳誉扬一番。 闲山鹤扫视众人,说道:“燕道主这等通天大才,能够为我道族所用,乃是族群之幸,你们说是不是?” 草色青借题发挥:“就是就是!这说明上天都眷顾我道族呢!” 山羊问道:“燕道主,那龙族的隐息术既然如此高妙,我等可否习学一二?” 燕阳笑道:“那隐息术跟普通的敛息术不同,需要强大的神魂力量支撑。龙族的神魂力量远较人族强大,所以能够轻松施展。而一般的人族,由于神魂力量不是足够强大,按理说是掌握不了的。” 山羊闻言,内心很是不服气,说道:“燕道主,你这不是危言耸听吧?尊者们学不了,不见得我等道主们也学不了呀!咱们同为道主,你既然学得了,其他道主必定也学得了!” 他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顾忌燕阳这个新来的人是否承受得了他的当面回怼。 燕阳看出山羊是个直筒子脾气,因此并不生气。但是要想让像山羊这样的人服气,只能跟他来硬的,其他招数都不怎么好使。 稍作思忖,燕阳说道:“山道主此言有理,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能以常理度之。如果你有兴趣,咱们不妨各自展示一番神魂力量,看看其中有无区别。” 燕阳这话一出口,那便表明他自认为神魂力量比山羊强,这层意思,只要不傻都能听得出来。他这么做,是打算为接下来提出自己对罢战之议的想法预设空间,而不是单纯地在山羊等人面前立威。不过,为了不过分刺激山羊,他特意把差别说成了区别。 不待山羊开口,一旁的攀山兔抢着说道:“这事简单,这大道宫里便有神魂罗盘,不妨命人取来,你二人就在这里比试!” 神魂罗盘?这大道宫里头真是应有尽有啊,莫非是为今天的比试准备下的? 燕阳转动着心思,山羊等人则着人安排相关事宜。 闲山鹤面带微笑地坐着,没加以阻止,也没进行鼓励。此时此刻,最高统治者的驾驭力展现得极其纯属——事前不表态,事后若有甚差池或争执,他都有转圜的余地。 这神魂罗盘跟大道弓一样,都是闲山鹤巧妙琢磨并设计出来的玩意儿,主要用来测试他自己的神魂力量。他日逐勤奋修炼,期望有更大的进境,是以每隔十天半月便通过神魂罗盘测试一下自己的神魂力量增强了多少。如果辅助道主们进宫的时候想测试一下自己的神魂力量,闲山鹤也会慷慨地让他们使用神魂罗盘。 正因如此,闲山鹤对各位同僚的神魂力量知之甚悉。至于新来的燕阳究竟实力如何,闲山鹤完全不摸底,但是急欲弄清楚,因此才有了先前的那一番测试。而今燕阳主动提出跟山羊比较比较神魂力量,其实正中闲山鹤下怀,闲山鹤自然不会阻拦。
宫人们办事效率很高,不大一会儿就把神魂罗盘搬进来,安放在妥当的位置。 山羊旋即起身,走到距离罗盘不远处,开始调动神魂之力,向罗盘发动冲击。根据以往的数据,他的神魂力量刚好能够使罗盘指针在圆盘上转动四分之一。这一次是跟别人比拼,他当然鼓足了气力,指望把指针再往前推进一点。盏茶工夫过后,那指针转动到四分之一处,此后无论山羊如何使劲,都丝毫推不动了。 知道继续努力也是徒劳无功,山羊无奈地收起气劲,对众抱拳说道:“见笑见笑,接下来看燕道主的了!” 虽然预料燕阳可能比他强一点,但是他总认为燕阳比他强不了许多,顶多将指针再往前推进一点点。 燕阳站起身,从容地来到山羊先前所在的位置,先是扭头笑笑,说道:“既然山道主抬举,那我就献丑了!”接着开始全神贯注地面向罗盘催动神魂力量。 众目睽睽之下,那原本已经复原的指针缓缓地转动起来,须臾转到四分之一的位置,并且毫不停留地继续转动,到达二分之一处犹未停止,直至到达接近一整圈的位置方才停下。 这一幕,把众人都看呆了。尤其是山羊,一张大嘴张开了合不拢,都快要吞下一只真正的山羊了。 闲山鹤自然也是惊异无比,他自己才勉强推动指针转到半圆的位置,而燕阳竟能让指针几乎转个满圆,其中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呀! 为了缓解现场的尴尬气氛,闲山鹤只好压下心中的诧异,急忙转移话题:“燕道主,关于罢战这件事,你究竟怎么看?” 燕阳明白闲山鹤的心思,于是不再纠缠神魂较量之事,赶紧把心思放到正事上来。在其位谋其政,作为族群最高统治集团的成员,燕阳迟早都要表态,不表态是不行的,好在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对这件事的思考已经比较成熟,于是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观点是,魔族作为邪恶的存在,必须连根拔除。道族与之争持这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艰苦努力、那么多流血牺牲,就是为了实现这一目标。而要彻底铲除魔族,道族方面必须一鼓作气,须臾不可松懈,不能给魔族任何喘息之机。眼下魔族已经呈现颓败之势,道族方面应该施加更大的压力,而不是让魔族重整旗鼓之后东山再起。大魔主纯正白鸟之所以提出罢战,乃是由于感觉到了魔族不堪承受之重,说什么气运云云,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如果道族答应罢战请求,那无疑是上了纯正白鸟的当。 燕阳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其中的逻辑不言自明,听得闲山鹤眼睛发亮,草色青等主战者也不由击节赞叹。 徐世说道:“燕道主此言的确令人动心动容,便是莽夫听了也生慷慨赴死之心。不过从现实情况看,当下魔族固然陷入困顿,我道族也是疲累不堪,已经把各种力量运用到了极限,亟须停一停、喘口气。如果持续拼杀,恐怕后继乏力,徐某担心之处正在于此。” 闲山鹤闻言叹息:“徐道主所言,其实也是实情。本主之所以犹豫不决,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大军一日不息,粮草等诸般消耗一日不止,再这么消耗下去,总有山穷水尽的时候。” 提到这一节,众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太好看。 燕阳沉吟片刻,说道:“后勤供应再吃紧,也应该一鼓作气,而不能停歇。不过,仗到底应该怎么打,还是可以探讨的,诸位有没有想过改变一下策略呢?” “改变策略?”兀榔皱眉说道,“多少年以来,道魔双方都是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兵对兵,将对将,进退之际各有规章,除此之外,兀某想不到还有其他任何打法。” 徐世亦道:“我道族兵力本来就捉襟见肘,没有任何余裕,若是改变策略,实在无兵可用呀,此事怎处?更何况,经过恁长时间的对峙,将士们已然适应目前的打法,一旦变阵,他们恐怕会手忙脚乱,后果难以预料。” 这样的说辞,燕阳听来极其刺耳。多年僵持不下,而不思变阵,还指望坐享其成,哪来的这等好事?大敌当前,因循守旧,能取胜才怪! 腹诽一阵,燕阳从容说道:“改变策略,不一定非要调动底层兵力。我等道主们寻日只是与魔族强者隔空对峙,空有一身本事而无法自如施展,不妨径自去挑战魔族高层,拼个生死高下,一劳永逸地解决先前旷日持久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第四百三十章 大刀剜心 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这话连闲山鹤都没听明白。 “燕道主,可否说得具体一些?”闲山鹤开口发问。 燕阳应道:“道主明鉴,道魔两族之所以这么多年相持不下,就是因为双方实力基本相当,尤其是高端战力旗鼓相当,谁也没有明显的优势。现在,形势已经悄然发生变化,道族的高端战力已经强于魔族,完全可以采用大刀剜心战略,跟魔族的高端战力放手一搏。那大魔头纯正白鸟固然不好对付,但是道主的修为不弱于他,加上燕某从旁协助,一旦拼杀起来,他必败无疑。其他层面的高端战力结对厮杀,或许互有胜负,但是悬殊应该不是很大。如此一来,我道族有必胜的把握,魔族则有溃败的可能,何乐而不为呢?” 来到总坛,他听到大家都称纯正白鸟为大魔头,而不是称其为大魔主,于是也就从众,称纯正白鸟为大魔头。 闲山鹤微微颔首:“嗯,燕道主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 燕阳继续说道:“再说隐形力量,双方的隐居大能也各有千秋,再加上我在此前丹化了那么一两个魔族的隐居大能,使之为道族效力,届时在隐形力量对比上,我道族也占据一定的优势,这也是咱们的胜利之基。” 听到这里,先前困扰闲山鹤的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霍然而解。 闲山鹤曾经得到禀报,道是魔族方面的隐居大能居然悍然对魔族同胞痛下杀手,帮着道族迅速扭转了战场上的局势。他最初以为那是魔族设置的陷阱,可是转念又想,魔族设置这样自损的陷阱到底图什么呢?而如果不是陷阱,那魔族隐居大佬又为什么对自己人大开杀戒?莫非魔性发作之后,连敌友都分辨不出来了? 现在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是燕阳的手笔。 扪心自问,即便是他这个道主,也不太可能让魔族隐者反叛过来,一是没有那个机会,而是没有那个手段,可人家燕阳却偏偏轻松做到了。 加上燕阳在两次测试中所呈现的逆天修为,闲山鹤认为应该给燕阳重新定位了。 那大刀剜心的战略,如果从其他辅助道主嘴里说出来,闲山鹤可能以为他狂妄,可是从燕阳的嘴里说出来,闲山鹤只能认为他是自信。 因为,燕阳的实力、作为,绝非其他辅助道主所能比拟。 忖量两族高端战力的强弱,闲山鹤认为燕阳说的差不多是事实,如果燕阳发挥出自己独特的优势,能够再丹化一些魔族隐者乃至各级魔主,使得双方的力量对比进一步倾斜,那就再好不过了。 改变策略的问题,闲山鹤此前不是没想过。俗话说兵无常势、战无常形,哪个带兵者不希望以多变的战略战术取胜呢?可是限于力量对比不占优势,闲山鹤最终未能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施,时间一长,他干脆不屑于费心思去想了,因为再怎么想都没用。 而燕阳适才一番话,又把闲山鹤那堆思想中的死灰重新点燃了起来。不过,这件事情关乎道族生死存亡的大局,他不能遽作决断,必须再听听其他人的意见,深思熟虑一番。 接下来,各位辅助道主的发言无非围绕着是战还是和展开,并没有紧扣燕阳建议的主旨,也没有其他什么新鲜可用的建议。 闲山鹤听得索然无味,只索跟大家觥筹交错一番,虚言应付。宴罢,闲山鹤单独留下燕阳,引到密室之中彻夜长谈,条分缕析地剖断大刀剜心战略的利弊,把其中的问题弄得明明白白。 临别,闲山鹤兴奋地拍着燕阳的肩膀,哈哈笑道:“哎呀,燕道主,本主跟你是相见恨晚呀,不知道你有没有同样的感觉!若非体制限制,我很想跟你结成异姓兄弟呢,哈哈!” 燕阳虚言答应着,缓缓离去。上司的脸是猴儿面,说变就变,闲山鹤嘴上说愿意结拜兄弟,可谁要是信以为真,傻傻地拉着他结拜,说不定他顷刻之间便会翻脸。熟谙人情世故的燕阳,焉能上他这个大当! 回到府邸,燕阳美美地睡了一觉。 此行的目的达成了,下一步就是如何大展身手的问题。对于跟魔族决战的成败,他充满了信心。这大战前的空余时间,他要好好享受享受。 在三千世界和伏魔界东征西战这么多年,他安安静静地享受生活的时间甚少,乍闲下来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太适应,好在府邸中的侍应们很是殷勤,尤其是那些女侍应,镇日叽叽喳喳地说笑个不了,倒也解了他不少寂寞。 他十分清楚,这样平静的时光应该不会太长,一旦道主闲山鹤作出决定,接下来便是跟以大魔头为首的魔族高端战力的生死拼杀,道族一方即便取胜,道主们的死伤也在所难免,而一旦落败,则可能尸骨无存。这是孤注一掷或者破釜沉舟的一战,任何一方都不可能留手,势必竭尽全力死战。
侍应们对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丝毫不知,兀自笑意盈盈地围着燕阳打转,那鲜花般的笑脸和娇美的身躯展现出生活中光鲜亮丽的一面。看着这一切,燕阳情不自禁地畅想,如果没有魔族,没有战争,那么生活中诸般光鲜亮丽便可尽情绽放,那该多好啊! 可惜的是,生活中往往是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难以言说之处太多太多。 女侍应年少不知愁滋味,把燕阳直眉瞪眼地盯着她们解读生活的底蕴误当成燕阳对她们属意,可劲地媚眼调笑、卖弄一番风骚,这越发增添了燕阳心中的酸楚。 闲山鹤思考的时间很长,直到跟燕阳彻夜长谈半月之后,方才再次把燕阳召进大道宫。 燕阳预料,闲山鹤可能作出决定了。至于这个决定究竟如何,他无法轻易判断。 这一次会面的地点改在了议事堂。这议事堂是议大事的所在,一应重要决定都是在这里形成的。既然要议大事,所有道主们自然都应该到场。除此之外,还有行政事务总管等重要官僚。 闲山鹤坐在首位,燕阳坐在次位,其他人按照排序依次坐在自己该坐的座椅上,个个面色沉肃。 闲山鹤清清嗓子,开言说道:“半月之前,本主召集各位道主商议大魔头的罢战之议,大家都提出了初步的意见。这段时间,本主在吸收大家意见的基础上,经过再三斟酌,决定拒绝大魔头的请求。不但如此,还要主动进攻,采取大刀剜心策略,出动最高层战力主动向魔族进攻,一劳永逸地解决迁延多年的问题。这一战乃是死战,不是魔族毁灭,就是道族消亡,此外并无第三种结果。因此,我们要做充分的准备,倾全力打好这生死存亡的一战。灭魔锄奸,不仅是我道族上下的意志,想来也是上天的意志。” 稍稍停顿一会儿,扫视一下众人,闲山鹤继续说道:“前者天地震荡、灾祸遍地,本主仔细想来,原因有二。一是魔族肆虐,颓坏天道,弄得整个乾坤世界乌烟瘴气,引发皇天震怒,因此降下惩罚。二是怪我道族除魔不力,致使魔族势力坐大,把朗朗乾坤平白让魔人侵占,是以发出警示。天意煌煌,昭示我们此刻正是彻底铲除魔毒的良机,我等若不能顺应天意,辜负了皇天的寄托,想必会引发更大的天怒,罪愆深重,无以自赎,届时必有灭族之忧!” 这番话说得正大堂皇,不容人有丝毫置辩,一干与会者都沉默而不能言。 燕阳闻言,内心赞道:道主果然是道主,组织语言的功力着实堪称一绝,换作是我,必定会把这一番大道理说得稀烂。巧妙的是,闲山鹤借助天意做文章,让人想反驳都反驳不了,可算是费了心机。尤其关键的是,闷了这么多天,他居然真的作出了如此大胆的决定,可谓胆识过人,一般人拍马难及。 说完这番话,闲山鹤顾盼自雄,强大的威势暴露无遗。须臾,重新开口说道:“各位同僚,我意如此,你等意见如何呢?” 辅助道主们闻言,一个个左顾右盼,谁也不愿意率先应答。抛开武功修为不论,无论是谁,能够晋升到辅助道主这样的位置,即便不是人精,至少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他们看得出,闲山鹤表面上似乎在征求意见,实则并不是真正征求意见,而是想让大家表示赞成。 表示赞成很简单,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是在这等关乎整个族群生死存亡的事情上贸然表示赞成,一旦有甚不利后果,到时候可是要追究责任的,而且这么重大的责任,便是道主本人都可能负不起。 所以,一班人一时之间噤若寒蝉。 而既然道主要大家表态,一味沉默下去的话气氛便会显得尴尬,因此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希望别人先开口化解尴尬。 看到后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燕阳。 看到大家甩锅般的表情,燕阳不由会心一笑。他理解大家的心思,在这等关乎族群生死存亡的事体面前,踌躇不定十分正常,不假思索地表态才是不负责任呢。 但是,如果谁都不表态,那么事情就僵在那儿、无法向前推进了。 为今之计,他即使再不愿意表态,也必须开口。这大刀剜心的战略是他提出来的,他理当首先表示支持。 于是,轻轻一笑之后,他表述了自己的想法。 第四百三十一章 定策 “一战定乾坤,这个决策甚为高明,更是关乎伏魔界生存和发展的千年大计、万年大计。”燕阳怡怡说道,“道主若无气吞山河如虎的气魄和胆识,绝难作出这样的决策,燕某佩服之至,衷心拥护!” 话语非常简短,却是铿锵有力,重锤般擂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表述完毕,燕阳把目光投向每一个辅助道主,观察他们的反应。 按照惯例,每当议论大事的时候,但凡道主提出什么建议,都是排名最末的辅助道主最先发表意见,排名第一的辅助道主最后发表意见。而今事情重大、情况特殊,排名最末的辅助道主不愿意率先发言,燕阳不得不第一个表态,打破了以往的惯例,那排名最末的辅助道主不但不以为不正常,反倒对燕阳心存感激,心中压力骤减。 既然发言顺序颠倒过来,那么接下来发言的就应该是山羊。山羊对大刀剜心战略的认同感本来在两可之间,打算先听听大家的意见而后再决定自己如何表态,可是现在却被骤然推向了前台,无奈之中只好快速转动心思。 实际上,对于跟魔族高层生死拼杀,他并不怎么畏惧,他担心的是贸然行动的不利后果,因为那失利的后果是极其沉重的。可是他也知道,无论他同意不同意,只要道主执意那么做,他个人是阻止不了的。与其跟道主唱反调、闹得大家都不痛快,倒不如顺水推舟,送道主一个顺水人情。 再者,放在以前,双方高层进行拼杀,道族方面或许没多大胜算,现在多了一个燕阳,胜利的天平向道族方面倾斜了一些,即使不胜,也不可能彻底溃败。那个家伙的神魂力量比道主还强,便是跟大魔头进行神魂较量也不一定占下风,有他辅助,道主应该无虞。经此一战,道魔双方的高层战力全部展示出来,道族方面至少能够摸清对手的底数,如果跟对手有什么差距,下一步就可以有针对性地补强。 想到这里,山羊不再犹豫,表示支持道主的决定。 其他辅助道主见状,原本赞同这一战略的自然爽利表示支持,不赞同这一战略的也只能保留意见了。 一件大事就此通过。 一直板着脸的闲山鹤,这才露出些笑模样,说道:“既然大家一致赞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大家齐心协力、奋勇争胜了。具体怎么打,本主尚须仔细琢磨一番,一旦确定,即便开战!” 闲山鹤既然作出这样的决定,那就说明他对燕阳充分信任。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是燕阳提出来的,具体怎么干,当然还是需要燕阳出主意。 于是,闲山鹤单独把燕阳留下来,商讨具体的细节。 这场战斗,总体上有两种打法。一是借助谈判的名义,把魔族高层,包括大魔主,从魔族总坛引到中间地带,使之没有总坛魔力加持,而后进行一对一决战。但是燕阳估计,魔族高层倾巢出动的可能性不大,至少大魔主不会轻易出动。二是在魔族总坛打,道族高端战力齐齐出动,直奔魔族总坛挑战。这种打法,道族方面不占地利,但是在力量对比上不逊于魔族方面,并且没有什么顾忌,在对战魔族高层的同时,可以顺便捣毁魔族总坛的一些隐秘设施,使之无法正常运转。 经过商议,闲山鹤认为与其费劲巴拉地设法把大魔主引出来,倒不如干脆全线压到魔族总坛,能省事尽量省事。 在哪里开战的事就这么定了。 这一仗最为关键的,是能否一举击杀大魔头纯正白鸟,是以如何对付他乃是重中之重。依照闲山鹤的意思,由他来专门对付大魔头,因为作为两族的最高统治者,两个人都有护体神功加持,其他人即便修为相若,也破不了大魔头的护体神功,从而也就无法击杀大魔头。 燕阳闻言笑道:“道主,或许我也能够破解大魔头的护体神功呢!” “哦?”闲山鹤颇为讶异,“燕道主,这护体神功乃是上天特意赐予一方最高统治者的护身功夫,不是想破就能破的,只有同样具有护体神功的人才能做到。你现在的修为很高,在神识力量上甚至超过了本主,可是单凭人力还是破不了大魔头的护体神功的。” 燕阳说道:“道主,这护体神功的关窍,燕某略知一二,并且燕某本身也有护体神功加持。” 闲山鹤定定地看着燕阳,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见燕阳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于是说道:“燕道主休怪本主孤陋寡闻,你这护体神功所从何来?莫非得到了上天的格外眷顾?”
燕阳说道:“不瞒道主说,燕某在混沌界也是一方君主,因此才有护体神功加持。” 闲山鹤越发诧异,急忙催促燕阳将其身份如实道来。得悉燕阳乃是伏乞皇朝的亲皇,闲山鹤当即起身,躬身施礼道:“闲某先前慢待了燕亲皇,这厢赔罪了!亲皇不远亿万里,屈尊来到伏魔界帮我道族除魔,这份恩德闲某焚身难报,惭愧得紧!” 燕阳起身还礼:“道主不必客气,这都是燕某分内之事!魔族是各个乾坤世界共同的敌人,燕某来此除魔,非唯帮助道族,更是为了维护天下苍生。既然来了伏魔界,就得遵从这里的规矩,安于本分,从头做起。我在混沌界是亲皇,在伏魔界就是道主的兵,您要是这般客气,那燕某就难以自处了!” 闲山鹤沉吟片刻,说道:“也罢,燕亲皇不怪闲某僭越就好!” 说着,殷勤地搀扶燕阳坐下,继续商讨正事。他先前尚有些担心自己对付不了大魔头,而今有了燕阳这个好帮手,他那残存的担心登时一扫而空,信心暴增了不止一倍,并且提议他们二人轮番对付大魔头,以消耗战术拖垮纯正白鸟,最终将其击杀。 最为棘手的问题解决了,闲山鹤心中至为畅快,吩咐宫人摆酒,跟燕阳小酌。旋即把行政主管召来,命他按照道主的规格重新配置燕阳府邸的人员、设施。 这超规格的配置,弄得行政主管一头雾水,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闲山鹤重复一遍,行政主管方才确信这事是真的。 燕阳听闻闲山鹤恁般吩咐行政主管,由不得再三推拒,无奈闲山鹤心思坚决,燕阳也就无可奈何地接受了。 解决了最为关键的问题,尚有一些枝节问题需要商讨。战区及隐形力量层面的战事,也需要统筹考虑,起码不能有崩盘之虞。 目前来看,道魔双方战区实力大致相当,道族稍稍占优,隐形力量对比也基本上旗鼓相当,表面看来道族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但是不排除其间有甚突发因素造成被动。 高层之间的战斗一旦爆发,那就预示着全面战争的开始,各个层面的拼杀都会进入白热化的状态,任何一个层面都不容有失,以免牵扯到其他层面的战事。只有低级层面的拼斗不出太大问题,高层之间的拼杀方能按照计划进行,不然的话,高层战力便会陷入纠结——本族将士行将被对方击垮,自己至少在感情上难以将他们弃之不顾。如此一来,起码会影响高层武者的斗志。 为了确保没有后顾之忧,闲山鹤、燕阳商定,燕阳在大战开始前寻机再丹化一些魔族隐者或者魔主,以使中层战力更多地向道族方面倾斜。 至于魔族最高战力是否有什么埋伏,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使魔族方面隐藏着一个跟大魔主修为差不多的大能,道族方面也基本上能够应付,而要培育这么一个级数的大能,魔族基本上没有那个实力。 当然,解决了到处肆虐的魔族,不等于彻底解决了伏魔界的魔患,因为产生魔族的根源并未消除。只要上一位阶的战斗不停歇,那么魔族便会有重现之日。而那个位阶的战斗,最终会呈现什么样的结果,并不是道族所能把控的。 龙族和貔龟是远高于人族的存在,即便是像闲山鹤、纯正白鸟这样的巅峰人族,在龙族和貔龟面前也不够看,甭说介入它们之间的争斗了,便是被它们战斗的余波波及,也可能命丧当场。 只要龙族不能把貔龟彻底击杀,那么魔族就随时有可能被孵化出来,继续在伏魔界横行,只不过需要点成长的时间罢了。而貔龟一族如果容易被消灭,龙族也就不会花费这么多年时间与之苦斗了。 但是,不管那一个位阶战斗的结果如何,铲除掉当下肆虐伏魔界的魔族,至少能给道族提供一个休养生息的好机会。持续不休的征战,已经让道族上下疲惫不堪了,再拖下去的话,不知道哪一天会被彻底拖垮。 闲山鹤之所以下定决心实施大刀剜心战术,并不是他轻信,而是由于他深谙族人那不堪承受之苦。 谈及此处,二人不胜唏嘘。 第四百三十二章 设置防线 根据既定的部署,接下来的十来天时间,燕阳紧锣密鼓地行动,摧毁了几个乾坤柱,丹化了几个守护乾坤柱的魔族隐居大能,晓谕他们奔赴各个战区屠戮魔族武者,进行一场乱战,战场局势由此进一步向有利于道族的方向演变。 跟黑鸟神识沟通一番,燕阳得悉这段时间黑鸟战果颇丰,不但在不同的战区击杀了众多魔族武者,而且击杀了好几个守备乾坤柱的魔族隐者。当然,那乾坤柱他是没能力去摧毁的,因为他承受不住乾坤井中浓郁魔气的毒性,并且也不见得能够承受得住乾坤球的扯拽之力。 收服一个人,对魔族产生这么大的破坏作用,燕阳很是满意。 实质性的破坏作用其实比表面上的破坏作用更大,因为它可以动摇魔族将士的军心。 料想新近收服的几个魔族隐者,破坏力也应该不会很差。 心满意足之中,燕阳准备跟闲山鹤等人一起,投入跟大魔头及其僚属的生死拼杀。 对这一战的圆满结果,他充满着期待。 在这一战中,他的角色至关重要。根据商定的结果,道主们跟总坛中的一级尊者虽然集体出动,但是燕阳要打头阵,去向大魔头下战书,一言不合即开战。由于摸不清魔族高端战力的底数,燕阳需要先跟大魔头或者魔族的其他巅峰武者交手,先行试探一番,看看他们到底会出什么幺蛾子,以便道族方面及时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 之所以让燕阳打头阵,是因为燕阳有丹气护身,完全不怕魔染。当然,闲山鹤等人也有很强的抵御魔染的能力,可是跟燕阳相比还是稍逊一筹。许多年来,道族方面知晓魔族乾坤柱的存在而一直未生心破坏,在很大程度上便是由于无法抵御乾坤井中魔毒的侵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乾坤柱矗立在那里。对道族来说,这是一种屈辱,而又不得不忍受这一屈辱。 是日,一干道族巅峰武者做好了准备,迤逦往魔族总坛进发。 这一次,他们完全没有收敛自身气息,不怕暴露自己的位置。 隔空对峙这么多年,双方高层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手紧盯着,道族方面的这一举动,魔族方面立马察觉到了。 大魔主纯正白鸟赶紧召集僚属,商讨应对之策。 此时距离提出罢战之议已经接近一个月了,道族方面迄未作出正面回应。其间,纯正白鸟数次询问平章大臣阿那獂,推测道族可能作出怎样的反应,阿那獂总是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保证,说道族大概率会同意罢战,因为道族方面在天灾之中损失巨大,并且经过旷日持久的征战也需要休整。得到阿那獂肯定的答复,纯正白鸟心中稍宽,却依旧有些放心不下。 随后便出现了让他更加糟心的事。据前线战报,魔族的一些隐居大能近来不知出于什么缘由突然反水,在各个战场上对自己原本的同胞痛下杀手,导致不少战区局势崩盘。 第一个反水的褐鵯,已经足够让纯正白鸟揪心了。那褐鵯隐瞒自己反水的事实,以魔族隐者的身份接近其他魔族隐者,在其他隐者猝不及防中发动攻击,已然先后击杀若干先前的同类,并且顺道扫荡了若干战场的魔族武者,给魔族造成了重大损失。 一个隐居大能反水便能造成恁般不利的后果,好几个隐居大能接连反水,所造成的破坏又将如何,纯正白鸟不敢加以推测和想象。隐居大能的破坏力跟战区武者不同,他们可以不受任何拘束地驰骋各个战区,肆虐一番迅速抽身,作恶区域令人捉摸不定,极易引起军心动摇。而战区武者的破坏力则仅限于一个战区,范围有限,不会造成整体局面失控、军心动摇。 由此看来,道族方面肯定有什么高人,专打魔族那不禁打的七寸! 纯正白鸟因此开始反思自己调动隐形力量去保护乾坤柱是不是明智的选择。 当初出动隐形力量守护乾坤柱,乃是不得已之中作出的无奈的选择。那些隐居大能在奔赴各个乾坤柱的路途之中顺便击杀一些道族武者,纯正白鸟闻讯心喜。孰料道族紧接着采取了相应的措施,调动自身隐形力量加以应对,一场乱战就此形成。而在这场乱战之中,道族明显占了很大的便宜,最终自食其果的是魔族。而今,这场乱战已经失去控制,渐渐被道族所利用,对魔族越来越不利,甚至演变到了几乎不可收拾的地步。作为始作俑者,纯正白鸟偷鸡不成蚀把米,自然会后悔自己这个决定。
总体上看,目前道族无论在战场上还是隐形力量的较量上都处于有利地位,在这样的情况下,道族自然不会爽快答应魔族方面的罢战请求,即便答应,也可能会提一些令人难以接受的条件。 而今,道族高层倾囊而出,直奔魔族总坛而来,究竟想干什么,纯正白鸟心里没底,只好召集自己的智囊商议。道族那一干人马需要两天时间才能抵达魔族总坛,纯正白鸟有足够的时间商讨对策。 坐定之后,纯正白鸟扫视众人,面带威严,先让阿那獂描述了一番道族高层的动态,继而说道:“前者为了魔族苍生,本主向道族提出了罢战之议。道族迄今未作正面回应,而今高端力量却倾巢而来,诸位有甚判断?” 阿那獂作为平章大臣,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并且深得大魔主信任,自然第一个表态,其他人不敢僭越。 “大魔主,”阿那獂露出标志性的笑容,“依臣之见,道族方面的这一举动,乃是对您罢战之议的回应。大魔主打破两族千年不通音问的规矩,主动向道族示好,那闲山鹤再蠢,也应该有所表示,不然的话倒显得他没什么器量了,呵呵!” 纯正白鸟板着脸说道:“阿那獂,你这乐观的态度,本主很是赞赏。不过这一回道族高层倾巢而出,不像是回应本主罢战之议的架势。如果只是对罢战之议作出回应,他们只须派出一个信使就够了,就像咱们先前所做的那样,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 阿那獂莞尔笑道:“其实这正说明他们对您的尊崇。咱们魔族向道族下书,只派一个信使当然足够了。恁般主动示好的高姿态举动,道族方面自然深为感佩,为了表示诚意,他们自然要出动全部人马,请求跟您当面晤谈。” “那么,你就不怀疑他们来者不善,趁机捣乱一番么?”纯正白鸟问道。 “禀大魔主,臣料想他们没那个胆量!”阿那獂信心十足,“这魔族总坛岂是他们随便撒野的地方,甭说大魔主,即便是我们这些霹雳魔主随便释放一片魔云,那些家伙就得仓皇而逃!更何况,在高端战力上,他们并无任何优势,又不占地利之便。” 阿那獂所说的霹雳魔主,其实也是一级魔主,只是修为比普通的一级魔主修为高出半筹,所以魔族内部便称之为霹雳魔主。包括阿那獂在内,霹雳魔主共有八人,基本上跟道族的辅助道主相对应。 “嗯,”纯正白鸟微微颔首,“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只是道族心地险恶,需要认真提防,不能让他们钻了空子。” 霹雳魔主弭机进言道:“大魔主见识超凡,臣等佩服!道族的确心地险恶,不可令其轻易接近总坛,须得在中途设置一道防线,阻住他们的去路,打探他们的意图。大魔主如果信得过,臣愿意承担那道防线上的阻截任务,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这弭机寻日颇为自负,认为自己在武功修为上当列霹雳魔主首位,连阿那獂都不太放在眼里。此刻发出这一请求,无非是要通过跟道族高端武者的较量展现一下自己的能为,令人刮目相看。 阿那獂焉能看不出弭机的心思,不欲给他出风头的机会,于是展颜笑道:“弭机老弟修为高迈,是大魔主得用的人才,岂可大材小用,去做那打探情报之类的琐屑小事?此等事体,派一个寻常的一级魔主去已经足够了,派个二级魔主去亦可。” 弭机明知阿那獂的心意,哪能不反唇相讥:“阿兄寻常见事机敏,此际如何糊涂透顶了?连大魔主都说,那道族心地险恶,阿兄却打算派个二级魔主前去跟他们打交道,一旦话不投机,那二级魔主都不够塞人家的牙缝!” 阿那獂被弭机顶撞,心中不爽,正欲回怼,却听纯正白鸟说道:“这件事情,你等不必争执,本主自有考虑。适才弭机所言甚有道理,我魔族虽然不惧那道族诸凶,却也不能不预设一道拦截防线,待探明他们的意图之后方可放其过来。至于拦截人选,还是由大库、二库两个人去好了。他们两兄弟联手,能够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超强实力,一旦有甚不虞,足能抵挡一阵。” 这一折中的选择,给阿那獂、弭机都保全了面子,二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魔云汹涌 道族方面确定让燕阳打头阵,所以一干人等并非齐头并进,而是燕阳独自飞在前头,其他人在他后方约有一百里的距离。 这么多人集体出动,飞行几千里,中间肯定要经过不少战区。其中一些战区在魔族反水隐者的祸害下,道族方面已然大获全胜,另外一些战区仍自胶着对峙。一干强者随手出击,将那些魔族将士杀了个七零八落。在这个级数的强者面前,魔族将士人数再多,又岂能经得起灭杀,便是一级魔主都被消灭了几个。 中途休憩一夜,次日黄昏时分,燕阳飞至距离魔族总坛二百里之处。 蓦地,下方那高大的山峰上冒出滚滚魔气。紧接着,两道身影从魔气之中窜至空中,来到燕阳对面,其中一人厉声喝道:“霹雳魔主大库、二库在此,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饶你不死!” 大库、二库受命而来,在此守候多时,见燕阳孤身飞至,以为他好欺负,于是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出言不逊。 面对气势汹汹的魔贼,燕阳不欲跌了气势,随手打出两个丹雷,直劈大库、二库,扬声说道:“呔,不知死活的东西,在老子面前竟飙这等大话,小心自己狗命!” 那丹雷是他新近开发出的利器,系将体内丹气跟霸天的龙息融合而成,大小不一,威力不同,此刻所打出的只是两个很小的丹雷,意在给两个魔主一个下马威,而不是真想用丹雷击杀他们。 大库、二库见两个丹雷闪着紫色光焰朝着自己袭来,搞不清它是什么东西,急忙狼狈躲避。堪堪避过之后,气势登时减弱了些,不再如先前那般豪横。 大库重新站定身躯,直直地盯着燕阳,说道:“尊驾在我魔族总坛附近以暴雷杀人,胆子也忒大了吧?” 燕阳面现鄙夷:“老子一向杀人成性,但凡惹老子不爽的都让老子杀了。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命有点欠,敢在老子面前撒野,一准还得被老子所杀。老子杀性一起,你便是藏到魔族总坛里头,老子也得穷追不舍,取了两条狗命,你们信还是不信?” 大库、二库见燕阳一言不合就使用丹雷,并且在言语、气势上毫不相让,知道人家绝对不是善茬。他们来此阻截,主要的任务是打探情报,而不是跟人家唇枪舌剑乃至兵戎相见,要是糊里糊涂地打一场,套不来任何情报,那么他们的任务就算失败了。 心思急转直下,大库调整心态,口气放软了些,说道:“一味杀人算不得本事,况且在魔族总坛杀人也极其不明智,你还是歇了吧。我料想你也不是来杀人的,有何公干不妨明言,休得弄这些没用的东西。” 燕阳微微点头:“嗯,你要是一开始就是这个态度,老子就不怎么生气了。非得惹得老子动了怒,要打人,你才知道厉害,真是狗性不改!哎呀,老子到底干什么来了?你们这么一闹腾,浑把老子闹腾忘了,这算什么呀!” 大库眉头微皱,说道:“没关系,你且慢慢想着,我们有耐心等!” “那你们可要等一会儿了,老子忘性大,兴许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燕阳笑吟吟地说道。 大库、二库听燕阳这么说,拿不准燕阳在玩什么花样,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心却充满戒备。他们乃双胞胎兄弟,心意相通,武技也是珠联璧合,那混元一气魔功攻击力强悍,二人联手,同等修为的两个对手往往招架不住。正因如此,他们认为即便有两个燕阳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燕阳面临以一敌二的局面依然神情自若,由不得让他们以为他背后有什么花样,比如埋伏了强大的后援什么的。 所以,他们不得不小心戒备,以免阴沟里翻船。 燕阳却是不管不顾,兀自大马金刀地在空中踱步,浑然把大库、二库哥俩当作不存在。顿饭工夫过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说道:“哎呀,老子正事没想起来,反倒想起了一些费脑筋的琐事,你说气人不气人!” 大库急忙问道:“那么,你想到了什么?” 燕阳在哥俩身上来回扫视一番,皱眉说道:“想到了你们的名字,嗯。叫什么不好,偏偏叫做大裤、二裤,太没文化!即便叫做大衫、二衫,也比叫这样的名字强。想必你们爹娘当时给你们取名字的时候,看到自己穿的裤子,就随便以物喻人了,猥亵得很!”
嗯,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名字之中的库是仓库的库,并非裤子的裤,这个家伙拿这个做文章究竟什么意思?故意侮辱? 哥俩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怒容满面。 大库愤然说道:“我看你这个家伙就是来捣乱的,少装模作样了,先吃老子一顿魔餐吧!” 说着,向二库使个眼色。 二库会意,与大库同时发力,顷刻间鼓弄出一片浓浓的魔云,直朝燕阳罩去。 呀,终于刺激得这两个家伙拿出点压箱底的家什了! 燕阳满意颔首,开始仔细应对,躲闪之中仔细观察着。 这魔云之中的魔气极其浓郁,而且不断翻滚着,其中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不仅有很强的魔染之效,而且有强悍的攻击之能,绝对不容小觑。 若是普通武者,一旦被这等魔云罩住,必定瞬间便被魔染,无法挣脱沦为魔徒的命运。而对燕阳来说,再浓郁的魔气也不可能将他魔染,即便其中蕴含了强烈的毒性,燕阳也不会受其荼毒。 除了他之外,包括道主闲山鹤在内,面对这等高浓度的魔气,也有被魔染之虞。好在出发之前,燕阳炼制了许多高品质的驱魔丹,分发给一干参战的高端武者。这个品级的驱魔丹,是燕阳在普通驱魔丹的基础上研发出来的,其中灌注了大量丹气,足以抵御高强度魔气的侵蚀。 最近一段时间,在条龙霸天的点拨下,燕阳对丹气的运用上了一个很大的台阶,不但开发出了具有强大攻击效能的丹雷,而且将丹气对魔气的克制功能充分运用到驱魔丹的炼制之中,炼制出了极品驱魔丹,专门用来对付魔族巅峰武者的魔染。 当燕阳奉献出极品驱魔丹的时候,道主闲山鹤及一众辅助道主纷纷瞪大了眼睛,像看鬼物般看着燕阳,似乎不相信他是一个真实的存在:一个异乡人,不但在令人不可思议的最短时间内蹿升到了道族的最高层,而且还能炼制出道族任何炼丹师都炼制不出来的极品驱魔丹,显得比道族人更像道族人,这等鬼魅之事发生在这样一个年轻人身上,若非亲见,着实令人难以相信。即便亲见,一时之间也难以遽尔相信。 那个时候,辅助道主们已经知晓燕阳在混沌界的真实身份,得悉燕阳不仅出身皇族,而且已经成为一方的最高统治者。闻知这一情况,辅助道主们不由啧啧赞叹。而今又看到燕阳奉献出极品驱魔丹,众人联想到燕阳此前的种种作为,由不得发出人比人气死人的感叹——这个年轻人固然出身皇族,可是若无不甘平庸的作为和令人震撼的手笔,便不可能如此轻易地登上皇位,即便侥幸登上了皇位,也只可能是个庸碌之君。 面对同僚们发自内心的赞誉,燕阳当然有些得意——身为凡人,谁能没有虚荣之心呢?但是,他知道这不是顾自得意的时候,魔毒一日不除,祸患便一日存在,彻底铲除魔族之日,方是真正得意之时。 因此,他考虑得更多的,是如何打赢由他首倡的接下来的硬仗。 此刻,面对大库、二库,真正的硬仗揭开了序幕,他必须旗开得胜,提振同僚们的信心。 是以明知道两个鬼物鼓弄出来的魔云不怎么难对付,他还是异常小心地先仔细观察一番,打算看看其中有什么蹊跷。 大库、二库释放出这些魔云,其实隐藏着厉害的后招,魔云不过是唬人的先声。一旦对手不慎被这些翻滚不已的魔云罩住或者裹住,那么大库、二库便往魔云之中注入神魂力量,使对手陷入既要防备自己被魔染又要抵御神魂力量攻击的双重防御境地,不能全力防御大库、二库的肉身攻击。大库、二库于是趁机施展混元一气神功,联手向对手发起强悍的肉身攻击,对手于手忙脚乱之中往往难以招架。 纯正白鸟之所以选派大库、二库来拦截道族武者,就是因为哥俩联手的实力较之其他霹雳魔主更强。大库、二库本人也是信心十足,认为以二敌一不存在任何问题,因此一言不合之下不吝骤然发起攻击。 倘若换作山羊等其他辅助道主,面对这熏人的滚滚魔云或许会有些慌神,不幸的是,大库、二库面对的是燕阳,燕阳根本不会慌神,慌神的可能反倒是大库、二库这两个鬼物。 第四百三十四章 观阵双方的心境 燕阳观察一阵,见那魔云无甚稀奇之处,跟乾坤井中的魔气大体相若,于是不再躲闪,当即启动透视眼,一头扎入魔云之中,与隐藏在里头的大库、二库打个照面。 大库颔首说道:“嗯,有胆量,敢作死,勇气可嘉!既然来了,就甭想出去了,这魔云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燕阳冷眼说道:“哼,大敌当前,却鬼弄这些花哨,不定谁作死呢!你弄这些魔云,老子看来稀松平常,没什么稀奇,有本事再玩些别的花样出来,让老子见识见识,不枉活了一场!” 大库说道:“老子这些魔云,不开眼的见了都以为稀松平常,所以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料想你跟他们下场一样。” 燕阳说道:“废话少说,赶紧把你们压箱底的功夫使出来吧,老子懒得跟你们斗嘴!” 大库说道:“好,既然你想速死,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就在二人对话之时,二库已然开始向魔云之中灌注神魂力量。大库结束了跟燕阳的对话,也跟着将自己的神魂力量注入魔云之中。顷刻之间,燕阳感受到了越来越大的神魂压力。 不过,两库这样的举动,却正中燕阳下怀。他们要是一上来就与燕阳进行肉身搏杀,燕阳说不定还要费点劲,可他们偏偏一开始就动用神魂力量,在燕阳看来那就是不自量力了,这分明是作死的节奏。 于是,燕阳毫不客气地调用神魂力量反击。 两库本想利用强大的神魂力量将对手的神魂死死咬住,继而施展混元一气功跟对手搏杀,使对手首尾难以兼顾,孰料甫一交手,不但没能咬住对手的神魂,自己的神魂反而被人家死死纠缠住,那强大的攻击和扯拽之力弄得他们根本无暇从容施展肉身力量。 这样的局面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他们一时之间都有些慌神。 一个人的神魂力量究竟强大到什么程度,才能将他们两个人的神魂紧紧箍住? 大库、二库对视一眼,惊异之中透出些无奈。 无奈之中,哥俩只好全力催动神魂力量,以期将对手击垮。 可惜的是,他们遇到的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对手。 燕阳的神魂力量,在沾尘神莲的滋养下,早已扩张到常人拍马难及的地步,比道主闲山鹤甚至高出几乎一倍,即便闲山鹤、纯正白鸟联手对付他,也难保取胜,莫说区区两个霹雳魔主了。 在神魂力量对比上,霹雳魔主跟辅助道主差不多,两个霹雳魔主加起来,才堪堪相当于道主或者大魔主的水平,远远不是燕阳的对手。 大库、二库原本没想真正跟燕阳进行神魂力量比拼,只是想把它作为肉身攻击的辅助手段使用。按照他们的设想,对手一旦跟他们进行神魂纠缠,在力量对比中顷刻便会落入下风,届时他们只消动用肉身力量全力拼杀,对手便注定招架不住,不大败亏输才怪! 何况,他们所释放的滚滚魔云,跟普通的魔气不同,其中混杂进了更多的毒素,毒性颇为强烈,只要对手被魔云笼罩住,那魔毒就会发挥作用,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把对手熏个头昏脑胀、不辨东西。 三种杀招糅杂着使用,对手定然跳脱不了他们的魔爪。 可是现在看来,神魂攻击已然不奏效了,肉身攻击也因为神魂受牵而发动不起来。大库、二库于是寄希望于利用神魂比拼把对手在魔云里的时间尽可能拖得更长一些,以便让那翻滚、浓郁的魔气中的魔毒将对手熏杀。 这些想法,燕阳若是知道了,一准会笑掉大牙。那魔毒当然厉害,曾经熏死过三级魔主鬼庅,可是岂能熏得死百毒不侵的燕阳? 眼见燕阳在魔云中待了顿饭工夫之后仍然没有出现任何头昏脑胀的迹象,大库、二库对视一眼,均感到不可思议。再者,他们发现,对一般人来说,一旦进入这黑滚滚的魔云之中,必定双眼不能视物,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失去了方向,可是燕阳似乎完全不存在这一问题,一边跟他们进行神魂比拼,一边露出大白牙向他们发出讥笑。 这样的表现,岂能不让大库、二库感到懵圈! 二人茫然地眨巴着呆傻的双眼,除了尽力催动神魂力量之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燕阳面对两个霹雳魔主的神魂攻击,打算试探一下霹雳魔主们的功力是深是浅,是以并未急于痛下杀手。他十分清楚,对面的这两个双胞胎兄弟不过是打前站的,魔族的大部队尚自隐伏在总坛之内、静静地观瞧这边的动静,如果想引诱他们入彀,自己最好是示弱,可是对面这两个鬼物着实可恨,一上来就鼓弄出这些害人的魔云,自己假如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心中这口恶气就可能会憋闷很长时间。因此,他不可能轻易放过大库、二库。而为了不让魔族总坛里的那些鬼物因看到他过于强悍的杀伤力而惊惧、龟缩,燕阳又只能跟两库慢慢周旋一阵,待得试探得差不多并且捱到了足够的时间之后再击杀他们。 他已经初步试探出来,这两个鬼物在神魂力量方面不是他的对手,迟早都是他的手中之物,用不着过快地杀了他们。 诚如燕阳所料,此时此刻,道魔双方的巅峰武者都在全神贯注地观望着这边的情况。 大魔主纯正白鸟运用千里眼,将二百里之外的拼斗看得一清二楚。他先是看到大库、二库释放出魔云,接着看到燕阳左躲右闪一阵之后钻进魔云里头再也没有出来,内心不由窃喜。大库、二库的本事,纯正白鸟是清楚的,魔云中的乾坤一般人绝难抵挡,谁人一旦落入他们的圈套,那就只能怪自家爹娘生的孩儿不够机灵、没能见机而逃了。 眼见燕阳在魔云之中许久不出,纯正白鸟得意洋洋地对阿那獂等近臣说道:“如果本主所料不差,大库、二库这回要立功了,哈哈!不得不说,他爹娘生了两个好儿子,本主培育了两个好武士,你等须得虚心学习,以他们为奋进的榜样!” 阿那獂掩饰住心中不悦,笑道:“大魔主所言甚是,我等一定向大库、二库学习,他们怎的,臣便怎的!” 其他人皆知阿那獂跟大库兄弟不睦,见阿那獂这么说,明知他是为了拍大魔主的马屁。连平章大臣阿那獂都把马屁拍得啪啪响了,他们这些人又岂敢怠慢,于是纷纷仿而效之,把马屁拍得山响。 纯正白鸟闻言,心中很是畅快。 另一边,闲山鹤等人也远远地观望着,心情却略有不同。 看到燕阳一头扎进那团黑滚滚的魔云的时候,他们的心登时悬了起来。 魔人会释放魔气,这个他们是清楚的,可是由于两族顶端战力迄未交手,是以这等浓郁的魔云他们都是首次见到,知道其中蕴藏着诸种诡异,对普通道族人来说可以说沾之即死、触之即亡,便是他们这些顶尖武者,心中也多少有些忌惮。而今,燕阳稍稍躲避了一段时间之后,竟然莽撞地一个猛子钻了进去,莫非他不知道其中的凶险? 道主闲山鹤尤其感到揪心。燕阳是此次行动的首倡者,也是负责打头阵的,一旦他出师不利、折戟于此,对道族方面所造成的震撼必定非同小可,作为决策者的闲山鹤肯定也会承受巨大的压力。这样的结果,是闲山鹤绝对不想看到的,他甚至想都不敢想。 闲山鹤十分希望燕阳尽快从那团令人捉摸不透的魔云里头钻出来,也好确定他并没有被那魔云侵蚀或者受伤,可是等待许久,却只见那魔云不停地翻滚搅动,而不见燕阳现身。 焦急中的闲山鹤,眉头不知不觉间皱成了一个疙瘩。 一旁的山羊开口说道:“道主,我看燕道主凶多吉少,咱们离他仅有五十多里路程,不如赶紧飞过去把他解救出来。” 攀山兔亦道:“对呀对呀,燕道主修为固然高强,怎奈他来自异界,对付魔族毕竟经验不足、容易吃亏,我等还是着紧前去解救为好!” 闲山鹤摇头说道:“你等且稍安勿躁,不必七嘴八舌地聒噪!燕道主如果真的中了人家的圈套,此时前往解救已经晚了。是福是祸,端看燕道主自己的造化了,我等需要做的是静观其变。如果燕道主侥幸不死,那么咱们仍旧可以依计而行,去捣毁魔族的老巢。一旦燕道主身死道消,那就只好取消既定的计划了,唉!” 众人闻言,各自思忖,均以为道主言之有理,于是不再开言,耐心等待五十里外的战斗结果。 这样的等待,或许掺杂着些许失望,但更多的却是希望。 第四百三十五章 神魂对战 身处魔云之中的燕阳,当然知道道魔双方巅峰武者都在窥伺着他跟大库、二库的拼杀,至于窥伺者心情如何,他则无法猜测,也无暇猜测。 对面的两个鬼物,一上手便施展连珠炮般的攻击,并且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宛如一人驱使着两个躯干、四手四足,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若非两个鬼物神魂受制,他恐怕很难应付。 大库、二库于神魂受制之际,勉力催动混元一气功这等二混一功夫,却是消耗了很大的体力。他们现在所期望的,已经不是最初设想的用混元一气功将对手击杀,而是通过肉身搏杀牵扯对手的神魂之力,从而尽快摆脱对手的神魂压制。而在神魂受压制的情况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变得不像平常那么轻松,需要付出更多的气力,时间越长,所耗费的气力越大,因此他们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逼迫对手撤回神魂力量,以免自己被拖垮。 这样的想法合情合理,换作其他对手,这一想法也可能很快奏效,无奈他们遭遇了燕阳这样的对手,原本看似合理的事情立马变得不怎么合理了。 盖因像混元一气功这样的功夫,尽管集合了大库、二库两个人的力量,攻击力较之一般功夫强悍得多,但是在燕阳的冠玉金刚神功面前仍然有些不够看。那冠玉金刚功夫,乃是融合了三种以上霸道功夫所形成的,其中包含着时间之道和空间之道,足以对任何对手形成意想不到的冲击。放在以前,燕阳在时间法则和空间法则方面的造诣尚浅,还不足以将冠玉金刚神功的威能很好地发挥出来。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在条龙霸天的指点下,燕阳在这方面的造诣有了很大提高,几乎可以发挥出冠玉金刚的全部威能了。如此一来,对付像混元一气功这样的功夫自然不在话下。 当然,单是能够发挥冠玉金刚的威能,如果力量不足的话,还是不能有效地抗衡混元一气功的冲击力,巧的是,经过霸天的悉心调教,燕阳通过在高空中吸收天地伟力,并且通过习练肉身淬炼法诀,肉身力量也有了很大的进境,即便是单纯的肉身比拼,跟大库、二库相比也基本上不落下风。 碰上这样的对手,大库、二库自然就悲催了。 施展出冠玉金刚功夫中的鬼魅神功来抵御大库、二库的混元一气功,同时释放出强大的神魂力量紧紧撕咬住对手的神魂,令其不得辗转逃脱,燕阳表现得很是潇洒从容,在以一敌二的情况下不见任何慌张。为了打破那滚滚魔云所造就的郁闷气氛,燕阳还特意嘱咐袖珍玻特释放出一些悦耳动听的伴奏音乐。 当那悠扬动听的音乐响起的时候,大库、二库不由一怔。他们起初下意识地联想到对面的这个家伙可能是个音乐控,随时随地都要听听音乐来缓解情绪,不由暗骂燕阳是个娱乐至死并且作死的颓废之徒。可是听着听着,他们渐渐感到了不对劲,那音乐的节拍竟然跟对手的攻击招式同一个节奏,两者严丝合缝、米秒不差。 如此一来,他们便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呀,这该死的乐声原来并非单纯的消遣之物,而是对手的攻击手段之一啊! 越到后来,这种感觉越发明显。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燕阳在那乐声之中悄然添加了神魂攻击之力,扰动着对手的神魂。这是他在这方面所做的初次尝试,尽管不清楚其效果究竟如何,但是尝试一下总归是好的。 一边是神魂被紧紧地撕咬着,一边是混元一气功攻击不奏效,大库、二库黔驴技穷,原本就有些心浮气躁,此刻又受到神魂滋扰,登时感到很不好受。作为霹雳魔主中的翘楚,他们万没想到以二敌一尚自被对手压制成这样,内心感到异常憋屈,面色很是难看,若非场合不对,他们恨不得像婴儿那般呜呜啼哭一场。 被大魔主纯正白鸟看重,钦点着来这里打头阵,出发之际他们的心气颇为高昂,甚至向平章大臣阿那獂发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在他们看来,一旦此战建功、将对手挑落马下,那么他们势必更受大魔主青睐,取代阿那獂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平章大臣也有可能。而此行成功的可能性应该是毋庸置疑的,毕竟对手只有一人,而自己一方则是两个人,并且都是霹雳魔主中出类拔萃的存在,击败对手能有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看来,自己明显是太过托大了呀!万没想到,道族方面的最高端战力居然如此强悍,强悍到了超乎想象的程度。得亏这些年来两族最高端战力没有面对面交锋,不然的话魔族方面早就已经大败亏输了呀。也正因为没有正面交锋,魔族方面对道族一方的实力完全不摸底,不知道人家竟然有恁般能耐,否则便不会陷入现在的被动。如果道族方面的最高端武者个个这样强悍,魔族方面就注定不是对手,那还打个屁呀!
此刻,大库、二库琢磨的既是自己的退路,也是道魔双方争持的大局,无奈越琢磨越是心虚。作为个人来说,想退,已经不太可能全身而退了,神魂被对手紧紧地咬着,肉身被对手不停地击打着,岂是想退就能退得了的?便是侥幸退走了,人家还可能会趁势追杀,一旦将对手引到魔族总坛,魔族方面实力不济的话,最终还是逃脱不了被屠戮的命运。 而那样的场景一旦出现,魔族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呀! 想到这里,大库、二库越发悲戚。 悲戚之中,不得不施展出最后的手段——下滑音。 魔族武者之中,大库、二库兄弟是下滑音神魂秘术的最强使用者,因为是双胞胎兄弟,他们的神魂契合度远非常人可比,是以二人联手施展神魂秘术,其功效较之其他人强了许多。目前三人神魂交缠的场景,又是施展下滑音秘术的绝佳场所,因此在百般无计的情况下,二库兄弟孤注一掷,只好施展下滑音这一最后的攻击手段了。 这下滑音乃是魔族的独门神魂攻击秘术,二库兄弟施展这一秘术,意在产生出其不意的效果,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对手中了这一恶招而不能及时作出反应,那么他们便可趁势进击,一举将对手击垮。如果对手反应机敏、没能轻易入彀,至少他们便可以趁对手恍惚之机摆脱神魂牵制,怎么说都不亏。 怎奈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在燕阳身上,那算盘珠还是不能随意拨拉。 盖因燕阳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下滑音那熟悉的律动,当即作出了回应。 他此前遭遇的下滑音攻击,顶多是二、三级魔主施展出来的,攻击力远不如二库兄弟这么强劲。即便如此,背后有强大的神魂力量支撑,燕阳依然毫无畏惧,迅即祭出反制下滑音的功法加以抗衡。 他之所以忍了这么长时间没施展自己的神魂秘术,就是打算把拼斗的时间拖得尽可能长一些,以便麻痹远处观战的魔族强者,使他们不因畏惧而龟缩不出,甚而尽可能使之产生轻敌之心,成为一支骄兵。此刻二库兄弟主动祭出神魂秘术发起攻击,燕阳即使万分不情愿,也只好还之以神魂攻击了。毕竟对面是两个气势汹汹的霹雳魔主,他不能毫无来由地托大、使自己陷入被动。 不过,以反制秘术来对付下滑音,应该说燕阳还是有所克制和保留。迄今为止,他所能动用的神魂攻击秘术已经不只是下滑音这样的低级秘术,从乾坤球之中获取的老树盘根、流星锤等秘术都比下滑音秘术高级得多,从霸天那里习得的小劈波、大劈波等神魂秘术尤为高级,用不了几个回合就能把两个霹雳魔主劈得晕头转向。 他这么做,一则仍然是出于适当拖延时间的需要,二则是他想看看霹雳魔主在下滑音秘术的运用上跟低级魔主有甚不同。如果这两个鬼物玩不出新鲜花样、弄得他不耐烦,他不介意随时动用高级秘术将他们秒杀。 二库兄弟联手施展下滑音,甫一出手便感觉到对手应对的手法颇为娴熟,不由又是一惊。对魔族的独门秘术应对得恁般从容,对面的这个家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莫非他通过秘密手段把这一秘术偷窃了去?不可能,魔族队伍里应该不会有跟道族通连的奸细!更何况,即便偷窃了去,他也只能拙劣地模仿,而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进行反制。 最大的可能,是这个家伙对神魂秘术的把握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举凡任何神魂秘术,只要不是十二万分地怪异,他都能以不变应万变,相机从容应对。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就是说,魔族方面所有的神魂秘术在这个家伙面前完全不起作用了!不管是谁,跟这个家伙对垒,都会遇到天大的麻烦,只有大魔主除外,因为大魔主所掌握的神魂秘术来自一个更高的层级,足以克制对面这个家伙的任何神通。 二库兄弟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全力调动神魂力量跟燕阳拼杀。饶是如此,他们还是明显感到实力有些不支,神魂开始产生撕裂般的疼痛感。 他们非常清楚,这么消耗下去,自己迟早会油尽灯枯。 第四百三十六章 鬼迷心窍 道魔双方的观战者闹不清魔云里头发生了什么,人人把心悬得老高。 不过,跟道族方面相比,魔族方面则相对镇定。 无他,在那魔云翻滚的环境里,魔族武者毕竟占据着很大的优势,至少不会受什么不利影响。而道族武者则有所不同,时间一长,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魔染。 因为此故,魔族武者反倒希望双方打头阵的武者在魔云里面多待一些时间。 再者,大库、二库两兄弟乃霹雳魔主中的佼佼者,战斗力异常强悍,如今以二敌一,十有八九会把对手虐得找不着北,对手即便支撑得一时,也难以支撑得长久,时间越长,两库的胜算越大。 距离遥远,不借助千里眼的话无法真切地看到现场拼杀的情形,可是这恰好给魔族观战者提供了凭空想象的机会,一些人凭借想象,在脑海中清晰地刻画着大库、二库按着对手的脑袋肆虐的画面。 阿那獂尽管对两库心存芥蒂,但表面上却表露出同仇敌忾的样子,笑着说道:“大魔主英明无比,派出大库、二库两个得力干将前去对敌,必能收到手到擒来之效。诸位此刻不妨尽情想象,库家兄弟最终究竟是将那道族强人打个半死,提溜着蔫耷耷的他来见大魔主,还是干脆将其灭杀,弄他个粉身碎骨?” 一干魔主闻言,纷纷嬉笑起来,有人说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将他打个半死,然后把他提溜过来,让他跪在大魔主面前负荆请罪,哈哈!” 另有一人说道:“是极是极!那贼强人寻日龟缩在道族总坛不出,大魔主宅心仁厚,不去寻他的晦气倒也罢了,而今他却不知死活地找上门来,看起来是挑衅,实际上是送死,大魔主焉能不送他一个沉重的教训!” 众人顾自逞口舌之快,却听大魔主重重地哼了一声,敛声望去,但见大魔主面沉似水、牙关紧咬,目光中喷射着无尽的愤怒。 阿那獂见状,急忙问道:“大魔主,怎么了?” “哼,自己瞧!”纯正白鸟将千里眼塞到阿那獂手里。 阿那獂举起千里眼,凝望远方的战场,登时吸了一口凉气——目光所及,却是那道族武者双手提溜着蔫耷耷的库家兄弟,昂着高傲的头,面向魔族一方的观战者,发出狂傲的笑! 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幕,让阿那獂差点拿捏不住、将千里眼抛摔出去。 适才对道族强人的哄笑,转眼间变成了对自己的讽刺! 这等反转,无关胜负,关键是太让人脸面上挂不住。 其他魔主见大魔主和阿那獂表情反常,心知有异,纷纷抢过千里眼观看,看过之后,一个个默不作声,暗忖自己方才那番哄笑过分了。 道主方面的表现,自然与魔族方面截然相反。 闲山鹤拍打着山羊的肩膀,笑着说道:“山道主,看到燕道主的这番作为,你应该放心了吧?” “是道主放心了才是!”山羊笑道,“山某先前偷眼观瞧,发现道主表情凝重得都快把整个乾坤压垮了呢。” “哈哈哈哈!”闲山鹤畅快地笑起来,“岂止本主如此,你们谁人不是这样?尤其是草道主,看上去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哈哈!” 草色青等人闻言,也都放肆地笑起来,释放着心中压抑许久的憋闷情绪。 燕阳跟魔族霹雳魔主的首战,关乎大刀剜心战略的成败,更关乎道魔双方的士气,对任何一方都至关重要,哪一方落败,哪一方便会遭受极其沉重的打击。而今燕阳首战获胜,道族方面旗开得胜,众人那一颗颗悬着的心登时落回原处,焉能不喜! 闲山鹤尤其高兴。 作为道主,他甘冒巨大风险作出大胆决策,一则是为了尽快实现前任道主的遗愿,还伏魔界一个清平世界。他忘不了前任道主临终前的谆谆嘱托,誓要把魔族扫除干净。二人之间的传承,不仅是权力地位的传承,更是责任和道义的传承,铁肩担道义,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而这一责任,不应该永续传承下去,必须尽快作一个了结,不然的话,就是他不负责任了。 再就是他对燕阳的信任。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等待一个彻底扫除魔族的契机,却一直没有等来。燕阳的出现,让他以为这个等待多年的契机蓦然降临了,机不可失,此时不作为更待何时?
决策归决策,关键还是能否顺利执行。燕阳自告奋勇打头阵,闲山鹤当然欣慰,但是成败之数如何,他还是没有把握,如果连首战都拿不下来,那么后面的一切就都甭谈了,不崩盘就算不错。 不管是天意还是人力,这一战总算拿下来了,这就预示着他对燕阳的信任没有错付,大刀剜心计划没有错定,接下来的事情如何演变,就看同僚们能否齐心协力贾勇而进了。 因此,看到燕阳提溜着两个泄了气的霹雳魔主威风凛凛地站立当空,闲山鹤心中很是自豪,隔空给燕阳点了个大赞。 燕阳没有千里眼,只能隐约看到远方的观战者人头攒动,对他们的细微举动却看不真切。不过他能意识到,道族方面肯定是欢欣鼓舞,魔族方面则必定是垂头耷脑。他之所以故意作出提溜着两个鬼物的高傲姿态,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想杀的话,这两个鬼物早就被他杀掉了。直到最后,他也没对两个鬼物痛下杀手,只是动用神魂力量把他们击垮,并且顺势将他们两个收为魂奴。在双方力量对比差不多的情况下,削弱对手的最佳手段,就是设法让敌方阵营里的人成为自己人,反戈一击,造成力量差距。 大库、二库落败,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对燕阳却很是服气。无他,盖因燕阳并未使用什么阴谋诡计,而是凭借自己的硬实力,光明正大地击败了他们。无论在肉身还是神魂力量上,他们集两人之力都不是人家的对手,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不承认都不行。 所以,他们心中并无任何怨怼。 被燕阳收为魂奴之后,他们自然更不会生出什么不满了。 按理说,燕阳要收取像他们这样的霹雳魔主,应该极其困难,因为他们的神识之中都有自戕设定,一旦对魔族产生背叛之心,那么神识之中的自戕设定便会自主启动,浓郁的魔毒会将他们毒杀。可是,燕阳所释放出的丹气恰好是那些魔毒的克星,在收取他们神魂的同时,顺便把那些自戕设定消解了。换作其他任何人,包括闲山鹤在内,便是施展了逆天的控魂功夫,也是决然收取不了霹雳魔主的。 正因如此,道魔双方的观战者均以为燕阳示威一番之后,必定会把大库、二库击杀。 孰料结果却让他们大跌眼镜,燕阳不但没把大库、二库击杀,而且盘腿坐在虚空之中,跟分坐两侧的大库、二库谈起了心。 众人通过千里眼看到,三人聊得很是融洽,像老友重逢般亲热,不时哈哈大笑一阵。 大魔主纯正白鸟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心想,该死的库家兄弟,明明被人家打败了,即便人家饶他们不死,对他们来说也是莫大的耻辱,并且魔道不两立,为什么突然之间跟打败他们的对手称兄道弟地聊起天来、作出一副不打不相识的样子?难道说,这两个该死的家伙是鬼迷了心窍不成?呸! 另外一侧的闲山鹤也是莫名其妙,心道,燕道主首战取胜,为我道族立了头功,是我道族的骄傲,本应把那两个霹雳魔主斩杀当场,以为这场头功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为何却突然之间跟两个鬼物攀谈起来,而且状甚亲密?莫非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时之间不辨敌友,状态不正常了?再这么亲热地攀谈下去,被那两个鬼物争取到敌方阵营之中也说不定。 双方最高统治者,内心均异常焦灼。 纯正白鸟自然希望大库、二库兄弟重新振作起来,暴起发难,趁燕阳不备将其拿下,实现败中取胜的效果。他知道,由于神识之中的自戕设定,库家兄弟绝对不会反水,此刻跟对手亲热攀谈,或许是虚与委蛇之举,说不定正在寻找机会拿下对手呢。怀着这样的希望,尽管焦灼无地,纯正白鸟表面上依然平静如水。 闲山鹤则在焦急之中思谋对策,认为不应该任由燕阳这般胡闹下去,须得赶快想办法制止。 因此,他将一干辅助道主召集到身边,商议是否立马全军压上。 第四百三十七章 等人来送死 燕阳收了大库、二库,蹲坐在虚空中跟他们聊天,得悉了他们的姓名以及其他相关情况,并且询问魔族方面的有关安排。大库、二库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竹筒倒豆子般将一应情况和盘托出。 对大库、二库来说,作为燕阳的魂奴,燕阳让他们怎么做,他们便会怎么做,顺从乃是他们的天职。而对燕阳来说,这看似热火朝天的闲聊,则是一种精心的设计,并非是单纯为了跟新收的两个魂奴拉近感情。 直白地说,他这么做就是故弄玄虚,让魔族方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懵懂之中莽撞派出人来,以便他跟库家兄弟联合暴起发难,顺势再擒捉那么一两个。 聊了一会儿,他方才想起道族方面也很可能对这一做法产生误解,于是通过神念告知闲山鹤。闲山鹤已然跟诸位辅助道主形成一致意见,正准备全员开动、奔赴燕阳所在之地,与燕阳神念沟通一番之后,这才赶紧作罢。 与此同时,燕阳也让库家兄弟跟魔族方面进行神念沟通,引诱那么一两个霹雳魔主入彀。至于说辞,燕阳早替他们想好了。 兄弟二人之中,凡事皆由大库出头,于是神念沟通之事便落在了大库头上。 大魔主纯正白鸟得到大库传讯,旋即与僚属们商议。 据大库所说,那道族强人原本是要杀了他们两兄弟的,可是危急时刻他们急中生智,用话语刺激那道族强人,道是他们之所以落败,乃是由于不慎落入了道族强人的圈套,若是重新打过,落败的注定是道族强人。那强人或许是蠢,或许是经受不住刺激,于是决定不杀他们,并且给他们调息恢复的时间,待他们状态恢复以后重新打过,以决胜负。只是那强人功力颇为强悍,他们二人无论如何都不是强人的对手,如果待会儿打起来的时候大魔主悄地派人增援,或许能将强人拿下。 纯正白鸟将大库所言通报给一干僚属,征询大家的意见。其实,对大库适才那一套说辞,纯正白鸟是疑信参半的——那道族强人能够混到现在这个位置,肯定不是什么傻子,不会愚蠢到轻易中了库家兄弟的激将法,应该是留了什么后手,或者说是将计就计。在魔道双方巅峰战力对决的紧要时刻,人家也不会故作大度、滥施仁慈,该杀而不杀,给自己找麻烦。可是,库家兄弟作为霹雳魔主,因为自戕设定的存在,应该不会反水,所以也不太可能欺骗他这个大魔主。其中款曲究竟如何,一时之间难以剖辨明白,只好交由僚属们判断,而后再由他这个大魔主定夺。 僚属之中心机最深的当属平章大臣阿那獂,纯正白鸟于是把目光投向他,期望他说点有见地的建设性意见。 阿那獂乃是善于逢迎之辈,岂能不明白大魔主的心思,环顾左右之后,轻咳一声,说道:“大魔主,依臣所见,库家兄弟说的倒也是实情。实力摆在那里,打不过就是打不过,那道族强人之所以同意再打一次,不过是想对库家兄弟再次施加一番羞辱而已。倘若再次落败,即便人家不杀,库家兄弟又岂能有什么脸面苟活下去?丢人都丢不起,只好自杀了事。那道族强人这么做,其实不是杀人,明摆着是诛心,用心恶毒得很呐!” 纯正白鸟闻言颔首:“嗯,也只能这么解释了。那强人或许知道本主远远地窥伺着前方战场的情况,想制造打马骡子惊的效果,以此对本主加以羞辱。这等卑鄙用心,着实该诛!” 其他僚属原本无甚定见,今见大魔主和阿那獂亮出了态度,由不得随声附和,纷纷对他们口中的那个道族强人加以指斥,言语之中颇为不逊。 纯正白鸟静待众人抒发一阵情绪,而后说道:“如此看来,库家兄弟的增援请求便是合情合理的了。本主有心增派人手前往,只怕道族方面闻风而动,也派人前去增援。” 阿那獂笑道:“大魔主,您忘了咱们魔族的敛息术么?增派一两个霹雳魔主,施展敛息术,神不知鬼不觉地前去增援库家兄弟,到达之后二话不说当即开打,弄它个措手不及,届时道族方面即便想对等增援,也早已晚了三秋了呀,哈哈!” 霹雳魔主鬼从修赞同道:“是极是极!这等举动,定会让那道族强人猝不及防,于慌张无措之中束手就擒。道族方面见那打头阵的强人适才首战取胜,定然有些托大,想不到及时派人增援,这恰好给我方增援创造了绝佳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恳请大魔主斟酌。” 这鬼从修乃是所有霹雳道主之中敛息术运用得最好的,他这番说辞,无非是想给自己争取个建功的机会。他想的是,库家兄弟跟道族强人拼杀,即便不敌,差距恐怕也只在一线之间,有了自己这个强援,定能将那道族强人斩落马下,自己铁定会立一大功。而大魔主从来不亏待有功之人,往往会赏赐大量的珠宝美人,对于像他这样的好色之徒来说,拥有再多的美人都不嫌多,珠宝什么的他倒不怎么在乎。
纯正白鸟沉吟片刻,说道:“尔等既然这么说,本主只好从善如流了。鬼从修,在本主一干僚属之中,你的敛息术是最强的,你是否愿意前去增援?” 鬼从修拱手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臣一向得大魔主厚爱,而素无报效机会,今朝得大魔主钦点,敢不赴死!” 纯正白鸟皱眉说道:“本主让你前去增援,并非让你赴死。当前这一级数的对决,尤需万分谨慎,稍有疏失便可能导致不利,希望你好自为之。” 鬼从修肃穆应道:“臣谨遵大魔主教诲,定然不负大魔主厚望,大魔主便在此等候臣等凯旋吧!” 与同僚们道别过后,鬼从修当即动身,悄然飞往燕阳和库家兄弟所在之处。 燕阳随时伺察着魔族方面的动静,强大的神识开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鬼从修的举动,对两库说道:“魔族方面来人了,只是不知道来的是谁。” 两库仔细感知一番,却没有发现鬼从修飞近。 “燕道主修为高迈,我等远远不及!”大库说道。 二库鲜少开口,此刻说道:“想必飞过来的人敛息术很强,极有可能是霹雳魔主鬼从修!” 燕阳此前在跟库家兄弟的交流中已经大致了解魔族高层的情况,对鬼从修其人自然也有所了解,一听说来的可能是他,当即笑道:“嗯,他来了更好,待得擒住了他,便算是为你们魔族的少女们除却了一个祸害。不过,已经被他收纳的数以千计的女人们可能要就此守寡了!” 大库说道:“她们才不会甘愿守寡呢,一准会设法投奔其他魔主,继续过那锦衣玉食的生活,享受肉体之欢。我们魔族的女人都是那个脾性,谁都不会甘于孤独寂寞。” 燕阳笑道:“说得也是,我倒忘了这个茬了,呵呵!”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燕阳察觉到鬼从修来到了十多里外的地方,眨眼之间即可抵达他所在之处。许是由于小心,那鬼从修竟然在那里停留了一顿饭的时间,而后方才继续前行。 待得对面相逢,燕阳缓缓起身,说道:“鬼从修,你让燕某等得太久啦!” 鬼从修略显吃惊,不知道燕阳为什么能叫出他的名字,扭头问大库道:“你告诉他的?” 大库笑道:“不是我就是二库,你猜!” 猜个屁呀,除了你们哥俩还能有谁! 鬼从修登时愤懑起来,指着哥俩说道:“我好心好意来帮你们打架,你们却把我的名字径自告诉了那贼强人,忒不地道,哼!这件事暂且搁过,对付强人要紧,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打吧!” 大库面现不耐烦,说道:“哎呀,你可真性急,一到这里就喊杀喊打!本来我们还不太忍心,想让你休息一会儿的,既然你这么急于挨揍,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二库,跟我上!” 说着,朝二库一摆头,直冲鬼从修而去。 鬼从修瞪眼说道:“大库二库,你们究竟要对付谁?我是来帮你们的忙的,你们可别弄错了目标!对了,你们不会是让那贼强人打傻了吧?” “岂有此理!”大库斥道,“你傻了我们都不会傻。你以为我们在这里干什么?就是为了守株待兔,杀几个不知死活的霹雳魔主!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个傻子来了,来得正好,哼!” 鬼从修听到这里,哪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边后退一边说道:“大库二库,你们须清楚背叛魔族的后果!自戕设定迄今未启动,算你们多少有些幸运,可是我相信你们幸运不了多长时间了,那自戕设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自主启动!” “这个就不劳你瞎操心了!”大库冷脸说道,“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既然来了就走不了啦,想想自己到底应该是怎么个死法才是正经!” 鬼从修闻言,益发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满怀信心而来,满拟立个大功,让大魔主赏赐他一些美女以供消遣,可是看现在这个架势,他连能否成功脱身都把握不定,那遥远的美女美梦自然更是缥缈无迹了。 想到这里,鬼从修不禁悲从中来。 第四百三十八章 圆月清音 鬼从修本以为自己此次前来可以跟库家兄弟联手对付道族强人,何曾想到事情来了个彻底翻转,自己要面对库家兄弟跟道族强人三个强大的对手! 一时之间,他懵圈了。 面对杀气腾腾的库家兄弟,鬼从修急于想弄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为何无缘无故地卖身投靠了那个看起来颇为年轻幼稚的道族强人。 不容他多想,库家兄弟已然来到他身边,一前一后将他夹在中间。 “喂,你们先别着急动手!”鬼从修惶急喊道,“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再开打不迟!” 揎拳掳袖准备开打的库家兄弟暂且停止了进攻动作。大库说道:“有屁快放,老子没耐心闲磨!” 鬼从修说道:“我想问问,你们到底为什么反水。” 大库不耐烦道:“这个问题你就不该问,问不明白的,况且知道得太多不好!” 说着,向燕阳瞥去一个眼光。 便在这一瞥之间,他发现燕阳此刻面无表情,甚而面部表情还有些僵硬,一副极其漠然的样子。他以为燕阳这是对鬼从修所提出的问题毫无兴趣,对他不立即开打而瞎耽误工夫不满,于是不再磨蹭,当即调运气劲,向鬼从修发起攻击。 二库见状,赶紧从另一侧加以配合。 转瞬之间,两个人又鼓弄出一片魔云,将鬼从修罩了进去。 他们先前弄出的那片魔云,待拼斗结束之后,已被燕阳慢慢吸收,转化成了丹气。当时他们看到燕阳此一举动,心中很是诧异,想问个究竟,而燕阳却没有多说,只是告诉他们知道得太多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也就不敢多问了。 他们岂会知道,那片魔云所化成的丹气,已然成了条龙霸天的营养。 他们更不清楚的是,燕阳此际正在遭遇一些困扰,身体一动都不能动,如果他们不在身边,而鬼从修趁机向燕阳发动攻击的话,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轻松将燕阳拿下。 这个困扰,便是再一次的境界提升。按理说这是好事,可是在敌我双方生死拼杀的战场上,它来得特别不是时候。 上一次境界提升花费了很多天的时间,如果这一次再花费那么多时间,那么好事就有可能变成坏事。 不过,这等事体不是他能自主控制的,只能顺其自然。 这一次的境界提升,令他颇为诧异,盖因那弯月清音转变成了满月清音。换句话说,他成了跟道主闲山鹤同样具有满月清音的人。 这样的事情,通常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由于天地瓶的限制,道魔双方只能各有一个最顶尖的武者,道族方面是道主,魔族方面则是大魔主。而今,超乎天地规则的事情骤然降临了,这究竟预示着什么,到底是喜还是忧,着实令人费解。 如果天地瓶没有发生变化,那么燕阳的修为跟现任道主齐平,就很可能预示着现任道主闲山鹤的陨落,毕竟一山容不得二虎,一个人上来,另外一个人势必要下去。 一段时间一来,燕阳感受到了弯月清音的变化,那鲜亮的弯月从最初窄窄的一弯镰刀的样子逐渐充盈起来,变成半圆月,而后变成介乎半圆与整圆之间的盈月,继而变成近乎充盈的圆月。在他看来,由于闲山鹤的存在,自己神识之中伏魔清音的演化应该到此终止了,不可能继续充盈为完整的圆月。 可是现在,伏魔清音并未停止演进的步伐,竟然出乎意料地演变成了完整的圆月! 对于追求武道巅峰的人来说,这当然值得欣喜,可是燕阳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可能引起闲山鹤的陨落。 那闲山鹤执掌道族权柄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旦陨落,势必会给道族造成莫大的损失。并且,闲山鹤深谙对付魔族之道,其谋略、才情无人能及,聚集了众望,倘若换一个人取而代之,便可能引发局势动荡,造成四分五裂的局面,甚至有可能在跟魔族的较量中崩盘。 作为一个外来者,燕阳从一开始就没有取代道族最高统治者的心思,只是打算尽最大可能帮助道族铲除魔族,还伏魔界一个清平世界。如果因为他的上位而导致闲山鹤陨落,他无论如何都是不情愿的。
这样的事情,他连想都不愿意多想。 于是,他开始设想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天地瓶发生了有利于道族的更大的倾斜,道族方面可以双雄并立,而魔族方面趋向式微,唯一的最高统治者亦将不保。这种情形是他喜闻乐见的,他期盼出现这样的结果。 人间有正道,天地有正途,像魔族这样邪恶的存在,原本是不应该现世的,即便天道偶尔出现了疏失,不慎让这等邪恶的存在现世,最终也会通过自我矫正或者借助正道族群之手予以铲除。这或许正是天道之常,也是人间正道之沧桑。 这样的设想,顷刻间扫除了燕阳心中的忧郁。 只是,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由弯月清音演化为圆月清音,不只是清音图谱的转变,而是一系列复杂的变化。 首先是清音图谱自身的转变,这自然需要一定的时间。盖因图谱的转变包含着伏魔使的更替,而他们一出一进之间是需要时间的,这是燕阳自己所能判断出来的。他不知道的是,图谱中的伏魔使需要他跟闲山鹤二人分润,也就是说,他跟闲山鹤各自享有一半的伏魔使,而如何分配,则不由他们二人决定,而是需要更高一层的意志来把握其中的平衡,决定最后的结果。 再就是境界的提升。伏魔曲系分金刚伏魔咒、金刚伏魔谣、金刚伏魔曲、弯月清音和满月清音五个不同的图谱,如果说每一次进阶都能使其宿主的修为产生质的提升的话,那么从弯月清音到满月清音的进阶便是境界提升最大的,其质的跨越远非前面的进阶所能比拟。 其中,伏魔使的替换和升级,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宿主的战力,使之肉身搏杀能力跨入一个更高的台阶。与此同时,神魂力量得到巨大提升,较之先前提升了一倍有余。而对燕阳这样身具沾尘神莲的奇葩来说,神魂力量原本就比闲山鹤强着差不多一倍,若是再有恁般提升,其实力更是远非同侪可比,成功进阶之后,神魂力量差不多是闲山鹤的四倍左右。另外一个收获,便是护体神功的加持。燕阳在三千世界便是伏乞皇朝的君主,已然具有护体神功,此次进阶,原本不需要再添加什么护体神功了,可是他分明感觉到上层意志又赋予了他一种护体神功。这等护体神功的双重叠加,在他看来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这三个方面的进阶,都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在此期间,他尽管不像上一次境界提升那样头脑中一片空白,但是肉身却被施加了无形的束缚,想动都动不了。在这风云变幻的战场之中,这样的状态无疑是束手就戮,伸着脖子等待对手击杀,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先前库家兄弟跟鬼从修的对话,他都听在了耳内,却根本无法作出适当的反应。他深怕三人瞧出不对劲,于是奋力挤眉弄眼,显示自己没什么问题,无奈都未奏效。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还不清楚自己面临的是从未有过的危险处境! 库家兄弟以二敌一,联手对付鬼从修,按理说没什么问题,最终的结果必定是鬼从修溃败或者授首。可是在拼杀过程之中,库家兄弟一旦有所疏失,致令鬼从修觑出破绽,拼着受伤来到燕阳面前,给燕阳以致命一击,那就糟糕得很了。况且那库家兄弟是新近被收服的,难保不怀二心,如果瞧出燕阳情况异常,说不定再次反水,跟鬼从修一道将燕阳击杀,回去将功补过。 诸种情形,只要其中一种成为现实,燕阳就会变身刀下之鬼。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此番晋级便会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边是进阶之后实力变得强悍无匹,一边是随时面临被人斩杀的可能,这等诡异的情形,直令燕阳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好在他还能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发现库家兄弟跟鬼从修打得异常激烈,呼喝之声不绝。看样子鬼从修偷袭他的可能性不大了。 眼前的事情放下了,可是他不得不思虑远方窥伺的敌方武者的增援,一旦大魔主纯正白鸟发现这边的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号令魔族高层全线压上,那么这里就会变成主战场,而他就会成为一众魔族武者击杀的首要目标。 因此,他默默祈祷自己尽快完成境界提升,并且祁望魔族方面不要蠢蠢欲动。 第四百三十九章 闲山鹤的困惑 与此同时,道主闲山鹤也在经受着困惑。 道族方面的最高统治者,并非通过争权夺利攀上去,或者通过选举选上去的,而是通过上天的意志认证出来的,谁拥有圆月清音,谁理所当然就是道主,这是千百年来始终如一的铁定规矩,任何人都没有异议。 不管是谁,一旦曾经拥有,那圆月清音便跟他终生相伴,不离不弃,更不会出现任何异动,这也是所有道族高层都知晓的事情。 多年以来,拥有圆月清音的闲山鹤的确未曾感觉那清音图谱有过异动,他自然笃定地认为流传下来的那些说法都是确凿无疑的。 可是现在,不知怎么,那圆月清音居然呈现出些许异常,尽管那爿明月依旧当空悬挂,照耀得整个神识的天空澄澈清明,可是册页之中的伏魔使却不受控制地往来穿梭,好像在自主开展什么大规模行动。 这等异象,他是第一次遭遇,一时之间很是懵懂,懵懂之中不免作出这样那样的猜测。 莫非是大魔头使了什么阴招?魔族本身就是邪恶的存在,大魔头作为万魔之主,乃是邪恶中的邪恶,阴邪手段五花八门,令人防不胜防,暗中肯定也研发了一些专门针对道族统帅的阴招。此际道族顶端战力逼近魔族总坛,那大魔主必定不会一味地被动防御,明里派了两三个人打头阵敌对,暗里可能也施展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招数,并且是异常阴毒狠辣的招数,从而引发了圆月清音的异动。 果真如此的话,那么事情就由此变得复杂了,作为道族统帅,自己需要重新考虑下一步的策略。大魔主能够用阴招搅动圆月清音,说明他具备超乎想象的神魂袭扰手段,说不定距离越近,这一手段的效果越好,在参悟出对付这一袭扰手段的招数之前,自己还是远离那个大魔头为好,省得圆月清音被那大魔头搅闹得乱七八糟。若是神魂力量的根基再受到大魔头搅闹,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是闲山鹤所作出的第一种猜测。 第二种猜测,便是天地瓶产生了异动,从而引发了圆月清音的异动。很明显,这样的异动对道族方面是不利的,它说明天地瓶很可能发生了有利于魔族的倾斜。倘若真是这样,那么接下来的天地规则肯定会垂顾魔族,在道魔之争的过程中,道族的处境会变得更为艰难。 除了这两种概率比较大的猜测,闲山鹤还作了其他诸种可能的猜测,但是千猜测万猜测,闲山鹤压根都不会猜测到引起圆月清音异动的真正原因便是燕阳。 不光是闲山鹤,换作其他任何人,谁都不会把猜测的目标放到燕阳身上。 千百年来,身负圆月清音的道主只能有一个人,这是一种稳定有序的传承,不可能出现什么异变,更不可能出现双雄并立甚至多人分润的情况。这种传承定式,形成了人们的思维定式,谁都不会想到既定的传承哪一天会被骤然打破。 既然怀疑不到燕阳身上,闲山鹤自然不会主动跟燕阳进行这方面的沟通。 燕阳当然也不会主动跟闲山鹤沟通。 很显然,他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境界提升过程之中浑身像被施了定身法,手脚完全不能活动,这样的尴尬虽然也是尴尬,可终究不过是小尴尬。更大的尴尬则是,成功进阶之后,他将如何面对道主闲山鹤。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即便他作为一个外来者、没有争竞之心,也难保闲山鹤不怀疑他有争竞的企图。人性有善亦有恶,寻常时候人们尽量展现人性之善,一旦面临竞争,人性之恶便会毫无限度地爆发出来,怎么揣度都不为过,谁都难以免俗。纵使身为道主的闲山鹤,亦难跳出这一窠臼。如果闲山鹤得悉出现了一个竞争者,那么他未必不会采取这样那样的手段加以排斥,届时燕阳的日子就难过了。 纵使闲山鹤能够安然自处,其他人也未必能够消停,腹诽自然是免不了的,谗言更是容易想到的,最令人难受的则是选边站队、联合打压。到了那个时候,燕阳的处境必定异常艰难。 因此,晋身道主这件事,即便闲山鹤逼问,燕阳也不会轻易透露。 可是不透露不等于不存在,只要存在就有忐忑,而要避免在忐忑不安中过活,就需要高超的生存技巧。 好在燕阳在这方面多少还有些自信。 问题是,他不清楚自己的武道进境的终点究竟在哪里。晋身道主,可能只是一个新的起点,将来还有继续晋升的可能。迄今为止,他已经抵达了人族的武道巅峰,而武道一途,人族之上还有更高的存在,譬如龙族、貔龟一族,他隐隐感到,将来某一时刻,自己极有可能跨越人族武道之巅峰,进入更高级的武道境界。那一天一旦到来,那就可以把闲山鹤甩出几条街去,他坚定地认为这不只是幻想,而是未来的现实。
库家兄弟跟鬼从修的拼杀仍在继续,战斗的余波不时传来,袭扰着沉思中的燕阳。燕阳从中感到,霹雳魔主果然不是白给的,不可能三拳两脚之间便被人打倒,鬼从修面对大库、二库的联手攻击而能支撑这么长时间,说明他的确具有非凡修为。 远方的闲山鹤通过千里眼观察着这一切,暂时置圆月清音的异动于不顾。好在那进进出出的伏魔使,经过短暂的喧嚷之后,重新归复了平静,圆月清音随之消停下来,让他能够心无旁骛了。 不过,紧接着,他又收到了令人不安的信息。那信息来自前线,并且不止一个,内容大致相同,道是魔族方面突然增加了一些高层战力,对道族方面形成碾压之势,祈求总坛着紧派人予以增援。 接收到这些信息,闲山鹤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哪里知道,这正是大魔主纯正白鸟所采取的一个新的策略。 而今道族高层全线压上,直逼魔族总坛,给魔族方面造成了很大压力。纯正白鸟相信,如果魔族高层全力以赴,道族方面应该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是道族方面这么做,明摆着是对魔族的欺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给道族方面一些教训,让他们长点记性。 他十分清楚,目前魔道之争有三条战线。明面上看得见的,是双方在各个战区的争持和魔族总坛左近双方高层的相互对峙,明面上看不见的,是更高界面龙族和貔龟一族的厮杀。那更高界面的争持,魔道两族都不知道底细,更无法掌控,能够掌控的是其他两条战线的拼杀。胜负之数,当然最终取决于更高界面的结果,如果貔龟一族最终取胜,那么道族便会彻底覆灭,如果龙族取胜,魔族便会迎来灭顶之灾。可是他相信,那个层面的战斗,大概率是分不出什么胜负的,决定道魔两族命运的应该还是双方的实力。 在两个人族相争的两条战线上,高层战力之间的拼杀大概率也是不相上下,起决定作用的应该还是前线战场的结果。既然如此,那就不妨增加前线的力量,使魔族在各个战区对道族形成碾压。 近段时间以来,由于反水的隐居大能作乱,魔族在前线的兵力已然遭受了重大损失,先前相对均衡的力量对比发生了严重不利于魔族的变化,纯正白鸟焦灼之中原本就想派人增援,道族高层全线压上促使他终于下定决心,宁可暂时牺牲对乾坤柱的能量补充,也要抽调部分乾坤柱的值守者前往一线战场,先把道族的一线兵力打残了再说。 道族前线战力因此告急,不得不向总坛紧急求援。 接二连三地接收到此类报告,闲山鹤由不得困惑起来。道魔双方高端战力基本上平衡,目前魔族总坛告急,大魔头本应调动更多的战力保卫总坛,为何魔族在前线战场上突然增加了恁多高端战力?难道说魔族先前故弄玄虚,培养并隐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高端战力? 转念一想,这又似乎不太可能。由于天地瓶的制约,无论道族还是魔族,高端战力是不可能想扩张就随便扩张的,双方的高端战力始终维持在大体相当的状态。既然如此,那些蓦然现身前线的家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让闲山鹤不胜其烦。 跟身边的辅助道主交流一阵,其他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不明缘由,也提不出有效的对策。 喟叹一声,闲山鹤只好重新拿起千里眼,向燕阳那边观望。 此时此刻,他很是希望燕阳就在身边,帮他出些有用的主意。 放眼望去,发现那边的战斗仍在继续,而燕阳则一动不动,老神在在地悬停空中,好像局外人一般看着热闹。见此一幕,闲山鹤不由腹诽道:燕道主呀燕道主,此刻双方交兵之际,应该是快刀斩乱麻,能尽快解决就尽快解决,那边战斗恁般激烈,你怎么反倒袖手旁观起来?你这么做,无论怎么说都不是明智的选择呀! 想到这里,闲山鹤再也沉不住气,打算跟燕阳用神念联系一下。 第四百四十章 打探情况 燕阳四肢不能动弹,但是神识活动却不受影响,跟闲山鹤神念沟通的渠道依然畅通。 得悉魔族在第一条战线,也就是前线战场上,投入了更多的高端战力,燕阳自不免感到心惊,同时也感受到了纯正白鸟的大胆。那些腾挪到前线战场的高端战力,原本应该是司职于魔族总坛的,各有其值守,纯正白鸟在道族高层大兵压境的情况下把他们释放出去,非有过人的胆识而不能为。 不过,如此一来,魔族总坛之中的战力便被削弱了,派出去的高端战力越多,总坛的战力便被削弱得越大,魔族即便在前线战场上短暂占据优势,只要总坛被摧毁、包括大魔主在内的高端战力悉数被歼灭,那么最终的胜利还是属于道族的,魔族的此番兵力调动最终会被证明是瞎折腾。 所以,这样的兵力调动要想取得预期的效果,前提是魔族总坛方面能够顶住道族的进攻,即使有战力上的损失,但是起码不至于伤筋动骨。 而对道族来说,为了弥补己方在前线战场的损失,必须奋力攻下总坛,让纯正白鸟那如意算盘落空,否则便是巨大的失败。 从另一个角度看,纯正白鸟这么做,也可能是打算瓦解道族对魔族总坛的攻势,让道族不得不首尾兼顾,分兵前线战场,从而减少进攻魔族总坛的兵力投入,并最终无功而返。如果道族方面真的被纯正白鸟牵着鼻子走,那无疑是中了纯正白鸟的阴谋和圈套。 因此,对道族方面来说,全力摧毁魔族总坛、一举歼灭魔族高端战力,方是最正确的抉择。 这些想法,燕阳都通过神念传递给了闲山鹤。 闲山鹤基本认同燕阳的想法,但是又担心前线战场兵力损失过大、军心动摇,从而导致全线溃败。 燕阳笑道:“道主不必担心,孰大孰小燕某还是拎得清的。据您方才所言,那魔族向前线增兵不过是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情,道族前线将士应该尚能支撑一阵。待得这边的战斗结束,咱们道族又会增添不少高端战力,届时分派几个辅助道主和霹雳魔主前去应对那些新投入战场的魔主们就是了。面对一干辅助道主和霹雳魔主,那些新兵成不了气候的!” 听罢燕阳此番话,闲山鹤由不得感到有些别扭。自古以来,霹雳魔主们都是魔族方面的有生力量,一直为魔族效力,什么时候为道族出过力?而今燕阳却口口声声说派霹雳魔主去对付魔主,以魔对魔,作为道主的闲山鹤一时之间尚不怎么适应。 从燕阳话中的意思,闲山鹤猜测燕阳收了大库、二库两个霹雳魔主之后,还要把鬼从修这个霹雳魔主收为魂奴,让他为道族效力。这样的话,魔族方面就会减少三个高端战力。相应地,道族方面在原有的基础上则产生了六个冗余的高端战力,如果把他们派往前线战场,那么势必会扭转那里的劣势,使大魔头的阴险图谋瞬间化为泡影。 想到这里,闲山鹤那颗沉郁的心顿时轻松起来。 “既然如此,燕道主就赶紧下手吧,别再袖手旁观了,尽快将那个鬼从修擒捉下来,以免节外生枝。”闲山鹤说道。 燕阳露出些苦笑:“道主,我这边出现了一点小状况,身躯不得自由活动,一旦状况解除,那鬼从修立马就会变成顺从的奴才。” 闲山鹤闻言一惊。燕阳是大刀剜心计划的始作俑者,更是除了他这个道主之外的最顶尖战力,倘若真的出现了什么不可解的状况,那可非同小可,对道族方面的影响巨大。 愣怔片刻,正待详细询问燕阳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却见燕阳一个纵身腾跃,来到正在拼命打斗的三个霹雳魔主旁边。 看到燕阳所说的状况已经解除,闲山鹤立时放下心来,全神贯注地盯着燕阳如何擒捉鬼从修。 跟闲山鹤通完话,燕阳倏然完成了境界提升的进程。他意识到,跟同阶武者的神念沟通,可能有助于自己尽快完成这一进程,如果没有此番神念交流,他可能还要多花费一些时间。同阶武者的神念牵引,就像发面的引子,能够促使面团尽快发酵。 来不及想更多,身体上的牵绊完全消除之后,他当即纵身来到库家兄弟和鬼从修身边,准备替下库家兄弟,施展神通拿下鬼从修。 算算时间,三个霹雳魔主已经打了一个多时辰。鬼从修虽然左支右绌,应付得极其艰难,但仍自强撑着,说明这个家伙战力非凡,库家兄弟如果跟他单挑,几乎没有胜算。此等强悍的战力,一旦为道族所用,就绝对是魔族的悲哀。
稍稍观察一阵,燕阳喝道:“大库二库且退到一旁,看燕某如何擒下鬼从修这个鬼物!” 库家兄弟尽管占据着上风,却也已经很是疲累,心中又恼恨鬼从修恁般负隅顽抗,情绪很是焦躁,听得燕阳呼喝,由不得乖乖退下。 鬼从修拼尽全力对付库家兄弟,几乎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见燕阳一个人替下库家兄弟两个人,以为自己可以歇口气了,哪想到这一个人比两个人更难对付,不但不能歇气,连喘气都困难了。 燕阳境界提升之后,实力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对付鬼从修这样的疲兵本来就不在话下,加之得悉前线紧张,打算尽快结束战斗,哪会给鬼从修什么喘息的机会,出手毫不留情,把鬼从修打得左闪右避不了。 觑准机会,施展擒拿手,搭住鬼从修脖颈,顷刻间收下一个魂奴。 鬼从修大汗淋漓地静立当地,如释重负。 燕阳放开鬼从修,对三个霹雳魔主喝道:“跟我走!” 三人领命,乖乖跟在燕阳身后,飞向闲山鹤等人所在之处。 远处瞭望的纯正白鸟见状,心中颇为讶异。一是惊异于自己麾下的三个霹雳魔主被人击败之后不但没有当场自杀,反而跟着那击败他们的人投奔了道族的队伍。二是惊异于道族方面明明两战皆胜,为何却突然退了回去。 在他看来,燕阳往回飞乃是要退兵,这奇怪的举动让他很是琢磨不透。 他哪里知道,燕阳根本没有回撤的意思,而是想带着霹雳魔主们跟闲山鹤会面,探问魔族向前线增兵的部署。 一干辅助道主见燕阳擒捉了三个霹雳魔主回来,惊喜之中纷纷上前道贺。闲山鹤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握住燕阳的双手使劲摇着,誉扬一番之后,转而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三个霹雳魔主。 道魔交兵多年,由于高层战力之间只是隔空对峙,便是身为道主的闲山鹤也未曾亲眼目睹霹雳魔主的模样,而今觌面相遇,感觉很是稀奇。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并没什么异样,并且自己那炯炯的目光都快把人家看羞了,方才把目光挪开,对众人说道:“原来魔主们也没有三头六臂呀,呵呵!” 这句话,把三个霹雳魔主说得面现羞愧。 作为道主,闲山鹤自然懂得如何耍弄权术,先是用一句话把三个霹雳魔主稍作打压,继而说道:“本主适才仔细观看了你们的表演,认为很是精彩,精彩程度甚至超乎想象。而今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今后须得共同对敌,早日铲除魔患。” 三人颔首听命。 闲山鹤问道:“三位魔主,据本主所知,那大魔头新近向前线增派了一些战力,未审你等是否知晓?” 燕阳把他们带回来,就是为了打探这一情报,路途之中已经跟闲山鹤沟通好了,闲山鹤于是有此一问。 鬼从修率先答道:“禀道主,属下动身之前,隐约听到了有关议论,道是大魔主已经抽调部分值守乾坤柱运转的一级魔主去往前线,与道族方面进行两线作战,以期对道族方面形成牵制,从而减轻魔族总坛的压力。” 闲山鹤微微颔首:“嗯,大魔头这是想调虎离山呀!据你所知,大魔头一共派出去多少一级魔主呢?” 鬼从修说道:“应该是十个左右。如果派出去更多的人,那乾坤柱的运转就可能出问题。” “啊,十个人!”闲山鹤来回踱步,将一块云彩踩破,“这样的话,五六个辅助道主级别的人足以应付了,嗯!” “正是如此!”燕阳附和道。 “事不宜迟,那就马上行动!”闲山鹤当即作出决断,跟众人商议,派出三个辅助道主和三个霹雳魔主,前去对付那十个一级魔主。 山羊走近闲山鹤,附耳言道:“道主,这三个霹雳魔主新近归顺,谁能保证他们没有异心?他们既然能够临阵投诚过来,也就能够再反水过去,这等朝三暮四、反复不定的家伙,着实不可信用!” 闲山鹤笑道:“山道主放心,他们都是燕道主的魂奴,一举一动都在燕道主掌控之中,不存在任何信用问题!山道主如果不放心,就由你带队前往如何?” 第四百四十一章 点将 山羊没想到自己多了一句嘴,竟会引火烧身,可是对抗魔族是任何一个道族战士都义不容辞的责任,既然道主点将点到他身上,他当然不能推辞,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属下愿往!” 对闲山鹤来说,派谁去都是去,既然山羊这个排名第二的辅助道主愿意带队,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最终的名单中,除了山羊和三个霹雳魔主,还有排名最后的两个辅助道主。 稍作休憩,六个人在山羊的带领下离去。 闲山鹤则跟燕阳等人计议接下来的举措。首战旗开得胜,此后的战斗必须打得更加漂亮。 初战即尝到了甜头的燕阳,当然想得到更多的甜头,于是提议还是像先前那么打,继续由他打头阵,争取再俘获几个霹雳魔主级别的魔族武者,一点一点地削弱并最终瓦解魔族的顶尖战力。 道主闲山鹤跟辅助道主们商议一阵,认为这样化整为零地歼灭魔族方面的力量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原本应该由大家共同承受的压力转移到了燕阳一个人身上,大家心里都有些过不去。 闲山鹤说道:“事实的确如此,燕道主以一人之力扛住了巨大的压力。幸亏燕道主功力深厚、常人难及,并且具有我等所不具备的一些奇特手段,方能将霹雳魔主们转化为我道族的有生力量。换作其他任何人,包括本主在内,恐怕都难以取得这样的战绩。” 攀山兔等人颔首称善:“是极是极,我等修为欠缺、自愧不如!燕道主身为异界君主,抛却身家名利,不远亿万里前来伏魔界除魔,格局之大由此可见,我等更是望尘莫及,望尘莫及!” 攀山兔此言并非虚言奉承,而是发自内心的赞美。当看到燕阳一气擒获三个霹雳魔主之后,攀山兔扪心自问,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甭说一下子擒捉三个霹雳魔主了,便是擒获一个,他都感到异常费劲。从修为、功力上论,霹雳魔主乃是跟辅助道主旗鼓相当的存在,一对一拼杀起来,孰胜孰败尚难预料,谁都有可能获胜,谁也都可能落败。而人家燕阳不但轻易战胜了三个霹雳魔主,而且顺便将他们收为了魂奴,这等修为绝非其他辅助道主可比。 闲山鹤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燕道主再打个头阵,捉拿几个霹雳魔主回来。届时大魔头一准会急得蹦高,要亲自出战,本主接着他就是了。” 燕阳笑道:“就怕大魔头不来,来了便是他自找晦气,即便道主不亲自找他的麻烦,燕某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磨也要磨掉他几层皮!” 草色青笑道:“大魔头浑身的魔气都包裹在皮囊里头,燕道主如果磨掉他几层皮,他的那些魔气就包不住了,哈哈!” 闲山鹤正色道:“经过先前一役,魔族方面必定更加谨慎,或许会玩出什么意想不到的花招,诸位同仁须得仔细帮燕道主观敌瞭阵,以免中了魔人的圈套!” 众人异口同声说道:“无妨,我等只管小心些便是!” 燕阳谢过众人,跟他们告别,又来到先前所在的位置,扬声向魔族挑战:“喂,那边有喘气的没有?过来一两个!” 大魔主纯正白鸟先前见燕阳带着三个霹雳魔主抽身离去,以为他得到道主传讯,由于前线吃紧而跟随同伴撤退,以便派人前去前线增援,化解燃眉之急。那样的话,道族对魔族总坛的进攻就算失败了,甚至用偷鸡不成蚀把米来形容也不为过。魔族方面固然损失了三个霹雳魔主,可是只要天地瓶不发生倾斜,总会有一级魔主成长起来,补充这一空缺。反观道族方面,只要魔族从总坛释放出去的十来个一级魔主肆意发挥,道族前线将士必定会遭受意想不到的屠戮,损失将极其惨重。统算起来,道族方面的损失更大。 出乎纯正白鸟意料的是,燕阳居然又回来了,回来以后便向魔族方面进行肆无忌惮的挑衅!这个家伙先前俘获了三个霹雳魔主,竟然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非要跟魔族干到底不可,他究竟哪里来的底气? 想到这里,纯正白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亲自出马将燕阳击杀。无奈道族大兵压境,需要他这个统帅指麾魔人对敌,他不能轻易出马,以免造成群龙无首的局面。 但是,在道族的公然挑衅面前,魔族方面绝对不能示弱! 于是,纯正白鸟将目光投向阿那獂,说道:“那道族强贼视我魔族如无物,该当如何应对?”
阿那獂起初怀着轻敌之心,打算率先出战建功,以便进一步提高自己在同僚中的威望,后来亲眼目睹燕阳先后拿下库家兄弟和鬼从修,哪还不清楚对方并非易与之辈,心中由不得开始打退堂鼓,早先的那股心气早就泄了。此刻见大魔主询问,一番思忖之后说道:“两族交兵,比的不光是实力,还有气势。那贼强人摆出恁般强悍气势,我魔族断然不能输于他!” 语气虽然斩钉截铁,可是内容明显虚浮,答非所问。 纯正白鸟明白阿那獂这是在耍滑头,心中不由有些恼怒。平章大臣是大魔主最重要的幕僚,关键时刻耍滑头,实际上就是不负责任。 “嗯,你这么说很有道理!”纯正白鸟压住心中恼怒,故作平和,“要打压贼人气势,须得本主麾下最为得力之人。阿那獂,你去对付一下那个强贼如何?” 大魔主作为最高统治者,权势顶天,容不得哪怕是最高幕僚耍滑头,谁敢在他面前耍滑头,那就不免要吃点苦头。 既然大魔主点了将,阿那獂哪还有什么推脱的余地,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臣愿往!不过,大魔主鉴谅,那强贼阴谋诡计甚多,连库家兄弟都吃了亏,臣此番前去,须得有人从旁伺察,省得上了那强贼的当。” 纯正白鸟闻言,不由暗中嗤笑。说什么阴谋诡计,明明是让人家吓怕了嘛!二人对面拼杀,比的纯是实力,有什么阴谋诡计可耍? 转念一想,却又不得不认为阿那獂说的话有道理。那强贼先前能够以一敌二,生生擒捉了库家兄弟,实力着实强悍,单是阿那獂一个人未必能把人家怎么样,被人家生擒了也说不定。由此看来,派两个人前去敌对也算正常,阿那獂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嗯,言之有理!”纯正白鸟颔首,“贼人惯会使诈,我方万不可轻易着了他的道。就让狐利缇随你去好了。” 那狐利缇乃是一众霹雳魔主之中最善于使用幻影术的,他所豢养的一干魔兽具有极强的攻击力,同阶武者往往招架不住。纯正白鸟派他与阿那獂一同前去抵敌燕阳,正是考虑到他有恁般能耐。二人出马,定能将对面的强贼拿下。如若不然,魔族方面的士气必定受到更大的挫伤。 狐利缇因为身怀幻影术绝技,时常自恃其能,在人前吹嘘,并对大魔主不向道族总坛主动进击颇有微词,说什么只要他狐利缇出马,甭说那些草包污脓的辅助道主,便是道主闲山鹤都未必是其对手。 大魔主纯正白鸟对狐利缇的这些放肆言论知之甚悉,表面上却假装不知道。他想,狐利缇这个家伙虽然好为大言,但是实际上却有些真功夫,那些看似对大魔主不恭的言论,实则也是急于寻机展示自己功夫的心态的表露,并不是真的有什么不轨企图。因为此故,纯正白鸟一向并未跟狐利缇计较。 此际道族武者杀上门来,纯正白鸟在连折三将的情况下,先是点了阿那獂的将,继而想起狐利缇平日的言论,便要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其他霹雳魔主见大魔主点了阿那獂和狐利缇,心态稍稍有些复杂。从魔道相争的大局上说,他们自然希望两个霹雳魔主能够一举击杀那个强悍且嚣张的道族强人,挫挫敌方的锐气。而从个人感情方面说,一众霹雳魔主反倒希望狐利缇被对手轻松击败,让他从此改了那令人厌烦的自我吹嘘的毛病。 是以霹雳魔主们对阿那獂和狐利缇的加油助威之中,多少夹杂着一些戏谑的坏笑。 阿那獂能够混到平章大臣的位置,自然是个人精,岂会看不出众人的意思?而作为人精,他早已习惯了看破而不说破,不过一笑置之而已。 狐利缇得大魔主信任,一时高兴,兼且平日洋洋自得惯了,因此对大家的嘲讽之意全然不察,只是忙着向大魔主表忠心:“臣万分感谢大魔主赐以施展能耐的机会,定当不负大魔主期望,将那强贼手到擒来!” 纯正白鸟见状,只好嘉勉几句。 阿那獂不耐烦道:“狐利缇,少这么婆婆妈妈的吧,大魔主需要的不是你那发自内心的感激,而是实实在在的行动。等到真的拿下了强贼,你再回来好好感激不迟!” 此番出战,乃是以他阿那獂为主、狐利缇为辅,要表忠心也是他阿那獂来表,轮不到狐利缇,而今狐利缇喧宾夺主,阿那獂自然心生不满。 第四百四十二章 以幻对幻 纯正白鸟将两个僚属之间那勾心斗角的小心思瞧得一清二楚,却故意装作不明白,温言嘉勉一番之后,便催促他们上路。 阿那獂、狐利缇于是一前一后地前去跟燕阳对敌。 燕阳作出挑衅的姿态,专等魔族方面派人前来,以便在双方高层全面开战之前再削弱一番魔族的力量,为道族方面奠定胜基。他那嚣张的样子,不但魔族方面看了生气,便是道族武者也认为有些过分——无论如何,魔主都是实力跟道主相差无几的劲敌,燕阳那完全不把魔主放在眼里的举动,对魔主来说无疑是莫大的羞辱。 古往今来,越是邪恶的族群,对他人的态度越是敏感,他人一个寻常的举动,也可能被邪恶族群解读出不寻常的意蕴,是以人们在跟邪恶族群打交道的时候往往很是小心,以免触发其脆弱而又极易弹跳的神经。 跟魔族交战这么多年,道族之所以严格遵守那些不成文的默契,就是为了不触发魔族这个邪恶族群的脆弱神经,省得它恼怒之中作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尽管燕阳不按常理出牌,做了诸多出乎道魔两族意料的非常规事情,但是总体上看尚未彻底突破魔族能够接受的底线。 当道族实施大刀剜心计划、将兵力推进到魔族总坛的时候,这一底线就开始突破了。不过,两族交兵之际,对对手应有的尊重还是应该有的,这是道族高层的基本共识。 而燕阳此刻那羞辱意味甚强的举动,却大大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转念一想,现在是两族高层生死拼杀、不死不休的时候,羞辱不羞辱的倒也不必太过讲究。临阵之际,为了取胜,各种阴招皆可使用,羞辱魔族一番又算得了什么呢? 释然之后,众人动用千里眼,观看燕阳究竟如何对付气势汹汹而来的两个魔族武者。 但见燕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面两个魔族武者,似乎在劈头盖脸地教训人家。两个魔族武者则是一脸不忿,急赤白脸地说着什么。 看到这里,众人差点忍俊不住笑出声来。这样的情形,哪里像高端武者对决,决然像市井莽汉一言不合而相互骂街。 草色青笑道:“兔兄,燕道主教训孩童似的教训那两个魔族武者,浑然像个大家长,把我道族的威风长尽了,也把魔族的志气灭尽了呢,哈哈!” 攀山兔笑道:“谁说不是呢!这燕道主雄才大略,我等着实不及呀!单是教训魔族强者这一项技能,我等也得下大半年功夫方能成就,嗯!” 闲山鹤说道:“技能不技能的倒在其次,在本主看来,燕道主理直气壮地教训那两个鬼物,正说明我方乃正义之师。以正义之师对战邪恶之师,不胜何待!” 攀山兔说道:“是极是极!道主微言大义,我等尤为不及!” 这边众人放开心怀议论,那边燕阳放开心怀骂人,占尽一时畅快。 阿那獂、狐利缇迤逦而来,于路好生商议,打算先声夺人,把燕阳斥骂一通,给他一个下马威,孰料刚一开口,便遭遇了燕阳劈头盖脸、喋喋不休的痛骂,自己反倒遭遇了一个下马威。二人极力想挣回脸面,无奈燕阳不给他们机会,把他们骂得狗血喷头。 口舌之争占不到便宜,二人只好改变策略。 阿那獂于燕阳痛骂的短暂间歇插嘴说道:“高手拼杀,拼的是实力,而不是口舌。你要真有能耐,就跟我等真刀真枪地干,休要一味展示口头上的本事!” 燕阳斥道:“呔,你等鬼物,有甚真实本领?老子今朝便让你们尝尝厉害!” 说话之间,发动神魂力量,启动小劈波功夫,朝阿那獂发出神魂一击。 这小劈波功夫乃是龙族的神魂秘术,异常强悍霸道,寻常人承受不住。得亏燕阳存了收服阿那獂和狐利缇之心,不想杀掉他们,不然的话,就会运用功力更为强大的大劈波功夫了。 阿那獂骤然受此一击,顿时感到神魂动荡,那钻心的疼痛直让他一时之间难以忍受。经此打击,阿那獂方才意识到对手并非只是嘴头上强硬,真实修为更强悍,自己那下马威什么的小伎俩在这样的对手面前简直就是闹笑话。 狐利缇见阿那獂莫名其妙地抱着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隐隐猜到这是中了燕阳的暗算,心中不由一惊。像阿那獂这样的霹雳魔主中的翘楚,神魂力量之强大绝非一般人可比,而对手转瞬之间便弄得他如此狼狈,可见人家的功夫更不一般。
动身之前,狐利缇自是信心满满,根本没把燕阳放在眼里。纵使看到燕阳先后降服了库家兄弟和鬼从修,狐利缇也只是认为那是三个鬼物功夫不到家或者临阵疏失,从而让燕阳钻了空子、占了便宜。所以,路途之中,狐利缇主动跟阿那獂商议,一碰面就给燕阳一个下马威,压压燕阳的气势,而后从容击败燕阳。 可是现在,狐利缇惊异之余,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对手了。 人家既然能一击创伤阿那獂,就肯定能够一击创伤他,至少神魂力量比阿那獂和他都强大。若是跟对手一对一进行神魂力量比拼,他们谁都不是对手,二人联手或有胜算。 为今之计,只好把对手引到肉身搏杀这条道上来了。 可是其中的一个矛盾是,他所擅长的幻影术,便是由神魂力量驱动的,如果不动用神魂力量,那么幻影术便不能施展。 如何解决这一棘手的问题呢? 思来想去,只有让阿那獂用神魂牵制住对手,以便他自己从容施展幻影术。如此一来,阿那獂必定会承受对手更多的神魂冲击,顶不顶得住尚难预料。 但是不妨冒险一试。 通过神念跟阿那獂短暂沟通一会儿,等到阿那獂勉强答应下来,狐利缇方才松了一口气。 对阿那獂来说,对手适才那来无影去无踪的神魂一击,已然让他心生颤栗,虽然它所造成的痛苦尚可忍受,可是倘若对手连续发动几次那样的攻击,自己能否继续忍受就很难说了。他只能寄希望于那是对手耗费了巨大的神魂力量所发出的攻击,攻击一次之后便因神魂消耗巨大而难以在短时间内发动第二次攻击。 这当然是一种侥幸。 对燕阳来说,得益于沾尘神莲的持续滋养,自己的神魂力量已经强大到一骑绝尘的地步,即便偶有消耗,也能随时得以补充,根本不存在什么难以继续发动神魂攻击的问题。之所以对霹雳魔主们留手,主要是因为想把他们收服过来为道族所用,还有就是不想让魔头们望而生畏、龟缩在魔族总坛里不露面。那魔族总坛之中机关重重,或许设置了诸多陷阱,道族强者一旦攻杀进去,就不是单纯地敌对魔族强者那么简单了,把一干鬼物引到外面决战才是正经。 因此,尽管能够一击必杀,燕阳还是要做出费力厮杀的样子。 也正因为如此,狐利缇才有了从容施展幻影术的机会。 感受到阿那獂的神魂牵制,燕阳当即调动神魂力量加以应对。当然,他不想再次施展神魂秘术,以免阿那獂抵受不住,那样的话这场游戏就玩不下去了。 阿那獂见神魂牵制奏效,心中甚为喜悦,认为自己的判断果然不错,对手短时间内没有再发动神魂攻击的能力了。狐利缇也很是欣喜,只要阿那獂能够将对手的神魂牵绊住,那么一旦他的幻影秘术施展出来,对手就很难抵挡了。 于是,狐利缇毫不犹豫地释放出一干强大的魔兽幻影,将燕阳团团围住,次第发动攻击。 燕阳见状,嘿然一笑,旋即祭出自己的幻影,跟狐利缇的幻影武者搏杀在一起。 狐利缇蓦然见到燕阳释放出的幻影,当即大吃一惊! 这幻影秘术乃是魔族的独门功夫,传承有绪,道族方面根本不可能掌握这一秘术,而今对面这个道族强人却活生生地将这一魔族的独门功夫施展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魔族内部有道族的奸细,抑或发明这一秘术的那个大佬同时将其秘术传授给了道魔两族? 这让狐利缇百思不解。 这等费脑筋的事体,眼下不是从容琢磨的时候,对付那奸诈的道族强人方是正经。 狐利缇于是强压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念头,全神贯注地指麾幻影武者跟燕阳的幻影武者拼杀。 他发现,对手所释放出来的幻影武者,在总体实力上较之自己的幻影武者差了很多。这一发现,令他那愁闷的心绪瞬间好转。他判断,如果没有外来因素干扰,在这场以幻对幻的拼杀中,对手迟早会落败,那些实力差劲的幻影们必定会被杀得片甲不留。 第四百四十三章 龙影 当然,这不过是狐利缇的一厢情愿。 狐利缇跟燕阳之间的拼杀,并非仅仅是双方幻影武者之间的拼杀。诚然,施展幻影术的武者,一旦所释放出的幻影被人击杀,其本体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毕竟那幻影武者是由施展者的本体催动的,二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被对手所击杀的幻影体越多,本体所受到的伤害越大,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这种伤害只是神魂上的伤害,对燕阳这等神魂力量异常强大的武者来说,即使所释放出的幻影体都被对手灭杀了,他本体所受到的伤害也算不了什么,可以说对他毫无影响。如果调个个儿,那就不一样了,狐利缇决然承受不住幻影体全部被灭杀所造成的神魂伤害。 有强大的神魂力量做后盾,燕阳一旦发现形势不妙,便可以瞬间停止施展幻影术,转而对狐利缇发动强悍的神魂攻击,致使狐利缇完全丧失施展幻影术的能力。这才是二人实力对比的底牌,在这方面,狐利缇占据绝对的下风,没有任何便宜可讨。 倘若没有这样的底牌和底气,燕阳不可能一上来就跟狐利缇进行幻影对攻。 他目前所释放出的那些幻影,譬如莫胜、鬼庅之类的二、三级魔主,看似稀松平常,跟狐利缇所驱使的幻影不在同一个级数,但是这并不说明在幻影体的对比上他就一定比狐利缇差。别的不说,圆月清音中的那些伏魔使,个个具有一级尊者以上的水平,一旦释放出来,哪个都不比狐利缇所驱使的那些魔兽幻影差。更何况,他还有一张最大的幻影底牌,那就是条龙霸天。 最近一段时间,得益于沾尘神莲、再生树以及丹气的滋养,条龙霸天无论是神魂还是肉身又有了一定程度的恢复,据它自己说,实际功力已经接近受伤之前的五成。它那原本红润的龙体,已然变成耀眼的粉红色,片片龙鳞在一弯满月的照耀下放射着夺人眼目的光芒。燕阳与之进行神魂沟通之际,往往能够感受到其龙息的强大,那弥漫的龙威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这样的幻影体,倘若被燕阳释放出来,势必会将狐利缇的那些幻影体一一秒杀。 此时此刻,当察觉到燕阳跟狐利缇进行幻影拼杀的时候,霸天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摇晃着巨大的龙头请求燕阳放它出来,吞食掉狐利缇的一干幻影,从而再给自己补充些营养。 燕阳笑道:“霸天,你可别这么没出息!对付区区几个魔兽,哪里用得着你出手?杀鸡焉用宰牛刀的道理你不是不懂,像你这等大能,须得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出面,如果不分场合地出头露面,那就纯粹是跌份,明白吗?” 霸天懵里懵懂地琢磨一会儿,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可是终究认为燕阳说的话有道理,只好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安抚下霸天,燕阳继续驱使着影豹等幻影武者跟狐利缇所驱使的幻影拼斗。他这些幻影体,原本的实力很是一般,便是莫胜也不过是二级魔主,可是在燕阳的神识之中生活了恁长时间,所接收的滋养远非其他任何地方可比,个个都有超乎想象的成长,并且在拼杀过程中,燕阳随时向他们灌注着强大的神魂之力,是以尽管狐利缇所豢养的那些魔兽修为颇高,但是在拼斗过程中却丝毫没占上风。 尽管如此,狐利缇却很是得意。无他,根据他的判断,他跟阿那獂以二敌一,单是跟燕阳打消耗战,时间一长,燕阳肯定也吃不消,何况这并不是单纯的消耗战,其间包含着自己那凶悍的幻影攻击,燕阳便是抵挡得一时,迟早也会落败。他不相信燕阳的实力强大到了不惧消耗长时间拼杀的地步,像其他任何人一样,应该总有一定的极限,到了那个极限,必定支撑不下去。 因此,他并不急于求成,而是乐于跟燕阳长时间消耗。只要不是在短时间内被对手击败,对他来说就是成功。 他进而联想到,库家兄弟和鬼从修之所以先后被燕阳掳获,可能正是因为那三个家伙急于求成,想尽快把对手打杀,反而欲速不达,中了对手的圈套。他由此对库家兄弟和鬼从修产生了鄙视,认为那三个可恶的家伙临战之际头脑不冷静,发昏致败,不但自己身败名裂,而且给魔族造成了极大的耻辱,这种情形绝对不应该重演了。 为了多一些胜算,狐利缇暗中跟阿那獂进行神念沟通,让他尽可能多鼓捣出一些魔云,以便对燕阳造成侵蚀。 阿那獂为了配合狐利缇的幻影攻击,不得已跟燕阳进行神魂纠缠,却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对手再一次出其不意地发动神魂攻击。那第一次的神魂攻击已然使他头疼欲裂,过了很长时间方才平复下来,如果再有那么一次,那就说不定会造成什么后果了。以他那霹雳魔主的顶尖修为,一般的神魂攻击他基本上都能抵挡得住,可是对面这个道族强人的神魂一击,他却偏偏抵挡不了,不但捕捉不到人家那神魂攻击的路径,而且抵受不住那骤然一击所造成的伤害。他由此判断,对手的神魂力量之强大已经超出了想象,绝对不可等闲视之。
勉力纠缠之后,对手却没有再次发动神魂攻击,只是用温和的神魂力量跟他对抗,这不由令阿那獂感到庆幸。他估计,这很可能是狐利缇的幻影攻击所起的作用,盖因抵挡幻影攻击需要消耗很大的神魂力量,对手为了全力抵抗幻影攻击,不得不分出绝大部分神魂力量去跟狐利缇纠缠,已经无力、无暇施展神魂秘术发动攻击了。 虽则如此,阿那獂还是有些不放心。困兽犹斗的道理他是明白的,假如对手在陷入以一敌二的困境之后,为了摆脱困境而打算孤注一掷,置狐利缇的幻影攻击于不顾,一时之间凝聚全部神魂力量来对付他,将他重创之后再返回头去对付狐利缇,那么悲催的可就是他了。 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不是不可能,因此阿那獂不得不小心提防。 因此,当狐利缇要求他弄出些魔气,他只好答应下来,但是动作很是谨慎,生怕被燕阳察觉,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鼓捣出一团像样的魔云。 魔云一出,燕阳浑然没当回事,只是哂然一笑。 远处观战的闲山鹤等道族高层却开始提心吊胆。 燕阳跟库家兄弟交战的时候,那魔云是在交战之前出现的,最终燕阳没受那魔云影响,俘获了对手。而今,那魔云并没在交战前出现,却蓦然在交战过程之中涌现了出来,这究竟说明什么呢?莫非是魔族武者在交战之中占据了上风,有余力从容鼓弄出这些魔云,开始对燕阳进行全方位绞杀?直观地判断,如果燕阳打得两个霹雳魔主手忙脚乱,他们无论怎样都是没有余暇鼓弄出这滚滚魔云的。可是现在看来,燕阳反倒是有可能被对手弄得手忙脚乱了。 怀着这等心思,闲山鹤等人无不开始焦灼。 大魔主纯正白鸟看到魔云骤然涌现,对众人说道:“看来阿那獂和狐利缇果然有些门道,不像库家兄弟和鬼从修那几个脓包饭袋!” 身旁的霹雳魔主达尔瓜回应道:“大魔主所见甚是!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那道族强人已然占了两回便宜,可以说把不该占的便宜都占尽了,此等逆天之举,老天岂能看得过去?大魔主英明神武,此番调度得当,阿那獂和狐利缇满怀忠心,又有上天眷顾,定能将那作恶多端的道族强人击杀当场!” 纯正白鸟颔首:“达尔瓜此言,甚慰我心!道族无端肆虐,罪愆深重,自会遭受天谴。阿那獂、狐利缇倘能一举拿下那道族强人,便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明证,嗯!”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并趁机赞颂大魔主功德,似乎阿那獂和狐利缇已然拿下了燕阳,魔族方面打算庆功一般。 纯正白鸟被僚属奉承一番,更加踌躇满志,揽过旁边随侍的一个美貌女子便要上下其手。那女子颇谙风情,不待大魔主调戏,便开始嘤咛其声。 一干魔主心情由不得旷荡起来,准备好好看一场游龙戏凤的热闹。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翘首期盼的那出好戏并未如期上演。大魔主纯正白鸟本来已经搭上女子柔软腰肢的手不知怎的蓦然停止了动作,一双眼睛瞪得牛铃一般,其中透露出一些惊诧。 那女子主动将大魔主业已停止动作的手扳到自己腰肢上,媚声说道:“大魔主,您这么进进止止的,弄得奴家心里痒痒得很哪!” 纯正白鸟将自己的大手从女子那粉嫩的小手之中抽脱出来,不理会她的厮缠,而是面向达尔瓜等魔主说道:“奇怪得很,本主适才好像看到了一个龙影!” 达尔瓜趋奉道:“大魔主,这有什么奇怪的?您本是人中龙凤,刻下又有游龙戏凤之意,心意与天意相通,那老天特意现出一个龙影来凑趣,实在是应景得很哪,哈哈!” 那女子亦启动樱唇,娇声说道:“对呀大魔主,这都是天意。既然如此,奴家便不得不迎合天意了呀,不然的话,那滚滚天雷说不定会把奴家劈了呢!” 纯正白鸟斥道:“胡说些什么!本主看到的那个龙影,形象非常实在,根本不是什么幻觉,也不是眼花看错了。你等帮本主分析分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四百四十四章 误杀 手握千里眼的不止纯正白鸟一个人,另外三五个魔主也是千里眼在手,不过由于忙着奉承大魔主,他们之中只有一两个人瞥见了前方战场上发生的事情,跟纯正白鸟一样,也隐约看到了一个一晃而逝的大龙的影子。 “没错,是有一条龙的影子出现过!”其中一个看到龙影的魔主说道。 另外一个同样看到龙影的魔主急忙加以确认。 大魔主目力超强,不借助千里眼也能大体看清楚前方的景象,不过有时候也有可能错看或者产生错觉,他一个人说看到了龙影不能百分之百地令人相信,便是他自己也不能十分确认。 可是,有了两个佐证,事情就不同了,几乎可以判定大魔主所看到的龙影的确存在。 达尔瓜因此说道:“这还分析什么呀,大魔主目光如炬,所看到的自然是龙影无疑!” 另外一个霹雳魔主乌存垢说道:“这件事情,属下倒有些想不明白。那龙族乃是更高界面的存在,寻日不在人族活动的界面出没,却如何无缘无故地抛个影子下来?据属下所知,恁多年来,人族界面只看到过一次龙影,而那一次,便是有龙族在更高界面上受了重伤,被庇荫我魔族众生的貔龟大能击落尘埃,从空中划落地上,随即被我魔族大能镇压了。而今那龙影再次出现,却是为何?”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确如乌存垢所言,那龙族的身影不会轻易在人族活动的空间出现,一旦出现,便预示着发生了什么异常情况。适才他们只顾着趋奉大魔主,浑没想到这一层利害关系,经过乌存垢的提醒方才有所警觉,于是各自开动心思,琢磨其中的蹊跷。 达尔瓜寻思一阵,笑道:“哎呀,你们都沉默着干什么?依我看,这对我魔族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呢!” “天大的好事?”乌存垢不明所以,“这好事究竟从何而来?” 达尔瓜说道:“我说老兄,你怎恁般糊涂!你刚才说了,那龙影先前曾经出现过,乃是上位界面的龙族被打残,跌落到尘埃。适才大魔主看到的龙影,应该跟上一次如出一辙,许是又有一条大龙被打残,跌落下来了。” 乌存垢摇摇头:“你这个说法,怎么听怎么没道理,是你自己糊涂,而不是我糊涂。你想想,如果真有大龙受伤,不受控制地跌落下来,那冲击力该有多大?不但是阿那獂与道族强人交锋的前方战场,便是我等存身之处,都会受到巨大冲击,我等又岂能安然站在这里?” 达尔瓜被乌存垢针对,想要反驳,怎奈人家乌存垢说的话甚有道理,他一时之间有些词穷。 纯正白鸟皱眉说道:“乌存垢所言有理,本主因此焦虑。倘若本主所见是真,而那龙影又并非龙族受伤跌落所致,这究竟说明什么呢?” 乌存垢道:“大魔主所虑甚是。倘或那是龙族跟貔龟一族在争斗中有了余裕,偶可现身下位界面助道族一臂之力,对我魔族来说绝对是十分不利的消息。眼下道族大兵压境,我魔族应付起来本已吃力,假如再有龙族前来肆虐,后果不可设想,不可设想!” 达尔瓜闻言,一腔欣喜化为沮丧,嗫嚅道:“这、这怎么可能!” 纯正白鸟板着脸,叹口气说道:“没什么不可能的,任何事都可能发生。上次灾变发生之后,本主命占卜师着紧推算我魔族今后十年、百年的气数,推算结果已然出来了。” 达尔瓜急忙问道:“结果怎样?” 纯正白鸟摇头叹息:“不甚乐观!那占卜师言道,今后三十年,乃是我魔族生存和发展的一个低潮期,迈不过这个坎的话,此后将益发艰难。据此推断,今后三十年是我魔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任何不利情况都可能发生,一旦应对不当,将会造成巨大的损失。因为此故,尔等须得振奋精神,与本主同心协力,顽强抵抗道族方面的进击。迈过这个坎,后面的道路就通达畅顺了。” 乌存垢道:“属下自当同心掳力,协助大魔主共渡时艰!不过,在属下看来,运势虽由天定,但最终还是取决于人力,我等只要奋发作为,便能战胜任何艰难险阻。那不利情况出现得越早,对我魔族就越有利,应付过去便是坦途。即便那一闪而过的龙影真是对我魔族的警示,在我斗志冲天的魔人面前又有何伤!”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一干人等都差点为他鼓掌喝彩了。
纯正白鸟说道:“乌存垢此言,逻辑上没毛病,可现实是残酷的,并非理通意顺的言语所能化解。据前线禀报,近日我前方将士遭遇了本族大能的误杀,损失惨重,并且那所谓的误杀还在继续,并无停止的迹象。诸般事体,着实令人揪心!” 达尔瓜说道:“大魔主所指的,应该是那些反水的隐居大能吧?那些该死的家伙,起初大肆祸害过一阵魔族将士,后来遭遇我方大能抵对,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危害了呀!更何况,大魔主向前线增派了恁多一级魔主,把道族将士剿杀得溃不成军,许多战区已经不成体系,大魔主还担心什么?” 纯正白鸟摇头说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番出现在前线战场上的,并非先前的那些反水隐士,而是霹雳魔主。前线将士不察,以为他们是前往助力的同道,猝不及防之中遭遇了屠杀。这一信息,是侥幸活命的一两个一级魔主传回来的,死在霹雳魔主手上的一级魔主应该更多。现在的情况是,我魔族的许多战区遭受了道族方面的极度摧残,不但不成体系,而且全军覆没了,唉!” “霹雳魔主?”达尔瓜双眼懵懂,“该不会是——” “正是他们!”纯正白鸟苦笑道,“库家兄弟和鬼从修,不知被那道族强人施了什么魔法,居然跟那些隐居大能一样反了水,回过头来肆意屠杀魔族同胞!再加上道族方面增派的高端战力的肆虐,我魔族在前线战场对道族的碾压态势顷刻化为乌有,道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占据了优势。情形如此,本主焉能不心急如焚!” 乌存垢说道:“呀,如此一来,事态就严峻了啊!大魔主原拟以我等高端战力在此牵制道族高端战力,暗中增派战力去往前线,摧垮道族的作战体系,让道族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是现在看来,这一策略难以收到应有的成效了。不但如此,我魔族方面反倒折损了好几个霹雳魔主。” 达尔瓜反驳道:“乌存垢,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大魔主英明神武,其谋略岂是你能参悟透的?眼下的些微损失,不过是为后来的胜利作铺垫,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你且瞪大眼睛瞧着,前方战场马上就会传来好消息,阿那獂和狐利缇很快就要拿下那个道族强人了!” 乌存垢闻言,只好沉默不言。 的确,此时此刻,前方拼杀的胜果,端是魔族希望的寄托。只要阿那獂和狐利缇获胜,哪怕是险胜,都能给魔族方面带来希望。而如果他们落败,那么魔族方面最后的希望则只能寄托于大魔主的回天之力了。 因此,众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尽管看不太清楚,也要奋力观看。 纯正白鸟透过千里眼,仔细观察着那里发生的一切。 而跟燕阳近身搏杀的阿那獂和狐利缇,尽管知道大魔主和一干同僚对自己满怀期望,也只能无奈地表示要彻底辜负他们了。 狐利缇跟燕阳进行了长时间的幻影搏杀,基本上没占到什么便宜,由不得心情焦躁,把先前留底的没有释放出来的幻影体全部释放了出来。燕阳见状,也把久未动用的鸠摩罗和玻特释放出来加以抵对。 双方各自增添了兵力,犹自打得难解难分。 不过,时间一长,狐利缇的那些幻影体终究还是占了些便宜,打得鬼庅等人东躲XZ个不了。 鸠摩罗和玻特出身玻璃界,具有透体碾压手段,这一手段对付具有肉身的实体基本上不在话下,可是对付幻影体却没什么效用。反复尝试攻击而屡屡不能建功之后,二人都有些焦急。 百思无计之中,玻特擅自脱离战场,返回燕阳神识之中,爬到条龙霸天头顶,跟它嘀嘀咕咕交谈一阵。 霸天得悉外面的战斗情况,当即恼怒起来,心想,何物狂魔,居然在我龙族面前逞凶狂,真乃不知死活!对我龙族恁般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恼怒之中,霸天使劲喷着龙息,请求燕阳放它出去,一口吞了那些强贼。 燕阳想再多跟两个鬼物玩耍一阵,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战斗,无奈霸天那龙息喷得翻江倒海,弄得燕阳很不耐烦。烦躁之中,只好把它释放出去。 纯正白鸟等人看到的龙影,其实正是霸天瞬间腾挪的身影。 第四百四十五章 回缩 条龙霸天一出,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狐利缇所驱使的那些幻影体战斗力固然强悍,但是在霸天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眼看霸天张开大口,喷着龙息,一个腾挪之间便吞食了自己一大半的幻影体,狐利缇由不得张口结舌,许久回不过神来。 他吃惊的是,在这人族交锋的战场上,为何蓦然出现了一条大龙!他怎会不清楚,龙族跟人族不是同一个级数的存在,眼前这条龙如果是一条真龙,他跟阿那獂甭说活命了,便是骨头渣都不可能剩下,神魂也会被那强大无匹的大龙收取。 好在那大龙只是吞噬了那些幻影体,便倏忽不见了。它那惊鸿一瞥的闪现,虽然让狐利缇和阿那獂心悸,但是恐慌情绪仍在可控范围之内,如果它继续存在下去,两个人说不定就会瞬间崩溃。 这倏放倏收,自然是燕阳的手笔。他这么做,既大幅度削弱了对手的战力,给自己减轻了不少压力,也给对手造成了震慑,使对手不能沉下心来从容作战。说到底,这就是一种摧心术,在削弱对手实际战力的同时摧毁他们的心气,使之处于惶恐不安之中,无法像先前那样组织有效的进攻。 果然,此番波动之后,狐利缇和阿那獂相互之间的配合失去了默契,狐利缇所释放出来的那些幻影体生怕步了同伴的后尘,不得不分神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那条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龙,进攻招式变得散漫,失了章法。 反观燕阳所驱使的那些幻影体,则是越战越勇,出手很是狠辣,招招击向对手要害。 狐利缇和阿那獂都十分清楚,这种一边倒的局面对他们极为不利,这场仗已然没法打了。 阿那獂长时间跟燕阳进行神魂纠缠,身心颇为疲累,已经快到极限。他在惊异于对手那恒久的支撑之力的同时,也在盘算自己究竟能够再支撑几时。在神魂力量的较量上,人家以一敌二仍然没落下风,并且极其稳定,丝毫没有呈现出支持不住的迹象,反倒是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由此看来,人家的神魂力量分明比自己高了不少,自己便是跟狐利缇联手施为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怪不得库家兄弟和鬼从修成了人家的胯下之虏呢,实力差距摆在那儿,不服都不行! 想到这里,阿那獂越发感到自己很悲催。一旦战败,自己在魔族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顷刻之间便会丧失,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呼风唤雨、予取予求了。这还不算,自己这条小命纵使能够保住,也会变得跟库家兄弟和鬼从修一样,成为道族对付魔族的工具,终生带着耻辱的印记。 这个道族贼强人,究竟是何方妖孽,居然以一己之力连胜魔族方面的四五个霹雳魔主,而自己则毫发无损?如果其他强人也具有这样的实力,那么魔族的覆灭便指日可待了呀! 那样的结果一旦出现,便是莫大的悲哀。 阿那獂不敢往更深处想了,但是那沸腾的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般胡冲乱撞,无论如何都收束不住。 狐利缇的心思跟阿那獂太半相同,但是与阿那獂不同的是,他内心之中还是存着些侥幸。尽管那条突然出现的大龙把他的幻影体吞噬了一大半,可是剩下的那些幻影体仍有一战之力,时间一长,等到对手的神魂力量消耗得差不多了,他说不定还能翻盘。 他哪里知道,燕阳之所以跟他们虚与委蛇这么久,乃是想继续钓几个大鱼,不然的话,燕阳就不必这么费劲巴拉地空耗时间了。那条龙霸天,吞食了那么多幻影体尚不满足,还要把剩下的那些幻影武者活吞了,若非燕阳及时将它收回,那些张牙舞爪的幻影武者一个都活不了。 再持续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燕阳认为可以结束了,于是祭出小劈波神魂秘术,分别向阿那獂和狐利缇攻去。他本来可以施展更厉害的大劈波秘术,可是那样的话很可能会伤及两个霹雳魔主的性命,他是打算收服眼前这两个魔主为道族效力的,所以不想那么做。 两个霹雳魔主被小劈波秘术攻击,当即痛苦难当,一个个捂着头来回摇晃。狐利缇再也无法驾驭那些幻影体,无奈之中只好收回。阿那獂这是第二次承受小劈波攻击,那熟悉的痛苦感觉令他睚眦欲裂、呻吟不已。 燕阳见状,生怕这两个鬼物还有负隅顽抗之力,于是毫不犹豫地再次发动秘术攻击,直至两个鬼物连腰都直不起来,方才从容来到他们身边,施展控魂术,将他们收为魂奴。 接着,施展神通,将那团浓郁的魔云收入囊中,化作可资利用的丹气。 再接下来,燕阳先后摩挲着两个魂奴的头颅,化解了他们神魂上的痛苦。
而后,跟两个魂奴盘腿对坐在虚空之中,数说魔族的罪恶,让他们幡然悔悟,痴心为道族效力。 这样的场景,状甚温馨,在不明底里的人看来,似乎几个好朋友在促膝长谈。 可是纯正白鸟看到这一幕之后,肺都要气炸了。 对他来说,这样的场景并非首次出现,那道族强人击败库家兄弟的时候,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原本生死拼杀的两族武者,蓦然之间转变为促膝而谈的好友,在外人看来是滑稽,在纯正白鸟看来却是莫大的耻辱。 他因此异常恼怒。 尤其让他恼怒的是,那个家伙这么做,显然是在钓鱼,引诱更多的魔族武者上钩,从而个个歼灭。他原先没明白过来,现在明白过来已经有些晚了。 而作为魔族的最高统帅,他知道恼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关键是如何作出更为有效的对策。 道族大兵压境,显然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抱着必胜的信心而来。从已经结束的几仗来看,道族所采取的策略已然收到了预期的效果。魔族方面如果再单兵作战,那么迟早会只剩下大魔主这个光杆司令。 必须改变策略了!继续让道族牵着鼻子走的话,情况会越发不妙。 反复思量之后,纯正白鸟决定回缩,率领一干属下退到魔族总坛,利用诸种防御设施来对付道族武者。 一众僚属闻言,忙不迭地表示赞成。 无他,他们一个个都被那道族强人的神勇无敌吓怕了。 先前出战的那几个霹雳魔主,无一不是霹雳魔主中的翘楚,这样的人都被道族强人一一拿下了,他们这些人自然更不是对手。与其继续出战、承受那份战败的耻辱,倒不如龟缩在魔族总坛,借助各种防御设施的力量跟道族强人周旋。 达尔瓜在阿那獂、狐利缇跟燕阳交手的过程中一直信心满满,不时踱着步跟同僚闲谈,畅想那道族强人被阿那獂和狐利缇擒捉回来之后生不如死的模样,可是现在,他自己却是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目光之中满是悲愤。有心请命出战,而又自忖不是人家的对手,只好暗自叹气。 乌存垢终是沉稳过人,对纯正白鸟说道:“大魔主,属下对改变作战策略极其赞同,不过若是就此回撤的话,恐怕对我方士气有所影响。失利不可怕,失去士气和气势方才真正可怕。依属下之见,回缩之前,我等应该闹点动静出来,以壮声威。” 纯正白鸟思忖片刻,颔首说道:“此言有理。在你看来,该当闹出怎样的动静?” “隔空喊话!”乌存垢应道,“以示我方撤退并非败退,而是转换战斗场所。道族方面若是有胆,尽可攻我魔族总坛,我等严阵以待,势将把他们悉数歼灭。倘若没有那个胆量,那就赶快退去,省得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这一招,正常看来,不过是色厉内荏的招式,怎奈当局者迷,纯正白鸟却认为这是非常高明的举措。眼望着乌存垢那从容不迫的姿态,纯正白鸟不由怀疑自己当初选错了执掌行政大权之人。阿那獂素日善于逢迎,兼且有一定智谋,纯正白鸟因此委之以重任,让他担任了平章大臣的职务。现在看来,真正有智谋的是乌存垢,只是乌存垢寻日不善于趋奉,纯正白鸟一向没把他看在眼里。 当阿那獂成了道族强人的手下败将、乌存垢关键时刻从容献策的时候,两相对比,纯正白鸟越发认为乌存垢才是平章大臣的最佳人选。 两军对垒之时,最需要笼络人心。纯正白鸟当即作出决断,任命乌存垢为平章大臣,以示对他的奖掖。 乌存垢临危受命,除了表示感激之外,并无洋洋得意之情,反倒是异常谦抑。 纯正白鸟观察着乌存垢的表现,内心很是满意。 接下来就要决定确定对道族隔空喊话的人选了。喊话不是近身对战,不存在任何风险,是以众人为乌存垢受到奖掖所鼓舞,争先恐后地报名。 踌躇之中,纯正白鸟将目光投向新任平章大臣乌存垢。 乌存垢岂能不明白大魔主的意思,从容进言道:“大魔主,霹雳魔主达尔瓜一向准备跟道族决战,便是在睡梦之中都咬牙切齿,此番便命达尔瓜前往喊话好了。” 他先前跟达尔瓜有些许龃龉,此刻为了彰显自己大度,因此推荐达尔瓜前去喊话。 纯正白鸟稍作思忖,说道:“也罢,就让达尔瓜去走一趟!” 第四百四十六章 隔空点穴 魔族方面总共只有八个霹雳魔主,刻下已经被燕阳拿下了五个,分别是库家兄弟、鬼从修、阿那獂和狐利缇,剩下的只有达尔瓜、乌存垢和索罗斯三个人了。其中,乌存垢得大魔主赏识,已经晋身平章大臣,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达尔瓜寻日自恃其能,根本没把乌存垢这等不声不响的货色放在眼里,因此对乌存垢骤然登上高位颇为不服气,急于找个出头露面的机会显示自己的能耐。 是以当乌存垢向大魔主建议弄出些动静、向道族方面隔空喊话的时候,达尔瓜便开始蠢蠢欲动。只是大魔主不发话,达尔瓜不敢冒昧请命。兼且达尔瓜平日跟乌存垢相处得不是很和睦,此刻如果贸然请命,害怕乌存垢给他扣上一顶喜欢出风头的帽子,所以一直不吭不哈。 出乎意料的是,乌存垢居然向大魔主提议,由他来承担向道族方面喊话的任务,达尔瓜一时之间心情太过复杂,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连大魔主点他的将都没反应过来。 纯正白鸟点将之后,见达尔瓜没有任何反应,当即心生不悦,蹙眉说道:“达尔瓜,你对本主的命令毫无反应,莫非不想领命?” 达尔瓜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属下愿意领命,愿意领命!适才得大魔主信任,属下太过激动,一时之间失张失智,祈请大魔主莫怪!” 纯正白鸟瞧他一眼,说道:“两军对垒之际,当有猝然临之而不惊的沉稳,激动作甚?这一方面,你须得好好向乌存垢学习,也好改了动不动就慌里慌张的毛病!” 乌存垢举荐达尔瓜隔空喊话,令达尔瓜多少有些感激,可是此刻大魔主拿达尔瓜跟乌存垢作对比,顿时使达尔瓜对乌存垢刚刚产生的些微好感化为乌有。达尔瓜表面上点头称是,内心却对大魔主腹诽起来,心想,乌存垢那条不声不响的狗,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个老糊涂恁般欣赏?老子的好,你怎么就偏偏看不见呢?呸! 确定喊话之人以后,纯正白鸟又跟部众商议一番实施计划。像霹雳魔主这样的大能,肺活量较之常人大了许多,加之有神魂之力辅助,尽力喊话的话,声音通常可以传递到三五十里之外。而今道魔双方高层的距离约有一百五十里,如果想让道族方面听到,达尔瓜须得飞出一百多里,越过阿那獂、狐利缇跟道族强人交战之所。 如此一来,达尔瓜便可能面临被那道族强人截杀的风险。这一风险,对霹雳魔主这一级数的武者来说算不了什么,因为两者的飞行速度都很快,达尔瓜不会轻易让那个道族强人追上。即便风险不大,也得作万全的考虑。在那道族强人的辣手摧残下,魔族的霹雳魔主已经损失了一大半,实在损失不起了。 经过商议,众人确定了达尔瓜的最佳飞行路线。这一路线虽然绕了一个大弯,但是完美地避开了道族方面预设埋伏的可能。纯正白鸟嘱咐达尔瓜一定要严格按照既定的路线飞行,以免遭遇阴险狡诈的道族强人早就设下的重重埋伏。 对达尔瓜来说,这是一个建功的机会,他当然希望能够顺利完成,是以对这一安排倒也没什么抵触情绪。 目送达尔瓜飞走,大魔主纯正白鸟旋即陷入了沉思。 达尔瓜这一去一回,可以说给道魔高层之间的对峙画上了一个阶段性的句号。对魔族来说,这个阶段的战果用惨不忍睹来说也丝毫不为过——以前线战场的优势弥补此方战场的损失的图谋失败了,而且己方还损失了五个霹雳魔主,顷刻之间让道魔双方的高端力量对比失去了平衡。如果天地瓶没有发生变化,通常情况下那些损失了的魔族高端战力是能够立马补充回来的,纯正白鸟期望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可是等来等去,自己麾下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一级魔主晋升霹雳魔主! 这等损而不补的凝滞状态,纯正白鸟不愿意往天地瓶倾斜方面想,他更愿意把其中的原因归结为那个道族强人的阴险手段——征服霹雳魔主而不把他们杀掉,让他们空自占用着魔族高端战力的名额而为道族效力,致使上天以为魔族方面的高端战力没有出缺,从而不予递补。 他哪里知道,在燕阳收服一干霹雳魔主之后,天地瓶的确发生了有利于道族的变化,许多道族武者纷纷进阶,别的不说,长期跟随燕阳的伏魔战队成员,桑无相已然晋身一级尊者,其他人也都成为了二级尊者。道主闲山鹤闻讯,自是异常喜悦,跟纯正白鸟的愁眉不展形成了鲜明对比。
现在,纯正白鸟最后的倚仗,便是魔族总坛之中的那些防御设施。如果那些设施全部发挥作用,魔族方面即便不能最终取胜,也会起到让道族方面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效果,形成两败俱伤的结局。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他还有一张最大的底牌,如果那张底牌能够动用,道族方面必败无疑。可是,那最大的底牌现在究竟能不能动用,他心里完全没有底。 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是考虑如何利用好那些一向未动用过的防御设施了。 思考良久,估计达尔瓜已经大致飞到喊话的位置,纯正白鸟率领手下飞往魔族总坛。 达尔瓜衔大魔主之命绕道飞行,按照既定计划刻意避开了燕阳跟霹雳魔主交战之所。尽管他一路敛息而行,可是又怎能躲得过神识强大的燕阳的探察? 燕阳跟阿那獂、狐利缇悬空而坐,等待魔族武者上钩,神念时刻瞄着魔族方向,今见魔族又派了一个武者前来,以为魔人蠢笨入彀,心中不由暗自窃喜。孰料,神念跟踪一阵,发现那魔族武者并不是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飞行,而是绕向了别处。 纳罕之中,燕阳扩大神念查探范围,想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魔族武者在空中飞行,如果还有其他人朝道族武者所在的方向飞来,那就说明魔族方面从防御转向了进攻,道族方面须得及时应对。 探查之下,赫然发现飞向道族武者的只有那一个魔族武者,魔族的大队人马则朝着魔族总坛的方向飞行。这等举措,不免让燕阳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大队人马回归老巢,却派出一个人飞近道族武者,根本不合常理,大魔头这是要搞什么? 询问适才收服的两个霹雳魔主,二人都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纷纷表示不明所以。 不管大魔头的意图如何,这一个人飞向道族武者,肯定形成不了威胁,任他飞一阵也无妨。只是魔族大队人马回缩到总坛之中,反倒有些令人头疼。那总坛之内机关重重,攻打起来必定要多费不少劲。而以当下的情形,道族武者想要把他们拦住,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两者之间相距遥远,怎么追都是追不上的。 眼下能够做的事情是,且看这魔族方面的离群孤雁到底想干什么。 但见那魔族武者飞至距离闲山鹤等人所在之地约有三十里地左右,即便停止前行,稍作停留之后,扯开嗓子喊道:“道族的贼强人们,我乃魔族霹雳魔主达尔瓜,你们且竖起耳朵听着,你们使用阴谋诡计,囚禁了好几个霹雳魔主,手段极为卑鄙!你们要是有胆,就前往魔族总坛,跟我魔族决一死战,英明神武的大魔主率领忠诚的属下在总坛等候你们。你们若是只有鼠胆,那就赶快撤兵,不要在此等死!” 达尔瓜如果睿智的话,用平和的语气向道族方面宣示一番魔族的意图就可以了,不应该用引人恼怒的语言进行刺激。怎奈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家伙向来不知道约束自己,此刻即便面对恁多道族强者,也以为人家根本奈何不了他,因此口无遮拦,狂言频出。 达尔瓜喊话之所,距离燕阳所在之地也只有三十里左右的距离,燕阳因此把达尔瓜的癫狂言语听得一清二楚。眼见达尔瓜狂妄无忌,燕阳不由勃然大怒,当即动用神魂力量,一个小劈波秘术轰击过去,将达尔瓜在空中打了个趔趄。 一击之后,燕阳回首问阿那獂、狐利缇道:“怎么样,我这隔空点穴的功夫如何?” 二人适才遥看达尔瓜在空中站立不稳、差点一头栽下来,尚自诧异,听燕阳如此一问,方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吃过苦头,知道燕阳那神魂一击很难承受,心想达尔瓜恁般猖狂,理当吃燕阳奉送的一个苦瓜。 “燕道主隔空点穴,自然每点不虚,我等惭愧得紧!”二人同声说道。 “这个家伙如此狂妄,我把他杀了,你们没意见吧?”燕阳问道。 杀了?有可能吗?你那神魂攻击固然厉害,可是还不至于强大到隔空杀人的地步吧? 二人以为燕阳不过是开玩笑,面对询问,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既然你们同意,那我就动手了!” 说罢,燕阳旋即施展大劈波秘术,直朝达尔瓜轰击过去。他之所以对达尔瓜痛下杀手,一是因为那个家伙太过猖狂,二是由于相隔遥远,那个家伙很可能逃脱掉。一举击杀,就不用费那么多劲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震撼与震慑 这大劈波秘术乃是燕阳从霸天那里学来的龙族秘术,是龙族用来对付更高界面的貔龟一族的,攻击力异常强悍,一般人抵挡不住。燕阳若非想一举击杀达尔瓜,也不会轻易施展威力如此巨大的秘术。 常规情况下,燕阳原本可以像收服前五个霹雳魔主那样,将达尔瓜也一并收服过来。奈何达尔瓜确实太瓜,傻到了只顾放肆猖獗而不顾自己性命的地步,燕阳当然不会对这样的狂徒客气。并且在燕阳看来,收服五个霹雳魔主,已经打破了道魔双方的力量平衡,再多收服几个意义已经不大,将这个狂徒击杀了也没什么可惜。 所以,燕阳方才出手不留情。 达尔瓜先前中了一招小劈波秘术,已然有些招架不住,睚眦欲裂之中勉强在空中站稳身形,开始意识到自己因为出言不逊冒犯了道族强者,引起了人家的愤怒,这一招攻击显然是人家给他的一个教训。 俗话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可它的前提是那来使须得对东道主有足够的尊重,如果跑到人家家门口进行冒犯,那无异于挑衅或者侮辱,人家当然不会忍让,该斩的还是要斩。 意识到情况不妙,达尔瓜忍着神魂疼痛,晃动身形便要逃走。孰料就在此时,一道更强悍的神魂攻击不期而至,瞬间让他昏死了过去,那沉重的肉身飘飘悠悠地往地表坠落。 燕阳见状,当即跟霸天耳语几句,将它释放出去。霸天舞动着光芒闪烁的巨大龙躯,离弦之箭一般奔向达尔瓜那失去控制的肉身,几个起落之间便将其叼住,吞进饥渴的肚腹之中,使之变成了自己丰美的营养。 当然,达尔瓜的神魂,燕阳还是保留了下来。达尔瓜肉身虽死,但是他的神魂对燕阳来说还有一定妙用。 这一幕,被旁观的人群悉数看在眼里。 对闲山鹤等道族强者来说,这是一种震撼。 他们都清楚,尽管那霹雳魔主隔空疯狂叫嚣,但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人都没有对那个猖狂的霹雳魔主发动神魂攻击,击杀霹雳魔主的肯定是辅助道主燕阳。当那条张牙舞爪的大龙现身之后,他们确凿无疑地意识到这就是燕阳的手笔。 而在几息时间内隔空击杀一个实力强大的霹雳魔主,便是道主闲山鹤也不一定能够做到,甭说各个辅助道主了。这样的秒杀,不仅需要强大的神魂力量,而且需要强悍、霸道的神魂秘术,二者缺一不可。平心而论,一干道族强者的神魂力量和神魂秘术都还没有强大到这种程度,除了燕阳。 这一击必杀之中所体现出的实力差距,令一干道主深深感到,他们都是远远弱于燕阳的存在。 先前燕阳跟五个霹雳魔主较量,最后虽然一一收服了对手,可是表面上看起来那都是跟对手拼杀了很长时间之后,差不多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方才取胜的,只能说燕阳较之霹雳魔主略胜一筹。可是从秒杀霹雳魔主的情形看,燕阳的实力绝对不只是高出他们一筹那么简单,而是比那些霹雳魔主高出很多。 一干道主们因此对燕阳有了新的认识。 呀,人家之所以大胆提出大刀剜心计划,现在看来并不是鲁莽,不是逞匹夫之勇,而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有十足的自信。 此时此刻,一些对大刀剜心计划尚存疑虑的人,已经开始打消自己的顾虑。 道主们想法如此,阿那獂、狐利缇则是另外的想法。 对他们来说,燕阳隔空秒杀达尔瓜,不只是震撼,更多的是震慑。燕阳神魂力量多么强大,他们都是领教过的,那小劈波秘术弄得他们一个个龇牙咧嘴,滋味很不好受。不过,那个级数的神魂攻击,固然能够造成一定程度的痛苦,却绝对要不了他们的性命。他们天真地以为那就是燕阳最为强大的神魂攻击手段,燕阳的攻击实力已尽于此。 可是,达尔瓜骤然身死,却瞬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原来人家还有更厉害的杀招,能够一击毙命,先前人家跟他们周旋了那么长时间而没有遽下杀手,其实不是给他们留什么尊严,而是另有图谋,这一图谋不单是擒获他们,或许还有迷惑魔族强者的意图。 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心机,谁能比得了呢? 阿那獂做过魔族的平章大臣,自以为能耐了得,至少在魔族内部,除了大魔主之外无人能比,可是跟燕阳一对比,却不免自惭形秽起来。被燕阳收为魂奴,他先前还多少有些不服气,现在不服都不行了——被这样的大能所降服,不是什么耻辱,反倒是一种荣耀。
被燕阳收入神识之中的达尔瓜,心情很是悲催,看到其中还有一些魔主,由不得产生惺惺相惜的感觉。再看到静卧再生树旁摇头晃脑的大龙,蹲坐在大龙头顶玩耍的玻特,站在大龙身旁睥睨观望的鸠摩罗,以及那灵气勃发的六叶莲、七星竹和诞灵草,达尔瓜又不由发出感叹:这个收服了自己的小子,究竟具有怎样逆天的机缘,能够把这诸多天地至宝收入囊中,甚至连高高在上的龙族都成了他的****? 怪都怪自己原先的眼界太低了,以为自己能耐高强,目中无人,以致酿成今天的惨剧。不到这里不知道,人世间隐而不露的大能可能随处存在,自己那毫无来由的狂妄,而今看来无非是笑话而已。 被这样的人收取,其实不算吃亏,毕竟人家凭的不是侥幸,而是异乎寻常的实力。 想到这里,他不免暗自为魔族方面担心。即便是大魔主纯正白鸟,一旦遭遇这样的对手,也不一定有什么胜算,更何况道族一方还有实力更强的道主。 唉,看来魔族气数已尽呀! 达尔瓜不由感叹连连。 燕阳暗窥达尔瓜的举动和心思,嗤笑之后便不再理他,径自带着阿那獂和狐利缇来到闲山鹤等人所在之处,跟他们会合。 他先后拿下了六个霹雳魔主,生擒五个,击杀一个,为道族立下了大功,自然受到众人的热烈欢迎。 闲山鹤握着燕阳的手,笑道:“燕道主立下恁般奇功,本主理当好好奖掖一番,起码应该设酒庆贺一番,以表感激之意。奈何身处战场环境,不得从心所欲,尚请燕道主鉴谅!” 燕阳笑道:“道主盛意,燕某心领了!所谓奖掖、庆功云云,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魔族彻底覆灭,燕某方能安心领受。” 迄今为止,大刀剜心计划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燕阳这个首倡者以一己之力挑起了大梁,成果丰硕,众人心中甚为欣慰,一个个笑容满面,纷纷向道主和燕阳表示祝贺。 阿那獂作为魔族曾经的平章大臣,看到这欢腾的场面,联想到魔族方面失落、沮丧的情景,不由暗自神伤。而今,他背叛魔族,转而成为道族队伍中的一员,身份转换得极其突然,一时之间尚不怎么适应。好在道族强者,包括道主闲山鹤在内,并未冷落他和狐利缇,待得跟燕阳寒暄过后,纷纷对他和狐利缇温言抚慰,他那颗孤寂的心方才不再像先前那般落寞。 接下来,众人开始讨论攻打魔族总坛之事。有关魔族总坛的部署,众人早已从库家兄弟和鬼从修那里得到全面了解,已经不需要询问阿那獂和狐利缇了。 但是阿那獂知道,除了那些部署之外,魔族方面还有一个隐藏不露的大杀器。这个大杀器,乃是魔族的秘密武器,只有大魔主纯正白鸟和他这个平章大臣知道,其他人,即便是霹雳魔主,也都不甚了解。 所以,当道族强者讨论攻打魔族总坛的策略的时候,转换了身份的阿那獂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一秘密告诉众人,考虑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想的是,有那个大杀器在,道魔之争尚在未定之天,最后的胜负难以逆料。道族强者的实力固然强悍、大大超出了魔族方面原先的预期,如果没有那个大杀器,道族方面获胜自当毫无问题,可是倘若那个大杀器发威,恐怕道族方面任何人都抵挡不住。届时道族倘若抵挡住了,从而最终取胜,自己当然会安闲自在地继续跟着道族混,而如果魔族翻盘,那么自己还有回还的机会,所以现在一定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 其中唯一令他担心的是,他既然成了燕阳的魂奴,就跟燕阳同命相连了,届时一旦燕阳有甚不虞,就注定会连累到他。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大杀器到时候有破解控魂诀的高超手段,解除他和燕阳之间的生命连线,还他以自由之身。这个想法能否实现,他完全没有把握,但是他不愿意放弃那虚无缥缈的期望。 入神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阿那獂完全没听清楚道族强者们究竟说了些什么、最终制定了怎样的攻坛策略,直待听到道主闲山鹤征询他的意见,他方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表示赞同。 当然,众人凝神于商讨攻坛策略,谁也没发现阿那獂的这些异常。 第四百四十八章 层层壁垒 策略已定,道主闲山鹤带领一干强者全线压上,着手攻打魔族总坛。这是魔族的老巢,只要把它拿下,魔族的根基就被拔除了,整个魔族的消亡也就指日可待了。 根据情报,魔族总坛具有层层防御,其中最厉害的是魔炮,那魔炮所打出的炮弹,是形如实体一般的魔云,或者说,是近乎固体的魔云。这般浓稠的魔团,不但具有像实体炮弹那样的肉体冲击力,而且带有极大的毒性,那毒性不但道族武者难以抵受,便是魔族的一级魔主都抵受不住。 魔炮的最远打击距离大约三十里,道族强者虽然个个反应敏锐,不会让那疾如雷火的魔弹打到自己身上,但是那诡异的魔弹具有相当强的识别功能,一旦嗅到道族武者的味道,便会瞬间爆开,以四散的冲击力和魔气毒性对道族武者造成杀伤。 为了对付这随时可能遭遇的魔弹,道族强者们都作了周密考虑,对魔族总坛发起进攻之前都穿上了特制的坚硬盔甲,以抵御魔弹爆炸之后的冲击。除此之外,燕阳紧锣密鼓地炼制了高品质的驱魔丹,分发给参与攻坛的各个道族强者,以便抵御那害死人不偿命的魔毒。 如果时间从容,燕阳原本打算专门研制一些更为高级的驱魔丹药,以彻底解除魔毒对道族武者的荼毒之患,无奈现在时间紧迫,只好在原有的驱魔丹的基础上增添几味驱毒药材,试验有效之后,炼制了一些驱毒效果更好的驱魔丹。 经过霸天的指点,燕阳近段时间按照龙族淬炼肉身的法门,加强了对自己肉身的淬炼,通过吸收融合天地伟力使肉身变得比以前不知强大了多少倍。从目前的状况看,他的肉身强度较之龙族仍然具有很大差距,可是已经比人族强了太多,扛住魔弹的冲击应该不成问题。 因此之故,燕阳自告奋勇,在攻击魔族总坛的行动之中仍然冲在前头。只要能够抵受魔弹的力量冲击,其他都不是问题,盖因无论毒性多强的魔毒对他都不起任何作用。 闲山鹤作为道主,要统筹大家的力量,原本不想让燕阳一个人时时处处冲在前头,因为那样对他很不公平。但是考虑来考虑去,最终还是不得不答应了燕阳这一请求。两军对垒,实力为先,谁实力强谁就是老大,除了燕阳,谁又能承担打头阵的重任呢?那魔炮虽然厉害,可是魔弹总有用完的时候,只要燕阳成功诱使魔族发炮、把魔弹用完,魔族的第一道防线就能够被成功突破。 当然,单凭燕阳一个人诱敌发炮,大魔头也不是傻子,是不会轻易上那个当的。因此,必须辅之以其他一些必要的手段。燕阳提议,放出被他收入神识中的达尔瓜作为诱饵,让达尔瓜围绕着魔族总坛转圈骂街,激起魔族强者的怒火,于恼怒之中发射魔炮攻击。至于达尔瓜的安危,则完全不必考虑,盖因达尔瓜完全为燕阳所控制,只要那魔弹伤不到燕阳,就一定伤不到达尔瓜。 第一道防线的问题,这样的应对策略基本管用。 魔族总坛的第二道防线,则是以魔族秘术催动的魔力攻击,攻击范围为距离总坛十余里内。那秘术并非单个人的神魂秘术,而是魔族大能创制出的集合了多人力量的秘术,这种集合秘术可以储存,并且逐渐积蓄魔气形成魔力,必要时甚至可以抽取乾坤井中的魔气来补充魔力,只要魔气消耗不尽,那魔力便持续不绝。 相较第一道防线,这第二道防线更难突破。因为距离总坛更近,所以那魔力的冲击性能更强,等到它消耗殆尽,可能要到猴年马月,是以不能采取跟第一道防线相同的消耗战术。 那魔力防御甚为周密,围绕魔族总坛严密布设,几乎找不到任何盲区,道族强者想要突破这道防线,除了硬碰硬地强攻别无他法。 燕阳对乾坤井的情况知之甚悉,曾经考虑过通过乾坤井与魔族总坛之间的能量输送通道打进去,可是仔细一想,那通道仅可容身,进退之际难以辗转,一旦有魔族强者在出口处守株待兔,那么道族方面不仅会无功而返,而且还会损兵折将,所以这个办法行不通。 而硬碰硬地强攻,对魔族强者几乎没有什么消耗,盖因那集合秘术是事先储备好的,不需要人工现场加持,只需开启它的攻击功能就可万事大吉。对道族强者来说,却是巨大的消耗,必须拼尽全力跟那源源不断的魔力抗衡。如此一来,双方的优劣立现,最终吃亏的必定是道族一方。 眼下来看,在顶尖战力的对比上,道族方面占据着绝对优势,不然的话大魔头也不会龟缩进魔族总坛里头了。如果在突破第一道防线的过程中道族强者出现重大损伤,那么双方的实力对比很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再次出现力量平衡也极有可能。
果真如此,道族方面即便最终突破了魔族总坛的第二道防线,那么要突破魔族的第三道防线,也就是最后一道防线——人工防线,胜负之数也难预料。毕竟魔族方面占据着主场,说不定会祭出什么隐藏的力量,而道族方面则已底牌尽出,不可能有其他任何力量予以助力。 正因如此,道族强者在讨论过程中,对如何突破第二道防线都甚为焦虑,可都提不出任何解决问题的办法。讨论到最后,还是闲山鹤一锤定音,既然找不到突破第二道防线的办法,那就暂且搁置不论,等到突破第一道防线之后再作区处。 问题搁置下来了,但是燕阳对这一问题的思考却并未停歇。他隐约感觉到,这第二道防线的巧妙设计,绝非一般人所能为,即便是大魔主纯正白鸟也未必有那个本事,背后必有高人主持。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魔族方面的实际力量,就不应该只是明面上感知得到的这些力量,或许还有隐伏在暗处的超级大能。道族方面若是只关注这些表面上的力量而对暗中隐伏的力量不预作防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吃个大亏。 而那些隐伏的力量是否真正存在,不能仅凭感觉判定。他所收服的几个霹雳魔主,都言之凿凿地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有什么暗伏的力量存在,这就说明他的感觉可能只是感觉而已,不过是警戒心所产生的一种错觉。 否定了自己的这一感觉,燕阳转而开始对大魔主纯正白鸟刮目相看。一个族群的最高统帅,既要全力维持魔道相争的大格局,又能花费小巧心思设计出这些巧妙的防御手段,不可不谓之为大才。反观道族总坛,则是毫无这些巧妙的防御手段,一旦魔族强者入侵,只能靠人力加以阻挡。 不能因此说道主闲山鹤无能,只能说道魔双方的信念不同。道族以弘扬天地大道为宗旨,身为道主的闲山鹤不屑于动什么奇技淫巧之类的歪心思,这不能说不正常。而魔族乃是邪魔一族,动用的都是邪恶手段,作为大魔主的纯正白鸟刻意琢磨这些奇技淫巧并不奇怪。 而在两军对垒之中,阴谋诡计往往管用,君子之谋则未必收效,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道族这些年来的式微,表面上说来乃是由于天道失衡,可是细究其根源,又焉能不是道族方面策略上的失误所致?弘扬天地大道没错,可是在面对邪魔的时候,如果一味讲究君子之道,那就等于把自己的手脚束缚起来,坐待对手肆意施为,不但天地大道不能俯就,反而会受到无情摧残。这等浅显的道理,其实不难明白,而如果心存执念,那就无论如何都明白不过来。 魔族方面之所以跟道族方面达成那么多不成文的默契,正是因为看透了道族方面的心思。所谓不动用隐形力量、顶尖战力隔空对峙云云,其实是魔族对道族方面的欺骗。在前线战场上节节取胜,可以坐待胜利果实到手,为了防止节外生枝,以这些所谓默契硬生生捆住道族方面的手脚,在明眼人看来正是魔族的一个大阴谋,道族方面却以为这是君子之道,想来甚为荒唐,而闲山鹤等人却执迷不悟。若非燕阳这个搅局者出现,这个骗局或许会持续到道族彻底毁灭的那一天,届时闲山鹤即便省悟过来,也已经晚了。 由此看来,闲山鹤实施的搅局者计划,最终拯救了自己。 而骤然出现的这个搅局者,如果不是燕阳,而是其他人,结果也很难说怎么样。 此次攻坛行动,伏魔战队成员也要求参加,燕阳没有同意。他们作为燕阳的护卫,跟从燕阳来到前线,眼看道族强者要跟魔族强者展开一番生死拼杀,也想效一番力。从修为上看,桑无相已经晋身一级尊者,炽磐等都是二级尊者,战力较之先前提升了很多,可是燕阳认为即便像桑无相这样的新晋一级尊者,在跟老牌一级魔主的拼杀中可能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尚须一个较长时间的历练,所以并未同意他们的出战请求。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伏魔战队成员却只能凛遵燕阳的安排,只好为燕阳准备那些作战用具,并做好了随时听候燕阳调遣的心理准备。他们都知道,燕阳跟敌人拼杀起来不要命,关键时刻自己这些人必须紧盯着他的举动,一旦有甚不时之需,必须及时奉上。 第四百四十九章 诱敌开炮 被伏魔战队所护卫,并不是燕阳搞特殊,其他辅助道主也都有自己的护卫团队,道主闲山鹤的护卫团队更为庞大,这些林林总总的护卫们都怀着跟伏魔战队成员同样的心思,随时准备给自己的上司提供各种各样的支持。 相较于燕阳,其他道主对自己后援的依赖或许更大一些,燕阳则基本上不需要。盖因燕阳自身修为高迈,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作战之时压根不需要什么助手,如果真需要助手,那就说明遇到了极为难缠的对头,像伏魔战队这个层次的助手也不一定完全够格。也正因为修为高迈,燕阳在拼杀过程中一般不会受伤,即便不慎受伤,得益于六叶莲、再生树和诞灵草的实时滋养,也会很快恢复。 至于物资方面的支援,那就更不需要了。燕阳这个级数的拼杀,全都是徒手拼杀,兵器反倒成了累赘,因此不需要后援团提供任何备用的刀枪剑戟。诸如吃食之类的东西,更无准备的必要,盖因顶端武者具有调节自身代谢功能的高妙手段,十天半月不进食都没什么问题。 因为此故,燕阳在对敌之时可以放手搏杀,不存在供给不足之虞。 他知道伏魔战队成员都是好心,生怕他在跟魔人的生死拼杀之中出现什么问题。尤其是桑无相,简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更不希望他出事。但是,如果带着他们出征,只会给他造成累赘,因此他只好婉谢。 他一人一幻出马,反倒干净利索得多。 随同大队人马来到距离魔族总坛五十里处,大队人马停下,燕阳则只身一人来到距离魔族总坛二十里左右的地方。这个所在,正是魔炮所能轰击的范围。 到达目的地之后,燕阳放出作为幻影体的达尔瓜,指示达尔瓜朝着魔族总坛的方向高声挑衅怒骂,他自己则绕着魔族总坛转圈。对于像他这样的顶尖武者来说,绕着魔族总坛转上一圈费不了多大工夫,轻松得很。并且由于诸种天地至宝的滋养,转多少圈他都感觉不到累。 被曾经的霹雳魔主达尔瓜转着圈咒骂,魔族方面却很不自在。 大魔主纯正白鸟率领属下回缩到魔族总坛之后,旋即启动各种防御手段,做好了跟道族强者生死一搏的准备。在他们看来,道族强者既然出动了,并且取得了初步的胜利,那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肯见好就收的话,那就不会对魔族方面派去喊话的达尔瓜动手了。既然道族方面执定进犯,那就只能让他们尝尝魔炮和魔力的厉害了。这么多年来,这些防御手段从来没有动用过,这些道族强者既然不知死活,那就让他们成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吧,干脆把他们的獠牙硌得一个不剩。 魔族方面一心要对付的是道族强者,可是令他们万没想到的是,前出挑衅、转着圈骂人的居然是他们前不久派出去隔空喊话的达尔瓜!达尔瓜这个原本的霹雳魔主,前出喊话不成,道族方面把他杀了或者俘获了,这都正常,谁让这个该死的家伙本事不济呢?可是而今,道族方面却把达尔瓜推出来,让这个曾经的霹雳魔主、现在的魔族降将绕着总坛百般咒骂,这不单是对魔族的挑衅,更是对魔族的莫大侮辱。这等阴险毒辣的招式,只有最卑鄙的人才使得出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干魔族强者肺都快气炸了。 纯正白鸟怒目圆睁,一眨不眨地盯着二十里外不停游走的两个人,啊,准确地说,是一人一幻,心潮起伏,面色潮红。 作为魔族的最高统治者,他自然经历过不少惊险刺激的场面,但是像今天这样具有莫大嘲讽意义的场面,他却从未遭遇过。 平心而论,达尔瓜被道族方面擒获,变成了人家的附庸,他认为那不是达尔瓜的责任,只能怨他这个大魔主——如果不派达尔瓜去喊话,达尔瓜就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达尔瓜甘愿为道族所驱使,太半是因为身不由己,被人家用特殊手段控制了。所以,对达尔瓜现在这个状态,他多多少少感到内疚和自责。 但是,对原先那个达尔瓜的同情,还是代替不了对刻下这个达尔瓜的愤恨。不管是不是被人控制,达尔瓜目前的举动显然是魔族方面所不能接受的。达尔瓜的脑子倘若还有一丝清明,绝对不会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可是这个该死的家伙终究还是做了,而且做得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是坦然。 等到达尔瓜来回骂了几圈,纯正白鸟对达尔瓜那仅有的一丝歉疚和同情便彻底被恼怒冲没了,愤恨占据了纯正白鸟的全部身心。
“大魔主,那个家伙这般猖狂,应该给他些教训了!”霹雳魔主索罗斯建言道。 他早已看出,那个驱使达尔瓜咒骂的人,正是俘获库家兄弟等霹雳魔主的可恶的家伙。祸害了那么多霹雳魔主,又来到魔族总坛门口挑衅,显然欺人太甚。这么不知死活,不给他点教训如何得了! 不只是他,但凡使用过千里眼的魔族强者,都认出了抵近魔族总坛挑衅的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包括大魔主纯正白鸟和霹雳魔主乌存垢在内。 “你意如何?”纯正白鸟扭头询问乌存垢。 “这个家伙胆子是大了些,”乌存垢从容说道,“不过在属下看来,他背后似乎有什么倚仗,不如且让他闹腾一阵,我等再仔细观察一番,看看那倚仗到底是什么。” 纯正白鸟皱眉说道:“你这莫不是过分小心了吧?道族强人离巢前来,脱离了根本,连像样的阵势都摆布不成,能有什么强大的倚仗?如若任由这个贼强人折腾下去,我等煌煌强者必定会被达尔瓜那个叛贼骂草鸡了!” 说罢,吩咐旁边那个器械大臣前去号令操炮手开炮。 待得器械大臣跑步离开,乌存垢对纯正白鸟说道:“大魔主,对面那个强贼诱我开炮的意图非常明显,咱们绝对不能上了他的当。那魔弹的功能固然强悍,可总有用完的时候,是以不可轻发!” 纯正白鸟不耐烦道:“不必说了,这些我都清楚!魔弹用完了,咱们还有那无法抵挡的魔力,道族纵使突破了第一道防线,也绝对不可能攻破第二道防线。更何况,本主还有更厉害的杀招,道族强人不来便罢,来了就甭想回去啦。” 话音刚落,便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魔炮开始发威了。 器械大臣跟其他人一样,面对达尔瓜那变着花样的辱骂,心里憋足了怒气,一旦得了大魔主的发炮指令,便如飞一般来到操炮台,号令炮手连环发射,不给对面的强人任何喘息之机,最好一气将他射杀。 所以,第一发炮弹发出之后,三十余发炮弹接踵而出,一时之间响声震天。 燕阳带着达尔瓜绕着魔族总坛转悠几十圈,方才等来了第一发炮弹,心想,这魔弹终是稀罕之物,大魔头不知道来回转了几根筋方才忍痛作出发炮的决定。不过,老子的目的总算达到了,就让那些炮弹来得更猛烈些吧! 首次面对像魔炮这样的攻击武器,燕阳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他自身的实力固然可以躲过魔炮的攻击,可是身处战场之中,一味躲闪总归不是应对的良策,是以在驱使达尔瓜咒骂的同时,他暗自跟条龙霸天沟通,让霸天保持警惕,一旦魔族发炮,霸天必须及时现身,探出龙头把那些魔弹一一吞噬。 霸天正处于疗伤的过程中,巴不得尽可能多地吸收营养,闻言大喜,忙不迭地答应着,兴奋得把它那硕大的龙头摇来摇去,差点把蹲坐在它头顶上玩耍的袖珍玻特摇晃下来。 等到魔族发射魔炮,霸天那异常灵敏的神魂早已察觉,甚至比燕阳察觉得都早。不待燕阳召唤,霸天自动探出头来,张开血盆大口,对准袭来的魔弹,开始了吞噬动作。 达尔瓜则瞬间被燕阳收进神识。 大魔主纯正白鸟令器械大臣号令发炮,原本的意思是一发一发地慢慢打,没想到器械大臣够狠,令操炮手三十枚魔炮齐发,顷刻之间覆盖住了一方天地,发射炮弹所形成的浓烟也遮盖住了眼前的景象,令人视线之中一片模糊。 看着那翻滚的浓烟,纯正白鸟轻轻颔首:嗯,这样也好,一个齐射便能将那个猖狂的强贼弄得灰飞烟灭。对付这样的强贼,绝对不能客气,否则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得意之中,纯正白鸟期盼着那硝烟尽快消散,以便看看那强贼的尸骨到底是什么模样。怎奈那硝烟似乎专意跟他作对,过了很长时间仍未彻底消散。 不过,盏茶工夫过后,那浓烟渐渐变得稀薄,纯正白鸟已经能够透过它朦胧地看到一些远处的景象了,只是视野之中一片空白,并无那个强贼的任何踪迹。 器械大臣跑步前来,兴奋地问道:“大魔主,看到那个强贼的尸骨没有?” 纯正白鸟摇摇头:“尚未看到,且耐心等待片刻吧!” 第四百五十章 打中了 硝烟散尽,纯正白鸟和一干魔族强者终于看到了魔炮发威的结果。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道族强人并非粉身碎骨,而是身形完整,不过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身体平躺在空中,衣衫破烂,裸露着皮肉。 看到这一幕,纯正白鸟不由暗叹这个道族强贼生命力之强大。挨了三十发魔弹的轰击,居然没有被崩死,而且一身骨肉居然没有被崩碎,这样的强人真乃世间少有。 纯正白鸟之所以判断燕阳没被魔弹轰死,乃是因为燕阳依然能够悬停在空中,如果死了,那就必定跌落到尘埃了,哪还有悬停在空中的能力。 而那个强贼之所以平躺着,肯定是受了很重的伤。大敌当前,受了伤而不赶紧逃窜,反而平躺在原地当靶子,只要不是真正的傻子,谁都不会这么干。而如果伤势很重,没有气力逃窜,那就另当别论了。 “打中了,真的打中了!”索罗斯欢声高叫起来。这个强贼,俘获了那么多霹雳魔主,差点把所有霹雳魔主一网打尽,着实是魔族的劲敌,而今把他打成这样,也算是为魔族报了个大仇,那个强贼该当落得这么个下场。 “你先别高兴,那个强贼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乌存垢说道,“他只要恢复过来,还是我魔族的劲敌。” “这有什么!”索罗斯说道,“索性再发射一轮魔弹,不让那强贼有恢复的机会就是了。” 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瞟着纯正白鸟。 见纯正白鸟不置可否,索罗斯急忙冲器械大臣说道:“看到没有,大魔主没反对我的提议,你赶快去通知操炮手,再发射一轮魔弹,把那个强贼打成齑粉!” 器械大臣瞥一眼纯正白鸟,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以为他同意,于是忙不迭地跑步离开。 须臾,天空中再次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发发魔弹呼啸而出,直奔燕阳所在之处飞去。 一干魔族强者都希望看到把燕阳打成筛子的情形。 道族方面的反应,则跟魔族方面完全不同。 当那第一轮魔炮齐射的时候,看到疾如雷火的魔弹打向燕阳,道族强者们的心登时悬了起来。虽说燕阳出发之前显得很是胸有成竹,拍着胸脯向大家保证自己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大家也都相信燕阳并非吹牛,可当真正面对这轰击力异常强大并且数十炮齐发的魔弹的时候,众人还是不太相信燕阳能够躲得开、抗得住。易身处之,若是身处燕阳那个位置,他们自忖无论如何都扛不住。 桑无相尤其为燕阳担心。毫无疑问,他是幼年燕阳的培育者和引导者,在燕阳身上花费了不少心血。后来看到燕阳咸鱼翻身、一步一个脚印地大步向前走,他越来越感到欣慰,但是仍然时常担心燕阳会遭遇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当燕阳成长到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地步的时候,他方才对燕阳彻底放了心,于是一心一意地跟着燕阳,甘做燕阳的跟班,服侍燕阳冲向更高的山峰。 可是,此时此刻,当燕阳面对那密集炮火的轰击的时候,桑无相那久已安定的心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而今燕阳是道族的希望所在,倘或燕阳有什么闪失,桑无相更加痛心的不是枉费了那么多年的心血,而是一颗希望之星的陨落,损失之重是令人极其难以承受的。 于是,他下意识地双手合十,默默地为燕阳祈祷,希望燕阳能够躲过这次灾殃。 轰鸣声停歇之后,桑无相第一时间向燕阳所在之处看去,初时硝烟弥漫,看不清状况,待得硝烟逐渐消散,蓦然发现燕阳横躺在当地,衣衫破烂,似乎受了极重的伤。 冲动之中,桑无相顾不得多想,晃动身形就要飞过去把燕阳抢过来。 “住手,莫要轻举妄动!” 蓦然之间,桑无相听到一声断喝,扭脸望去,却是道主闲山鹤冲着他发怒。 “道主,燕道主中了魔弹,生命垂危,属下说什么也应该把他抢回来施救呀!”桑无相眼含泪光,急赤白脸地说道。 在他看来,闲山鹤不让他前去,乃是由于惧怕那魔炮的威力,生怕再有人被轰死或轰伤,可是他认为抢救燕阳的生命最为紧要,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把燕阳尽快拖回来,不然的话燕阳可能性命难保。
却听闲山鹤喝道:“燕道主情形如何,本主比你更清楚,你休得扰乱战场秩序、管这些不该管的事!你听清楚喽,战场之上,一切以本主的号令为准,任何人胆敢违反,立杀无赦!” 这是什么狗屁秩序?见燕阳将死而不救,却侈谈什么道主的权威,这样的冷血道主,有什么资格号令三军! 桑无相心中老大不服,甚至颇为愤恨,但是作为道族武者,他又岂能不知道违反道主指令的后果,一旦违反,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倒也没什么,问题是燕阳还是不一定救得回来。 压下心中恼怒,桑无相说道:“道主,燕道主为我道族作了那么大贡献,此刻生命垂危,属下认为应该赶快把他拖回来救治。” 闲山鹤冷脸说道:“不必聒噪了!燕道主的事情,本主自会区处!” 桑无相无奈之中只好退到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那横卧在当空的燕阳,心中很是悲凉。 炽磐、利鹿孤等人也都面现沮丧。 辅助道主草色青不忍,对闲山鹤说道:“道主,燕道主此刻状况不妙,如若伤情进一步加重,在空中支撑不住,一头栽下尘埃,那可是我道族的重大损失,草某以为须得着紧设法处置。” 草色青出头,给了桑无相等人一些希望,他们期望草色青能说动闲山鹤,派人去把燕阳拖回来。 孰料闲山鹤不给草色青任何面子,依旧冷着脸说道:“草道主,此间事体究竟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呢?” 一句话把草色青打了驳回,弄得草色青悻悻无趣,不好再说什么了。 说话之间,魔族方面的第二轮炮火开始发射。 众人的心揪得更紧了。 唯有道主闲山鹤仍自气定神闲地悬停当地,展示出迥异于众人的大将风度。 桑无相偷偷瞥他一眼,心中满是恼怒,怎奈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此时不是跟闲山鹤计较的时候,观察燕阳的状况要紧,桑无相焦灼地等着硝烟退去,瞪大双眼瞧着燕阳所在的地方,赫然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悲凉之意蹿升至全身,桑无相差点支撑不住从空中掉落下来。 自己费尽心力培育出来、为道族作出了那么大贡献的燕阳,竟然如此陨落了? 泪满双颊之际,桑无相忍不住哭了出来,那悲戚之声令所有人动容,除了闲山鹤。 草色青沉声说道:“可惜,燕道主就这么死了!” 攀山兔亦道:“可惜可惜,极其可惜!” 魔族总坛,一干魔族强者却是欣喜若狂。 尽管在一个人身上耗费了那么多魔弹,可是毕竟把那个该死的道族强人轰杀了,值!非常值!那个强人应该是道族强贼中的翘楚,一口气擒捉了六个霹雳魔主,并且还把其中一个霹雳魔主收进神识、化作幻影体,对魔族的威胁甚大,他死了,不但为魔族方面消除了一个巨大的威胁,而且应该大大挫伤了道族方面的士气,可谓一举两得,付出点代价又如何? 器械大臣眉飞色舞,对纯正白鸟说道:“大魔主,这一回那个道族强人再也躲不过了,应该被属下的魔炮轰成了齑粉,尸骨已然变成了尘埃,正在四处飘飞。” 索罗斯纠正道:“说话须得注意,那不是你的魔炮,而是大魔主的魔炮,一切功劳归于大魔主,嗯!” 器械大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点头说道:“那是那是,这都是大魔主的功劳!” 纯正白鸟正色说道:“无论谁的功劳,都是我魔族的成就,这有什么可争执的!道族强贼阴险毒辣、诡计多端,我等凡事不可只看表面,不能被任何假象所蒙蔽、动不动沾沾自喜。” 乌存垢颔首道:“大魔主教训得是,属下谨记。那前来挑衅的道族强人,倘若背后没有什么倚仗,应该不会那么猖狂无忌。所以,事体究竟如何,似乎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我等须得耐心观察后续的事态,看它是否还有什么变数。” 纯正白鸟赞赏道:“乌存垢此言,甚合我意。临敌之际,万万不可粗心大意,以免着了人家的道犹自浑然不觉。” 第四百五十一章 死而复生 作为魔族的最高统治者,纯正白鸟虽然代表着邪恶,但是像其他族群的最高统治者一样,具有足够的冷静,体现出了应该有的基本素质。 他之所以赞赏乌存垢,便是因为乌存垢也有跟他差不多一样的素质,遇事不慌,临机沉稳。像索罗斯这样的人,尽管修为高迈,但是在冷静、沉稳这方面都多少欠了些火候。 无故加之而不怒,猝然临之而不惊,这是对统治者的基本要求,纯正白鸟自然深谙其道。 听罢大魔主的告诫,一干人等自然只能点头称是。除了乌存垢之外,其他人心中却有些不服——那道族强贼已然被轰得尸骨无存,哪里存在什么假象?便是你这个大魔主,在那么密集的炮火面前也注定存活不了,不信你自己去试试看。 这些腹诽,自然不会诉诸言表。 盏茶工夫过后,前方仍自一片平静,众人益发认定那个道族强人已经遭了大殃。 顿饭工夫过后,情形如常,众人终于笃定地认为那个该死的家伙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索罗斯于是开口说道:“大魔主,咱们的魔炮确定无疑地把那个强贼轰成了碎渣,下一个挨炮的说不定又是哪个送死的,也说不定他们知道魔炮的厉害之后,不再前来送死了。” 器械大臣附和道:“就是就是,道族强贼也会顾惜自己的性命,有了这惨烈的前车之鉴,他们焉能不知死活地重蹈覆辙!” 纯正白鸟说道:“道族强贼倾巢而来,岂能甘心半途而废?再惨烈的覆辙,他们都可能重蹈一番,我等万万不可放松警惕。不过,他们要攻进魔族总坛,势比登天还难!” 索罗斯笑道:“那是那是,甭说第二道防线的魔力,这第一道防线的魔炮就够他们受的了。” 众人嘻嘻哈哈地谈笑着,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全然没把道族强者放在眼里。 蓦地,二十多里外,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不但毫无萎靡之状,而且比先前更加挺拔,一身英气勃勃喷发。 是那个该死的道族强贼! 一干魔族强者见状,又是心惊,又是恼怒。 这个该死的贼强人,究竟具有多么顽强的生命力,居然挨了两轮炮火的轰击而不死?以他先前那浑身破烂、奄奄一息之躯,怎能躲过第二轮炮火的轰击、完好无损地生存下来?这样的人间奇迹又是如何发生的? 这个打不死的小强,如果真有躲避炮火的能力,那就异常可怕了,这就等于说,魔族总坛的第一道防线在人家面前已经形同虚设,那看似攻击力极强的魔弹对人家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 大魔主纯正白鸟尤其感到不解。 在他看来,甭说远处那个贼强人了,便是他这个大魔主,面对那么密集的魔炮轰击也很难躲得过,即便能够躲过,也会受很重的伤,基本上不可能全身而退。可是那个贼强人居然毫发无损地躲过了!在第一轮的炮火轰击之中,贼强人明明受了很重的伤,连站直身体都无法做到,按理说不可能躲过第二轮炮火轰击的呀! 莫非这个家伙故意施展了什么障眼法,明明没受伤,却假装伤得很重? 狐疑之中,纯正白鸟向燕阳所在的地方望去,只见燕阳不但自己潇洒从容地站在那里,而且再次释放出了达尔瓜那个幻影体。纯正白鸟知道,那该死的达尔瓜又要开动第二轮咒骂了。 一想到那些令人难以忍受的咒言咒语,纯正白鸟当即皱起了眉头。 另一边,道主闲山鹤却很是悠闲自在,笑意勃发。 魔族的第一轮魔炮轰向燕阳之时,由于硝烟遮盖,闲山鹤并未看清燕阳究竟是如何应对的,即便燕阳放出霸天接连吞下那些魔弹,闲山鹤也基本上看不到霸天的身影,何况为了欺骗魔族强者,燕阳只是释放出了霸天的一个龙头,闲山鹤自然更加闹不清具体状况了。 等到硝烟散尽,看到燕阳衣衫破烂地横卧当空,闲山鹤当即心急如焚,准备派人前去施救,孰料尚未等他有所行动,燕阳的神念便主动延伸了过来。燕阳告诉闲山鹤,那些魔炮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他身上的破洞都是他自己撕破而不是被魔弹炸开的,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诱魔族发射更多的炮火。 再三跟燕阳确认之后,闲山鹤这才放下心来,老神在在地继续观察前方的情况。因为这样,他才一口回绝了桑无相等人提出的把燕阳拖回来施救的请求。在众人看来,他这是冷酷无情,说得再严重一点,是过河拆桥,可是此时此刻,他并不在乎众人的评价,只想守住燕阳诈伤诱敌的秘密。他相信,当燕阳再次现身的时候,大家的想法肯定会发生变化。
现在,燕阳再次现身了,仍然像先前那么英武、那么潇洒,闲山鹤偷眼瞧着众人,看他们到底是什么反应。 大家的反应当然是惊讶、不解,一个个张大了嘴巴闭不上,瞪大了双眼不敢眨。 桑无相那已经哭红了的无神的眼睛,瞬间重新释放出光彩,一眨不眨地盯着燕阳,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闲山鹤笑道:“好了,你们都赶紧把自己的心绪归位吧。本主异常清楚,燕道主有超乎你们想象的莫大神通,区区魔炮奈何不了他的,而今你们应该做的,是静下心来继续看好戏,悲怆只会伤害自己,嗯!” 接下来,好戏果然开演了。 但见燕阳一边驱使达尔瓜对着魔族总坛方向大肆咒骂,一边依前绕着魔族总坛转圈,不过速度却放慢了一些。 达尔瓜咒骂一阵,扬声说道:“该死的魔人们,你们听着!我家主人,也就是辅助道主燕阳,具有十八条命,你们那些自以为威力巨大的魔炮,先前把我家主人轰死了,无奈我家主人此番又复活了,你们能拿他怎么样?不信我家主人有十八条命的,可以继续发射魔炮,看看能不能奏效!” 说罢,继续开始咒骂。 若是道族方面的任何一个人咒骂,魔族方面说不定还能忍受,可是达尔瓜作为魔人,深谙魔人的痛点和忌讳,每一声咒骂都往他们的痛点和忌讳之处戳,这让他们非常难以忍受,若非相隔几十里地,魔族强者们个个都要与达尔瓜赤膊相见。 从达尔瓜的嘴里,一干魔族强者方才知晓那道族强人的姓名和身份。两族交手这么多年,双方顶尖强者虽然从未直接接触过,可是对对方的姓名大致是知道的,而燕阳这个名字对魔族强者来说却是非常陌生。一时之间,众人纷纷陷入猜测,而对这样一个连姓名都是第一次听说的对手,要猜测他的履历实在是千难万难。 达尔瓜宣称燕阳有十八条命,更是让一干魔人如坠五里雾里。俗话说猫有九条命,那不过是一种夸张的说法,而这个燕阳通过达尔瓜宣称自己有十八条命,可谓夸张得不能再夸张了。众所周知,凡人皆有一条性命,死了便不能复生,死而复生的除非是神仙,这个燕阳以凡人之身而宣称自己有十八条命,无非是最大程度地贬低魔炮的功效,并且一下子把那功效贬到了尘埃之下。 如果说这是单纯的贬低倒也罢了,问题是这个夸张而猖狂的家伙的确在两轮密集炮火的轰击之中活了下来,而且依然活得精神抖擞。这样的情形本身就特别夸张,委实不能以常理度之。假如说那个家伙真的只有一条命,那么他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活下来的,除非真像他所宣称的那样,上天赋予他的性命不止一条。 如果说十八条命太过夸张的话,那么两条命至少是有的。 大魔主纯正白鸟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作为大魔主,他对任何问题的思考都比属下们深刻。据他判断,那个辅助道主燕阳之所以能够在密集的炮火中幸存下来,肯定像乌存垢所说的那样,背后有什么倚仗,至于那倚仗究竟是什么,现在不清楚,可是必须弄清楚。两军对垒之际,绝对不能打糊涂仗,不然的话可能就会糊里糊涂地溃败,败得死不瞑目。 至于说十八条命云云,纯正白鸟认为那纯粹是扯淡。 要想弄清楚燕阳背后的倚仗到底是什么,就得继续发炮,从燕阳的应对办法中寻找蛛丝马迹。无奈发炮之际总是硝烟蔽目,根本看不清那个叫燕阳的小子如何应对、如何躲避。硝烟蔽目的问题不解决,问题的根源就找不到,魔炮的功效就难以发挥。 百思无计,纯正白鸟只好跟乌存垢商议,寻求良策。 乌存垢沉吟半晌,说道:“大魔主,要想看清楚燕阳那厮着弹之后的反应,那咱们就不能继续龟缩在总坛里,必须出离总坛,寻一个没有硝烟遮挡的合适的所在。” 纯正白鸟说道:“这个办法,本主也曾想过。只是我等一旦出离总坛,那魔炮发射之时必定有所忌惮,害怕伤到咱们自己人。另外,那些道族强人也可能趁机全线压上,跟咱么作殊死纠缠,届时怎处?” 第四百五十二章 神通法相 纯正白鸟的担心,其实并不是多余的。一旦有魔族强者置身总坛与燕阳之间,那么操炮手为了避免误伤,就不能随时向绕着总坛游走的燕阳开炮,而有时候越是小心翼翼,越容易紧张过头、产生误伤的可能。 乌存垢说道:“大魔主的担心都有道理,不过为臣权衡利害之后,认为还是应该派人在总坛之外观察,盖因摸清强贼燕阳的底数才是最关键的。” 纯正白鸟闻言颔首:“为今之计,只好如此了。索罗斯,本主打算派你前往侦探,你看怎样?” 纯正白鸟的语气较为温和,但是索罗斯哪还不明白这比语气强硬更要命?大敌当前,大魔主的任何调遣都是必须执行的命令,容不得半点违拗,作为霹雳魔主,索罗斯不会傻到以为大魔主这仅仅是征询他的意见。 “属下愿往!”索罗斯斩钉截铁地应道。 其实,他内心是非常不情愿的。魔族强者之所以龟缩进总坛,乃是因为害怕损失更多的力量,而今大魔主违背了收缩的主旨,又把他派出去,如果那个叫做什么燕阳的见魔心喜,把他纠缠住厮杀,那么他这条小命就生死难料了。到了那个时候,魔族应该不会再发射魔炮,以免伤着自己人,那个燕阳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他发动猖狂进攻。如果魔族趁着燕阳跟他拼杀的时候发炮,意图一举轰杀燕阳,那么他也会跟着陪葬,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唯一能够采取的策略,是尽量远离那个杀星,而又不能离得太远,不然的话就什么都侦探不到了。 距离多远才合适,索罗斯很是纠结。 惴惴之中,索罗斯缓缓升空,离开魔族总坛。离坛之际,回头看了目送他的人群一眼,又扫视一番总坛之中那熟悉的场景,心中暗叹:唉,这一去凶多吉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这熟悉的地方! 纯正白鸟窥察出了索罗斯那留恋不舍的意绪,内心也有些复杂。自己麾下的八个霹雳魔主,转眼之间只剩下乌存垢和索罗斯两个人,如果索罗斯此去再有什么差池,那就只剩下目前担任平章大臣的乌存垢一个人了。这等剧烈的变化,仅仅发生在数日之间,无论是谁,事先都绝对不会想到。作为大魔主,他先前之所以敢于带领一干属下前出迎敌,凭借的就是战力上的自信,可是而今,那些自信已然不复存在,魔族一方已经沦落到了只能依靠防御设施跟道族强者血拼的凄惨地步。 这一切都是那个肆无忌惮地挑衅、号称自己有十八条命的家伙造成的,此战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设法把那个家伙解决掉,以泻心头之愤,不然的话死了都不能瞑目! 一想到燕阳,纯正白鸟当即愤恨不已。 此时的燕阳正在不知疲倦地围绕着魔族总坛转圈,被他所驱使的达尔瓜也在不停地转着圈咒骂魔人。 一刻不停地骂人,其实也要消耗很大的精力,时间一长谁都受不了。好在自从进入燕阳的神识之后,达尔瓜跟同样置身燕阳神识之中的其他魔主以及鸠摩罗、玻特等人一样,随时接受着诸种天地至宝的滋养,精气神很是旺盛,并且不惧消耗。单凭达尔瓜自己的本事,这么转着圈骂人,他是无论如何都坚持不下来的。 这段时间,受益最大的其实不是达尔瓜,而是条龙霸天。霸天正处于伤势恢复期,需要大量的滋养,神魂上的滋养可以由六叶莲提供,而肉身上的滋养则需要吞食大量的营养物质。先前霸天也曾吞食过一些魔人和魔气,但是那个级数的营养远远不够,直到吞食了几十发魔弹,霸天方才感到了一丝畅快。这魔弹之中的魔气比乾坤井中的魔气都浓郁,对霸天来说乃是最有养分的营养,吞食多少都不知道餍足。 通过吞食这些养分十足的魔弹,霸天的肉身又有了一定程度的恢复,浑身气血开始充盈,那闪光的龙鳞又增添了几分光晕,原本尚有些虚幻的光彩也变得更加凝实。 这样的机遇可遇而不可求,霸天不希望错过,于是拼命鼓动燕阳再施巧计,诱使那蠢笨的魔人继续发炮。 燕阳对霸天这贪得无厌的品性颇为鄙夷,但是霸天的请求跟他的目的十分契合,他因此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继续施展自己的诱敌之计,其间随时提防着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当索罗斯离坛升空的时候,燕阳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他的踪迹。尽管不清楚索罗斯究竟想干什么,但是燕阳并未被这个骤然出现的魔人所干扰,仍自依前转着圈诱敌。无论这个魔人目的为何,燕阳自忖都能够对付,不信这个魔人有什么逆天的本事。
索罗斯升空不久,便来到自己预定的位置。那个位置比燕阳所在的位置更高,如果不被硝烟遮挡,就能够清楚地看到燕阳被魔炮轰击的情形。 选好位置之后,索罗斯向总坛方向示意可以随时发炮。 这一回,魔族方面学聪明了,不再三十门魔炮齐射、浪费那么多魔弹,而是十门魔炮次第发射,既节省魔弹,又不会产生太大的硝烟,方便索罗斯看清状况。 轰隆隆的响声过后,十发魔弹轰向燕阳,皆被霸天一一吞噬掉。 索罗斯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一心想要弄清楚燕阳究竟是如何躲过那些威力强大的魔弹的轰击的。无奈留给他反应的时间极其短暂,电光石火之间,那堪堪及于燕阳之身的魔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是朦胧地感觉到,在那一瞬之间,蓦然出现了一个幻影般的硕大的龙头,龙头之上带着一张比磨盘还大许多的嘴,似是那张大嘴将那些魔弹一一吞没了。 一时之间,索罗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使劲揉揉眼睛,再次放眼远望那魔弹的着弹点,却发现目光中只有寥廓的天空和大地,全无那个道族强贼的身影。扭头四望,赫然发现那道族强人已然飞到很远的地方,达尔瓜的咒骂声如影随形般伴随着他游荡。 一轮炮火之后,承担侦探使命的自己竟然什么都没看清楚,反倒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幻觉,这应该如何向大魔主交代? 索罗斯很是惶惑。 便在此时,大魔主纯正白鸟的神念伸展过来,询问相关情况。索罗斯不敢隐瞒,只好如实禀报。 纯正白鸟闻言沉吟,旋即问道:“你确定自己真的出现了幻觉?” 索罗斯答道:“应该就是幻觉吧,属下以为这里不会真的有什么龙族存在。” 索罗斯的这个回答,让纯正白鸟很不满意。什么不会有龙族存在,早前这个燕阳跟狐利缇等人拼杀的时候,本主分明看到过一个龙影!而今那个龙影又出现了,这岂是幻觉两个字解释得了的? 想到这里,纯正白鸟心中隐隐形成了一个模糊的答案,而要把这个答案坐实,尚须进一步验证。 “接下来你要更加仔细地观察!要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情况都是真的,并非什么幻觉!”纯正白鸟语气冷峻。 “是,属下谨遵大魔主指示!”索罗斯应道。 须臾,又一轮魔炮打响了。 索罗斯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着弹之处,发现情形如前,又是那个龙头一闪即逝。 再一轮魔炮发射过后,纯正白鸟从索罗斯的禀报中确认,那个反复出现的龙头并非虚幻之物,而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尽管如此,纯正白鸟却并不认为那是真实存在的龙族。龙族乃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会降尊纡贵地来到凡间,况且上位界面龙族与貔龟一族厮杀激烈,龙族即便玩心大盛,也根本没有余暇来凡间游玩。 可能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个反复出现的龙影,不过是燕阳的神通法相。 作为顶尖武者,纯正白鸟自然知道神通法相这等常人难及的高端技能。通常情况下,只有修为顶尖、出类拔萃的武者,才有可能孕育出自己的法相神通,至少在伏魔界,这样的人少之又少,便是像他这样的大魔主,迄今都没有掌握这样的技能。他相信,作为道族最高统治者的闲山鹤,应该也没有这样的技能。 两族最高统治者都掌握不了的技能,却被那个燕阳轻松掌握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家伙的修为已经超越了道主和大魔主! 怪不得那么多霹雳魔主都不是他的对手呢,原来如此! 道族方面隐忍那么多年而不发,偏偏在这个时候骤然发难,原来是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倚仗呀。 如此看来,魔族方面最大的对手不是闲山鹤,而是这个作恶多端的燕阳。 只要消灭了燕阳,道族方面就失去了最大的倚仗,就不会这么肆无忌惮了。 于是,纯正白鸟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燕阳斩杀当场。 他原本是想尽量节省些魔弹以便对付其他道族强者的。总坛的弹药库里总共只有二百发魔弹,已经发射了九十发,剩下的一百多发越发珍稀,纯正白鸟不想无谓耗费。可是现在看来,只要能够击杀燕阳,把那些炮弹打光了都是值得的。 第四百五十三章 诡异安排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为了歼灭燕阳而可以盲目发射那些魔弹,好钢还是应该用在刀刃上。 那个家伙不停地游走,盲目发炮只会造成浪费,必须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 很多时候,机会不是等出来的,而是创造出来的。如果能够创造出一个让燕阳那厮悬停一方、不再游走的机会,那么就可以一股脑地把剩下的魔弹发射出去,从而将那厮一举歼灭。 怎样才能让那厮停而不走呢?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命人前去跟他缠斗,让他不能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而是在被牵制的情况下只能乖乖停留、不能肆意游走。 要实现这一意图,那就必须再派一个人前去跟那个燕阳觌面拼杀。拼杀得过当然好,可是从先前的情况看,大概率是拼杀不过的。拼杀不过,也必须将燕阳那厮死死地牵制在某个固定的地方,以便操炮手瞄准以后实施炮火覆盖。 不过,如此一来,便产生了两个难题。 一是派谁去。原本的八个霹雳魔主,在燕阳的摧残下,只剩了乌存垢和索罗斯这两个,索罗斯尚在空中进行侦探,能够动用的只有乌存垢一个人了。乌存垢作为平章大臣,负责魔族总坛的日常运转,不是说派就可以派的。而若是派个一级魔主出去,大概率会被燕阳那厮秒杀,没什么实际意义。 思来想去,纯正白鸟把目光投向索罗斯。 派索罗斯升空侦探,乃是要弄清楚燕阳是如何抵御魔炮轰击的,经过一轮炮火发射,事情已经基本上弄清楚了,继续侦探的话也无非是确认先前的结果。由此说来,索罗斯原本的任务大体上完成了,不如干脆让他继续承担牵制燕阳的使命,省得再费劲巴拉地派另外一个人出去,弄得总坛这边像走马灯似的又是有人升空又是有人降落的。 纯正白鸟料到索罗斯必定不太情愿,因为牵制燕阳的任务存在着很大的风险,弄不好便会让人家俘获或者弄死。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如此便难以灭杀那个道族强贼。 第二个问题是,如果在索罗斯跟燕阳缠斗的紧要关头发射魔炮,会不会伤及索罗斯,甚至连索罗斯一同灭杀。 燕阳那个强贼狡猾得很,跟索罗斯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或许以为魔族方面不会狠心炮击自己的同胞索罗斯,是以可以肆无忌惮地跟索罗斯缠斗,一旦索罗斯得到躲避炮弹的指令而跟他脱离,那么他势必会心生警惕,开始防范魔炮的轰击。如此一来,那魔炮的攻击效果或许还会一如既往,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而一旦在不知会索罗斯的情况下发炮,就会在灭杀燕阳的同时灭杀索罗斯。 究竟怎样才能在轰击燕阳的时候不伤及索罗斯,这是个非常令人头疼的问题,纯正白鸟思忖再三,都没想出解决的办法。 无奈之中,只好求助乌存垢。 乌存垢通过神念感知到大魔主的想法,一时之间也是一筹莫展——不是想不到办法,而是不好说。在他看来,在索罗斯跟燕阳缠斗的时候发炮,牺牲一个索罗斯,换取燕阳的性命,再恰当不过。毕竟燕阳对魔族的威胁太大,而魔族方面多一个索罗斯还是少一个索罗斯都不影响大局。可是这番话不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否则便会让人产生他戕害同僚的想法,从今往后同僚们便会对他产生戒备之心,他这个平章大臣也就没法继续干了。 能够担任平章大臣的人,通常都具有大智慧,不会因小失大,在处理跟同僚的关系上尤其小心谨慎,何况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他不得不加倍小心,以免造成让人攻讦的口实。他很清楚,便是大魔主纯正白鸟,也不愿意给臣属造成草菅人命的坏印象,否则就不会通过神念跟他交流这件事了。 思谋半晌,乌存垢通过神念禀告纯正白鸟:“大魔主,这件事情颇为棘手,臣无能,想不出什么良策。” 纯正白鸟看他一眼,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做人难,做平章大臣更难,做最高统治者尤其难,纯正白鸟身为大魔主,岂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有些时候,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最终还是需要自己承担,推是推不掉的。 “既然没有其他办法,那么牺牲索罗斯就是最好的办法了!”纯正白鸟终于下定决心,打算让索罗斯作为殉葬品,连同燕阳一起消亡。 接下来,他急忙向索罗斯传讯,让索罗斯跟燕阳近身拼杀。 索罗斯闻讯一怔:大魔主这是什么狗屁路数,简直令人摸不着头脑!老子升空侦探,已然冒了很大的风险,不得不离得那杀人魔头远远的,而今大魔主却突然间让老子跟那杀人魔头近身搏杀,这是糊涂了还是昏悖了?那杀人魔头一个人都很难对付,一干霹雳魔主纷纷做了人家的胯下之虏,何况而今还有那个反了水的达尔瓜从旁助力,岂是老子单枪匹马对付得了的?达尔瓜现在虽然只是幻影体,可是仍然具有一战之力,大魔主你这么安排,莫非是要老子前去送死?放着那魔炮不用,却偏偏让老子前去跟人家肉搏,这怎么想怎么不合理呀!
满腔纠结的索罗斯,恨不得把纯正白鸟祖宗十八代骂个痛快。 纠结归纠结,临阵之际他又不能违抗军令,于是彷徨之中慢慢向燕阳靠近。 燕阳绕着魔族总坛转了百十圈,只引来了一轮魔炮,心中大为失望,正开始考虑改变策略,蓦然看到那个升空不久的魔人向自己靠拢过来,当即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这个该死的家伙,好好地在那里待着就好,你这么放心大胆地靠过来,莫非不想活了不成?老子在这里转圈,原本是要引诱魔族发炮,而今既然魔族炮不轻发,老子索性擒捉了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也算有了些收获。 想到这里,燕阳放慢转圈的速度,单等索罗斯靠近。 索罗斯缓缓而行,正是要拖延靠近燕阳的时间,看到燕阳故意放慢速度等着他,料定人家已然把他当成撞树之兔,一边暗骂大魔主不明不白地让他前来送死,一边暗骂燕阳贪婪无情,俘获了那么多霹雳魔主尚不知餍足,非要等在那里再擒获一个。 到了这个时候,索罗斯明白再拖延、再骂都没什么意义,勇敢地面对或许还有什么活路,于是暗自为自己打打气,贾勇来到燕阳对面,色厉内荏地喝道:“呔,大胆强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燕阳不怒反笑:“哟,又来了一个不知道死活的,魔族方面真大方呀,明知道老子喜欢哪一口,却偏偏往老子嘴边送那可口的菜!嗯,既然送来了,老子只好照单全收,不然都对不住大魔头这番盛情!” 什么,可口的菜?你把老子当什么了?这么不尊重人,你家大人到底怎么教你的? 索罗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梗着脖子硬气说道:“好个狂妄的强贼,居然这般没教养!这等熊孩子,迟早会被人教训,老子今天就是教训你来了,待会儿你就知道自己怎么死了!” 燕阳白他一眼,无限鄙夷地斥道:“你这个家伙,忒喜欢空口说白话,正是不谙世事的熊孩子,不但没教养,而且没头脑!老子问你,大魔头让你来送死,你知道不知道?” 这番话戳中了索罗斯的心病,索罗斯登时感到一阵心痛,不过兀自嘴硬:“送什么死?你说送死就送死?你怎么知道老子打不过你?动手之前说大话,才是真正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燕阳斥道:“说你蠢,你还不承认,那老子干脆点醒你,你自己琢磨琢磨到底蠢不蠢。大魔头这个时候送你到这里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让你送死,不管你能不能打赢。你打败了,当然可能会死,至于死不死,端看老子是不是仁慈。你即便能打赢,恐怕也没有那个机会,因为大魔头会在你跟老子激战正酣的时候命令炮手开炮,将你轰杀在这里。因此,无论如何你都会死。老子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你要是还不明白,那可真是白活了,死了活该!” 听罢这番话,索罗斯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大魔主为什么派他前来,他先前没想明白,经过燕阳一番点拨,他终于悟出点味道来了。如果真像燕阳所说的那样,魔族在他跟燕阳拼死缠斗的时候发射魔炮、不分敌友地进行无差别轰击,那么他这条小命就撂在这里了。 至于是不是真有这样的可能,他基本上不太怀疑,因为他知道,魔族方面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事情太多了,这样的事情完全做得出来。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有些心存侥幸。经过燕阳的蹂躏,魔族方面的高端战力遭受了极其巨大的损失,而今霹雳魔主只剩下他和乌存垢两个人了。面对杀气腾腾、全线压上的魔族顶尖武者,大魔主为了力保总坛不失,应该不会轻易放弃他这个霹雳魔主的。 对于大魔主派他来跟燕阳近身肉搏这一诡异的安排,他只希望这是大魔主一连串高妙计谋中的一环。 第四百五十四章 事实胜于雄辩 此时此刻,索罗斯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投机者。 沉浸于投机式的幻想之中,索罗斯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出招。 “来都来了,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出招领死呀!”燕阳善意提醒道。 可不是嘛,大魔主莫名其妙地让他到这里来,就是让他跟对面的道族强贼过招的,他无论如何不能楞在这里,人家提醒得对,尽管话说得有些难听。 一方面是被燕阳提醒式地逼迫,一方面是使命在身,索罗斯即便不怎么情愿,也不得不揎拳掳袖,作出跟燕阳拼搏的架势。 燕阳自是当仁不让,抢先发招猛攻。 不过,他的进攻都不是蛮攻,每一招都留有余地。他这么做,并不是担心一旦招式用得过老、没有回旋余地而被索罗斯所乘——说实话,索罗斯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燕阳压根没放在眼里——,而是防备大魔头以索罗斯作为诱饵,背后耍什么花招。 易身处之,燕阳若是在大魔头那个位置上,明知道对手可以轻松拿下自己麾下的霹雳魔主,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继续派遣霹雳魔主前去送死的,除非通过送死一个霹雳魔主能够击杀对手。 这一点,在索罗斯逼近的时候,燕阳已经隐隐猜到,所以他才能对索罗斯说出刚才那番话。而那番话其实就是试探,燕阳在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真切的情况下,想通过察看索罗斯的反应加以证实或者证伪,可是索罗斯那一脸茫然的反应,竟让燕阳的试探落了空。 燕阳由此进一步判断,大魔头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将索罗斯这颗棋子都蒙在了鼓里,只是单纯地让索罗斯扮演猛打猛冲的过河卒的角色。 在燕阳看来,大魔头这一举动背后的图谋应该至为阴险,他不得不小心防备。 燕阳不对索罗斯下狠手,索罗斯当然也不敢跟燕阳拼死纠缠。这个杀星是什么级数的存在,索罗斯虽然没有亲自领教过,但是曾经亲眼目睹过,如果没有助力,跟这样的杀星硬刚注定没什么好下场,不死已经算烧了高香了。扪心自问,索罗斯知道自己的功力只在被燕阳降服的那些霹雳魔主之下,绝对不可能创造出连那些同僚都无法创造的擒捉燕阳的奇迹。 所以,尽管表面看来两个人都在竭尽全力拼杀,可实际上双方展现的多是花拳绣腿,杀伤力不强。 远处的纯正白鸟看得眉头直皱。作为大魔主,他焉能瞧不出索罗斯没有尽全力?在他的盘算中,只有索罗斯拼尽全力,才能引得燕阳全力投入、心无旁骛,总坛里的魔炮才能于燕阳猝不及防之际轰击过去,从而将燕阳顷刻击杀。而今索罗斯这么打,不但起不到任何效果,反倒会给对手提供寻机擒捉他的机会,这该死的索罗斯难道愚蠢得不会算账了么? 或者,莫非这个家伙识破了总坛这边的意图,故意这么不温不火地打,以便魔弹发射之时能够从容躲避?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家伙就愈发该死了。任何魔人,出于对魔族的忠诚,都应该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索罗斯这么惜命,显然缺乏对魔族的忠诚,留他何用? 纯正白鸟原本对轰杀索罗斯还心存歉疚,经此一想,那些歉疚顷刻间便荡然无存了。 他越发坚定地认为,无论如何,今天都要把燕阳和索罗斯一并轰杀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甚至产生了增派一两个一级魔主前去跟燕阳缠斗的冲动,掂量再三,还是忍住了。 他甚至产生过动用神魂力量牵制燕阳的念头。他自忖,在神魂力量方面,唯有闲山鹤能够跟他比肩,燕阳注定不是他的对手,他纵使不能用神魂力量击杀燕阳,起码也能把燕阳击伤,甚至让燕阳短时间内丧失行动能力,届时发射魔炮,必定能够将燕阳当场轰杀。 不过,他十分清楚,如此一来,局势就变得复杂了。盖因对面的道主闲山鹤随时伺察着他神魂的动向,一旦发现他动用神魂力量,闲山鹤也会立马以神魂力量应对,如果闲山鹤咬住他的神魂不放,那么两族之间的拼斗便会成为神魂力量的比拼,那样的话,魔族总坛的防御优势就发挥不出来了。 最为关键的问题是,如果闲山鹤在神魂比拼中获胜、他这个大魔主落败,那么魔族方面就会人心惶惶,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魔族总坛的陷落便是铁定的了。 因此,除非万不得已,纯正白鸟不想动用这样的手段。
眼下的形势是,道族方面在战力上占据优势,如果道主闲山鹤跟一干辅助道主主动向魔族方面发起神魂攻击,那么魔族方面肯定会吃亏,可是或许由于燕阳这个战无不胜的杀神的存在,迄今为止道族方面并没有发动神魂攻击的意思。 这样的局面,其实也是纯正白鸟乐见的,他还不想轻易打破。 思来想去,纯正白鸟最终还是把击杀燕阳的希望寄托在了索罗斯对燕阳的纠缠上。 为了产生更好的效果,纯正白鸟通过神念传递指令,让索罗斯再卖力一些。 索罗斯表面上答应着,内心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通过这段时间的纠缠,索罗斯明显感到燕阳的实力比他这个霹雳魔主强得太多。二人交手之后,燕阳就把达尔瓜收了起来,并未让达尔瓜帮忙,而是跟索罗斯进行一对一拼杀。这固然让索罗斯少了一些担心,却也让索罗斯添了少许忧虑:对面的这个家伙,若非对自己的功力十分自信,肯定不会把达尔瓜那么好的帮手藏起来,而在霹雳魔主面前展现过人自信的家伙,功力也肯定过人,看来老子这一趟注定是凶多吉少了呀!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索罗斯是处小心,尽量不跟燕阳硬碰硬。好在据他观察,燕阳并未施展什么厉害的杀招,只是使用寻常的招式跟他周旋,这让他感到轻松了不少。照这么打下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所以,收到大魔主的指令以后,索罗斯很不以为然,只是为了做给大魔主看,上蹿下跳的幅度加大了一些,除此之外,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实质性的东西并未改变。 这么打下去,说不定十天半月都没什么结果。 纯正白鸟无奈之中除了叹气别无他法,片刻之后,将器械大臣召到身边,说道:“你去告诉操炮手,随时准备开炮!” 器械大臣眨巴着眼,疑惑地说道:“大魔主,索罗斯魔主尚在跟那道族强贼纠缠,这开炮的时机——” 纯正白鸟不耐烦道:“那索罗斯,本主已秘密传授他躲避炮火的法门,你们只索放心大胆地开炮便是,啰嗦什么!这一回哪怕将魔弹打光,也要把那道族强贼当场轰杀。如有差池,本主拿你是问!” 器械大臣闻言,只好唯唯诺诺地退下。大魔主这等严命,着实非同小可,不能不凛遵照办。既然大魔主不惜耗费掉所有的魔弹来轰杀那个强贼,他作为执行者便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违背,只要能够把那个强贼轰杀,纵使耗光了魔弹又有什么可惜! 向操炮手交代完毕,器械大臣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单等大魔主发出开炮指令。 纯正白鸟大手一挥,命令道:“不必等了,着紧开炮!覆盖区域要足够大,务必让那道族强贼避无可避!” 器械大臣点头退下。 须臾,魔族总坛发出一阵振聋发聩的轰鸣声,一颗颗黢黑如墨的魔弹次第窜出炮膛,呼啸着飞向燕阳和索罗斯所在之处,覆盖住他们身周三里的空间。 在如此密集的炮火轰击面前,便是一只飞鸟、小虫都逃脱不了,甭说两个大活人了。 炮声响起的一刹那,索罗斯登时僵在当场,手脚麻木,头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方才恢复过来,打眼一看,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围绕在身旁的除了几个魔主,还有一条大龙,还有达尔瓜。 达尔瓜笑着伸出手,笑道:“欢迎你加入燕道主的队伍!” 什么,燕道主的队伍? 索罗斯一阵懵圈,而后认真思量,方才明白自己步了达尔瓜的后尘,成了燕阳的奴才。 命运之悲催,竟能一至于斯! 索罗斯没有回应达尔瓜的问候,而是扭头看着一旁笑吟吟的燕阳,问道:“你把我收进神识了?” 燕阳颔首:“不错!适才那一番密集的炮火,除了我,谁都挡不住。若非我把你收进神识,你已经灰飞烟灭了,连点渣都剩不下。” 回想当时的情形,索罗斯虽然头脑中一片空白,但是那炮声他是实实在在地听到了的。他万没想到,大魔主居然真的要把他跟燕阳一起轰杀。 “事实胜于雄辩,这件事我早就提示过你,你当时不信,现在应该信了吧?”燕阳从容问道。 索罗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第四百五十五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炮声响过,道魔双方都瞪大眼睛朝着魔弹着弹点处观望,期待结果。 道主闲山鹤看似表情平静,实则心绪剧烈翻涌。他当然相信燕阳的实力,能够成功避开前几轮魔炮的轰击,说明燕阳有抵御炮火的好办法。但是此番轰击跟前几轮有所不同,不但更为密集,而且覆盖区域大幅扩张,一般武者遭遇到必定插翅难逃,便是他这个道主也很难说逃得开,燕阳纵使本领高强,又岂能毫发无损地躲过?性命无损,那是万幸,受伤是肯定的了,现在的问题是伤到了怎样的程度。 闲山鹤判断,魔族之所以向燕阳发射这么密集、这么具有杀伤力的炮火,是因为把燕阳当作了肉中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换作是他,如果魔族方面出现了这么一个狠角色,他也会不惜代价将其铲除掉。 能够引发大魔头这么大的恼怒,说明燕阳具有非同一般的价值,对魔族来说那是一根长长的尖刺,对道族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至宝。这样的至宝哪怕受了点轻伤,都会令人痛惜,更甭说受了重伤或者丧失性命了。 浓浓的硝烟遮蔽了双眼,使得闲山鹤暂时看不清现场的情况。他只能默默地祈祷燕阳能够在炮火轰击中幸存下来,最好是毫发无伤。 同样被硝烟遮蔽着双眼的大魔主纯正白鸟,更是满目焦灼。他孤注一掷地发射完所有的魔弹,自然期望有所收获,如果燕阳逃过此劫,那么他就彻底失败了。即便轰杀了燕阳,也不能说他成功实现了自己的目的,毕竟魔族方面还有一个霹雳魔主陪葬。 而如果燕阳没被击杀、霹雳魔主索罗斯却成了纯粹的牺牲品,那么他不但没有实现自己的目的,而且还会面对臣属们的躁动。无论寻找什么理由,都不能掩盖霹雳魔主索罗斯被无情轰杀的事实,臣属们都不是傻子,都会动自己的小心思:大魔主既然能够把索罗斯当作殉葬品,那就完全有可能把他们之中的任何人再次当作殉葬品。如果人人都这么想,那么他们对魔族,或者说对大魔主的的忠诚,顷刻之间便会土崩瓦解。没有忠诚维系,这一干人就相当于一盘散沙,不能同仇敌忾、一致对敌。大敌当前,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索罗斯死了不要紧,关键是燕阳也要跟着一起死。燕阳一死,他这个大魔主就有说辞,就能够从容面对一干臣属。要胜利就会有牺牲,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届时他这个大魔主只消对臣属们晓谕一番,让他们以大局为重,不要计较一人一地的得失,那就基本上可以糊弄过去。 倘若燕阳不死而索罗斯死了,这套说辞就不成立了。 燕阳不死,索罗斯也没死,那就不劳他这个大魔主费力解释了。可是这样的结果是他无论如何不想看到的。再者,他绝对不相信索罗斯能够在那么密集的炮火轰击中幸存下来,索罗斯的能耐如何他毕竟是清楚的。 这种种可能又似乎不可能的结果,反复在纯正白鸟的脑海中闪过,弄得他心情很是复杂。 即便一举轰杀了燕阳,总坛的第一道防线也已经不复存在,作为大魔主,纯正白鸟还要组织开展第二道防线的守御,这肯定还是不能让他省心。一旦道族方面再出现一个像燕阳那样的妖孽,说不定第二道防线也最终守不住。 想到这些,纯正白鸟的心情越发复杂起来。 最终的结局,他只能暂且寄望于老天佑助了。 置身魔族总坛二十多里外的燕阳,教训了索罗斯一番、在索罗斯心中种下对大魔头的仇恨的种子之后,便不再跟他啰嗦,让他自行消化去了,自己则反身观望起悬挂在神识之中的那轮明亮的圆月。 从弯月进阶到圆月,燕阳原本以为那月亮的形态应该不再变化,可是他惊喜地发现,那圆月的形状固然不再产生变化,但是体积却有所增大,他每降服一个霹雳魔主,那圆月便扩大一圈,迄今为止他已经先后降服了七个霹雳魔主,那圆月也随之扩大了不少,圆月清音之中的伏魔使的修为也因此进一步提升,一个个蠢蠢欲动,纷纷提出大展拳脚的请求。 燕阳现在还用不到他们,只得温言抚慰,让他们安分待着,等待将来立功的机会,并命他们多跟条龙霸天以及两个霹雳魔主交流,习学更多的本事。 条龙霸天一下子吸收了那么多营养,似乎有些吃撑了,静静俯卧在再生树旁消化着,闻听燕阳要求伏魔使们跟它多交流,只是轻轻晃动硕大的龙头表示同意,顾不上多说什么。 打理好神识之中的事情,燕阳跳脱出来,打量战场上的情形。此刻,魔炮产生的硝烟消散殆尽,只有一缕缕几不可见的蓝色轻烟随处飘散着,显露出魔炮发威的痕迹。
看到这些,燕阳很是心满意足。从索罗斯的嘴里,燕阳已经了解到,魔族总坛里的魔弹差不多都发射出来了,这便意味着魔族总坛的第一道防线被成功突破。虽然道族方面暂时尚未找到突破第二道防线的办法,但是这毕竟也是一个巨大的成就。 接下来,燕阳打算趁热打铁,充分发挥索罗斯的作用,让索罗斯出来骂阵,顺便让达尔瓜歇一歇。 引诱魔族方面把所有魔弹发射出来,达尔瓜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那一连串的几乎不停歇的咒骂,也把他累得够呛,该让他歇歇了。 索罗斯在被魔炮轰杀的致命时刻被霸天一口吞食,肉身被霸天消化,神魂被保留下来,也算是燕阳救了他一命。即便燕阳不向他灌输仇魔思想,他也对大魔主纯正白鸟心怀愤恨,让他出来向魔族总坛喊话,向一干魔人宣告纯正白鸟的翻脸无情,或能动摇魔族强者的人心,是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跟索罗斯商议一番、斟酌应该说什么话之后,燕阳把索罗斯放出神识,让他冲着魔族总坛喊话。 等待硝烟散尽、看到燕阳毫发无损地悬空站立在着弹点的时候,大魔主纯正白鸟差点气得昏迷过去。花费了那么大代价,把所有的魔弹都打光了,还是没能把燕阳那个混蛋怎么样,实在是太丢人了呀!尤其让他光火的是,燕阳没受到任何伤害,索罗斯却踪影全无,想必是被那密集的魔弹轰成了齑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样的结果是纯正白鸟最不愿意看到的,孰料偏偏出人意料地、活生生地呈现在了眼前! 不单是纯正白鸟,其他魔族强者也都感到惊诧莫名。 如果是这样的结果,那不就说明魔族所发明的魔炮不是用来对付敌人,而是专门用来对付自家人的?如此歹毒的攻击手段,如果对付自家人有效而对付敌人无效,那么要它何用? 这么想着,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刚才还志得意满的器械大臣。 面对这一双双针扎似的目光,器械大臣满脸羞惭,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他当然清楚,魔炮轰杀索罗斯,如果说有错,那也是大魔主纯正白鸟的错,作为器械大臣,他不过是奉命行事。可是他更清楚,大魔主无论怎样都不会承认自己有错,而是会寻找自己的替罪羊,当下他这个器械大臣最有可能成为那个替罪羊。在这一众人都已十分恼怒的情况下,他无论如何不能往那几乎已经抵达燃点的怒火上添柴,只能选择隐忍,不然的话,等不到大魔主发话,大家也会把他揪出来,作为替罪羊杀剐掉。 此刻的尴尬,几乎已经到了无解的地步。 纯正白鸟面色铁青,正待说些什么,蓦然发现远方出现了索罗斯的身影。那索罗斯现身之后,没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当即朝着魔族总坛喊话:“魔族的兄弟们,你们听着!我,索罗斯,本是霹雳魔主,为魔族开疆拓土大业作出了不少贡献,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如今,奉大魔头之命,置身家性命于不顾,与道族强者对敌,本当受到优待。万没想到的是,那大魔头冷酷无情,居然拿本魔主当诱饵,要将本魔主与道族强者用魔炮一体轰杀!魔族兄弟们,我等都是跟随大魔头多年的人,有很多出生入死的场面可以回顾,可是面对这翻脸无情的大魔头,一旦被他抛弃,又有多少爱可以重来?魔族兄弟们,前面有车,后面有辙,你们如果不幡然悔悟、继续跟着大魔头,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重蹈本魔主的覆辙!受骗了不要紧,及时醒悟过来比什么都强,我这是真心话,请你们三思,请你们三思!” 已经被判定死亡的索罗斯,突然现身喊话,这样的戏剧性变化,弄得一干魔族强者一时之间目瞪口呆。器械大臣擦擦脸上的冷汗,如释重负,心中对索罗斯充满了感激。索罗斯一出场,立时化解了他那难以摆脱的尴尬,并且顷刻卸却了他原本要承担的轰杀自己人的责任,他当然高兴。 而其他人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 听了索罗斯那发自肺腑的一番话,他们感到索罗斯是死还是活、反水没反水都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今后如何自保、不被大魔主出卖。像索罗斯那样的霹雳魔主,关键时刻都能被大魔主抛弃,他们这些在场的人多是一级魔主,修为比霹雳魔主还差,自然更可能被大魔主抛弃了。 寒心总是难免的,可是这样的寒心,乃是最令人打冷颤的寒心。 第四百五十六章 双主并立 与臣属们不同,纯正白鸟感到的不是寒心,而是心凉。 索罗斯反复念叨的那些话语,煽惑性极强,纯正白鸟生恐自己的属下听信、进而产生背离之心。一旦那样的事情真实发生,那么他所主导的灭道大业就无法顺利向前推进了。此时此刻,他十分希望索罗斯骤然身亡,或者自己的手臂足够长,伸过去把索罗斯掐死。 可是,现实很无奈,他做不到。 能够做到的,是尽量安抚臣属。 随着索罗斯一遍遍的叫嚷,纯正白鸟的心逐渐收紧。那些词语就像尖刀一样,狠狠地扎进纯正白鸟的心里,让他很是难受。偷眼看一干臣属的反应,发现他们一个个直眉瞪眼地瞧着远处的索罗斯,表情复杂。 纯正白鸟哪还不明白,索罗斯那些煽惑性语言,已经在自己臣属的内心掀起了波澜。 诚如索罗斯所说,世间之爱,一旦失去便不复存在,究竟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可以重新得到青睐,端赖命运的安排,人力在命运面前极其无奈。最为可怕的是,君主与臣属之间的爱,一旦失去,关键的问题不是能不能再回来,而是反目成仇之后各自如何耍无赖。 离心离德的君臣,干戈相向才是常态。 那样的后果,纯正白鸟很难承受。当然,他可以借助大魔主的权威和明显高出其他人的武道修为进行弹压,对存心造反的出头之鸟加以翦除,但是人心一散,却是无论如何都拉不回来、聚拢不起来的。 好在当前道族强者大兵压境,大家都面临不战则死的共同命运,给了纯正白鸟以晓众人以大义、设法转圜的机会,不然的话,他这个大魔主迟早会众叛亲离,成为光杆司令。 “索罗斯那厮做了降虏,被道族强贼所控制,说的都是言不由衷的胡话,你等不可轻信。”纯正白鸟昂声说道,“至于事关索罗斯的一些细微款曲,本主过后会向你们剖白一二,届时你们会明白的。刻下大敌当前,我等同仇敌忾御敌要紧!” 这番话只能稍稍拉回众人游离的心神,盖因索罗斯依旧在不停地叫嚷,而且句句都击中了众人的心坎,众人闻言心动,都在各自盘算自己今后的出路。 只有平章大臣乌存垢,至少表面上还能保持平静。在他看来,大魔主将索罗斯连同燕阳一起轰杀的做法乃是不得已而为之,无可厚非。当然,对敌之际无情地对自己人下手,也着实不能不令人寒心。而作为大魔主,总归要从大局方面考虑,权衡利害之后,认为将二人一并轰杀得大于失,方才有此决断。从魔族的公共利益方面看,这么做没什么不合理。 而从个人利益和私人感情方面看,这的确令人难以接受。索罗斯被无情轰击之后,虽然神魂犹在,可是肉身已死,并且其神魂为道族强人所控制,成了彻头彻尾的傀儡。现今魔族方面只剩下他这么一个霹雳魔主,如果大魔主旧性不改,他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步了索罗斯的后尘,这样的结局,是绝对难以轻松接受的,想想都令人沮丧。 这矛盾的两面,只能说明战争的残酷以及个人的渺小。而魔道两族之间的战争是注定要发生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根本不存在两族和平共处、互不侵犯的局面。 魔族的兴衰和每个魔人的命运,只能交由上天或者大魔主掌控了,自己想得再多都没什么用。 既然没用,乌存垢索性不想了。作为平章大臣,他必须继续履行应该履行的职责。 “大魔主,总坛第一道防线已被攻破,接下来应该考虑如何守住第二道防线了!”乌存垢建言道。 “嗯,这才是正事!”纯正白鸟颔首,“那第二道防线更靠近总坛,尽管防御功能远胜第一道防线,但是绝对不可轻忽懈怠。乌存垢,你且安排人八面分守,本主有些疲累,要回去歇憩一阵!” 乌存垢答应着,目送纯正白鸟离去,回头指派众人守御防线。 众人虽则心怀怨怼,但对作战指令却不得不服从。并且他们怨恨的是大魔主,对乌存垢这个同命鸳鸯,他们还是惺惺相惜的,不会存心作对。 道族方面突破了第一道防线,暂时找不到突破第二道防线的办法,道主闲山鹤考虑到大家都有些累了,尤其是燕阳,这段时间连续征战,肯定更加疲累,于是决定作短暂的休整,在附近的一个村落中安歇。 魔族总坛附近,居住的自然都是魔人,当道族强者来临以后,村庄里的魔人纷纷撤离,留下了一个空心的村落,这恰好给道族强者提供了充足的休憩之所。闲山鹤占据了一所大户人家的阔大宅院,燕阳等辅助道主们的居所也都很是宽敞。
根据闲山鹤的安排,安顿下来之后,众人先不忙着议事,而是先胡乱用了些饭,随即倒卧休息。 燕阳连续征战多日,虽有诞灵草、六叶莲随时补充身体消耗,还是感到些许疲劳,是以来到居所倒头便睡,整整睡了一天方才清醒过来。其他人尽管也是多日未眠,但是身体消耗不是很大,因此都比燕阳精力恢复得快。 翌日,众人奉召来到闲山鹤的居所,被侍从引到居中那个最大的厅堂。 按照惯例,道主闲山鹤一般单独坐在顶头的位置上,辅助道主们依照顺序分坐两旁,以便突出闲山鹤那最高统帅的地位。可是燕阳看到,厅堂之中的长几顶端,居然并排放置着两把相同的椅子,这样的设置,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只是燕阳,其他次第进入的辅助道主和一些老资格的一级尊者,也都感到诧异,三人一团、五人一伙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须臾,道主闲山鹤姗姗前来,跟众人打过招呼,拽着燕阳同行,来到长几顶端,拉着他一起坐下。 众人方才明白,那并排的椅子是给燕阳准备的。 燕阳并非不懂规矩之人,焉能跟闲山鹤并排而坐?无论闲山鹤怎么拉,他说什么都不愿意落座。 闲山鹤板起脸来,正色说道:“燕道主,本主的尊严,你是铁定不给了吗?” 燕阳无奈之中只好从命。 待众人一一落座,闲山鹤开言说道:“诸位,本主今番这般安排,你等以为如何?” 攀山兔率先答道:“道主体恤僚属,攀某至为感佩!燕道主此番出征,以一人之力捣毁魔族总坛的第一道防线,为我道族立了大功,道主如此安排,暗含奖掖、鞭策之意,对燕道主是奖掖,对我等则是鞭策。” 闲山鹤笑而不语,又用眼神征询其他人的看法,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辙。 闲山鹤沉吟片时,开口说道:“尔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燕道主此番出战,战果固然辉煌,但是单论战功,还到不得与本主平起平坐的地步。本主这么安排,其实另有深意。” 说罢,环视众人,发现大家都在静心聆听,于是继续说道:“诸位想必知道,燕道主踏足伏魔界之前,已是本界君主,身份跟本主相若,本主将燕道主以僚属相待,着实委屈了他。只是燕道主一心帮助道族除魔,并未计较这些,可见其高风亮节。于本主来说,却着实惭愧!” 众人闻言,纷纷加以附和,称颂燕阳之德。他们由此猜测,道主正是为了不让自己继续惭愧,方才让燕阳跟他平起平坐,这样的话,逻辑上倒是说得通。 但听闲山鹤接着说道:“于燕道主来说,冒着生命危险、不远亿万里来到伏魔界,帮我道族除魔,战绩彪炳,我道族武士无出其右者,可以说以一己之力化解了道族的诸多危机。在此过程中,燕道主也收获良多,成长迅速,从三级尊者晋身辅助道主,创造了道族武者成长的奇迹,亦着实令人震惊。” 众人闻言,又是一番交头接耳。没错,燕阳在两三年的时间内从三级尊者晋升辅助道主,这是前所未有的事,用妖孽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一个异界武者,进阶速度比本界武者都快了恁多,不是妖孽又是什么? 闲山鹤轻咳一声,压下众人的议论,继续说道:“本主现在要宣布的事情,你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件事情,对你们来说是天大的事,对整个道族来说也是天大的事。” 听闲山鹤这么卖关子,众人都有些心焦。哎呀,你这个做道主的,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就是了,让我们这些人猜闷则甚?既然是天大的事,那就更应该爽利说出来了呀! 闲山鹤偷瞄一眼,发现众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方才开言说道:“这件天大的事就是,燕道主已经不是辅助道主,而是跟本主一样,是名副其实的道主!” 啊?不是吧?没有这么捉弄人的!你闲山鹤是道主不假,在任何事上都可以为所欲为也不假,可是那都应该是正事。而今你却拿道主这么大的事来开玩笑,把一桩那么严肃的事情弄得恁般不严肃,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燕阳闻言,内心却是异常吃惊:呀,原来自己的身份被闲山鹤这个老贼识破了啊! 第四百五十七章 莫名其妙 关于自己晋升道主这件事情,燕阳料到迟早瞒不住,毕竟同僚之间同气连枝,相互之间具有神念感应,如果道主闲山鹤想知道这件事,那就一定会知道。当然,高级别武者的身份是可以瞒过低级别武者的,盖因高级别武者具有屏蔽低级别武者神念探识的能力。因此,如果燕阳不愿意,那么除了道主闲山鹤之外,其他人便无法探知他的道主身份。 双雄不并立,燕阳不愿意暴露自己的道主身份,是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尴尬。自古以来,伏魔界无论魔族还是道族,都只有一个最高统治者,这跟其他界域的情形并无二致,哪个族群一旦同时出现两个具有最高统治者身份的人,即便实际上只有其中一个人行使统治权,那也多多少少会对既有的秩序形成干扰。倘或那不行使统治权的人不甘寂寞,钻头觅缝地寻求自己的权力空间,就势必形成两个权力中心,臣属们便会无所适从。 燕阳身为异界武者,来到伏魔界只是为了帮着道族除魔,并不是为了分享什么权力,所以不想看到因双雄并立而导致秩序混乱的局面,于是千方百计隐瞒自己的道主身份。 他当然清楚闲山鹤迟早会发现这一事实,但他同时认为闲山鹤很可能看破而不说破,葫芦提地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以免引起尴尬。那样的话,燕阳反倒感觉轻松自在。 孰料闲山鹤并未隐瞒,爽快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这就让燕阳摸不着头脑了。 其实,从燕阳晋升道主的那一刻起,闲山鹤就已经明了。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深感意外。从古至今,无论是魔族还是道族,族群内只有一个最高统治者,虽然叫法有所不同。魔族方面因为打算在气势上压倒道族,因此是处张扬,在最高统治者的名号上加了个大字,叫做大魔主。而道族方面秉持自己的理念,认为与魔族之争乃是大道之争,唯有大道方可称大,便是最高统治者也不过是大道的追寻者,是以不得在名号之中冠以大字。 而今,道族方面竟然同时出现了两个道主,这明显违反了长期存在的自然规律。这种反常现象的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闲山鹤参悟不透,只好胡乱琢磨。往坏处说,这可能是上天有意祸害道族,让势难并立的两个顶尖武者相互之间残酷争斗,通过内部互戗导致堡垒塌陷,从而让魔族作为渔翁,安享鹬蚌相争的红利。 对追逐天地大道的道族人来说,尤其是对道族的最高统治者闲山鹤来说,这样的猜想固然是一种存在一定概率的现实可能,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它会成为活生生的现实,因为他所痴心追逐的天地大道完全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所以,他只能往好处想。 这么一想,局面就非常令人乐观了。 闲山鹤猜测,道族方面赫然出现两个道主,应该是上天的格外眷顾,或者说,那先前基本上直立的天地瓶开始大幅度向道族方面倾斜,致令道族的气运节节攀升,而魔族的气运则连连下降。道族现在出现了第二个道主,将来还可能出现第三个道主、第四个道主,而魔族方面包括大魔主在内的统治者则可能接连陨落。此消彼长,魔族势必全族覆灭,道族则会持续昌盛。 想到那无限光明的未来,闲山鹤内心无比喜悦。 对他个人来说,接下来的事情,是如何处理他跟燕阳之间的关系。 乍然出现一个同阶之人,闲山鹤一时之间感到有些不适应,可是该面对的还是应该勇敢地面对。扪心自问,闲山鹤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能够坦然接受这个事实。从除魔大业的角度看,燕阳晋升道主绝对有好处,只要对除魔大业有益,他个人又何必计较个人权力的得失?天地大道至为广阔,只有心地坦荡才不会被那天地大道所抛弃,他认为自己绝对不可以因小失大。 根据这些日子对燕阳的了解,闲山鹤认为燕阳并非争权夺利、自私自利之辈,如果对燕阳处处提防,反倒显得自己器量狭小了。如果贪恋权力,贪图安闲富贵,身为亲皇的燕阳根本不会甘冒生命风险来伏魔界蹚这个道魔相争的浑水,人家追寻的也是正义的大道,从理念上说,人家跟道族人毫无二致。 上一次碰面,燕阳并未透露自己晋升道主之事,闲山鹤明白燕阳的心思,认为燕阳那是不想让大家尤其是他这个道主感到尴尬。闲山鹤由此看到了燕阳身上所展现出的大局观,对燕阳越发钦佩。道族方面有这样修为超卓而又器识非凡的人,乃是大幸,如果燕阳愿意接受,闲山鹤甚至宁愿把最高统治权拱手相让。
所以,闲山鹤考虑再三,决定把燕阳的真实身份宣告出来,一则是在燕阳面前展示自己的坦荡,二则是要借机提振士气。 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在场的其他人更是断然不敢相信。 闲山鹤面对大家疑惑的目光,从容说道:“这件事情异常严肃,本主不会跟你们开玩笑。燕道主从辅助道主晋升道主,这是族群的天大幸事,我感到异常欣慰。从今往后,你们要像对待本主那样对待燕道主,不得有任何轻亵!” 大家这才相信闲山鹤并未开玩笑,燕阳晋升道主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过,包括辅助道主攀山兔在内的所有辅助道主以下的人依然多少有些恍惚。这等从未发生过的事体,而今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更让他们想不明白的是,燕阳作为一个异界武者,如何偏偏能够得到本界神只的青睐,以妖孽般的速度晋升道主。 尤其是一干辅助道主,不由感到天道不公,撇开他们这些资深的辅助道主而拔擢一个异界来的武者。 无论心里怎么想,面对燕阳这个新晋道主,他们还是需要保持恰当的礼仪。 于是,在攀山兔的带领下,一干人纷纷起身,重新向燕阳施道主之礼。 等待众人施礼完毕,闲山鹤说道:“这件事情不宜扩散,咱们这些人知晓就好。若是传到魔族的耳朵里,大魔头必定会加以防范,因此这件事情暂时还是秘密。” 众人纷纷答应着,保证绝不外传。 伏魔战队成员没有参加这次聚会,不过作为燕阳的侍卫,他们还是知道了燕阳晋升道主的事。 桑无相一时之间激动得泪流满面,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是燕阳成长的亲历者,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燕阳的栽培者,如果没有他,燕阳便不会掌握伏魔文,不会得到获得金刚伏魔咒的机缘,不会进入伏魔界降魔,更不会成为至高无上的道主。燕阳能有现在的成就,桑无相感到自己当年的心血不但没有白费,而且取得了极度出乎意料的成效,焉能不喜极而泣! 而从根本上说,他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奉献者。燕阳在伏魔的战场上纵横捭阖、所向披靡,付出了心血,也享受了风光,乃至登上了道主之位,可以说每一次付出都获得了相应的补偿。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桑无相打下的根基,燕阳的所有功劳之中都有桑无相的功劳。可是,迄今为止,除了燕阳之外,包括道主闲山鹤之内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桑无相在燕阳的成长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 面对这一切,桑无相却始终无怨无悔,默默地守护着燕阳,关键时刻甚至甘愿为燕阳继续付出自己的所有,哪怕是自己的生命。这种无私的品格,常人难及。 晋升了道主,燕阳并未沾沾自喜。他焉能不清楚,自己能够具有现在的地位,不是他一个人努力的结果,其中有很多人的付出。尤其让他感激的,便是桑无相。回忆起孩童时期孤苦无依之时被桑无相照拂的点点滴滴,燕阳时常不胜唏嘘。身份比桑无相高了之后,燕阳也从来没把桑无相当作下属,而是一直把他当成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者。 是以聚会结束以后,燕阳把伏魔战队成员召集到身边,向他们表示诚挚的感谢,把着桑无相的手叙话不了。 孰料,便在此时,燕阳蓦然感到桑无相的身体出现了异动!但见桑无相表情麻木、双眼无光,方才尚且温软的肌肉变得僵硬起来。 这是怎么了? 燕阳大为惊讶,跟桑无相紧握的手不敢松开,近距离地感受着桑无相身体的变化,下意识地启动再生树、六叶莲的力量,往桑无相体内输送。 炽磐、利鹿孤等其他伏魔战队成员,也被这一变故弄得目瞪口呆,直直地盯着桑无相。他们凭借直觉认为,桑无相这可能是由于适才过于激动,导致身体出现了异常状况。 与桑无相面对面站立的燕阳,对桑无相身体的变化感受得至为真切。最开始,他是愁眉不展,以为桑无相或是生了什么重病,或是由于情绪激动而有些走火入魔,种种猜测不一而足。可是顿饭工夫过后,他开始眉开眼笑,并且扭头扫视炽磐等人,示意他们不必担心。 炽磐等人见状,均有些莫名其妙:桑无相都这样了,燕阳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第四百五十八章 化龙术 炽磐等人哪里知道,桑无相这乍然出现的异象,并非一种病态,而是一种可喜的变化的征兆。从桑无相的神识之中,燕阳分明听到了弯月清音的鸣响,那婉转悠扬的乐声,此刻听来令人无比心醉——这当然不是因为那乐声多么好听,而是因为享有这弯月清音的是桑无相! 桑无相得能晋升辅助道主,乃是燕阳莫大之喜,比他自己晋升都高兴。这个辅助他成长的长者,可以说是他的贵人,他衷心地希望这个贵人有一天能够好人有好报、真正富贵尊荣,而今这一天终于来到了,燕阳焉能不欣喜? 顿饭工夫过后,桑无相身体异状消失,燕阳含笑说道:“恭喜桑道主,贺喜桑道主!” 一旁的炽磐等人听得一愣:嗯?桑道主?这看似遥不可及的事情,就这样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发生了? 伏魔战队之中的任何成员久后晋升辅助道主,炽磐等人都曾梦想过,不过他们皆以为这个梦想太过遥远,可以说可望而不可即,寻日只是无聊之际偶尔想想而已。他们十分清楚,能够晋升一、二级尊者,也太半是沾了燕阳的光,若不是一路跟着燕阳,晋升速度就决然没有这么快,因此不能再痴心妄想什么晋升辅助道主的事了。 是以当梦想变成现实,诸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燕阳看到他们那狐疑的表情,笑道:“怎么,伏魔战队成员有人晋升辅助道主,你们不高兴?” 炽磐等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向桑无相表示祝贺。 不特炽磐等人反应不过来,桑无相本人一时之间也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待燕阳通过神念沟通,跟他讲述了有关伏魔清音的事体,他方才明白原来伏魔清音还有圆月清音和弯月清音之分,自己此刻真的成为了辅助道主。 对他来说,这当然是意外之喜。 他明白,以自己的资质、天分,若非燕阳提携,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的。道族人才济济,资质和天分比他优秀的人很多,他能占天地之先成为辅助道主,应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往大里说,这是侥天之幸,往小里说,就是侥燕阳之幸。燕阳取得了那么辉煌的战绩,而自己跟燕阳心气相连,因此燕阳通过战绩取得的回报在一定程度上辐射到了自己身上。 不单是他,伏魔战队其他成员能够飞速晋升,也是沾了燕阳的光。桑无相相信,不久之后,炽磐等人之中必定有人晋升一级尊者。 桑无相晋升了辅助道主,燕阳作为亲友只好摆酒庆贺。他所居住的地方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住宅,酒肉之类的物品都是现成的,只是其中都混杂了一些魔性,不过经过燕阳丹化,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一行人推杯换盏,正自畅快,孰料一伙人不期而至,搅扰了他们的清兴。打眼看去,那领头的赫然是道主闲山鹤,后面跟着一众辅助道主。 看清楚来人是谁,一行人慌得拿不稳杯筷,急忙起身迎接。 燕阳抢步来到闲山鹤等人面前,笑道:“道主大驾光临,莫非有何见教?” 闲山鹤笑道:“哎呀,燕道主,见教是个甚鸟?我道族出了这么大的喜事,我这个做道主的焉能不亲来祝贺一番!这件事情,燕道主以为瞒得过去?哈哈!” 闲山鹤笑得极其畅快。道族方面不但出现了两个道主,而且出人意料地增添了一个辅助道主,高端战力强得离谱,他自然十分高兴。 攀山兔等辅助道主纷纷上前拉住桑无相的手,说道:“恭喜桑道主,欢迎加入道主队伍!” 闲山鹤对燕阳说道:“燕道主,你说这是不是奇怪,自打你跨界前来除魔,道族方面可谓喜事连连,连道主都出现了两个,辅助道主也是突破了天地瓶的限制,增加了一个。根据禀报,前线战场由于山羊道主等人大显身手,魔族方面也是节节败退,请求支援的信息雪片般飞向魔族总坛,大魔头肯定头疼得寝食不安了!” 燕阳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意料之中的事嘛!自古邪不压正,那邪魔纵然猖獗得一时,又岂能猖獗一世?况且道族有你和诸位同僚运筹帷幄,前线将士决胜千里,魔族覆灭那是迟早的事。” 闲山鹤笑道:“道理虽然是这样,可是事情推进得这么快,实在是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呀!依我看,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燕道主,没有你这个搅局者,哪会有现在这样的大好局面!” 燕阳说道:“归根结底,还是应该归功于道主呀!没有你那个高明的搅局者计划,我岂能突兀地出现在除魔的战场上?”
闲山鹤闻言,哈哈笑着,说道:“如此说来,我刚才算是自夸了!不管是谁的功劳,能有今天这个局面,咱们都高兴。现在又有了桑道主这桩喜事,我都高兴得不知怎么是好了。嗯,咱们今天就在这里畅饮一番,来个不醉不休,你看怎样?” “那敢情好!像道主这样的贵宾,平时请都请不动呢。”燕阳说着,吩咐炽磐等人添加碗筷吃食。 哄乱一阵,众人坐定,推杯换盏,说些笑话,夜深方散。 桑无相晋升辅助道主,于燕阳来说固然是喜事,可是他接下来面对的是如何攻克魔族总坛的第二道防线,对他来说这又是最大的愁事。闲山鹤之所以不急于跟大家商讨此事,就是因为尚未琢磨出可行的办法,姑且搁置起来,但是燕阳知道,暂时搁置可以,不可能永远搁置。一鼓作气捣毁魔族总坛,方是最佳策略,不然的话大刀剜心计划就失败了。 那大刀剜心计划是他首倡的,一旦失败,他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坐起身,望着窗外发呆。 神识之中的条龙霸天感应到了燕阳的愁闷,晃动着脑袋说道:“小子,何事愁闷?” 燕阳无精打采地回应着,将当下遭遇的难题简略地述说一通。 霸天摇头晃脑一番,翕动着大嘴说道:“看来本龙需要传授给你一些真本事了!” “什么真本事假本事的,难道你先前传授的那些技艺都是假的?”燕阳有些不耐烦。 霸天哈哈一笑,嘴里发出嗡嗡的声音,说道:“无知小儿,本龙所传授的技艺,岂能有假!不夸张地说,那些技艺,拿出任何一样对付凡人,都是必杀之技,谁能抵挡得了?而要对付比凡人之力强悍得多的魔力,那些东西便有些不够了,唯有更强悍的技艺方能轻松破解。况且,以你现在的材质,掌握那样的东西其实不难。” 嗯,这么说倒也在理。只是你这条大龙所具有的技艺,无非还是神魂技艺和肉身技艺,这两种技艺你该传授的已经传授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什么新鲜玩意? 燕阳不相信霸天还能教他什么所谓的真本事,瞪大眼睛盯着它。 “小子,听说过化龙术没有?”霸天似乎看穿了燕阳的心思,当即说出一个新名词。 “化龙术?”燕阳闻言,果然打起了精神,“你是说,凡人之身可以化为龙体,以强悍的身躯抗击敌人?” 霸天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小子,你理解对了一半。化龙术乃是龙族创制的秘技,具有一定材质的人可以化为龙体,像真龙一样行动,跟敌人搏杀之时自然占尽了便宜。不过,凡人之身由于诸种限制,是注定无法化龙的。” 燕阳皱起眉头:“既然如此,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是肉身凡胎,又化不了龙!” 霸天再次发出一阵嗡嗡声,说道:“小子,看来你对自己还是缺乏足够的了解呀!据本龙观察,你现在已经至少有半仙之体,足可习学化龙之术了。” “嗯?我具有半仙之体?你是怎么胡乱推断出来的?”燕阳颇为不解。自己明明只是肉身凡胎,这个该死的霸天却偏偏说自己有什么半仙之体,听起来就是糊弄人! 霸天说道:“小子,你须明白,我们龙族,由于血脉关系,对仙凡之体的感觉至为敏感,不会有丝毫错谬。你为什么会有半仙之体,首先是得益于你已经具有了远超凡人的强大的神识。在神魂力量方面,我们龙族的一些幼龙,也不见得比你强,许多幼龙甚至比你差了很多。再者,得益于天地法则的淬炼,你的肉身跟诸种天地道境有了足够的融合度,能够不拘于一种存在形态,可以适度变化而本原不失。若非如此,你即便能够成功化龙,也不能够变回人身。” 嗯,这个家伙的分析的确有些道理。不过,化龙这件事情存在着巨大的风险,弄不好就会骨碎筋折、血肉崩颓,不是多么好玩的事情,还是谨慎些为好。 燕阳寻思一阵,说道:“霸天,你所说的这个所谓的真本事,弄不好是会要人命的,你考虑过没有?” “你是说我会害你?”霸天面现鄙夷,转而对坐在它头顶上的玻特说道:“瞧见没有,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不识好歹的家伙!” 玻特点头附和道:“嗯,的确不识好歹!” 第四百五十九章 谁求谁 说实话,像化龙术这样的超凡技能,对燕阳来说是个巨大无比的诱惑。一旦掌握了这样的秘技,那就笃定天下无敌了,试想谁又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呢? 身为武者,追求的自然是武道巅峰,技不如人的时候心心念念地要超越别人,超越别人之后也不会止步,仍要沿着崎岖蜿蜒的道路奋力攀登至常人难以企及的顶峰,以期达到一览众山小的境界。达到这样的境界之后,只要顶峰上有登天索,势必还要拽住登天索攀上虚空,升到更高的境界。 有出息、有志向的武者,在对武道巅峰的追求上就是这样永不止步,生命不息,追求不止。 燕阳现在的境界,几乎已经到了同阶无对手的地步。迄今为止,他尚未跟两个族群的最高统帅交过手,可是他相信,无论闲山鹤还是纯正白鸟,应该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修为,对一般的武者来说已经可以说至为满意了。 但是燕阳并不满意。因为他知道,伏魔界还有上位界面,那里的战斗异常激烈,每一个参战的个体,无论是大龙还是貔龟,战力都异常强悍,远非他这个道主可比。伏魔界之外,还有其他八个界域,混沌界的武者修为不怎么高,以他现在的修为可以轻松碾压,可是另外七个界域状况如何,他就说不准了,说不定有些界域的武道水平高得离谱呢,即便不是高得超乎想象,也可能招式古怪得令人难以应付。 那七个界域,燕阳只去过苍狼界,对那里的情形已经了然。从所掌握的情况看,苍狼界的武道水平跟混沌界相差无几,便是狼主狼西崽也没有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超高修为。但是,其他界域的情况就很难说了。从鸠摩罗和玻特所施展的武功看,玻璃界的武道路数就跟其他界域不太一样,那透明体的碾压效力甚大,普通武者很难抵挡。而据了解,鸠摩罗、玻特都不是玻璃界的顶尖武者,那穿体碾压术若是由顶尖武者施展出来,燕阳自忖能不能挡住尚在未定之天。 所以,想要在各个界域毫无阻滞地畅行,就必须掌握更高水平的武功技能。而这化龙术,就是能够轻松碾压各界武者的技能,燕阳当然心向往之。 与此同时,燕阳十分清楚,这样的技能,对武者身体的要求非常严苛,一般人是学不了的。从条龙霸天反复提及材质这个词,燕阳判断,如若勉强为之,不但掌握不了这一技能,而且会有生命危险。 诚然,霸天说燕阳有半仙之体,这话燕阳自己也认为没错。仙凡之别,端在神识,只要神识足够强大,凡人变身神祇便是可能的,居移气、养移体的道理世人都懂,神识促使身体改变的道理与之同出一辙,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从神识方面看,燕阳的确已经超出同侪一大截,闲山鹤、纯正白鸟这样的人根本无法跟他相比。有沾尘神莲的实时滋养,燕阳身上没有半点仙气才怪! 但只是半仙之体,习学化龙术还是有些勉强。人体化为龙体,全身的结构都需要改变,而且在变来变去的过程中不会受到任何损伤。如果是真仙之体,或者说全仙之体,这么变化当无问题,而半仙之体,那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受到伤害的。 燕阳的顾虑即在于此。 条龙霸天跟玻特一唱一和地调侃一阵燕阳,随即开言说道:“小子,本龙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是在本龙看来,你那些顾虑都不是问题。” 老小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老子的心思早就被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看穿了? 燕阳一边寻思,一边开口说道:“哼,好像你什么都明白似的,说得这么肯定!你说说,我究竟顾虑什么?” 霸天又是一阵摇头晃脑,说道:“你那些小心思,岂能瞒过本龙!你无非是想,我这个小身子,哪里经得起那么变来变去的?一旦在变化过程中伤及骨肉筋脉,那可就糟了!” 啊,真让这个该死的家伙猜对了? “我就是这么想!”燕阳被人家猜中了心思,索性不再藏着掖着,“莫非你能保证老子不受伤?” “我当然能保证!”霸天斩钉截铁,“你要是受了伤,本龙也会跟着倒霉,我不会愚蠢到轻易去触那样的霉头。” 燕阳直眉瞪眼地看着它:“这么说你有解决的办法?” 霸天嗡嗡笑道:“我本身就是解决办法呀,只是你自己太蠢,没想到而已。按理说,半仙之体通常是承受不住人身与龙身之间的转换、变化的,可是你不同。有我在,你化龙的时候不必真的变为龙体,而是可以借助我这个龙壳,将我这个幻影体在一定程度上变为实质,你自己则可以隐藏在我这个龙体内随意所之。这样的化龙术虽然不是实质意义上的化龙术,但是攻击效果相差无几。对你我来说,可能都会产生脱胎换骨的改变,这么大的便宜,难道你不想占?”
嗯,要是这么说,自己那些顾虑的确显得多余了。自己以半仙之体施展化龙术,其实是因为在神识之中收取了一条真龙,倘若没有这条真龙,那就无论如何都无法施展这么高端的秘术。 想明白了这些,燕阳登时不再犹豫,说道:“好吧,既然你求着我,那我就无法继续拒绝了,不能让你没面子,嗯!” 霸天摇头晃脑道:“小子,你须弄清楚,不是我求你,而是你求我。这样的秘术,我自己留着没有任何损失,受益的反倒是你。” 玻特点头说道:“就是就是,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燕阳你不必这么好面子,赶紧跪下给老龙磕头,求他传授你龙族秘术才是正经!” 燕阳抬手给玻特一个大耳瓜子,将他从龙头上扇下来,斥道:“多嘴多舌,小心老子一顿捶杀了你!” 玻特捂着脸躲在一旁,不敢再说什么。 霸天则气哼哼地趴下,不再理睬燕阳。 与此同时,魔族总坛内,大魔主纯正白鸟也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一段时间以来,烦心的事体一桩接一桩,弄得他异常焦虑。 自从道族强者一股脑地压到魔族总坛,魔道双方的实力平衡实际上已经开始打破了。道族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举动,乃是出于对己方实力的自信,而这一自信无疑是有道理的,那个叫做燕阳的家伙轻而易举地接连拿下一干霹雳魔主便是明证。不止如此,那该死的燕阳甚至凭借一己之力,捣毁了魔族总坛的第一道防线。 他这个大魔主,为了牵制道族强者对魔族总坛的攻击,向前线增派了不少高端战力,以实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目的,并进而迫使道族强者退去,无奈这一招数也失败了。而今前线失利的战报雪片般飞来,都请求总坛提供支援,这说明前线将士已经被道族方面全线碾压,形势异常危急。 在魔族总坛被道族强者虎视眈眈地紧盯着的情况下,他这个大魔主即使有多余的战力可派往前线,这些增援的力量也很可能被道族强者们截杀,以燕阳那神出鬼没的手段,这些增援力量一旦被截住便很难逃脱,不留下性命不算完。 更何况,魔族总坛的局面也是岌岌可危。道族方面摧毁了第一道防线之后,很快就会集结兵力来攻打第二道防线。在魔族方面看来,那道防线固若金汤,道族方面轻易攻不下,可是万一道族方面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攻击利器呢?一旦第二道防线被攻破,魔族方面就会面临总坛和前线双双崩溃的窘境。 做最坏的打算,是最高统治者的基本素质,纯正白鸟当然无法避开这一问题。而一想到那可怕的后果,纯正白鸟就无比焦灼。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那一位。 那个人可以说是魔族的精神领袖,就连他这个大魔主也不得不卑躬屈膝地面对。无他,盖因那一位修为超卓,连他这个大魔主也得甘拜下风,魔族的诸多生存和防御设施,比如乾坤柱,都是人家设置的,光这份巧妙的心思就令人望尘莫及。不特如此,那人所具有的超高修为,也是他这个大魔主绝难匹敌的。 道族强者大兵压境,若是那个人出手,道族方面不但讨不了好,而且很有可能有来无回、齐齐葬身在这里。无奈十年之前,那人便开始闭死关,说是研修什么极其高级的秘术,告诫他这个大魔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打扰,以免那人走火入魔或者功亏一篑。 十年了,那个人深藏在地下,迄今没有任何动静,纯正白鸟连他的死活都不知道,更甭说知悉他的高妙功夫研修到何等地步了。 而今魔族方面全线告急,纯正白鸟万分希望那个人早日研修成功,遽尔现身,打道族强者一个措手不及,以一己之力拯救魔族于危亡。 不过,纯正白鸟十分清楚,自己的希望也只是希望,能否变成现实,端看那一位的状况。自己虽然明面上是魔族的最高统治者,任何魔人都得听从号令,可是在那一位面前,自己不过是个规规矩矩的小媳妇而已,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更甭说提什么要求了。 第四百六十章 暗道 这个时候,纯正白鸟感觉到了官身不自由。如果不是魔族的最高统帅,他宁愿索性放弃这恼人的职位,做一个普通武者,省却这俯仰不由己的烦恼。 但是他也知道,放弃不放弃大魔主的职位,其实由不得自己,须得那一位点头同意。那一位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武功修为超卓无匹,还在于人家建立了一套自己的体系,属于那个体系的武者实际上不是听命于大魔主,而是听命于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除此之外,作为魔族的精神领袖,那一位对所有魔族武者实施着精神控制,只要想推翻他这个大魔主,根本不消亲自动手,只要一声号令,所有魔族武者都可能纷纷转身,对大魔主反戈相向。 最高统治者最大的烦恼,是不能肆意行使自己的至高权力,不能尽享由权力带来的无尽的风光。纯正白鸟作为一介凡人,自然摆脱不了这样的烦恼。不过,从魔族生存和发展的大局考虑,这些烦恼他都忍下了。而当魔族面临灭族之灾、自己感到独木难支的时候,纯正白鸟的烦恼不由自主地开始爆发了。如果那一位在此紧要关头还不适时出关,纯正白鸟都恨不得骂他的祖宗十八代了。 冲动之中,纯正白鸟甚至打算深入地下,把正在闭关的那个人喊出来,思虑再三,又无奈地止住了——倘或引发那个人的暴怒,他是无论如何承受不了的。况且,为那个人护法的金刚魔主们,是不会允许他擅闯禁区的。 辗转反侧之后,留给纯正白鸟的只有无尽的叹息。 由于化龙术的诱惑,燕阳一夜没怎么睡,反复思量修习这一龙族秘术的利弊,最终也没得出什么肯定的结论。 翌日,闲山鹤召集群雄聚议,除了正式宣布并恭贺桑无相晋升辅助道主,便是商讨如何攻破魔族总坛的第二道防线。众人商议来商议去,并未商量出任何有效的办法。倒是草色青有意无意地提到,是否可以利用燕阳所拥有的大龙来做一些尝试。大家或是赞同或是反对,并未形成一致的意见。 众人面对魔族总坛第二道防线的这种无力感,让燕阳骤然改变了想法。 先前面对化龙术的犹豫、彷徨,固是人之常情,可终究还是纠结于一己私利——自身的安危,而忘却了根本。自己冒着巨大的风险,不远亿万里跨界而来,不正是为了彻底铲除魔毒、消除人族大患吗?当时的自己能够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甘愿抛却身家性命矢志除魔,现在大敌当前、面对敌方防守而束手无策,自己怎么反而畏首畏尾,连这点风险都不敢冒了? 修习化龙术,固然存在一定的风险,可是一旦成功,不但自己的修为可以得到跨越式提升,而且对改变道魔相争的大局具有关键作用。自己现在驱使大龙攻取魔族总坛的第二道防线,或能多少取得些成效,却不一定能顺利突破。如果成功修习了化龙术,情况就彻底不一样了,到时候自己就可以跟那条大龙合而为一,自己就是那条大龙,能够驱使着大龙之体随意所之,捣毁那道防线直如摧枯拉朽般容易。 识大体、顾大局,而不是纠结于自身利害得失,方是正确的选择。在大局面前,自己那点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燕阳不再犹豫,径自向霸天提出了修习化龙术的请求。 孰料霸天却换了一副面孔,嗡嗡笑道:“小子,你以为自己是谁呀,在本龙面前这么予取予求的?这化龙术乃是我龙族秘技,不是阿猫阿狗想学就能学的,我凭什么教给你呢?” 燕阳当即不悦:“老家伙,你怎么变脸比变天还快?昨天是谁一个劲地求着我的?” 霸天嗡嗡笑道:“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时过境迁了呀,本龙的想法当然会变。” 玻特坐在霸天头顶上帮腔:“对,当然会变!” 燕阳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人家霸天说的没错,昨天的确是霸天求他来着,可当时他没答应。现在他想学,人家却不愿意教了,这还真怨不得人家,只能怨自己当时不识时务。 “会变是吧?”燕阳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老子这就找块大石头碰死,看你们还能不能活,哼!” 霸天又是嗡嗡一笑:“找去,赶紧去找,本龙就不相信你想死,嗯!” 玻特随声附和道:“不相信你想死,嗯!” 这等低级伎俩,在霸天面前无用,燕阳索性不再继续装憨丢人,正色说道:“霸天,咱们说正经的,当前的局面你也知道,我现在亟须掌握化龙术,去突破魔族总坛那第二道防线,你可别说你顾不了这些啊!”
听燕阳这么说,霸天方才不再嗡嗡作笑,摇头晃脑地说道:“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拐这些乱七八糟的弯干什么?不过,老子还是要跟你说清楚,你如果惜命,那就算了,老子也用不着白费功夫。” 燕阳斥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赶紧开始吧!” 霸天知道燕阳真想学,于是不再玩闹,通过神念向燕阳传授化龙术的口诀。那口诀极其冗长,而且其中许多地方不太容易理解,霸天一一作了解释,显得很有耐心。素常龙族的大龙教导幼龙,也是采用这样的方法,不过龙族的灵性很高,掌握这样的东西非常快,基本上不用大龙费多少事,而霸天念及人族的灵性较低,因此在点拨燕阳的时候不得不多了一分耐心,这也是霸天的体贴之处。 当然,霸天这么做也包藏着很大的私心。在它看来,燕阳是人族之中少见的异类,机缘逆天,得益于沾尘神莲的滋养,神识迟早会达到神祇的境界。单是如此还不算,燕阳体内还有再生树,这样的天地至宝具有异常强大的再生功能,能够重新塑造燕阳的体格,使之可以根据不同的需要而产生不同的变化。当燕阳的神识足够强大的时候,他的身体功能也能同步提升,届时他就会晋身为真仙之体。 而晋身真仙之体的燕阳,不但具有与龙族同样强大的战力,而且少了龙族所具有的一些束缚,想化龙便化龙,想化虎便化虎,一应活物皆可模仿变化。到了那个时候,把他引到上位界面跟貔龟拼杀,龙族方面便增添了一个强大的助力。 霸天的这些私心,自然不会让燕阳知晓,因为还不到时候。如果燕阳现在知道了这些,便可能会心有旁骛,不能专心面对当下的情况。 燕阳认真记诵和参悟化龙诀,越参悟越感到其中的博大精深。这龙族的秘技,跟人族的技能差别太大,参悟起来需要花费更多的工夫,而一旦参悟了,不但能够掌握龙族秘技,而且对人族的功法也会产生全新的认识,对进一步完善和提升人族功法大有裨益。早前参悟龙族神魂秘术小劈波和大劈波的时候,燕阳对此已经有所体会,此刻参悟化龙诀,燕阳更进一步加深了这一体会。 他不由感叹:人族和龙族的功法相差如斯,怪不得生存状态差别那么大呢! 参悟化龙诀,燕阳花费了数日时间,其间还多次向霸天请教一些一时参悟不透的关窍。闲山鹤日逐召集众人商讨突破魔族防线之策,而迄无破解之道。燕阳私下跟闲山鹤沟通,告诉闲山鹤自己正在修习一种新的技法,或能对突破魔族防线有用,让闲山鹤稍安勿躁。闲山鹤出于对燕阳的信任,也就不再紧锣密鼓地召集众人商议了。 消化完化龙诀,燕阳跟霸天沟通,尝试施展一番。 霸天建议,这等新奇功夫,须得寻个隐秘的所在施展,一是怕道族强者们看了吃惊,而是防备魔族有人暗中窥伺。 燕阳赞同这一提议,于是在居所左近四处寻找隐秘场所,半日之后,赫然发现一个不大的山洞。 对于这个洞口仅有一人高的山洞,燕阳并未抱有多大希望。霸天的身躯恁般庞大,在如此窄小的山洞里头如何施展得开?可是继续寻找一番之后,并未发现别处再有什么隐秘场所,只好返回头来,钻进山洞看个究竟。 孰料这外头看似不起眼的山洞,内里却别有洞天。洞口固然窄小,洞内的空间却很是阔大,纵马奔驰都毫无问题。不仅如此,那山洞尽管蜿蜒曲折,却颇为悠长,燕阳沿着崎岖不平的道路往里走,走了半天都没走到头。 伫立凝思,燕阳开始感到蹊跷。这个洞,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山洞,实则可能是个通往什么所在的暗道。这个暗道的尽头,或许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里临近魔族总坛,魔族挖个暗道进行交通,紧急情况下作为物资运送或者逃生通道,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燕阳开始考虑要不要继续深入。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施展化龙术,而不是跟魔族正面交锋,如果继续深入,就很可能碰到魔族,那样的话他就不能安然施展化龙术了。 是进是退,他一时之间甚为纠结。 第四百六十一章 人龙合一 无奈之中,燕阳只好跟霸天紧急沟通。 霸天沉吟片刻,开言道:“如此看来,在你施展化龙术之前,本龙须得再传授你一门技艺。唉,看来本龙身上的这点技艺,迟早要被你榨取干净!” 燕阳闻言振奋:“霸天,你要传授的莫不是隔空斥候技法?” “哪来的隔空斥候技法?胡扯!”霸天斥道,“那等不用亲临便能探知情况的技能,不过是雕虫小技,只要神识足够强大,一般都能做到。不过,如果对方设置了强大的禁制,那就另当别论了。” 燕阳仔细想想,认为霸天说的这些都很在理。在强大的禁制面前,隔空斥候技能着实束手无策。 “本龙接下来传授给你的,是神魂禁制神通。”霸天继续说道,“运用自己的神魂力量,施展禁制诀,将一片天地暂时封闭起来,隔绝外人探查,这等技法你看怎样?” 燕阳闻听霸天所传授的不过是禁制术,顿时有些失望。任何高端武者,对禁制术都不陌生,基本上都会施展,不用他人特意传授。一时之间,燕阳怀疑霸天头脑发昏,找错了目标。 许是看透了燕阳的心思,霸天说道:“小子,你或许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禁制术,所以不用再学了。老子告诉你,你那些小法术,跟龙族的法术相比,直如小巫见大巫,差着岂止十万八千里!我龙族的禁制术,不仅可以隔绝外面的神识探查,还有极强的防冲撞功能,通过神魂加诸其上的力量,便是一级魔主也很难轻易攻破。” 啊,原来如此!龙族的法术,尽管跟人族的法术性质上相类,威能上却是天差地别。真要这样的话,习学这样的法术倒也不怎么吃亏。 “前辈,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你莫要胡乱猜测、故意制造矛盾!”燕阳急忙澄清。 “嗯,如此甚好!”霸天摇晃起巨大的龙头,“那么,本龙现在就传授禁制诀,你且听好喽!” 这禁制诀比化龙诀简单得多,燕阳没用多长时间就参悟完毕。紧接着,在霸天的指导下,燕阳着手在洞口处和山洞深处布设神魂禁制。这样的禁制,耗费的不只是神魂力量,还有加诸神魂之中的肉身力量,乃是两种力量的有机融合,对一般的武者来说,布设这样的禁制,身体消耗很是巨大,至少会感到疲累。对燕阳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盖因诞灵草和六叶莲随时补充着他所消耗的能量。 禁制布设完成,燕阳把霸天释放出来检验一番,确认其中没有瑕疵和漏洞,这才心满意足,眉开眼笑地说道:“前辈,晚辈掌握了这样的神通,应该可以做一个合格的隐士了吧?” 霸天嗡嗡笑道:“依本龙看,还差得很远!单是把自己隔绝在一方天地之中,不能算作隐士,只能叫做避世。更何况,要做隐士,必须心如止水,不随世情飘荡,可是你这颗争竞之心如何平静得下来呢?” 燕阳揣摩一番霸天的话,认为人家说的也是实情,于是笑道:“一句玩笑而已,你这个老家伙竟然当真,一本正经地教训人!” 霸天说道:“我们龙族历来都是实话实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从来没有你们人族这些小算计!” 燕阳知道这个老家伙甚为顽固,这些方面跟它讲不通,也就不再吱声。 为了试试神魂禁制的效果,他使出七分力往那透明的禁制墙上打了几拳,发现那禁制墙依然完好无损,于是彻底放了心。 接下来,他反复念诵几遍化龙诀,准备施展化龙术。 施展化龙术的第一步,是把条龙霸天释放出来。霸天现在作为幻影体,身形可大可小,在这逼仄的洞内空间之中来回游动不存在任何问题,只是无法转身。若要转身,必须先把它收回燕阳体内,然后换个方向释放出来。 这一点,让霸天多少感到委屈。 施展化龙术的第二步,是燕阳跟霸天同时祭起化龙诀,燕阳以实体形态钻入霸天体内,与霸天这一幻影体进行虚实融合,进而让霸天由虚变实,成为以燕阳的意志为主导的实体。这样的实体,融合了燕阳和霸天一人一龙的神魂和肉身力量,比作为独立个体存在的一人一龙的攻击力更加强悍,甚至能够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独特效果。 当然,这样的效果不是随随便便产生的,其间需要人龙之间的神魂默契和娴熟配合。因此,要达到那样的效果,通常说来需要一个比较长的过程,好在霸天长期被圈养在燕阳的神识之中,两者之间已经心有灵犀,这一过程可以大大缩短。
燕阳所要施展的化龙术,其实并非本来意义上的化龙术。那本来意义上的化龙术,乃是人族武者神魂和肉身力量足够强大以后,通过修习化龙诀,不需要借助大龙的力量,自身进行人与龙之间的嬗变。那样的化龙术,对武者身体素质的要求固然更高,但是由于不存在任何羁绊,所以施展起来就更简单。 而燕阳目前的身体状态尚不能达到那样的要求,之所以能够施展化龙术,乃是得益于收取了条龙霸天这一巨大的便利。他所施展的化龙术,不是自身由人变龙,而是借助大龙的躯壳,将自身融入其中,通过自己的意志驱使大龙的身体,实现人龙合一的效果。这样的化龙术,与本来意义上的化龙术具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施展的难度更大,若是人与龙之间的相互配合出现差池,那就不会取得成功。 揠苗助长,有利,也有弊。 若是寻常时候,燕阳绝对不会做这样力所不能及的事,可是当前情况下,面对如何突破魔族总坛防线的棘手问题,燕阳只能以大局为重,不得已而为之。对其中蕴藏的巨大风险,他也曾反复掂量过,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作出了这样无奈的选择。 点头示意条龙霸天,燕阳祭起化龙诀,开始实施化龙术。 这最关键的第二步能否成功,决定着化龙术的成败,燕阳因此很是小心。 得到霸天的回应,燕阳纵身往霸天那幻影般的身体里跳跃,只要跳进霸天体内,化龙术就基本上成功了。 可是不知怎么,其间还是出了岔子,燕阳的身体被霸天体表那厚厚的躯壳卡住,一点都动转不得。要命的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淬炼,霸天那看似幻影般的肉身,实则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凝为实质,皮肉颇为紧致,把燕阳卡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挣挫了好大一会儿,仍然无法摆脱窘境,燕阳甚至起了掐死霸天之心。 霸天似乎是故意要燕阳多经受一番磨难,过了一段时间,方才启动卸龙诀,将燕阳甩脱。 燕阳一边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一边用怨恨的目光盯着霸天。 霸天也瞪着硕大的龙眼盯着燕阳,说道:“小子,感觉如何?” 燕阳没好气地怒喷:“老家伙,你是不是要害死我?” 霸天嗡嗡大笑:“呀,这确实是本龙的疏忽,忘记传授你卸龙诀了。当你再次被卡住,或者想从本龙身体里出来的时候,念诵一下卸龙诀,就都轻松解决了。” 什么,卸龙诀?这个老家伙原来真的留了一手啊!按照这个老家伙所说的意思,我要是不会卸龙诀,那岂不是钻到它的身体里以后就永远出不来了?这个老家伙,在老子神识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心中有怨怼,所以想报复,打算把老子永远禁锢在它的身体里头,成为它的寄生物,用心着实可诛! 想到这里,燕阳不再客气,一股脑地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出来。 霸天则极力分辩,不承认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它的解释是,无论燕阳是独立的个体还是寄生在它的体内,它都是燕阳的附庸,神魂与燕阳同生同灭,施展那样的阴谋诡计对它没有任何好处。它之所以忘记传授卸龙诀,并非故意为之,而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时疏忽了,燕阳理当予以谅解。 看到霸天的表情颇为真诚,不像是装出来的,燕阳思忖再三,决定原谅它。 解除了误会,霸天即便向燕阳传授卸龙诀。这卸龙诀较之化龙诀简单得多,不大一会儿便传授完了。 待得参悟透彻了卸龙诀,燕阳先是谆谆告诫霸天一番,让它别再耍什么花招,得到霸天唯唯诺诺的回应之后,便再次祭起化龙诀。 这一次,终于顺利钻入霸天体内。 龙族的身体具有极强的可塑性,霸天早已在靠近龙头的地方给燕阳辟出了一个适当的空间,并将自己的神经、血脉跟燕阳的神经、血脉通过特殊手段连接在一起。如此一来,燕阳的意志便可以畅顺传导至霸天的头脑之中,霸天则完全把指挥权交给燕阳,一举一动都由燕阳驱使。 虽然深处霸天体内,可是通过霸天的感觉器官,燕阳却把外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跟自己亲自观察毫无二致。 他隐隐感觉到,这一次,自己化龙成功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蹊跷 通过自己的意志向霸天发出指令,燕阳让霸天在山洞中慢慢游动。由于空间逼仄,霸天现在的尺寸只是真身的一半大小,所以它能够在洞中前后移动,只是无法转身。而如果游动得太快,便有可能与洞壁产生刮擦,因此只能缓慢移动。 看到霸天依照指令游动的动作,燕阳心中很是满意。 与此同时,他仔细感受着肉身方面的变化,发现身处霸天的体内,不仅没有任何被挤压的感觉,而且血肉筋脉跟龙身相通,似乎比平日更加强大。 毫无疑问,这种感受是准确的。龙族的血肉筋脉比人族强得太多,原本不在同一个档次上。而今燕阳施展化龙术,将自身血肉筋脉跟条龙霸天的血肉筋脉连接在一起,实时接收着龙族血肉筋脉的滋养,相当于自己身上有了龙族的血肉筋脉,状态当然不一样。 这其实也是燕阳所遭逢的一个极其难得的机缘。通过施展化龙术,他的血肉筋脉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了龙族血肉筋脉的成分,可以说是一种质的提升。一段时间以来,在霸天的指导下,燕阳加强了对肉身的淬炼,取得了一定的收获,可是那样的淬炼很花费工夫,并且其实际效果绝难跟施展化龙术所取得的收获相比。 肉身淬炼,实际上就是淬炼血肉筋脉,使之变得强大,方法有二。间接的方法,就是燕阳先前淬炼肉身的那种方法,通过吸收炼化天地伟力来达到目的。直接的方法,则是直接连通高阶血肉筋脉,从中吸收滋养,这一方法收效更快,效果更佳。 可以说,燕阳每施展一次化龙术,血肉筋脉的强悍程度便会得到一次提升,这样的机缘,可谓千载难逢。 条龙霸天现在不是一条真正的龙,而是生活在燕阳神识之中的幻影体。但是,得益于再生树和沾尘神莲的滋养,它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幻影体,不但神魂上的损伤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恢复,而且肉身在一定程度上也逐渐凝为实质。若是真正意义上的幻影体,它所能够提供给燕阳的血脉滋养便不会是实质性的。如果它是一条真正意义上的大龙,那么它的血脉与燕阳的血脉对接的时候便会给燕阳造成难以承受的压力,燕阳也几乎无法从它那里从容接受血脉滋养。现在这个状态的霸天,恰好是燕阳提升肉身强度所需要的,既能给燕阳提供滋养,又不会给燕阳造成多大压力。 所谓千载难逢的机缘,其实即在于此。 感受到来自龙族血脉的滋养,燕阳一时之间乐不思蜀,一个劲地指麾着霸天来回游动。 霸天起初为了让燕阳好好感受感受化龙术的好处,对燕阳百依百顺,按照燕阳的指示不停地游动着。一段时间以后,它终于窥破了燕阳的企图,开口说道:“行了小子,你这么千篇一律地发指令,本龙这么枯燥单调地游来游去,你觉得有意思么?” 燕阳诡谲地笑笑,说道:“嗯,有意思!这化龙术着实了得,晚辈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人身,而今骤然化为龙体,这等转变,不啻一步登天,恍如身在梦中,不知几时方能醒来。” 霸天斥道:“行了,别把自己的龌龊心思说得这么堂皇了吧!我龙族的智慧通天,你那点小伎俩还是收起来为好!” 说罢,念诵卸龙诀,把燕阳甩出体外。 燕阳趔趄几步,站定身躯,定定地看着几乎填满洞内空间的霸天,笑道:“老家伙,说翻脸就翻脸,任何情面都不讲!” 霸天不跟他废话,兀自缩小了身躯,静卧于地上。 燕阳随之蹲坐在地上,仔细回味着化龙之后的感觉,意识到化为龙身之时,自己的视野扩大了许多,而且感觉异常灵敏,哪怕是周围发出的轻微的动静都能感受得异常真切。他判断,这应该就是龙族的视野和感觉,人族的视野和感觉与之相比逊色了不知道多少倍。 脱离龙身之后,燕阳感到自己的肉身迸发出更加蓬勃的生机,浑身气劲充盈,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这些喷薄欲出的力量,他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于是,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他静坐当地,耐心地炼化着那些力量,将它们导入自己的四肢百骸,其间感到无比的畅快。 接下来,他跟霸天商量,准备再次演练一遍化龙术。霸天先是不肯,无奈经不住燕阳再三央求,只好答应下来,不过这一次时间甚短,燕阳因此稍稍有些失望。 估计天色已晚,燕阳只好收起霸天,撤除了两端的神魂禁制,心满意足地回到居所。
但是,他并没有睡好觉。那个暗道的终端究竟是什么,他想好好查探一番。如果那真是魔族的秘密通道,道族方面就必须加以防备,以免魔族强者出其不意地从里头涌出来、对道族强者进行两面夹击,或者防止道族方面攻破魔族总坛之后魔族强者从那里逃脱。 而今道族强者面对魔族总坛的第二道防线束手无策,如果那个暗道真的连通魔族总坛,说不定就可以为道族强者所利用,觑准时机从那里攻入。 琢磨多时,燕阳方才勉强入睡。翌日,燕阳早早地起身,面见道主闲山鹤,通报相关情况,表明自己的意图。 闲山鹤思忖一阵,说道:“事情如果果如燕道主所说,倒也不妨派人前去探查一番,做到有备无患。这等事体,我看派一两个辅助道主甚至一级尊者去就可以,何劳燕道主亲力亲为!” 燕阳说道:“道主所言,确有道理。不过,倘或那暗道之中真有什么蹊跷,燕某生恐其他人应付不来,还是我亲自走一遭为好。” 闲山鹤说道:“既然如此,只好劳烦燕道主辛苦一趟了。不过,燕道主不可只身前去,让桑道主陪同如何?” 闲山鹤安排桑无相陪同燕阳,料想燕阳推脱不得,毕竟桑无相乃是跟随燕阳多年的相知。 “也好!”燕阳爽利答应下来。 简单用过早饭,燕阳便带着桑无相去往暗道探查。 燕阳于路将成功施展化龙术之事告诉桑无相,桑无相不由感到欣喜,说道:“你掌握了这一龙族秘技,对我道族突破魔族总坛的第二道防线意义甚大,届时只需以身化龙,一一吞食那些魔力,这恼人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燕阳颔首:“我也这么考虑过,这的确是一个可行之道。如果有其他更为简便的办法,那就更好了。” 二人一路谈论着,直到进入暗道方才闭口不言。 闹不清终端是什么状况,二人潜行着,沿着蜿蜒曲折的道路一直深入。 越往里,道路越是曲折,甚至有许多急转弯。燕阳由不得赞道:当初挖掘这个暗道的人,可谓费尽了心思,居然把这个暗道挖出了曲径通幽的感觉! 而越是这样,燕阳越是感觉其中有蹊跷。 约莫走了四五十里路,潜行中的燕阳和桑无相隐约听到了什么人说话的声音。二人停下脚步,仔细倾听一阵,怎奈那说话的声音很小,根本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前方又是一个急转弯,除非转过弯去,根本看不到说话的究竟是什么人。 踌躇一阵,燕阳给桑无相使个眼色,决定继续往前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费劲巴拉地来到了这里,哪能功亏一篑、遽尔返回! 转过弯来便是一个平坦的直道,燕阳看到距离自己约莫三十丈远处的直道尽头,蹲坐着三个三四十岁模样的人,一个个目光炯炯、精神十足,显然都是练家子,武功修为不低。三个人背后,则是土石杂糅的洞壁。 很明显,这就是暗道的尽头。 令燕阳感到蹊跷的是,这个暗道的开掘者费了那么大劲,竟然只是挖掘出了一个断头暗道,这究竟是为什么?暗道左近除了魔族总坛之外,并无多少人烟,散散落落的村庄不多,这个暗道对当地居民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处。 再者,这三个武者模样的人,不去前线战场效力,却无缘无故地躲在这深达五十里的山洞里扯闲篇,又是为什么? 一时之间,这些问题萦绕在燕阳脑际,挥之不去。 便在此时,那三个武者发现了燕阳、桑无相二人,当即起身盯着他们。 其中一个武者喝道:“呔,哪来的狂徒,竟敢在此窥伺,莫非不想活了!” 燕阳扬声喝道:“你等是什么人,为何不出外干点正事,却龟缩在这里做活死人?” 那武者狞笑道:“嗯,果然是个只知道猖狂而不知道死活的小子!听爷爷的话,快快退去,爷爷施点仁慈,不跟你计较。不识相的话,那就只会活着进来死着出去!” 那武者言语颇为嚣张,似乎完全不把燕阳和桑无相放在眼里。 燕阳怒道:“何物狂徒,竟敢恁般大言不惭!你等安分待着便罢,倘若继续胡为,老子不介意送你们去跟阎王会面!” 一时之间,双方互不相让,气氛甚为紧张。 第四百六十三章 金刚魔主 那三个武者虽则气焰嚣张,但是似乎有所顾忌,只是站在原地揎拳掳袖地作出威吓之势,并未主动向燕阳一方靠拢驱赶。 为了摸清这暗道的底细,燕阳却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三个武者,而是要从这三个讨厌的家伙那里获取相关情报。既然他们不主动上前,那么燕阳就只好逼近他们了。 孰料,抬脚走了不足一丈的距离,却蓦然感到自己被一堵无形的墙阻住了。 初时以为是错觉,再三尝试之后,发现那的确是一堵无形的墙。 刚刚施展过化龙术、从霸天那里习得了神识阻隔技艺的燕阳,哪还不明白自己遇到了一个神识墙! 那三个气焰嚣张的武者躲在这幽深的暗道里,并且把自己封闭在神识墙里头,显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闲聊那么简单,肯定在捣什么鬼。 越是如此,越需要将那三个家伙擒住,问个究竟。 那三个凶神恶煞般的武者见燕阳屡屡碰壁、不得前进,互相对视一番,竟自换上一副嬉笑的面孔。 中间那个武者说道:“鬼老二、蛇老三,你们说怪不怪,那边两个不知深浅的家伙,莽里莽撞地闯到这里,好奇心也算是无人能比了。偏偏这两个家伙好奇心越来越重,来到这里还不满足,非要硬着头皮撞个南墙,你们说这是不是愚蠢至极?” 那鬼老二点头说道:“嗯,愚蠢至极不假!牛老大,你猜那两个家伙再这么撞下去,会不会把自己的头撞破?” 蛇老三笑道:“撞破了头那是必然的事,撞破了身子也未必没有可能,破到什么程度,端看他们固执到什么程度了。他们要是两个死牛筋,脑子不会拐弯,最终把自己撞死也有可能呢。” 三个家伙顾自嬉皮笑脸地谈论着,浑没把燕阳和桑无相的尊严当回事。 那神识墙虽然阻隔住了燕阳的身体,却阻隔不住声音的传递,燕阳把牛鬼蛇三个武者所说的话听在耳内,心中异常恼怒。 前面这堵神识墙,应该是什么武林大能设置的,其中所蕴含的力量甚为强大。以燕阳在神识上的修为,想要以神识冲击破解这堵墙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可那需要一定的时间,至于究竟需要花费多少时间,燕阳不太清楚,因为他此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为了节省时间,燕阳准备用从霸天那里学来的神魂阻隔术来破坏这道神识墙。建墙和撤墙,在他看来是同一件事,只是程序相反而已,会建墙就应该会拆墙。 为了确保成功,燕阳特意在神识里头跟霸天作了短暂的沟通。霸天乍闻此事,颇为不屑地说道:“小子,有本龙在,你费那个工夫作甚?你把本龙释放出去,本龙只消张口一吞,那神识墙瞬间便会消失!” 燕阳摇头说道:“这等事体,我想亲自尝试尝试,也好多掌握一种技能,总不能任何事情都指望你。” 霸天说道:“这样的话,本龙不得不又要传授你一种拆墙技艺了。你须知道,建墙不容易,拆墙更难,也是需要专门的技艺的,建墙那一套用于拆墙不管用。” “那你就赶紧传,别说这么多废话!”燕阳有些急不可耐。 霸天见状,不再啰嗦,当即传授一套拆墙术。 燕阳记熟了诀法,旋即开始施为。运用龙族的技艺破解人族的法术,自当无甚问题。盏茶工夫过后,那道神识墙便消失了,燕阳迈步上前,来到牛鬼蛇三个武者面前。 先前还阴阳怪气地大肆嘲讽燕阳的那三个武者,此刻却惊诧无比,一个个瞪着眼睛,张大了嘴,表现出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你等何人,在此作甚?”燕阳怒目圆睁,开口逼问道。 那牛老大似乎是三个武者的头,警惕地后退一步,口气依旧带着强硬,说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老子便告诉你,不过你听了以后不要浑身发颤!老子名唤牛老大,身边的两位分别是鬼老二、蛇老三,乃是魔族的金刚魔主。你们如果识相,那就乖乖退下,老子不跟你们计较。如果不识相的话,那就休怪老子不客气,哼!” “金刚魔主?没听说过呀!”燕阳不为所动,轻描淡写地说道,“老子一向只听说过什么大魔主、霹雳魔主,这金刚魔主又是什么鸟?”
牛老大见燕阳没有丝毫畏惧,只好继续进行言语恫吓:“原来你们如此孤陋寡闻!明告诉你们,这金刚魔主,乃是高于霹雳魔主的存在,与大魔主相比也不相上下。你们既然知道大魔主和霹雳魔主,那就必定知道他们的厉害,那样的存在倘若生心捏死你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老子现在公务在身,不愿意跟你们这两个无知的家伙多纠缠,奉劝你们快快退下,别做那被轻易捏死的蚂蚁。” 这三个家伙见识了燕阳破解神识墙的手段,心中早已认定燕阳来者不善,可是他们依然不愿意跟燕阳动手,指望用大话把燕阳吓退。 他们之所以如此隐忍,是因为的确有任务在身,不愿意闹出什么动静、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先前之所以恁般张牙舞爪,也是存了把燕阳二人吓退的心思,并不是真的打算把二人怎么样。那横隔在燕阳和他们之间的神识墙,他们根本突破不了。 若是一般的闯入者,恐怕早就被他们这般三番五次说出的强硬话语吓跑了。怎奈而今站在他们面前的是道主燕阳,霹雳魔主都俘获了不止一两个,便是跟大魔主纯正白鸟站个对面也丝毫不会胆怯,何况他们几个只不过是区区金刚魔主呢! 不过,从金刚魔主这个新鲜的称谓之中,燕阳嗅出了一丝异样。根据达尔瓜等人的交代,魔族总坛之中除了大魔主之外,只有霹雳魔主和一干等级魔主,并无什么金刚魔主。如果真有,那就说明在大魔主所统御的体系之外,魔族方面还有另外的体系。 果真如此,事情就变得复杂了。那隐伏的体系,说不定力量极其强大,不比明面上表现出来的体系弱。尤其可怕的是,那个体系隐藏在暗处,道族方面对它一无所知,一旦暴起施放暗箭,道族方面注定吃亏。 相关的情报,必须从这三个家伙嘴里套出来。 “哎呀,你这大话说得一套一套的,一点保留都没有,都快吓死老子了!”燕阳故意作出害怕的样子,“麻烦你说明白一点,这金刚魔主到底是谁的部下?老子一向孤陋寡闻,只知道大魔主底下就是霹雳魔主、一级魔主什么的。” 牛老大瞪着眼珠子斥道:“你一介平头百姓,打听这么多干什么?知道的事情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老子不怕死,偏偏想打听更多的事情,怎样?”燕阳说道,“你要是不说,老子不介意动用酷刑让你说出来,说还是不说,你自己掂量!” 牛老大眼见对面这个家伙软硬不吃,知道继续忍让没任何用处,于是对鬼老二和蛇老三使个眼色,说道:“何来狂徒,竟敢恁般狂妄!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谅你也不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 说话之间,三个武者齐齐发动,呈掎角之势将燕阳包围起来。 燕阳不怒反笑,说道:“见过不怕死的,却没见过这般不怕死的!既然如此,老子索性成全了你们吧!” 一边说,一边发出三道强大的神魂攻击力量,分别攻击牛鬼蛇三个武者。 这暗道尽头尽管还算空阔,但较之暗道之外还是有些逼仄,肉身搏杀颇受拘束,是以燕阳一上来便发动神魂攻击,先用神魂力量把三个金刚魔主纠缠住,而后从容进行肉身搏杀。 为了套问情报,燕阳必须留下活口,因此并未施展能够致人死命的大劈波秘术,所施展的只是小劈波秘术。即便是这样的轻量级秘术,三个金刚魔主也很难承受,一个个面红耳赤,神魂之中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 作为比霹雳魔主还强上一线的金刚魔主,他们对自己的神魂力量原本十分自信,本来打算抢先发动神魂攻击,一举将对方击溃,孰料人家竟是先下手为强,而且一开始便使出了这等厉害的杀招。尤其诡异的是,那破空而来的神魂力量竟然恁般强悍,具有人数上的优势的他们居然堪堪承受不住! 对面的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妖孽? 他们分明感觉得出,攻击他们的神魂力量是对面的一个人而不是两个人发出的。如果那另外一个人也具有这样强悍的实力,那么他们三个人今朝便会彻底歇菜。 勉强支撑着自己的神魂力量抵挡着燕阳的攻击,三个金刚魔主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恐惧。 第四百六十四章 心有所畏 桑无相看到三个金刚魔主那痛苦的表情,放出神识探查,知道燕阳发动了神魂攻击,于是收回神识,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热闹。 对燕阳以一敌三地跟金刚魔主们进行神魂纠缠,桑无相丝毫不担心,盖因他非常清楚燕阳的实力。刚开始的时候,燕阳并没把收取再生树和沾尘神莲这等天地至宝的事情告诉他,因此每当燕阳面对强敌纠缠之际,他总是为燕阳提心吊胆。后来,燕阳认为这等事情不必再对桑无相保密,于是原原本本地将收取天地至宝之事相告。得悉这一切,桑无相一边默默地为燕阳祝福,一边彻底放下了不时悬起来的心——燕阳的肉身搏击能力原本已经颇为强大,现在又有了沾尘神莲滋养神魂,哪还用得着他来担心什么! 何况,他自己已经晋身辅助道主,心境之中较之先前增添了几分淡定,一般的事情很难让他心浮气躁了。以眼前的事情来说,燕阳跟那三个金刚魔主的实力对比如何,从三个金刚魔主那痛苦的表情上就能看个明白,桑无相就更没有必要为燕阳着急了。 他相信,燕阳拿下三个金刚魔主,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燕阳持续不断地用小劈波秘术进行神魂攻击,三个金刚魔主都感到自己的神魂好像被一个千钧重的大锤不停地猛夯,每一次夯击都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就此持续下去,自己的神魂迟早会被夯裂。 咬牙坚持一阵,三个金刚魔主不得不急忙通过神念沟通,同时施展下滑音秘术来抗衡。这下滑音秘术乃是魔族的不传之秘,运用得最为娴熟的便是他们这些金刚魔主,是以他们三人对这一秘术的攻击效果颇为自信。 的确,当牛鬼蛇三人施展下滑音秘术之后,燕阳感到自己的小劈波秘术受到了明显的阻滞。仔细感受一番,他发现对手的抗衡手段赫然便是下滑音这一诡异的秘术,脸上不由发出一丝狞笑。 盖因像下滑音这样的秘术,对付其他道族武者或许管用,而燕阳早已找到破解之道,对这样的秘术丝毫不惧,牛鬼蛇在他面前施展这样的手段,可以说完全找错了对手。 燕阳感觉得到,对面这三个家伙所施展的下滑音秘术,其攻击效果比他先前所遇到的使用这一秘术的魔族武者都强。一则,三个家伙的武功修为明显比那些武者高出一截;再则,三个家伙相互之间的配合更为默契、娴熟,所发挥出的效力因此更为强悍。 即便如此,这三个家伙也注定不是燕阳的对手。盖因晋升道主之后的燕阳,其神魂力量强大到了对战之时可以信手拈来、攻击手段臻于出神入化的地步。他原本已经研发出了对付下滑音的手段,而今再在其中加入小劈波秘术,效力何止增强了一两倍?对三个金刚魔主所造成的反噬效果,又何止简单的乘数效应了得? 牛鬼蛇三人万没想到,自己那原本是攻击利器的下滑音秘术,却反过来成为重重地夯击自己神魂的致命武器!这样的结果,他们万般不愿接受,却又万般无可奈何。 无奈之中,他们只好收起这祸害自己的下滑音秘术,改用简单的神魂力量比拼方式跟燕阳抗衡。 燕阳想要尽快了解这暗道背后所隐藏的秘密,哪会跟三个鬼物打什么神魂比拼的持久战,仍自不停地挥动小劈波之锤夯击对手的神魂。 三个鬼物虽则强自支撑着,但是内心非常清楚,今朝他们无论如何都没什么好下场。 作为金刚魔主,他们寻日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甚至可以不听从大魔主纯正白鸟的指挥。他们相信,有那一位存在,他们足可一生安享荣华富贵,根本不会有穷困之虞,更甭说有性命之忧了。可是而今,真切的事实摆在面前,他们的性命眼看就要终结了,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心中因此产生了无尽的悲哀。 令他们百思不解的是,对面这个家伙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身为金刚魔主,他们对道族强者的实力是大致了解的,即便道主闲山鹤亲临,也不太可能对他们三个形成碾压之势,而对面这个突兀出现的家伙居然把他们轻而易举地碾压了,连让他们引以为傲的下滑音秘术都被这个家伙利用,成了反击他们的武器。莫非道族跟魔族一样,背后也有一个不为对方所知的更为强大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们由不得惊出一身冷汗。 胡思乱想之中,三人先后感到自己脖颈处一凉。 很显然,就在自己分神之际,对方趁虚而入,实施了突袭。而脖颈一凉之后,他们的神识之中似乎被灌入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当那不一样的东西侵入以后,他们竟然莫名地对那个家伙产生了亲近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蓦然感到自己的神魂不再痛苦了,显然是对手停止了攻击。抬眼望去,但见那个年轻的对手安然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面色凛然。 “现在可以说了吧,”那个年轻人温和的语态之中带着威严,“这暗道之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措处。 “明告诉你们,”燕阳指着三个金刚魔主,“你们已经成了我的魂奴,不听话的话,我只消稍稍活动活动神念,你们就是一个死人。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择。” 三人面面相觑一阵,最终还是牛老大开口说道:“这位英雄,我等本事不济,被你收为魂奴,那还有什么说的,自是应该唯唯听令,只是——” 说着,回看暗道尽头的石壁一眼,眼神中透着忌惮。 燕阳见状,多少猜出些端倪,说道:“你是说,这暗道的秘密就藏在你们背后的石壁里?” 牛老大先是摇摇头,继而点点头。 显然,他对那石壁里隐藏的物事仍然心存忌惮。 “那背后到底是什么?”燕阳继续追问。 牛老大似乎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只是蠕动了几下嘴唇。 他现在的处境,可谓进退两难。燕阳把话说明白了,他也听明白了,如今他跟鬼老二、蛇老三都成了燕阳的魂奴,燕阳就是他们的主人,如果不听话,人家动动神念他们就得死。因此,面对燕阳的问话,他原本应该把这暗道里的秘密和盘托出,借以对自己的主子表忠心。 可是他知道,自己如果这么做了,未必一定不会死,盖因背后隐藏着的那一位本领通天,肯定容不得任何手下的背叛,倘或那一位在他向燕阳出卖情报之时暴起发难,那么他同样活不了。 何去何从,他很是纠结,尤其是当自己的性命面临两头杀的时候。 不单是他,鬼老二、蛇老三同样面临这样的纠结,只是他们三人之中牛老大是领头的,凡事皆由牛老大出面,燕阳此际询问的也是牛老大,因此他们心中都暗自庆幸。只要牛老大把问题都扛下,那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孰料,便在此时,牛老大却把枪口对准了他们。 “鬼老二,蛇老三,”牛老大冲着他们说道,“咱们三兄弟一向同气连枝、同进同退,现而今主人询问这暗道背后的秘密,你们认为我这个老大哥应该怎么做?” 依照牛老大的想法,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是支吾不过去的,但是要扛也不能自己一个人扛,另外两个人必须一同分担。这个浑水,他们不蹚也得蹚,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鬼老二、蛇老三见牛老大骤然把他们牵扯进来,不由恨得牙根痒痒,可是人家牛老大问得明公正气,自己偏偏拿人家没办法,这才是最让人窝火的。 “大哥,”鬼老二眼睛一闪,说道,“咱们三兄弟同气连枝不假,但是一向处事都是你拿主意、你做主,我跟老三一贯钦此钦遵的。现在主人有话问你,我们兄弟二人自然更不敢僭越了。如何措处,依旧是你拿主意便是。你但凡说什么,我们兄弟二人绝无二话!” 蛇老三见鬼老二又把皮球踢回给牛老大,心中暗自喝彩,赞佩鬼老二有急智。 孰料牛老大撇开鬼老二,却转过头来问蛇老三:“老三,你二哥方才那番话,你是赞成还是不赞成?” 蛇老三急忙点头:“赞成赞成,你们无论说什么,我这个当小弟的都赞成!” 燕阳见这三个鬼物推来让去的,越发感到其中大有蹊跷。这三个家伙明明已经成为他的魂奴,面对他的问话却一味支支吾吾,并且不时用警惕而忌惮的眼神瞧着背后的石壁,这说明什么?说明那里有令他们更为害怕的东西,或者是人,或者是厉害的机关。 但是,这三个家伙不说,他永远不知道那背后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实在不行的话,他倒是可以强行破壁闯入,而如果背后暗藏着厉害的机关,强行闯入说不定会受到不明伤害。 无论如何,必须让这三个家伙吐口。如果他们坚不吐口,不妨先杀上一个以为儆戒。 第四百六十五章 深井炎魔 燕阳杀心一动,立即焕发出不一样的气势,那灼灼的双目,看得三个鬼物心中发毛。 但是,他们并不以为燕阳真的会杀人,毕竟燕阳需要从他们嘴里套取情报。 悲催的是,在关乎自家性命的关键问题上,他们想错了。 燕阳只要想杀人,那就随时可以杀,哪会在乎什么情报不情报的。况且,有的时候,不杀人反而得不到想要的情报。 这三个金刚魔主尽管武功修为达到了一定境界,但是智商、情商却不怎么高。 结果便是,三兄弟之中的老大,悄无声息地没了生息,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牛老大不听话,老子把他杀了,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燕阳面无表情,瞪着呆若木鸡的两个金刚魔主。 鬼老二、蛇老三未曾想到燕阳说杀就杀、连点提示都没有,登时吓得不敢动弹,面色蜡黄,心思却转得飞快,心想,说了可能会死,不说死得更快,当此之时,还是说了为好,还等什么! “主人,牛老大不识好歹,死得其所,您杀得好!”鬼老二战战兢兢地开了口,“奴才们蹲守在这里,其实是守护那深井炎魔。” “深井炎魔?就是你们魔族的精神领袖?”燕阳闻言诧异,“他一个死人,你们守着他干什么?莫非你们魔族有为死人守墓的习俗?” 鬼老二眨眨眼睛:“主人容禀,深井炎魔其实没死,活得好好的呢,这十数年来一直在这暗道之中闭关。为了避免外人搅扰,事先命我等在此守护。” 对话至此,燕阳大概听明白了,原来这暗道之中果然有蹊跷,而且这蹊跷还是个大料!那深井炎魔乃是魔族的图腾,在魔人心目中的地位比大魔主纯正白鸟还高,他要是死了,对道族方面还没有什么影响,出乎意料的是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活着,并且正在闭关,对道族来说可能就有些不该有的麻烦了。 以深井炎魔那图腾般的地位,他的武功修为注定低不了,说不定比大魔主纯正白鸟还强。他闭了十多年的死关,一定是在参悟什么高深的武技神通,一旦成功,境界势必会有跨越式提升,这当然会对道族方面构成威胁,尤其是当道族强者全线压上的时候。 继续盘问一阵,燕阳得悉自己处身之地并非暗道的尽头,而是深井炎魔为了闭关而在暗道之中所隔出的居室的外端,内端连通魔族总坛。若无这个临时隔出的居室,暗道的尽头其实是魔族总坛的某个所在。 据鬼老二所说,那神魂阻隔墙也是由深井炎魔布设的,目的一是阻止外人强行闯入,二是防止负责守护的三个金刚魔主擅离职守。至于他们的饮食,则通过石壁上的小孔传递,由魔族总坛里的人按时送来。 至于金刚魔主之类的特殊称谓,乃是深井炎魔为了与跟从大魔主的霹雳魔主有所区别,另外创制出的一个称谓体系。深井炎魔特意作这样的区分,也是为了显示自己有别于大魔主的特殊身份。 将一应事体了解清楚,燕阳当即陷入沉思之中。道族强者倾巢而出,逼近魔族总坛,魔族方面除了大魔主纯正白鸟指挥一干属下迎敌之外,深井炎魔并未露面。这说明深井炎魔或许是故意深藏不露,等到关键时刻猝然杀出,打道族强者一个措手不及,或许正在冲关的紧要关头,一时脱身不得,不然的话很可能前功尽弃甚至走火入魔。 无论哪种情况为真,道族方面都必须有所防备。 于是,燕阳决定让桑无相立即去向道主闲山鹤通报,自己则留守在这里静观其变。至于两个金刚魔主,燕阳命他们奔赴前线战场,帮着道族将士攻击魔族武者。 鬼老二、蛇老三闻言踟蹰。 燕阳斥道:“你们犹豫什么?诸多投奔了道族的魔族隐居大能和霹雳魔主早已奔赴前线发威,你们已经不是第一个魔族出身的道族战士,应该以率先奔赴战场的那些隐居大能和霹雳魔主为榜样,尽快建功才是!” 两个金刚魔主一听,当即对瞧一眼,心道:原来如此!既然前面有车,咱们何妨后面有辙,杀他娘的便是! 心思已定,各自向燕阳抱拳施礼,大步流星而去。 待桑无相和两个金刚魔主先后离开,燕阳静坐于身旁的石块上,伺察着石壁后面的动静。 石壁背后的暗室内,一个矮小老者一动不动地端坐着,似乎已经陷入沉睡。
可不为人知的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却波涛汹涌,那翻腾不已的心绪无论如何都按压不下。 他,深井炎魔,一个自恃天下无敌的魔族强者,竟然面对自己的属下被人欺凌至死而无能为力,不由感到深深的悲哀,还有无与伦比的愤恨。 这等无奈的局面,他已经许多年没有遭遇过了。 幼年时期,自从明白了魔道相争的意义之后,他就立志为铲除道族贡献出自己的全部力量,甚至牺牲生命。于是,他不顾家人反对,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游历四方,遍访名师,习学武功技艺。 由于天赋异禀,他颇得一些武林耆宿赏识,一干隐居大佬不惜将自己的技能倾囊相授,以期培养出一个不世之材。 有高人指点,加之他在对武道的追求上倾心竭力,是以他的进境远超同侪,常常令人刮目相看。 不过,由于师出多门,他的武功路数颇为杂乱,不能归于一统。为了将这些杂乱的功夫融合在一起,他可谓绞尽了脑汁,无奈最终还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百思无计之后,他隐隐意识到,武道中的问题,或许跳出武道的思维方能解决。于是,他改变思路,四处访求其他领域有建树的大师级人物,通过交谈参悟他们成功的哲理,从中吸取有益的成分。那些大师见他虽则少年得志但是毫无浮躁习气,能够虚心受教,于是不吝传授自己的诸种心得。 如此历时五六年。最后,他将大师们传授的哲理整理成册,反复阅读、体悟,抽丝剥茧,寻找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成功了。那些抽丝剥茧之后形成的哲理精华,就像一个能够包容万物的汪洋大海,将他先前所习练的各路武功一一吸纳进去,继而加以熔炼,成为具有贯通性的开放式招数,其境界提升了若干倍不止。 在这一过程中,他对武道的整体感悟也逐渐升华,头脑之中常有出乎意料的妙境闪现,令他不时有令人赞叹的创制现世。 这样的奇才,很快便有了很大的声名,不但一干魔族青年纷纷以他为榜样,而且当时的魔族高层都对他非常重视,甚至连大魔主都亲自召见他。 魔人对他的膜拜,当时便已初显端倪。 后来,大魔主为了激励全体魔人的斗志,号召大家以他为学习的榜样,他因此声名愈噪。 此前,他的名字不是深井炎魔,为了表示嘉誉,大魔主亲自赐给他这个名字,他也深以这个名字为荣。 声名大噪之后的深井炎魔,格外珍惜自己的羽毛,寻日深居简出,不再公开暴露自己的形迹。而在此期间,他并没有闲着,而是在大魔主跟前谋划着一系列大事,譬如在各个大域布设乾坤柱。这些事情的成功,令大魔主对他益为赏识,临终之际,号令全族以深井炎魔为图腾。 深井炎魔在魔族之中的精神领袖的地位由此确定。 大魔主原本打算让深井炎魔接替魔族最高统治者的位子,无奈深井炎魔不愿意为那些俗事所累,百般推托。大魔主不愿让这等出类拔萃的奇才最终堙没于众人之中,只好琢磨出把深井炎魔树为精神领袖这一招式。 新任大魔主纯正白鸟即位,对令亿万人膜拜的深井炎魔甚为忌惮,却又无可奈何。纯正白鸟当然知道深井炎魔是个散诞之人、无意觊觎大魔主之位,但是作为最高统治者的他,总是不愿意有另外的人抢了自己的风头。他担任大魔主之前,所有的大魔主都是魔族唯一的领袖,而今魔族之中却突然出现了两个领袖,他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更让他不舒服的是,前任大魔主在世的时候,深井炎魔但凡做什么事情,还向大魔主知会一声,可是现在,深井炎魔做事的时候已经很少知会他这个大魔主了。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无言的蔑视,对他这个最高统治者的权威是一种无声的挑战。 然而,他所能做的,只能是隐忍。 此次道族强者来到家门口挑战,纯正白鸟很想号令深井炎魔出来帮忙,可是思虑再三,他还是没敢惊动闭死关的深井炎魔。如果惹得深井炎魔不高兴,他本人能否坐稳大魔主的位子,那就很难说了。精神领袖任何时候都能一呼百应,而他这个大魔主则绝难做到。 深处暗道闭关的深井炎魔,却不管纯正白鸟怎么想。纯正白鸟如何处置魔族内部的事,跟他这个精神领袖没有多大关系。 第四百六十六章 破壁而出 何况,深处暗道之中闭死关的深井炎魔,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哪怕魔族总坛倾覆了,他都不会知道。 深井炎魔闭关的居室两侧,各有三个金刚魔主守护,通往旷野这一侧的三个金刚魔主由于那神魂墙的限制不能自由行动,而通往魔族总坛一侧的三个金刚魔主则不受这个限制,随时可以前往总坛探察消息。再者,那定时前来派送汤饭的执事们对总坛的动态是大致了解的,可以向金刚魔主们传递相关信息。 因此,理论上讲,深井炎魔不会对总坛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是理论归理论,事实归事实,两者不是一码事。闭关之前,深井炎魔严命一干金刚魔主不得喧闹,尽量不要发出任何动静。因为此故,一干金刚魔主基本上不怎么走动,也基本上不跟汤饭执事交谈,内侧的金刚魔主向外侧的同僚递送汤饭,也是蹑手蹑脚地缓缓通过居室旁边的小道,悄无声息地进行。 他们清楚,深井炎魔此次闭关,其意义跟以前的历次闭关大不一样。盖因经过这么多年的修炼,深井炎魔的功力已经达到了人力所能达到的巅峰,这一次闭关,深井炎魔必定是要寻求更高的突破,而这等超乎人力所能为的突破势必万分艰难,没个十年八载可能都窥不到它的门径。 这样的突破,尤其需要平心静气,闭关环境必须特别安静。在寻求突破的任何关头,只要有哪怕是一丁点的外力干扰,也都可能前功尽弃。 正因如此,金刚魔主们完全不关注总坛所发生的事情,即使偶然知道什么,也不会向深井炎魔禀报、干扰他修行。 十多年下来,闭关室内外一直安静如水。 可是不知怎么,这种安静骤然间被打破了。 内侧的三个金刚魔主,朦胧地听到了外侧的喧嚣。好在仔细聆听一阵,感觉那里并未发生激烈的打斗,于是认为那是牛鬼蛇三人驱赶擅自闯入暗道者的正常举动,随即释然了。 怎奈正在闭关的深井炎魔却把外面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 三十年前,由于某种特殊的机缘,深井炎魔收取了一种滋养神魂的天地至宝——太古金莲。自那以后,深井炎魔的神魂力量日逐强大,感觉变得异常灵敏,比一般人更加耳聪目明,深井炎魔时常因此而沾沾自喜。 也正是因为收取了太古金莲,深井炎魔萌发了更大的野心。 由于天赋异禀,加之修持有道,经过近百年的修炼,深井炎魔自以为武道修为已经达到人族所能达到的巅峰,如果按照先前的路径继续修炼,顶多是巩固修为,想要继续提升则完全不可能。 对于痴心追求武道巅峰的深井炎魔来说,止步不前的结果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甘心的。因此,他要另辟蹊径,寻求更高的突破。 超越人类的武道修为,便是龙族和貔龟一族的修为。那样的修为,便是深井炎魔攀升的目标。龙族是道族的同盟,深井炎魔自然不打算习学龙族的功夫。龟族是魔族的同盟,修习龟族的功夫于是成为深井炎魔的目标。 得到太古金莲之前,深井炎魔对习学龟族功夫顶多是动动心思,并无切实的盘算,因为他知道,上位界面的两种存在,神魂力量都异常强大,人族如果没有强大的神魂力量作为依托,想要习学那样的功夫可谓痴心妄想。 可是得到太古金莲之后,情况就不同了。有太古金莲的滋养,自己的神魂力量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迟早有一天会赶上甚至超越上位界面的存在。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可以修习龟族的功夫呢? 深井炎魔由此野心爆棚。 问题的关键是,龟族的功夫自有其修炼体系和套路,与人族那一套大有不同,人族想修习那样的功夫,必须有龟族指授,可是那具有高深功夫的貔龟一族高高在上,根本不在凡间,这指授之人又从何而来呢? 诚然,凡间的五蠹之中也有貔龟一族,但那不过是貔龟家族中的凡品,即便在武道上有所涉猎,也基本上跟人族的功夫大同小异,并非可以学习、参照的模本。 这个难题,曾经困扰深井炎魔好多年。 后来,他马不停蹄地四处游历,千方百计跟具有一定武功修为的貔龟接触、搏杀,从中参悟龟族的武道脉络,加上自己对武道的理解,最终创制出了一套化龟大法的雏形。这套功法融合了他平生所掌握的最厉害的若干种功法,以及魔族的幻影术,还有貔龟一族那诡异的攻击招式,一旦真正创制成功,将会震撼整个人族。
他的初步想法是,成功掌握化龟大法之后,他要带领一干魔族强者对道族实施斩首策略,向道族总坛发动令人难以招架的攻击。摧毁了道族的指挥体系,再亲临各个战区,次第灭杀道族将士,在伏魔界将道族人连根拔除。 每当想到那样辉煌的成果,深井炎魔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是,这化龟大法虽然是自己创制的,无奈当初只是一个雏形,其中所包含的无数个细节还要仔细推敲,否则便无法顺利施展。 因此,十数年来,深井炎魔摒弃任何干扰,一门心思地参悟化龟大法中的诸种细节。迄今为止,其中的绝大多数细节已然经过反复推敲,化龟大法也已基本成型。若无其他干扰,只消再过一年半载,这一功夫就可能完全成型。 孰料,便在这等紧要的关头,深井炎魔感受到了外面的喧扰。 从哪些对话之中,深井炎魔感到了巨大的侮辱。那个贸然闯进暗道的人,即便把三个金刚魔主都杀了,对深井炎魔来说伤害也不是多大,可是那些举动的侮辱性却很强。 面对这样的情形,正常情况下他必定出手,为自己的属下讨回公道,把丧失的面子争回来,怎奈此际正值他冲关的紧要关头,难以轻举妄动。可是,那样的侮辱他实在无法轻易忍下,一时之间气愤填膺,心绪难平。 他判断,那个闯进暗道的家伙,能够轻松制服三个金刚魔主,绝对不是易与之辈,修为肯定在道族的辅助道主之上,却也必定不是道主闲山鹤亲临。 他作出的这个判断,反倒让自己吃了一惊。 那个闯入者,既然不是闲山鹤,又非辅助道主,那到底是什么人?莫非道族方面也隐藏着一个向来不以公开身份示人的大能?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隐藏大能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如果这个家伙的境界跟自己相差无几,那么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修炼又有什么意义?那针对道族的斩首策略注定无法实施了呀! 想到这里,深井炎魔的心绪越发不能平复了。 此时此刻,外面的动静虽则平息,可是深井炎魔感觉得到,那个家伙就在那里,并没有走开。 接下来该如何处置呢?是终止闭关,还是继续闭关下去? 如果继续闭关,那么就得做好防备那个闯入者随时闯进来的准备。这个居室墙壁固然比较坚厚,可是对此等修为的巅峰武者来说,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毁坏墙壁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如此一来,自己便不能安心闭关了,这么三心二意的闭关其实不是闭关。 终止闭关的话,倒也没什么大不了。有关化龟大法的诸多细节,自己已经参悟得七七八八,基本上算是成功了,尽管不能说圆满。这稍显残缺的技能,用来对敌当无任何问题。 反复掂量一阵,深井炎魔终于下定决心出关。 这个决心的背后,包含着他找回面子的另外一个更大的决心。那个该死的闯入者,既然对魔族恁般侮辱,又让自己付出了这么大代价,老子这个魔族的精神领袖岂能让他平白走掉! 这新近参悟成功的化龟大法,具体效力尚未经过实战检验,正好可以用在这个好巧不巧撞进来的家伙身上。 他肯来找死,老子索性满足他便是。 打定了主意,深井炎魔不再犹豫,站起身来,稍稍调整一下自身气息,而后转身面向居室外墙,双手用力前推。 伴随着豁朗豁朗的响动,那堵坚实的墙壁瞬间不复存在。 燕阳静坐在外头,时刻伺察着石壁背后的动静,依托敏锐的神魂感知,早已探查出深井炎魔的异动,于是急忙闪身来到暗道的转弯之处,以免被那纷飞的土石击中。 第四百六十七章 小试牛刀 待那土石溅起的烟尘散去之后,燕阳从转弯背后现身,与满身尘土的深井炎魔对峙。 一个玉树临风的青年,一个满脸风霜的瘦小老者,无声地注视着对方,酝酿着石破天惊的大杀招。 当深井炎魔破壁而出之时,几个金刚魔主不是跟从自己的主子出来,而是转身向魔族总坛方向飞奔。 他们知道,深井炎魔这边不需要他们帮忙,而大魔主那边却需要知会。大魔主见机而动所作出的部署,才是对深井炎魔最大的帮助。 深处焦虑之中的纯正白鸟,乍闻金刚魔主禀报,心头一阵狂喜——深井炎魔这个该死的老家伙,终于在魔族面临危亡的紧要关头出关了,魔族逆转颓势有希望了! 而当详细询问罢事情的原委,得悉深井炎魔乃是被动出关之后,纯正白鸟的心旋即沉了下来。任何一个武者,骤然被人打断闭关进程,都是一件麻烦事,轻则前功尽弃,重则走火入魔。尽管纯正白鸟希望深井炎魔通过闭关修炼成更为高深的功夫,以便在对战之中轻松碾压道族强者,但是以深井炎魔先前的能耐,对付道族强者亦无任何问题,前功尽弃倒也没什么。 可怕的是深井炎魔走火入魔。 这个级数的武者,走火入魔之后便会心智混乱,陷入敌我不辨的癫疯状态,所发挥出的实力通常远超自己的真实水平。若是他糊里糊涂之中认准了道族强者便是敌人,一味攻杀过去那是最好。而倘若他偏偏糊里糊涂地认定魔族一方为敌人,在魔族总坛里头大杀四方,那么所造成的破坏注定比道族强者的荼毒更为糟糕。 一旦道族强者来攻,魔族总坛毕竟还能动用各种防御手段加以阻挡,魔族强者起码还能拼死搏杀。可是面对自己的精神领袖,那些厉害的防御手段就都不能运用了,一干魔族强者也都不会生出拼杀之心,只能任由深井炎魔这个该死的家伙宰割,一些武者说不定还会以被深井炎魔戕害为荣耀,认为那是光荣献身。 如此一来,深井炎魔无疑就成了道族方面的神助攻。 这等荒唐至极的后果,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前来报事的金刚魔主见纯正白鸟面色阴晴不定,内心有些着急,催促道:“大魔主,事体仓促,您须得着紧拿出对策啊!” 这金刚魔主乃是跟从深井炎魔的人,并非听命于纯正白鸟,是以说话有些放肆,纯正白鸟因此不太高兴。 “炎魔大人修为通天,你这般着急作甚?”纯正白鸟眉头微皱,“兹事体大,本主须慎重考虑,岂可遽尔决断?而今道族强者大兵压境,敌强我弱,贸然行动等于给人家送人头,你晓不晓得?” 纯正白鸟先用这些话语把金刚魔主的嘴巴堵住,而后召集乌存垢等人前来,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之策。众人七嘴八舌,一时之间迄无定见,金刚魔主们虽则内心焦虑,却又无可奈何。 便在此时,众人蓦然感觉到了远处传来的力量波动。 纯正白鸟再也顾不得继续商议,匆匆走出议事大殿,急忙升空察看,赫然发现约莫四十里外的空中,两个模糊的人影正自一来一往地拼杀。借助千里眼,他看到那两个人正是深井炎魔和燕阳。 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终于放下心来。他最担心的是深井炎魔走火入魔、敌我不辨,现在看来深井炎魔并未走火入魔,他已经用不着担心了。 他很清楚深井炎魔的实力,如果让他跟深井炎魔过招的话,他注定不是人家的对手,人家甚至能够跟两三个他交手而保持不败。深井炎魔一出,瞬间改变了魔道双方的力量对比,道族方面的嚣张气焰必定会被压下去。 大敌当前,纯正白鸟心中对深井炎魔的芥蒂荡然无存。他所希望的,是深井炎魔能够一举击杀燕阳,为魔族除却一个心头大患。 乌存垢问道:“大魔主,咱们是不是一起前往,为炎魔大人呐喊助威?” 纯正白鸟摇摇头:“不用!炎魔大人修为超群,对付那该死的燕阳绰绰有余。我等贸然前往,反而可能帮了炎魔大人的倒忙。再者,一干道族强人迄未现身,或许隐藏在暗处伺机出动,我等不可给他们提供可乘之机。” 乌存垢颔首:“大魔主之言甚是,深谋远虑之处,臣等不及!” 纯正白鸟扫视众人,当目光扫过三个金刚魔主的时候,心中情不自禁地把他们跟乌存垢进行对比,暗叹道:果然是在什么山上唱什么调,这些金刚魔主原本应该是我的属下,可是自从跟着深井炎魔,便自认为有了更强大的靠山,连我这个大魔主都不太放在眼里了,唉!说来说去,还是乌存垢这样的霹雳魔主可靠!
远处的力量波动越来越剧烈,打断了纯正白鸟的胡思乱想。 深井炎魔骤然现身,虽然多少出乎燕阳的预料,但是他也并未感到太大的意外。他先前静静地等在那里,就是打算逼着深井炎魔露面,如果深井炎魔长时间不露面,他就会破壁而入。 在他看来,深井炎魔的存在,是道族大刀剜心计划的一个最大的变数,这个变数必须及早消除。因此,对道族方面来说,深井炎魔早露面比晚露面要好。如果这个变数一直存在,那么局面就不太好控制了。 好在深井炎魔按捺不住,自己主动跳出来了。 燕阳也有所预料,深井炎魔闭了十多年死关,必定是在参悟什么玄奥的功夫,这个家伙修为原本就高,如果再成功参悟出更为厉害的杀招,那就绝对是一个难缠的对手。而这样的对手,道族方面迟早要面对,或者说,他自己迟早要面对。从目前的情况看,道族强者之中他的修为最高,他不面对谁来面对呢? 深井炎魔一露面,便摆出了咄咄逼人的架势,不大的身躯上,两只眼睛就像两盏光彩四射的明灯,直直地盯着燕阳。换作其他人,说不定会被这样的目光盯得内心发毛。 怎奈深井炎魔遇到的偏偏不是别人,而是燕阳。面对深井炎魔那强悍的架势,燕阳丝毫不闪不避,勇敢地跟深井炎魔对视,眼神之中满是霸蛮和戏谑。 “年轻人,找死也得选对地方,”深井炎魔语气之中透着威严,“死在这样的地方,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你不觉得这是个遗憾?” 燕阳玩味地一笑:“老家伙,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一把老骨头,风一吹就碎,还想着有人收尸,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深井炎魔道:“年轻人,知道在跟谁说话么?如果不知道的话,那我告诉你:我乃深井炎魔,魔族的图腾,将来也是你们道族的图腾!你说这样的大话,不怕有灭族之灾么?” “呸!”燕阳斥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故弄玄虚的老家伙!你应该不知道吧,老子找你多年了,一心想弄死你,无奈怎么找都找不到,却原来你龟缩在这里。如今既然找到了,那你就甭想活了!” 深井炎魔本想以势压人,没想到燕阳根本不吃这一套,不但没压住人家,反而让人家骂得狗血喷头。这个一向受人崇拜的家伙,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当即暴怒起来,暗自调运气劲,发出攻击招式,震得洞壁上的土石纷纷掉落。 在这逼仄的暗道之中进行肉身搏杀,双方注定都讨不到什么好处,即便不被对手击伤,也会被不时掉落的碎石、土块砸伤。 燕阳不欲在暗道之中跟深井炎魔搏杀,于是借助对手发动进攻的时机抽身后退,主要是采取防御姿势,打算把深井炎魔引出洞来。深井炎魔偶有攻击间歇,燕阳便主动攻击个一招半式加以引诱。 四五十里的暗道,若是寻常行进,便显得很是枯燥乏味,而伴随着恁般戏耍一样的打斗,便感觉有趣得多。 两个顶尖高手,在攻守之中走完这些路程,根本耗费不了多少时间,很快便出得洞来。 甫一见到外面的亮光,深井炎魔就发出狞笑:“小子,适才我在暗道之中小试牛刀,想必你已经感受到了其中的味道。接下来,我要大开杀戒了,你准备怎生受死?” 燕阳呵呵笑道:“你个老不死的,自己蠢就罢了,还偏偏喜欢问这些愚蠢的问题,千方百计暴露自己的蠢!你也不想想,老子在暗道里为什么一味退让?就是为了把你引出来,杀起来痛快嘛!连这个都想不明白,简直是白活了!妄称自己是什么图腾,更是天大的笑话!” 深井炎魔黑脸说道:“小子,口头上的便宜不是真便宜,手头上的便宜才叫便宜。我到底是不是白活了,是不是笑话,过会儿你就彻底明白了。杀你之前,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燕阳斥道:“老家伙,是你一直占口头上的便宜好不好?你那手头上要是真有什么便宜好占,不妨径自打过来,老子都等得不耐烦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大开杀戒 深井炎魔狠恶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之际,身形飘动,直直向燕阳扑来,气势甚为威猛。 燕阳进入伏魔界以来,历经多次战斗,遭遇过许多敌人,而从气势上看,从来没有人像深井炎魔这般威猛、强悍。这样的对手,乃是实实在在的劲敌,绝对不可小觑。 因此,眼见深井炎魔凶神恶煞般扑来,燕阳不得不凝神以对。 像大鸟般扑过来的深井炎魔,看起来身形比先前大了许多,并且身体的每一处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行动之际带得周围的空气呼呼作响,甚至发出轻微的呼啸。燕阳诧异之中启动透视眼察看,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深井炎魔的身形的的确确变大了,至于深井炎魔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一时之间他猜测不到。 其实,这正是深井炎魔的一个特异技能——伸骨功,临敌之际,全身骨骼啮合之处瞬间拉开,骨架由此扩张,带动肌肉伸展,表面看去,身形暴涨差不多一倍。这等骨肉之间的随意伸缩,乃是极难修炼的偏门功夫,一般人绝难做到。 深井炎魔身材瘦小,与修为相若的对手较量之时往往因此吃亏。为了改变这一劣势,他千方百计寻求伸骨方面的技能,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终于找到了。经过特殊药物的无数次淬炼,他全身的骨肉方才达到随意伸缩而不造成自伤的地步。有了这样的基础,他才能放心修习伸骨功。 这一过程耗费了他大量的时间,但他认为非常值得。 他近来自信满满地修习化龟大法,正是出于对自己先前所修炼的伸骨功的自信。人而化龟,涉及身体结构的重大改变,其间的骨肉拉伸变形至为关键,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而修习了伸骨功之后,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所以,他持续闭关十数年,就是要突破在一般人看来绝对不可能突破的这一生理极限,不但要幻化出一个貔龟的幻影体,而且要通过身体结构的改变,将自己幻化成一个实实在在的貔龟实体。 经过长期参悟,其中的第一步他已经做到了。如果没有干扰,他原本还要继续参悟第二步,无奈人算不如天算,这一进程被燕阳骤然打断了。 这自然引发了深井炎魔对燕阳更大的仇恨,是以甫一出手,深井炎魔便祭出了厉害的杀招。他很清楚,燕阳也并非易与之辈,能够轻松破坏他所设置的神魂壁垒的家伙,武功修为差不到哪里去。尽管如此,他仍然对自己充满自信。在伏魔界,他就是一个最大的异数,燕阳即便也是一个异数,那也是一个比他逊色的异数,跟他完全不在同一个级别。 如果对方是一个异数,他就更有必要大开杀戒,以便尽快消除这个最大的威胁。 因此,乍一交手,他便施展出蓄满劲力的暴烈一击。 面对这样的攻击,燕阳并未撄其锋芒,而是先行躲避开来。他这样做,并非出于惧怯,而是要仔细观察一番对手的路数。这等旗鼓相当的对手极其难得,燕阳打算放任深井炎魔自由发挥一阵,看看对手究竟有什么可资借鉴的招数,以便自己吸收过来加以利用。 所以,在深井炎魔那暴雷般的凶猛攻击面前,燕阳只是一味抵挡,偶有还击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深井炎魔察觉到了燕阳的意图,心中越发恼怒。在他看来,燕阳只守不攻,而且展现出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那是对他这个巅峰武者的轻蔑和侮辱。这样的轻蔑和侮辱,是他绝对忍受不了的。 于是,深井炎魔加大了攻击的力度,打算逼迫燕阳使出压箱底的功夫来应战。 远方观战的大魔主纯正白鸟等人,见深井炎魔一出手便占据了主动,燕阳在深井炎魔面前几无还手之力,内心异常喜悦。 从一开始,纯正白鸟就盼望着深井炎魔现身,将一干道族强者阻隔在魔族总坛之外,并发挥其超高修为将道族强者逐一击杀。无奈深井炎魔当时正在闭关,未能及时出现。待得魔族全面陷入颓势的时候,纯正白鸟盼望深井炎魔出山的念头越发强烈,甚至忍不住要去深井炎魔闭关之所去恳求。 盼星星盼月亮,深井炎魔这个家伙终于现身了,虽然时间上晚了许多,可是无论怎么说终究还是现身了。他一现身,魔族方面就有希望挽回颓势。 纯正白鸟最为担心的,是深井炎魔闭关进程被人打断,导致走火入魔,或者出现其他方面的问题,从而影响其战力。而从现在的情况看,深井炎魔对燕阳那个曾经耀武扬威、无人能敌的道族强贼形成了全面压制,其战力不但没有减弱,表面看来反倒有所提升,纯正白鸟焉能不心喜!
乌存垢从旁说道:“炎魔大人一出手,果然非同凡响,那道族强贼的性命迟早会交代在炎魔大人手里!” 旁边一个金刚魔主说道:“那是当然!炎魔大人向为亿万人景仰,岂是浪得虚名之辈?那道族强贼许是不知道炎魔大人的名头,所以才在那里负隅顽抗,一旦弄清楚了炎魔大人的身份,说不定立马就会放弃抵抗,甘愿成为炎魔大人的马前卒,嗯!” 纯正白鸟不欲金刚魔主在自己面前过分吹嘘深井炎魔,冷脸说道:“你等不必妄自议论,扰乱了本主观战的心神!炎魔大人能否擒获那道族强贼,尚待时间验证,我等耐心观察便是!” 那金刚魔主原本还想继续吹嘘一阵,听闻纯正白鸟此言,只好闭嘴。 纯正白鸟一边观察着前方交战的动静,一边四处踅摸,想发现一干道族强者的踪迹,却是一无所获。令他纳闷的是,燕阳跟深井炎魔交手,道族强者原本应该现身,为燕阳瞭阵,可是当燕阳跟深井炎魔交手之后,那道族强者却是踪迹皆无,他们到底去了哪里?难道道族方面那么自信,认为燕阳在跟深井炎魔的拼杀之中一准能够落于不败之地? 或者,道族方面另有什么阴险的图谋? 想到这里,纯正白鸟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确如纯正白鸟所料,道族强者此际正隐伏在暗道之中,准备在适当的时候通过暗道潜入魔族总坛。 燕阳当初命桑无相从暗道里出去,向道主闲山鹤通报,就简略地说了些自己的想法,让闲山鹤斟酌。他的想法是,这个暗道既然通向魔族总坛,那道族方面不妨加以利用,如果能够借此潜入魔族总坛,便可避开魔族的那些防御手段,避免道族方面的伤亡。一旦两族强者近身相接,魔族总坛的那些防御手段便会彻底失去作用。 其中的一个关键是引蛇出洞,把深井炎魔从暗道之中引出来。如果深井炎魔不上当,不但不出来,反而龟缩进魔族总坛,那么这件事情就不好办了。只要深井炎魔能够被引出来,道族强者就可以进入暗道,按计划潜入魔族总坛。 其间闲山鹤曾通过神念跟燕阳反复沟通,询问燕阳对付深井炎魔究竟有多大把握、需不需要同僚观敌瞭阵,燕阳的回答是没问题,深井炎魔不是他的对手。 得到燕阳肯定的答复,闲山鹤暗中排兵布阵,做好了潜入暗道的准备。等到燕阳把深井炎魔从暗道之中吸引出来,闲山鹤率领一干同僚迤逦进入暗道,不久之后便已抵达深井炎魔先前闭关的所在。 这个所在距离魔族总坛不过三五里地,众人且在此稍作停留,派出两个人侦探总坛里头的动静。 此时此刻,一干魔族强者都被深井炎魔跟燕阳之间的拼杀所吸引,跟从纯正白鸟在总坛之中的中心广场的最高处观战。一些一级魔主、二级魔主则值守在维持乾坤柱运转的设施旁边,无暇四处走动。 所以,除了中心广场之处偶尔传出的对话声,整个魔族总坛很是安静。 与这边的安静不同,深井炎魔与燕阳交战之处,动静却越闹越大。 一则是由于深井炎魔加大了攻击力度,那排山倒海般的凶猛招式不停地向燕阳倾泻着,声势极其骇人。那攻击招式之中,蕴含着深井炎魔的仇恨、恼怒,释放着深井炎魔毕生的功力、修为,具有摧枯拉朽的效果,令人胆寒。 二则是由于燕阳那强悍无匹的反击。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燕阳把深井炎魔所运用的招式大体熟记于心,基本上摸清了对手的攻击路数。当深井炎魔开始重复自己的招式的时候,燕阳认为对手的招数已经施展得差不多了,继续忍让已经学不到更多的东西,于是开始了反击。 面对深井炎魔这样的对手,一般的攻击招式自然不怎么管用,但是燕阳并不准备一上来就施展那些一击必胜的招数,因为他还想尽可能地从深井炎魔身上挖掘出更多可资利用的东西。不管怎么说,深井炎魔这个家伙是迄今为止自己遇到的最强的对手,这样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能从对手身上多挖点东西,那就尽量多挖一点。 在对战过程中,燕阳已然感到深井炎魔这个家伙是个武道方面的天才,所施展的功夫常常具有出人意料之处,好多次都弄得自己手忙脚乱。燕阳因此判断,包括道主闲山鹤在内,一干道族强者都应该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 这样的魔贼,留着注定是个祸患,今朝必须把他击杀当场。 第四百六十九章 示敌以弱 燕阳这么想,深井炎魔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 交手之后,深井炎魔虽然占据了优势,可是他感到对手的实力并不是太弱,即使跟他有差距,也仅在一线之间。这样的对手肯定不能在三招两式之间解决,但是一定要解决,如果不解决,那对魔族来说便是养痈遗患。要是这个家伙哪一天成长到连他这个魔族的超级高手都对付不了的地步,那就彻底麻烦了。 所以,深井炎魔打定了主意,无论耗费多大工夫,也要把燕阳斩杀在这里,哪怕是三天五天、十天八天。 这个念头一起,深井炎魔当即改变了进攻策略,摆出跟燕阳打持久战的架势。 刚交手的时候,由于恼恨,更由于轻敌,深井炎魔一味采取凶悍、霸道的进攻路数。经过这段时间的拼杀,深井炎魔发现那样的攻击收效甚微,自己的消耗反倒很大,持续下去的话,自己在那么巨大的消耗面前肯定支撑不住。而今既然要跟对手打持久战,就不能再像先前那样蛮干,必须平均用力,不过分消耗自己的精力,以免为对手所乘。 于是,深井炎魔的攻势渐渐和缓下来。 燕阳见状,只是报之以一哂。 他很清楚,深井炎魔那疾风暴雨般的进攻注定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因为那个家伙的精力支撑不了那样的付出。不但深井炎魔,其他任何人如果一味进行那样消耗极大的进攻,都不会坚持多久。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燕阳自己。有诞灵草和六叶莲的加持,燕阳不惧任何消耗,所有的消耗都能实时补充。倘若遇到功力相若的对手,燕阳即便单纯跟对手拼消耗,也会把对手耗死,这一点是其他任何人都做不到的。 但是,在跟深井炎魔的拼杀之中,燕阳迄今为止尚不存在跟对手拼消耗的想法。如果想拼消耗,他完全可以跟深井炎魔硬碰硬,不必有任何忍让,可是实际情形却不是这样,他从一开始就让深井炎魔占据了上风,并且基本上一直保持着这一格局。 作出这样的选择,乃是出于更为深远的考虑。 眼下道族强者正在伺机潜入魔族总坛,准备捣毁魔族的指挥和运转中心。为大局考虑,燕阳必须把深井炎魔死死地纠缠在这里,不让他在紧要关头驰援魔族总坛。而对于像深井炎魔这样的超级高手来说,要摆脱燕阳的纠缠其实并不困难。为了不让深井炎魔产生摆脱的想法,燕阳必须示之以弱,给深井炎魔以随时可以击杀对手的希望。深井炎魔如果认为自己连击杀对手的希望都不存在,那么就注定失去跟燕阳纠缠的兴趣。 正因如此,燕阳即便是不时发动反击,也并未施展厉害的杀招,所使用的多是寻常招式。 反观深井炎魔,则是变着花样出招,各种新奇招式简直令人眼花缭乱。燕阳见状不惊反喜,一则可以从中参悟一些武道功法,二则由此窥察出深井炎魔抱定了击杀对手的念头、不会轻易罢战。 情形如此,燕阳只好打起精神认真应付。此时的他,既要在深井炎魔面前示弱,又要表演得像模像样,不能让对手看出破绽来。尤其关键的是,动静要弄得尽量大,打得要足够激烈,尽最大可能吸引在魔族总坛内观战的魔族强者的目光,以便为道族强者潜入总坛创造条件。 暗道之中,一干道族强者隐伏着,准备伺机而动。 根据侦探结果,大魔主纯正白鸟正自率领一干霹雳魔主、金刚魔主和少许一级魔主在中心广场观战,其他一级魔主和二级魔主按照职责分工守护在乾坤柱运行室内,配置相对分散。 对道主闲山鹤来说,是带领僚属悄悄潜入乾坤柱运行室对魔族强者分而击之,还是带人直奔中心广场与魔族强者集体拼杀,需要作出适当的抉择。 从双方实力对比看,顶尖战力肯定是道族方面占优,因为道族方面的辅助道主比魔族方面的霹雳魔主和金刚魔主数量要多。而在一级强者这个层面,魔族方面则稍稍占据优势。 或许是得益于燕阳的作为,跟从燕阳的伏魔战队成员,除桑无相已然晋升辅助道主外,其他人近日也都纷纷晋升一级尊者。纵使有这些补益,道族方面参战的一级尊者也不过七八十人,而魔族方面的一级魔主则有上百人,此外还有百余二级魔主。反观道族方面,却是没有二级尊者跟随的。
这样的力量配置,真要集体对决的话,道族方面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 掂量再三,闲山鹤决定采取分而击之的策略,命道族强者分头潜入各个乾坤柱运行室,集中优势力量先消灭一些一级魔主和二级魔主,而后再与纯正白鸟等人对决。 不得不说,道族方面从暗道之中潜入魔族总坛,其实是一个险招,弄不好的话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可是如果不这么做,便无法攻入魔族总坛,大刀剜心计划便会无功而返。而这个举动一旦成功,那就可以收到毕其功于一役之效,一举铲除为祸多年的魔族这个祸害。 正因如此,道族强者方才义无反顾地作出这样的抉择,并且人人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盖因他们十分清楚,这一仗即便获胜,道族方面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可是与族群的生存和发展相比,这点牺牲根本不算什么。 部署既定,闲山鹤悄然发出指令,一干道族强者当即开始行动。 桑无相作为辅助道主,已然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于是带领伏魔战队成员一起行动,直奔事先指定的那个乾坤柱运行室。得益于燕阳所传授的敛息术,加之纯正白鸟等人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深井炎魔跟燕阳的拼斗,他们的身影并未被发现。 其实,燕阳传授给伏魔战队成员的不只是敛息术,还有一些神魂秘术和冠玉金刚功夫。作为相伴多年的师友,不得不说,燕阳跟伏魔战队成员之间的感情极其深厚,对伏魔战队成员也极其垂顾,只要他们能力达得到,燕阳就不惜把自己所掌握的功夫悉数传授给他们。正因如此,伏魔战队成员的修为才会日新月异,提升得比一般武者更快。 进入运行室,桑无相等人看到其中有分散坐着的六七个人,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猥坐在位置偏高的宽椅上,搂着一个袒胸露背、颇具风韵的年轻女子调笑。另外几个人也各自搂抱着一个女子,嬉笑之声不绝。 几个人各自沉湎于跟女子的打情骂俏之中,对骤然闯入的桑无相等人竟自浑然不觉。 看到这一幕,桑无相不由叹道:战事这般吃紧,一干魔主们居然犹自享乐不已,魔族的气数不尽,岂有天理! 那坐在宽椅上调笑的女子率先发现了桑无相等人,误以为他们也是魔人,抛个媚眼说道:“哟,大哥,你们不安分守着自家女人玩乐,闯进来打扰奴家的清兴干什么?” 女子身边的魔主这才发现异常,抬头一看,当即大吃一惊。 这个魔主便是一级魔主篾羊,率领六个二级魔主值守在同一个运行室,寻日无事,时常召来几个女子戏耍,一时兴起,便公行交配之事,不以为耻反以为乐。至于外面的战事,他们完全不放在心上。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战事的成败那是大魔主纯正白鸟的事,他们不屑于操那份闲心。 此时此刻,篾羊发现闯进运行室的并非自己熟悉的人,而是几个陌生面孔,当即推开身边的女人,警惕地盯着桑无相等。 那女子却撒娇撒痴道:“哎哟大爷,你这么粗鲁干什么呀,都把奴家弄疼了!” 篾羊不顾女子的厮缠,站起身喝道:“你等何人,来此何意?” 他已然隐隐料到桑无相等人乃是道族强者,于是故意虚张声势,一则是引起室内的同僚主意,二则要引来外面的人。他是被酒色淘空了的身子,实际战力有些不堪,不敢硬碰硬地跟桑无相等人开战。 室内的六个二级魔主,也都是被酒色淘空了身子的人,跟篾羊一样色厉内荏,闻听篾羊呼喝,齐齐喝道:“你等何人,来此何意?不晓得这魔族总坛规矩森严,走错一步都要犯杀头之罪么?” 桑无相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说这等大话!魔族有像你们这样的人,简直是一种悲哀!” 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见事不好,纷纷起身,惶急之中想要逃出室外。炽磐等人岂肯让她们走脱,手指连点,将她们定在当地。 篾羊眼见已无退路,只好强充好汉,说道:“这是魔族总坛,岂容你等闲汉撒野!识相的赶紧退出,老子便不跟你们计较,不然的话有你们好看!” 桑无相笑道:“你这话说得毫无逻辑,跟放屁无异。你不跟我们计较,我们却偏要跟你计较,你待如何?” 第四百七十章 捉对厮杀 一句话把篾羊说得愣怔起来。 他不是不想打,可是他知道来者不善,打肯定是打不过,无奈之中心思急转,琢磨对策。 他闹不明白的是,魔族总坛防御手段恁般强悍,这些道族强者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混进来的?莫非是挖了什么暗道? 一想到暗道,篾羊不由浑身一激灵。总坛跟外界之间的确有一条暗道,不过这些年来,那条暗道一直被那一位霸占着,筑了密室闭关,连猫鼠都不得通过,更甭说道族强者了。而今这些道族强者骤然杀至,难道是那暗道出了问题,抑或是—— 篾羊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他不愿想象整个魔族的图腾会出事,哪怕是擦皮破肉的微末之事。在他的心目之中,那个图腾的存在,可以保佑他安然享受、肆行男女之欢,一旦图腾倒了,他的安乐日子或许也就到头了。 一时之间,篾羊有些恍惚不安。 更为棘手的是,眼前这几个气势汹汹的大汉,显然是要取他的性命。一旦自己身死,那么任何所谓的享乐就都不存在了,这样的结局他很不甘心,因为他还没享受够,他还希望继续过那醇酒在口、美女在怀的美好日子。而凭借自己的身手,绝难抵挡这几个大汉的屠杀,自己那幻境般美好的日子或许就此终止。 悲从中来之后,篾羊不得不强自打起精神,硬着口气说道:“总坛之地,岂容你等外来人撒野!弟兄们,给我上!” 面对即将到来的屠杀,抵抗或许还有一丝希望,不抵抗绝对是个死,这个道理篾羊清楚,跟从篾羊的六个二级魔主也非常清楚。 于是,七个魔主强压下心中的惧怕,各自揎拳掳袖,准备跟桑无相等人决一死战。 怎奈他们所面对的对头人人压他们一头,他们这样的举动注定讨不了什么好。桑无相这个辅助道主,对付篾羊这个一级魔主绰绰有余。炽磐等伏魔战队成员都是一级尊者,一对一对付二级魔主也都能轻松碾压,双方的拼杀必定是一边倒的态势,结局可想而知。 但是,为了不闹出太大的动静、惊动纯正白鸟等人,桑无相等人尽管占据着绝对优势,却还是不能对篾羊等魔主肆意屠杀,只能选择最为安静的方式对敌。如此一来,拼杀的时间便有所延长,差不多用了两顿饭左右的时间,篾羊等七个魔主才被一一击杀。 先前服侍篾羊等魔主的七个魔女,虽然脚步不能移动,但是开口说话毫无问题。眼见她们心目中勇猛过人的魔主被击杀,她们颤栗过后由不得考虑自己的活路。其中一个稍微大胆的女子磕磕巴巴地说道:“各位爷,这些该死的魔主得罪了你们,你们杀了他们很是应该!奴家寻日被他们轻贱,时常心怀愤恨,只是本事不济,挣脱不出他们的魔掌。各位爷杀了他们,也算是为奴家报了仇,奴家心中万分感激。如蒙不弃,奴家情愿以身相报!” 桑无相闻言暗哂。这些魔女果然是寡廉鲜耻,先前主动向魔主们投怀送抱,以美色娱人,而今魔主们刚死,她们竟无丝毫悲悯之心,打算转身投靠新的主人,继续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心如飘萍随风荡,身似野马任人骑,这样的女人,与活死人何异! 正自考虑如何发放这些女子,蓦然听到外面传来巨大的喧嚣之声。顾不得再考虑这些琐事,桑无相当即冲出运行室,察看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炽磐等伏魔战队成员紧随而至。 众人赫然发现,道主闲山鹤等道族强者已然纷纷现身中心广场,其中一些人与魔族强者拼斗正酣。大魔主纯正白鸟等原本观看燕阳与深井炎魔打斗的魔族强者,也都向道族强者所在之处聚拢。 桑无相判断,这肯定是一些道族强者击杀魔人的时候不够谨慎,或是弄出了太大的动静引起了大魔主的注意,或是让部分魔人逃出了运行室,从而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情形如此,那就只好跟魔族强者进行全面对抗了。 深入虎穴之后,自然要拼死得到虎子,不然的话那就白来了。 怀着这样的心态,一众道族强者坦然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魔族强者们的心态则大相径庭,尤其是大魔主纯正白鸟。 自从魔族陷入双线颓势之后,纯正白鸟便日夕焦灼,时常难以入眠。深井炎魔出关对敌,骤然给了纯正白鸟莫大的希望,纯正白鸟于是把深井炎魔当成了拯救魔族的大神,期盼着深井炎魔节节取胜,不但把燕阳斩杀当场,而且把其他道族强者一一灭杀。
正因如此,他对深井炎魔与燕阳之战甚为关注,全神贯注地盯着深井炎魔那威风凛凛的身体举动,想要亲眼看到燕阳被斩杀的情形。 也正是因为对此战过于关注,纯正白鸟忽略了本不该忽略的事,那就是,命人把守住暗道,或者赶紧着人将暗道堵住,以防道族方面暗渡陈仓。 这样的疏忽,所产生的后果是致命的。若非如此,道族强者便不可能悄悄潜入。 待得听到运行室之中的喧哗、看到中心广场上道族强者对魔族强者老鹰捉小鸡般的追杀,纯正白鸟方才醒悟过来,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既然道族强贼通过暗道进入了魔族总坛,那么先前被自己视为万无一失的防御手段顷刻之间便毫无用处了。固若金汤的防御手段统统变成了摆设,乃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惶急之中,纯正白鸟暗自估量一下魔道双方的力量对比,认为道族方面的偷袭如果没有造成魔族方面的太大伤亡,那么魔族方面还有得一战,总体实力还是大体均衡的。只要能够坚持到深井炎魔战胜燕阳,届时以深井炎魔一己之力便可扭转乾坤,道族强贼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 那样的结局当然无比美好。 纯正白鸟所担心的,是魔族方面在道族的偷袭之中伤亡过大。如果那样的话,魔族方面就很难对道族强贼发起有效反击。倘若深井炎魔跟燕阳的拼杀迟迟没个结果,魔族强者则有可能被道族方面全歼。 这样的结果,想想都令人沮丧。 怀抱着魔族必胜的信心,纯正白鸟不做最坏的打算,而是力争最好的结果。 从看到中心广场上老鹰捉小鸡的那一幕起,纯正白鸟就开始了行动。他先是简短地向乌存垢等僚属传达了自己的战斗部署,紧接着便腾空而起,直扑占据中心广场的道族强者,气势凶悍而冷冽,令人生畏。 道主闲山鹤亲自参与了偷袭行动,很快击杀了几个魔主,当听到外面的喧嚣之后,心知大事不妙,当即来到中心广场,帮着追杀出来的僚属击杀了几个魔主,随后便看到了直直扑杀过来的纯正白鸟。 兵对兵,将对将,既然大魔头来了,那么就得由自己这个道主接着。 闲山鹤毫不犹豫地升空,跟纯正白鸟战在一起。二人衔恨交手,都恨不得尽快将对手击杀,是以出手不留情,战斗的余波充斥四周。 道魔双方的其他强者,也各自寻找自己的对头,捉对厮杀。 两族的强者,就此展开全面较量。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都不会留手。 倘若没有道族方面的偷袭,魔族强者在数量上跟道族强者差不多,甚至稍稍占优,可是经过道族一番偷袭,魔族方面实力大损,人数比之道族少了许多。如此一来,便在一些局部对战中形成了魔族武者以一对多的局面。 大魔主纯正白鸟一边跟闲山鹤拼杀,一边偷眼观察着整体形势,心中由不得暗暗发凉。他原本希望魔族武者在道族强者的偷袭之中不要伤亡太大,但是现在看来那些希望都变成了奢望。从当下的局面看,魔族武者较之平时明显少了许多,粗略算来大致有五十人左右。这样的实力损失,无论如何不能说小。 在此过程中,他偶尔看到一两个衣不蔽体的女子从广场边缘慌慌张张地跑过,显然是要远离战场、逃脱性命。这些浓妆艳抹的女子,纯正白鸟平日看来甚为愉悦,兴发之时甚至会吟诗作赋加以赞颂,可是现在,纯正白鸟却无端地对她们生出莫大的厌恶。 假如没有这些女子,一干魔主便不会沉迷于卿卿我我的氤氲气氛之中、对入侵之敌毫不防备,便不会造成那么大的损失。这个时候,纯正白鸟方才想到了女人是祸水的道理。 他不明白的是,倘使他那些部下见色不迷,再多的女子也不会扰乱他们的心神。他这个大魔主本身便是个色魔,一干僚属又岂能不上行下效? 第四百七十一章 化龟 纯正白鸟心思不停地转动,闲山鹤却心静如水,一门心思地对付眼前这个特别难缠的对手。 这个时候,闲山鹤已经顾不上僚属们的安危,僚属们也无法参与他跟纯正白鸟的激战,盖因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闲山鹤必须全力以赴,而这个级数的战斗,也绝非其他人能够轻易插手的。 是生是死,端看对战双方的修为和造化,修为不够、造化不济,必定会落败,甚至付出生命。 除此之外,还要看双方的心态。生死之际,如果贪生怕死,那就往往速成其死。而如果将生死置之度外,则往往能够向死而生。 这些道理,无论是闲山鹤还是纯正白鸟,心中都很是明白,但是要真正付诸现实却没那么容易。此时此刻,有了燕阳这个强大的助力,有了骤然偷袭对魔族方面实力的大幅度削弱,加之有了对僚属们的信任,闲山鹤可以做到气定神闲。而对纯正白鸟来说,道族强者攻入魔族总坛这件事本身便是一种屈辱,兼且道族强者的偷袭行动对魔族实力造成恁大的破坏,要抚平心绪却不是多么容易。 再者,道族强者攻入魔族总坛之后,总坛一应防御设施都成了摆设,魔族方面的地利就此消失,除了肉搏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倚仗,不单是其他魔族强者,便是纯正白鸟这个大魔主,心里都多少有些发虚。 面对此等情形,纯正白鸟决然做不到像闲山鹤那样平心静气。好在短时间内他的怒意并未使他的举止变得滞涩,反倒凭空增添了几丝凌厉。 一时之间,魔族总坛内打得天昏地暗。 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远处正在交手的燕阳和深井炎魔。 燕阳得悉道族强者顺利潜入魔族总坛,内心甚慰,这说明先前困扰他们的如何突破总坛第二道防线的问题已然不是问题,道族方面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如果能够在贴身肉搏之中获胜,大刀剜心计划就彻底成功了。而今搅扰大刀剜心计划的最大的变数深井炎魔已经被他死死纠缠住,道族强者只要奋力搏杀,就没有理由不获胜。 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斩杀对面这个老鬼了。 深井炎魔发现魔族总坛内部燃起战火,却是一阵胆寒。这些年来,他不参与魔族对抗道族的具体行动,就是因为对魔族的实力充满自信,认为在大魔主纯正白鸟的统帅下,魔族对付道族完全没有问题。尤其是当魔族在战场上节节取胜、逐渐占据上风的时候,深井炎魔更加坚定地认为道族必将彻底覆亡。哪曾想就在他闭关的这段时间,魔道相争的整体态势居然呈现出这么大的转折,道族强者甚至压到魔族总坛来打! 由此可见纯正白鸟这个最高统帅是多么无能,所作所为是多么失败! 如果不是闭关、对外界所发生的这些事情一无所闻,他绝对不会容许事态演变到如此糟糕的地步,甚至有可能取纯正白鸟而代之,亲手指挥魔族将士对道族进行反击,尽快扭转不利局面。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纯正白鸟这个愚蠢的家伙居然让道族强者悄无声息地攻入了魔族总坛!魔族总坛是何等重要的所在?那是魔族的大本营,是指挥和运转中枢,恁般重要的所在都没道族强者侵入了,那么什么所在还是道族不能侵入的?一旦总坛有失,不但包括大魔主纯正白鸟在内的一干魔族强者会流离失所、变成流寇一般的存在,而且他深井炎魔费尽心力设计的乾坤柱都将停止运转,魔族的损失将难以用简单的数字来衡量。 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一旦纯正白鸟及其属下全部为道族强者所杀,那么前方将士便彻底无枝可依,都会成为找不到方向的无头苍蝇。到了那个时候,这个仗还怎么打?完全打不下去了呀! 魔族数十万年的基业,平白毁于一旦,这是最大的悲哀!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纯正白鸟这个家伙的无能! 想到这里,深井炎魔恨不得一把将纯正白鸟攥在手里捏死。 当然,作为百年老魔,他不会由于怒恨而抓狂,不会就此丧失理智。他十分清楚,当此危急之时,他必须发挥出最大的效用,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不然的话魔族可能就真正完蛋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拼杀,深井炎魔逐渐认识到,对面的这个家伙尽管一直占据着下风,但是绝非易与之辈,自己想要轻易击杀他那也很难。而魔族总坛所发生的变故,已经容不得自己再耽搁更多的时间,所以这边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解决的办法有二,一是尽快击杀对面这个难缠的家伙,二是尽快摆脱对手、前去总坛增援。而这第二个解决办法其实并非可行的办法,他固然可以暂时摆脱对手,然而这个该死的对手绝对会一路跟踪他到魔族总坛,还是会纠缠住他,那样的话他还是无法抽身对纯正白鸟等人提供帮助。 可行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击杀对手。 常规手段办不到,那就只好施展超常规手段了。 参悟了十数年之久的化龟大法,正好能够派上用场。 想到这里,深井炎魔不再犹豫,旋即念诵法诀,施展化龟大法。 燕阳故意示敌以弱,跟深井炎魔死死纠缠,配合道族强者顺利攻入魔族总坛,已经取得了战术上的成功。接下来,他打算转守为攻,更为有效地牵制深井炎魔,不给对手摆脱的机会。 孰料他刚动心思,对手却突然变换招式,一改先前的凶悍和刚猛,转而采用绵柔的攻势,并且在攻击之中逐渐跟他拉开距离。 他误以为这是对手准备摆脱的信号,于是步步紧逼,不让对手得逞。 便在此时,但见深井炎魔口中喷射出一团浓密的魔气,直袭他的面门。 从开始交手直到现在,深井炎魔这个老魔尚未释放任何魔气,此刻突然释放魔气,并且还是口吐魔气,令燕阳有些猝不及防。 燕阳心头警兆大生,以为深井炎魔要施展什么阴邪招数,于是急忙后退数丈,启动透视眼观察魔气背后的动静。令他诧异的是,深井炎魔喷出一口魔气之后,并未继续释放魔气,而是口中念念有词,身形逐渐发生变化,先是头面部位长出了一个硕大的乌龟头颅,紧接着在身体的其他部位长出了龟壳般的东西。须臾之间,一只半似实体半似幻影的完整的乌龟浮现在深井炎魔身体的表面,并且迅速变大,直至成长到三丈左右方才停止。 原来,深井炎魔想要成功施展化龟大法,需要跟燕阳拉开一定的距离,因为这需要两三息的时间。而在燕阳步步紧逼的情况下,深井炎魔生恐燕阳在他化龟之际遽下杀手,盖因这段时间是他防御能力最为薄弱的时段,如果燕阳趁机攻杀,他就只能无奈地躲闪。而一旦躲闪,便可能导致心绪杂乱,化龟大法就很难成功施展。这是他首次施展化龟大法,便是在毫无干扰的情况下他也难以保证一定成功,在强力干扰的情况下就更难说了。 所以,无奈之中他只得喷出魔气,以魔气作为屏障遮住燕阳的双眼,以便成功施法。 作为资深老魔,他已经不屑于以魔气为对敌手段。寻常魔人以魔气对敌,是为了增加胜算,而自从修为远超寻常人之后,深井炎魔打遍天下无敌手,根本不需要利用魔气助力了。正因如此,跟燕阳交手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释放任何魔气。为了施展化龟大法而口喷魔气,乃是不得已而为之。 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深井炎魔很是心满意足——不枉闭关参悟十数年,自己而今成功了! 这样的成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普天之下更没有人是自己的对手,意味着对面这个该死的家伙命丧当场,意味着魔族的危机顷刻反转,意味着道族的命运接下来很悲催! 想到这些,深井炎魔忍不住笑出声来。 燕阳看到深井炎魔将人身化为龟身、又发出难听的笑声,内心既惊异又厌恶,心想,这个该死的老家伙,果然会弄玄虚,有一些常人不具备的特异手段,怪不得闭关那么长时间呢!这突然之间变出来的龟身,看上去不是真正的实体,幻影体的成分居多,说明这化龟手段厉害不到哪里去,比老子那化龙神通差了许多。老子只消稍稍施展一番化龙术,这个令人讨厌的龟身可能就不复存在了。 不过,这等特异的功夫着实不多见,还是先用寻常手段应付一番吧,看看它到底有什么奥妙,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能白白错过。实在不行的话,再施展化龙术不迟。 想到这里,燕阳戏谑地盯着深井炎魔,发出嘲讽的一笑。 深井炎魔见状,由不得打个愣怔:对面这个家伙看到我这龟身,不但没有丝毫惧怕,反而面带嘲讽,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七十二章 烧灼 收起心中的得意,深井炎魔着紧审视自己,并没发现有什么令人发笑之处,于是问道:“小子,你为什么发笑?” 燕阳故作诧异:“嗯?老家伙,你何必明知故问?好端端的一个人,却毫无来由地变成一副乌龟的样子,难道不好笑么?” “啊,你原来是因为这个发笑!”深井炎魔狞笑道,“这只能说明你是井底之蛙了。告诉你也无妨,我变出的不是乌龟,而是貔龟!这貔龟乃是神物,跟那颟里颟顸的乌龟具有天壤之别,嗯。” 燕阳笑道:“貔龟乃是五蠹之首,到处行凶作恶,在我看来还不如乌龟呢。乌龟虽则颟顸,至少还安于本分!你这么想做貔龟,应该是也想作恶,既然如此,老子就容不得你了!” “黄口白牙,不知所谓!”深井炎魔满是轻蔑,“不怕你知道,老子这化龟大法,乃是从上位界面传下来的高深秘术,其威能非同小可,绝非凡人所能抵挡。老子此际化身貔龟,跟你一介凡人对峙,其情其势已经不是你容不容得我的问题,而是我能不能容你。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情形非常直白,你不会傻到一点都没看出来吧?” “老家伙,拉大旗作虎皮有意思么?”燕阳付之一哂,“你应该还不知道,老子先前曾经除过五蠹,尤其是貔龟,那家伙实在不经打,连老子的三拳两脚都招架不住,最终不得不爬在老子面前一个劲地喊爷爷,你说好笑不好笑?” 燕阳把貔龟糟践得如此不堪,深井炎魔岂能忍受得了,当即火冒三丈,立时便要对燕阳痛下杀手。只是变身貔龟之后,身体形状有了太大的改变,他需要重新熟悉自己的身体和力量,其间多少有个适应过程,所以尽管他怒火满腔,可是暂时还不能对燕阳发动全力一击,只能试探性地伸出龟爪,扇打燕阳的要害部位。 这就是闭关进程被燕阳骤然打断的不良后果了。如果闭关进程不被打断,深井炎魔完全可以在化龟大法修炼成功以后,从容地熟悉和施展自己的力量,经过反复练习,找到威能最为强大的攻击方式。化龟之后,深井炎魔在力量层级上固然有很大提升,但是倘若这些力量不能通过适当的方式发挥出来,那也等于没用。 由于闭关进程被打断,深井炎魔来不及适应自己的身体变化、熟悉自己的力量,因此此时此刻跟燕阳对战,一开始不但没讨到多少便宜,反而被燕阳打得东躲XZ。这貔龟之身虽则庞大,但也相对笨拙,只有反复演练之后方能灵活起来,深井炎魔一时之间尚无法完全适应。 正是这种不熟悉、不适应,让燕阳占尽了便宜。 不过燕阳并未因此心喜。深井炎魔固然挨了他不少捶打,但是这貔龟之身皮糙肉厚,并且只是半个实体,多挨几下拳脚其实受不到多大伤害。更何况,燕阳甚为清楚,深井炎魔之所以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乃是由于他尚未适应自己化龟之后的状况,一旦适应过来,发挥出化龟之后的强大威力,那就注定会成为一个劲敌。 燕阳一开始的想法,是趁着深井炎魔尚不适应自己的力量的时候发动猛攻,一举将这个老魔拿下,无奈化龟之后的深井炎魔颇为抗揍,这个策略极难奏效,燕阳也就不再徒耗工夫了。 对他来说,接下来的事情是好好测试一番深井炎魔化龟之后的战力,看看自己能否以肉身跟深井炎魔抗衡。 魔族总坛内,道魔双方强者的拼杀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作为双方的最高统帅,闲山鹤与纯正白鸟之间的拼杀尤其激烈,战斗的余波甚为强大。为了不波及同僚,二人默契地上升到五千米高空,跟其他人拉开足够的距离。饶是如此,那战斗的余波仍自不时冲击着下方的人群,令他们在应付对手的同时,不得不分神提防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冲击。 这个级数的强者,不仅修为超群,而且招式无人能及,如果双方都施展出那些繁复的招式,必定具有极高的观赏性。可是高手过招,比的不是花拳绣腿,而是实实在在的功夫,化繁为简才能发挥最大的攻击效果,是以二人的招数看起来都极其朴拙,其中所蕴含的力道却极其强大。 刚开始的时候,由于心绪烦躁、怒气填膺,纯正白鸟的招式不是多么流畅,在跟闲山鹤的较量中多少有些吃亏。但是这小小的被动,基本上不影响大局,当纯正白鸟强自按压住自己那翻滚的心绪之后,局势当即有所改观。 除了关注自己的对手,纯正白鸟还不时偷眼观瞧自己的同僚,以及远方的深井炎魔。他看到,自己那些寻日耽于享乐的同僚,此刻展现出了不一样的精神面貌,正在跟道族强者作殊死拼杀。虽然从实际效果看,一干僚属由于被酒色淘碌得身子有些虚弱,战力在一定程度上打了折扣,可是毕竟在生死关头没有贪生怕死,而是各自尽全力拼杀,这就十分难得了。
只要尽力拼杀,那么就有希望。魔族之所以从微末之中崛起,靠的就是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魔族要想不彻底覆亡,仍然需要这种宁死不屈的意志。 在这一过程中,纯正白鸟看到双方强者各自有所伤亡。每当看到道族强者伤亡,纯正白鸟便心生欢喜。每当看到魔族强者伤亡,纯正白鸟便感到沮丧。而这样的伤亡,是双方都必须付出的代价,不必产生多大的悲伤。胜负之数,端看谁能化悲痛为力量,依靠顽强的毅力坚持到最后。 远方的交战,由于无法借助千里眼,纯正白鸟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对于像他这样的武者来说,由于目力较之寻常人强得太多,是以还是能够基本上看个大概的。尤其是当深井炎魔化为龟身之后,那庞大的貔龟的体形比人身大了许多,纯正白鸟已然看得非常清晰。 看到貔龟形象的第一时间,纯正白鸟便生出了无比的喜悦。他当然清楚,那个貔龟是深井炎魔的化身。深井炎魔闭关这么多年,肯定是在参悟什么高深莫测的秘术,化身貔龟应该就是其结果。 深井炎魔最令人难以捉摸之处,在于其似乎永远挖掘不尽的潜力。前任大魔主把他树为魔族的图腾,或许有他为魔族建立了巨大功勋的成分,但是最重要的可能便是他那一眼看不到头的潜力。 世间一切事物中,强悍的现实实力固然令人望而生畏,可是巨大的潜力更加令人不安。既有的实力尚有被人超越的可能,而深远的潜力却是源源不断地塑造强大实力的根基,谁的潜力更大,谁就能在未来的较量中占据制高点,这才是最可喜也最可怕的。 如今,道魔双方的实力已经基本上见底,孰强孰弱大家都能看得到,可是如果任何一方还有能够瞬间爆发的潜力,那就可以立时改变双方的力量对比,让不可能变为可能,或者让可能变为不可能。 可喜的是,双方最大的潜力股是深井炎魔这个百年老魔。这个老家伙经过多年闭关,居然参悟出了如此出人意料的神妙功夫!这样的功夫,相信任何人都抵挡不了,魔族这回彻底有救了! 想到这里,纯正白鸟心情振奋,攻击招式旋即变得强悍有力起来。 纯正白鸟能看到那远方的貔龟,闲山鹤又焉能看不到?他知道,貔龟一族乃是魔族的根源和庇护者,那貔龟绝对是深井炎魔幻化出来的。能够幻化出这样的形象,说明深井炎魔绝非寻常之辈,如此一来,燕阳的压力就加大了。 但是闲山鹤并不担心燕阳应付不了,因为他已经知晓燕阳掌握了化龙之术,深井炎魔既然能够化龟,燕阳自然也能化龙,跟深井炎魔进行一番龙龟之战。无论如何,燕阳都不会吃多大亏。 眼见纯正白鸟加大了攻击力度,闲山鹤当即收起这些心思,全力应对。 燕阳用肉身力量攻击炎魔老龟未果,心思一转,打算调用身体之中的丹气。那用魔气转化成的丹气,对付魔族有一定奇效,貔龟也是魔族之属,不妨先尝试一番再说。于是,他在每个攻击招式之中都蕴含了一些丹气。 深井炎魔先前见燕阳的肉身攻击奈何不了他,心中颇为得意,一边稍显笨拙地向燕阳发动攻击,一边发出狞笑。孰料,当燕阳在攻击招式中加入丹气之后,深井炎魔感到自己每中一招,龟壳上便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鼻腔中还能闻到一股煳味。 他此刻虽然行动有些笨拙,但是智力并未受损,哪还不知道对手运用了什么诡异手段来烧灼自己的龟壳?他所变幻出的貔龟半实半虚,如果最外头一层龟壳被烧,他还感觉不到疼痛,可是如果再往里烧,那就伤到了他的筋骨,他就感觉得到疼痛了。 他闹不清燕阳所运用的烧灼材料来自哪里,但是燕阳能够想到用烧灼的办法来对付他,顿时令他感到眼前的这个对手具有巧妙的心思,绝对不应该小觑。 接下来,深井炎魔不敢肆无忌惮地跟燕阳进行身体冲撞了,面对燕阳的攻击,他终于开始躲闪。而恁般庞大的身躯,躲闪起来很是费劲。 这么被动地躲闪终归不是办法,深井炎魔于是开始考虑改变策略。 第四百七十三章 龙龟对决 化龟之术的威能还没发挥出来便强行改变策略,深井炎魔终究有些不甘心。思量再三,他打算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对面那个家伙的引火材料很快就用完了呢? 对燕阳用丹气引发的丹火,深井炎魔一直没搞明白,以为燕阳乃是用寻常引火材料生出的火。 其实,只要燕阳愿意并且条件允许,他可以让那丹火持续燃烧,直到把深井炎魔的龟壳烧穿。 只是深井炎魔不停地游动着身体,燕阳无法这么干罢了。 深井炎魔化龟之后,身体腾挪不如先前灵便,这是一个最大的弊端。可是有利之处在于,这庞大的龟身赋予了他更大的力量,一招一式都让燕阳难以抵挡。燕阳每有不慎中招,便感觉有些痛苦难当。 当此之时,燕阳只好躲着打,不敢撄深井炎魔之锋芒。他认准了那厚厚的龟背是深井炎魔防守的盲区,于是躲闪之中不停地上蹿下跳,一直瞄着那里,打算伺机跳上去,用猛火烧灼。 深井炎魔何等聪明,岂能瞧不出燕阳的心思,于是一边念诵化龟法诀,尽量把四肢拉长,一边不住地腾挪,让燕阳攀不上他的背部。 貔龟一族的身形跟普通乌龟相类,但是大小不同,大者甚至可以状若山峰。当然,只有上位界面具有神性的貔龟方才能够成长得那般硕大,并且可以根据需要随时伸缩自己的身躯。下位界面的貔龟,最大的也只有几间房屋那样大,深井炎魔以凡人之躯变为龟身,发挥到极限的话,也只能变得那么大,何况他现在初次尝试,不可能达到自己的极限,所以化龟之后的身形只有一间房大小。 再者,寻常乌龟的四肢很短,可是貔龟的四肢则比较长,并且还有一条跟四肢差不多长的卷尾。这样的身形变化,用于战斗的话当然占了不少便宜,起码那硕大的腹部由于四肢和卷尾的存在不会成为防守空白区域,只是那背部的中央,四肢和卷尾无论如何都是够不到的,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防守盲区。 所以,深井炎魔一点都不担心腹部受攻。一旦燕阳尝试攻击他的腹部,他完全可以用四肢拍打,或者用卷尾抽打,给燕阳以重重一击。 而一旦燕阳攀上他的背部,纠缠住不放,他就彻底陷入被动了。 各怀心思的二人,就这么腾挪躲闪着打斗,其激烈程度较之先前反倒削弱了许多。 如果就此迁延下去,对深井炎魔来说那是绝对不可接受的。而今魔族总坛告急,急需他这个超级大能前去解救,他要是被燕阳死死地纠缠在这里,即使没战败也等于失败——一旦包括大魔主纯正白鸟在内的魔族强者被道族强者全歼,那么后果就严重得不能再严重了,他不能坐视不管。 焦急之中,深井炎魔不由自主地加大了攻击的力度。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化龟之后的身体状态和力量越来越适应,动作越来越娴熟,信心由此越来越强。 燕阳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一变化。最开始的时候,他跟对手基本上是五五开,他在对手那里讨不到多少便宜,对手拿他也无可奈何。后来,五五开变成了四六开,对手在对战中已然开始占据上风。现在,四六开则变成了三七开,对手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面对被动挨打的局面,燕阳只好在每一次攻击和防御之中都调用丹火,即便中招,也能把对手烧灼一下。惮于烧灼的疼痛,深井炎魔在进攻中不再如先前那般放肆,可是这么打下去,深井炎魔终归还是立于不败之地。 稍作思忖,燕阳旋即撤步后跳,准备施展化龙术。既然肉身拼杀不占便宜,那就只能出绝招了。这奇门招数是深井炎魔这个老鬼首先使用的,自己施展化龙术也不算欺负他。以龙龟之争定胜负,对任何一方来说都不能说不公平。 深井炎魔驱动貔龟之躯打得得心应手,倏见燕阳急速后撤,以为他要逃脱,当即紧随而上,不给他逃脱的机会。一边追赶,一边琢磨道:这个该死的小家伙,先前那么死硬,现在终于抵挡不住了!尝到了厉害,见势不妙想要逃脱,却又能逃到哪里去?你既然信心崩溃了,那老子就索性再送你个摧心丹,让你彻底绝望吧! 一边得意地琢磨,一边出手不留情,挥动着四肢和卷尾向燕阳发动连番攻击。 可深井炎魔万没想到,便在他肆意挥洒攻击威能之时,前方蓦然传来一声龙吟。
这声龙吟来得很是奇怪,令深井炎魔神情一怔。 龙族与貔龟一族乃是上位界面的存在,下位界面固然存在一些凡品貔龟,但是绝无龙族的踪影。而今在这空旷的天际,不,就在自己的前方,却突然传来一声龙吟,究竟怎么回事? 诧异之中,深井炎魔停下追赶的脚步,瞪大眼睛朝前看去,赫然发现一个巨大的龙头映入眼帘。那龙头高昂着,不停地摇摆,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紫红色的光芒,耀人眼目。一张龙嘴大张着,喷吐着淡淡的龙息。 见此一幕,深井炎魔登时有些胆寒。 不特是深井炎魔,当那龙吟之声传至魔族总坛的时候,一干魔族强者都不由为之一惊,忍不住往龙吟传来的方向偷瞧。当看到一条巨大的龙身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烁着紫红色的光芒的时候,他们内心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龙族,这等上位界面的高高在上的存在,居然毫无征兆地在这里出现了! 这究竟为什么,究竟说明了什么?难道上位界面的争斗龙族占据了巨大的优势,居然有余裕来下位界面帮着道族对付魔族了?真要那样的话,魔族的覆灭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自己现在的殊死拼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他们的内心既悲凉又沮丧,一些人甚至因为疏神而被对手趁机得手,或是受伤,或被击杀。 他们之中,包括大魔主纯正白鸟在内的一些人先前曾经看到过一闪而逝的龙影,不过这些人当时并没怎么在意,认为那不过是道族强者弄出的玄虚,实际上并不是真的有龙族出现。可是现在不同了,那条紫红色的龙活生生地盘踞在空中,看上去不像什么幻影,而是龙的实体。面对这样的景象,如果再以为这是道族方面的玄虚,那就无异于自欺欺人。 大魔主纯正白鸟看得自然也很真切。先前看到深井炎魔所化生的貔龟的时候,他内心惊喜不已,以为燕阳注定会被炎魔老龟击败,是以心态彻底放松,一门心思地跟闲山鹤拼杀,把闲山鹤打得很是狼狈。 如果条件允许,纯正白鸟更愿意跟闲山鹤比拼神魂力量,盖因他从深井炎魔那里习得了一些超卓的神魂秘术,自以为闲山鹤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而今强敌环伺,一旦发动神魂攻击,肉身便不得自由活动了,一旦有道族强者趁机偷袭,他未必能够及时发现,因此他不敢轻易尝试运用神魂手段。眼见肉身搏杀也能稍稍占据上风,他也就暂时收敛了那样的心思。 可是现在,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远处的龙龟对峙,内心不由一紧。先前那倏然闪现的龙影,他是看到过的,当时他尚不相信道族方面真的藏有龙族。直到现在,他也不愿意相信那条横亘在天际的紫红色的龙是真的,他宁愿相信那条龙跟那只貔龟一样,都是人为幻化出来的。 即便如此,他也意识到了不妙。 深井炎魔化龟,自然能够轻松碾压燕阳,如果燕阳没有相应的应对手段,那么深井炎魔迟早会将燕阳击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可是而今,燕阳却成功幻化出了一条大龙,而且看上去那条龙的身形比深井炎魔所幻化出来的貔龟大了许多,如果单纯比拼力量,那貔龟绝对不是大龙的对手。 如此一来,局势顷刻反转,占据优势的已经不是深井炎魔,而是燕阳。 纯正白鸟原本指望深井炎魔尽速击杀燕阳之后前来帮忙、将道族强者一网打尽,可是那条龙的出现,使纯正白鸟的希望立时化为泡影,他如何不着急? 焦急之中,纯正白鸟又听到了僚属的惨叫,扭头望去,发现几个僚属或死或伤,由不得悲从中来。 当此之时,他不得不做出些稳定军心的举动,不然的话可能还会有人心态崩溃、丧失战力。 “诸位兄弟,”纯正白鸟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不要被道族强贼的伎俩所迷惑!远处那条龙,不过是道族强贼鼓弄出来的幻象,并不是真龙!炎魔大人正在那里跟道族强贼作生死较量,以炎魔大人的功力,斩杀那道族强贼当不在话下。诸位莫要分心,奋力拼斗道族强贼便是,最终的胜利一定是我魔族的!” 一干魔族强者闻言,稍稍恢复了些信心,继续跟对手进行殊死拼杀。 第四百七十四章 后招 一场松懈下来的混战,重新变得激烈起来。 另一边的拼杀,也瞬间转换了节奏。 化龙之后的燕阳,冲着深井炎魔说道:“老鬼,见真章的时候到了,把你的能为都施展出来吧!” 这句话说得深井炎魔很是憋气。 深井炎魔关键时刻祭出化龟大法,满拟一举将燕阳碾压得粉碎,却没料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家祭出了更厉害的手段,生生化出了一条耀武扬威的大龙! 这大龙乃是跟神品貔龟同一级别的存在,凡品貔龟在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深井炎魔施展化龟手段,幻化出了一个半实半虚的貔龟,其实力较之人族强大得多,但是由于深井炎魔本身生活在下位界面,无缘接触神品貔龟,是以所幻化出的貔龟并不具有神性,跟上位界面的貔龟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而大龙则无仙凡之分,都是上位界面的神品,两者相较,终是大龙压了貔龟一头。 单是在幻化物的比较上,深井炎魔就输了。 更出人意料的是,燕阳居然具备化龙的手段,而且从幻化物的形态上看,这一手段比化龟大法更加高明。盖因这摇头晃脑的大龙不但身形比貔龟大了许多,而且看上去完全不像幻影体,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龙身! 在化物技法比较上,深井炎魔也输了。 尤其关键的是,幻化并驱使这样的庞然大物,需要巨大的神魂力量作为支撑,而对手能够祭出这样一条大龙,其神魂力量必定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对深井炎魔来说,这是异常可怕的。 遇到燕阳之前,深井炎魔对自己的神魂力量充满自信,认为普天之下自己便是魁首,他要说自己是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可是现在,这一一向深植于他心中的信念开始动摇了。从对手所展现出的实力看,谁是第一谁是第二还真不好说。 当此之时,唯一还能让深井炎魔保持自信的,便是那能够实时滋养神魂的太古金莲。这太古金莲乃是至为珍稀的天地至宝,当年深井炎魔随同他人进入混沌界,机缘辐辏收取了它,为自己在神魂方面的快速成长奠定了基础。他相信,像这样的天地至宝,绝对不可能有相同的存在,上天在这方面只可能眷顾他一个人。 有太古金莲在,他的神魂力量就能不断增强,最终可能会增强到神性的高度。 经过太古金莲的持续滋养,他现在的神魂力量方才强大到了可以施展化龟大法的地步。而对面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居然也具有恁般强大的神魂力量,他无论如何都琢磨不透,无法释然。 面对那喷着龙息的大龙,深井炎魔原本就一脸的憋屈,心中满是既生瑜何生亮的愤慨,而今又闻听燕阳那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他心中的憋闷几乎爆棚了。 “施展就施展,你以为老子怕你不成!”深井炎魔心虚嘴硬,“别以为鼓弄出这些吓唬人的东西就能真正把人唬住,没本事的人才喜欢故弄玄虚呢!” 这番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也能把深井炎魔的面子圆过去,无奈燕阳偏偏不让深井炎魔把面子圆起来,讥讽道:“老家伙,不知道别瞎说,省得在老子面前露怯!活了这么大岁数,连真假虚实都辨别不出来,简直是白活了!你说这是故弄玄虚的东西,那你试试看呀,为什么不敢动手呢?” 这灵魂三连击,硬是把深井炎魔往墙角里逼,弄得深井炎魔后退无路。 燕阳如此逼迫挤压深井炎魔,自然有自己的考虑。跟深井炎魔对战之时,燕阳不时偷眼观瞧魔族总坛里头的战斗,看到了一些武者的陨落。在魔族总坛之中拼杀,魔族方面占尽了地利,燕阳因此非常担心道族强者们的安危,恨不得立即过去驰援。 怎奈深井炎魔这个老鬼的存在,生生把他牵制住了。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是尽快将深井炎魔击杀。可是他很清楚,这个老鬼的修为远超一般的魔族强者,不是那么好杀的,跟这个老鬼周旋必须具有足够的耐心,否则可能欲速不达。在保持足够耐心的同时,尽可能激发对手的求战欲,在激战中寻找击杀他的机会,方是良策。不击杀这个老鬼,驰援道族强者的想法便无法实现。 所以,燕阳不想让深井炎魔有退缩的机会。 深井炎魔当然明白燕阳使的是激将法,但是他却不得不应将。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道前面是个陷坑,可是出于各种不同的考虑,还是不得不往里跳。
深井炎魔应将,一则是不愿意被燕阳羞辱,打算发泄一下心中的闷气,二则是要检验一下自己化龟大法的效力,看看自己所幻化出的貔龟能否跟对手所幻化出的大龙一战。万一不敌,尚有退路,终归是战过了,心里有数了。万一对手那条龙真是唬人的玩意,正好可以一下子揭穿,使之原形毕露。 怀着这样的心思,深井炎魔不再跟燕阳作口舌之争,当即调运全身气劲,先是稍稍后退,继而全力前冲,直扑大龙而去。 这一回,深井炎魔用的是冲撞之力。前冲之际,他把龟首缩进脖子里,用坚硬的龟壳保护起来,以免被大龙撞伤。他的想法是,这一撞即便撞不伤大龙,至少也会撞下一大片龙鳞,让那个家伙失些体面。 燕阳透过霸天的感觉器官看到深井炎魔发动了进攻,于是不再怠慢,驱使霸天迎头而上。深井炎魔这一撞甚为狠恶,霸天虽则皮糙肉厚,跟深井炎魔对撞毫无问题,可是燕阳却不愿意那么做,他只是驱使霸天张开巨大的龙嘴,待得深井炎魔所化出的貔龟来到近前之后,一口咬住它脖颈处的龟壳,打算让霸天施展强大的咬力将那龟壳咬碎。 深井炎魔前冲之际仔细感知着大龙的反应,眼见大龙张大嘴巴等着他,却不闪不避,硬生生撞击过来。 这一撞其实带着后招,不只是简单的撞击,其中包含着深井炎魔孤注一掷的手段。 他当然知道大龙的咬力非凡,自己一旦被大龙咬住,那就很难挣脱出来,甚至很难将大龙的牙齿崩坏几颗,因为龙族的牙齿跟头骨紧密相连,轻易崩不坏。在此情况下,他还执意冒险往大龙嘴巴里撞,显然另有图谋。 燕阳不明白深井炎魔接下来要干什么,面对这送上门来的肉,他当然要毫不犹豫地吃下来,这么难得的机会他无论如何不会放过。 于是,当深井炎魔抵近的一刹那,燕阳当即发出指令,命霸天咬住了那厚厚的龟壳。 燕阳见状大喜。既然咬住了龟壳,那就好办了,接下来让霸天调动全身力量,活生生将深井炎魔咬死便是。对这样的神通广大的老鬼,仁慈便是犯罪。 孰料这一念头刚一萌生,他的神魂便受到了异常猛烈的攻击。这猝不及防的攻击,弄得他的神魂钻心般疼痛。 呀,原来这个老鬼的撞击之中夹藏着这等恶毒的招数,可恶! 其实,这正是深井炎魔所打的如意算盘。他知道自己的任何撞击都不能把燕阳怎么样,因为那条大龙的身躯绝对不是貔龟所能撞坏的,更甭说他只是一个半实半虚的貔龟了。 他这一撞,无非是要给对手造成错觉,让对手全神贯注地应付这看似凶猛无比的冲撞,从而放松神魂方面的防御,而他则可以趁机向对手发动致命的神魂一击。 肉身方面他没有自信,神魂方面他却信心十足,所以他决定跟对手打神魂战。 神魂之战跟肉身之战不同,一旦双方的神魂相互撕咬住,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可能就是一场持久战,直至其中一方神魂崩塌为止。而对这样的场面,深井炎魔浑然不惧。他相信,即便双方神魂力量相若,持续消耗下去的话,他的神魂力量可以随时得到补充,而对手则是一味消耗,到头来他还是会取胜。 更何况,他在对手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所发动的致命一击,注定会让对手的神魂受到严重的损伤,盖因这一神魂秘术是他参悟多年、最为拿手的招式,一般武者经受如此一击,往往承受不住,不死也得重伤。 正因有这样的自信,他才敢于冒着被大龙咬伤的风险,径自撞在龙口里。 此时此刻,他脖颈处的龟壳被龙口咬住,看不到燕阳神魂受创之后的表情,只是凭借丰富的想象塑造着燕阳那痛苦难当的形象,并且猜测着神魂受伤之后的燕阳会逐渐丧失对大龙的控制力,那紧紧咬住他脖颈的龙嘴很快就会松懈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那龙口丝毫没有松懈的迹象。 不但如此,本该神魂受伤的燕阳却突然开口说话了,听上去声音很是正常:“老家伙,这就是你的谋算?” 一般人如果神魂受伤,多半会疼痛得暂时丧失说话能力,即便能够勉强说几句,那声音也会颤抖、不连贯,可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他的话音,反倒跟没事人似的,这个家伙的承受能力这么强么? 第四百七十五章 雌雄双莲 既然这个家伙的神魂力量这么强大,那就索性再给他加加码,让他尝尝真正的厉害。 想到这里,深井炎魔打算再次出手。 燕阳毫无防备之中被深井炎魔进行神魂偷袭,若非自己神魂力量足够强大,起码会严重受伤。饶是如此,一时之间他还是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急忙调动沾尘神莲的力量紧急疗愈。 化龙之后,他和霸天无论是肉身还是神魂都连接在了一起,他的任何感受,霸天都感同身受。然而这一人一龙又都是独立的个体,可以各自施展自己的修为。也就是说,他们之间既可以发挥人龙联合体的实力,也可以各自展示自己的实力。 因此,当燕阳神魂暂时受伤、无法进行神魂反击的时候,霸天意识到深井炎魔可能发动第二次攻击,于是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当即向深井炎魔轰出一击小劈波攻击。 身为大龙,霸天的神魂攻击秘术威能强大,倘若真的施展出龙族秘术,任何人族都难以承受其一击。无奈霸天现在只是傀儡体,已经不完整具备龙族的实力,况且处于跟燕阳二身合一的状态,所施展的功法不能超出燕阳的实际修为,否则的话深井炎魔固然承受不住,燕阳的神魂也会被撕扯得承受不了。 这其实也是化龙术的一个弊端。人龙合一之后,肉身力量可以一加一,无疑比合体之前有所增强。神魂力量也可以一加一,听上去比合体之前也有所增强,可是一旦发动神魂秘术,那就要考虑人、龙之中较弱一方的修为是否能够承受,如果较强一方强行施为,则可能会对较弱一方造成伤害。 所以,即便霸天完全具备龙族的实力,在跟燕阳合体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率意发挥自己的神魂威能,所发挥出的最大威能应当止于燕阳神魂修为的极限。 而人龙合一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当燕阳神魂受伤、不得不及时疗愈的时候,由于感觉系统紧密相连,霸天立时察觉到了异常,旋即接管了神魂主导权,一边死死咬住貔龟的脖颈不放,一边准备进行神魂还击。 它知道燕阳的神魂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施展大劈波秘术,可是为了保险起见,它并未动用这一秘术,而是选择了攻击力量较差的小劈波秘术。这小劈波秘术,已经是一般人族难以承受的了,深井炎魔挨上如此一击,注定好不到哪里去。 蓄力发动第二次神魂攻击的深井炎魔,完全没料到对手还有反击能力,是以当霸天所施展的小劈波秘术袭来的时候,他当即懵圈了。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对手遭遇了他那猝不及防的凶猛一击,居然还有如此强大的反击力量,那猝然袭来的秘术,威能甚至强大到比他所施展的秘术高出许多,令他头疼欲裂! 他想到了对手的妖孽,可是绝没想到对手竟然恁般妖孽。 他施展了化龟大法,幻化出一只人族难以匹敌的貔龟,在对手眼里应当算作妖孽。而对手以牙还牙,幻化出一条大龙,在他眼里已然足够妖孽了,换作其他任何人,应当绝无这样的手段。他所施展的神魂秘术,在他看来可以说天下无敌,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孰料对面这个家伙不但承受住了,而且尚有余力发动威能更为强大的反击,这不是妖孽又是什么? 被一条大龙死死地咬着脖颈,已经有些痛苦。被对手进行如此强烈的神魂攻击,那就更痛苦了。 痛苦之中的深井炎魔,下意识地想缩缩脖子,怎奈那个地方被大龙死死地咬着,想动都动不了。 无奈之中,他只好全力开动太古金莲,修复神魂伤痛。 心思急转,他开始意识到自己这一回可能失策了。冒着肉身受伤的风险,满拟发动神魂一击将对手击伤或者击杀,从而摆脱困境、转危为安,到头来那神魂攻击却根本不奏效,肉身危机并未解除,神魂反倒受了伤。 这等尴尬局面,应当怎生化解?一时之间他并无什么良策。 有太古金莲滋养,他倒不怎么担心自己的神魂之伤,所担心的只是对手接下来的连番攻击。如果对手真的具有发动连番攻击的能力,那么事情就变得十分糟糕了。 胡思乱想之际,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蓦然出现! 这一回不是对手发起了第二次攻击,而是那原本深植于他神识之中的太古金莲开始出现根基不稳的迹象。 自从在混沌界被吸收炼化,这太古金莲便一直稳稳地扎根在他的神识之中,持续滋养着他的神魂,从来没有产生根基不稳的情况。根据典籍记载,越是珍稀的天地至宝,被有大机缘的人吸收炼化之后,便越是忠诚,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脱离宿主之身。这种从一而终的品格,正是天地至宝的一个特性。深井炎魔据此以为太古金莲必定能够伴随自己终生,甚至自己死后都会成为殉葬品。
可是这倏然出现的异状,打破了深井炎魔的传统认知,令他很是莫名其妙。 他惊异地发现,太古金莲呈现异状之后,所释放的浓郁的神魂之力竟然绕开他那受伤的神魂,向前方某个地方喷射着,似乎那个地方有一个强大的吸收器,强力吸收着这些源源不断的神魂力量。 仔细辨识一番,深井炎魔察觉,那神魂力量喷射的方向,就是对手所处的位置。 与此同时,正在全力调动沾尘神莲的力量疗愈神魂之伤的燕阳,也察觉了沾尘神莲的异常。他发现沾尘神莲所释放的神魂力量已经不是全方位散射,而是朝着一个方向喷射,而那个方向正是深井炎魔所处的位置。 他不由怀疑这是深井炎魔使用了某种诡异手段来吸取沾尘神莲的力量。如果深井炎魔真的具有这样的手段,那就极其可怕了。这个老魔连植根于对手神识之中的天地至宝的能量都能吸取,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 一时之间,燕阳惊出一身冷汗。 惴惴之中,燕阳开口说道:“霸天,这沾尘神莲的异状,你有没有察觉?” 霸天通过神念传声:“呵呵,本龙不但察觉到了,而且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燕阳翻个白眼:“老家伙,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呵呵作笑,这件事真那么好笑么?” “本龙得了大实惠,为什么不笑!”霸天说道,“本龙感觉到,不但你那沾尘神莲出现了异状,而且深井炎魔那个老家伙的神识之中也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你跟他,两个人的神识之中都喷射出了浓郁至极的神魂力量,就在本龙的口腔之中交汇纠缠,好似情愫深沉的情侣那般缠绵,令本龙好生羡慕。” “这一景象引动了你这个嗜淫的龙族的春心吧,这就是你所说的大实惠?”燕阳颇为不屑。 “岂有此理!”霸天毫不认账,“我们龙族原本不像你说的这么不堪,意淫的事情我们是不做的。本龙所说的大实惠,是指那些自动喷射在本龙嘴里的神魂力量,都被本龙调动龙息吸收了,成了滋养本龙成长的有益养分。这白白送上来的好处,本龙若不见机吸取,岂不是天大的傻瓜!” 原来如此! 听罢霸天的讲述,燕阳心中由不得灵感一闪,作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是,他不敢轻易断定这一猜测的真假,于是急忙以神念沟通,向见多识广的霸天求证。 霸天微微颔首:“小子,你的判断有些靠谱。在本龙看来,你的神识之中有沾尘神莲,深井炎魔的神识之中或许也有类似的东西,并且这两个东西是雌雄双体,寻常情况下各自安然生存、互不干扰,今朝机缘辐辏,你跟深井炎魔神魂相通,这雌雄双体有了接触的机会,于是开始相互吸引,一边示好,一边想把对方拉进自己的怀抱。正因如此,本龙才能感觉到双方喷射出的神魂力量之中既有推力又有扯劲。” 燕阳颇为赞同:“嗯,看来晚辈的判断是正确的,深井炎魔那个老鬼的神识之中肯定也有一株滋养神魂的莲花,跟我这沾尘神莲是雌雄双莲,说不定还是同宗同源。不过,它们这么纠缠下去终究不是个事,须得设法将它们分开。” “分不开的!”霸天急忙摇头,“你不要忘了,这不是寻常之物,乃是天地至宝,既然纠缠上了,那就注定会不死不休,谁都无力分开它们,便是本龙都没有那个能力。” 燕阳这回傻眼了:“前辈,照你这么说,它们最后岂不是要同归于尽?” “怎么可能!”霸天说道,“天地至宝灵魂不死,绝不会同归于尽。它们相互拉扯,也没有一丁点同归于尽的意思,而是要相聚并生。” 嗯,这个说法倒也合理。雌雄双莲各自孤单生存,终究有些寂寞。这等天地至宝都有很高的灵性,或许具有与人类的情感相类的情感,一男一女想要生活在一起很正常。 第四百七十六章 赢者通吃 问题的关键是,这掰扯不开的乱局何时能了。 这是目前最大的麻烦。一旦得以解决,这最大的麻烦说不定就是最大的机缘。 诚如霸天在神念沟通中所言,燕阳如果能够趁机收取太古金莲,神识之中双莲并生,那么不但会得到更大的神魂滋养之力,而且那雌雄双莲在爱情的滋润下也会进一步成长,孕育出一代代子莲都很有可能。而成长进化之后的雌雄双莲,滋养之力必定益发强大。这是一种互利共赢的良性循环,千载难逢,万载难遇! 而倘若深井炎魔在双莲交缠中取得优势,这雌雄双莲最终被他所收取,那么情形就会朝着有利于深井炎魔的方向发展。 为今之计,谁也难以判定双莲交缠的结果,盖因它们都是天地至宝,只受天地意志的驱使,人为干预不能奏效。 决定成败的只有两个方面的因素,一是燕阳受上天眷顾多一些还是深井炎魔受上天眷顾多一些,二是那雌雄双莲到底孰雌孰雄。 这第一个方面的因素,至少作为第三者的条龙霸天很难判断。无论是燕阳还是深井炎魔,以人族出身而攀升到恁般令人望尘莫及的高超修为,如果说没有上天的眷顾,谁都不会相信。不管是谁,要达到这等高迈的修为,都要依靠上天提供各种有益的机缘,而机缘便是成长进步的资源。如果与各种机缘绝缘,那就只能干瞪眼了。 燕阳在成长进步之中所获得的诸种机缘,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霸天均已有所了解,它因此对机缘造化促使武者修为提升的感悟进一步加深。至于深井炎魔在成长过程中究竟获得了怎样的机缘,霸天内心并不清楚,可是从现在所暴露出来的太古金莲这样的天地至宝看,这个老鬼也是获得过重大机缘的。 所以,这两个人族之中的妖孽,应该都曾经是上天的宠儿。 怎奈时至今日,上天终究要在二人之中抛弃一个了。至于最终谁会被抛弃,那就要看两个人的造化究竟怎样。自古天意高难问,霸天作为一条蛰龙,委实琢磨不透这天意到底更倾向于哪一方。 这第二个方面的因素,其实可能就是渗透着天意的决定性因素。 天地萌生之后,乾坤世界雌性、雄性各擅胜场,难辨优劣。就拿龙族来说,雌性、雄性当道的时间大致相当,而今虽然是雄性当家,可是数万年之前却是雌性当道的,人族也是一样。至于被赋予了天地意志和至高灵性的天地至宝,应该更是如此。此际的天地至宝,究竟是雌性更霸道一些,还是雄性更强悍一些,根本无法判断。 即使能够根据一些蛛丝马迹作出判断,还需要识别出双莲之中孰雌孰雄,而要将它们识别出来,显然更为困难。 从目前的情况看,双莲所释放出的神魂力量完全相同,难辨强弱,显然双方都铆足了劲,誓要把对方尽快征服。如果说这是鹬蚌相争的话,那么霸天无疑便是得利的渔翁,盖因那浓郁的神魂之力都被霸天毫无保留地吞噬,变成了丰富的营养。 这自然也间接惠及了燕阳。人龙一体之后,霸天所吸收的任何营养,理所当然地要分惠于燕阳,不可能独自享用。对正在疗愈神魂伤痛的燕阳来说,这是大有好处的。 反观深井炎魔,则有些沮丧。脖颈被大龙紧紧咬住不说,神魂受攻之后的伤痛,由于太古金莲的滋润力量外泄,无法尽快疗愈,这是极其可怕的状况。虽说现在对手或许神魂受创之后无法施展第二次攻击,可是一旦人家先于自己恢复过来,再次发动那威猛的攻击,那么自己的神魂被伤害到什么程度就很难说了。 深井炎魔最想做的,是设法阻止太古金莲的神魂滋养之力外泄,可是无论如何努力,情况丝毫没有改变。 停止了无谓的努力,深井炎魔按下烦躁的情绪静心琢磨,恍惚猜到了一些端倪。这滋养之力外泄的诡异情形,或许跟对手体内也有跟太古金莲相类的物事有关,这两个物事近距离接触,就像发了情的公狗跟母狗觌面相遇一般,相互厮缠着不放,非要屁股对屁股地交配一番不可。这种狗屁情节,发生在像太古金莲这样的天地至宝身上,忒他娘的荒唐! 想到这里,深井炎魔不由产生了骂娘的冲动。 但是无论怎样,他知道这种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因为他尝试过了。 可是他也不想顺其自然,那对他是极其不利的。他非常清楚,如今的局面表面上僵持不下,但不会一直这么僵持下去,最终一定会分出成败,到时候便是赢者通吃,自己如果输了,就会输得一点渣都不剩。真要那样的话,自己百年的努力便会化为泡影。
再者,他现在被对手紧紧咬着脖子,肉身不得辗转,处于被动局面。虽然那脖颈处的甲壳能够提供防护,对手暂时还咬不破他的肌肉,但是这并不表示人家永远咬不破。自己发出了令人猝不及防的一击,人家都没有丝毫松口,那咬住自己的龙口一直像一把铁钳般牢牢地箍在那里,在自己不发动神魂攻击的情况下人家当然更不可能松口了。不松口,意味着人家有终究咬破自己的甲壳进而咬碎筋肉的可能。自己如果不作为,肉身就很可能被人家咬得七零八碎。身体不存,神魂焉附?纵使可以运用夺舍手段重生,那也远不如原汁原味地活着畅快。 作为魔族的领军人物,他自忖尚有不少对付对手的手段,尽可在神魂受到牵制的情况下运用出来。魔族的幻影术,其实就是深井炎魔创制出来的,可以说他就是幻影术的鼻祖。燕阳从魔族武者那里习得的幻影术,其实都是得自深井炎魔的传承,从这一方面说,深井炎魔也是燕阳的再传弟子,只是二人都不知道这层关系罢了。 当此之时,深井炎魔百般无奈之中,准备施展幻影术,释放出强大的幻影助力,一举打破这被动僵持的局面。 只是深井炎魔身处龙口之中,对从容施展幻影术造成了一定限制。他的目力所及之处,只有龙嘴里那狭小的空间,因此他所释放出的幻影体只能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之内活动,超出这个范围的话他就无法驾驭了。 他相信,即便如此,对手如果没有对应的手段,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燕阳一边疗愈自己神魂的伤痛,一边密切关注着深井炎魔的举动,生怕他再出什么幺蛾子。吃一堑长一智,刚刚吃了深井炎魔神魂一击的亏,哪能继续吃亏上当! 所以,当看到深井炎魔释放出幻影体的那一刻,燕阳便毫不犹豫地祭出了自己的幻影体,双方当即绞杀在一起。 燕阳所能释放的幻影体,既有俘获的魔族诸强,也有圆月清音中的一众伏魔使,还有影豹等神兽,战力很是强大。抛开伏魔使不论,单是达尔瓜和索罗斯两个霹雳魔主,就足够一般人招架的了。 深井炎魔虽是幻影术的鼻祖,但是他所能驱使的幻影体基本上达不到霹雳魔主的水平。深井炎魔麾下最高水平的武者是金刚魔主,修为跟大魔主麾下的霹雳魔主相若,培养一个金刚魔主不容易,深井炎魔绝舍不得将其收为幻影体。 因此,比较双方幻影体战力,深井炎魔还是占不到任何便宜。 不过,深井炎魔吃惊的不是这些,而是燕阳何以会施展幻影术。那幻影术是魔族的不传之秘,只有少数魔主掌握,此刻却被燕阳施展出来,这到底是为什么,深井炎魔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心思急转之后,他终于明白,那是由于燕阳俘获了魔主,从他们那里偷学了这一秘术。尤其是当看到达尔瓜和索罗斯的身影之后,深井炎魔心中彻底释然了——人家连霹雳魔主都能俘获,俘获几个掌握了幻影术的等级魔主还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看着原本是魔族高端战力的达尔瓜和索罗斯领衔跟他所释放出的幻影体厮杀,深井炎魔心中当即生出一阵悲凉。从古至今,魔族武者都是不成功便成仁,向来没有变节投敌的事情发生,而今,身为魔族的精神领袖,他却眼睁睁地看到了这异常荒唐的一幕! 是他那些肩负着使命的托钵使对魔族的忠诚理念宣传得不够,还是另有什么奇葩原因? 悲凉之中,深井炎魔意识到,自己的这一招数又无法成功了。 如果达尔瓜和索罗斯不现身,深井炎魔短时间内还意识不到自己的幻影体处于下风,可是当看到两个霹雳魔主的身影之后,深井炎魔当即意识到了。霹雳魔主毕竟是霹雳魔主,其威能绝对不是自己那些幻影体所能抵挡的。自己所培育出的那些武者、异兽,在霹雳魔主这个级数的武者面前根本占不到便宜。何况对手祭出的幻影体不止两个霹雳魔主,还有或道或魔的其他武者,看上去那些人的战力也都不弱。 道族能够生出这样的妖孽,是不是意味着魔族的命运将要终结? 深井炎魔不愿意发出这样的疑问,却忍不住这样想。 第四百七十七章 出离 那些释放出的幻影体,已经不太可能收回来了,一旦收回来,对方便会趁虚而入。 再纠缠此番厮杀的结果,已经没什么意义,关键是能不能祭出新的应敌手段。 不顾眼前的厮杀,深井炎魔开始琢磨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便在此时,令他心惊胆战的一幕出现了——那已经被他吸收炼化了数十年的太古金莲,竟然遽尔弃他而去! 他清晰地感觉到,太古金莲眨眼之间飞出了他的神识,旋即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差点惊掉了他的眼珠子。 根据常识,任何天地至宝,一经宿主吸收炼化,便会与宿主厮拌终生,不可能独自逃离。可是,这违反常识的事情,却偏偏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究竟什么原因使然,他一时之间弄不清楚,只能胡乱猜测是被对面那条大龙摄取了去。自从脖颈被大龙咬住,他就感到自己遇到了更为强大的对手,至少大龙的肉身力量更为强大。联想到大龙乃是上位界面的存在,神魂更为强大也是自然之理。 而今,自己恃为倚仗的太古金莲被大龙摄取,神魂力量因此大幅度下降,接下来还有什么资本跟对手进行神魂较量?这一减一增,对手的神魂力量增强了一倍,自己在人家面前就像老鹰面前的小鸡,只能任由人家折磨,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一向志得意满的魔族精神领袖,居然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了么? 深井炎魔心中无比悲凉。 可是他哪里知道,他的对手燕阳,此时此刻也是悲哀无比。 跟深井炎魔一样,燕阳神识之中的沾尘神莲,也是毫没来由地逃离了,并且事先连任何征兆都没有。通过霸天的讲述,燕阳知道那沾尘神莲此前正自跟深井炎魔神识中的另外一棵莲花纠缠,并且知道那抵死纠缠迟早会分出个结果,要么是沾尘神莲将另外那棵莲花吸收进来,要么是沾尘神莲被那棵莲花摄取过去,可是他万没想到这么快就分出了结果,而且自己的沾尘神莲竟然输了! 如此一来,自己的神魂力量便大幅度减弱,而对手的神魂力量则显著增强,实力对比发生了完全不利于自己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可能导致自己大败亏输! 无奈之中,他只好向霸天求助。 霸天听着燕阳那期期艾艾的话语,笑道:“小子,你这么沮丧干什么?你那七叶莲并未被深井炎魔所收取,而是跟它的同伴在空中撒欢呢!” 什么,在空中撒欢? 诧异之中,燕阳当即借助霸天的龙眼,仔细察看外面的情形,果然看到两棵形态稍稍有些差异的莲花在空中交缠。那稍高的一棵,正是他的宝贝沾尘神莲。稍矮的那一棵,显然是深井炎魔的宝贝了。 这是什么情况?两个天地至宝从宿主的神识之中逃脱出来,难道就是为了在这里尽情撒欢?那么,撒完欢以后又当如何? 燕阳无从判断,只能眼睁睁地盯着眼前的一幕。 但见那雌雄双莲像一对情侣般相依相偎着,各自伸出自己的枝叶摩挲着对方,其间释放着浓郁的神魂力量,似乎是让对方尽可能感受到自己那深重的爱意。在此过程中,双莲不停地在空中跳跃着,就像窈窕少女和壮硕少年扭动着柔软的腰肢尽情地舞蹈,展示自己曼妙的身材和潇洒的雄风。 这一浓情蜜意的场景,让燕阳不由联想起自己跟顾晚晴相处的情形。他跟顾晚晴从不打不相识,到渐渐萌生出恩爱的情愫,其间的争吵、打闹,现在想来都充满了温馨。结为夫妻之后,顾晚晴这个巅峰武者,抛却了武者的刚硬,小鸟依人般跟他相依相伴,随时随地释放着浓浓的温情,完全是一副小女人的做派。这样的角色转变,一般人很难做到,可是顾晚晴做起来却很是自然,没有任何生硬的痕迹。 三年多来,由于忙于跟魔族武者之间的拼杀,燕阳很少想到顾晚晴等家人,而今居然见景思情,蓦然想到了顾晚晴,连燕阳自己都感到有些诧异。 由顾晚晴,燕阳想到了自己的娘亲娭夷,孩儿伏乞除魔,妻子华奢,以及父亲伏乞思盘。他远处伏魔界,与亲人之间迄无音问,不知道亲人们是否平安,内心期望亲人们都安然无恙,待他返回之日阖家团聚,安享人伦之乐。 如果没有临时横生出来的枝节,魔族的消亡已经指日可待,届时他便可以返回三千世界跟亲人团聚了。虽然由于身份限制,他目前还无法离开伏魔界,但是他相信事在人为,说不定能找到破除阻隔的办法。
而当下这沾尘神莲的异变,无疑给除魔大业增添了极大的变数,燕阳是以忧心忡忡。他衷心地希望这一异变的结果最终有利于自己这一方。不然的话,那就可能有天大的麻烦。 那雌雄双莲却完全不解燕阳的心思,顾自欢快地缠绵、跳跃着。花如解语更可人的道理,它们全然不懂。 沉浸于双莲相戏的情景中的燕阳,彻底放松了对自己神魂的守护,倘若深井炎魔趁机发动攻击,他说不定又要吃亏。好在深井炎魔此际尚自处于失去太古金莲的悲伤之中,加之还有霸天这个保护伞,燕阳其实并无什么危险。 “前辈,这雌雄双莲从晚辈跟深井炎魔的神识之中挣脱出来,到底想干什么?”燕阳向霸天发问。 霸天沉吟半晌,说道:“本龙也没琢磨透!这两种滋养神魂的莲,乃是天地至宝中的至宝,灵性特别高,做出什么特立独行的举动倒也可以理解,如果像寻常至宝那般平淡无奇反倒不正常了。它们能够从宿主的神识之中跳脱出来,说明两者合体的能量甚大,远远超越了宿主加诸其上的束缚力。至于双莲相戏之后的归宿,那就很难说了。” 燕阳眨巴眨巴眼:“前辈,你这么说,晚辈有些不理解。像你这等上位界面的存在,一旦沾染上了晚辈的气息,就永远跟晚辈绑在了一起,不可能独立生存了。这两种莲也都沾染了宿主的气息,怎么可能说摆脱就摆脱?莫非它们是比前辈更为高级的存在?” 霸天闻言颔首:“你这么说倒也不差。本龙先前所生活的那个世界,的确比伏魔界人族所生活的这个世界高级,可是那应该不是诸天万界之中最高级的世界。如果本龙所料不差,在本龙所生活的那个世界之上,还可能有更高的存在,只是由于诸界之间壁垒森严,本龙的同胞们尚未窥得其端倪。这雌雄双莲,应该至少是那个更高世界的造物,或者说,是天地初分之际混沌的造物,其位阶起码不比本龙低。至于高出多少,那就很难判断了。” 燕阳思忖片刻,说道:“这么说的话,晚辈倒是基本上能够想得通了。” 霸天继续说道:“还有,这雌雄双莲跟本龙最大的区别在于,它们是单纯的施慧者,滋养宿主而不受宿主滋养,所以能够出淤泥而不染,不受宿主的气息所干扰。而本龙则是单纯的受惠者,通过你这个中介而接受滋养之惠,所以无法像它那样彻底摒弃你的气息。因为这样,它们便可随时跳出神识外、不在约束中,这一点是本龙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燕阳颔首:“嗯,你这么说,逻辑上毫无问题。看来像这样的天地至宝,其实就是白眼狼,怎么养都养不熟!” 霸天笑道:“小子,你这么说不觉得亏心?你自己想想看,你养了它什么,怎么养的?” 听此一问,燕阳不由哑然失笑。的确,这些年来,自己是单纯的受惠方,沾尘神莲是单纯的施慧方,是人家不停地滋养自己,自己从来没给人家提供什么滋养,不应该抱怨人家是白眼狼。 “至少是不怎么地道吧,”燕阳心软嘴硬,“在一起待了这么多年,没有感情也有亲情,而今这个讨厌的家伙竟然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哼!” 霸天正要回应什么,蓦然感觉到了深井炎魔的异动。适才它跟燕阳聊天,警惕性有所放松,深井炎魔这个老鬼居然打算趁机摆脱它的撕咬,使劲往回抽头。 感觉到这一异动,霸天有些气恼,当即发动一招小劈波攻击。 深井炎魔先前有太古金莲护持,受到神魂攻击的时候还不是多么害怕,可是今时不同往昔,受到小劈波秘术攻击之后,他的神魂之中不但产生了剧痛,而且缺少了能够尽快修复伤痛的资源,这当然令他异常紧张。 他一边忍着剧痛,一边恨恨地咒骂太古金莲这个白眼狼。若非仗着有太古金莲,他先前便不会做此冒险的举动,让一条大龙紧紧地咬住了脖颈。他作出这样的冒险举动之后,那太古金莲却跟他玩起了仙人跳,凭空将他闪在这里不管了,这简直是要人性命的节奏啊! 深井炎魔当然气不打一处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携手回归 问题的关键是,他跟燕阳不一样,根本看不到太古金莲现在的状况,只是盲目地以为那太古金莲已被对手摄取了。 这自然让他更为气恼。 尤其让他窝火的是,他刚才甫一尝试肉身脱困,便挨了重重的神魂一击。如果这样的话,他不管怎样都很难脱困了。 尝试跟对手谈判?这种情况下,对手根本不可能同意的。人家目前占据着优势,而通常情况下,优势方除了进攻取胜,并无谈判妥协之类的选择。 即便几乎没有谈判成功的可能,在进退无路的情况下,深井炎魔也不得不一试。万一对手头脑发昏同意了呢? 现在的问题是,脖颈被人家咬住,想开口说话那是不可能的,只能通过神识沟通。 “喂,老弟,”深井炎魔这般称呼燕阳,“咱们谈谈怎么样?” 在深井炎魔的神识连通过来的一刹那,燕阳便充满了警惕,生怕他再次发动神魂攻击。察觉到深井炎魔并无恶意之后,燕阳方才稍稍放松,但是对深井炎魔这么无礼地称呼颇为不满。 “你个老家伙,活了这么大岁数,到底会不会说话?”燕阳瞪大眼珠子,满面怒容。即便在神识之中,他也不想折损自己的威风。 “啊,”深井炎魔皮笑肉不笑,“小兄弟,称呼其实不重要,何必那么当真?我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才真正重要,你肯定想听!” “你莫不是连放个屁都以为人家想听吧?”燕阳鄙夷道,“你现在的处境如何,自己不清楚吗?对你来说,除死无大事,你不会想说自己应该怎么死吧?” 深井炎魔笑笑:“你说对了,我要说的确实是生死之事。但是这件事不只关乎我,也关乎你。” “老家伙没糊涂吧?你死不死,怎么死,跟老子有什么关系?”燕阳越发不客气。 深井炎魔仍自保持着虚假的微笑:“小兄弟这么说话,就有些不理智了。你想想,我的死活,是不是决定着你的举动?我死了,当然一了百了,你就再不用担心了。可是,像我这样的百年老魔,岂是那么容易死的?便是肉身死了,神魂也不会消散,生命依然会延续下来。至于以什么方式延续,你不一定琢磨得透,届时是不是需要煞费心机地寻找我的踪迹?那个心,你不一定操得起呢。” 燕阳逼视着深井炎魔:“啊,原来你存的是这个心思?明告诉你,你的肉身死了,神魂肯定也活不成!想要夺舍生存,那是痴心妄想,赶快收起你的春秋大梦吧!” 深井炎魔嘻嘻一笑:“休说这等大话,打了脸不好看。你须清楚,我的神魂要夺舍重生,你是阻挡不了的,除非你有远远高于我的神魂力量,可是据我判断,你没有。” “你怎么知道老子没有?老子要斩杀你的残魂,那是分分钟的事!”燕阳气势夺人。 “不见得吧?”深井炎魔说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你那引以为傲的神魂至宝已然离你而去,你拿什么限制我呢?空口白牙算不得数的。” 深井炎魔这么说,明显是想使个诈,诱使燕阳透露一下两件至宝的去向。太古金莲从神识之中跳脱,他最悲观的猜测是那太古金莲被燕阳收取了,可是仔细琢磨之后,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太古金莲连同燕阳神识之中的那个至宝一起跳脱出来,追逐自己的自由去了。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不过他需要通过燕阳加以证实。 燕阳闻言,不由有些诧异。这个老家伙,脖颈被霸天死死咬着,头面不得辗转,又是如何看到沾尘神莲跳脱出来的?莫非是通过神识感觉到的? 不管怎样,人家说的是事实,燕阳无从否认。尽管经过这些年的历练,燕阳的心思已经臻于成熟,但是若论心机,终究还是比深井炎魔这样的老魔差了些,是以并未窥破深井炎魔的诈术。 见燕阳愣怔不言,深井炎魔心里有了数,旋即说道:“怎么样,老夫说得不差吧?既然如此,你纵使灭了我的肉身,终究还是没什么用,因为我可以夺舍重生。倒不如你我各退一步,今朝权且罢战,异日另择适当的场所重新较量,你看如何?” 燕阳闻言,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时之间笑得直不起腰来,笑过之后,正色说道:“啊,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你不认为自己痴心妄想得太过了吗?别忘了,这是你死我活的战斗,易身处之,你会轻易罢手?呸!”
燕阳这么说话,其实都在深井炎魔的预料之中。他不过是权且尝试一番,并且争取最好的结果,既然人家不答应,那他只能无奈地接受,谁让自己是弱者呢?古往今来,弱者只有挨打的份,这是说破大天都颠覆不了的道理。 为今之计,他只好开始琢磨离魂夺舍这条生路了,尽管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心。一个百年老魔,乍然换上一副陌生面孔,不但别人看着茫然,自己也会感觉别扭。并且,以夺舍之后的陌生面孔示人,倘若别人知道了真相,那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耻辱。一个魔族的精神领袖,一个万众景仰的图腾,被人逼得不得不夺舍重生,那千辛万苦堆砌起来的高大形象很可能瞬间坍塌。 这等事体,不但荒谬,而且悲催。 无论怎生不甘,为了活命,深井炎魔都不得不考虑这一最后的退路。即便如此,能否成功退出,还是个天大的疑问。如果对手灭杀了他的肉身之后紧咬着他的神魂不放,来个不死不休,那么他说不定连夺舍重生的退路都没有了。 万千悲哀归于一身,深井炎魔此刻不但是貔龟的化身,而且是悲哀的化身。 千辛万苦研制出来的化龟之术,满拟可以轻松碾压任何高端武者,孰料偏偏遇到了燕阳这个更狠的对手,以化龙之术来应对,并且人家的化龙之术更加成熟,那摇头摆尾的大龙一开始就对自己所幻化的貔龟形成了压制。千不该万不该,自己关键时刻不能及时审时度势,偏偏伸着脖子往人家的龙口里送,结果硬是让人家一口咬住不放,摆脱无门,进退无路。 这样的窘境,深井炎魔是第一次遭遇,说不定也是最后一次遭遇。这鬼门关前的遭遇,如果能够生还,他再也不想重复。 切断了跟燕阳的神识沟通之后,深井炎魔顾自悲哀着,心思不停地转动,琢磨着如何摆脱当前的窘境。 燕阳则一边气定神闲地查探着深井炎魔的举动,一边观察着雌雄双莲的行止。 他料定,深井炎魔之所以提出罢战的请求,乃是因为这个老家伙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被一条大龙狠狠地咬着脖子,谁都会感到难受,若非那龟壳颇为坚厚,深井炎魔的脖子早就被大龙咬穿了。脖子被咬穿,那就是致命一击,深井炎魔注定活不了。 令燕阳鄙夷的是,当此紧要关头,深井炎魔这个老家伙不设法作垂死挣扎,反而要求罢战,实在是太不要脸了。敌我双方的谈判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的,深井炎魔作为资深老魔,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怕人笑话! 鄙夷过后,燕阳抛开深井炎魔,专心盯着雌雄双莲。经过一番嬉戏,两棵莲花的身形似乎都变大了些,沾尘神莲那原本很小的第七个叶子好像吃了什么成长素,已经长得跟其他六个叶子差不多大小。 看到这里,燕阳心中暗生惋惜。这成长之后的七叶莲,倘若继续待在自己的神识里,势必对给自己提供更强的神魂滋养。跳脱之后的七叶莲,久后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幸运的家伙,唉! 正这么想着,燕阳蓦然发现原本跳跃不已的雌雄双莲突然停止了活动,并且两棵莲花渐渐靠拢,不但枝叶相互交叉,而且根须都连接在一起,看上去好像只有一棵。 他猜测,说不定这是雌雄双莲发情之后正在交配,以便孕育出新一代子莲。如果子莲的诞生速度够快,设法收取一棵倒也不错。 失去了母代神莲,燕阳不由打起了子代神莲的主意。 这一念头刚一发动,燕阳骤然感到自己的额头挨了重重一击。他以为这是深井炎魔实施诡谋进行的偷袭,可是抬眼望去,哪里有什么深井炎魔的踪迹?不特如此,目光所及,连那屹立在空中的雌雄双莲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蓝天、朵朵白云。 这一惊非同小可:那顽皮的雌雄双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到底去了哪里?如果被深井炎魔那个老东西收取,那就彻底糟了! 惊慌失措之中,但听霸天开言道:“小子,慌的什么?你那沾尘神莲回来啦,并且还拐带了一个!” 燕阳闻言,当即回望自己的神识,赫然发现那处于交配状态的雌雄双莲正自倚靠在再生树旁,悠然自得。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大日垂轮 这样的戏剧性变化,令燕阳一时之间不敢完全接受。 这么说,自己这一回赚大了? 沾尘神莲短暂出逃,施展一番厮缠手段,拐回了另外一棵莲花,就像自家养的顽皮儿子,负气离家出走,最终却拐带回来一个女子,成为自家儿媳妇,这样的好事,家长不但不会生儿子的气,反而会心生欢喜。 一时之间,燕阳高兴得差点笑出声来。 高兴之余,顾不得矜持,燕阳情不自禁地向深井炎魔发问道:“喂,你神识之中豢养的那棵莲花,叫什么名字?” 儿子拐带回一个媳妇,总归应该有个名字的,不知道名字的话,相处起来多少有些不便。 “哼,小家伙好奇心倒是很重!”深井炎魔瞥他一眼,“不过告诉你也无妨,老子那太古金莲乃是天地至宝,而今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你再怎么觊觎都没用。” 啊,原来是太古金莲!既然叫金莲,那么肯定就是雌性了,我那沾尘神莲就是儿子,这太古金莲就是儿媳妇,可谓珠联璧合、绝佳姻缘。只是从今往后就不应该把它们分开称呼了,还是叫做无双神莲吧,嗯,就这么定了! 一边想,一边回望神识之中的无双神莲,但见它们已经把发达的根须交缠着扎进浓郁的丹气所化生的黑褐色土壤里,莲叶欢快地摆动着,似乎在跟主人打招呼。 燕阳摆手回应,心想,这无双神莲如果能够尽快孕育出一些子莲,那就更完满了,届时老子这神识之中就会出现莲荷涣涣、草长莺飞的繁荣景象,宛如一个独立于外部世界的小乾坤。再加上那斜挂在天空中的圆月,这乾坤世界该有的就基本上都有了。 嗯,对,要是再有个光芒四射的太阳,那就更完美啦! 驰骋在美好的想象之中,燕阳心绪翻腾,神思辗转,浑忘了自己当下的处境。 蓦地,他恍惚感觉自己神识之中那个圆月真的变成了太阳,不但体积扩大了许多,而且那光芒变得光彩耀目、令人不能直视了! 定神观瞧,确认那的确是太阳而不是月亮。 这是鬼弄什么,怎么突然之间产生了这样的变故?这圆月清音乃是道族武者的最高境界,道主的神识之中只能有一个圆月,现如今那阴柔的圆月竟然升级成了明晃晃的太阳,这算怎么回事? 难道说道族武者的最高境界不是道主,而是还有更高的层级?人们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此前从未有人达到过恁般超高的境界? 那一轮高悬的大日,意味着什么,所带来的又是什么? 燕阳只能被动地期待。 “前辈,这突发的变故,到底是怎么回事?”关键时刻,燕阳只能向霸天求教。 “你指的是月亮变太阳?”霸天说道,“这说明你的境界又提升了,恭喜你,小子!” “可是为什么提升呢?” “因为多吸收了一个天地至宝!那太古金莲,乃是跟沾尘神莲同一个级数的超级至宝,能收取其中一个,便是天大的机缘,将两个一起收入囊中,那是逆天的机缘。有逆天的机缘,必有逆天的造化,境界提升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燕阳颔首:“说的也是。只是晚辈很是好奇,那雌雄双莲缠绵一番之后,为什么最终落脚在了晚辈的神识之中,而没有去深井炎魔那里?难道说晚辈这棵雄莲战胜了太古金莲?” 霸天笑道:“在本龙看来,雌雄之争其实并不是问题的关键。你的神识之中有再生树、七星竹,它们也都是珍稀的至宝,同样是天地至宝的雌雄双莲,或许更愿意跟它们为伍,因为这些天地至宝之间能够相互滋养、共同成长。深井炎魔那个老鬼,神识之中或许还有其他天地至宝,但是至少在级数上难以跟你那些天地至宝匹敌。良禽择木而栖,天地至宝自然也会择主而侍。” 燕阳又想到一个问题:“前辈,晚辈以往提升境界的时候,都有一段身体和神魂不受控制的时间,可是这一次为什么没有呢?” 霸天回应道:“傻小子,以前提升境界之时身体机能受到阻滞,那是因为在境界提升的过程中需要消耗巨大的神魂力量,而沾尘神莲所提供的能量一时之间又不敷所需。现在有了太古金莲加入,双莲所提供的神魂力量已经绰绰有余,再出现机能阻滞的情形就很不正常啦!”
原来如此! 看来这太古金莲所发挥的作用甚大,自己这回算是赚嗨了,深井炎魔那个老鬼哭鼻子也没用。 “小子,”霸天提示道,“查探一下你的身体状况,看看有什么变化。” 对呀,境界提升之后,身体状况肯定会产生变化,至于产生了怎样的变化,查探过了才能知晓。 幡然醒悟的燕阳,急忙开始查探,赫然发现自己的筋脉运行畅通了许多,原先一些根本无法勾连的经脉似乎也都隐隐有了连通的迹象。不特如此,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轻松,便是处于龙化状态也感受得异常清晰。若是不处于龙化状态,很可能不用力就能轻松地飞起来。 将这些感受告知霸天,燕阳期待着霸天的回答。 霸天连连颔首:“嗯,小子,有这样的感受,说明你已经从半仙之体跨越到近乎真仙之体,距离真仙之体只差着一个小小的门槛。当圆月清音升级的时候,你就跨越了那个门槛,成为真仙之体了。” 经过霸天一番解说,燕阳心中的一些疑问方才释然。他先前还纳闷,那圆月已经进化为太阳了,圆月清音为什么没有一同进化,现在他明白了,从道主提升到更高的境界,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跨越,关乎他从半仙之体跨入真仙之体,与之间的进化都有所不同,因此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慢慢等待。至于圆月清音何时进化,谁都说不准,或许得看自己有多大的造化,或许跟他接下来有多大作为有关。人为还是天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当务之急,是把对面的深井炎魔这个强敌先解决掉。深井炎魔不死,魔族便有死灰复燃的希望。 从深井炎魔适才所说的话,燕阳判断出这个老鬼尚不清楚太古金莲去了哪里,于是决定给他一记精神上的打击。 “老家伙,”燕阳面带嘲讽,“你或许还不知道,你自以为不知所踪的太古金莲,已经被老子收取了!” 深井炎魔宁愿太古金莲跑得无影无踪,或者被其他人收取,也不愿意它被燕阳收取。听燕阳这么说,他宁愿相信燕阳说的是大话而不是事实,于是回怼道:“小家伙,那太古金莲乃是天地至宝,一旦经过老子炼化,就再也不可能接受别人的气息。你要是连这个基本的道理都不明白,那可真是白活了。” “你抵死不相信,我也没办法,”燕阳笑道,“不过真事终究假不了,我还是给你描述描述那太古金莲的形态吧,你看看对不对。” 接下来,燕阳照着神识之中的形象,将太古金莲的形态详细地描述出来,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非常清楚。 深井炎魔听罢,内心当即一紧。人家所描述的,跟太古金莲的形态一点都不差,这一回他不愿意相信都不行了。尽管心里相信了,但是表面上还得硬着头皮作出不相信的样子,自己的脸面总归不能丢。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证实自己的大话。”深井炎魔故作淡定,“不过,照着典籍上的记载描述,终归还是照猫画虎,画出的并非真正的老虎。这等卑劣的伎俩,老子见得多了,赶紧收起来为好!” 深井炎魔这么嘴硬,着实出乎燕阳的意料。作为魔族的精神领袖,关键时刻竟然不敢面对事实,说出来谁都不会信,可是深井炎魔真的这么做了。是深井炎魔脸皮够厚,还是魔人都是这个秉性? 看来得治治深井炎魔嘴硬的毛病了。 得了无双神莲,加之境界提升,燕阳的神魂力量较之先前增强了太多,对深井炎魔发动致命的神魂攻击可谓轻而易举。但是燕阳不想一举击杀这个老鬼,而是打算慢慢折磨他一番。 于是,一波弱化版的小劈波秘术直奔深井炎魔神魂而去。 现在的弱化版,基本相当于先前的原始版,攻击力度相若。深井炎魔挨了这一波轰击,当即面现痛苦之色,眼神之中透着怨恨,恨不得把燕阳一口吞下肚去。 迄今为止,他已经承受了三波如此强度的神魂攻击,每一次都痛苦难当,好在这三波攻击间隔的时候都比较长,他有调动神魂力量疗愈的时间。如果对手持续发动这样的神魂攻击,那么他迟早会承受不住,结局就是个死。 身魂俱灭,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当此之时,他不得不认真考虑应该如何脱身了。 第四百八十章 追踪神魂 想要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留下肉身逃离神魂才是最现实的选择。 至于能否如此脱身,深井炎魔颇为自信。 魔族向来具有很强的神魂纠缠能力,尤其是高端武者,神魂的咬劲极强,一旦跟道族武者展开神魂拼斗,道族武者就很难轻易摆脱。而通常情况下,魔族武者摆脱道族武者的神魂纠缠则不是多么难的事,盖因魔族武者可以随时释放魔气,道族武者为了躲避神魂污染,不得不分神应对,魔族武者正好可以趁机挣脱。 普通高端武者如此,深井炎魔自忖更能轻易做到。 还有,目前的状态,恰好可以示敌以假象。在肉身比拼上,他现在完全占据了下风,脖颈处被对手死死咬着,没有丁点放松的迹象。既然他拼着牺牲肉身以保留神魂,那么在神魂脱离之际就完全可以把肉身的虚弱呈现在对手面前,让对手误以为他已经完全不敌。当他的肉身被对手一口咬破的时候,对手沾沾自喜之中肯定会疏于防范,这正好为他神魂逃脱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这样的如意算盘,对深井炎魔来说打起来并不费劲。 但是他也不是没有任何担心。倘若燕阳所言不虚,那太古金莲真的被燕阳收取了去,那么燕阳的神魂力量便会倍数提升,其中的咬劲变得更大,当他的神魂脱身而去之时,一旦被燕阳发现并咬住,他能否轻易甩脱仍是个未知数。 先前对战之时,深井炎魔遭遇过燕阳丹火的烧灼,因而知道燕阳可能善于火攻。他现在还没弄清楚燕阳运用的是什么样的火,可是他却十分清楚自己所释放的魔气很容易被丹火之类的火性技法所克,如果燕阳所运用的真是丹火之类的东西,那么他以释放魔气摆脱神魂撕咬的手段就不能奏效了。 这两方面的担心弄得深井炎魔内心有些惴惴,但仍不足以动摇他的信心。像深井炎魔这样的老魔,这些年来必定成就了不少大事,而但凡能够做成大事的人,必定都有这样的品格:遇事当断则断,绝不含含糊糊、拖泥带水。深井炎魔既然决定了要舍身保魂,那就一定会设法执行,不可能半途而废。 燕阳当然从一开始就作出了对手可能舍身保魂的预判,并且做好了追索对手神魂的准备,是以交手之后虽然多数时间显得风平浪静,双方的肉身没有激烈交锋,但是燕阳仍自时不时探查着对手的神魂,只要对手的神魂停留在原地,他就可以按兵不动。 当沾尘神莲将太古金莲拐带回来之后,燕阳对追索深井炎魔的神魂愈发有信心,哪怕深井炎魔的神魂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将其追索到、捉回来。 是以留给燕阳的选择不是能否追索到深井炎魔神魂的问题,而是到底是把这个老魔的神魂一举灭杀,还是收为己用。这个妖孽般的老魔,身上藏着魔族最大的秘密,若能收为己用,那是最好不过。可是,只要深井炎魔授首,那就预示着魔族的整体覆亡,收了他又有什么价值呢? 是收是灭,只能见机而作了。 心思已定,燕阳气定神闲地等待时机,敌不动他也不动。 等来等去,深井炎魔终于动了,不过动得有些令人费解——深井炎魔那原本已被龙身紧紧咬住的身躯,突然之间剧烈地摇晃起来,似乎要奋力挣脱龙嘴的束缚。可是,那挣脱的幅度大得有些夸张,照这个架势,即便大龙不发威,他自己都可能把自己的脖子扭断。 这个老家伙究竟想干什么,难道连命都不要了?燕阳明显感到不对劲,可又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倏然之间,燕阳接连听到咔吧咔吧的巨大响声。仔细感应一番,这才发现深井炎魔的脖子被咬断了,那一连串的声响是龟壳破裂所发出的。 此时此刻,霸天正自乘胜追击,咬断了貔龟的脖子还不算,继续用硕大的龙嘴撕咬着貔龟的其他部位,咔吧之声不绝于耳。 燕阳察觉不妙,当即搜索深井炎魔的神魂,惊异地发现那个家伙已经跑得远了。 “霸天,别再吃这些无用的东西了,深井炎魔的神魂早就跑了!”燕阳焦急说道。 霸天正自吃得起劲,闻言并未完全停止撕咬动作,通过神念说道:“小子,你现在神魂力量恁般强大,那个家伙岂能跑得掉!不如这样,你指示那个家伙神魂所在,我拖着这个龟身前去追赶,等到追上他,说不定我就把他的肉身吃完了。” 这个该死的大龙,居然这么贪吃! 燕阳无奈,只好按照霸天所说的办。他感应到深井炎魔的神魂已经逃进魔族总坛,于是指示霸天前去追击。
魔族总坛的第二道防线便是魔力墙,若是先前,燕阳想要进入魔族总坛还要费一番周折,可是而今,一干魔族武者都在跟道族强者拼杀,已经无人操控那些防御设备了。燕阳因此顺利进入魔族总坛,追随深井炎魔的神魂来到乾坤柱总操控室。 正在奋力拼杀的道魔两族强者见一条大龙一边咀嚼着貔龟的骨肉,一边直奔魔族总坛而来,各自心思不定。 道族强者见状,心情都比较激动。那条大龙显然是燕阳的化身,那貔龟自然是深井炎魔的化身了,既然大龙把貔龟撕咬得残破不堪,那就说明燕阳击败了深井炎魔,道魔双方最顶尖战力的比拼分出了结果,而且是对道族有利的结果。 魔族强者见此一幕,则是心情沮丧。多少年来,深井炎魔一直是他们的图腾、精神领袖,是魔族的象征,是不败的化身,深井炎魔肉身残破,所导致的是他们精神的坍塌和力量的溃散。连深井炎魔这样的至高存在都被人家灭杀了,那么他们自己的命运又将如何? 一边是激动,一边是沮丧,一时之间心情都难以平静。 道族强者所期盼的,是燕阳彻底击杀深井炎魔之后,赶紧来帮着他们对敌。这段时间,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精神异常紧张。魔族强者为了保护自己的老巢,倾尽全力跟他们拼杀,造成不少道族强者陨落,各自的损失都很大。这些仍在跟魔族强者奋勇拼杀的人,也都人人带伤,如果没有增援,最终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谁都讨不到便宜。 魔族强者所担心的,是燕阳挟击杀深井炎魔之威,趁势击杀他们这些已成强弩之末的人。燕阳连深井炎魔那样的大佬都能击杀,对付他们这些人那可太简单了,简直可以用摧枯拉朽来形容。 孰料道魔两族强者所期盼、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条大龙进入魔族总坛之后,竟然置这些生死拼杀的人于不顾,莫名其妙地一头扎进了乾坤柱总控室之中。 这样的举动,弄得大家一头雾水。 尤其是道主闲山鹤和大魔主纯正白鸟。 作为两族的最高统帅,二人在拼斗之中各尽全力,打得昏天黑地。与此同时,他们都时刻关注着整个战局,担心己方武者被对手碾压。好在直到现在,那种一边倒的局面都没有出现,虽然双方伤亡都很是巨大,迄今为止已经有差不多一半的武者陨落,但是毕竟谁都没有占据上风,是以他们内心并不怎么焦虑。 当此之时,他们都十分期盼有意想不到的增援力量来化解这一僵局。 两个人的期望,不约而同地寄托在了远方的战场。闲山鹤自然希望燕阳能够击败深井炎魔,之后伸出援手来对付总坛之中的魔族强者。他当然知道深井炎魔不好对付,燕阳即便取胜,说不定也是惨胜,付出巨大代价将深井炎魔击败就算成功,想要击杀深井炎魔几乎没有可能。只要深井炎魔败退、无力再战,燕阳来到魔族总坛,就可能会成为压垮魔族强者的最后一根稻草。 纯正白鸟则期望深井炎魔尽快击败燕阳,来到总坛助力魔族强者。这种期望一开始十分强烈,因为他看到深井炎魔化身貔龟,打得燕阳甚为狼狈。后来,他看到燕阳化身大龙,一口咬住深井炎魔所化的貔龟,这种期望又瞬间降低到了冰点。再后来,他看到一龙一鬼僵持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的期望不由重新升起。在他看来,那貔龟在被动的情况下仍然能够跟对手僵持那么长时间,说明对手拿它毫无办法,只要它找到对付对手的办法,说不定就能化被动为主动。 怎奈,那辗转升降的期望,最终都成了泡影。当大龙咀嚼着龟身由远而近的时候,纯正白鸟内心不由连连哀叹。深井炎魔英雄一世,下场却是这样,任谁都不敢轻易相信,可是眼前活生生的事情又令人不能不信。一代枭雄就此授首,魔族最大的希望破灭了呀! 纯正白鸟悲哀之余,担心又起。深井炎魔死了就死了,有他纯正白鸟在,魔族尚有一战之力,但是一旦燕阳冲他而来,那么他可能也会步深井炎魔的后尘,届时魔族强者怎处,魔族的命运又将如何? 出乎意料的是,那威猛闪光的大龙进入魔族总坛之后,都没顾得上看他这个大魔头一眼,便顾自扎进了乾坤柱总控室。看到这一情形,纯正白鸟那原本变得灰暗的眼神登时一亮:燕阳如此作为,是否跟深井炎魔的举动有牵连?莫非深井炎魔使用了诈术,故意引诱燕阳进入乾坤柱总控室,以便施展什么反败为胜的高妙策略? 第四百八十一章 借力 如果真是这样,魔族必定有救! 更何况,在跟道主闲山鹤的拼杀之中,他渐渐占据了上风。他自己虽然已经遍体鳞伤,但是闲山鹤的伤情更重,不出意外的话,他迟早会将闲山鹤击杀当场。 想到这里,纯正白鸟立时来了精神,对闲山鹤发起更为凶悍的攻击。 进入魔族总坛之后,燕阳其实是看到了双方强者拼杀的状况的。目光所及,除了天空中捉对厮杀的那些人外,还有横七竖八倒卧在地上或死亡或重伤的人。当然,最醒目的还是闲山鹤和纯正白鸟,因为他们两人所闹出的动静最大。 匆匆一瞥之中,燕阳看到闲山鹤遍身血污、多数招式只是被动招架,因此判断闲山鹤早就落了下风,只是为了不造成军心溃散,方才勉力支撑。他还看到,纯正白鸟那副狼狈样子比闲山鹤好不了多少,看上去精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不过目前却是攻多守少的一方。 通常情况下,面对这等惨烈的拼斗,况且闲山鹤已经明显有些不支,燕阳本应即刻前去助战,将实力大为损耗的大魔头纯正白鸟灭杀。但是,此刻他是追踪深井炎魔的游魂而来,目标是深井炎魔这个妖孽级老魔,一旦让深井炎魔的游魂逃脱、夺舍重生,就会留下一个巨大的后患。 两害相权,他还是决定先灭杀了深井炎魔的游魂再说。至于对付大魔头纯正白鸟,他相信闲山鹤至少还能支撑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只要闲山鹤不速败,那么他回头再来收拾纯正白鸟也不迟。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紧随深井炎魔的游魂进入乾坤柱总控室。 那总控室内部虽然阔大,但是出入之门却容不得霸天那巨大的身躯。恰好此时霸天已经把貔龟的肉身吞吃得差不多了,燕阳旋即终止了化龙术,恢复人身,冲进室内。 进得屋内,但见各种复杂的设施林林总总、机关重重,令人摸不清头绪。若是在这里跟深井炎魔进行肉身拼杀,燕阳纵使肉身力量比深井炎魔强悍,也未见得能够取胜,因为深井炎魔可以借助主场之利,以这些设施为掩护东躲XZ,对燕阳实施偷袭,令燕阳防不胜防。 可惜的是,深井炎魔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他现在只剩下一个脱离肉体的游魂,而那游魂只要被燕阳的神魂紧紧咬住,这些实体设施是隔挡不开的。 因此,在一般人看来,深井炎魔的神魂进入这里毫无意义,跟在野外没什么区别。 对乾坤柱有一定了解的燕阳却不这么想。那乾坤柱连接着遥远的大域,其间具有能量输送通道,深井炎魔自忖在旷野里逃不掉,或许打算通过能量输送通道逃生。如果深井炎魔真有这个想法,燕阳的神魂一旦不能紧紧咬住他的游魂,那么这个老鬼便能轻易脱身,盖因深井炎魔如今只剩下了一个没有肉身实体的游魂,无论多么狭窄的空间都能通过,而燕阳的肉身和神魂却是连在一起,神魂外放的距离毕竟有限,只要深井炎魔的游魂逃离出这个距离,燕阳就拿他没办法了。 再者,深井炎魔来到这里,未必一定是打算逃跑,也可能是打算借力反击。乾坤柱之中的秘密,燕阳了解得不多,但他总是隐隐感到其中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破坏过几个乾坤柱之后,燕阳感觉到其中设置了什么密码,而所有的密码组合起来,可能就是一套完整的攻击方案,其威力很难预估。 所以,追踪深井炎魔的意义,不只是灭杀深井炎魔本体,而且能够借此窥破乾坤柱中的关窍。 既然深井炎魔打算借助乾坤柱施展自己的计谋,那么燕阳就只好将计就计。如今深井炎魔的肉身已经毁灭,剩下的便是双方的神魂较量,在这方面燕阳具有十足的自信——得了太古金莲襄助,神魂力量较之先前强大了许多,他有自信的雄厚底蕴。 诚如燕阳所料,深井炎魔舍弃肉身,让自己的游魂把燕阳引到这里,的确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一个成名已久的老魔,付出了舍弃肉身的惨重代价,让神魂苟活下来,不把对手身上撕下几块肉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情愿的。以目前的状态,在其他任何地方,他都拿燕阳无可奈何,甚至随时都可能被燕阳灭杀,但是在这乾坤柱总控室内,他则游刃有余,进可攻退可守,如果进攻得法定能让对手吃个大亏,设若进攻无果还可以轻松退却,通过夺舍实现重生。 这样的买卖,干得好可以大赚一笔,干不好也没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这乾坤柱是他所发明并主导设置的,其间的关窍别人不甚清楚,他却心知肚明。在设置乾坤柱的时候,他就设置了一套密码,那密码不是单纯的密码,而是一套完整的攻击方案,必要的时候可以调动它们,给对手以致命的一击。
只是他从未想到那套密码会有被调用的时候,因为那样的时刻便是魔族面临巨大危亡风险的时刻,他不愿相信魔族有朝一日会沦落到靠那样的手段救命的悲惨地步。特别是最近几十年来,魔族一路攻城拔寨,在战场上步步推进,气势越来越盛,他当然更不相信魔族会有覆灭的一天了。 孰料风云陡转,就在他闭关的十年间,形势居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魔族式微,被道族强者攻进了家门!面对此情此景,他心中满是懊悔,后悔自己不该闭门不问窗外事,让道族强贼肆虐到这个程度。原本想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战局,挽狂澜于既倒,孰料自己辛辛苦苦修炼成的化龟大法居然一出手就失败,并且连自己的肉身都败光了,最后弄得自己只剩下了一副孤魂! 这样的结局,他当然万分不甘心。 道族方面出现了燕阳这个逆天的强者,也起先万万没想到。而今遭遇过了,在人家面前吃了大亏,他知道这个家伙无论对自己还是整个魔族来说就是最大的祸害。这个该死的家伙祸害了自己、祸害了整个魔族,自己即便是死,也要拉着他垫背。这个家伙不死,魔族就没有任何生存的希望。 自己逃命固然要紧,把这个家伙弄死更要紧。 所以,深井炎魔打算调用乾坤柱这最后的攻击手段。 于是,他一边应付着燕阳的神魂纠缠,一边施展手法调用着一百零八个乾坤柱的密码。 但是调着调着,他发现其中有些不对劲,一些密码无论如何调动都没什么反应。一番调动之后,他手上所掌握的只是一套残缺的密码。这样的密码体系当然也具有一定的攻击效力,可是相对于完整的密码,其攻击效力差了一倍还不止。 这是怎么了,难道那些乾坤柱都被破坏了?深井炎魔很是纳闷。 燕阳破坏魔族乾坤柱的时候,正是深井炎魔闭关期间,深井炎魔是以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想当然地以为那些乾坤柱都完好无损地存在着。 不过,当深井炎魔试图调动乾坤柱密码的时候,燕阳神识的某个角落隐隐有了反应。 燕阳在破坏了若干乾坤柱之后,隐隐感到其中隐藏着什么密码,不过当时他闹不清这到底是为什么,因此没怎么在意,只是打算破坏了更多的乾坤柱之后再作探究。破坏每一个乾坤柱,燕阳只是单纯地吸收乾坤球中的能量,连同那些密码都一同收取进来。此际深井炎魔召唤那些密码,被燕阳收进神识之中的那些密码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应,只是燕阳的神魂力量较之深井炎魔强大,那些密码被紧紧地箍住,不得穿越而出。 燕阳对自己神识之中的这一变化焉能感觉不到,只是他一时之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作何反应,是以只好静观其变。 一路追随深井炎魔的神魂来到这里,燕阳之所以没有痛下杀手、对深井炎魔发动猛烈的神魂攻击,乃是想通过深井炎魔发掘出有关乾坤柱的更多秘密。至于如何防止深井炎魔的神魂逃离,经过与条龙霸天沟通,燕阳已然拿定主意,那就是,届时调动自己神识之中那煌煌大日的力量,定定地照射在深井炎魔的神魂上,使之不得动转。 这样的手段管不管用,燕阳从来没使用过,心里没底,可是他相信霸天,既然霸天说管用,那就一定管用,毕竟龙族见多识广,从来不说假话,燕阳没理由不相信。 更何况,他的境界进化到了现在的高度,应该具备一些异乎寻常的手段了。那个从月亮进化出来的太阳,作为宇宙之中最强大的力量之一,不应该只是个高高悬挂的摆设,有些实际的用处才符合逻辑。 有这样管用的手段可用,燕阳完全不担心深井炎魔的神魂脱逃,于是老神在在地等待着深井炎魔接下来的表演,准备见招拆招,看看这个老鬼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活。 “喂,老鬼,你不赶快逃命,滞留在这里干什么?”一时兴起,燕阳打算逗逗深井炎魔。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先耐心等着吧!”深井炎魔回应道。那些密码调动完毕之后,要形成攻击能力,尚须借助乾坤柱中那浓郁魔气的力量。那个级数的力量,要灌注进密码之中,需要一定的时间。 第四百八十二章 致命一击 深井炎魔生怕燕阳在他凝聚力量的时候发动攻击,使他功败垂成,但是燕阳却令人不解地没有发动任何攻击,只是跟他不停地斗贫嘴。 深井炎魔当然乐意跟燕阳虚与委蛇。他由此也深刻地意识到,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经验阅历总归有限,不会掂量轻重缓急,该抓住的机会不知道怎么抓。就像现在,如果燕阳不停地发动神魂攻击,那么他无论如何都难以凝心聚力调动乾坤柱的力量,可是那个傻小子居然毫无作为,放任他轻松地施展自己的计谋,易身处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的。 得意之中,深井炎魔也感到深深的遗憾,盖因那乾坤柱的密码已经很不完整了。他判断,那些密码的丢失,乃是由于它们附着于其上的乾坤柱被破坏所致,或是人为破坏,或是天灾。最近一次的天地动荡,他尽管处于闭关之中,也明显感觉到了,那么剧烈的震荡,毁坏几个乾坤柱不能说不正常。如果说乾坤柱遭受了人为破坏,他基本上不会相信,因为那乾坤井中的浓郁魔气连普通魔族武者都会毒杀,更甭说对魔气避之唯恐不及的道族武者了,他绝对不相信哪个道族武者有那样的能耐。 把乾坤柱的颓坏归咎于天灾,表面上听起来完全符合逻辑,可是其中有一点深井炎魔弄不明白。天灾固然能够摧毁乾坤柱,但是那被摧毁的乾坤柱只要没有进一步的人为破坏,那附着于其上的密码就不会走丢,依然会停留在那里,可是而今,却有十分之一左右的密码消失不见了,这件事着实令人琢磨不透。 此时此刻,如果深井炎魔开口问一句,燕阳大概会坦然承认是自己破坏了那些乾坤柱,破坏了那些密码,只是深井炎魔根本不相信那乾坤柱遭受了人为破坏,更想不到是眼前的对手实施的破坏,他当然不会问了,只好独自纳闷。 对于令人无奈的既成事实,深井炎魔纳闷归纳闷,不会过多纠缠,为今之计,以致命一击摧毁对手才是正经。他收集完残存的密码之后,想往其中灌注尽可能多的力量,以便提升那致命一击的威力,是以不停地抽取着乾坤柱中的力量。 不过,密码的力量蓄积终究有个极限,一旦蓄满了力量,便不再继续吸取了。如果当初设置的时候,把密码的蓄力极限设置得特别高,能够容纳所有乾坤柱的力量,那么当它蓄满力的时候一准能把燕阳击打得连渣都不剩。无奈那样的设置深井炎魔做不到,所以密码的蓄力极限只是三个乾坤柱力量的集合。便是这个级数的力量,也不是任何一个人所能承受的了,只要中了招,那就万万不能活命。 眼看密码的力量快要蓄满,深井炎魔心中至为得意。对面那个只顾跟他斗贫嘴的傻小子,此刻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很快就会变成一个连尸首都找不到的死鬼了,下场将异常悲惨。无论如何,他这个百年老魔尽管败了一阵,肉身被人毁坏了,但是灵魂犹在,还可以夺舍重生,而对面那个小子连夺舍重生的机会都没有了,两相比较,吃亏更多的还是对方。 顿饭工夫过后,密码之中所蓄积的力量终于到达了极限。 正自跟燕阳敷衍地斗嘴的深井炎魔,蓦然发出一声冷笑。这游魂发出的冷笑,比之具有实体的人所发出的冷笑更为瘆人,令燕阳差点起一身鸡皮疙瘩。这样的冷笑背后,注定藏着什么奸谋,燕阳登时警觉起来。 果然,深井炎魔冷笑过后,便全力发动,通过念诵乾坤柱密码来推动其中的力量,指望以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性力量一举将燕阳包裹、摧毁。 按照他的盘算,只要自己全力施为,那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便可疾如迅雷般压向燕阳,其间燕阳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躲闪都来不及,遑论出招还击。纵使来得及出招还击,那也是绝对抵挡不了的,只要躲不开,那就只能被碾压成渣。 怎奈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如果他现在肉身完全并且神魂没受伤,推动这样的力量自当毫无问题。当初之所以这样设置,就是因为他自忖能够驾驭这三个乾坤柱合体的力量,驾驭不了的力量设置了也没用。可是,当肉身被彻底摧毁而且神魂受伤之后,他驾驭这样的力量已经十分吃力了,即使能够勉强驾驭,那也不会像设想的那样得心应手。
结果就是,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最终推动了那些力量,只是那力量运行得极其缓慢,甭说具有迅雷般的速度了,甚至连马车快跑的速度都不如。这个速度的攻击,无论威能多么强大,对燕阳这样的高端武者都不会造成伤害,人家惹不起至少还躲得起。 看到一团浓如实质的黑雾般的力量向自己袭来,燕阳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躲避,而是放出霸天,让它尽情享用这大补之物。他当然清楚这黑雾之中蕴藏的力量十分巨大,但是由于它的推进速度极其缓慢,霸天完全可以从容吞食,根本不用担心受到任何伤害。如果这些黑雾推进速度很快,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自己所发动的致命一击居然呈现出恁般可笑的状态,深井炎魔一时之间彻底傻了眼。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幕,弄得他颇为沮丧: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自己的实力竟然跌损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这原本的致命一击已经不是致命一击,而是致命一笑了呀!自己这意图扳回局面的最后一击,难道就以这么可笑的方式收场了么?那失败的局面明显扳不回来了呀!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对手面对这虽则慢吞吞前进却蕴藏着巨大威能的魔气团,居然不闪不避,而是召唤出那条该死的大龙,像吞食无比鲜美的大餐一般大口吞吃着那些浓如实质的魔气团!那连魔族武者都避之唯恐不及的魔气团,竟然变成了大龙的美食,这等滑稽的事体,偏偏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让他不相信也得相信。 相信总得有个理由,可是那理由又是什么? 呆呆地看着、想着,深井炎魔竟然忘记了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燕阳耐心等待了这么久,料定深井炎魔可能会有些借力打力的动作,自己正可趁机窥探更多乾坤柱的秘密,万没想到等来的结果却是这缓慢推进的黑雾,不由有些生气,心想:这个该死的老家伙,生死交关之际,你弄这些糊弄人的东西出来干什么?有什么厉害的杀手锏,一股脑地施展出来便是,那样的话老子还敬佩你是一条好汉,鬼弄这些东西就有些无赖了呀!真要耍无赖的话,不妨一味逃命,逃得了逃不了且不说,起码还有活命的机会。而今打又不正经打,逃又不认真逃,却是为何? 各怀心思的两人,无聊地看着霸天龙吞营养大餐。那些黑雾,对霸天的确是大补之物,而霸天吸收这些营养,对燕阳也有实际的好处。浓郁如斯的魔气,霸天一时之间不能完全吸收消化,把差不多一半回吐进燕阳的神识,燕阳适时将其转化为丹气,以此滋养一众生灵。 深井炎魔一边盯着眼前诡异的一幕,一边琢磨要不要再次蓄力发动第二次攻击。得悉自己驾驭不了这么大的力量之后,他打算如果实施第二次攻击,可以只调动两个乾坤柱的力量,从而加快攻击速度。 而如果发动第二次攻击,则需要给神魂一个比较长的缓冲时间,至少小半个时辰。盖因实施第一次攻击对神魂的消耗甚大,加之他现在没有肉身,只靠游魂支撑着,动不动就要消耗神魂之力,如果连续发动攻击,神魂无论如何都支撑不住。 在此期间,他不能保证对手不强行发动神魂攻击。对面那个小子尽管有点傻,可是还没傻到冒泡的地步,既然自己率先发起了攻击,那么人家回击一下也很正常。要命的是,自己目前神魂力量相对虚弱,已经不堪忍受大强度的神魂攻击了。对面那个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神魂秘术,其攻击强度较之寻常武者强悍得多,便是他这个百年老魔都承受不住。 唯一现实的选择,就是赶快逃命。在野外逃命的话,不是多么容易的事,而在这乾坤柱总控室内,他顺利逃生的希望很大,没有肉身反倒是一种幸运,有肉身则是一种羁绊。 只是,修行了上百年的肉身,一朝被人家废了,并且吃得连点渣都不剩,这等大仇不报,深井炎魔无论如何都不甘心。即便顺利逃生、夺舍为人,这巨大的屈辱也会伴随终生,折磨他一辈子。 像他这样的顶尖武者,一旦终日生活在对屈辱的怨恨里,心魔迟早会发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练功之时走火入魔。 那样的结局,也难称美好。 第四百八十三章 煌煌大日 现在的现实和将来的现实,都是一种现实,而又不是同一种现实,究当如何选择呢? 问题是,现在的主动权不在他手里,他的选择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当深井炎魔祭出那魔气滚滚的杀招之后,燕阳知道这个老鬼已经黔驴技穷、翻不出什么新花样了,再留着这个老鬼已然没有任何意义。不过,从这一招中,燕阳又有了一些新的收获,那就是在条龙霸天悉数吞噬那些魔气团之后,燕阳获取了乾坤柱的密码,加上此前他破坏乾坤柱时得到的那些密码,几乎已经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密码拼图了。尽管他暂时还不知道这一拼图的用处,但是他相信那一定有用。 打定主意彻底击杀深井炎魔,燕阳当即将达尔瓜和索罗斯这两个霹雳魔主释放出来,连同条龙霸天,对深井炎魔形成包围之势,以防这个老鬼跑掉。由于总控室空间有限,燕阳此前只是释放出了霸天的龙头,现在则是将霸天的整个龙身释放出来。那龙身可大可小,霸天囿于空间限制,不得不缩小了许多。 而今深井炎魔只剩下游魂,不受空间大小的束缚,活动非常自由。达尔瓜、索罗斯和霸天都是幻影体,身形可以灵活变化,因此也不受空间大小的限制,正好能够对付深井炎魔。 安排好这些,燕阳根据霸天的指教,催动神识之中的那一轮大日,连同自己的神魂,向深井炎魔的神魂敷设过去。这样的秘法他是首次尝试,不晓得能否成功,是以才事先让达尔瓜等将深井炎魔的游魂包围起来。 依照霸天的说法,燕阳这么做了之后,深井炎魔的神魂便会被这轮大日时刻照射着,须臾不得动转。届时燕阳只需往大日之中灌注神魂力量,通过大日辗转发力,向深井炎魔发动神魂攻击即可。那大日对燕阳所发出的神魂力量具有加倍作用,燕阳哪怕是发出寻常的神魂力量,深井炎魔也会受到重击。 如果真像霸天所说,那当然十分令人满意,不过效果究竟如何,还得通过实战检验。 所以,当将那煌煌大日跟神魂力量一同推出之后,燕阳心无旁骛,仔细感受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正自琢磨要不要发动第二次攻击的深井炎魔,尚未琢磨出个结果,却蓦然发现眼前一亮,一个明亮的太阳出现在当空,炽热的阳光照射在自己身上。这等诡异的事情,让他当即吃了一惊! 自己明明身处乾坤柱总控室之中,这个地方深入地下,寻常见不到太阳,便是丁点阳光都无法渗入,这个骤然当空临照的太阳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并且,那熠熠挥洒的阳光没有一点柔和气象,带给人的不是舒心和温暖,而是威压和烧灼感,这又是为什么? 深井炎魔聪慧得很,立即判断出这并非真实的太阳,而是对手弄出来的玄虚。跟燕阳对战至今,深井炎魔已经不止一次地见识了对手的奇幻,这样的对手,无论鼓捣出什么超乎想象的物事都不足为奇。 他只是惊异于燕阳驾驭这些高阶力量的本事。那龙族本是生存于上位界面的高级生灵,对一般人来说可望而不可即,但是燕阳却硬生生地弄出了一个龙族的幻影体,这已经足够令人惊奇的了。盖因人族神识之中的幻影体并非捕风捉影般的存在,而是由现实世界中的实体祭炼而成的,那小子究竟获得了怎生逆天的机缘,方才能够捕捉到一条大龙,加以祭炼,使之成为他的附庸?平心而论,这是人们通常难以想象的,遑论真真切切地做到了。 这还不算,那小子现如今居然又鼓弄出了一个明晃晃的太阳!日月星辰,那都是天地造物,比之龙族又高了不知几个档次,像太阳这种炽热无比的物事,寻常人漫说把它捕获过来,便是意图靠近都会瞬间被烧化,想要拿来祭炼就更不可能了,可是这个小子竟然做到了,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说这小子是个天神,是上天派往凡间特意对付魔族的? 不可能!天地之道至为公允,上天不会偏爱任何族群,更不会嫉恨其他任何族群。如果天地有私,又怎会容许魔族诞生出来?既然诞生了,那么魔族也就是天地的生民,上天不可能特意派人来将其剿杀。 尽管如此,上天容许燕阳这等逆天之人存在,也是对魔族的不公。燕阳一再鼓弄这些高阶物事,最起码是犯了天条,上天应该予以惩罚甚至灭杀。 深井炎魔此番胡思乱想意味深远,他希望能够上达天听,可是希望充其量只是希望,即便能够实现也是相对遥远的事情,眼前的事情才需要他认真面对。
先前自认无人匹敌的一代枭雄深井炎魔,万没想到世间还有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复兴魔族的雄心大业就此被这样的对手摧毁,时至今日,不认倒霉都不行了。尤其是看到那威压重重的大日当头照来的时候,他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滞留下去了,否则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他下定决心退出跟燕阳的纠缠。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能够夺舍重生,迟早有报仇、挽回局面的机会。 怎奈,这个时候生死进退已经由不得他了。 他自认为自己的神魂无拘无束,随时都能够逃脱,通过释放魔气摆脱对手的纠缠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因此,打算逃脱之际,他凶猛地释放出一股股异常浓郁的魔气,满拟将对手那跟自己交缠在一起的神魂力量隔断。出乎意料的是,他所释放的魔气转瞬之间便被那大日之光融化得一干二净,他那原本活动自如的神魂也像被施了定身法,已经丝毫不能辗转腾挪了。 这等可怕的事情,是他从未预想过的。 不管怎么说,他是这个世界的最顶尖强者,即便加上眼前的这个对手,他也是世间唯二的顶尖强者,通常情况下任谁都不可能把他的神魂禁锢住,除非是上位界面的存在。 可是而今,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他怀疑这可能是自己的神魂运转出现了偏差,于是开始彻查,最终发现自己的神魂虽然受到了一定损伤,但是运转毫无问题。神魂不得动转,完全是由于外界所施加的禁锢的力量。 对面那小子何德何能,居然能够死死地禁锢住自己的神魂?那小子固然神通百变,甚至可以驾驭高阶力量,但是禁锢一个顶尖武者的神魂,却是不太可能做到的,他到底运用了什么手段?莫非就是这个高悬着的明亮的太阳? 想不明白而又百思无计,深井炎魔只得不停地尝试脱困,却是无论如何都动转不得。 深井炎魔的每一次尝试、每一次挣扎,都被燕阳看在眼里。发硎新试,其快如斯,燕阳很是满意。从月亮升级而来的太阳,具有这样的神魂拘禁效果,他从未想到过。若非收取了条龙霸天、得霸天悉心指点,这样的手段即便摆在眼前他也不会运用。此时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收取霸天的好处。 禁锢之后,接下来他要对深井炎魔发动神魂攻击,而这攻击力强悍的攻击手段也是霸天所传授的。如果霸天不是他的傀儡,他真想正儿八经地拜霸天为师,感谢它的教导之恩。 就在调运小劈波秘术的时候,燕阳突然感到自己神魂之中有些异常,似乎是其中的哪根弦受到了牵动。仔细辨别之后,他确定这并非来自深井炎魔的神魂攻击。若是深井炎魔的攻击,力度不会这么弱,并且那一丝牵动显然不是自己遭受了攻击所导致的。 循着牵动的方向,燕阳察觉到它来自魔族总坛的中心广场。那个所在,道魔双方强者正在殊死拼杀,陨落的武者已然不在少数。 蓦然之间,燕阳警醒起来——如今自己的神识在道族武者之中已经处于最高水平,能够牵动自己神魂的,应该只有道主闲山鹤了。莫非是闲山鹤出了问题? 心念至此,燕阳旋即放弃了攻击深井炎魔的打算,转而调动神魂力量扫向中心广场。 像他这个级数的武者,那些土木砖石已经对他的神魂扫射形不成任何阻隔,是以他可以轻松地探察中心广场上所发生的一切。 探察之下,他不由大吃一惊! 他发现,道主闲山鹤的神魂力量已经极其微弱,并且另外一道跟闲山鹤交缠的神魂力量正在持续施压。他焉能不明白,这是闲山鹤遭受了大魔头纯正白鸟的重创,而且纯正白鸟打算一举将闲山鹤置于死地。 当此之际,救闲山鹤的命最为要紧。 燕阳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施展大劈波秘术,直朝纯正白鸟的神魂轰击过去。这大劈波秘术的攻击力异常强悍,燕阳平时甚少使用,在关乎闲山鹤生死的危急关头使用,乃是不得已而为之。 估计纯正白鸟挨了如此一击之后,大概率无法存活下来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插翅难逃 既然纯正白鸟恁般歹毒,那就只好以牙还牙了。 发出那致命一击之后,燕阳便不再继续关注广场上的事。道主闲山鹤跟大魔主纯正白鸟的拼杀,是闲山鹤实力不敌落败了,纯正白鸟受此一击也基本上活不成了,那里瞬间减少了一对捉对厮杀的强者。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他现在尚无精力关注,因为他要转回头来专心对付深井炎魔。对道族来说,深井炎魔才是最大的祸患。 此时此刻,中心广场正处于混乱之中。不是捉对厮杀的混乱,因为两族强者都跟对手拼杀得异常顽强,除非自己或者对手身死,都要一战到底,其间除了硬实力的发挥,并无什么大呼小叫之类的虚招子,若无异常情况发生,反倒显得井然有序。 混乱起于道主闲山鹤跟大魔主纯正白鸟相继出现的异状。 作为两族统帅,闲山鹤跟纯正白鸟的拼杀乃是最受关注的厮杀,其他人尽管无法插手相帮,却是时时刻刻关注着,一旦二人之中的其中一个人落败,那注定会影响麾下所有人的士气,或能导致满盘皆输。 一干道族强者当然希望纯正白鸟落败,魔族武者则期盼着闲山鹤授首。 顶尖武者的拼杀不会很快分出胜负成败,所以短时间内众人无法判断结果究竟如何。但是一众道族强者揪心地发现,经过长时间的拼杀之后,道主闲山鹤已然显得越来越力不从心,到后来竟然只剩下招架之功而没了还手之力。反观纯正白鸟,却是越战越勇,对闲山鹤步步紧逼,越发弄得闲山鹤手忙脚乱。 寻日那被万众景仰的道主,实力竟然不如一个魔族的首领?一众道族强者均有些气沮,却又无可奈何。这是靠实力而不是靠吹嘘说话的战场,实力如何一动手就能知道,论真正实力,闲山鹤就是比不过纯正白鸟。 由此看来,那个大魔头其实并非浪得虚名。 而在纯正白鸟看来,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经过长时间的交手,纯正白鸟认为闲山鹤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战力异常强悍不说,攻击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令他抵挡起来非常吃力。尽管后来闲山鹤出现了渐渐不支的迹象,但是纯正白鸟要想轻松拿下对手也不是多么容易的事,盖因闲山鹤那看似被动招架的招式之中往往隐藏着带有进攻性质的后招,纯正白鸟稍不注意便有可能为对手所乘。 正因如此,二人之间虽然攻守之势不均衡,但是并未遽尔分出胜负。 当燕阳以化龙之身衔着深井炎魔所化的龟身倏然划过中心广场的时候,事情开始起了变化。纯正白鸟见此一幕,料知深井炎魔已然指望不上,魔族兴亡的重任重新回到了自己肩上,若是不能迅速解决闲山鹤这个棘手的对手,接下来的事情便会更加棘手。 心态产生变化的纯正白鸟,于是决定一改先前沉稳的打法,打算冒险求胜。 交手至今,无论纯正白鸟还是闲山鹤都没动用神魂攻击手段,只是单纯进行肉身拼杀,盖因一旦动用神魂攻击手段,便很可能无法顾及整个战场的局势,甚至连自己的肉身都控制不了。顶尖强者的神魂纠缠,想要分出胜负的话,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是一两天,或许是十天半月,恁长时间的肉身失控,那是作为族群统帅的他们都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可是事到如今,纯正白鸟认为不冒险动用这一手段已经不行了。单纯进行肉身拼杀,闲山鹤至少还能支撑一两个时辰的时间,而留给纯正白鸟自己的时间可能已经不足一两刻钟了,盖因那条威压重重的大龙随时可能现身中心广场,拿他这个大魔主开刀。那条大龙之所以急匆匆地划过中心广场、扎进乾坤柱总控室,或许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一旦处理完了,必定会转过头来对付他这个魔族统帅。 到了那个时候,他不但要对付闲山鹤,还要对付那个实力更强的大龙,腹背受敌,绝讨不了什么好去。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他现在不想求什么富贵,只想求得魔族不会彻底覆亡。冒险求胜,不成功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一旦成功那就赚大了,值得一试。 怀着这样的想法,纯正白鸟一边加快对闲山鹤的肉身攻击,让闲山鹤更加手忙脚乱、顾头顾不了尾,一边暗自调动神魂攻击力量,要趁势向闲山鹤发动神魂攻击。 他的神魂攻击手段,自认除了深井炎魔之外,不输于其他任何人。他跟深井炎魔虽然面和心不和,但是为了复兴魔族的恢弘大业,在诸多关键问题上还是能够保持良好的合作,深井炎魔也不吝指教他一些独有的修炼心得和攻击手段,包括肉身和神魂攻击手段。在深井炎魔面前,他就像一个虚心受教的小学生,认真聆听人家的教导,并且深感深井炎魔的那些教诲非常有用。经过仔细参悟,他的武功修为每每有所提升,在神魂攻击手段方面进境尤甚。
趁着闲山鹤不备猝然发动最猛烈的神魂攻击,纯正白鸟满拟将闲山鹤一举击溃,是以信心满满地施展自己最为得意的神魂秘术小轰枪,照准闲山鹤的神魂猛轰。 闲山鹤手脚并用地抵挡着纯正白鸟的肉身攻击,尽管始终防备着纯正白鸟的神魂攻击,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是免不得有些放松,是以当对手的攻击及身的时候,他只能临时凝聚神魂力量勉力抵挡。恁般被动抵挡,根本化解不了多少攻击力量,兼之对手的攻击蓄积了全力,闲山鹤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顶多能够化解三成。 剩余的七成小轰枪攻击,已经足够闲山鹤受的了。中招之后,闲山鹤顿时感到头痛欲裂,身体几乎在空中支撑不住,接连摇晃个不住,若非全力施为,很可能一头栽下来。 纯正白鸟见状,不由欣喜若狂。眼见一击之下闲山鹤已然支撑不住,他哪里还会犹豫,于是趁机持续发动神魂攻击,打算一举将闲山鹤击杀。 连续受创的闲山鹤果然支持不住,身体摇摇晃晃地从空中跌落,若非邻近的桑无相刚刚解决了自己的对手、恰好飞驰过来拖住他的身体,他起码会摔个半死。 一众道族强者偷眼看到这一情况,心中暗道不妙,有的甚至抑制不住地发出惊呼。魔族强者则心气大振,趁着对手分心之际加紧进攻,一时之间又有一些道族强者受伤。 拖着昏死的闲山鹤的身体的桑无相,为了躲避纯正白鸟的攻击,只好绕开众人转圈游走。怎奈那纯正白鸟紧追不舍,誓要将闲山鹤彻底击杀。其他道族强者准备出手相助,却被对手死死地纠缠住不得脱身。 纯正白鸟狞笑着追赶桑无相,一门心思地摘取胜利的果实,孰料便在此时,自己的神魂莫名其妙地受到了极其强烈的攻击。那攻击力量一击便退,来得突然,退得迅速,力道却是出人意料地强悍。仅仅受了如此一击,纯正白鸟便感到自己的神魂产生了溃散的感觉,不但神魂疼痛无比,连四肢百骸都十分疼痛。 他隐隐猜到这可能是来自燕阳的攻击,如果再挨上一记的话,自己注定命丧当场。此时此刻,他已然顾不了许多,逃脱性命最为要紧。于是,连瞧一眼战场的形势都顾不上,纯正白鸟强自调动着尚能调动的身体力量,飞出魔族总坛,飞向西南方向。 适才还欢呼雀跃的魔族强者,见自家大魔主追杀闲山鹤一阵之后,竟自面带痛苦地主动放弃了追杀,并且脱离了战场,一个个均感到纳罕不已。 便是桑无相等道族武者,也对这诡异的情形感到不解。 莫非纯正白鸟这个大魔头吃错了药,此时此刻药力发作了? 拖着闲山鹤的身体,看着摇摇晃晃远去的纯正白鸟,桑无相在短暂的纳闷之后,料到这并非纯正白鸟吃错了药,而是另有因由。他本想前去追杀纯正白鸟,无奈眼下闲山鹤更需要保护,他只能放弃追杀的冲动。 扫视四周,桑无相发现魔族武者都有些躁动,而先前躁动不安的道族武者反倒平静了下来。这瞬间的局势反转,对道族来说不是坏事。 总控室内,情况稍稍有些变化。 燕阳先前为了救闲山鹤的命,分神向纯正白鸟发出致命一击,致使那悬照着深井炎魔的辉煌大日出现了短暂的黯淡,对深井炎魔的禁锢之力有所减弱。兀自不时挣扎的深井炎魔见有机可乘,当即撒开手脚逃跑。 孰料前路黑影瞳瞳,已然被人堵住。 深井炎魔打眼一看,堵住他的人原来是达尔瓜和索罗斯。 “你们两个傻蛋,把我堵在这里干什么?别忘了你本出身魔族,做事得有个底线!”愣怔之后,深井炎魔厉声怒喝。 “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什么底线不底线的?深井炎魔,你已经插翅难逃了,还是断了逃命的念想吧!”达尔瓜正色说道。 “没错,插翅难逃了呀!”背后传来一个嗡嗡的声音。 深井炎魔回头一看,却是那条该死的大龙杵在自己背后。 第四百八十五章 死个明白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深井炎魔深感大事不妙,但是犹自嘴硬。 “就凭你们几个,能阻挡我逃跑?”深井炎魔瞪着眼睛喊道。 “那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呀!”索罗斯淡定回应道。 作为老狐狸,深井炎魔关键时刻不得不吆五喝六地使用些诈术,好让对手心虚,以为自己谋得脱逃之机。但是他深深地知道,纯靠诈术是没用的,只要对手意志坚定,自己逃脱的机会就很小了。从目前的状况看,至少表面上对手的意志是坚定的,自己打的感情牌都不好使。 为今之计,只好强行脱逃了。追踪一丝游魂,考验的反倒是对手的能力。 于是乎,深井炎魔不再有丝毫犹豫,撒腿便朝乾坤柱能量输送通道奔去。只要成功地进入通道,对手就拿他没有多少办法。 孰料刚刚来到通道入口处,深井炎魔便感觉自己似乎碰上了一块大石头,再也前进不得。稍稍后退观望,赫然发现那条身形缩小了不知几倍的大龙用整个身体完整地堵住了通道口。他因此不得不佩服大龙行动之迅捷:自己那逃脱之举只在转瞬之间,寻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而这条大龙却见机而动、后发先至,其嗅觉与行动忒也灵敏了! 不过,对他来说,逃脱之路不止一条,那一百零八个能量输送通道他都可以选择,只是他宁愿选择距离魔族总坛尽可能远的乾坤柱,以便彻底摆脱对手的隔空追踪。 一次尝试不成,深井炎魔开始第二次、第三次尝试,结果都未成功。心灰意冷之中,他的眼神之中充盈着怨恨,当那怅望的眼神瞥向燕阳的时候,发现燕阳正面带戏谑地盯着他,其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似乎是:你这个家伙好大的胆子,竟然试图在老子面前逃脱,要是逃得了,老子干脆改名换姓! 解读罢燕阳的面意,深井炎魔差点流出委屈的泪水。自己一世英名、万众景仰,到头来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恁般轻亵,天若有情,如何解释这等沧桑! 唉,一世英名付流水,万众景仰终成空! 这个时候,他那脱逃的意志开始动摇了。 事实是,即便他自己的意志不动摇,燕阳也会迫使他动摇——那辉煌的大日,经过短暂的飘摇、灰暗之后,重新焕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拘禁之力完全复原,他此刻再想脱逃,已经走不脱了。 意识到这一点,深井炎魔无奈地放弃了逃生的打算。如果最终难逃一死,那就从容面对好了,这样的话至少还能显示出自己曾经具有的风范。 不过,临死之前他想弄明白一些问题,不然的话他会死不瞑目。 “那个,你叫燕阳是吧?”深井炎魔盘腿坐下,表情显得颇为平静,“你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现在是想平心静气地讨论问题吗?”燕阳撤下表情之中的鄙夷和戏谑,“早这么做的话,老子就不用费那么大劲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深井炎魔意甚执着,“你究竟出身何地,我在闭关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有你这一号人物?” 燕阳正色说道:“啊,我明白了,原来你是要在临死之前弄清楚杀你的人到底来自哪里!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瞒你了。我并非伏魔界本土之人,而是来自遥远的混沌界。混沌界,想必你听说过吧?” “你竟然是来自异界的武者!”深井炎魔大为吃惊,“怪不得我以前没听说过你呢。不过,据我所知,那混沌界虽则山高水美、环境优渥,滋养了无数生民,但是其中的武者修为境界并不高,顶尖武者都对付不了伏魔界的任何一个等级魔主或者尊者。” 燕阳颔首:“看来你对混沌界有所了解,适才所说也基本上都是实情。不过,你尽管比较聪慧,可是对天地大道的理解却很是偏狭,这可能也是你们魔族天生的局限。天道有常,又岂会偏私于伏魔界这一隅!混沌界人杰地灵,出类拔萃之人不少,我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佼佼者而已,有甚值得大惊小怪的!” 平心而论,三千世界的武者,其修为境界确实比伏魔界等界域的武者差了不少。在伏魔界纵横数年时间,燕阳对这一点深有体会,但是在像深井炎魔这样的老魔面前,他不能跌了自家的脸面。 追究这一状况的缘由,燕阳认为乃是因为三千世界的灵气不足,武者的修炼环境比之像伏魔界这样的界域不是很好。像桑无相这样的武者,在三千世界进境迟缓,回到伏魔界以后则进境神速,就是明显的例证。
“你这么说似乎有些道理,”深井炎魔回应道,“可是你不能不承认界域之间的差别。如果混沌界真像你所说的那么好,你为什么还来伏魔界?” 燕阳微微一笑:“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究其原因,还是你们魔族自己招惹的,并不是我本身要来伏魔界追求更好的发展空间。我到伏魔界的本意便是除魔,这一点可能你想象不到。” 接下来,燕阳娓娓而谈,把幕末等魔族强人如何祸害三千世界、自己如何因此立志除魔、如何来到伏魔界、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讲给深井炎魔听。 听罢燕阳近年来的履历,深井炎魔恍然大悟。作为曾经常伴大魔主左右的军师级人物,他向大魔主提出过诸多建议,其中就包括向其他界域派遣魔人的渗透计划,无奈无论前任魔主还是现任魔主都不曾重视这一建议,只是为了顾全他这个军师的脸面,象征性地派了一些低端武者应付了事。 万没想到,造成魔族覆亡的原因,竟然是这浮皮潦草的渗透计划!如果幕末等人安分守己地在混沌界待着,等待适当的时机配合魔族的整体行动,那就不会有燕阳被迫来到伏魔界帮助道族除魔的事了。归根结底,这还是魔族自己惹火烧身,怨不得人家。 只是,自己先前帮着魔族干办了那么多大事,牢牢地稳固住了魔族的根基,导致魔族武者在战场上所向披靡,道族方面逐渐趋于式微,为什么却突然之间被一个异界来的武者搅闹得一塌糊涂?其中的逻辑,怎么分说都解释不通。 只能说,千般算计毁于一时失计。 倘若自己不为了修习那化龟大法而长期闭关,那么就能及时伺察燕阳这个异数的存在和作为,就能及时将这个潜在的威胁予以翦除,魔族便不会陷入绝境。 从结果上看,自己那长期闭关之举完全失策。 当然,其中也缘于纯正白鸟这个该死的家伙的无能。纯正白鸟身为大魔主,主持魔道相争的全局,如果不沾沾自喜、耽于享乐,当能随时发现任何异常动向,并及时采取行动,将所有新增的威胁消灭于萌芽之中。或许是被魔族这些年来的胜绩所蒙蔽,纯正白鸟竟然对燕阳这个威胁因子完全不察,放任他成长到能够威胁整个魔族生存的地步。 这个时候,深井炎魔后悔了。前任大魔主身死,他是新任大魔主的不二人选,可是为了专心钻研武技,他当时果断地放弃了,让纯正白鸟捡了个大便宜。他如果接任大魔主,就必定会兢兢业业地推进魔族的复兴大业,魔族绝对不会沦落到不堪乃至覆亡的地步。 事实既成,后悔已然晚了。 现在应该着重考虑的,是魔族接下来的命运如何。而这一命运的走向,实际上已经不由魔族自身掌握,而是由包括燕阳在内的道族强者掌控。 “你这个搅局者,一出现就把魔族搅得乱七八糟,实在是我魔族的灾难!”想到魔族悲催的结局,深井炎魔不由发出这样的感叹,话语之中情不自禁地带出些对燕阳的怨望。 “怎么,你是在抱怨我么?”燕阳目光咄咄。 “与其说是抱怨你,不如说是抱怨我们自己!”深井炎魔面现悲伤,“假如魔族内部根基稳固、堡垒坚实,你想凭一己之力攻破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而今不可能变成可能,只能说明魔族内部出了问题。” 燕阳肃穆说道:“这并非问题的本质,你不要避重就轻。问题的本质在于,魔族是极具侵略性的存在,不可能跟其他族群相安无事。从诞生那天起,魔族就带着熏染其他族群的使命,不把其他族群彻底熏染不肯罢休。面对魔族,其他族群只能奋起抵抗,直至将其彻底歼灭。这也是其他所有族群的使命,非唯道族所独有。情势如此,魔族即便现在不灭亡,久后也会灭亡。” 深井炎魔闻言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我现在所关心的是,我死之后,你准备如何处置我的族人?” “那不是我所考虑的事!”燕阳回答得斩钉截铁,“你现在知道了,我只是一个异界来的外人,帮助道族人翦除了魔族强者之后,剩下的事如何处理,我就没法管了。道魔两个族群之间的恩怨,到不得我这个外人插手。” 深井炎魔发出一声长叹:“唉,看来我最终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呀!” 第四百八十六章 搜魂 “的确没有现成的答案。”燕阳说道,“如果有,也只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吧!”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理,深井炎魔不是不懂,也承认燕阳所说都是事实,只是身为魔人,天生就有作恶的本性,明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是邪恶,还是执意去做。如果哪一天魔人们都改恶从善,那就不是魔人了。 作为魔族的精神领袖,在千方百计对付和灭杀道族方面,深井炎魔可谓作恶多端,为害甚大,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比大魔主纯正白鸟的危害更大。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这回报应总算来了。 在劫难逃,深井炎魔决定不逃了,只是这一世枭雄打算死得稍稍体面一些。 之所以说稍稍体面一些,是因为其中的一些遭遇已经非常不体面了。条龙霸天吞吃着他的身子从中心广场招摇而过,道魔两族强者应该都看到了,肉身被人活吞,无论怎么说都不能算体面。 但是,他还有神魂。他现在只希望自己的神魂不要像肉身那样被人无情蹂躏、死相惨不忍睹。最好的结果,是在他自己完全放弃抵抗的情况下,燕阳一举将他的神魂灭杀,不给他造成任何痛苦。 “该知道的我差不多都知道了,”深井炎魔开口说道,“死在像你这样的异数手上,我不觉得冤屈。只是我希望你在杀死我的时候,给我保留一份最后的尊严。” 这样的要求,实际上等同于乞求,说这话的时候,深井炎魔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燕阳闻言沉吟。这样的请求,一般来说并不过分,身为武者,在战场上为了族群的利益出生入死,临终之际求个体面的死法,将心比心,谁都不会认为不合理。可是深井炎魔的身份很是特殊,不能以寻常武者论。不仅仅因为这个老鬼出身魔族,还因为他作为魔族的精神领袖,对魔族武者屠杀道族武者提供了巨大的精神支撑,并且自己双手沾满了道族人的鲜血。他自己以及他号令魔人屠杀道族人的时候,那是完全不顾及道族人的体面的,给这样的杀人狂魔体面,无异于是对道族人的侮辱。 其实,若非深井炎魔具有恁般特殊的身份,燕阳原本可以把他收为魂奴,以为自己所用。作为魔族方面的最强者,深井炎魔身上具有太多足以挖掘的潜力,如果能够悉数挖掘过来,那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财富。所以,在杀还是不杀深井炎魔的问题上,燕阳曾经有过纠结。 想来想去,燕阳最终还是放弃了将深井炎魔收为魂奴的打算。深井炎魔为祸恁大,哪怕是变相活了下来,也是对所有道族人的不公平,杀了他是最合理的选择。 而今,深井炎魔在必死的情况下竟然要求死得体面,燕阳着实无法给他肯定的回答。 “体面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请求来的。”燕阳面无表情地回应道,“你的那些所作所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先前你的肉身被大龙吞吃,节节寸断,也算是死得其所。至于你的神魂怎么个死法,已经不重要了。” 深井炎魔闻言,知道自己的神魂注定要被折磨、蹂躏一番。人家对他怀有深仇大恨,不放过他也正常,他即使心生怨恨,也改变不了人家的选择。 哀叹之中,深井炎魔决意自绝而亡。道族武者,尤其是高端武者,神魂之中都设置了自戕机制,这一机制其实也是深井炎魔发明的,目的是为了防止魔族武者变节投敌。只是当看到达尔瓜、索罗斯这两个霹雳魔主变身燕阳的魂奴之后,深井炎魔感到这自戕机制并非万能的,遇到燕阳这样的超强对手之时,人家还是可以破解的。 深井炎魔并没有给自己设置自戕机制,但是他有自戕的手段。世人尤其是有本事的人如果想自杀,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办法,任谁都阻止不了。修为境界到了深井炎魔这样的高度,杀别人容易,杀自己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杀死神魂跟杀死肉身,是决然不一样的事情。肉身自杀,可以选择咬舌等简单的方法,而神魂自杀则无法采用这样低端的办法,只能选择让自己的神魂逆行退化,直至退化到零。这样的自杀方式,也只有顶尖武者才会运用,一般人是杀不死自己的神魂的。 于是,深井炎魔开始催动神魂逆行机制,一点一点地弱化自己的神魂。
怎奈在煌煌大日的照射之下,他的这一图谋已经不能得逞了。 那明亮耀眼的大日既然有禁锢神魂之力,当然也有防范神魂自行崩塌之效,甫一察觉深井炎魔有神魂崩塌的举动,便开始了反制举动,让深井炎魔的自杀行为在肇始阶段便戛然而止。 燕阳当然察觉到了深井炎魔的异动,嘿然说道:“老鬼,你所宣称的体面而死,原来就是自杀呀!不过在世人眼里,自杀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体面,看来你对体面的理解跟其他人大不相同。” 深井炎魔自杀不成,知道只能任人摆布,内心无比沮丧。又听到燕阳这些嘲讽的话,简直是五内俱焚:一个堂堂的魔族精神领袖、至高无上的图腾,什么时候沦落到了连自杀都不能的悲惨地步?可怜那些托钵使了,自己被人所杀,那些被设置了神魂连锁功能的托钵使们也会爆体而亡,这些年来他们都为宣扬魔法倾尽了心力,可惜将要连同自己统统毁于一旦! 这样的结局,着实令人沮丧至极。 他哪里知道,燕阳即将面对他这邪恶的灵魂出手,他已经连沮丧的机会都所剩无几了。 燕阳当然不会干脆利索地杀了深井炎魔这个百年老魔,不是想再三折磨他,而是要对他进行搜魂,以便搜取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这个家伙实力超凡,并非胡吹海嗙、浪得虚名之辈,身上肯定有不少值得搜取的功法、秘术,让它们伴随他的神魂俱灭,那就万分可惜了。 要想对深井炎魔搜魂,首先必须具有更强大的神魂力量,能够对深井炎魔的神魂彻底压制。这一点已经毫无问题,煌煌大日之所以能够把深井炎魔禁锢起来,就是因为那大日所释放的神魂力量将深井炎魔的神魂完全包裹了起来,弄得深井炎魔连挣挫之力都没有。 其次需要有搜魂术,能够搜遍深井炎魔神魂之中的每个角落,发现那些功法、秘术之类的东西,并将其摄取过来,为我所用。这一点自然也没什么问题。燕阳所掌握的霸道功法譬如万年劫,其中就蕴含着这样的法术。即便功法之中没有,像燕阳这般修为高迈的武者,一般也能自行参悟出这样的秘术。 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便能做到举一反三、融会贯通,一法通万法通,参悟搜魂术这样的简单法术,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施展搜魂术,需要神魂发力,触及深井炎魔神魂中的任何隐秘角落,洞悉深井炎魔的任何龌龊想法。因此,对任何被搜魂的人来说,这都是一种无法承受的羞辱,对深井炎魔来说更是如此。 当麻嗖嗖的感觉在神魂中游走的时候,深井炎魔哪还不清楚燕阳动用了搜魂术!这个时候,他心中的怒恨达到了极点,若非行动不便,肯定会暴身而起,跟燕阳拼个你死我活。 燕阳对深井炎魔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完全不管不顾,只是专注地搜索着深井炎魔神魂中的每一个可用线索。在此期间,自然跳不过那些无用线索,不过燕阳顶多付之一笑。比如说,年轻时候,深井炎魔曾经对自家师父的女儿动了情,那女孩对他也颇为有意,无奈师父管束甚严,二人虽然不时眉来眼去地勾搭,但许久未成就好事。深井炎魔很是焦急,只好设法将师父用烈酒灌醉,就在师父的卧榻旁与那妙龄女子成就了好事。后来深井炎魔见异思迁,将那女子抛弃,那女子投河自尽不成,为深井炎魔的弟弟所救,反倒成了他的弟媳。 但是其中一些东西,却引发出燕阳的勃然怒气。当年,三十多岁的深井炎魔,为了练习一门功夫,不惜抓来许多道族少女加以淫媾,将她们作为自己练功的鼎器,让那些少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尤为残忍的是,轮番淫媾过后,深井炎魔竟然将那些少女次第投入熔炉炼化,作为配制独门丹方的材料! 此种事体,在深井炎魔的一生之中多得不胜枚举,其罪行可谓罄竹难书。 一个人的成功,以那么多人的惨死为代价,深井炎魔又可谓死有余辜! 若非那些有用的功法、秘术尚有一定吸引力,燕阳恨不得立时发力,将深井炎魔当场击杀。 第四百八十七章 施惠 这等令人无比气愤的事体,燕阳已经不忍再看了,于是转而将搜魂的任务交给条龙霸天来完成。 龙族这样的高尚存在,原本是不屑于干搜魂之类的琐屑之事的,但是不屑于干不等于不会干,搜魂术对龙族来说不过是低级秘术,稍稍动点心思就能掌握。再者,龙族的感情跟人类有所不同,不会太多介意人类之间的恩怨情仇,因此窥见深井炎魔的所作所为之后便不会像燕阳那般愤慨。 腾出手来以后,燕阳开始关注中心广场上的事情。先前对大魔主纯正白鸟发动强大的神魂攻击,导致照射着深井炎魔神魂的大日黯淡不稳,给了深井炎魔逃脱的机会,有此前车之鉴,燕阳此际不敢再次动用像大劈波秘术那么大流量的神魂力量,如果需要发动攻击,也只打算动用小劈波秘术。 他置身总控室跟深井炎魔周旋,其实时间不算太长,然而对身在中心广场同魔族强者拼杀的道族强者来说,那可是太长太长了,因为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意味着生死,如果他早一分一秒现身帮打,那就很可能少损失一个道族强者。 从中心广场经过时匆匆一瞥,他发现道魔双方基本上势均力敌,谁都没占多少便宜。那样的状况,他认为道族武者会维持很久,是以当时他并没出手——当然,由于被深井炎魔所牵制,他也没有时间出手。 后来,察觉到道主闲山鹤神魂弱如游丝,他不得已之中对大魔主纯正白鸟发动了强力神魂攻击,由于要拘禁深井炎魔的游魂,就没再继续关注那边的状况。 不关注并不意味着不牵挂,无论是桑无相等几十年来跟他朝夕相处的伏魔战队成员,还是其他道族强者,都是他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都是对付魔族的有生力量,任何人的死伤都是道族的损失。所以,对他们的生死,燕阳还是很牵挂、在意的。 现在有了余暇,他当然要关注那里的局势。 神念扫过中心广场,他发现那里的战斗仍在继续,不过只剩下三四十对正在激烈交锋。从神魂力量的清浊之中,他甄别出那些人的身份,于是次第对那些魔族武者发出神魂攻击,先后攻击了十数个人。 这些神魂攻击的力量,尚达不到小劈波秘术的级数,可是对那些魔族武者来说已经足够难受的了。跟他们交手的道族强者,与他们的实力原本不相上下,他们对付起来已经很是吃力,再经过这样的打击,他们必定会落入下风。 接下来,燕阳通过神念跟桑无相沟通。据桑无相通报,道魔双方武者已经死伤大半,道主闲山鹤神魂伤势严重,仍在昏睡之中,大魔主纯正白鸟仓皇出逃,下落不明,伏魔战队成员也有伤亡,活下来的只有他和炽磐、傉檀、利鹿孤,辟闾浑、鲁俊卿等人都牺牲了。 燕阳闻讯唏嘘。辟闾浑、鲁俊卿等伏魔战队成员,与他并肩战斗多年,而今骤然身死,纵然死得其所,燕阳也感到异常悲痛和惋惜。尤其是辟闾浑,平日寡言少语,缺乏存在感,而每当遇到大事,总是挺身而出、不甘落后,极具担当,这样的人面对魔族武者的时候注定会付出全力,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可称英勇,可谓英雄。 所幸伏魔战队成员残留下来一大半,并未全部战死,燕阳因此稍稍心安。 得悉经过自己那一轮神魂攻击之后,魔族武者逐渐萎靡,道族方面已然占据优势,燕阳传令桑无相,要他抱着闲山鹤进入乾坤柱总控室。 闲山鹤昏迷不醒,显然是神魂受了极其严重的伤。这个级数的顶尖武者,寻常人是伤不到他的,能够让他受伤的都是更为顶尖的武者,其神魂攻击力量非同小可,是以一旦被这样的力量击中,后果就会很严重,若无特殊恢复手段,这样的伤势是很难恢复的。 更为要命的是,像燕阳、深井炎魔、纯正白鸟这样的巅峰武者,神魂攻击之中可能还蕴含着进化手段,即是说,一击之力当中往往藏有后招,那攻击力量不会即时消散,还会持续发挥一段时间的作用。如此一来,就会进一步加重中招者的伤势。 燕阳不确定纯正白鸟的神魂攻击之中是否蕴含着进化手段,但是他自己攻向纯正白鸟的大劈波秘术之中却是蕴藏着这样的手段的,他相信,纯正白鸟中招之后即便不会马上死,也大概率会变成一个废人。 而闲山鹤绝对不能变成废人,因为道族方面还需要他主持大局。为今之计,赶紧给闲山鹤疗伤最为要紧。这样的伤势,别人或许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闲山鹤一天天地昏睡下去,燕阳却很有把握,因为他的体内有再生树和无双神莲——那再生树具有极强的再生功能,或者说,具有起死回生之效,无双神莲则能够快速滋养和修复神魂,恰是治愈神魂伤势的不二良药。
燕阳把桑无相召唤到总控室,就是为了及时给闲山鹤疗伤。 是以当桑无相把闲山鹤横放在燕阳身旁的时候,燕阳急忙跟闲山鹤手拉手,向闲山鹤体内渡入再生树和无双神莲的修复力量。 这样的施为,除却燕阳,其他人即便身负再生树和无双神莲,也绝难办到。盖因处于昏睡状态的闲山鹤,并无任何迎合的反应,相反,体内却下意识地生出一股强大的抗拒之力,加之那作为一方君主所独有的护体神功自主启动,抗拒之力异常强大,必须有更为强大的力量与之抗衡,方能顺利向闲山鹤体内输入修复力量。 在肉身力量对比上,燕阳比之闲山鹤只强不弱,加上燕阳同样是一方君主,同样具有护体神功,在两种护体神功的力量相互抵销之后,燕阳的肉身力量仍能盖过闲山鹤,因此能够克服这些阻碍。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闲山鹤的状态一点一点好起来。顿饭工夫过后,闲山鹤的神智开始清醒,睁开眼睛看到燕阳的时候,意识尚有些朦胧,开口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燕阳笑道:“这里是乾坤柱总控室。” 闲山鹤眨巴着眼睛:“我如何会在这里?” 桑无相面对一脸迷茫的闲山鹤,急忙将事情的原委讲述一遍。 “啊,原来如此!”闲山鹤终于明白过来,“感谢燕道主疗救之恩!” “说哪里话!”燕阳笑道,“道主为了清除魔患出生入死,正该所有道族同胞感谢呢。” 闲山鹤发出一声长叹:“唉,说什么出生入死!今日之前,本主自以为辛勤修炼半生,武功修为应该天下无敌,对付大魔头当无任何问题,孰料到头来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技不如人,差点命丧敌手!” 桑无相道:“那是道主一时不察,中了大魔头奸谋,未必便是技不如人。” 闲山鹤道:“桑道主这是循着世故的道理说话。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有什么好遮掩的?好在我道族侥天之幸,出了燕道主这样的大能,不然的话,这大刀剜心计划可能就失败了!” “道主高抬了,燕某其实并无多大能耐。”燕阳谦逊说道。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闲山鹤急切地问道:“对了,那大魔头现在怎样,有多少道族强者遭了他的毒手?” 燕阳笑道:“放心吧,除了你,任何人都没遭其毒手。燕某感受到你急速衰弱的气息之后,当即给了大魔头重重一击,那大魔头仓皇逃命还来不及呢。” “是这样!”桑无相又向闲山鹤描述一番纯正白鸟当时的狼狈相。 闲山鹤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笑容:“燕道主武功盖世,闲某自愧不如!此战得胜之后,闲某应该退位让贤了呀!” “越说越离谱啦!”燕阳显出不悦之色,“燕某乃混沌界君主,又做这伏魔界君主作甚?魔族覆亡之后,燕某必定会回归故土,你还是安安分分做你的道主吧。” 闲山鹤自然明白燕阳说的都是真心话,可是他也是真心打算让贤。君主之位,能者居之,此乃天定之理,凡庸君主大多没什么好下场。跟其他道族同僚相比,闲山鹤尚有充足的信心,而跟燕阳相比,他认为自己逊色得多。 更何况,无论是整个道族还是他自己,都受了燕阳太多的惠,应当感恩,予以回报。即如此刻,燕阳就在向自己施惠,救自己的命,这样的恩惠便是焚身相报都不为过。 这些心思,他只能藏在心里,说得过多就显得假了。 “燕道主,你一直待在这总控室内,莫不是有甚大事需要处理?”闲山鹤问道。 “的确如此!”燕阳回应道,“我一路跟踪深井炎魔的神魂至此,迄今尚未将其神魂灭掉,所以仍需在此待一段时间。” 接下来,燕阳向闲山鹤详细通报一番跟深井炎魔的拼杀经过。 闲山鹤一边听,一边唏嘘不已。这个级数的较量,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认知。 第四百八十八章 真仙之体 闲山鹤由此愈发认识到自己跟燕阳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疗伤与搜魂同时进行,而且进行得都很顺利。 小半个时辰过后,闲山鹤神魂上的伤势疗愈得差不多了。中心广场上的战事仍在进行之中,作为道族统帅,他要亲临前线指挥作战,而不是继续在这总控室内安然疗伤。大魔主纯正白鸟受伤逃遁、生死未卜,他要追踪其下落,不能任其就此逃脱、有重整旗鼓东山再起的机会。 至于如何灭杀深井炎魔,那是燕阳的事情。 于是,闲山鹤当即坐起身来,跟燕阳和桑无相打个招呼,大步流星地走出总控室,直奔中心广场。 桑无相打算跟从而去,却被燕阳拦下了。 这些年来,桑无相一直跟随着燕阳,像父执,像师长,付出了很多很多,燕阳寻日无以为报,此际好不容易擒住了深井炎魔这个老鬼,燕阳想把从深井炎魔那里搜索出的一些有用的功法、秘术回馈一些给桑无相,以为报答。 这边的战斗结束之后,魔族很快就要全军覆没,燕阳接下来就要设法回归三千世界,跟桑无相相聚的日子不多了。这说不定是报答桑无相的最后的机会,燕阳不想错过,一旦错过那就彻底错过了。 桑无相而今已是辅助道主,不可能再跟着燕阳回归三千世界,伏魔界才是他真正的家,才是他有所作为的地方。多掌握一些伏魔技能,对他来说大有益处。 桑无相不明白燕阳把他留在这里究竟是何意图,内心有些懵懂。但是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听从燕阳的号令,于是站在当地,静待燕阳的指令。 孰料此时此刻,他却发现燕阳有些异常。 不只是桑无相,便是燕阳自己,也开始发现状态有些不对劲。这一不对劲,始于条龙霸天自作主张吸收了深井炎魔的神魂。 按照燕阳的想法,搜索完深井炎魔神魂之中有用的功法和技能,将所有的功法和技能收取过来之后,便将深井炎魔的神魂彻底灭杀,以便让这个邪魔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是,搜索完深井炎魔的神魂之后,霸天并未按照燕阳的指令行事,而是自作主张地一股脑将深井炎魔的神魂整体吸取过来,使之成了燕阳的附庸。 这当然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霸天的贪心。这个家伙成为燕阳的魂奴之后,享用了不少大补之物,许是习惯了,想把深井炎魔的肉身和神魂吃得连渣都不剩。它的或许想法是,如果燕阳真的不想让深井炎魔存活,那么它便直接把深井炎魔的神魂一点一点地吸收掉,给自己增加点营养,总比直接灭杀造成浪费好。 既然霸天这么做了,燕阳一时之间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深井炎魔的神魂已经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中,想什么时候灭杀就什么时候灭杀。 问题是,吸收深井炎魔的神魂,就等于吸收一股能量,而且还是非同一般的能量,这些能量中的一部分,燕阳本来是打算留给桑无相吸收的,而今霸天悉数吸收进来,桑无相还吸收什么! 燕阳是以有些沮丧。 可是容不得他多想,他的身体在吸收了深井炎魔的能量之后,突然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四肢百骸变得灼热,其间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来回流淌,那原本排列有序的筋脉也开始产生躁动,不安其分地小幅度游窜起来,一时之间燕阳感到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了。 本能的反应是,这是吸收了深井炎魔神魂的不良反应,大概率是深井炎魔的神魂之中蕴藏着邪恶的东西,对他的身体造成了破坏,或者说,他的身体对深井炎魔的神魂产生了排异反应。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跟深井炎魔之间的另一场搏斗已经开始了。 惶惑之中,燕阳只得再次向条龙霸天求教。 霸天咯咯笑道:“小子,你的运气来了,这是要从半仙之体升格为真仙之体呢!”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难道是因为吸收了深井炎魔?”燕阳不喜反惑。 “不然呢?你以为本龙为什么违背你的意志把深井炎魔吸收进来?”霸天说道,“你先前距离真仙之体只有一步之遥,恰好差一点点能量,把深井炎魔吸收进来正好补足了,这样的机会傻子才不善加运用,本龙又不是傻子!”
呀,原来霸天的本意是为他好啊,错怪了它了! 燕阳自责之余,旋即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从半仙之体进化到真仙之体,不仅意味着肉身方面的变化,还有神魂方面的变化,可是迄今为止,后一方面的变化为什么没有出现呢? 霸天得悉燕阳的疑问,嗡嗡笑道:“小子,别急!这件事情须得顺其自然,急躁不得。你那肉身的转变,是个比较长的过程,等到肉身完成转变,神魂自然而然就会进阶。此时此刻,你只需关注肉身的变化就好。” 燕阳闻言,认为霸天所言有道理,于是不再琢磨神魂方面的事,只是专心感受肉体上的变化。他感到,流遍全身的那些灼热的液体,似乎对自己的肉身具有极强的淬炼作用,其效果绝对不亚于自己在高空中吸收的那些天地大道之力。这种对身体的无声的浸润,或许是淬炼身体的最高境界,其中所蕴含的东西也许包含着大道之力,但是很有可能比那些大道之力更为精粹。 伴随着这些力量的淬炼,自己的身体感觉依然灼热,甚至可以说灼热得好似火炭,但是这并不是任何烧灼的感觉,因为它并未造成任何难以忍受的痛苦,反倒是给人一种麻酥酥的比较舒服的感觉。其中一段时间,燕阳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好像有诸多温柔的小手轻柔地抓挠着,比之平生所享受过的女性按摩带给人更强烈的快感。 如果不是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燕阳几乎情不自禁地发出畅快的呻吟。 随着时间的流逝,燕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盈,不似先前那般沉重。到了后来,他甚至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轻于鸿毛了。这样的自己,若是奋力一跳,极有可能一下子跳到万丈高空。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上的热度渐渐消退,先前那不停流动的液体般的东西归于无形,或者是消失了,或者是融入了自己的四肢百骸。这本来应该是令人高兴的事,表明身体的进化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可是不知怎么,他反而深深地怀恋起那百手抓挠的适意的感觉,因为那种特殊的感觉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恐怕今后再也无法经历了。 从半仙之体到真仙之体,无疑是一次境界的提升,燕阳很担心会出现以往出现过的身体不能自控的情况,孰料那种情形并未出现。 接下来,他所期盼的结果终于降临了。转瞬之间,伴随他一年多的圆月清音曲带着悠扬的节奏奔向那轮高悬的大日,直至将整个身形湮灭在大日之中。须臾之后,更为悠扬的声音响起,从大日之中飘向神魂的天空。那乐曲极其婉约,又极其豪放,温柔之中蕴含着刚猛,威严之中夹藏着悲悯。从乐音之中,燕阳领悟出了刚柔相济、阴阳和合,领悟出了天风地韵、文韬武略,领悟出了诸多不一样的东西。 一曲奏罢,那弥漫在神魂天空的余韵由无形化为有形,汇集成一个个册页,整齐排放在燕阳神识之中的某个角落。册页的封面上,赫然呈现出五个大字:煌煌大日曲! 看到这里,燕阳哪还不明白自己的神魂也成功进化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连同肉身的成功进化,自己已经从半仙之体飞升到真仙之体了! 这是一种极具跨越性的实质性变化,用通俗的话说,从现在开始,他已经不是普通人,而是仙人了。 他知道,世间许多凡人具有飞升成仙的梦想,而那些梦想往往都不能变成现实。可是他,一个曾经的孤儿,不但从来没有过成仙的梦想,甚至连像普通人那样安稳生活几乎都成为问题,而今却超越了诸多人的梦想,一朝成仙了! 造化弄人,如斯如幻。 这样的结果,他当然高兴。最大的兴奋点在于,从今往后,他应该不再受身份的羁绊,可以从容返回三千世界跟亲人们团聚了。 数年来,由于晋升了二级尊者以上的高级职位,他无法穿越时空的障碍跟亲人们团聚,心中时常戚戚,其间也曾无数次地冥想破解之策,而迄无良策,而今这一难题终于可以破解了,他当然高兴。 “小子,你成功了,本龙衷心恭贺!”霸天送来第一个祝福。 尚未来得及回应,便听蜷缩在神识角落中的深井炎魔阴恻恻地说道:“小子,别忘了,其中有我的功劳!”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大魔头的下场 听到这个老鬼添乱,燕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沦落成了这样,居然还不甘寂寞,信不信老子一把捏死你?” 深井炎魔翻翻白眼,不作回应。 看到深井炎魔一世英雄却装狗熊的怂包样子,燕阳内心越发感到讨厌,不过回过头来仔细想想,自己的成功还真有这个家伙的功劳。从半仙之体进化到真仙之体,所需要的可远不止是一星半点的能量,深井炎魔的能量之所以能起作用,是因为这个家伙不但神魂力量本身便异常强大,而且其中包含着全体魔族人的愿力。 受人膜拜、敬仰的人,身体之中通常都聚集着膜拜之人的愿力,膜拜之人越多、膜拜得越虔诚,所积累的愿力就越多。这些愿力寻日看不见摸不着,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精神能量。深井炎魔作为魔族的图腾、魔人的精神领袖,所积累的愿力自然不少,燕阳把他的神魂整个吸收过来,自然也一同吸收了那些愿力,这样的力量绝非寻常神魂力量可比。 当然,这也跟燕阳此前已经无限接近真仙之体有关。如果不是这样,纵使吸收了深井炎魔的神魂,也未必能够遽尔晋升。 无论如何,从得失方面考虑,霸天贸然收取深井炎魔的神魂是对的。燕阳先前只是从好恶方面考虑问题,不愿意跟深井炎魔这样的邪魔为伍,反倒显得有些偏狭了。 即便如此,也不能让深井炎魔这个家伙感到自己作出了什么了不起的贡献。这个老鬼原本是被灭杀的对象,岂能以功臣自居! 燕阳是以适时对这个老鬼进行打压。 至于留不留这个老鬼的性命,那是今后需要考虑的问题。对燕阳来说,刻下需要面对的问题,是如何彻底破坏一干乾坤柱。 跟早年一个一个地从外部破坏不同,而今燕阳身处乾坤柱总控室,具备了从内部破坏的条件,并且由于掌握了乾坤柱的密码,所以无须像先前那样一根一根地摧毁,而是可以釜底抽薪,运用那些密码,将所有乾坤柱的能量一起抽取出来。 这样的手段,说起来简单,其实需要具备强大的实力。跟近百个乾坤柱的力量抗衡,在很大程度上就等于对抗那一方乾坤,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所以,干办这件事情之前,燕阳准备先歇一歇,养精蓄锐一番。 桑无相因中心广场的战事仍在继续,不想在这里无所事事,于是请示燕阳前去助战。他判断,燕阳接下来要干的大事,他可能帮不上忙,待在这里也只是闲人一个,不如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得到燕阳的允可,桑无相匆匆来到中心广场,发现道主闲山鹤正在大展神威,肆意挥洒着能量,与一干同僚对付残存的魔族力量。 此时此刻,残存的魔族强者已然不足三十个,但是这些人明知道最后会全军覆没,却仍自贾勇拼杀,没有任何屈服的表示。 在任何战场上,这样的勇者都会令人钦佩,而如果他们轻易放弃抵抗,则会令人鄙夷了。苟且而生,任何时候都不如悲壮而死令人敬佩。 然而,他们并非正义之士,而是魔人,所代表的是邪恶,邪恶而悲壮,带给人的就不单纯是敬佩了,更多的其实是义愤。 闲山鹤正是怀着满腔义愤,毫不留情地对这些魔族强者进行攻击,每一招都令魔族强者狼狈躲闪,躲闪不及便不死即伤。 道族其他尚能一战的武者,见道主闲山鹤如此,也都各展能为,奋力搏杀。纵使那魔族强者所释放的魔气覆盖了天空,道族强者也怡然不惧。 魔族强者作出拼杀至死的选择,其实也是出于无奈。他们都清楚,这是决定魔族存亡的一战,道族武者都是拼着一死而来,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个人,也绝不会退却,而他们这些魔族强者,任谁想从战场上逃脱,道族武者都会紧追不舍。既然逃不掉,那就只好勉力一战。战下去尚有生存的希望,溃逃却绝无生还之机。 大魔主纯正白鸟逃脱的时候,他们都看得非常清楚。那个时候,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也曾动过追随大魔主而去的心思,可是未敢付诸行动。一则是被对手所牵制,不能轻易摆脱。更为重要的是,一旦他们一窝蜂地跟随大魔主逃脱,那么道族强者们必定分兵追赶,那么大的目标想要甩脱追击绝非易事。 况且他们都看得出,大魔主出逃,乃是不得不逃,盖因从大魔主那踉跄的身影中,他们料到他似乎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如果不逃,说不定会命丧当场。大魔主只身逃命,说不定还有活路。只要大魔主有活路,魔族就有希望,他们这些人即便都战死了,那也很值。
是以纵使后来闲山鹤伤愈复出,给他们造成了巨大威胁,他们也毫无退缩之意。 情形如此,闲山鹤只能对他们进行无情搏杀。 闲山鹤自然不打算放过眼前这些人,可是他更关注的是大魔主纯正白鸟的死活。那个家伙受伤而逃,如今下落不明,一旦侥幸得以活命,便有可能重振雄风,这样的情形绝对不能出现! 他判断,纯正白鸟受了那么重的伤,刻下注定逃不太远,极有可能藏匿在燕阳跟桑无相曾经去过的那个山洞里苟延残喘。有心亲自前往搜索,无奈他并不清楚那里的状况,只能耐心地等待桑无相从总控室里出来再说。 好在时间不长,桑无相终于出来了。通过神念沟通,闲山鹤命桑无相带着他前去搜寻纯正白鸟的下落。临走之时,闲山鹤大声呼喝,告诫道族强者莫要让魔族武者溜掉一个。这既是切实的告诫,也是一种威慑。那些魔族武者,一旦其中任何一个溜掉,就随时可能兴风作浪,给道族方面制造麻烦,是以绝对不能让他们溜掉。他以道主的威严在场呼喝,具有很强的心理震慑作用,无异于在士气上对魔族武者进行打击。 喊话完毕,闲山鹤趁机击杀一个魔族武者,旋即跟桑无相一同飞向远方。正在奋力拼杀的乌存垢偷眼看到,他们所前往的方向,正是大魔主纯正白鸟先前逃跑的方向。看到这里,乌存垢内心不由一紧:这两个家伙这是要去追击大魔主,大魔主说不定会遭殃了! 乌存垢有心前去支援大魔主,可是最终不过是动了动心思而已。一则,他被对手炽磐紧紧纠缠住,脱不了身。二则,便是能够脱身,仅凭他一己之力,也对付不了闲山鹤、桑无相两个人,去了也没什么用,大魔主还是自求多福、自己藏得隐秘些为好。 闲山鹤、桑无相飞离魔族总坛,一边仔细观察着四野之中有无纯正白鸟的踪迹,一边用神念进行搜索,没有任何结果。顿饭功夫过后,二人对视一眼,直奔山洞而去。 这山洞蜿蜒曲折,闲山鹤尽管心急,也只能一点点地搜索行进,约莫走了三四十里仍未发现纯正白鸟的身影,直到来到更深处的一个拐角,方才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断断续续而微弱痛苦的呻吟。 闲山鹤看一眼桑无相,微微颔首,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了!那大魔头受伤恁重,理当跑不出很远的。” 他听燕阳讲述过,燕阳当时施展的是那大劈波秘术,纯正白鸟能够逃出魔族总坛已经不容易了,想要全身而退却是难上加难。他当时并未急于追赶,正是因为相信燕阳所言不虚。 转过拐角,闲山鹤、桑无相果然看到纯正白鸟像死狗一样横躺在地上,身子痛苦地蜷缩着,先前那大魔主的威风此刻荡然无存。勉力睁眼看看临近的两个对手,纯正白鸟甚至无力作出任何反应。 “这是什么事呀,”闲山鹤开言道,“人家是转角遇到爱,老子却是转角遇到魔头!” 一向不说粗话的闲山鹤几乎要爆粗口。 “既然遇到了恁般倒霉物事,随手破除了就好!”桑无相淡然回应。 说起纯正白鸟,无论是闲山鹤还是桑无相,内心都无比愤恨。他们出身伏魔界,亲人、同胞都遭受了魔族的荼毒,对魔族可以说恨之入骨,对纯正白鸟这个大魔头当然更是恨入骨髓。 但是,他们并非寻常的道族人,对纯正白鸟除了具有朴素的仇恨,还有作为对手的一些情愫,不能一上来就亲娘祖奶奶地痛骂一番或者毒打一顿,该克制的还是要克制。 “纯正白鸟,沦落到这个地步,你究竟作何感想?”闲山鹤淡然问道。 纯正白鸟闭着眼睛,含糊说道:“要杀要剐随便,老子至死不悔。我那未竟的事业,终会有人接续完成。”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桑无相忍不住上前踢他一脚,踢得纯正白鸟满地打滚。 滚动之中,这个魔头仍自呜呜咽咽地浑说着什么。 “桑道主,”闲山鹤说道,“大魔头已经连自杀的气力都没有了,你就替我们道族除了这一害吧!” 桑无相心知闲山鹤不愿脏了自己的手,于是动用神魂力量慑制住纯正白鸟的神魂,手脚并用,将纯正白鸟捶打至死。纯正白鸟那虚弱的灵魂无法逃脱,被桑无相顺便灭杀了。 一代大魔主就此消亡,而且死得毫无尊严。 第四百九十章 对抗乾坤 对纯正白鸟来说,这其实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至少临死之时没有遭受更多的折磨。 确认纯正白鸟身魂俱灭,桑无相提溜着他的尸身出得山洞,随同闲山鹤重新返回魔族总坛。 二人一路说笑着,故意把动静弄得挺大。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引起尚在负隅顽抗的魔族武者的注意,让他们彻底失去斗志。 果然,一众魔族武者看到桑无相拖着纯正白鸟的尸身的时候,一个个当即变颜变色,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尘埃——那种感觉不是兔死狐悲,而是群龙无首、大厦已倾。而今,他们的精神领袖深井炎魔肉身被大龙节节吞食,神魂能否逃脱不得而知,大魔主纯正白鸟又身死道消,尸身让人拖着示众炫耀,魔族的精神支柱和最高统帅沦落到了这样的下场,他们这些人很快就要步其后尘,再打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平章大臣乌存垢尤其悲伤。位极人臣、光宗耀祖是他多年的梦想,这些年来他之所以默默奉献乃至诸般隐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实现自己的这一梦想。而今,梦想终于实现了,他最终取代阿那獂成了平章大臣,满以为就此可以辅佐大魔主纯正白鸟统治数千年、上万年,孰料世事变幻恁般诡谲,自己那无限美好的前景竟然戛然止息! 早前阿那獂被人俘获、成了降虏的时候,乌存垢心中满是鄙夷和嘲讽,认为他丢尽了平章大臣的脸,可是现在看来,他自己的下场恐怕比阿那獂还要凄惨——阿那獂变节投敌,不过是落个千载骂名,他自己坐视大魔主惨死、江山沦落,乃是千古罪人,岂止是挨骂那么简单! 悲从中来,乌存垢很想寻个没人的地方痛哭一场,怎奈此时此刻他连自由行动都很困难,对面的那个道族强者炽磐,名义上只是一级尊者,实际战力却不比他这个霹雳魔主差,打到现在仍然难分高低上下。问题是,人家的斗志越来越强,他自己的斗志越来越差,再这么打下去,即便炽磐没人帮衬,落败的也只能是他乌存垢。 这个时候,已经有魔族武者见势不妙想要逃脱,可是有闲山鹤、桑无相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等到闲山鹤和桑无相撇开纯正白鸟的尸身重新加入战团,这些魔族武者的命运就注定好不了啦。 总控室内的燕阳,认定了闲山鹤等人足能对付魔族残存的力量,是以休憩期间颇为逍遥自在,跟条龙霸天交谈甚欢。 “前辈,等到晚辈抽干了这些乾坤柱的力量,魔族的气数就彻底尽了,届时是不是该好好庆贺庆贺?”燕阳说这些话,并不怕深井炎魔听到。那个老鬼,没被杀掉算他幸运,此时此刻燕阳只当他不存在。 霸天稍作沉吟,说道:“小子,你这个想法可能过于简单了。任何一个族群,即便是邪恶无伦的魔族,哪怕是短暂的存在,都有其必然性。正因如此,任何一个族群的消亡,也都有其内在逻辑,绝非单纯的人力可为。” 燕阳听得眉头微皱,不耐烦道:“你这些话听起来不着边际,一点都不接地气!有话不妨好好说,直来直去才好!” 霸天晃晃硕大的头颅,说道:“我的意思是,即便你把乾坤柱的力量抽干了,也不一定管用,说不定人家还在哪里藏着后招。换句话说,假如天道不忍魔族灭绝,定然还有让它生存下去的手段,单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是阻断不了魔族的气数的。” 燕阳这回总算听明白了。霸天这个家伙的意思是,天道难违,而人力有时穷,便是作了再大的努力也无济于事,改变不了事情的走向。可是燕阳相信但凡努力总有回报,天道在这方面对任何人都是公允的,什么事都不做才会一事无成。 回想数年来道魔双方的实力对比,燕阳笃定地认为这一切都是人力之作为决定的,其间没有任何其他因素。前些年魔族昌盛,乃是因为道族方面缺乏适当的策略,或者说实力不够,近年来道族的翻盘,乃是由于他的搅局让魔族首尾难以兼顾,魔族于顾此失彼之中没有采取恰当的应对策略。 至于煌煌而虚幻的天道,如果确实存在,那也在一定程度上为人力所左右,人力在它面前并非一味顺从的关系,至少两者之间相互影响。 “人在做天在看,至于天道如何,且不去管它吧!”燕阳对霸天作出这样的回应。 霸天沉吟片刻,说道:“小子,你既然有这个执念,那就义无反顾地做吧。不过,本龙还是要告诫你,小心那些后招!” 燕阳微微颔首,算是对霸天好意提醒的礼貌回应。他原本要跟霸天畅谈一番,无奈这个老龙压根不会聊天,很快就把天聊死了,弄得他索然无味。
无情无绪之中,燕阳收束心神,开始准备抽取乾坤柱的力量。 近百个乾坤柱,蕴含的力量异常庞大,为防万一,燕阳指令霸天从旁协助,一旦自己支撑不住,霸天必须敞开肚子尽量吞食。 这样的好事,霸天自然乐意干,急忙点头答应。 燕阳所做的第一个动作,是调动乾坤柱密码的动能。这些密码被召唤在一起之后,便不停地来回盘桓着,盏茶工夫过后方才稳定下来,按照既定的次序排列着,外围呈现出六角形的形状。它们原本的颜色有些灰暗,为了赋予它们更多的能量,燕阳特意调用神识之中的丹气,渐渐将其熏染成紫红色。 经过熏染之后的密码,好似空中点缀着的星星,看上去熠熠生辉。 龟缩在角落里盯着燕阳操作的深井炎魔,一时之间似乎看傻了。作为密码的发明者和设置者,他无论如何想不到有朝一日它们会焕发出恁般闪亮的光彩。 燕阳瞥一眼惊诧无比的深井炎魔,顾自一笑,而后继续施为。他调动神魂力量,将那看似连成一体的密码罩向乾坤柱的总枢纽,使之与乾坤柱上的能量输送通道相耦合,确定无误之后,便着手启动自己的神魂力量来抽取乾坤柱中的魔气。 这番操作进行得颇为顺利,乾坤柱中的魔气开始被缓缓吸入燕阳的神识。 深井炎魔越发惊异,忍不住说道:“你这么做,明明是作死的节奏!强横如我,调动三个乾坤柱的力量就已经到了极限,你现在却同时抽取这么多乾坤柱的力量,别看现在还算顺利,过一会你就撑不住,甚至可能会被撑爆!要知道,你这是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乾坤,这种事情不是多么好玩的!” “老家伙,哪来的这么多废话!”燕阳当即回怼。这个老鬼,活了这么多年,居然完全没活明白,关键时刻说这些败兴的话! 孰料霸天却顺着深井炎魔的强调开了言:“小子,老鬼的提醒是好意,你的确需要注意。那么庞大的力量,你真不一定对付得了。” “你们商量好了是不是?特意来气我!”燕阳没好气地说道,“我撑不住,不是还有你吗?你肚子那么大、心那么贪,多少魔气吃不下?” 霸天说道:“我只能尽量帮你吃,至于能否吃得完,那就不好说了。你的意思我懂,开弓没有回头箭嘛!” 它这么说,已经足够隐忍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它不想惹燕阳不高兴,省得燕阳心浮气躁、操作失败。若是平时,它可没这么好脾气。 “哼,好心作了驴肝肺!”霸天忍了,深井炎魔却不想忍,顾自发着牢骚。 燕阳没有心思跟他计较,凝神聚力干着自己的事。随着时间的推进,他发现事情确如深井炎魔所言,那传导至自己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庞大,最开始的时候他感觉异常轻松,可是后来他却感到越来越沉重,如果继续加压,他或许在某个时间点到来的时候真的支撑不住。 “快,敞开肚子使劲吃!”他不得不向霸天发出缓解自己压力的指令。 霸天早就拭目以待,闻言更不怠慢,张开硕大的龙嘴贪婪地吸食着送到嘴边的浓郁魔气。来得及消化的,它顺便消化了。来不及消化的,它则及时排出体外,由鸠摩罗等人加以处置。 可以说,这就是流水线作业,众人根据分工开展各自的工作。 饶是如此,当抽取的乾坤柱数量增加到七十多根的时候,燕阳还是有些支撑不住了。被那么多汹涌灌入的魔气充塞着,他的神识之中像灌满了铅,感到异常沉重,思维已经出现混乱的迹象。 再这么下去,他可能真的像深井炎魔说的那样,身体要被撑爆了。 迄今为止,他才启动了所有乾坤柱中大约四分之三的能量,尚有四分之一的乾坤柱没有启动,一旦那些乾坤柱次第启动,他必定承受不住。 他想象过这些力量的庞大,只是未曾想到它们会庞大到这等程度,远远超出了自己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是半途而废,还是继续硬撑下去? 半途而废,他无论如何不情愿。那样的话,所造成的不止是功败垂成的问题,他还很可能遭受反噬,至于遭到多大的反噬,他完全无法逆料,终身伤残也说不定。 不想落到那样的下场的话,就只能硬撑了。 究竟怎样才能撑下去呢? 第四百九十一章 倏然入梦 危急关头,他只好祭出化龙术,以此缓解身体上的压力。这是破釜沉舟的一招,不成功便成仁。 于是,一声高亢的龙吟过后,总控室内一条大龙横亘而出。 这大龙的体量比人大得多,吸收能量的速度也更快,燕阳瞬间感觉自己的压力小了许多。可是随着所调动的乾坤柱的数量继续增加,那变小的压力又渐渐恢复了,并且仍在进一步增强。 密码的力量一旦启动,便只能任由其施为,根本不在燕阳的掌控范围之内,直至现存的所有乾坤柱的力量都被抽取出来,密码才会停止运行。 当此之时,燕阳不由庆幸自己当初人为破坏了那么多乾坤柱,又庆幸前几年的天灾损毁了一些乾坤柱,不然的话,他所面临的压力会更大。 时光流逝,密码的效力臻于极限,所有的乾坤柱都与其所对应的密码建立起了联系。这个时候,燕阳所承受的压力也达到了极限,或者在一定程度上说,已经超出了极限,只是因为自己强撑着,方才勉强顶住。此时的燕阳,被恁般庞大的力量所摧压,已然血脉贲张、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咯咯响,连骨肉都发出轻微撕裂的声音。 真仙之体、化龙之身,居然被乾坤柱的力量摧残到这般地步,若是换了一个人,恐怕早已灰飞烟灭。 这样的状态,燕阳不知道究竟能够维持多久。盖因在肉身承受痛苦的同时,他的神魂也逐渐变得浑噩,意识不清,昏昏欲睡的感觉极其强烈。 不知何时,他竟然真的睡过去了,倏然之间进入了梦乡。 起先,他尚自意识到自己奔波在崎岖的小路上,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后来他连自己身在何处都感知不到了。 连绵无垠的大山深处,零零落落地散处着几十户人家。这个所在异常静谧,除了风吹草动、溪流鸟鸣,再就是犬吠鸡叫之声,余外几乎听不到什么其他动静。 偶有荷锄的农人外出劳作,也只是默然前行,不会哼唱什么歌曲。这些农人似乎被生活的沉重压得透不过气,完全丧失了哼唱的兴致。 傍晚时分,一个八九岁的瘦小少年挑着一担柴从山上下来,破烂不堪的衣衫几乎已经遮不住他那快要发育的身体,脚上的草鞋也早已露出几个大窟窿。 跟一对农人夫妇擦肩而过,少年礼貌地打着招呼,叔叔婶婶地叫着。农人夫妇向少年点点头,算是回应。 看着少年走得远了,那中年男人说道:“都说咱们农人命苦,谁能想到苦中还有更苦!虎头这孩子,自幼没了爹娘,靠吃百家饭存活下来,六七岁就开始自己过活,忒也可怜!咱家那几个孩子,虽然也是吃不甚饱、穿不甚暖,可终归还有人疼,你看这个虎头,唉!” 女人应道:“他爹,这虎头看着可怜,我听说也有人疼呢。这个小东西人小鬼大,隔日担着柴往镇上去卖一趟,乡邻们影影绰绰地传说他进了那里的一个暗门子,那开暗门子的还留他吃饭呢,你说他这是不是成了精?” 男人板起脸说道:“娘们家家的,净传叨这些没影的瞎话!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少不更事,连男男女女到底怎么回事都没搞明白呢,如何进得那暗门子?便是进了暗门子,也是去送柴,一准没别的!” 女人应和道:“是呢,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后来架不住人多嘴杂,这才差不多信了。” 男人用烟杆敲敲锄头:“这等事还是不信为好,坏人名声可不是本分人。” “知道了,他爹!”女人说道,“我今天多挖了几块花芋,回头烧熟了,你就把虎头叫到家里一起吃,你看怎样?” 男人点点头:“好吧。人家一口一个叔叔、婶婶地叫着,你就是没嚼人家的舌根子,咱也应该把人家叫到家里吃一顿。” 当晚,这对夫妇让自家孩子把虎头叫到家里吃饭,其间,当家的女人抽空给虎头缝补衣裳。 饭后,男主人坐在藤椅上跟光着膀子的虎头闲聊。 “虎头啊,”男主人爱怜地轻抚着虎头的头,“我祡四生养了六个孩子,只存活下来三个,可是依我看,他们哪一个都不如你有出息。” 祡四的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听到自己的父亲夸耀虎头而贬低自己,都有些不高兴。 虎头看他们一眼,说道:“祡四叔,您可别这么说。您家那几个哥哥、妹妹,凡事有您跟婶婶照拂着,不用自己操心,跟我完全不一样。” 祡四道:“这些年来苦了你了,孩子。俗话说不经磨难不成人,你经过这么些磨难,长大以后一定有大作为,谁都比不了。”
沉吟片刻,祡四又开口说道:“不过,四叔有句话,你当好好记着。人活一世,走正道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不管生活多么艰难,都不能把道走歪了,一旦走歪,想改正过来可就难了。” 虎头点点头:“好的,四叔,谢谢您的教诲!” 又跟祡四家的孩子玩耍一会儿,虎头便回家睡觉,准备明日早起,去镇子上卖柴。 一想到卖柴,虎头心里顿时有些暖洋洋的,因为这是他跟婉儿姐姐见面的机会。那婉儿约莫十七八岁,长得很好看,穿衣打扮很漂亮,关键是对虎头很好,不但说话温声细语,而是时常留虎头在家里吃饭。虎头从小没爹没娘,很少有人对他嘘寒问暖,婉儿姐姐却对他倍加关爱,这不由令虎头认为婉儿是人世间对他最好的人。 虎头跟婉儿的相识,源于柴火买卖。 当年虎头初次进镇子卖柴,曾经被人欺负。镇子里一个名叫李二的街痞见虎头挑着柴担颤颤巍巍地往桥面上走,一时坏心陡起,假意上前作势帮忙,硬要虎头落下担子,口称不想看他这般辛苦,要帮他将柴火一捆一捆地抬过桥面。 虎头信以为真,以为遇到了喜欢助人的好人,千恩万谢一番之后,解下柴担,跟李二抬起一捆柴火过桥,把另一捆柴火放在原地,打算回头再抬。 孰料抬罢一捆,李二谎称自己内急、寻个地方方便,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虎头傻傻地等着,一等不来,二等不来,直至日落三竿,方才晓得被人戏耍。那两捆柴一捆在桥南头、一捆在桥北头,柴火上还有些尖刺,搬动起来极其费力。看着那两相分隔的一担柴火,虎头一时无计,委屈得哇哇大哭。 哭罢,又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身子,将另一个柴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拖过桥来,这才重新装好柴担,准备赶路。 此时天色已黑,回家已然不可能了。这担柴本来就是担来卖的,再担回去又算什么?可是自己出来一日,柴火没能卖掉,身无分文,甭说投宿了,连那早已饿得咕咕叫的肚子都难以打发,却又投奔哪里过夜? 思来想去,别无他法,只得寻个僻静所在,在街角上靠着柴捆歇息一夜,待明朝卖了柴火再发付饥饿难耐的肚肠不迟。 若是成年之人,这一夜也就恁般平静捱过了,无奈虎头虽则从小自立,终究还是孩童心性,坐定之后,回想起先前所受的委屈,由不得涕泗横流,那哀哭之声起先还只是在嗓子眼里流窜,后来便控制不住,在街面上飞扬起来。 四围居民乍闻这哀哀的童声,俱都感到奇怪。有好事者出门看看热闹,也就不管闲事,任由他可劲哭泣便罢。有好气者恼怒这不良少年打搅了清静,由不得恶声恶气地呵斥一通,发泄够了,也就扭头而回。 经受了镇上人恁般形态各异的冷脸对待,虎头哭兴阑珊,认为这里并非自己久留之地,还是另觅他处休憩为好。起身欲挑起柴担,怎奈那柴担好似有千钧之重,任凭怎么使劲都挑不起来。 叹息之中抬头观望,却见不远处挺立着一个袅袅娜娜的身影。那显然是一个女人,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由于天黑,虎头看不清她的面庞。 镇子上的人,无论是男是女,都带着一种威慑感,对乡野之中来的虎头待搭不理的,是以除了买柴,从来不跟虎头搭讪,虎头也基本上不跟他们主动搭话。 见那个女人直愣愣地盯着他,虎头有意躲开她的目光,孰料那女人却开口说道:“小兄弟,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 虎头闻言诧异,瞧瞧四周再无别人,确认女人是跟自己说话,方才轻轻地点点头。 女人见虎头只点头不回答,径自挪步来到他对面,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跟姐姐说说,姐姐说不定能替你出气呢!” 虎头近距离感受着女人的一举一动,发现她的面庞很是俊美,比祡四婶等乡野女子俊得多,而且说话声音温柔好听,不像祡四婶那样粗声大嗓的,身材又好看,皮肤又光洁,尤其是那双好看的眼睛,温和之中带着笑意,一下子便把虎头迷住了。 虎头不由想象,自己那从无印象的逝去的娘亲,活着的时候应该就是这般美丽、温和的样子,那明亮的双眸也会这样亲切地盯着自己。 虎头瞬间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无比亲近的感觉,当即泪流满面。 第四百九十二章 婉儿 这个女人,虎头后来知道,她叫婉儿。 当晚,面对温柔的婉儿,虎头哽咽着诉说自己被街痞李二欺负的遭遇,越说越委屈,差点重又放声大哭起来。 婉儿听着虎头的诉说,走近前来,用细腻柔软的手摩挲着他纷乱的头发,温声细语地安慰着,直至虎头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其间,虎头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多次。 婉儿拉起虎头的手,说道:“小兄弟,那些事情不必计较了。这镇子上坏人很多,计较不过来的。你现在空着肚子,在这街头上露宿,万一再碰上坏人,那就不好了,跟着姐姐走吧。” 婉儿说镇子上坏人多,虎头也相信镇子上坏人多,可是他却绝对不相信婉儿是坏人,婉儿要他跟着她走,他就听话地跟着她走。那原本沉重的柴担,不知怎么,这个时候居然能够轻松挑起了。 转过一个弯,来到一个黑漆大门前。婉儿推开门,自己先进去,示意虎头跟进去。进得大门,婉儿把门关上,插上门栓,回头看到虎头仍自挑着柴不知所措,于是上前帮他卸下柴担,牵着他的手来到屋内。 虎头局促地进得屋来,发现竟是内外两间,其中甚是整洁,又散发着清香。 婉儿把他引到炕桌旁,让他坐下休憩,随后端过一碗茶水,便顾自忙活去了。不大一会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 “吃吧,你那小小的肚子都快叫出青蛙声了!”婉儿含笑说道。 虎头本想推让一番再吃,无奈肚中的饥饿已然容不得他做什么推让动作,于是不由自主地盯着那碗面,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大口吃起来,直待吃光了方才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婉儿。 “吃饱了?”婉儿问道。 虎头点点头。 “你那担柴,”婉儿往院子里一指,“姐姐要了。你累了一天,安心地睡个好觉吧!” 吃饱了肚子,有了睡觉的地方,担来的柴又有人买下了,虎头再没什么担心的,当晚果然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虎头早早地起来,本待不辞而别,只是考虑到还没收到卖柴的钱,只好坐在炕桌上发呆。 许久之后,婉儿方才起床,从里间走出来,看到虎头发呆,先是笑笑,随即递给他一个布包,说道:“姐姐昨晚听到你的呼噜打得山响,肯定做了什么好梦。喏,这是柴钱,你把它藏好,小心丢了。记着,以后每隔五天往姐姐这里送一担柴,不要忘了。” 虎头谢过之后,脚步轻快地回到山里。 从此以后,虎头便按照婉儿的吩咐,隔三差五地给她送柴。 每次送柴,婉儿总是会给他做一碗刀削面。他看到,那把做刀削面的刀很是特别,刀柄弯如残月,刀头却又圆润起来,像一个太阳的形状。好奇之中发出询问,婉儿告诉他这把刀有名堂,叫做日月和合刀。 回到山里,虎头经常跟包括祡四叔家的孩子在内的小伙伴们谝,可是他们都不信,因为这般奇特的刀他们都没见过。 熟稔之后,虎头时常帮着婉儿干点杂活。 婉儿家院子中有一盘小磨,闲常用来磨豆腐之类的吃食。每当看到婉儿一个人磨得吃力,虎头便脱去上衣,光着膀子帮着她推磨。 一把刀、一盘磨,愈发加深了虎头对婉儿的印象。 不过,时间长了,虎头也发现婉儿家经常有各种各样的男人出入。卖柴的时候,他间或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婉儿家就是个暗门子。他刚开始不知道暗门子是什么意思,向人打听,却往往遭到训斥:“小孩子家,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干什么,是不是想学坏?” 后来,终于有人肯告诉他,说暗门子就是不安分的男女干不正经事的地方。 虎头闻言,却是万分不敢相信。婉儿姐姐那么好的女人,如何能做这等龌龊之事?必定是有人嫉妒她日子过得好,想方设法败坏她的名声,好让她伤心。 再见到婉儿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想证实一番,可是一想到这会让婉儿伤心,他便强行抑制住了打探的冲动。再说了,眼前这个温婉和善的人,怎么可能是暗门子呢? 从人们的议论中,虎头还得悉,婉儿是个克夫的女人,曾经先后克死过三个男人,并且那三个男人都跟她共同生活不足半年。根据那些议论,克死自己的男人之后,婉儿不但并未表现出任何哀痛,还跟各色男人打得火热,简直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这些议论,跟虎头自己的感受完全不相符,虎头越发坚定地认为这都是谣言,都是那些嫉妒她的人胡乱编造的。 寒来暑往,虎头一年又一年地给婉儿送柴,一些人知道他经常往婉儿那个暗门子里跑,由不得对着他的脊梁指指点点,说些难听的话。 可是,这个时候的虎头已经不是先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小鬼头了。十四五岁的虎头,由于经年劳作,身体很是壮硕,个头也高出同龄人许多,打起架来往往三五个人近不了身。从前那个惯于欺负弱小的街痞李二,被虎头三番五次地毒打之后,已经不敢轻易在街头露面。镇子上的人虽然刚硬,可是面对虎头这样的硬汉,未免都有些怵头。 这个岁数的虎头,已然情窦渐开,对男女之事心生向往。祡四叔家的那个名叫小琴的女孩,比虎头小两岁,出落得有模有样,虎头因此对她动了心思。无奈虎头是个孤儿,心中多少有些自卑,加之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去提亲,只好暂时葫芦提放着。 对于婉儿的关怀,虎头只认为那是姐姐或者娘亲般的关怀,从未往结亲那方面想。况且婉儿比他大了许多,虎头不认为她是个合适的媳妇人选。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大,虎头感觉得到婉儿那有意无意的诱惑。在婉儿家吃饭或者帮助婉儿干活的时候,婉儿或者是用身体蹭蹭虎头那已经发育成熟的身体,或者用细嫩的小手摩挲虎头那结实的臂膀、胸膛,眼神中流露着痴迷,令虎头耳热心跳。 偶尔在婉儿家住宿,虎头于睡梦中被院落里哗哗的声音惊醒,透过窗棂向外张望,看到的便是婉儿那白花花的鲜嫩的身子。这个女人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自己脱得寸缕不剩,光着身子在院子里冲凉,好像浑然意识不到屋里头还睡着一个男人。 虎头曾经偷看过在小溪里洗澡的小琴,两相对比,他发现婉儿才是真正的女人。 扭动着身子往自己身上浇水的婉儿,时不时往虎头所在的方向瞧上一眼,似乎是防备虎头睡醒了偷看,而在虎头看来,这更是一种赤裸裸的诱惑。 血脉贲张的虎头,为了不使自己发狂,只好重新倒头睡下,却哪里又睡得着? 要命的是,第二天早晨,婉儿还没事人似的来到虎头面前嘘寒问暖,引得虎头一阵阵燥热。 这促使虎头果断地作出决定:赶快向祡四叔提亲,把小琴娶过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央求高家大爷前往,带回来的消息却是祡四叔不同意。小琴是跟虎头一起玩大的,二人知根知底,听说虎头央人提亲,倒是无可无不可,只是祡四婶认为虎头只身过活,家里无人帮衬,并且没什么家业,小琴一嫁过去就得过苦日子,于是说什么都不愿意。 虎头闻言,像泄了气的皮球,全身都没了精气。高家大爷安慰几句离去之后,虎头躺在炕上整整睡了七天。考虑到日子还得接着过,只好强挣着上山砍柴,拖着沉重的脚步去镇子上卖,却不由自主地来到婉儿门前。 出门送客的婉儿看到恁般落魄的虎头,差点惊呼出来,赶忙把他迎进家门,端上一碗茶水,让他润润干渴的嗓子,随即问道:“这是怎么了,虎头兄弟?” 原本活泼精壮的小伙子,此刻却蔫头耷脑、眼窝深陷、目中无神,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 虎头咕咚咕咚地喝下一碗茶水,一把抱住婉儿,呜咽着说道:“姐姐,兄弟没活路了!” 婉儿任由他抱着,摩挲着他的肩背,说道:“兄弟,天老爷哪会让人没活路呢,你应该遇到难处了吧?跟姐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虎头哭泣一阵,释放一下心中的委屈,方才松开手,抬起头来,问道:“姐,像我这样的孤儿,是不是不配娶亲?” 婉儿凝视着他,似乎猜到发生了什么,却没有马上回答,说道:“你应该饿了,姐姐先去做饭,待会儿咱们好好聊聊!” 第四百九十三章 成亲 这顿饭,婉儿做了很久,时间出乎意料地长。 但是端上来的,却只有刀削面和豆腐。 “让你久等了,虎头兄弟。”婉儿语带歉意。 “没关系,姐姐。”虎头说道,“每次都劳动姐姐,兄弟却坐着吃现成的。” 婉儿笑笑:“没什么,这都是姐姐应该做的。姐姐在镇子上一个亲人都没有,认识你以后,就把你当作了唯一的亲人,每次见到你心里都热乎乎的,只是平日各人忙各人的事,对你照顾不周,你不见怪就好。” 虎头慌得急忙站起身,说道:“姐姐说哪里话,折杀兄弟了!姐姐恁般善良,对虎头比亲人还好,虎头心里早就把姐姐当成了亲姐姐呢。姐姐但凡有需要,虎头必定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决不推辞!” 婉儿按着虎头的肩膀,扶持他坐下,自己坐在他对面,沉默一会儿,开言说道:“虎头,你不知道,适才做饭的时候,姐姐想了很多,甚至光顾着想事,差点把做饭的事情都耽误了。你想知道姐姐都想了些什么吗?” 虎头憨憨地说道:“姐姐想的肯定都是大事,我猜不透。” 婉儿抿嘴一笑:“姐姐想的事情,其实跟你跟我都有关,不过说起来可能显得有些荒唐。” 虎头道:“姐姐干的都是正事,想的肯定也都是正事,哪里会荒唐!” 婉儿道:“既然你不认为荒唐,那姐姐可就说啦。姐姐想来,咱们两个都是苦命人,你自幼失了双亲,孤苦无依,小小的年纪就承担起了养家的责任,累死累活,到头来连个知冷知热、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这么一个精壮能干的小伙子,若是有双亲在,成个亲事有何难处?无奈没了双亲,教人看不起,天可怜见,连个亲事都难成!” 听婉儿这般分说,虎头不由又生出几分伤感,无奈地摇头叹气。 婉儿继续说道:“姐姐自幼生长在这镇子上,表面上看起来比你山里人强,却也遭尽了磨难,那命直比苦瓜还苦!” 说到这里,她开始拿起绢布抹眼泪,边抹边道:“自从嫁了人,娘家人就不管了,姐姐就像那被泼出去的水,无论流淌到哪里都无人过问。原指望成了亲就可以过那夫唱妇随、白头偕老的美满日子,孰料不到半年,那无用的男人便一命归西,空抛下我一个人凄惶地守着空房过那心酸日子。” 听婉儿说到这里,虎头联想起世人那有关她克夫的议论,有心发问那男人究竟死于何因,只是看到她涕泪涟涟的样子,终于还是不忍心开口。 但听婉儿继续说道:“邻人们看姐姐寡妇失业的,心下可怜,又给姐姐介绍了一个相识。相处之际,那男人倒也让姐姐心仪,于是过了一段时间,姐姐便把他招进门来。谁能想到,进门前后,那男人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以前的驯良朴实荡然无存,只剩下浑赖无良的作派。日逐吵闹的日子,弄得姐姐固然不宁,那男人也是是处烦躁,终于酒后失足跌落高崖,一命呜呼。” 听到这里,虎头不由跟着婉儿哀叹唏嘘。恁般贤良淑德的婉儿,碰上那么个惫赖的对头,日子确实难过,幸好那个惫赖的家伙自己早早地去向阎王爷递了跟帖。 抹一阵眼泪,婉儿继续说道:“两次三番之后,坊间开始兴起姐姐克夫的传言,弄得姐姐百口莫辩,只得镇日大门紧闭,缩在屋里哭泣,身子一天天衰弱。怎料那传言越来越盛,姐姐无奈挣扎着出外淘些吃食,都免不了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身心俱疲之中,终于昏倒在街头。便是在这个时候,生命中的第三个男人出现了。” 虎头心思一动:“这个男人必定出手帮助了姐姐,把姐姐从街头扛回了家。” “兄弟所料不差,正是如此!”婉儿眼神中透出些欣赏,“那个外乡男人,倒是个好心人,当时对姐姐无微不至地照顾,让姐姐很受感动。一来二去熟稔了,那男人见姐姐可怜,执意求娶。姐姐把坊间那些传言相告,那男人只是付之一笑,并不怎么在意。也是姐姐心软,经不住他软磨硬泡,最终接纳了他,不料到头来却是害了他。”
虎头甚为好奇,问道:“姐姐接纳了他乃是好事,如何却说是害了他呢?” 婉儿叹口气,说道:“那人是个好强的,立誓让姐姐过上更好的日子,便没日没夜地劳作,结果弄得一身病症,捱延了些时日,不免步了前头两个的后尘。如此一来,更坐实了姐姐克夫的名头。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人前来提亲了,若是没有遇到你,姐姐注定会孤独终老。” 故事说到这里,两个人忍不住相对叹息,那刀削面和炖豆腐几乎原封未动。 沉默片时,婉儿重新开口:“兄弟,姐姐这般命苦,谁人可怜?这些年来,也有那些不成器的男人,看姐姐是个寡妇,时常进门来想讨些便宜。姐姐一个女人家,硬推又推不出去,只好虚与委蛇,任凭那些男人说些风话,若想沾姐姐的身子,那是万万不能。饶是如此,坊间可能也不免有这样那样的传言,但是姐姐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关注了。” 这说的倒是实情,婉儿家是个暗门子,镇上人几乎无人不知,连乡野之人都有所耳闻。 不过,听了婉儿的不幸经历,虎头对暗门子不暗门子的已经不在意了,他心中更多的是对这个女人的怜悯,恨不得做点什么事帮她逃脱苦海。 停顿片时,婉儿又道:“兄弟,姐姐思来想去,咱们两个是一根藤上的两个苦瓜,既然同命相连,不如索性结为夫妻,一起跟那悲苦的命运抗争。两个如此善良的人,老天爷没理由不给活路。姐姐现在只想问问你,到底愿不愿意跟姐姐在一起。” 婉儿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一时之间弄得虎头有些不知所措。成长到现在,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遇到一般的事很多时候还要犹豫半天,何况是结亲这等关乎自己终生幸福的事情。 看到虎头一脸茫然,婉儿说道:“兄弟,姐姐明白,这等事体你不好遽尔作出决定。你先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再答复姐姐不迟。” 各怀心思的二人,胡乱扒拉几口饭,没再多说什么,早早地分房睡下了。 虎头辗转反侧,思考着该如何回答婉儿所提出的问题,最终也没琢磨出个确切的答案,过了好长时间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睡梦之中,他隐约感觉到有一个美妙的身躯在自己身体上蠕动。刚开始他以为这是自己在做梦,可是后来他发现这绝对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的情景。 惶惑之中,他不知自己该当如何措处,只得任由婉儿施为。 过后,婉儿深情脉脉地看着虎头,双眼笑成一条缝,柔声说道:“虎头,我现在是你的人了!” 在虎头的观念里,男女之间发生了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事,那必定就是夫妻,婉儿这个说法没错。可是,对于朦胧之中所发生的事情,他仍然有些茫然。 次日起身,虎头匆匆吃过早饭,便要返回山里。他想好了,他要娶婉儿,或者说要跟婉儿一起过日子。因为根据婉儿的说法,成亲以后他们要住在镇子上,虎头相当于倒插门,可是对像他这样的孤儿来说,倒插门不倒插门的算不了什么。 关键是他要回山里收拾收拾不多的家当,并且知会乡亲们。 祡四叔等人经过仔细询问,得悉虎头要娶的是那个暗门子,轮番开始苦口婆心地规劝。就连没有跟他结成亲的小琴,都向他抛来鄙夷的眼光。 众人的说辞,无非是虎头不能自暴自弃,娶那样不安分的女人,坏了自己的名声。纵使他不能跟小琴结亲,山里还有其他女孩,总有能跟他走到一起的。 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虎头感到很是厌恶,只是他一向忠厚,任由众人数落着,并不加以反驳。 等到大家说累了,虎头方才回屋收拾自己的家当,准备带到镇子上。 第四百九十四章 刀还是磨 虎头的沉默,终究挡不住乡亲的执拗。他刚回到镇子上,祡四等人便缀着他的脚跟追来了。 这些人来到婉儿家,就像主人般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上或者炕上,指着鼻子数落婉儿不该诱惑少不更事的虎头,决意要打散这门亲事。 婉儿先前还陪着笑,好茶好水地伺候着,后来见这些人不知道进退,也就变了脸。 “我说老几位,”婉儿说道,“你们要是真的拿虎头当宝贝,为什么不把自己的闺女许给他?这么个精壮小伙子,要容貌有容貌,要力气有力气,人家诚心跟你们结亲,你们却嫌他穷、无人帮衬,想怎么嫌弃怎么嫌弃,如今见人家要结亲了,却不惮劳烦地跑来搅闹,到底安的什么心?” 一番话,说得祡四等人大眼瞪小眼,有些张口结舌。帮着虎头提亲的高老汉,因祡四不允虎头跟小琴的亲事,心中早就憋着一股火。这回祡四动员乡亲们来论理,大家都出动了,高老汉不得不跟着来,内心却是老大地不高兴,听婉儿出言训斥祡四,由不得有些幸灾乐祸,兀自拿眼睛瞟着他,等待他的反应。 沉默片刻,连咳几声,祡四开言道:“这位姑娘,话不是这么说。虎头结亲本来是好事,若是娶个正经人家的闺女,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又何必跑个几十里路来说三道四?” 婉儿因祡四语带侮辱,越发生气,指着祡四的鼻子喝道:“好个老不死的,说谁不是正经人家的闺女呢?你亲娘祖奶奶才是!就算你家闺女是正经人家的闺女,你肯让她嫁给虎头吗?你要是愿意,老娘甘愿退出,可是你做得到么?” 祡四被婉儿呵斥得连连后退,又被婉儿将了一军,神情既狼狈又尴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其实,出发之前,众人合计过,为了不败坏虎头乃至山里人的名声,不如索性让小琴嫁给虎头,让虎头当个上门女婿。祡四犹犹豫豫地答应了,无奈小琴却坚执不肯。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本来就是小孩子心性,虎头起初提亲的时候她还是无可无不可的,可是当自家爹娘对着高老汉数说了虎头那么多不是之后,虎头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当即坍塌下来,她已经认准了虎头不是结亲的对头,因此死活不答应。 见祡四变颜变色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婉儿很是鄙夷,指着院子说道:“老几位,老娘这里不是客舍、谁想来就来。你们要是没其他事的话,那就赶紧滚吧!” 弄得这么没脸没皮,众人早就坐不住了。高老汉率先起身,冲着祡四等人说道:“还不赶紧走,在这里等着人家骂遍祖宗十八代不成!” 众人无奈,只好灰溜溜地出来,于路唉声叹气不止。 虎头先前对婉儿的印象只是温婉可人,此刻见识了她的刁钻泼辣,其实倒也没怎么吃惊。一个在镇子上过活的寡妇,倘若是处绵软,岂不是要处处受人欺负?刚强自处方是生存之道。便是他自己,先前软弱可欺的时候,曾经受过李二等人的不少窝囊气,而今自己变得强大了,李二之徒方才退避三舍,不敢再来招惹。世人往往是这样,在弱者面前是龙,在强者面前是虫,如果以为对方好惹,就会下狠手欺负,而如果认为对方招惹不得,那就会像小鸟一般乖巧。 经历过这番风波,虎头跟婉儿成就了姻缘,寻常颇为恩爱。那些先前曾经登门的男人,眼见婉儿这一块鲜肉被虎头这个乡野小子独吞,都有些不甘心,大胆些的上门试探,被虎头碰上,揍得鼻青脸肿,再也不敢胡来了。胆子小的,便动起下三滥的心思,胡乱编排婉儿的风骚事体,指望把二人搅散了,自己好乘虚而入。怎奈虎头对那些闲言碎语听而不闻,时间一久,那些人也便没了兴趣。 成亲之后,虎头真正体会到了自家女人的温柔贤惠。婉儿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把院落重新改造一番,辟出一个豆腐坊,让虎头做了掌柜,虎头从此以后再也不用遭受风吹日晒、干那些砍柴种地的辛苦营生。 磨豆腐、卖豆腐虽则多少也有些辛苦,但是跟以前那些营生相比却轻松得多,况且这原本就是小本买卖,夫妻二人也没指望靠它挣什么大钱,能够维持日常用度就好。 婉儿努力扮演着妻子的角色,对虎头照顾得很好,白天不时奉上一碗热茶,饭时奉上一口热汤热饭,晚间更是倾尽温柔服侍着丈夫。 一年半以后,一个新生婴儿呱呱坠地,夫妻二人不免惊喜。因为是个女孩,便取名小喜。虎头劳作之中,往往忙里偷闲逗弄小喜一番,体验做父亲的快乐。
婉儿见虎头对小喜恁般喜爱,一日晚间对虎头说道:“夫君,咱家当下的日子,靠的是两样东西,一是那盘磨,你用它磨豆腐赚钱,二是那把刀,我用它做饭喂饱你这个大肚汉。不如咱们就拿这两样东西赌赛一番如何?” 虎头被她说得一头雾水,说道:“这两样东西,压根互相不沾边,怎生赌赛?莫非你要用刀去砍磨,或者拿磨去压刀?” 婉儿展颜一笑:“岂有此理,你这想得太歪了!奴家是说,咱们各自用自家所用的东西调教小喜,等到她会说话的时候,看她到底先说哪个字。要是先说刀,就是我赢,先说磨,就是你赢。” 虎头方才释然,说道:“这有何难?只是咱们虽然是夫妻,谁赢了也应该有些彩头。” 婉儿爽利回应道:“那是当然,必定会有彩头!” 虎头追问道:“我赢了的话,究是何等彩头?” 婉儿笑道:“奴家这貌美如花的身子归了你,这就是最大的彩头了,难道你还打算娶个二房不成?” 虎头也笑:“说得也是,总不成守着你这如花似玉的老婆,我还打算娶个二房!” 虎头是个认真的人,见婉儿自打夫妻二人商定赌赛之后便经常在小喜跟前念叨刀字,也就时常在逗弄小喜的时候反复对她说着磨字。 街坊们见夫妻二人镇日对着孩子念叨这两个字,都有些不解,老成持重的顾自内心纳罕,那好奇心重的便凑过来询问。 婉儿往往说道:“咱这小门小户的人家,看重的是当家的营生。我那夫君,靠磨豆腐维持全家生计,告诉孩子个磨字,便是要她自幼就知道这是咱的根本。奴家靠一把刀操持家事,一日三餐离不得手,这也是活命的根本呢。” 街坊们闻言,纳罕之心立时消散,纷纷称赞小夫妻有远见,是认真过日子的人。有的人回家仿效,几天之后便没了兴趣,只好作罢。 小喜一天天长大,跟寻常孩子无异,只是到了别人家孩子呀呀学语的时候,小喜却金口难开,连个模糊的字眼都吐不出来。 夫妻二人甚为着急,心想,这个孩子莫非是个哑巴?那样的话,这场赌赛可就毫无意义了。 虎头因此放弃了赌赛的念头,闲暇之时抱着小喜遍访镇上的医家,指望治愈小喜的哑巴症候。 婉儿却不甚着急,说道:“小孩说话晚些,也算正常,你这么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能撞出什么来?不如顺其自然,该说话的时候她自然会说。” 虎头明知婉儿说的话有道理,可就是放不下心。 山里人尽管跟虎头断了联系,仍然时刻关注着他的情况,辗转打听到小喜是个哑巴,祡四便对乡亲说道:“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们说这是不是报应?虎头娶了暗门子女人,自家没落下病,这孽缘反倒报应到自家孩子身上了。高大哥,你当时对我一百个不满,说虎头如何如何好、我如何如何不长眼,现在应该后悔说那些话了吧?” 高老汉吧嗒吧嗒吸着旱烟,回怼道:“祡家兄弟,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谁家孩子没个病没个灾的?要说那是报应,十家倒有九家遭了报应。比如你家小琴,嫁到三十里堡孙家,生出的娃娃不也是六指?按照你的说法,你这是遭的什么报应?” 祡四兀自不服:“高大哥,你这话说偏了呀!娃娃六指,那是福报,跟哑巴那孽报相同?我祡四从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什么孽报能报到我头上?” 高老汉不愿意跟祡四顶牛,不再搭腔,只顾专心抽旱烟。 时光荏苒,转眼之间小喜已长到三岁。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有了说话的迹象,不过发出来的只有一个啊字。 婉儿对虎头说道:“怎么样,奴家说得没错吧?这小喜说话,就像驴叫一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是不是被惊到了?” 虎头说道:“都惊了三年了,早就不吃惊了。这三年来,你还一直想着赌赛的事,不停地跟孩子念叨那个字,可算有耐心。” 婉儿白他一眼:“那当然!这件事非同小可,没耐心怎会有回报?你平时也该多跟孩子念叨念叨,省得输了没脸面。” 虎头敷衍地答应着,跟小喜玩耍的时候,偶尔也念叨念叨那个磨字。 第四百九十五章 自种孽缘 在啊啊声中,小喜又长大了一岁。 失去了赌赛的兴趣之后,虎头专注地磨豆腐、卖豆腐,闲下来便逗弄逗弄小喜,跟婉儿说话解闷,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小喜虽然不会说话,但是长得很是可爱,头脑甚至比同龄的孩子还聪明些,颇为讨人喜欢。婉儿一日既往地温婉可人,对虎头照顾得极为周到,只是似乎对赌赛这件事存有执念,仍自不停地跟小喜叨念那个刀字。 嫁到三十里堡的小琴,此刻也已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小媳妇,偶尔随着婆家人到镇子上办事,遇到虎头,往往目光中含着些泪花。虎头曾经托人打听过,这几年小琴过得并不舒心,镇日看自家男人的脸色过活。他看到小琴那满脸悲戚的憔悴样子,只好暗自感叹——过去的一切都成为云烟,再想回头已然不可能了。无论男女,前世来生的命运可能早就冥冥中注定了,谁都得听从命运的安排,丝毫辗转不得。 虎头寻常日子里没多少烦心事,只有每次跟小琴邂逅之后,回到家便闷闷不乐。这个时候,小喜往往迈动着小短腿跑到他面前,伸出小手轻抚他的面颊,似乎要给他安慰。 这一日,虎头又在街头碰到小琴,回家之后仍自无情无绪地坐着发呆。原本跟婉儿戏耍的小喜突然奔跑过来,像往常一样伸手抚摸着他的面颊。不同的是,这一次却突然金佛开口,嘴里接连蹦出好几个磨字! 虎头闻之,既惊异又欣喜,赶忙伸出一双巨大、厚实而又粗糙的手,想把小喜紧紧地揽在怀里亲密一番。 便在此时,眼前的场景骤然崩解,化作细碎的残片,旋即变成一团朦胧的烟雾。虎头迷茫之中,却见那烟雾之中幻化出婉儿的身形。 此刻的婉儿,早已没有了温婉可人的形象,而是面带威严,浑身煞气,开言说道:“燕阳,那刀便是道,磨便是魔,是道是魔,并非全由天定,亦看个人选择。今朝你得个魔字,也是你自己种下的孽缘,怨不得天,尤不得人。记着,由于你的选择,四百多年后,魔族将会复兴!你现在灭了魔族,不过是结束了一个旧的循环、开启了一个新的循环而已!” 什么?燕阳?我明明是虎头呀!还有什么道呀魔的,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迷惘之中的虎头,头脑之中蓦然灵光一闪,变回梦境中的燕阳。 恰在此时,燕阳从迷梦之中醒来,目光空洞地盯着眼前几个模糊的身影。 他回忆起来,自己在运用密码吸取乾坤柱的力量的时候沉入梦中,昏睡过去,而梦中的场景犹如他的亲身经历,每一个细节都记得非常清楚。梦中的人物祡四、高老汉、小琴、婉儿、小喜,如同父母妻儿、桑无相、雷恶地、风飞扬,一个个活灵活现地展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这究竟只是一场梦,还是真实的生活场景? 他感觉到,睡梦中的婉儿,甚至比秘境中的巫云更为真实、更加让人流连。 反复回味梦境崩塌之际婉儿的那段话,燕阳心中猛地生出一个警兆——这场梦非同寻常,绝非任何简单的解释可以了得,其中可能蕴含着巨大的玄机和奥妙! 他自己尝试解释一番,认为即便不能深得其味,也已经能够窥见其中的端倪。 那梦境中的婉儿,可能就是一个天道意志的化身,之所以折节变身女子委屈相从,乃是为了跟他配合,共同催生出一种新的天道意志,而那新的天道意志的化身便是小喜。至于祡四、高老汉、小琴等各色人物,自然也都是天道所化生的。 新的天道意志究竟取何种走向,端看小喜的表现,是以婉儿跟虎头的赌赛结果至关重要。梦境之中,婉儿所代表的是道,所以极力要把天道取向引入道之一途,虎头所代表的是魔,尽力把天道意志引向魔之一途,结果如何都是他们二人所造成的,孽缘善缘都是他们自己种下的,一旦确定,至少他们自己改变不了、违背不得。 小喜之所以四五岁才会说话,乃是因为这样的选择太过艰难,需要反复掂量、仔细斟酌,其中或许也跟婉儿或者虎头的意志的影响有关。 而小喜说出那个字的时间,决定着魔族或者道族兴亡循环周期的长短。假如小喜一岁的时候就把磨字说了出来,那么百年以后魔族便会复兴。而今小喜行将五岁方才说出一个磨字,那么就把魔族复兴的时间推后了几百年。 用如此变幻莫测的手法来决定天道轮回,这说明天地之道除了坦荡之外,还有意想不到的诡谲。正是由于诡谲,才有魔族这样的邪恶存在。
上天选择燕阳作为决定道魔未来命运的载体,或许是因为他是当下伏魔界最为出类拔萃的人。尽管伏魔界上位界面还有更高级的存在,但是人族的命运最终还是应该由自己决定,而不是由龙族或者貔龟一族主宰。 天意高难问,燕阳不知道上天如此设计究竟是何考虑,但是通过这一场梦境,他冥冥之中感觉到,在各个界域之上还有掌握这些界域命运的至高存在,每个界域的命运可能并不是由自己所决定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混沌开天、界域分化、诸般物事自然萌生,而后自生自灭、循环交替的传说,就应该不是多么真实了。 这些只是朦胧的感觉,至少他现在无法证实。而其中的一些感觉确实令人惊悚——如果四百年后魔族真的满血复活,那么自己现在的努力只能让道族平稳喘息几百年,在时间的长河中,几百年不过转瞬即逝,从那以后,道族恐怕又要付出巨大的牺牲跟魔族拼杀了。 想到这里,原本应该因为魔族的覆亡而感到欣喜的燕阳,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顾自沉浸在冥想之中,浑忘了眼前的人和事,等到醒悟过来,却发现道主闲山鹤、辅助道主桑无相等人一脸焦急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们为什么满脸苦相,莫不是出现了什么差池?”燕阳问道。 桑无相回应道:“战事进行得极其顺利,魔族余孽都被歼灭了。只是你在这里昏睡了三天三夜,让大家都甚为着急。” 呀,原来自己这一场梦竟然做了那么长时间! 入梦之前他是龙化之身,尚自吸取着乾坤柱之中的力量,不知怎么,醒来之后却变成了人身。想必是霸天这个家伙自作主张,主动收敛了化龙术。那些原本给自己造成巨大威压、逼使自己沉睡的魔力,应该都被吸收干净了,不然的话霸天这个贪婪的家伙注定不会罢手。 “对不起,我先前吸收乾坤柱之中的魔气,耗费了太大的精力,让你们担心了!”燕阳语带歉意。 “这都没什么,你没事就好!”闲山鹤说道,“此一战尽管惨烈,但是我们取得了全胜,你所提议的大刀剜心计划取得了圆满成功,实在是可喜可贺!” “这应该是咱们所有人的喜事!”燕阳嘴上说着喜庆的话,可是由于梦境的缘故,却始终高兴不起来,“道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并且甘冒矢石、身先士卒,实乃我等楷模!” 这场决战,燕阳当然是贡献最大者,先是逐个俘获了几乎所有的霹雳魔主,继而将深井炎魔从密道里引出来,好让道族强者潜入魔族总坛,接下来施展化龙术降服了深井炎魔,又在闲山鹤危急之际给了大魔主纯正白鸟致命一击。据实而论,他自然该记头功,可是如果他居功自傲,那便抢了闲山鹤的风头。无论如何,闲山鹤是道主,是最高统帅,需要足够的尊严,燕阳必须维护他的尊严。 闲山鹤闻言,暗赞燕阳成熟稳重。他当然知道,这场决战如果没有燕阳,无论如何拿不下来,如果燕阳居功自傲,那他只能承认,并且只能顺着。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况,他这个道主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魔族总坛被攻破,只能说明魔族的首脑机关和指挥中枢被摧毁了,可是各个大域残存的魔族势力仍然隐藏在不同的角落里,积蓄力量等待反扑。对闲山鹤来说,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除了指挥属下搜捕这些魔族的残渣余孽之外,还要安抚将士和平民,抚平他们的战争创伤。 最为棘手的一个问题,是如何处置那些魔族平民。这些年来,他们固然是魔族的战力来源,但是身为平民,他们并未亲自参展,在道族人身上没犯多大的罪孽,从这个角度来说应该留下他们,让他们在固定生活区域自生自灭。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说,这样做等于养痈遗患。魔族天生带着邪恶基因,具有极强的侵蚀性,从来不会安分守己地过活,不然的话就不会有僵持这么多年的两族拼杀了。从当下的情况看,魔族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除了安分保命并无其他选择,可是一旦将来时机成熟,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死灰复燃呢? 复燃的死灰,其势头可能更为凶猛,届时想要扑灭就需要花费更大的气力。 是杀是留,闲山鹤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第四百九十六章 魔贼余孽的去向 决断困难,那就只好跟同僚们商议了。燕阳作了那么大贡献,在这件事上具有最大的发言权,还是先听听他的意见吧。 不过,这件事情并不着急办,眼下需要处理的紧急事务很多,首先需要摸清的是前方的战况。 等到燕阳将魔族总坛中的诸般设置统统破坏、魔力全部吸收,一干道族强者不再停留,纷纷起身返回道族总坛。 这场决战固然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可是统算下来,道族方面也承受了巨大损失,辅助道主攀山兔等人战死,牺牲人数占了全部出战人数的六成,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好在承受了巨大损失之后,道族方面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捣毁了魔族的老巢,魔族强者被一网打尽,总体看来非常值得。 回归之后,闲山鹤立即敕令前方统帅报送战情。两三日后,各地纷纷传回战报,宣称所在区域魔族势力已然基本肃清,魔族将士非死即伤,少量魔贼下落不明,或是混入了魔族平民之中,或是通过虚空甬道逃往其他界域,具体人数不详。 得悉这一情况,闲山鹤当即眉头紧皱。 那些逃窜的魔贼,人数虽少,却是将来的祸患,若不及时加以清除,势将死灰复燃。其中混进魔族平民堆里的,可以着令前方将士进行地毯式搜索,搜出一个斩杀一个,但是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 那些通过虚空甬道逃往异界的,道族将士则是鞭长莫及,无法追索。便是派些人前往异界,也可能是大海捞针、无功而返。况且由于天地法则限制,只有三级尊者以下的低端武者才能前去异界,即便追踪到了魔贼,能否擒获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这些跨界魔贼,在伏魔界成了丧家之犬,在异界则可能兴风作浪、搅得阖界不安。即如燕道主,若非对魔人搅扰混沌界心生义愤,便不会跨界前来伏魔界除魔。 如果那些魔贼搅闹得过分,那么其他界域的强者说不定像燕道主那样跨界而来,在不明是非的情况下向道族方面问罪,届时他闲山鹤就会不胜其烦。 想到这里,闲山鹤一边埋怨前方将士无能、让那少量魔贼顺利逃脱,一边召集同僚计议,研究对策。 会场上依前并排摆设两把高椅,供闲山鹤和燕阳落座。 自从受伤昏迷醒来之后,闲山鹤就感应不到燕阳的神识信息了,在他看来,这种情况极其反常。通常情况下,道主之间的神识随时都会产生交互感应,不然的话,当燕阳、桑无相晋升辅助道主之时,闲山鹤就不可能第一时间感应到了。燕阳晋升道主之后,虽然他自己极力隐瞒,可是闲山鹤还是感应到了,道理即在于此。 如果感应不到,那就只有一种情况:失感的那个人死亡了。 而今的情形是,燕阳不但没有死亡,而且看上去生命力比以往还要旺盛,跟燕阳在一起的时候闲山鹤甚至感受到了一些淡淡的威压。 这种反常的情形,闲山鹤百思不得其解。要说燕阳掌握了一种神识屏蔽之术,特意屏蔽同僚信息,那也绝对不可能,因为燕阳没有任何屏蔽同僚信息的理由。 好奇之中,闲山鹤只好借故跟燕阳闲聊,把话题引到这方面。 燕阳洞悉闲山鹤的心思,知道自己从半仙之体进化为真仙之体这件事无论如何瞒不过他,索性不再隐瞒,将一应事体和盘托出。 闲山鹤闻之,一时之间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万没想到天地之道还能如此演变,在道主之上预留了层级,并且有人能够进入那个更高的层级!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又会带来什么? 其中的内容,他无论如何都参不透。 许多年来,他心安理得地做着道主,统帅千万大军跟魔族对垒,自以为只要不身死道消那就注定无人可以取代或超越,孰料燕阳这个搅局者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不但战争的走向变了,而且连统治格局,或者说,他这个最高统治者的地位都变了。若是按照以往的以修为论英雄的惯例,他闲山鹤必须让位,让燕阳担任最高统治者,他自己则变身燕阳的僚属。 搅局者计划的成功,不但搅了魔族的局,而且最终搅了他自己的局。这后一种结果,是他从未预料到的。 反复掂量之后,闲山鹤无奈之中想让位,无奈燕阳坚决不同意。作为外来者,燕阳不想喧宾夺主,况且他不欲在伏魔界久留,完成除魔大任之后,他准备返回三千世界。
身为一方君主,旷位数年之久,而且跟亲人、僚属不通音问,已经很不寻常了。他最担心的是,在这短短的数年之内,自己的后院出了什么乱子,导致整个伏乞皇朝鸡飞狗跳、内外不安。 他先前由于天地法则限制,想返回三千世界而不得。而今他已经晋身真仙之体,并且对空间法则的领悟更上了一层楼,打破空间阻隔返回三千世界应当没什么问题了。 推拒一番之后,闲山鹤看出燕阳真心不愿接受最高统治者之位,只好作罢。但是,他必须给燕阳以不低于他这个道主的礼遇。 所以,他敕令属下在安排会场的时候,将他跟燕阳的位置并排设置。 对于这样的安排,燕阳已经无法继续推辞了,否则人家可能会以为他矫情。 坐定之后,闲山鹤向大家通报各地战况,欣喜之中透着担忧。 燕阳闻讯,比闲山鹤担忧更甚。无他,那些跨界逃亡的魔贼,大概率去了三千世界,盖因那里的生存环境比之其他界域更为优渥。真要这样的话,三千世界一准会遭受魔贼的荼毒。 那些逃亡的魔贼,顶多是三级魔主,在伏魔界修为算不上高,可是对武功修为普遍较低的三千世界的武者来说,这个级数的魔贼已经很难对付了,便是普通的皇极九层境武者都不太可能是这些三级魔主的对手。能够跟三级魔主抗衡的,只有风飞扬、雷恶地等寥寥数人。 看来自己得火速返回三千世界了,那朗朗乾魂绝对不能变成魔族肆虐的修罗场! 如此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燕阳甚至连闲山鹤跟他说话都没听到,经过桑无相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啊,适才考虑了点事情,走神了,呵呵!”燕阳以歉意化解尴尬。 闲山鹤笑道:“燕道主乃是具有大修为、大造化之人,时常参悟一些我等参悟不得的秘法,令我等望尘莫及!” 以调侃化解尴尬,闲山鹤的手法可算高妙。 燕阳笑道:“秘法不秘法的,现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魔族已然彻底覆亡,大家只需维持好社会秩序便可,今后需要参悟的当是教化之术了。” 闲山鹤说道:“燕道主此言不差,我等受教。只是大战之后,事体往往比大战之时还要繁杂,诸多新生问题需要适时决断,令人烦恼,其中一些问题尚望燕道主不吝指教!” “道主客气了,”燕阳正色说道,“大家共同商量罢了。” 闲山鹤开门见山:“燕道主,刻下亟须处理的有两个问题,一是如何处置那些曾经助纣为虐的魔族百姓,而是如何追索那些逃亡的魔贼。这两个问题,我本人斟酌再三,仍自拿不定主意,未审燕道主是何想法?” 燕阳闻言沉吟。这第一个问题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那些魔族百姓的杀剐存留,看似只在道族统治者的一念之间,其实蕴含着极大的道德风险,端看道族百姓如何看待。倘若道族百姓大多数不忍心那样的种族灭绝之举,道族统治者便不得强自推行自己的屠杀意志。归根结底,这件事情还是需要由道族人自己决定,燕阳认为自己不便发表意见。 至于第二个问题,燕阳正打算返回三千世界,将那些跨界逃亡的魔贼一一铲除,是以他倒可以做些工作。以他如今的修为,只要那些魔贼藏身三千世界,不管藏得多深,他都能将他们挖掘出来。 毫不讳言地,燕阳将自己的想法坦率相告。 闲山鹤闻言,思忖片刻,也认为燕阳的说法有道理。屠杀魔族这等种族灭绝的事情,关系十分重大,连自己这个本界人都犹豫不决,人家燕阳一个异界外人,岂能替本界人遽作决断? 听到燕阳说要返回混沌界,闲山鹤虽则有些不舍,却也能够理解。人生在世,谁都想享受阖家团聚的天伦之乐,何况燕阳身为一方君主,还要行事自己的统治权,为治下百姓造福,让更多的人享受天伦之乐。他感到,像燕阳这样的人,必定是一代明君,无疑能够带领一方走向繁荣昌盛。 再者,燕阳回归混沌界,必定能够铲除逃亡到那里的魔贼,为道族消除些隐患,闲山鹤当然高兴。 第四百九十七章 回归 最不忍心跟燕阳分离的,自然是桑无相等伏魔战队成员。他们之中桑无相晋升了辅助道主,炽磐、傉檀、利鹿孤晋升为一级尊者,各有职责在身,并且由于天地法则限制,已经不可能跟从燕阳返回混沌界了。 离别之前,燕阳通过神念分别向他们传授了一些功法、秘术,作为回馈。他们依依不舍地将燕阳送到虚空甬道的入口,直至燕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甬道之中,方才唏嘘着离开。 对燕阳来说,留在伏魔界对他修为的提升有很大好处,别的不说,燕阳把深井炎魔这个老鬼收进神识之后,那些崇拜深井炎魔的魔人们仍自源源不断地向深井炎魔输送愿力,而这些愿力统统转化成了燕阳的神魂之力,这对燕阳来说不啻锦上添花。 尽管暂时收取了深井炎魔,但是燕阳起初的想法还是不打算让深井炎魔在他的神识之中存活多久。只是当听到一些魔族武者逃入三千世界的时候,燕阳瞬间改变了想法:这个家伙被所有的魔人所崇拜,说不定可以帮着他召唤四处隐匿的魔人,以便一网打尽。 来一趟伏魔界,付出不小,收获却也很大。若是安然待在三千世界,燕阳的武功修为当然也会有一定进境,可是无论如何不会成长到现在这般地步。撇开修炼环境的优劣不说,三千世界绝对不会有伏魔界这么多修炼资源,乾坤柱所蕴藏的浓郁魔气、魔人所释放的魔力,体量之大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最终都化作了燕阳的营养。跟高端魔人的接触、切磋,使得燕阳对武道有了更加深刻的体悟。尤其是意外地吸取了条龙霸天,致使燕阳的武功境界有了质的跨越。 而在三千世界,燕阳自己便是修为最高的武者,既无从吸收炼化这些海量资源,也无法通过同侪交流吸收恁多有益的经验。 总体说来,燕阳对自己的伏魔界之行非常满意。 人心不足蛇吞象,临行之前,燕阳撺掇霸天,要它带着他飞向凡人无法到达的高度,窥探一下上位界面的情况。霸天一哂之后,坚决拒绝了,理由是,燕阳虽则已经是真仙之体,但是跟上位界面的那些大能们比,尚无任何比拼之力,一旦被那里拼杀的力量所波及而身死或受伤,那就等于自己送死。 原本沾沾自喜的燕阳,闻听此言,方信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之上有能人,自己这两把刷子还横行不得天下,唯有继续修炼才是正途。 跟桑无相等人道别之后,燕阳纵身跃入虚空甬道,做返回三千世界的尝试。而今,经过霸天的熏陶,他的空间神通提升了不少,加之已经成为真仙之体,身体形态能够适度变化,是以那些纷乱的空间裂缝对他已经构不成实质性威胁,一番操作之后,他都轻松躲过了。 寻常人不谙虚空甬道的奥秘,燕阳作为修为高迈的武者,却深知这天地造化之物是具有灵性的,穿越甬道的人修为超越一定的界限之后,甬道便会产生排斥作用,超越得越多,排斥作用越大。 正因如此,有这么多武功高手的伏魔界,这些年来进入三千世界的也不过是像幕末、桑无相这样的低端武者。若非有此限制,伏魔界道魔双方的高端武者一股脑地涌入三千世界,那么三千世界很有可能成为他们横行的天下。 伏魔界如此,方锣界、玻璃界、蛰罗界等界域亦必如此。 迄今为止,只有苍狼界是个例外,想必那是由于苍狼界武道水平普遍不高的缘故。如果各界高端武者能够完全不受限制地跨界进入三千世界,那么三千世界说不准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为了防范那种不利情形出现,三千世界必须自强。 而从现实情况来说,自己的同胞们还没有这样的自强意识。因为眼界不长、视野不宽,他们看不到这些外来的威胁,只是安心于做一方世界的强者,为此不惜耗费精力做无休止的窝里斗,甚至斗个两败俱伤都在所不惜。 伏乞皇朝皇室内部的争斗,表面上看起来不怎么激烈,可是作为当事人,燕阳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那不时翻涌的暗潮。他在的时候,出于对他超高修为的忌惮,那些打算闹事的人只能蛰伏着,而他不在的这数年间,他不清楚那些原先蛰伏着的人是否已经从暗洞里爬出来闹事。 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况,伏乞皇朝势必内忧外患叠加,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他很是想念并牵挂着自己亲人的安危,包括父亲伏乞思盘、娘亲娭夷、妻子顾晚晴和华奢、儿子伏乞除魔。尤其是伏乞除魔,这个孩子落生之后他便离开了三千世界,而今已经长到四岁,可是尚不知道自己的父亲长得什么样。燕阳同样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儿子长成了什么样子、见到自己会是怎样的表现,是由于血缘关系所产生的自然亲近还是把他完全当成一个陌生人?这些都只有见面之后才能知晓。
而为了探听到三千世界的真实情况,他还是不打算径自返回皇城,而是先悄悄地在云霄宗落脚。 出得虚空甬道,燕阳步出隐藏在云霄宗不起眼之处的那个轩辕洞,仔细打量着这个阔别数年的世界。鸟啭溪流,艳阳高照,一切还是显得像从前那般清静自然,这不由让他轻舒了一口气。 从伏魔界那剑拔弩张的战争气氛,乍然转变到三千世界这平静安详的闲适景象,他一时之间说不上究竟是适应还是不适应。 数年前,桑无相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云霄宗宗主,当他伴随燕阳离开之后,虞大海便成了云霄宗掌门人,负责宗门一应事务。 那虞大海资质一般,好在处事稳重,从不率意行事,燕阳对他倒也放心。况且燕阳当年因为虞大海丧妻鳏居,将落寞无依的柳瑶姬说合给他,也算是对他有恩,他对宗门应该有足够的忠诚。 一个合格的掌门人,应该德才兼备,既要有高超的修为、过人的资质,又要有良好的品行,处事公平,令人服气。在才分方面,虞大海略有不足,这不能不说是个缺憾,怎奈当时宗门之中的年轻一代尚未真正成长起来,堪当大任的人选阙如,也就只能将就了。 若论资质,年轻一代才俊中非找红尘莫属。不过这个人当年喜欢胡闹,为人处世有些狡诈,也因此吃了一些亏,是以包括燕阳在内,对他的印象并不怎么好。可是武林之中毕竟以修为高低论英雄,找红尘前些年因为武功修为进入了圣元境,于是被聘用为云霄宗的外门长老,已经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人物了。 这两个人好的方面的素质如果能够集合到一个人身上,那就比较完美了,无奈这身处同一个宗门的两个人,实际上却是一对冤家。 早些年,找红尘被风姿绰约的柳瑶姬所吸引,想方设法加以追求,甚至在比武场上故意让着她,可谓费尽了心机。孰料后来柳瑶姬自己不长进,被那登徒子蛰罗雀勾引入了风流邪道,声名颓坏,找红尘只好退避三舍。再后来,经过燕阳牵线,柳瑶姬嫁给了虞大海,找红尘表面上没什么异样,心里头却未免多少有些酸涩。 想起当年的往事,燕阳由不得暗自苦笑,一些事情的走向连他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而今想来,要想化解找红尘的心结,将虞大海的外甥女夏霓裳许配给他最有实效,只是这等事体须得两厢情愿,不好强行指配。 因为有意查探一下云霄宗现在的状况,是以燕阳并不着急跟门人见面,而是寻个僻静之处顾自蒙头大睡,直至日落西山方才伸个懒腰起身。掬几捧溪水喝下,又寻摸一些野果吃了,在夜色笼罩之中往云霄宫方向走。 云霄宫位居峰顶,从山下往上攀登,原本是个体力活,便是巅峰武者也要费些力气。先前在云霄宗,燕阳走得急了,甚至会累得气喘吁吁。可是现在不同了,那真仙之体挪动起来甚为轻盈,便是攀爬更陡峭的山,都几乎不费什么力气。 行进之中,他不时听到丛林之中传出刻意压低的嬉笑声,哪还不清楚这是宗门里的男女弟子趁夜谈情?只要不是胡来,宗门并不禁止弟子们谈情说爱,毕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禁是无论如何禁不了的。 燕阳以真仙之体行进,身轻如燕,闹不出什么响动。并且以他如今的修为,即便不动用敛息术,只要不想让人发现,别人注定发现不了。更何况那些谈情男女顾自沉浸在打情骂俏的欢愉之中,所选的谈情场所又是绝少有人踏足的险僻之地,哪里会想到会有人从此经过? 不经意间听着那喁喁情话,燕阳当不得有些艳羡。他当年在云霄宗,乃是个基本上不被女人搭理的人,除了柳瑶姬能跟他攀谈几句之外,其他女弟子谁都不怎么用正眼瞧他,更甭说跟他谈情说爱了。 两相比较,他认为刻下跟女弟子们缠绵的男弟子是幸福的,并期盼他们一直幸福下去。心念及此,不由加快了脚步,以免稍有不慎惊动了他们这些恩爱的鸳鸯。 孰料,便在此时,耳边传来的声音骤然让他停下了脚步。 第四百九十八章 争执 那声音并非令人萎靡的声色之音,而是正儿八经的议论,并且所议论的事情涉及一些从所未闻的新鲜事,引起了燕阳的好奇。 “亲爱的,”但听一个女弟子柔声说道,“前者皇家组建黄牙军,去抵挡那异界来的入侵者,咱们云霄宗的长老专诸、耿新峰都被抽调了去,连同那些狼人都跟着去了,你说这个阵仗大不大?” 黄牙军?燕阳乍听到这个名字,内心颇为讶异。作为亲皇,他知道在他离开之前皇家军伍系列中并没有这般设置,这显然是近几年设立的新军。而要对付异界入侵者,调动常设军队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设立一支新军呢? 又听一个男弟子说道:“当然,皇家做事,不管做成做不成,总要郑重其事地把声势做足,没有闷声不吭的道理。” 那女弟子又道:“光做声势有什么用,能吓退那些异界入侵者吗?我可听说了,那些人会释放魔气,一下子就能把人熏晕过去,黄牙军虽然声势浩大,还有皇子统领,但是在那些入侵者面前偏偏像稻草人,经不得任何捶打,而今竟是节节败退呢!” 那男弟子终是有些沉稳,说道:“这些都是传言,轻信不得。要说皇子统领的黄牙军是脓包饭袋,我怎么都不信。即如咱们云霄宗的前宗主,人家也是皇子,你认为那是脓包?” 女弟子说道:“要说咱们燕宗主,那可是男人中的男人,寻常人望尘莫及。可是你也应该知道,龙生九子,般般不同,便是皇子,也不见得都有英雄气概、盖世雄风。” 男弟子说道:“这倒是实情,我很赞同。不过,你们女人都喜欢以成败论英雄,这我就不赞成了。想当年,燕宗主还是一个没出息的看门小厮的时候,你们哪一个正眼瞧过人家?后来人家干出了一番大事业,并且咸鱼翻身成了煌煌不可一世的皇子,你们一个个都春心萌动,又巴望着嫁给人家。” 女弟子有些不高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们当然要嫁有出息的男人,这难道有什么错吗?你要是不努力奋斗,小心我甩了你,到时候你就躲在无人的角落里使劲哭吧,哼!” 男弟子赶忙赔不是:“我会努力的,你不要生气。我跟你说过,我的努力标杆是找红尘师兄,人家年纪轻轻就做了长老,总有一天我也能,你就放心吧!” “算你还有点上进心!”女弟子语气变软,“不过找师兄最近似乎很不开心,镇日跟虞宗主吵嚷,虞宗主极力躲着他,似乎不愿跟他纠缠。” 男弟子说道:“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我先前出门的时候,见找师兄急匆匆地直奔云霄宫去了,显然是不打算让虞宗主躲清静呢。” 接下来,二人开始谈论些私情。燕阳不想听那些无聊的事,于是继续迈步前行,冲着云霄宫而去。 那云霄宫是他从前的府邸,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区别在于,以前他是堂而皇之地住在里头,现在他却是要通过偷窥来探知一些事情,有些做贼的感觉。 伏在屋檐之上,但见居室之中灯火通明,虞大海跟找红尘对面坐着,神情严肃。 “找红尘,你是堂堂的长老,为什么执意要做本宗主的跟屁虫呢?”虞大海似乎颇为不悦。 “我喜欢做你的跟屁虫,怎么了?”找红尘有些咄咄逼人,“你无故葬送了专诸、耿新峰两个长老的性命,我想问问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虞大海面色越发阴沉:“你这么说,就是无理取闹了。专诸、耿新峰两个长老,乃是我云霄宗的中坚力量,除了我之外,先后跟从过蛰罗雀、燕阳、桑无相三任宗主,我为什么让他们去送死?盖因皇家严命,说是异界武者入侵,所有武林宗门都要奉献出足够的力量,不然的话皇家就要予以取缔。本宗主派遣两位长老带队参加黄牙军,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作为长老不是不清楚!” “我当然清楚!”找红尘回应道,“派两位长老参战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你把苍狼战队都派了出去。那些狼人在战场上野性大发,一味不顾生死地冲杀,弄得两位带队的长老不得不跟他们一起冲锋陷阵,从而陨落,这不是你的责任又是谁的责任?” 虞大海摊摊手,无奈地说道:“本宗主焉能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异界武者入侵,咱们武林宗门参与抵御,这是责无旁贷的事情。本宗主当时考虑的是,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参与,那些入侵者必定会被尽快剿灭,皇家的旨意上其实也是这么说的,孰料交手之后那黄牙军居然抵敌不住、一败再败,据说连那统军的皇子都跑得无影无踪了。情形如此,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派人去让两位长老带队撤离吧?”
找红尘听不进去这些,仍自说道:“无论怎么说,反正这件事情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虞大海道:“你想怎样?事已至此,你就是把我大卸八块又有什么用?我的责任,就是尽量处理好善后,设法让两位长老的尸首回归云霄宗,并且为他们树碑立传,能否做到还很难说。” 听到这里,燕阳已然彻底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内心却很是寒凉。诚然,专诸、耿新峰曾经跟随他东征西战,为澄清乾坤作出过贡献,而今一朝身死,不免令人叹惋。但这并不是最让他寒心的。最寒心的事情是,那统帅黄牙军的皇子居然在强敌面前擅离职守,令三军成了无头苍蝇! 他尚不清楚那临阵脱逃的是哪个皇子,可是无论是谁,都必须追究责任!只要皇朝的体统还在,这等事情就绝对不能再次发生! 恼怒一阵,燕阳尽力平复一下情绪,翻身从屋檐上跳下来,阔步进入室内。 尚在争执的虞大海和找红尘,蓦见眼前多了一个人影,不由大为吃惊。而今两人都已经是圣元三层境修为,居然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让人混了进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定睛一看,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燕阳,二人当即释然,急忙起身行礼。 燕阳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客套,而后从容坐定,说道:“你们刚才的交谈,我听了个大概。我刚从异界回来,对当前的局势完全不了解,你们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吧。” 虞大海白一眼找红尘,说道:“禀亲皇,局势很不乐观。根据零零星星得到的消息,那前来入侵三千世界的,不止来自一个界域,至少来自三四个界域。那些入侵者人数不算太多,可是联手进攻,实力却很强,我三千世界的武者不是他们的对手。尤其令人生畏的是,其中有些伏魔界来的魔人,不但武功高强,便是皇极九层境武者都拿他们没办法,而且能够释放魔气,稍不小心就会被魔染。那些被魔染的三千世界的武者,反倒成了他们的帮凶。” 燕阳闻言颔首。那些从伏魔界跨越而来的三级魔主,绝对不是三千世界的武者所对付得了的,皇极九层境武者跟人家差着一两个档次呢。放眼伏乞皇朝,能够对付三级魔主的可能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风飞扬,一个是雷恶地。雷恶地跟着燕阳在伏魔界拼杀了一段时间,修为至少提升到了三级尊者的水平,跟三级魔主一对一拼杀的话应该丝毫不落下风,怎奈只身难斗群魔,只要三级魔主采取夹击战术,雷恶地便无法展示自己的能为了。 自己去一趟伏魔界,帮着那里的道族人灭了魔族,反倒给三千世界带来了这么大的祸患。 但是他并不因此内疚。那些魔人一日不灭,总有一天会来三千世界撒野,届时说不定来的人更多。魔族整体覆灭,来到三千世界的魔人没了后继,只要把他们悉数消灭了,那么三千世界也就清静了。 而据虞大海所言,现在横行三千世界的不只是魔人,还有来自其他界域的人,这就是更大的问题了。跟魔人不同,来自其他界域的那些人是有源源不断的后继力量的,一批消亡了,另外一批会接着来。要想阻断他们入侵,最好的办法是彻底斩断他们向三千世界输送兵力的源头。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开始考虑,如果情况允许,他要去那些界域走一趟,实施阻断计划。他已经是真仙之体,修为境界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无论将来去了哪个界域,横刀立马地施展一番当无任何问题。 当务之急是先把正在入侵的这些人清除掉,以免更多的人遭其荼毒。 见燕阳陷入沉思,虞大海、找红尘不敢轻易打搅,只好静静地坐着。 顿饭工夫过后,燕阳方才从沉思状态中摆脱出来,从容说道:“据你们刚才所说,形势似乎很严峻。但是我一回来,形势立马就会转变,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说罢,见二人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燕阳于是将自己这几年在伏魔界的所作所为讲述一遍,随后问道:“这回你们应该相信了吧?” 第四百九十九章 时局 绵延起伏的扶余山,武林宗门阔刀门所在之地,原本很是安稳清静,此刻却处处暗伏杀机。 阔刀门虽是二等宗门,但因门主姚弋仲与幻影山山主黄眉情同伉俪,时常相伴往还,倒也令人不敢小觑。前些年镇元山山主元破山与明杀门门主佝偻怪联手来袭,得燕阳率一干豪强相助,最终安然无虞,姚弋仲、黄眉因此与燕阳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完成澄清乾坤的大业之后,姚弋仲、黄眉各自回归自家宗门,过了几年安闲自在的日子。孰料数年之后变故倏生,包括魔族武者在内的诸多异界强人进犯三千世界。不知怎的,那些强人不去攻击皇城或其他地方,偏偏将首攻目标确定在扶余山,并且放出强大舆论,说什么先攻下扶余山这块风水宝地,以此为基地,再慢慢开疆拓土,将伏乞皇朝整体拿下。 根据线报,那些异界来的入侵者,之所以将扶余山作为首攻目标,乃是看中了这里绝佳的风水,打算先拿下这块形胜之地,再圈层式地向外扩展。看来不特三千世界的人讲究堪舆之术,异界也存在风水之说。 姚弋仲为此忧心忡忡。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打选择扶余山作为开宗立派的所在,就一直有人暗中觊觎,前些年元破山和佝偻怪联手来攻,据说也是因为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而今这个地方又鬼使神差地被异界入侵者盯上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入侵者,姚弋仲无奈之中只好向其他宗门求援,包括暴雨宗宗主褚灵嗣、玉露宗宗主伊匐、狂风领领主邝星海、镇海宗宗主张彝等,可是反馈回来的消息却令人异常沮丧。这些昔日并肩作战的好友不是不想前来支援,只是因为皇家近来组建了专门对付异界入侵者的黄牙军,把各个武林宗门的骨干力量都抽调得差不多了,这些坐镇的掌门人如果再离开宗门,那么一干宗门就几无防御之力了。 朝廷组建黄牙军御敌的事情,姚弋仲当然知道,盖因阔刀门也接到了皇家敕令,只是因为阔刀门乃强敌环伺之地,防御吃紧,并且黄牙军的开赴目标也是扶余山等异界武者入侵之所,姚弋仲于是紧急向皇室奏明相关情由,皇室方才恩准阔刀门免除征调。 无奈之中,姚弋仲只好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待黄牙军早日组建起来,尽快前来驰援。孰料千盼万盼,盼来的还是沮丧。 有了皇家的号令,据说那黄牙军组建得还算顺利,各个武林宗门抱着同仇敌忾的心态,纷纷派出自己的骨干力量加入,看起来实力甚为庞大,对付一般的入侵之敌不在话下。或许正是为了展现自信,黄牙军行军之际很是高调,一路鼓吹而行,吓得一众山野蟊贼望风而逃。 那黄牙军统领,乃是六皇子伏乞允和。坊间传言,六皇子当年因做下不轨之事,被皇室圈禁起来,时限尚未完满,不过此时因外敌入侵,正是用人之际,六皇子被人保举出来,要他戴罪立功,以赎前愆。 六皇子满拟一举将入侵者一网打尽,是以行军之际四处放风,说那异界入侵者比弱鸡还弱,决然不敢跟具有浩大声威的黄牙军对抗,只能如竹鼠般钻地躲藏。 这等极具侮辱性的言语,传到入侵者的耳朵里,激起了他们莫大的愤怒。那些原本激攻扶余山的入侵者,当即放弃了首攻目标,转而去截杀一路招摇过市的黄牙军。 六皇子先前的举动,正为吸引入侵者前来敌对,省得费劲巴拉地四处搜寻。眼见入侵者入彀,六皇子心中暗喜,着令部伍全力拼杀,务必将入侵者斩尽杀绝,自己则在大纛之下饮酒观战,不时跟随侍女子温言调笑。 即使没有六皇子督战,黄牙军将士面对异界入侵者也会奋力拼杀,何况六皇子亲临战阵,众人均要在统帅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哪敢吝惜半分气力?只是勇则勇矣,修为却是不够,一番乱战之后,被入侵者砍瓜切菜般杀了不少。 六皇子这才知道畏惧,急忙躲在坐辇之中,连头也不敢露一露。怎奈那入侵者秉持了擒贼擒王的策略,偏偏直奔大纛旗而来,要将六皇子斩首。六皇子躲藏再三,后来终于意识到是那彰显身份的大纛旗暴露了行踪,于是命麾下打着大纛旗去往别处,自己则混迹在普通将士之中,不知怎么竟然消失不见。 统帅失踪,黄牙军群龙无首,一时之间仓皇无计,只好纷纷结伙乱战。好在那入侵者杀伐一阵,身体疲累,也就退了。 得悉这一消息,姚弋仲越发惶恐。当前的局面是,绝大多数进攻扶余山的入侵者都去截杀官军,阔刀门的压力小了许多,而一旦官军败绩频传并最终一哄而散,那些入侵者还会返回头来,集中力量攻打扶余山。到了那个时候,扶余山就很难保住了。
他现在的守御力量,除了阔刀门弟子,还有黄眉带来的幻影山的人。关键时刻,黄眉总是义无反顾地支持他,甚至不惜放弃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幻影山,这让他颇为感动。但是,幻影山的实力比阔刀门还差了许多,黄眉所能提供的支援其实很有限。 幻影山原本还居住着一个苍狼界来的大佬月哂,那是燕阳当年安排的,意在增强幻影山的实力。此次异界入侵,黄眉动员月哂一起来阔刀门,不料那月哂不但一口拒绝了,而且带着家小返回了苍狼界。月哂的说辞是,现在扰乱三千世界的异界武者尽管没有苍狼界的人,可是他自己作为异界武者,如果加入跟其他界域武者的战斗,三千世界的武者说不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他也作为消灭对象。 这样的说辞,黄眉自然一听就明白,不过是借口而已。人家是苍狼界的人,并且是燕阳的好友,黄眉不想得罪他,只得随他去了。 姚弋仲所采取的策略,就是加固堡垒,结阵固守。他相信,自己所能调动的力量固然有限,可是凭借这山高林密的天险,稳守半年尚无多大问题。至于半年以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此期间,他曾无数次想到燕阳。如果燕阳在,局势可能跟现在完全不同,至少黄牙军不会有那么一个无能的统帅。而他同时认为,燕阳也是人、不是神,武功修为比之皇极九层境武者可能略高一些,对付那些异界强者说不定也会十分吃力。 姚弋仲心急如焚,而在扶余山外围的一个山头上,来自方锣界的武者庋行皴却很是安闲自在。 庋行皴是三年前来到混沌界的,当时这里尚自十分安祥。他知道同样来自方锣界的里个啷在皇宫里头当差,可他并没去建立联系。里个啷比他早来许多年,对伏乞皇朝的情况应该非常熟悉,有里个啷助力,他行事肯定方便得多。 他同样知道,自己跟里个啷来混沌界的目的大为不同。里个啷当年来混沌界,并未肩负太大的使命,顶多是向朝堂传递一些这边的情报而已。盖因方锣界当时的最高统治者方方对入侵异界基本上没什么野心,只是想了解一些外界的情况。他自己跨界而来的目的则不同,现在的最高统治者锣锣因为厌烦了方锣界的生存环境,打算举界外迁,为本界之人谋取更好的生存之地,是以派人跨界侦探筹谋,寻找适合外迁之所。 庋行皴就是怀着这一目的来到了混沌界。 从根本上说,他跟里个啷是两个派系的人。原先的最高统治者方方属于方姓家族,现在的最高统治者锣锣则属于锣姓家族,两个家族为了争夺统治权一直明争暗斗,得势一方对失势一方小心提防,失势一方则对得势一方伺机进攻。为了巩固政权,每一方都竭力培植自己的人,让他们作为亲信为自己效力。 里个啷是方方派出的人,属于方家势力,他是锣锣派来的,属于锣家势力,分属势不两立的两派。他跟里个啷从未谋面,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对方识时务、跟他一心还好,如果对方执意跟他对着干,那他就可能什么事都干不成。 来到混沌界之后,庋行皴寻常除了干些该干的事,寻日并不显山露水,一直安心潜伏着,静待爆发的时机。令他欣喜的是,这个时机竟然没等多长时间就到来了。 不知什么原因,从一年前开始,伏魔界一些魔人纷纷进入混沌界。那些人不但人数众多,而且行事张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不隐瞒。这等公然亮帜之举,显然是要做些大事。 庋行皴见状,心中窃喜,认为这是试探混沌界强弱的绝好机会。如果魔人行事成功,那就说明混沌界实力极其有限,方锣界将来迁入的地步甚宽。而如果魔人不成功,那自己也可以从中窥探到一些寻常发现不了的东西,正好可以为将来方锣界制定迁入计划提供有益的讯息。 生恐魔人搅扰混沌界的火烧得不大,庋行皴想给它添一把柴,于是急忙联络自己熟悉的异界武者,动员他们跟魔人联手行动,把混沌界搅闹个天翻地覆。 而今,这把火终于熊熊燃烧起来了! 第五百章 图腾现身 每每想到将要实现的美好的结果,庋行皴就忍不住窃笑。 这一次的祸乱行动,自然以魔人为主。据庋行皴了解,从伏魔界来到混沌界的三级魔主有五十多个,另外还有成千上万的普通魔人。那些三级魔主,为了有序开展行动,临时推举一个叫做鬼本的为首领,统帅一众魔人。从此前的战斗效果看,任何一个三级魔主的本领都比混沌界哪怕最顶级的武者强,可以说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参与行动的异界武者,除了伏魔界、方锣界这些人之外,还有来自万山界、弱水界和菟卢界的。论修为,其他界域的武者都不如伏魔界,若非如此,各界武者也不可能将主导权轻易让给那些魔人。 但是庋行皴认为,那些魔人不过是一时风光,不会风光得长久。方锣界此次参与祸乱行动的人不多,连同庋行皴在内只有十几个人,力量微小,暂时还不能跟来自伏魔界的力量抗衡,可是这并不说明永远不能抗衡。盖因迄今为止方锣界派到混沌界的都只是低端力量,像他庋行皴这样的武者在方锣界不过是大喽啰级别,一旦方锣界的高端力量迤逦而至,届时这混沌界很可能就是方锣界武者的天下。 且让伏魔界武者风光一阵,当他们冲锋陷阵打下天下之后,方锣界武者再大举而来,直接摘取胜利果实,安安适适地坐享天下,那应该比什么都香。 眼下鬼本带领五个界域的武者前去截杀黄牙军,只在扶余山中的四个营地之内留下少量人马,监视阔刀门的动向,庋行皴便是其中一个营地的首领。另外三个营地分别由来自伏魔界、万山界、弱水界的武者统领,而四个营地的临时总统领则是来自伏魔界的三级魔主巫妖。 坐守这平静的扶余山,没有其他事可干,显得有些无聊。不过那巫妖不知道从哪里擒捉了一些年轻美貌的女子,除了自己享用之外,还分惠给其他三个营地的首领,倒也给庋行皴等人带来了些乐趣。 据巫妖通报,这阔刀门中还藏着一些来自幻影山的美貌女子,那些女子不但比掳获来的这些女子娇媚,而且由于身为武者,其身段颇为诱人,体格很是强壮,正是绝好的寻欢对头。据说那些女子都习练过魅惑人的功夫,若能将她们降服,那可是莫大的艳福。 不时带给庋行皴欣喜的,还有那定期传递回来的战报。根据战报所说,鬼本带人截杀黄牙军,将黄牙军搅闹得溃不成军之后,便径自杀奔皇城,占据了皇室,一干皇室成员四散而逃,刻下去向不明。其间虽然也有零零星星的抵抗,但是完全不成体系,对异界武者并未造成任何伤害。 占据皇室之后,鬼本豪兴大发,甚至给自己的队伍取了个对伏乞皇朝来说极具侮辱性的名字——镇皇军。 那镇皇军初始规模甚小,只由异界武者组成,不足五千人,如今已经扩充到三五万人。这自然应该归功于魔人们那魔染手段的功效。三千世界的人,一旦被魔染,便会痴心为魔人效力,成为攻击自己同胞的有生力量。对魔人的这一手段,庋行皴知之甚悉,并且佩服有加。 换作其他任何界域的武者,都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将镇皇军扩充到恁般规模。 与此同时,庋行皴加强了对魔人的防范。那些行事诡异的魔人,既然能魔染混沌界的人,势必也能魔染其他界域的人,自己设若有朝一日也被魔染了,那么也将变成魔人的附庸,届时就只能任由魔人牵着鼻子走。 这个时候,要是能够有什么抵御魔染的东西就好了。 这段时间,庋行皴隐约听到一些传言,道是混沌界有能人研制出了抵御魔染的驱魔丹。不过这些传言从未见诸镇皇军的战报,也未经巫妖等魔人证实,庋行皴不知道它是真是假,只能权且认为那是伏乞皇朝稳定人心的宣传伎俩。 根据常理推断,庋行皴认为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魔人们暴起祸乱的时间不长,混沌界即便有圣手医仙,在对魔人不那么了解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研制出这等具有极强针对性的丹药。 好奇之中,庋行皴曾经前往巫妖所在的营地打探。巫妖闻言毫不为意,搂抱着掳掠来的美女笑道:“老庋,你不会是疯魔了吧,竟问出这等不合常理的问题!明告诉你,那驱魔丹确实存在,不过它只存在于我们独特的伏魔界,像混沌界这样的低等界域,生民智慧愚劣,哪能研制出驱魔丹这样的高等物事?你这番举动,我权当它是笑话,一笑而过了,说出去的话,你这人可就丢大了,哈哈!”
庋行皴察言观色,发现巫妖说这话时很是镇定,认为他不像在说假话,于是认定关于驱魔丹的传言不过是传言而已。 略过这一话题之后,巫妖倒是不厌其烦地向庋行皴仔细讲述魔族的历史,以及其中的风云人物。令庋行皴略感诧异的是,提到自己的最高统帅大魔主的时候,巫妖只是简单地带过,并未详细讲述,而提到自己的精神领袖深井炎魔之时,巫妖却是两眼放光,露出极度崇拜的神色,话语之中透着虔诚。 庋行皴发现,即使来到异界,魔人们对自己精神领袖的崇拜仍自未有丝毫减退。他由此判断,那个叫做深井炎魔的必定是无所不能的人,甚至连大魔主都不得不委屈相从。 问及魔族的现状,巫妖却绝口不提,露出讳莫如深的神情。庋行皴不明底里,又不好深问,只能认为其中涉及魔族的隐秘,巫妖不好轻易透露。 是夜,万籁寂静,除了偶尔传来几声蛙鸣,扶余山中听不到其他任何动静。 庋行皴无聊之际,只好跟巫妖送来的几个女子调笑。那些女子表面上无奈顺从,动作之中却时时展露着不情愿。庋行皴不管这些,顾自按照自己的意思畅行欢乐之事。 蓦地,透过居室的窗棂,庋行皴在天空中看到一具极其硕大的人像虚影。那虚影高踞空中,俯视着下方,须臾之后竟自开口说话了! “子孙们,本主垂顾混沌界,乃是有紧要训诫事项,不得已而为之!你等闻讯之后,须得于三日内赶往四圈山,听候本主面训,不得有误,否则本主不惜以违命予以击杀!” 那人像虚影本自庞大,并且浑身闪烁着丹红色的光芒,不怒自威,具有强大的震撼力和感召力。这样的虚影,在一般人看来不过是一种幻象,孰料它却不完全是幻象,竟能开口说话,而且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鼓荡。 这样的存在,若非神祇,便是妖孽。 听那虚影的口气,似乎它在下界有不少子孙,并且散布四方。它本身并不是混沌界的,只是出于什么不得已的情由才来到混沌界。 难道是—— 庋行皴当即打个激灵! 这个威严的存在,不正是巫妖口中的深井炎魔么? 巫妖把深井炎魔吹得神乎其神,庋行皴当时还不太相信,而当看到这弥漫天空的虚影之后,他不信也得信了。这样的大能,不但在伏魔界呼风唤雨,而且能够在混沌界像神一般现身,混沌界竟然没有对应身份的神祇加以阻挡,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能够跨界通吃! 震撼之中,庋行皴心思神驰了好长时间。 他带着使命来到混沌界,决心不辜负锣锣的期望,有朝一日把这里打造成方锣界横行的地方。在看到深井炎魔的虚影之前,对实现锣锣所制定的迁徙目标,他一直信心满满。盖因跟混沌界顶尖武者的修为相比,方锣界高端武者强出何止一个档次,一旦哪一天正式实施迁徙计划,混沌界根本抵挡不住。 而今的情形,明显不那么令人乐观了。魔人们捷足先登倒没什么,他们即便彻底占据了混沌界,如果实力不济,最终还是要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问题是,人家不仅捷足先登了,而且还有可能高于方锣界的实力。锣锣纵然修为高强,可是要像深井炎魔这样神出鬼没地倏来倏去,恐怕也很难做到。 从最高战力上看,伏魔界明显压着方锣界一头呀! 这样的话,自己跟着魔人们混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这些虚幻的问题,庋行皴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只好不想。 听到深井炎魔要把魔人们召集到四圈山,他依然有些懵懂。他知道,那四圈山乃是镇皇军截杀黄牙军的首战之地,黄牙军在那里吃了大亏,连统军的六皇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深井炎魔这个魔人的精神领袖,把子孙们召集到那里去,莫非是要重温首战的喜悦? 可是,镇皇军明明已经节节取胜,甚至占据了皇城,深井炎魔为什么不亲临皇城训话呢? 况且,从目前的情况看,还有什么事情比攻城拔寨、一举覆灭伏乞皇朝更重要?深井炎魔这个老家伙,偏巧不早不晚地选择这个时候训话,玩的又是什么幺蛾子? 第五百零一章 奉命而行 辗转反侧之中,庋行皴几乎一整夜没怎么合眼。 既然深井炎魔召唤,他料想巫妖必定应召,说不定一大早就来辞行。 果然,天蒙蒙亮,巫妖就急匆匆地跑来,面带激动地说道:“老庋,昨天晚上的事你看到了吧,我们炎魔老祖显灵——,不,显像了,要召集我们这些魔族的子孙前去四圈山!” 庋行皴回应道:“你们炎魔老祖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就是不想看也不得不看。不过你是你,我是我,不可混为一谈,有些事该分档的还得分档。” 巫妖略一思忖,明白了庋行皴的意思,笑道:“哎呀老庋,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爱较真!这混沌界很快就是魔族的天下,你老庋只要身处混沌界,就是我魔族的人,那炎魔老祖就是咱们共同的老祖,这一点你还是要拎拎清楚的。” 庋行皴闻言暗叱,心想,这魔人仗恃着自己有点本事,居然恁般狂妄,将任何异界武者都不放在眼里,着实可恶!恶人总有恶人收,小心你们将来有拉清单的那一天! 不过从眼下的情况看,魔人明显占着上风,他若是表现出不服,注定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庋行皴当即转变话题:“老巫,你们老祖限你们三日内赶到四圈山,这扶余山距离四圈山不过两日的路程,时间从容得很,你这么一大早跑过来,不会是想现在就出发吧?” “正是这个意思,你猜对了!”巫妖说道,“炎魔老祖召唤,岂是等闲之事,我等魔族徒众须得万分虔诚,早一天到,便多一天虔诚。你们方锣界没有什么图腾,我说这话你可能不懂,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你个老魔怪,说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想把老子也魔染了,变成你们魔人? 庋行皴心中不忿,却未表现出来,以平静的口吻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此恭候你膜拜成功,祝你们炎魔老祖健康长寿!” “借你的吉言!”巫妖亲热地拍拍庋行皴的肩膀,“如有可能,我一定向炎魔老祖转达各界人士对他的祝福。” 说多了,说多了!庋行皴恨不得立马抽自己几个耳光。自己这敷衍的言语,居然也能被巫妖拿去当作谄媚的资本,真是犯贱! 见庋行皴捂着脸作痛苦状,巫妖不明所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老庋,你这是——” 庋行皴摆摆手:“没事没事,牙疼而已!” 巫妖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搅你了。这边的事情,你跟其他两个统领多用心吧。” 庋行皴点点头,算作回应,直待巫妖走远了,方才骂出声来。 与此同时,身处皇宫大内的鬼本,也准备带领一班魔人赶赴四圈山,聆听炎魔老祖训诫。 在伏魔界,像他这样的三级魔主,虽然内心极其渴盼,但是穷其一生都不可能见到深井炎魔,甚至连那传承深井炎魔旨意的托钵使都难以见到。深井炎魔的形象,固然深入每个魔人的脑海,可是那都是通过间接渠道获得的,倘若哪个魔人有幸跟深井炎魔见面,必定会激动得半个月都辗转难眠。 作为长期跟道族人作战的一线将领,鬼本过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很是枯燥,之所以能够坚持下来、精神上不松懈,全靠从深井炎魔那里获得的信仰加以支撑。在他心里,深井炎魔就是全能的神,就是艰难困苦中不可或缺的精神倚仗。 魔族在伏魔界全线溃败,鬼本于万不得已之中逃亡到混沌界,但是对深井炎魔的崇拜不但没有丝毫减退,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独在异乡为异客,惆怅之时倍思亲,这是人之常情,鬼本自然不能例外。 鬼本崇拜深井炎魔的一个更为深层的原因,是他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如何演变,其间吉凶莫测,是以万分希望深井炎魔时时护佑。 能够安然逃往混沌界,可以说是他的幸运,可是在他之前,他的同道却是付出了很大牺牲。盖因混沌界各个虚空甬道的入口事先大多被堵塞住,那些最先跨界而来的人由于不明底里,不知不觉间被甬道之中那纷乱的时空绞杀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破除堵塞之时,牺牲的同道已然数以百计。 抵达混沌界之后,由于闹不清这里的虚实,鬼本跟他的同道们只好暂时潜伏着。那东躲西藏的日子,犹如孤魂野鬼般凄凉,令人不忍回忆。 好在那样的日子并不长,在通过反复的小规模试探发现混沌界武者并无多大能为之后,鬼本等魔人终于敢于公开起事了。在此期间,他们还联络了其他界域散落在混沌界各处的一些武者,壮大了自己的力量,将前来对付他们的黄牙军杀得七零八落。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只要没有强劲的对手,他们要迅速壮大自己的队伍并不难,将混沌界的武者魔染过来便是。 鬼本之所以被推举为镇皇军首领,不只是因为他修为高强,更因为他具有超乎他人的智谋。有勇有谋,方才堪当大任。 而今,伏魔界已经没了魔族武者生存的土壤,鬼本便将混沌界当成了长期生存和发展的根据地,而不是暂时落脚之地。因此,他将来需要做的事情不只是征战那么简单,关键是在混沌界建立自己的统治体系,而借用伏乞皇朝现成的统治体系是最为省事的办法。 击溃黄牙军之后迅速攻占皇城,就是要俘获一干皇室成员为己所用。 怎奈攻进皇城的时候,绝大多数皇室成员已然四散而逃,鬼本差不多等于扑了个空。派出一路人马循着皇室成员逃跑的路线追过去,却遭到了强力阻击,其中两个混沌界武者异常凶悍,居然将那率队追赶的三级魔主打成了重伤。 经此一战,鬼本骤然收起了对混沌界武者那万分轻蔑的轻狂心思。混沌界既然出现了两个能够跟三级魔主抗衡的武者,那么就很有可能存在更多这样的武者,而今他们隐伏不出,或许是正在等待反击的机会,一旦时机成熟,他们集体出动,那么镇皇军便很可能遭遇大劫。 尤其令鬼本不安的是,根据线报,混沌界竟然有人炼制出了驱魔丹! 这驱魔丹乃是防止魔染的有效药物,此前只有伏魔界的道族人掌握,混沌界的人从何而得?若是他们依靠自己的医家创制出驱魔丹还则罢了,倘若这是从伏魔界传过来的,那就异常可怕了,因为这说明混沌界跟伏魔界的道族人有勾连,如果他们邀请道族武者前来抵对魔族武者,那么魔族武者横行混沌界的如意算盘便会彻底落空。 鬼本于是对魔人在混沌界的持续存在产生了担忧。 惶惑之中,炎魔老祖临空召唤,这对鬼本来说不啻及时雨。他要在面见炎魔老祖的时候,趁机问问自己的命运究竟如何,炎魔老祖能否保佑魔人们在混沌界平安生存。 离开之前,他把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召集起来,让他们维持好皇室运转。 六皇子伏乞允和,先前统领黄牙军抵敌镇皇军,被打得屁滚尿流,弃军逃跑,最终还是没能跑得掉,被镇皇军生擒。鬼本得悉他的身份之后,不但没难为他,还予以百般优待,待为坐上嘉宾,反倒令伏乞允和诚惶诚恐。伏乞允和当然知道,依照律法,临阵逃脱乃是死罪,可是当时保命要紧,顾不得许多,此际冷静下来,方才想到了自己那一举动的严重后果。 逃命不成,反而与敌人寒温叙话,其罪过比临阵脱逃更大。可是事已至此,伏乞允和又能如何?只好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与鬼本虚言应付。 他这边是虚言,鬼本那边却是真意,执意要他做个傀儡,加以百般诱说。他原本不想答应,无奈鬼本要杀要剐、凶狠作势,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忍了多少忍方才好不容易忍住,最终不得不答应下来。鬼本怕他心口不一,直至施展手段将他魔染了,这才放下心来。 伏乞允和自己背叛了皇朝,还要拉上他那两个过命的兄弟五皇子伏乞允协、七皇子伏乞允仉,鬼本自然忙不迭地答应。买一送二,这样的买卖稳赚不赔,傻子才不去做。 伏乞允协、伏乞允仉曾经被圈禁,在异界入侵者作乱之际,因为怀着一腔怨气,是以并未跟从太上皇等皇室成员一起出逃,而是选择留在宫中安享欢乐,以补偿这些年来的缺憾。当伏乞允和带着鬼本等异界武者杀进皇宫的时候,二人正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各自搂抱着怀中的女子畅叙欢情,听到外头吵嚷都没怎么在意。 他们虽然是伏乞氏的子孙,但是经过这些年来的波折,早已对伏乞皇朝积蓄了满腔怒恨,巴不得伏乞皇朝被早日推翻,自己不再受这般窝囊气,是以他们对异界武者入侵不但不怎么惊慌,反倒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思。见伏乞思盘带着皇室成员仓皇出逃,他们脸上露出的也是讥讽的冷笑。 当六皇子伏乞允和带着鬼本的使命来请他们的时候,他们问明了情由,以为自己彻底翻身的机会到了,各自欣喜若狂,一身轻松地去见鬼本。 从此,三个皇子便心甘情愿地做了魔人的傀儡,帮着鬼本主持皇朝事务。鬼本逼着他们昭告天下,宣布伪政权成立,他们也都照办了。 第五百零二章 困窘 只是有一件事他们感到十分为难,那就是鬼本要他们传檄四方,征剿包括太上皇伏乞思盘在内的皇室成员。如此一来,这些人就成了通缉犯。无论如何,那都是自己的亲人,三个皇子总感觉有些下不去手,可是在鬼本的逼迫下,最终还是无奈地照办了。 皇朝目前的权力架构是,鬼本作为不是亲皇的亲皇,决定一应重大事项。五皇子伏乞允协作为名义上的亲皇,连大柱国的决策权都没有,只有维持鬼本等异界入侵者正常行使权力的义务。 即使这样,跟过去相比,他们也可谓一步登天了。作为皇子,他们曾经无数次梦想登上权力的顶峰,但都毫无意外地落了空,并且在十七皇子燕阳出现之后还连遭背运,不是被教训就是被圈禁,连皇子所享有的特权都差点保不住。现在,他们都被鬼本魔染,变成了魔人的同盟,又处处受到鬼本压制,但是他们却实实在在地享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快乐。至于什么伪政权、傀儡之类的议论,他们一点都不在乎。 变身魔徒、在伪政权中任职,他们需要新的身份认同,需要沉入浑水之中跟鬼本等人同流合污,是以当听说魔族的图腾深井炎魔召集魔人的时候,他们也想前往参拜,却未得鬼本允准。他们由此意识到,鬼本根本没拿他们当自己人,只是把他们当傀儡使唤而已。 他们因此内心怏怏,都有些不高兴。不过转念一想,又顿时释然了。 寻日有鬼本压着,他们无时无刻不感觉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好放肆行事。而今鬼本要离开皇城前去四圈山,哪怕只是几天时间,他们终究有了一些放纵的机会。怀着这样的鬼胎,他们对视一眼,眉开眼笑地欢送鬼本。 鬼本瞥他们一眼,带着一干魔人匆匆离去。几个皇子在动着心思,鬼本瞧得出来,至于他们动的是什么心思,鬼本无暇伺察,也无心伺察,他相信这几个卖主求荣的脓包翻不出什么花样来,那些正在逃亡的皇室成员方才值得忌惮。 确如鬼本所料,这些天来,以伏乞思盘为首的皇室成员虽则处境狼狈、在镇皇军的追击下不得不四处逃亡,却也在酝酿适时反击。 起初,当异界武者暴起祸乱的警讯响起的时候,皇室反应极其迅速,太上皇伏乞思盘当即召集一干僚属商讨对策。依照伏乞思盘的意思,本来要大皇子、大柱国伏乞拾寅统领皇家禁卫军,前去剿灭一干乱匪。皇室耆老伏乞盛飨一向是伏乞思盘的坚定支持者,对他的这一提议表示了赞成。 不过,另有一些皇室耆老建言,认为大皇子武功修为在诸皇子之中最高,统军剿匪自是手到擒来,但是大皇子身居大柱国这一中枢之位,有诸多军国大事需要处理,加之现在是非常时期,大皇子须臾不可擅离。这是其一。 其二,前些年皇室乱象丛生,反常事件一桩接一桩,甚至圈禁了好几个皇子,弄得坊间议论沸腾,各种不利于皇室的流言经过深度造作,已经把皇室的形象糟蹋得不成样子。而今匪患当前,正是向世人展现皇室正面形象的良机,若是能够让那些被圈禁的皇子戴罪立功,统领军队剿匪,当可收到一石二鸟的效果,既能消除匪患,又能重新树立皇家形象。 伏乞思盘乍闻此番言论,不免感到离奇。匪患当前,什么事比剿匪这件事要紧,竟能致使大皇子不能离开现任值守?那被圈禁过的几个皇子,本身劣迹斑斑,设若真让他们统军作战,能打出什么结果来?统军造反倒是极有可能! 可是转念一想,伏乞思盘认为这一提议也不是没有道理。大皇子眼下坐守指挥中枢,处理国务军务,调度各路人马剿匪,事务的确繁忙,有他在,便省了自己这个太上皇许多心。他这个太上皇若是连诸种繁琐的冗务都要亲力亲为,可能就会非常劳累,最终弄得心力交瘁。 那些皇子被圈禁,多数因过去的十七皇子、而今的亲皇燕阳而起,他们肯定对燕阳怀着满腔怨恨。如果借此机会让他们施展一番才能,对缓和燕阳跟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倒也有益。 斟酌再三,伏乞思盘采纳了这一建议。 派人前去征询那几个被圈禁过的皇子的意见,其他人都态度含混,只有六皇子伏乞允和主动请缨。于是,伏乞思盘便任命他做了剿匪军统领。 六皇子倒也很有想法,抛开现有的皇家禁卫军不用,执意要从各个武林宗门抽调力量,组建什么黄牙军,伏乞思盘痛快答应了。在伏乞思盘看来,六皇子这是要仿效燕阳,统领武林群雄成就一番事业,这种见贤思齐的举动应予鼓励。
黄牙军组建起来之后,六皇子颇为高兴,辞行之际放出大言,说什么甘愿为皇朝的平安抛头颅洒热血,不消除匪患定不回还。伏乞思盘当时看到六皇子那信心满满、得意至极的架势,心中的期望骤生,巴望着这个一向不成器的孩儿早日干成一件令人刮目相看的正事。 孰料事情的结果完全出乎了伏乞思盘的预料。 黄牙军失利、六皇子不知所踪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伏乞思盘一下子跌坐在靠椅上,心情极为灰暗。他万没想到,集合了皇朝武林宗门骨干力量的黄牙军,居然被乱匪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从实力上看,这黄牙军应该在禁卫军之上,这样的一支军队都被打败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乱匪的实力更强,皇朝对乱匪的实力严重低估、错估!如果当时调动更多的力量,说不定不会形成如此大败亏输的局面。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六皇子居然临阵弃军脱逃!作为黄牙军统领,本该身先士卒、带头冲锋陷阵,并且怀抱死志,不成功便成仁,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光荣,不丢失皇家乃至皇朝的脸面。可是这个不成器的孽障,居然临阵脱逃了! 哀叹之中,伏乞思盘想到了燕阳。如果燕阳在,那么这一切或许不会发生,即便发生了也不会是现在这个走向。这个时候,他十分期盼燕阳意外出现在自己面前,为自己分担这令人难以承受的负担。 但是他也清楚,燕阳短期内不太可能回来。跟从燕阳前往伏魔界的雷恶地几年前回来,向十三皇后禀报了燕阳在那里的作为,并且特意禀明,由于身份限制,燕阳尚无法回归三千世界。他辗转从十三皇后那里得悉这一情况,既为燕阳的除魔业绩而欢欣鼓舞,也对燕阳一去不返而心生不悦。如果燕阳一直保持现在的身份,那不就永远回不来了吗? 在诸多皇子之中,伏乞思盘最心仪的就是燕阳,因为这个曾经历经磨难的皇子毫无其他皇子所具有的纨绔习气,为人踏实稳重,并且智勇双全,远非其他皇子可比。这样的人如果一直陷落在伏魔界,那无疑是伏乞皇朝的巨大损失。 失去了一个最有出息的皇子,而今又可能要失去整个皇朝,其中的沉重着实令伏乞思盘难以承受。 如果仅仅是黄牙军失利、六皇子失踪倒也罢了,问题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令人难堪。那些乱匪击溃了黄牙军之后乘势而进、直捣皇城,居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无奈之中,皇室成员只好临时收拾些细软,集体仓皇出逃,把辛苦经营多年的皇城、皇宫让给了杀气腾腾的乱匪。 这还不算,那些乱匪步步紧逼,要把皇室成员赶尽杀绝。若非关键时刻保驾护航的风飞扬和雷恶地拼死一战,皇室成员必定会被乱匪悉数捉拿回去,下场如何不言而喻。 躲开追杀之后,皇室成员寻得一个僻静、幽深的山谷落脚,临时搭建出一些茅棚作为居室,生活跟在皇宫相比可谓天差地别,这些寻日享受惯了的人只好苦中作乐。 派出山外搜集情报的人,带回的消息越来越令人不安。乱匪在皇城建立伪政权,居然扶持五皇子伏乞允协登上亲皇之位,让六皇子伏乞允和担任了大柱国、七皇子伏乞允仉担任了军机大臣! 自家的孩儿,居然助纣为虐,成为乱匪的傀儡和帮凶,这口气让伏乞思盘很不好受。更让他不好受的,是伪政权发出通缉令,四处通缉所有皇室成员。这等悖逆之举,伏乞思盘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困窘之中唯一的安慰,是雷恶地指导炼丹师炼制出了驱魔丹,给随从的禁卫军服用,防止他们被墨染。 雷恶地对丹道一窍不通,但是在伏魔界从燕阳那里获知了丹方,本以为派不上什么用场,不料此刻却发挥了这样的作用。 通过雷恶地的介绍,伏乞思盘对那些作乱的魔人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从雷恶地的嘴里,他知道以三千世界武者目前的实力,对付那些三级魔主非常困难,因此不能硬碰硬,只能采取游击策略,尽可能实施闪击,逐步歼灭乱匪的有生力量。 伏乞思盘思忖再三,认为当下也只有这个办法管用,于是命雷恶地、风飞扬两个大能制定详细的反击计划,并由他们带领一干皇极九层境武者具体实施。 第五百零三章 自救 对三千世界来说,这是唯一可行的自救措施。 面对邪魔入侵,如果一味躲避,那么就等于放弃了抵抗,把美好的三千世界拱手让人。唯有设法自救,才能拯救三千世界免于沉沦。 希望不见得有多大,但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自救者人恒救之,自古皆然。谁说这星星之火不能遍地燎原呢? 对于这样的自救行为,雷恶地、风飞扬自无二话,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谋。他们都是三千世界的武者,并且是出类拔萃的顶尖武者,自认为有拯救三千世界的义务,该自己担当的一定要担当。 风飞扬尽管修为高迈,但是一直生活在三千世界,对魔人不怎么了解。雷恶地跟从燕阳在伏魔界拼杀数年,对魔人可以说知根知底,自忖以自己的修为,跟三级魔主单挑毫无问题。眼下棘手的问题是,那些异界入侵者通常集体行动、扎堆作战,一般不会出现落单的情况,如何破解,端须动一番脑筋。 风飞扬、雷恶地因此镇日苦思冥想,思谋破解之策。 当深井炎魔那硕大的虚影出现在太空的时候,雷恶地立马认出了那是谁的影像。跟从燕阳的时候,他曾经看到过燕阳所祭出的深井炎魔的形象,二者尽管体量差距悬殊,但那相貌轮廓却完全一致。 不过,对于深井炎魔的影像为何出现在这里,他却是一头雾水。他从伏魔界离开的时候,道魔双方的力量对比已经有了明显变化,道族节节胜利,魔族则节节败退,按照这一趋势,魔族迟早会消亡。可是如今,深井炎魔居然跨界而来,这又说明什么?莫非伏魔界的战况出现了转折,魔族转为取胜的一方,魔族高层不但能够从容应付本界的局面,而且尚有余力关注三千世界的情况? 真是这样的话,伏魔界的道族注定会遭殃,三千世界也会成为魔族肆虐之所。 想到这里,雷恶地不由心生寒凉。 他自己正自心思不定,风飞扬和一干皇室成员偏偏又次第前来请教,问那虚影究竟是怎么回事。无奈之中,雷恶地只好强自压抑住自己波动的情绪,编些瞎话糊弄过去。 但是私底下,面对太上皇伏乞思盘和风飞扬,他还是如实讲述了那硕大虚影的身份和自己的顾虑。伏乞思盘听得眉头紧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风飞扬则是血脉贲张,气哼哼地说道:“老子管它什么深井炎魔、浅井炎魔,只要是魔,老子就跟它开干,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等到风飞扬的情绪平复下来,雷恶地对他说道:“前辈,你想没想过,那个老魔一出现,恰好给咱们提供了实施自救计划的机会?” 风飞扬寻思片刻,一拍大腿:“可不是怎么!那些魔人分道赶往四圈山,咱们正好可以截杀几拨。老雷你这个脑筋转得就是快。” 雷恶地笑道:“光脑袋转得快不行,行动得更快,不然就赶不上趟了!” 事不宜迟,他们赶紧向太上皇汇报,请求立即行动。太上皇自无不允,令侍卫长朵清风着紧通知参与行动的人。 一干参与行动的人都是皇极九层境武者,早已做好了随时行动的准备,闻讯不敢怠慢,纷纷向风飞扬、雷恶地二人所在之处聚集,其中就包括顾晚晴。 顾晚晴虽为女流之辈,却是女性中的豪杰,年纪轻轻就达到了皇极九层境的顶尖修为,并且得燕阳暗中指授,进境不比其他任何同修为武者差。 燕阳离开三千世界的这几年,顾晚晴谨守自己的本分,安安分分地待在婆婆娭夷身边,恪尽服侍义务,并且与华奢共同养育自己所生的孩儿。她自己的孩儿伏乞除魔,已经长到五岁左右。华奢的孩儿伏乞弘阳,是燕阳离开之后出生的,也已经四岁多。这两个孩子得二人悉心教导,不但长相喜人,而且颇为懂事,很是讨人喜欢,娭夷镇日含饴弄孙,倒也淡化了对燕阳的思念。 邪魔入侵,平静、安逸的生活被打破,顾晚晴心中恼怒,势要跟乱匪决一雌雄,恰好皇室组建自救队,顾晚晴执意要求参加。太上皇考虑到燕阳远处伏魔界,除魔、弘阳两个孙儿以及十三皇后娭夷需要照顾,一开始并不同意,后来经不住顾晚晴软磨硬泡,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怕她有什么闪失,暗中嘱咐朵清风、羌句岂等尖牙侍卫予以保护。 自救队连夜出发,在通往四圈山的道路上埋伏下来。依照风飞扬的意思,由他与雷恶地各带一队人马,分头截击魔人,以便多杀几个入侵者。雷恶地说道:“前辈杀敌心切,雷某领教拳拳之心。不过这截杀之战宜于速战速决,不可耽搁太长时间。你我二人联合抵对三级魔主,或能短时间内将其击杀,若是单打独斗,难有必胜把握。时间迁延下去,说不定会有其他乱匪增援,对我不利。一旦魔人侥幸逃脱,我等便会暴露,截杀之举便不得不终止。”
风飞扬闻言颔首,只得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白须山人苟又成,自以为足智多谋,近年来又一心投靠大皇子伏乞拾寅,颇受赏识,参加此次截杀行动,满以为可以担任军师、为众人出谋划策,眼见凡事都是雷恶地和风飞扬自行商量决定,自己完全沾不上边,不由有些郁闷。 他早些年被燕阳降服、收为魂奴,本该一心一意遵从燕阳的意志行事,可是他生性佻,当燕阳去了伏魔界之后,他以为燕阳可能一去不回了,便在几个皇子之间周旋,攀附之意明显。他重点攀附的目标是大皇子、大柱国伏乞拾寅,认为大皇子位高权重,足可让他尽显风光。恰好大皇子担任大柱国要职之后,身边需要一个得力的军师,二人一拍即合,苟又成便死心塌地为大皇子效力。 大皇子派苟又成参加自救队,一则是苟又成身为皇极九层境武者,没有不参加的理由,二则是要苟又成多了解些情况,以便自己更好地掌握乱匪的动向。 在大皇子看来,乱匪祸乱伏乞皇朝,最坏的结果是颠覆了朝堂,伏乞皇朝一去不返。但是往好的方面想,伏乞皇朝也有可能渡过此劫,世事多变,谁又能笃定地说这种可能性不存在呢? 只要皇朝不倾覆,那么现在依靠乱匪执政的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就肯定完蛋,而自己恰好相反,可以依靠智谋在乱中取胜,博取一些原本博取不来的利益,有朝一日取代燕阳登上亲皇之位都有可能。那燕阳身处异界,回不回得来都很难说,三千世界情势危急之际,总不能让亲皇长期缺位。只要自己具有足够的耐心,趁机游说皇室耆老,并且对乱匪采取些成效明显的突击行动,那亲皇之位说不定就是自己的。 这些小心思,大皇子即使不向苟又成透露,苟又成又岂能看不出来?把事情尽早挑破了,反倒容易处理,两个人一起打如意算盘总比一个人打得响,大皇子于是毫不隐晦地向苟又成讲明了自己的心思。 苟又成闻言,两眼顿时放出光芒。畅想着大皇子登上大位之后自己的风光,苟又成在心里笑出声来,表面上却急忙表起忠心,表得大皇子眉开眼笑。 此次参与截杀行动,苟又成担负着向大皇子传递尽可能多的情报的使命,是以很想参与自救队的核心决策,孰料人家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他自然感觉沮丧。 而对风飞扬和雷恶地来说,参加此次行动的皇极九层境武者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瞻前顾后,那就什么事都干不成。其他人不说,顾晚晴乃是当今皇后,这样的身份,若是寻常时分可以说一言九鼎,岂能安分听命于他人?而在这非常时期,顾晚晴既然加入了自救队,那就得俯首帖耳地听从队长的号令,不然的话便会自乱阵脚。 至于苟又成之类的人,那就更不用多加考虑了。 根据风飞扬和雷恶地的安排,自救队成员分成三个梯队,在不同的地方埋伏。第一梯队只有两个人,负责侦探乱匪数量多寡,届时向半里之外负责击杀的第二梯队传递信号。若是乱匪人数少,第二梯队便暴起击杀,而如果乱匪人数多,那就放他们过去,省得招惹麻烦。第三梯队三个人,负责截杀从第二梯队那里溜掉的漏网之鱼。 风飞扬、雷恶地是截杀的主力,自然都在第二梯队。 埋伏好了之后,众人静静地等待着乱匪入彀。 天亮之后,陆续有魔人出现。这些人都不是单独行动,而是成群结队。显然,他们都知道单独行动不安全,虽然镇皇军占据了皇城,伏乞皇朝实际上已经覆灭了,可是三千世界的百姓对他们这些入侵者应该是怀着仇恨的,单独行动的话很可能被悄悄灭掉。 最先出现的魔人队伍并没有三级魔主,是以自救队很快就把他们击杀了。三千世界的皇极九层境武者,对付三级魔主尚自实力不济,而对付那些普通武者却是绰绰有余。 首战获胜,那些皇极九层境武者都很高兴,有些人甚至产生了轻敌的想法。 雷恶地及时告诫道:“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呢。如果不是人人服用了驱魔丹,单是这些普通的魔人都能把咱们一起吃掉!”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即便是普通的魔人,也有魔染三千世界武者的能力,而三千世界的武者一旦被魔染,便会本性尽失、成为魔人的帮凶。 众人闻言,方才渐渐将心态放平。 第五百零四章 看热闹 不大一会儿,又有一些魔人出现,也都被自救队干净利索地吃掉了。 尽管陆续消灭了不少从此路过的魔人,可是自始至终,这条路上都没有三级魔主出现。如此一来,自救队的任务倒是轻松了,消灭乱匪有生力量的目标却实现不了啦。 雷恶地与风飞扬对视一眼,均感到自己把伏击地点选错了。这个地点是他们精心挑选的,按理说那些从皇城去往四圈山的三级魔主没理由不从这里经过。 恍惚一阵,雷恶地突然一拍脑门,说道:“哎呀,漏算了一招!那些三级魔主都有御空飞行能力,从空中走就行了,咱们在地面上截杀,截不住他们的!” 苟又成闻言,心中暗自得意,心想,你们这两个老家伙,自以为高明,智计终是差了一筹,若是早早跟老子商量,必定不会有这等疏漏。 “呀,这等歼敌良机,就此错过了,着实可惜!”苟又成表面上作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其实暗含着对雷恶地和风飞扬的责怪。 顾晚晴聪明异常,焉能不明白苟又成的心思,于是开言道:“风前辈,老雷,咱们可否寻个地方升空拦截?” 她的用意,是用新的话题岔开旧的话题,避免像苟又成那样的人继续纠缠。 风飞扬摇摇头:“即便知道三级魔主走空路,咱们也不能升空拦截。那样的话目标太大,隔着老远就能让人发现,一拨魔人被拦截,必定很快就有其他魔人前来支援。” 适才一部分人被苟又成的话所煽动,认为雷恶地、风飞扬策略失当,致使大家几乎白跑一趟,而今听罢风飞扬的话,仔细一琢磨,又都认为有道理,抱怨之意顿消。 “如今怎处?”顾晚晴问道。 风飞扬稍作思忖,说道:“依我之见,径自奔赴四圈山!” “径奔四圈山?”苟又成说道,“风老连脑袋都不拍就作出这等大胆的决定,究竟出于何等考虑?小苟不才,祈请解释一二。” 风飞扬早已感受到了苟又成的阴阳怪气,于是没好气地斥道:“小苟闭嘴!我等在此耽搁一日,已然错过截杀三级魔主的良机。与其大海捞针般地四处游荡找寻,不如径直奔赴四圈山,寻机斩杀几个三级魔主。这便是老朽的考虑,你难道有甚异议?” “不敢不敢,”苟又成不敢跟风飞扬硬怼,语气很是婉转,“只是小苟认为这一决定太过仓促,须得征求大家意见。” 以他一人之力对抗风飞扬,确实太过单薄,于是他把众人抬出来顶着。参与此次行动的武者,多是皇室中的头面人物,身份贵重,风飞扬再跋扈也得罪不起。 无奈他的这一用心却被顾晚晴一句话轻松瓦解了。 “我看风前辈的决定很合理,你们认为怎样?”顾晚晴说话之际,目光咄咄地盯着大家。 纵使身为皇室贵胄,在顾晚晴这个皇后面前也得俯首称臣,何况自救队中真正的皇室贵胄并没有几个,在顾晚晴表明态度之后,众人除了点头称是,哪个又敢有甚异议? 一个重大决定就此通过。 风飞扬冲着苟又成哼了一声,对众人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马上出发,直奔四圈山!” 说着,一马当先阔步前行。众人迤逦跟从,苟又成也只得憋屈地跟着。 四圈山,一个由四个巍峨的高峰支撑四角的方形山脉,内里圈出一个方圆十多里的盆地,土地肥沃,溪流纵横,树木葱茏,本是一个绝佳的农耕之地。 异界武者作乱之前,这里居住着不少生民,还有一个不大的武林宗门,因山取名,唤作四圈宗。祸乱骤起之后,黄牙军与镇皇军曾经在此交战,生民或被杀或逃亡,四圈山周围变成了几无人烟之地。那四圈宗宗主胡青龙,当乱匪来临之际,贪恋自己辛苦创立的基业,不欲放弃宗门离去,结果被乱匪打得遍体鳞伤,连同门人一起被魔染,成了为乱匪效力的魔徒。 此次炎魔老祖召集魔人在四圈山聚集,乱匪把胡青龙放回,命他带领宗门弟子张罗吃喝拉撒等接待事项,负责维持现场秩序。 胡青龙心怀忐忑地回到四圈宗,发现宗门早已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原先积蓄的大量粮草、财宝都不知所踪,心中异常恼怒,然而却是敢怒而不敢言。此际奉命招待即将到来的大量魔人,胡青龙万般苦恼的是如何做这无米之炊。时间紧迫,又容不得他从容筹措,无奈之中只好命宗门弟子分头外出,四处强取豪夺。
那宗门弟子多数出身四圈山周遭,眼见宗主让他们前去抢劫自己的乡亲,一则心中不忍,二则那些乡亲绝大多数已经逃往他方保命,抢无可抢。完不成抢掠任务,回头怕胡青龙责罚,百般无计,只好溜之大吉。 胡青龙千等万等,没等来什么粮食财帛,等来的却是宗门弟子逃亡的消息,恼怒过后,只好带领一班亲随亲自参与抢掠。忙活半天,总算没有空手而归,却也没抢到多少有用的东西。 这个时候,那前来朝圣的魔人已然迤逦而至,看到胡青龙所奉上的不过是些稀粥,暴躁脾气发作起来,不容解释,将胡青龙打得面庞肿胀、双腿一瘸一拐,连走路都十分费力。 好在后来陆续过来的人多多少少都带着些吃食,没再过分难为胡青龙。饶是如此,胡青龙也是疼痛难忍,镇日躺在炕上哼哼。 鬼本抵达之后,问明了情况,将那些痛打胡青龙的魔人好生训斥。盖因上一次经过四圈山的时候,鬼本就奸占了胡青龙的女儿,二人有翁婿之谊。胡青龙的女儿长得粗壮愚鲁,不怎么招人喜欢,可是鬼本偏偏喜欢这样的女子,一见面就将她搂在怀里调戏。那女子寻日甚为自卑,而今见有人喜欢,哪管它什么魔人不魔人,于是腆着脸百般逢迎,讨鬼本欢喜,其谄媚之象连胡青龙都感到有些无耻。 魔人朝圣这等大事,自然惊动了四面八方的人。那胆小的自是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什么晦气。那胆大的却是跃跃欲试,打算到时候好好看看热闹,于是悄悄赶往四圈山周围,隐伏在暗处。 鬼本为人精明,在四面八方设置了斥候,对这些人的举动了解得一清二楚。其间曾有魔人建议,将这些暗伏的人悄悄击杀,以免他们生什么事端。 鬼本笑道:“本主在此,那些人纵使图谋不轨,也成不了什么事。本主派人暗中打听过了,那些人不过是好奇心重,想来看看热闹,你等不必大惊小怪。本主就怕他们来得少,若是整个混沌界的人都来,聆听一番炎魔老祖的教诲,说不定从今往后一心向魔,反倒省得本主带领你们劳神费力地打杀了。” 那些魔人听了,纷纷伸出大拇指称颂鬼本的高见,心怀惭愧地说道:“主上大人见识高蹈,属下望尘莫及!” 鬼本忍住得意,说道:“说什么高蹈,不过是惯常的世道人心而已!眼下我等众多魔人在此,耗费良多,你等朝圣之前的重要任务,是筹集足够的粮草,以免饿着肚子。注意,在筹集粮草的时候,如果遇到前来看热闹的人,千万不要袭扰,要拿出欢迎的态度,好让他们安心地瞻仰炎魔老祖的风采、聆听炎魔老祖的教诲。” 魔人领命,各自率队四处抢掠,远及百里。 风飞扬带领自救队员奔往四圈山,恰好与一个抢掠粮草的魔人队伍觌面相遇。 那领头的魔人喝道:“喂,你等壮汉,一个个脚步匆匆的,到这里来干什么?” 风飞扬并不惧怯,高声回应道:“老子匆匆不匆匆的,关你鸟事!明告诉你,老子就是来看热闹的,你能怎的?” 那魔人闻听这是来看热闹的,当即换上一副笑脸:“啊,原来是看热闹的好汉,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听魔人这么说,又见魔人表情转换得这么快,群雄均感诧异,有些面面相觑。 风飞扬却仍是直眉瞪眼:“欢迎个屁!老子除了看热闹,还要杀魔人,你也欢迎?” “这个——”那魔人首领闻言,方才察觉到有些不妙。 风飞扬不待他反应过来,当即跨步上前,一阵罡风袭向魔人。这些年来,风飞扬在自己原有功法的基础上,结合师兄凤清扬的一波流神功,创制出了一种新的功法,叫做流沙震鹰,施展之时所发出的罡风较之先前何止增强了一倍两倍,一般人根本抵挡不住。 这个魔人首领倘若是个三级魔主,尚能抵受住流沙震鹰的威能,怎奈他不过是个寻常武者,承受了风飞扬的这一暴击,登时立脚不住,身体跌跌撞撞地不停后退,直到撞在墙壁上方才硬生生止住。 那破墙经不住这一撞,轰然倒塌,瞬间将这魔人活埋进去。 第五百零五章 意外之喜 这一幕,把双方的人都看傻了。 早前风飞扬对付魔人的时候,没有施展这一招,群雄以为他所能施展的也不过是些寻常招式,现在大家则都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了。他击杀魔人首领时所发出的强劲罡气,在场之人自忖都发不出来。 只有雷恶地没感到太过惊奇。自从跟风飞扬打交道的头一天起,雷恶地就感受到了他强大的气场,那种不怒自威的霸气,决然是其他武者所缺少的。像这样自带霸气的武者,武道修为提升到何种程度都不令人奇怪。 魔人方面,一干武者万没想到在四圈山这三级魔主汇聚之地,居然还有人敢于挑衅。一般的挑衅还则罢了,问题是这进行挑衅的武者简直是肆无忌惮、杀人不留情,竟然一招就把他们的首领击杀了! 这等出人意料的果决举动,让他们一时之间很难回过神来,他们都呆呆地傻站着,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的大好机会,一众皇极九层境武者岂能白白错过,一个个纵身而前,各自施展妙招,没用多大工夫就把一队魔人轻松解决了。 为了不留后患,众人迅速将魔人们的尸体掩埋起来,然后重新出发。 尚未走出多远,又有一队魔人迎面走来。 这一回,领头的赫然是个三级魔主。 那三级魔主看到风飞扬等人,稍稍迟疑片刻,旋即喝问道:“呔,你们这群人是干什么的?” 风飞扬气势不减:“看热闹的,怎么啦?” 那魔主一听是看热闹的,当即放松些警惕,口气软了一些:“看热闹就好好看,千万不要生事,小心掉脑袋!对了,我适才似乎感受到这边有不正常的动静,你们发现什么没有?” 风飞扬回应道:“我们只管看热闹,其他事一概不管,你问了也是白问。” “哟嗬!”那魔主皱皱眉头,“没想到你这口气还很硬,明显是要找些不自在呀!跟本魔主这么说话可不怎么好!” 风飞扬道:“你老爷一向这么说话,不愿意听赶快滚球!” 一边说,一边揎拳掳袖,摆出打架的姿势。 魔主不认为皇家的势力敢深入四圈山附近捣乱,以为风飞扬只是个不谙世事的莽汉,于是奸笑道:“滚球不滚球,端看拳头硬不硬。你这一介莽汉,敢对本魔主这般说话,莫非以为自己的拳头比本魔主更硬不成?” 风飞扬故作颟顸:“硬不硬的,比拼一记才知道,就怕你光会说大话,不敢来真的。” 事到如今,他算是听出来了,魔人们似乎欢迎有人来看热闹,只要不捣乱即可。至于魔人到底存的什么心,他无从猜测,也不愿费那个心思去猜测。既然如此,那就不妨跟这些魔人大胆一战,便是战而不胜,也可以暂时躲藏起来,只要来看热闹的人足够多,自救队就有从容地混水摸鱼的机会。眼前的事情,还是要用激将法逼使这个魔主尽快动手,以便速战速决,省得节外生枝。 那魔主在伏魔界的时候不过是最低端的等级魔主,顶多只能在下属面前耍耍威风,而今来到三千世界,一路顺风顺水,将这里的武者打得屁滚尿流,心性由不得骄傲起来,面对他所认为的市井莽汉的风飞扬的直面挑衅,哪里还忍得下这口气,当即对自己的属下说道:“你们且退下,看本魔主如何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一干魔人一边后退,一边起哄架秧子,给原本已经剑拔弩张的气氛拱火。 情势如此,二人不战也得战了。 看到魔主摆好架势,风飞扬率先发动攻击,一招流沙震鹰发出之后,引起猎猎罡风,直扑魔主面门。 伏魔界三级强者以上的争斗,一般不使用兵器,魔主们习惯了肉身和神魂搏杀,是以基本上不携带任何兵器。那魔主眼见风飞扬也不用兵器,正好合了他的胃口,于是当风飞扬发动攻击的时候,他也毫不怠慢,当即施展自己的拿手招数。 魔主满拟跟风飞扬对拼一记之后,当场将风飞扬打得满地找牙,孰料自己全力使出一招,不但没将风飞扬怎么样,他自己反倒被打得踉踉跄跄,立脚不住。这还不算,斜刺里杀出的雷恶地趁他立脚未稳,施展一波流功夫紧接着向他发起攻击,令他猝然之间难以招架。 雷恶地知道,面对一个三级魔主,风飞扬基本上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是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在这强敌环伺的四圈山,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将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他决定跟风飞扬一起夹击那个嚣张的魔主,以便尽快解决战斗。
论实力,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比三级魔主差,如今联合进击,那连珠炮般的招式弄得魔主手忙脚乱,顾东顾不了西,顾头顾不了尾。从威势上看,他们的攻击招式甚至比魔主稍强一筹。 魔主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恁般厉害的对手,心中大为惊异。片刻之后,他蓦然想起同僚们曾经提及的事:前些日子,当三级魔主鬼靥带人追击仓皇逃窜的皇室成员之时,遭遇了两个高手的阻击,鬼靥身负重伤,差点丢了性命。 对面这两个家伙,莫非就是将鬼靥打得奄奄一息的武者?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今天可就麻烦了,说不定会栽在这里。 想到这里,魔主不由内心发凉,神情有些慌张。 有心让属下过来支援,一则那些属下修为平平,即便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二则他们本身已经被人纠缠住,人人自顾不暇,能保住自家性命就不错了,哪还有什么余力增援他人! 焦急之中,魔主一边被动招架,一边出言恫吓:“你们这些悖逆狂徒,敢在这四圈山左近行凶,真乃吃了熊心豹胆、不知所谓!若不赶紧收手,用不了多长时间,便有更多的人来取你们性命!” 生死之际,魔主想的是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如果能把眼前这些对手吓退那是最好。 “哼,你老爷岂是被吓大的,你说这些浑话救不了你的狗命!”风飞扬素来刚硬,哪会吃魔主这一套?莫说这等虚言恫吓,即便是真的有其他魔主来增援,风飞扬也不介意硬薅下他一些毫毛。 说话之时,风飞扬手上进攻招式越发凌厉,所带出的罡风呼啸之声不绝。他跟雷恶地一左一右,配合得颇为娴熟,直令魔主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魔主狼狈地应付着,内心原本十分紧张,又听到自己的属下接二连三地哀嚎,明知他们遭遇了毒手,是以越发着急,心神有些错乱,一个不小心,被风飞扬、雷恶地接连两招击打得口吐鲜血,几个踉跄摔倒在地。 顿饭工夫过后,这一队魔人被自救队干净利索地彻底击杀。 当晚,鬼本清点派人四处抢掠粮草的成果,发现收获甚少,而且还有几个魔人小队有去无回,这不免引发了他的担忧。抢不来粮草,魔人们只好饿着肚子,不过这件事倒没什么大不了,两三天不吃饭终究饿不死人。他所担心的是三千世界武者的反击,那些没有按时返回的魔人小队,其中有三级魔主带领,如果遭遇了三千世界武者的击杀,那就说明三千世界武者具有强大的反击能力,绝对不能小觑。 斟酌再三,鬼本决定不再派人四处抢掠,以便为人所乘。反正饿肚子的是普通魔人,他自己无论如何都饿不着。不但饿不着,他还可以时常搂着胡青龙的女儿寻欢,享受肉体之乐,过得很是逍遥。这是魔人的常态,他料想炎魔老祖绝对不会责怪。 鬼本这一决定,倒让自救队失去了击杀目标。他们来到四圈山,如果仅仅是看热闹,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可是鬼本将魔人们收缩在山中盆地,自救队再想杀敌也是无可奈何,只好眼巴巴地等待着魔人朝圣的时刻一点点临近。 为了寻找机会,经过商议,众人打算悄悄登上四座山峰中的最高峰坞喇峰,以便居高临下地观望魔人的动静。 那坞喇峰山势陡峻,并无道理可通,众人披荆斩棘一路行来,没有遇到一个魔人。虽然路途辛苦,众人攀爬过程中却未遇到任何人为阻碍。 来到峰顶,众人方才立住脚,长舒一口气,却蓦然发现居中那不大的平台上一人盘腿而坐,那人看到他们之后居然开口说道:“等了好久,你们最终还是来了!”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立马拉开战斗的架势。 若是魔人在这里设下埋伏,一行人便逃无可逃了。 须臾,众人看清了那笑盈盈盯着他们的人到底是谁,顿时变换了神情,眉开眼笑地一哄而上。 这个盘腿而坐的人并非别人,而是燕阳。 这等意外之喜,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 第五百零六章 无边愿力滚滚来 燕阳虽然旷离值守数年,却还是伏乞皇朝的亲皇,众人于是顾不上攀话,先纷纷给燕阳行觐见之礼。 只有风飞扬例外。他本是山野旷荡之人,不受诸种礼节约束,跟从燕阳一起共事不过是出于同气相求,不论尊卑。 燕阳笑着给众人回过礼,开始叙起寒温。 顾晚晴不顾众人在场,点着燕阳的额头说道:“回来了也不赶紧回家,等到乱匪把我们都杀光了,你想见都见不着啦!” 燕阳拉着她的手,说道:“有你们在,我相信乱匪成不了什么气候。国难当头,干办大事要紧,天伦之乐稍后再叙不迟。” “哼!”顾晚晴努起红唇,“还干办大事呢,人家魔人都在三千世界办起朝圣大典了!” 燕阳笑道:“我要说这都是我鼓捣出来的,你信么?” “什么?”顾晚晴凤目圆睁,“别胡说八道了,你有那么大本事?” 燕阳扭头看向雷恶地:“老雷,你跟晚晴说说,我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看有!”雷恶地语气坚定,“我家主人在伏魔界的那些壮举,如果不亲身经历,绝对想象不到。” “对嘛!”燕阳拍拍顾晚晴的肩膀,“我不在则罢,有我在,那些魔人成得什么气候!” “我还是有些不信,”顾晚晴说道,“恁般大动静,你是怎么弄出来的?” 燕阳为了让她相信,于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述一遍。 他落脚云霄宗,从虞大海和找红尘那里了解到异界武者入侵的大致情况。当听到皇城失陷、皇室出逃、五皇子等人助纣为虐等相关事体的时候,不由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时飞入皇城,将入侵者一举歼灭。 然而转念一想,又认为此举不妥。在皇城里跟入侵者厮杀,最终必定会将他们赶尽杀绝,可是也会对皇城、皇室造成很大破坏。皇城、皇室建设工程浩大,一旦毁于战火,势必还要劳民伤财地营造,这是燕阳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此次异界武者作乱,固然有方锣界、万山界、弱水界的武者参与,但是主体是来自伏魔界的魔人,只要剿灭了魔人,那些依附魔人的其他三界的武者就会一举溃散,届时分头歼灭他们乃是轻而易举的事。 反复思考之后,燕阳灵机一动,想到利用深井炎魔这个金字招牌将魔人召集起来,一鼓全歼。这么做,既不会对皇城、皇室造成任何破坏,又能将所有魔人彻底击杀,可谓一举两得。 他现在是真仙之体,跟以前相比产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能够做很多以前做不了的事。譬如祭出通天彻地般的深井炎魔的虚影,他以前是做不到的,现在做起来虽然也需要耗费莫大的精力,可是终究还是做到了。 利用深井炎魔发出对魔人的召唤令之后,他便安心在此等待,看到魔人越来越多,他内心很是高兴。尤其是看到魔人的首领鬼本到来的时候,他认为自己的目的已经实现了。擒贼擒王,设若贼王不到,即便擒捉再多的贼,也是一种遗憾。 他料想皇室武者可能也要有一番作为,以某种方式搅扰一番魔族的朝圣仪式,于是做好了在击杀魔人的同时保护皇室武者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而且这些皇室武者之中还有自己的妻子。 他因此不由对顾晚晴刮目相看。作为女子,贵为皇后,国难当头之际能够甘洒一身热血,与群雄一起出生入死、抵御入侵者,不是奇女子又是什么! 听罢燕阳的讲述,顾晚晴方才信了。 燕阳没有告诉她的是,回到三千世界这段时间,他参悟出了一个新的技能——日煌剑。若非邪魔入侵三千世界,他说不定参悟不出这般奇特的技能,他由此认为,灾难有时候也是一种机缘。 从获知邪魔入侵三千世界的那一刻起,他无时无刻不想仗剑而出,横扫那些异界入侵者。日思夜想之中,便在睡梦中的某一刻,他恍然梦见那高悬在神识之中的煌煌大日突然间变成了一把闪烁着耀眼光芒的锋利长剑,那剑刃活像饥饿难耐的血盆大口,急欲吞噬邪魔。 醒来之后,那梦境仍然清晰地呈现在脑际。他灵机一动,想道,自己神识中的煌煌大日威力恁般巨大,如果不善加利用,那就是极大的资源浪费,大日倘若真的能够幻化为斩击邪魔的利刃,其威力将会得到实质性发挥,何乐而不为呢?
受梦境启发,燕阳于是开始琢磨将煌煌大日幻化为利剑的门道。起初,他想把整个大日调动起来化为利剑,可是尝试了无数次都不成功。后来他换了个思路,将大日的一小部分调动起来,操纵着这一小部分能量进行形变,尝试多次之后居然成功了。 最先完成形变的利剑,只是悬停在他的神识里,而这样的东西只有在发动神魂攻击时才有用,无法像实体利剑那样握在手里用以攻击敌人的肉身。 又经过多番尝试,将大日的形变部分跟幻影术完美地结合起来,一把形如实质的利剑方才呈现出来。 这就是日煌剑的雏形了。 燕阳寻个无人之处,挥动日煌剑试其锋芒,竟然产生了出人意料的效果。一挥之下,日煌剑剑芒四射,所到之处生灵凋敝、草木摧折,一片凄惨景象。 虽则喜悦,但是燕阳仍不满足。这样的剑威,所覆盖的范围有限,方圆不过一里地左右,若是扩大几倍就好了。 怀着这一心思,燕阳继续调动更多大日的力量。但是所调动的力量越多,对自己的压力越大,促使日煌剑成形就越困难。 不知道经过多少次尝试之后,那日煌剑的威力增加到覆盖方圆五里地大小的地方,达到了极限,燕阳方才稍感满意。 不过,在伏魔界这几年,他都是赤手空拳地作战,以前熟悉的剑道不免有些生疏,是以闲暇之际他时常练剑,以便恢复既往的手感。 参悟出日煌剑这件事,乃是燕阳的得意之作,他想给群雄一个惊喜,是以暂时不打算告诉他们。 顾晚晴料想燕阳这些年在武道修为方面肯定有不小的进境,但是面对连集聚了各个武林宗门的骨干力量的黄牙军都对付不了的乱匪,她还是担心燕阳应付不来。 “亲爱的,你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到时候应付得了么?”顾晚晴问道。 燕阳笑道:“放心吧,没有金刚钻,我哪敢揽什么瓷器活?老雷最清楚,伏魔界那些魔人比入侵三千世界的魔人厉害得多,还不是被我们一一灭杀了?” “可是,”顾晚晴说道,“在伏魔界你们都是集体作战,灭杀魔人不成问题。在这里,能够对付三级魔主的,除了你,就只有风前辈和老雷了。真要来上十个八个的三级魔主,你们说不定不是对手呢!” 燕阳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是对手不是对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只要你不被突然出现的奇迹吓倒就行。那些三级魔主,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威胁,而是无尽的养分,我此刻正享受着他们提供的养料呢,哈哈!” 这句话虽然令顾晚晴摸不着头脑,却并非虚言。 自从收取了深井炎魔,燕阳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从魔族信众那里输入到自己神识之中的愿力。信众们对深井炎魔的崇拜不息,那滚滚而来的愿力便没有休止。在伏魔界是这样,在三千世界同样如此。 尤其是当通过深井炎魔的幻影发出朝圣令之后,那些入侵三千世界的魔人昼夜祈祷,燕阳感到输入自己神识的愿力比刚回到三千世界的时候增强了许多。他由此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信仰力量的强大,并且意识到如果信仰的力量被邪魔所掌握,那么对乾坤世界的影响将是毁灭性的。 而对燕阳个人来说,这些源源不断输入的愿力,都转化成了他的神魂之力,能够不断壮大他的神魂力量,是一种莫大的好处。 从这一角度说,收取一个深井炎魔,比收取其他任何一个魔人好处都大,甚至那些魔人加起来都抵不上一个深井炎魔。魔族的前任大魔主之所以将深井炎魔树为魔人的精神领袖,或许正是打算借助众人的力量,为深井炎魔这一难得的可造之材助力,使之成为伏魔界最为强大的存在。 如果得悉自己的用心被燕阳所利用,那死去若干年的大魔主说不定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找人拼命。 顾晚晴见燕阳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打问,只好按下心中的好奇,说些场面话:“夫君,等到魔人们在这里聚齐了,咱们一干人都听你的号令,一起杀出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燕阳揽住她的纤腰,说道:“我不需要你们助力,你们在这里反倒碍事。我只希望你们尽快赶回去,尽力保护皇室成员。这里的事,我一个人足能解决。” 第五百零七章 顶礼膜拜 嗬,这个家伙口气这么大,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不但顾晚晴不理解燕阳这话的意思,就连风飞扬这样的大能也不理解。 但是燕阳贵为亲皇,一言既出,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朵清风等一干尖牙侍卫尤其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这是特殊时期,燕阳不愿强行发号施令,经过商议,决定留下风飞扬和顾晚晴,雷恶地则带领一班皇极九层境武者返回,保护皇室成员。 众人离开之后,燕阳、风飞扬、顾晚晴盘腿而坐,开始闲聊。 风飞扬皱眉道:“那些通往三千世界的虚空甬道,先前我跟雷恶地已经带人封堵了,不知道那些异界强人如何又破开了。” 燕阳说道:“这件事不难理解。各个界域都有些掌握空间神通的家伙,只要不惜耗费时间和人力,破除封堵是迟早的事。譬如,我的空间神通就是从苍狼界大能那里学来的。那个月主月哂,我把他安置在了幻影山,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风飞扬道:“异界强人先前进攻的首要目标是阔刀门,那幻影山山主黄眉跟姚弋仲情同夫妻,没有不去扶余山助力之理,想必那月哂也跟着去了吧。” 顾晚晴道:“这可说不准,月哂来自苍狼界,眼见三千世界危急,说不定立马溜掉了呢。” 燕阳说道:“随他去吧。危急时刻,人人都想保命。看来解决了这里的魔人之后,咱们要去一趟扶余山了。那些异界来的残渣余孽,早清除早好。” “那么,助纣为虐的几个皇子,你打算如何处置?”顾晚晴想到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燕阳长叹一声,说道:“这些问题还是留给父皇来解决吧!” 顾晚晴闻言沉默。她明白燕阳不欲兄弟相残,可是那几个作孽的皇子无论如何都是要处置的,即便是由伏乞思盘来处置,终究也会造成弑子的局面。 看来,皇室之中又要经历一番腥风血雨。 并且从现在的情况看,玉氏家族的残渣余孽也参与了不轨行为,待到异界乱匪平定之后,那些人也必定会遭殃。 三皇娘的势力可能要彻底灰飞烟灭了。 怪就怪他们不甘心失败,总想着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并且选择利用邪魔势力图谋咸鱼翻身。跟这样的势力合作,便是皇子都难以保全性命,他们想要全身而退更是难上加难。 这些沉重的事情总是令人沉闷,不如高兴的事情令人舒坦。得悉自己的亲人们都安然无恙,孩儿伏乞除魔健康生长,华奢还给他生了第二个孩儿伏乞弘阳,燕阳当即兴奋得合不拢嘴,不住地点头微笑。 顾晚晴趁机逗趣:“哎,你那个美白华奢的妻子,对你可是日思夜想呀,成天价念叨,你还不赶紧去跟她团聚、进行一番浓如蜜糖的绸缪?” 燕阳知道她说的是华奢,却一把将她揽在臂弯里,说道:“乖,我那美白华奢的妻子就是你呀,那浓如蜜糖的绸缪风暴就要来了!” 二人这般忘情地调笑,浑然不顾风飞扬就在跟前。不过风飞扬倒也颇为识趣,悄无声息地远离了。 根据朝圣令,次日午间便是炎魔老祖现身训话的时刻。一干魔人都明白,炎魔老祖难得亲自现身,除了训话之外,必定要花费一定时间宣讲魔法,好让他们多一些领悟。身为武者,与平民百姓身份有异,出生入死之际需要保持对族群的绝对忠诚,是以魔族高层为了打造一支铁杆队伍,寻日都请托钵使向他们宣讲过魔法。 这些人知道,那些托钵使不过是炎魔老祖的使者,纵然得了炎魔老祖的真传,也无法跟炎魔老祖本人相比。若是炎魔老祖亲自宣法,必定会比那些托钵使精彩得多。因为此故,聚集在四圈山的魔人们都对觐见深井炎魔充满着无限期待,内心很是虔诚,即使吃不饱肚子也没有任何抱怨,一个个反倒想方设法沐浴更衣,以示虔敬。由于魔人众多,沐浴之所甚少,绝大多数人只好在露天的河沟里冲洗,把河水染成了墨色。有的人嫌这样的水太过污浊,用以洗浴乃是对炎魔老祖极大的不敬,甚至不惜跑出几十里路寻找干净的河渠,或者干脆爬上山来寻找山泉水。 可以想见,那些想去坞喇峰附近寻找山泉沐浴的魔人,都被燕阳和风飞扬悄悄收拾了。 鬼本作为魔人的统帅,原本也应该循例戒色、沐浴更衣,为其他魔人作表率。怎奈他痴迷于胡青龙那个粗蠢而又风骚的糟女儿,不肯停止那男女之间的苟且,并且还让其他一些被掠来的女子从旁喝彩助兴。卧床不起的胡青龙听到这些鬼闹声,内心十分高兴,顾自畅想着女儿成为魔人王朝內宠之后自己一家人的富贵情景,一张老脸上堆满了笑容。
当然,鬼本不可能无休止地鬼混,多少还要干些正事。为了讨炎魔老祖欢心,他安排属下精心排演了一个盛大的朝觐仪式,光响器都动用了一千多件。排演之时,响器与数万人的齐声呼喝此起彼伏,确有震天撼地之效,吓得飞鸟、爬虫们或是远遁,或是蛰伏不出,天地之间一片肃然。 踞坐于坞喇峰的燕阳听到魔人们齐声喊出的老祖万安的声音,不由发出一声嗤笑,心想,你们炎魔老祖的安危就攥在老子的手心里,老子想让他活他才能活,岂是由你们这些魔鬼的吼叫所决定的,嘁! 与燕阳的安闲不同,其间有些胆大前来看热闹的人,差点被鬼本鼓弄出的这般阵仗吓破了胆。一些人忍受不住,索性悄悄撤离了,回撤的路上还跟同伴议论,说什么怪不得人家把整个皇朝都占据了,这么大的阵仗,谁来都顶不住。同伴们闻言唏嘘,纷纷感叹道:唉,皇朝覆灭,应该没有任何翻盘的希望了。 朝圣当日,鬼本命人早早地按照既定的设置排列好了队伍,自己则带领一路人马攀上四圈山的次高峰蠛牛峰,准备主持朝觐仪式。属下们原本建议他在四圈山最高峰坞喇峰主持仪式,他却回应道:“你等但知巴结奉承本主,根本没有任何大局观念!我等俗人,岂可在炎魔老祖面前自踞最高峰?一旦老祖怪罪下来,谁都承受不起!” 属下闻言,转回头来纷纷称颂鬼本见识高明,一个个把自己否定得一塌糊涂。 辰时,鬼本在蠛牛峰发号施令,响器和魔人的呼喝之声旋即交叠响起,迎接炎魔老祖光降。 顾晚晴用胳膊肘捅捅燕阳腰眼:“亲爱的,该你出场了!” 燕阳笑道:“急什么,且让他们闹腾一阵!这么大的阵仗,连咱们皇家都轻易弄不出来呢。” “那倒也是,”顾晚晴莞尔一笑,“奴家自幼生长在皇家,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魔人喜欢弄这些东西,想必你在伏魔界见识过不少吧?” 这短暂的团聚之中,燕阳将自己在伏魔界的所作所为向顾晚晴进行了讲述,但是顾晚晴并未亲历那个陌生的环境,只能想象当时的诸般场景。至于像今天这样的场景,连燕阳自己都没有经历过,自然不曾对顾晚晴讲述。 “伏魔界一般也不存在这样的景象,至少我是没有亲眼见过。”燕阳说道,“只能说,这是我突发奇想所创制出来的奇景,绝无仅有。” 闲聊一阵,约莫到了午时,燕阳对顾晚晴和风飞扬说道:“你们二人且守在此处,我表演的时候到了!” 说话之间,倏忽消失不见。 顾晚晴一阵心喜。自己的夫君出走五年,居然有了神仙的迹象,说离开就立马消失了,连自己这个皇极九层境武者都捕捉不到他的踪迹! 看来他先前所说的一切并不是吹牛,而是果真有恁般超乎想象的能耐。 胡思乱想着的顾晚晴,迷离的双目盯着远方的天空,蓦然看到一个灰色的虚影开始慢慢显化。 那虚影起初只是一个朦胧的轮廓,继而那轮廓开始变得清晰,接着那空泛的轮廓之中充塞进一些灰色的不辨形状的物质,那些物质缓缓排布,形成头颅、躯干、四肢的形状,由虚变实,最终成为一个硕大无朋的真实的人体。 那人体的神态,透露着无比的威严,又有无比的亲近。眼神中流露出横扫一切的睥睨,又有抚慰众生的温情。 这尊悬停于空中的人身,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却难以为常人所察,令人既畏惧又敬仰,越是畏惧越是敬仰。 一时之间,顾晚晴看痴了。 当那尊巨大的人身开始显化之时,山下的响器、呼喝之声骤然停止。那些魔人一个个跪在尘埃,仰头静静地盯着炎魔老祖的形象呈现在眼前,绝大多数人目光之中饱含着晶莹剔透的泪水。 自从在伏魔界的家园被道族人捣毁,这些人无奈之中逃亡到三千世界,尽管在这里谋得了立足之地,但在内心深处,他们仍然感觉自己身如浮萍、游荡不定,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流离失所。然而无论走到哪里,炎魔老祖都是他们的精神寄托,而今炎魔老祖出现在三千世界,给了他们极大的心理安慰,让他们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灵魂深处受到触动,酸涩的心情受到触发,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怎么都止不住。 等到深井炎魔的身影由虚变实,一干魔人不敢直视他那虽则亲和然而又极其凌厉的目光,当即俯下身来叩首膜拜,口中念念有词,称颂老祖功德。 第五百零八章 剑芒四射 等到魔人们顶礼膜拜了顿饭工夫,身处蠛牛峰顶的鬼本开始说话了。不知道弄了什么鬼巧,他说话的声音竟能覆盖四野。 “三级魔主鬼本,谨率一众属下觐见炎魔老祖,并恭请老祖训话、宣法!” 鬼本的本意,是要借此机会求得深井炎魔认可,以便合理合法地坐上最高统治者之位。他知道,自己出任统帅,一些三级魔主是不太服气的,一旦有甚差错,受人攻讦倒是小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合谋篡位。只要得到深井炎魔承认,那些人就不好轻易动手了。 论智谋,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做这些暗藏私心的小动作,他自然毫不费力。 只是深井炎魔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听罢鬼本此番话,深井炎魔先是沉默片刻,继而用洪钟般的响亮声音说道:“何物鬼本,竟然恁般放肆,成何体统!魔法煌煌,讲究众魔平等,你竟敢在本驾面前公然乱法,胆子着实不小!本驾今天就拿你开刀,以为众人儆戒!” 说罢,巨大的身躯快速移动,不移时来到蠛牛峰左近,伸出长长的胳臂,一把抓起俯伏着的鬼本,随即回到原来的位置。 燕阳幻化出深井炎魔的身影,看着下方众魔顶礼膜拜的丑态,暂且忍住心中不悦,打算先擒捉了魔人的首领,再将魔人一举灭杀。他已然知道祸乱皇朝的首恶是鬼本,却不知道鬼本究竟在哪里,万没想到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自己跳出来了,机会难得,燕阳焉能放过他! 不过,这个家伙不但掌控着魔人,还掌控着参加祸乱的其他界域的入侵者,以及助纣为虐的三千世界的投机者,头脑之中隐藏着可资利用的诸多信息,燕阳因此不打算将他彻底灭杀,而是想灭杀他的肉身、收取他的神魂,待搜魂完毕、掌握了所有信息之后再让他身魂俱灭。 于是,快速收取了鬼本的神魂之后,燕阳甩手将他的肉身抛出。 下方的魔众不明所以,看到鬼本的肉身掉落尘埃、摔得粉身碎骨,不但毫无悲悯、可怜之心,反倒以为这个家伙不该一开口就触犯炎魔老祖、让老祖动了真气,这是罪有应得甚至死有余辜。 鬼本的若干竞争者则是一脸庆幸,认为鬼本既死,最高统治者之位或许就是自己的了。心底里,他们一个个暗赞炎魔老祖处事果决,具有真正的强者风范。 胡青龙为了瞻仰炎魔老祖的容颜,命人将他抬出屋门,斜躺在藤椅上仰望着。乍然看到深井炎魔那巨大的身影,他心中万分得意,对女儿说道:“孩子,你看,那就是你那好男人的好上司,从今往后,在这三千世界,天上那人是第一,你那好男人就是第二,你就是第三,嘻嘻!” 女子摇摆着粗壮的腰肢,一阵搔首弄姿:“不嘛,爹爹才是第三,女儿顶多是第四!” 胡青龙越发得意:“乖女儿,好女儿,都作了皇后娘娘了,还不忘了谦让,时刻想着把爹爹顶在前头。你这个好女儿,爹爹算是没白养呀,哈哈!” 二人一唱一和,连脚趾头都恨不得乐出花来。 孰料得意居然有竟时,当炎魔老祖击杀了鬼本的肉身、将其抛向荒野的时候,胡青龙父女二人的得意双簧戛然而止了。一老一少两张脸顷刻之间犹如挂了霜,那粗蠢的女儿泪如泉涌,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发出瘆人的哀嚎。胡青龙原本伤势极重,受此打击,竟然遽尔昏死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一对狗男女,落得这个下场,可算天报。 四圈宗诸人本来就对胡青龙父女卖身投靠魔人心存不满,见此情形,谁都不肯主动上前帮忙。终是其中一两个老成持重的出来劝说,众人方才勉强把胡青龙的尸身抬进屋安置。至于那蠢笨女子的哭天嚎地,谁也不去劝慰。 骚动之中,但听天上的炎魔老祖发话了。 “你们这些挨千刀的孽障!”炎魔老祖一开口居然是怒骂,直令一干魔人一个个张口结舌,“本驾千辛万苦培养了你们,到头来你们却忘了自己的根本何在,不在伏魔界跟道族抵抗到底,却争先恐后地跑到混沌界来保全性命!恁般行为,形同叛逆,你等有何话说?” 听着炎魔老祖的怒骂和教训,魔人们一则不敢出言分辩,生恐惹怒老祖而步了鬼本的后尘,二则在一定程度上认为老祖教训得是,他们的确是因为惜命才逃亡到这里,为了顾惜性命而放弃了跟道族的抗争。 是以偌大的朝圣场竟无一人开口说话。而沉默便是默认自己叛逆,对魔人来说,一旦叛逆,那就等于犯了杀头之罪。 如果炎魔老祖执意治罪,那么付出生命这个死循环,他们即使逃到了这里也跳不出。 惴惴之中,他们默默地期望炎魔老祖能够施加仁慈、法外开恩。
但听炎魔老祖又道:“我魔族的基业,靠的是忠诚魔人的合力支撑。我魔族的子孙,理当具有宁死不屈、杀身成仁的品格。反观你们这些孽障,与这些良好的品格却是格格不入,我很痛心,非常痛心,万分痛心!” 说到这里,深井炎魔捶胸顿足,满脸懊恼。 “从根源上说,这是我深井炎魔的失败,教化的失败!”炎魔老祖变声变调,展现出声泪俱下的味道,“我要对自己施行责罚,闭门思过一千年,哦,不,一万年!” 听炎魔老祖这么说,魔众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呼。众人的惊呼汇集起来,就像一阵闷雷划过天空,使之瞬间变得灰暗起来。 燕阳操纵着深井炎魔在魔人们面前表演,暗中观察着魔人的反应,心中暗自得意,心想:呀,老子这不得已之中展现出的表演才能,简直可以跟世界上最顶级的俳优媲美了!以后清闲下来,不妨加入俳优的队伍,正儿八经地演些杂戏混饭吃,彻底改了这打打杀杀的毛病。 他让深井炎魔如此惩罚自己,其实不是胡乱编造,已是既成事实。甭说一千年、一万年了,只要他不想,深井炎魔便永远不能现世,只能乖乖地在他的神识里头待着。 因为还要让深井炎魔继续表演,燕阳不得不收起这些小心思,专心操控。 “你们或许以为这样的惩罚太重,”深井炎魔继续说道,“但是,犯下如此深重的罪孽,我只能对自己下狠手!我自己不下狠手,你们能对我下狠手吗?不能!” 面对老祖的询问,众人扪心自问,确实无法对老祖下狠手,即使想那么做也无能为力,因为自己在强大的老祖面前形同软弱的蚂蚁。 “但是,”深井炎魔又变了强调,“我不能光对自己下狠手,这没有太大的意义。我不但要教训自己,还要教训你们。对自己严厉,是为了对你们更严厉!这回你们懂了吧?” 面对这触及灵魂的拷问,魔人们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这个老家伙,他说更严厉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要闭门思过一万年,莫非要我们这些人闭门思过十万年不成?那样的话,我们的尸骨早就化成灰了呀。 于是他们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等待着下文。 他们心中的炎魔老祖似乎不是真的关心他们懂了还是没懂,轻飘飘地问过一句之后,暂时不再说话,东鼓弄西鼓弄的,居然从不知道身上的什么地方鼓弄出一把短剑来,捏在手里,双眼直盯着,好像那短剑之中存在什么惊人的奥秘。 盯了一会儿,炎魔老祖抬抬眼皮瞧瞧跪了一地的魔众,脸上挤出一丝莫名其妙的微笑,旋即把目光收回,继续盯着短剑,轻轻叹道:“唉,世人都说宝剑锋从磨砺出,哪知你从未知晓磨砺为何物,际遇竟然恁般独特!罢了罢了,既然你出身非凡,又喜欢特立独行,本驾索性给你点自由,让你自己四处寻觅些食物充饥吧。无奈,无奈,唉!” 当深井炎魔鼓弄出那把短剑的时候,下面跪着的魔众不免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老祖要用它开杀戒。孰料老祖居然一边把玩着短剑一边叹气,还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反倒令他们摸不清头绪了。在他们心目中,炎魔老祖是神祇一样高高在上的存在,一言一行都应该神秘莫测、与常人不同,可是这样的存在却偏偏当着他们的面做出了这等扭捏作态的寻常举动,实在令人惊掉了下巴。 不过,炎魔老祖把那小小的短剑脱手甩出,让它悬停在两三里外的空中,倒让他们彻底放下了心——原来老祖不是要开杀戒,而是借助短剑释放自己的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样的话,他们便没有性命之忧了。 可是,接下来的变故,让他们那颗刚刚放下来的心又登时悬了起来。那把看似平平无奇的短剑,骤然之间身形变大,而且越来越大,直至长约三丈左右方才停止。与此同时,那原本黯淡无光的剑体渐渐滋生出光芒,而且这光芒越来越强,一丈左右的时候已经让人不敢直视,两丈左右的时候都快让人睁不开眼睛了。它成长至三丈左右的时候,只有那些修为最高的三级魔主方能勉强看清。 这个时候,那把剑所释放出的光芒,甚至比太阳的光芒强烈得多,整个四圈山所包围起来的盆地,都被这耀眼的光芒覆盖起来,天地一片通明。 这个盆地之中聚集的都是魔人,而魔人是会释放魔气的。为了彰显魔族的气势,兼且表示对炎魔老祖的热烈欢迎,这些魔人已经释放了比寻常时候更多的魔气。在剑芒的照耀下,那原本黑滚滚的魔气都被一扫而空。 一些机灵些的魔人开始意识到,这并非一个好的预兆。 第五百零九章 三剑 他们感到,今天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些异乎寻常。鬼本那一番简单的言语,正常情况下,炎魔老祖即便动怒,也不会当场拿他开刀。炎魔老祖接下来的训斥,乍听起来极其符合逻辑,仔细想来却不合情理:伏魔界已经没有了魔族武者的生存之地,他们这些人自保之余在这里开辟一片天地,正好可以休养生息,以为将来向道族反攻倒算预留地步,应该得到适当鼓励,可是换来的却是老祖的一味训斥。 最大的疑团是,魔族在伏魔界已经成为强弩之末,身为精神领袖的炎魔老祖不在那里带领魔族将士奋力拼杀,却偏偏抽身跑来混沌界训诫魔族弟子,这件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其间的问题到底何在呢,他们始终没想明白。 甚至有胆大者开始怀疑这个老祖是假冒的了,只不过因为没发现老祖的音容笑貌有甚差池,他们不太敢轻易肯定自己的判断。 面对威严、强大的炎魔老祖,他们只能把这些怀疑放在心里。他们很想跟自己的同伴聊聊这些想法,可是又怕人告密,只好欲言又止。 天空之中,炎魔老祖却开言了。 “孽障们,你们背叛魔族也就算了,说明你们定力不够、受教不足,不配作为魔族的子孙,逃亡到这里等于自行放逐。”炎魔老祖说到这里,稍稍顿了一顿,翻翻眼皮,方才继续说话。 “自我放逐之人的职责是什么?老老实实地守护自己的本分,好好改过赎罪!可是你们呢?” 说到这里,炎魔老祖作出痛心疾首状:“你们这些孽障,居然不思悔改,甚至缺乏好好反省的勇气,丝毫没有赎罪的表现!相反,聚众作乱,纠集其他界域的武者残害三千世界的生灵,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到这里,一干魔人都听傻了:这个老家伙说的话都是从自己心底冒出来的么?世人都知道魔族不是良善之辈,魔人杀人就是家常便饭,怎么在老家伙那里这一切都成了罪过?难道他自己也背叛魔族、改邪归正了? 不但底下这些魔人迷茫,连被燕阳驱使着的深井炎魔都很是懵懂。刚被燕阳收取的时候,深井炎魔这个资深老魔表现得很是顽固,凡事采取不合作的态度。无奈之中,燕阳只好调动体内的丹气一点一点地对深井炎魔进行丹化。深井炎魔深知自己丹化以后的结果,开始拼命抗拒,可是哪还有抗拒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通体变红,最终连思维都像被丹气洗过,洗掉了任何反抗的想法,剩下的只有顺从的意志。 经过这一番洗礼,深井炎魔才真正具有了操纵价值。尽管他现在对自己的宿主燕阳产生了高度认同,但是他的本性并未彻底泯灭,劈头盖脸地骂底下那些魔人,他始终有些不忍,指斥魔人残害生民,他始终感到这是一个悖论。不得已玩弄燕阳祭出的日煌剑,他更是感到心痛,因为那把悬在魔人头顶上的剑随时都可能发威杀人。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接着表演。不过,他事先已经跟燕阳商量好了,如果要斩杀魔人,燕阳须得亲自动手,不得让他来执行。燕阳对这个要求表示理解,爽快答应下来。 “忍无可忍之后怎么办呢?”炎魔老祖咬牙切齿说道,“那就无须再忍!” 说着,他伸出长长的手臂,指指悬在众人头顶上的那把剑。 剑芒刺眼,魔人们无法抬头观看上方的巨剑,却能清晰地看到深井炎魔的动作。这么明白无误的动作,魔人们都不是傻子,谁都看得清楚,哪还不知道炎魔老祖的意图! 这个老家伙,当真是要开刀问斩呀! 这个时候,他们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是俯首就戮,还是奋起反抗? 俯首就戮易,而奋起反抗则甚难。决定杀掉他们的,毕竟是深受他们景仰和崇拜的炎魔老祖,反抗这一决定,就等于彻底背叛自己的信仰,跟魔族真正决裂,需要莫大的勇气。 沉默片刻之后,终于有人不再沉默,开口问道:“老祖,您老人家是不是非要斩杀我们不可?” 深井炎魔面色沉肃:“不错!其实并非是我要斩杀你们,是你们的所作所为理当被斩杀!” 那人稍稍沉吟,咬牙说道:“既然如此,那您就休怪我们不听话了!弟兄们,老祖不仁,咱们为什么还要傻乎乎地听从他的号令?” 一人揭竿而起,随从者众,一时之间扰攘之声四起,反抗之意在魔人之中蔓延。 深井炎魔连连颔首:“很好,很好!你们当真造反,那就越发罪不可赦了!”
话音落地,遥指那把巨剑,容色肃穆。 魔人们既然打算反水,自然不再跪着,纷纷站立起来,结成战斗队形。极少数不愿意反水的,也被众人裹挟着参与进来。 他们料想那把巨剑即便威力惊人,也绝对不可能大面积杀伤,只要应对得当,绝大多数人当能躲过斩杀、逃得性命,于是结成阵势之后,在首领的带领下开始快速奔逃。 顾晚晴与风飞扬站在坞喇峰上,对燕阳导演的这出戏看得津津有味,并不时对深井炎魔那装模作样的举动发出嗤笑。可是,当看到盆地里的魔人开始骚乱的时候,她由不得揪起心来。她担心燕阳控制不了这么多魔人的暴动。这出戏的前半场演得极其成功,一旦后半场演砸,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担忧之中,她更加仔细地观看着现场所发生的一切。 她看到,魔人暴乱倏起,天空中把那悬停的巨剑便有所反应,剑身像游鱼摆尾般轻轻晃动几下,接着直竖起来,剑尖向下,直指底下的魔人,那耀眼的剑芒旋即聚集在剑刃上。而后,随着巨剑上下一个纵送,那聚集在剑刃上的剑芒呈发散状激射向下方的魔人,覆盖住方圆四五里左右的面积。 她知道,巨剑开始发威了。 下意识里,她认为这些剑芒顶多具有伤皮着肉的效果,不太可能伤人性命,所起的更多的是威吓作用。因为根据常理推断,一剑刺出要杀死这么多人是不可能的,何况这把剑远在空中,跟击杀对象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接触。 结果却是,她想错了。 盏茶工夫过后,当剑芒逐渐收敛起来,她发现先前那被剑芒所及的区域,魔人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那些人或是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或是仅剩了一口游气,艰难地做着最后的挣扎,显然也活不了多久了。 看到这里,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剑之威,真的恐怖如斯? 目光转向风飞扬,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从容说道:“燕小子乃天选之人,创造什么人间奇迹都不足为奇!” 顾晚晴闻言,心中暗自惭愧。作为燕阳的枕边人,她对燕阳的了解甚至不如风飞扬这个外人,幸好风飞扬这个忠厚长者不会笑话她。 那巨剑剑芒消失片刻之后,旋即重新焕发出来。又是一个纵送,覆盖住另外一个区域。 如是者三。 三剑过后,盆地里聚集的魔人基本上都被杀光了。 但是事情并未真正完结,其他三座山峰上还有一些零散的魔人,也必须加以清除。 燕阳收起深井炎魔的虚影,如饿鹰扑食般直扑蠛牛峰等三个山峰,没费多大工夫就将那里的魔人收拾了。紧接着,他盘旋在盆地上空,将那些尚未死透的魔人一一击杀,让他们赶快去阎罗殿跟自己的同伴会合。 在此过程中,顾晚晴和风飞扬已然来到他的身边。 搞定这些事情之后,三人重新回到坞喇峰,风飞扬说道:“燕小子,你这一网打尽的计划堪称完美!” 燕阳笑道:“前辈谬赞,我也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 顾晚晴揽着燕阳的胳臂,柔声说道:“你那把小剑,可不可以送给我当作礼物?” “动心啦?”燕阳点点她的额头,“那是我的命,不能送给你的!” 接着,他给二人详述一番那巨剑的来由。 “原来你成就了真仙之体,怪不得来无影去无踪的!”顾晚晴有些撒娇撒痴。 “不但如此,还有更让你震撼的呢!”说着,燕阳将条龙霸天释放出来。 “啊!”看着摇头摆尾的大龙,顾晚晴不由吓了一跳。 燕阳释放出霸天,当然不只是为了给顾晚晴惊喜。刻下盆地之中躺着那么多魔人的尸体,须得及时处理,以免引发瘟疫,而这恰好是霸天的营养。 霸天似乎明白燕阳的用意,在顾晚晴面前盘桓良久,方才兴高采烈地去吞食魔人的尸体。 留在峰顶的燕阳,在顾晚晴的纠缠下,则不得不向她补充讲述自己在伏魔界的成长经历,诸多环节都令她啧啧称奇。 耐心等到霸天回归,燕阳说道:“此处还有一桩小事需要处理。据鬼本供述,此地武林宗门四圈宗投靠了魔人,我等须得上门走一趟。” 第五百一十章 庋行皴的如意算盘 四圈宗坐落于盆地之内一个向阳的山坡上,周围草木浓郁、泉水淙淙,可谓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四周生民寻日得四圈宗护佑,不怕什么恶匪强盗袭扰,又得天时地利,年年五谷丰登,日子过得很是富足,忘不了感谢四圈宗,于是定下规矩,按时向四圈宗贡献些钱粮。 若非异界入侵者作乱、胡青龙投靠了魔人,四圈宗的长期生存和发展自无任何问题,可是而今,只因胡青龙的一个胡乱作为,一切都变了。 胡青龙惊吓而死,魔人们被燕阳通通击杀,宗门弟子眼见胡家女子后台彻底倒塌,哪还对她行什么仁慈,一人挑头,众人附和,轮番将胡家女子糟蹋得奄奄一息、不成样子,而后各自收拾些宗门财物溜之大吉,只剩下胡家女子独自哀戚。 燕阳三人到来的时候,胡家女子听到动静,天真地以为是魔人来解救她,于是挣扎着起身,手扶门框向外张望,发现来者并非她期盼的魔人,顿时有些失望。 顾晚晴见她可怜,上前搀着她,扶到炕上,打问事情的究竟。 胡家女子虽则愚鲁,却也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于是编造一番言辞,道是宗门弟子强逼她一同投靠魔人不成,于是恶性发作,轮番奸淫并抛弃了她。她父亲胡青龙也因为不肯卖身投靠,被宗门弟子害死,尸骨都没人收敛。 这番胡话,听得顾晚晴涕泪涟涟。 不明底里的人,肯定被胡家女子这番话糊弄过去了。只是燕阳已经拷问过鬼本的神魂,那鬼本毫无保留地将胡家父女的所作所为招供出来,甚至连炕上那点事都说得一清二楚,是以听罢这番鬼话,燕阳感到很是恶心。 他自己不愿处理这个烂女子的事,于是跟风飞扬一番神念沟通之后,把顾晚晴召唤出来,一同来到院外观赏风景。 顾晚晴有些莫名其妙,瞪眼说道:“夫君,你莫非是杀人太多,心肠变得比铁石还硬,在那凄惨的女子面前居然没有任何同情之心,甚至连我安抚她都感到厌烦?” 燕阳皱眉说道:“我并不是一个杀人狂魔,这么做只是怕你受人蒙骗、陷得太深而已!” 不过,听罢燕阳对胡青龙父女所作所为的描述,顾晚晴仍是将信将疑。盖因胡家女儿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真切,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须臾,风飞扬从院里出来,冲燕阳点点头。 燕阳吩咐他杀了胡家女儿,他已经完成了使命。那样的烂女子注定是个害人精,留下来是个祸害,杀了她倒能让这世界干净一些。 几个人缓缓前行,巡视着先前尚自聚满了魔人的偌大的盆地,心中既有感叹,又有怅惘。这大好河山,曾几何时成了魔人的天下,却在转瞬之间变得清净了许多。种种突然产生的变化来得太快,令人一时之间似乎难以适应。 顾晚晴终是怀着有关胡家女儿的小心思,纵使燕阳使劲逗趣,也没让她高兴起来。直到遇见一个伸头伸脑、鬼鬼祟祟的四圈宗弟子,顾晚晴一个劲地逼问,得悉胡家父女卖身投靠的真相,方才明白燕阳所言非虚,一腔愁绪这才得以排解。 斜阳照在身上,几个人感到身上暖洋洋的。 经过商量,他们决定在此过夜,明日赶赴扶余山,去清除那里的异界入侵者。 顾晚晴自是欣喜。燕阳已然成为真仙之体,她急欲享受享受与这样的身体交合的乐趣,并急欲从中获得收益。交合并非双修,但凡人之体与真仙之体交合,那凡人之体按说多少会受些补益,若是补益很大那就更值了。 当然,这是夫妻之间的隐秘,外人无从知晓。 四圈山发生的事情,远在扶余山的姚弋仲和黄眉尚不知道,庋行皴自然也不知道。 投靠魔人、希冀从三千世界分一杯羹,这是庋行皴一直以来的盘算。自从三级魔主巫妖等人离开扶余山,庋行皴便日夜期盼着他们尽快带着更多的人回来,以便一鼓作气拿下扶余山,为自己寻个日后向外扩展的立脚之地。 在庋行皴看来,凡事都打得商量,关键是要有耐心。而今,在三级魔主鬼本的率领下,魔人已经拿下了皇城,不出意外的话,魔人们今后肯定要在皇城扎根。京畿之地繁荣富饶、诸事方便,魔人们没理由舍弃。如此一来,其他参与入侵的异界势力便可退而求其次,将扶余山这块风水宝地盘下来,魔人们也没理由不同意。 但是这件事情不能太急,太急了反而不容易达到目的,必须慢慢磨,用绣花功夫说服魔人。只要好说好商量,这个目的迟早会达到。 在伏魔界之外的异界入侵者中,方锣界的势力算不上最大,比弱水界稍差一些。问题是弱水界的那些人心机不深,斗力尚可,斗智则略显经验不足,这自然给方锣界武者提供了可乘之机。庋行皴相信,假以时日,弱水界那些人注定不是方锣界武者的对手,这扶余山必定是他的。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世界终究是由魔人说了算,除了要在实力上压倒对手,还要讨得魔人的欢心,否则一切都是泡影。而讨人欢心的最好的办法,便是力争取得最好的战绩。只要表现出众,在跟魔人商谈的时候就有足够的底牌。 为了增加跟魔人谈判的筹码,庋行皴决定在巫妖等魔人前去四圈山朝圣的这段时间开展些行动。 他所在的这个营地,人数其实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几百个人。其中,来自方锣界的人只有三个,先前尚有几十个魔人,不过现在都去四圈山朝圣了,剩下的就是从附近掳掠过来的三千世界的人。被强征来的本地人,原本不想跟异界武者并肩作战,可是被魔染之后,他们的想法就变了,成了心甘情愿地听从魔人号令的附庸。 驻扎在扶余山周围的另外几个营地,除了由魔人巫妖统帅的那一个,还有分别由弱水界和万山界武者统帅的另外两个,加上庋行皴这一个,对阔刀门形成了包围。巫妖所统领的那个营地最大,足有上千人,其中半数以上是魔人,战斗力最强,其他三个营地的实力不相上下,都难以与之争锋。 巫妖等魔人走后,庋行皴与弱水界统领汑鱼、万山界统领屶木表面上谈笑晏晏,实际上相互忌惮,各自怀着小心思,随时都想鼓捣些奇怪的动作挤对手出局,以便多摘取些胜利的果实。不过,那汑鱼心机不深,难以独立成事,不是庋行皴防范的主要对象。倒是那个屶木,一看就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是以庋行皴的防范之心主要放在他身上。 巫妖走后,屶木曾经主动邀请庋行皴和汑鱼去他的营地里聚会,其间推杯换盏、谈天说地甚为热闹,但是庋行皴和汑鱼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盖因他们知道,万山界有一种奇物,名唤山蟾蜍,从它身上所提炼出来的奇毒,一般人触之即死,即便是修为不低的武者,中了那奇毒之后,只要不及时服用解药,也必定性命不保。要命的是,那奇毒无色无味,中毒者难以及时察觉,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因此,聚会过程中,他们一边谈笑,一边随时防范着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 聚会结束,回到自己的营地,庋行皴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经脉运行毫无阻滞,这才放下心来。 静下心来反复思忖,庋行皴认为万山界的蟾毒、弱水界的水幕功夫都是阻挡自己摘取胜利果实的障碍,除了需要认真防范之外,还需设法破除。不过,这都并非一朝一夕的事,需要花费工夫、三思而后定。 他方锣界也有出奇制胜的东西,除了独特的功法之外,还有那令人难以防备的钷毒。那钷毒也是无色无味,放置于茶水、饭食之中,往往将人毒杀于无形。不过,这种东西他随身携带得不多,主要用于关键时刻保命,所以轻易不敢随便使用。 即便携带得多,目前情况下他也不敢用钷毒将汑鱼和屶木毒杀。他们三个都是魔人得用之人,任谁出现问题,魔人都不可能坐视不管,一旦魔人查出事情的真相,他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屶木不敢轻易使用蟾毒,应该也是这个道理。 为今之计,还是应该在如何对付三千世界的武者方面花费些心思、取得一些他人难以比拟的战绩最为妥当。 因此,琢磨再三,庋行皴决定在巫妖离开的这段时间对阔刀门发动一次进攻,以便届时向魔人邀功。至于能否攻下阔刀门,那是另外一回事。最起码他主动进攻了,这是一种积极的姿态。 于是,简短的战前动员之后,庋行皴带领自己的队伍向阔刀门逼近,行进之际口号震天,弄得所有飞禽走兽不得安生,纷纷走避。一些病弱的飞鸟展翅难飞,掉落在地上,只好扑闪着翅膀挣扎。 时刻警惕着的阔刀门弟子,见几百个入侵者耀武扬威而来,一边凝神防御,一边着人禀报姚弋仲。 姚弋仲虽则镇日与黄眉诗酒宴乐,却因强敌在侧而始终愁眉不展,一腔愤恨无处发泄。若无黄眉温柔相伴,那愁苦的日子将更加难熬。 此刻听闻弟子禀报,姚弋仲问明情况,当即拍案而起,怒道:“大胆狂贼,竟然视我阔刀门如无物,忒也猖獗!几百人的乌合之众,也敢来犯,且看老子立马挺刀前去杀了他们,以解心头之恨!” 说着,提起身边的弯弓大刀,阔步而出。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不蛊不毒 黄眉见状,急忙扯住他的衣袖,制止道:“仲哥且慢!目下并非冲动之时,凡事需三思而行,不可莽撞!” 面对眼前这个朝夕陪伴自己渡过灾难的伴侣,姚弋仲只好忍住心中恶气,哐啷一声扔下弯弓大刀,喟叹道:“世无英雄,遂使乱匪猖狂!我姚弋仲英雄一世,到头来却让人欺到头上,什么世道!” 黄眉解劝道:“世事反覆,乃是常情,仲哥无须恁般烦恼。眼下阔刀门堡垒坚固,只要全力固守,那些强贼就攻不进来。假以时日,皇朝必定派兵前来支援,届时那些强贼定会望风鼠窜。” 姚弋仲摇头说道:“阿眉呀,你说的这些,不过是幻想罢了。皇朝而今自身难保,连那实力强大的黄牙军都被乱匪击溃了,还有什么力量能跟乱匪抗衡?想当年,云霄宗宗主燕阳带领我们这些武林豪杰东征西战、澄清乾坤,可谓百战百胜、所向披靡,那样的力量才是真正能够跟乱匪抗衡的力量,可是现在,它已经不存在了。” 黄眉颔首:“仲哥,那些事情我也参与了一些,你所说的都是实情。世事难料,谁又能说这三千世界不会再次出现那样的力量?哪一天出现更加磅礴的力量都说不定呢。为今之计,守住阔刀门才是关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些道理不用我多说。” 姚弋仲思忖片刻,说道:“我权且信了你这些道理,暂时不跟他们拼命。” 说着,拎起弯弓大刀又要出门。 黄眉紧随其后,生怕他再干出什么鲁莽事。 二人来到最外围的防线处,发现前来攻山的人已经抵达距离防线不足百丈处,跟守山弟子对峙。打眼望去,那些进犯者绝大多数都是山下的乡民。 纳罕之中,姚弋仲扬声说道:“乡民们,我姚弋仲寻日待你们不薄,你们而今为何前来犯我山门?” 阔刀门所在的扶余山,范围甚广,山民们寻日安分农耕、渔猎,倒也丰衣足食、生活安康。姚弋仲闲来无事,便骑马四处游逛,遇到不良之徒侵害乡民,便出手加以惩治,乡民们农忙之时人手不足,也往往找姚弋仲求援。如此互帮互助,关系十分融洽。 乱匪横行之时,乡民们不但不帮着阔刀门御敌,反而成了乱匪的帮凶,前来攻打山门,令姚弋仲颇为不解。 见姚弋仲发问,多数乡民低着头不作声。其中有伶牙俐齿的回应道:“姚门主,你们阔刀门对乡民们不薄,乡民们也不曾慢待你们阔刀门,可以说两不相欠。便是阔刀门对乡民们施了些恩惠,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作甚?今时不同往日,我等被异界大能征召,已经成为异界兵丁,只能听从上司的号令,你且莫再跟我们论什么乡谊吧!” 另有一个伶牙俐齿的乡民说道:“姚门主,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这些无知无识的乡民都懂得这个道理,归顺了异界大能,你作为阔刀门门主,难道还不如我们这些人懂得见机而作?早日归顺过来,莫再作无谓的反抗,大家都平安无事,咱们还是好乡亲。” 姚弋仲闻言,知道这些人都被乱匪洗了脑,继续对话的话很可能被这些人带到沟里,于是不再搭理他们,嘱咐弟子们好生防御。 那些人聒噪一阵,见无人搭理,便作势攻山。怎奈他们从无作战经验,眼见从山上滚下来的树干、大石,慌得急忙躲避,纷纷后退,庋行皴再怎么呼喊都制止不住。 一场攻山闹剧就此止息。 不过庋行皴并不因此感到沮丧,他所要的就是这个声势。待得巫妖等人回来,传扬出去,他必定会在魔人那里加分。 是以尽管进攻无果,庋行皴依旧每日带着属下走上一遭。 是日,庋行皴做完例行的功课,在营地里看着近乎赤裸的女子们跳舞取乐。这些被魔人抢来的女子,被魔染之前十分抗拒,被魔染之后则十分顺从,为讨主子欢心镇日习练舞技,而今已经跳得像模像样了,并且那舞蹈之中增加了许多挑逗动作,抬腿扭腰之际舞者的隐秘之处若隐若现,令庋行皴产生无限的遐想。 便在此时,庋行皴蓦然发觉旁边的高椅上坐着一个白衣青年,挤眉弄眼地盯着他,神态很是轻浮。 这一惊非同小可。盖因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出现在这里的,他竟然毫无察觉。如果用沉浸于舞者的曼妙姿态中来解释,那也完全解释不通,像他这样的武者,不说具有第六感,那嗅觉也很是灵敏,不可能让陌生人毫无察觉地近身。 只能说,这个人的修为有些高深莫测,或者说,高得有些不像话。 面对这样的高人,容不得自己有丝毫疏忽。大概率上,此人是敌非友,一个疏忽可能就会要了自己的命。性命这玩意只有一个,那可不是用来开玩笑的。
警惕之中,庋行皴暗中做起小动作,表面上却装作没事人,大马金刀地跟来人周旋。 “尊驾造访弊处,小可不胜荣幸!”庋行皴笑道,“不过,小可自忖没有吸引尊驾前来的魅力,想必是这几个舞女舞姿翩翩、香飘四处,引动了尊驾的清兴。” “是极是极!”来人含笑点头,“你的确不够资格吸引我来,这几个女子倒是不错,故意高抬腿、大劈叉,风骚得很,嗯!” “未请教——”庋行皴自我谦虚一番,没想到遭到了来人的趁机贬低。不过他并未在意,想询问青年的来历。 “甭打听了,我叫燕阳,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来人从容说道。 庋行皴来三千世界数年,都是在四处游荡,跟皇室没什么接触。加之燕阳这些年不在三千世界,世人又往往避其身为亲皇的名讳,只要庋行皴不主动问,别人就不会随便提起。因为此故,庋行皴对燕阳这么名字甚为陌生。 “啊,原来是燕大侠,失敬失敬!”庋行皴料想这三千世界之中,身怀绝技的人一般都是江湖人物,因此称呼燕阳为燕大侠。 “尊驾抬举了,燕某何以克当!”燕阳说道。 这句话倒不是谦虚。世人都称风飞扬为风大侠,作为晚辈,燕阳不敢跟风飞扬相提并论,无关身份贵贱。 从四圈山行来,临近扶余山,燕阳让风飞扬、顾晚晴直奔阔刀门,向姚弋仲、黄眉通报情况,也好排解他们的愁绪,自己则准备先行捣毁异界武者的营地。看到四个呈四角状态分布的营地,他随机选择了一个,恰好是庋行皴所统领的地方。没想到一进来就遭遇了香艳的一幕,那浓郁的香气熏得他不得不猛抽鼻子。 寒暄之中,庋行皴奉上一碗香茶,说道:“寒陋之所,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唯有这香茶勉强拿得出手,尊驾切莫嫌弃!” 燕阳双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赞道:“嗯,好茶,好茶!其中的馨香,大有沁人心脾的意味!” 庋行皴诡异地一笑,心想,饶你奸似鬼,也吃了老娘的洗脚水!你不喝这茶便罢,一旦喝了,那就只好听老子摆布啦! “既然如此,那就请尊驾好好品尝一番。”庋行皴表面上不动声色,“这香茶配美女,乃是再适意不过的事情,千金不换,哈哈!” “的确如此,尊驾好情趣!”燕阳从容答对。一路行来,他确实有些渴了,如今香茶在手,他哪会讲什么客气,足足喝了十多碗方才停止。 “嗯,喝饱了,该谈正事了!”燕阳打着饱嗝说道。 “谈不成正事了,”庋行皴诡异地笑着,“你该倒了!” “怎么,你在这茶里头下了毒?”燕阳问道。 “没错,是我方锣界的奇毒钷毒,你不小心着了道!”庋行皴应道。 “原来如此!”燕阳说道,“果然是着了你的道。不过这都不是事,该谈正事的还是要谈正事。” 他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一般的毒物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他不相信这钷毒能够伤害到他。 “尊驾切莫太过托大,眼下如何保命才是你的正事。”庋行皴大马金刀地坐在高椅上,用怜悯的目光盯着燕阳,“或许你还不知道这钷毒的厉害,接下来我好好给你讲一讲,也好让你死个明白。” 说着,庋行皴换了一个更舒坦的姿势。 “这钷毒,”庋行皴晃动着二郎腿,“乃是我方锣界的不传之秘。其间的秘密,不只是那毒物的配方,关键是催动毒物发作的蛊术。你可能听说过这句话,叫做不蛊不毒、不毒不蛊,世间真正厉害的毒物,都是跟蛊术结合在一起的,一般的毒物可以破解,而这跟蛊术结合在一起的毒物是无论如何都破解不了的,除非中毒者既了解毒物的配方又深谙驱使毒物发作的蛊术之理,能够按照药理找到克制毒物的药物,并且以蛊破蛊,在两个方面同时施为。我相信,尊驾在这两个方面都无能为力,因此只能等死。” 说罢,庋行皴放肆地笑起来,其间的嘲弄意味甚浓。 看样子,庋行皴并不是开玩笑。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注定不是开玩笑。燕阳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不假,可是庋行皴说的也是事实,通常情况下,由蛊术催动的毒物都是毒性极其霸道的毒物,一般人在它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免疫能力。盖因那蛊术就像对毒物赋予了灵性,使之钻头觅缝地寻找进攻机会,直至达到目的为止。 因为此故,燕阳那百毒不侵的体质,在这等霸道的蛊毒面前也是基本上没什么抵抗能力的。 想到这里,燕阳不免心生焦灼。 第五百一十二章 以毒攻毒 面对着庋行皴的阴笑,燕阳心思急转,心想,这个家伙心机太深了,居然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的情况下遽下杀手,行事可谓果断,留下来注定是个祸害。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解毒的事情,只能着落在他身上。 心思既定,燕阳再不迟疑,一个闪身来到庋行皴身旁。 庋行皴早已防着这一着,晃动身形截架相迎,双手舞动如风,要跟燕阳决个高下。在他看来,燕阳已然中毒,很快就会倒下,自己只要支撑片刻,便会安然无恙,燕阳纵使修为高迈也拿他无可奈何。 燕阳在扑向庋行皴的那一刻已经隐隐感到自己有些头昏脑胀,哪还不明白这是钷毒发作的征兆,是以不欲拖延时间,一上手便施展出了最为厉害的功法,并且发动了神魂攻击。 面对燕阳双管齐下的攻击,便是三级魔主都毫无还手之力,何况庋行皴的修为比三级魔主差了许多,焉能跟燕阳抗衡?转眼之间,庋行皴便被燕阳轻松制住,那神魂被燕阳收进了神识之中。 那些起劲地展现自己风姿的舞女,看到庋行皴变成了死鬼,一个个惊叫起来,踉踉跄跄地逃了出去,只留下缕缕馨香在室内飘荡。 燕阳回望自己的神识,对庋行皴说道:“这一回你应该肯跟老子老老实实地谈点正事了吧?” 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已经遭受了钷毒的猛烈侵蚀,换作其他人早已昏迷过去了,只是由于他神魂力量强大得太不像话,所以还能勉强支撑着。 “你这强悍的抗毒能力,不得不令人佩服!”庋行皴说道。 燕阳笑道:“你千万别搞错了,现在不是老子一个人抗,是你跟老子一起抗。老子死了,你也活不了,哼!” “算你狠!”庋行皴有些咬牙切齿,可是又不敢咬得太厉害,“本来我认为自己已经够狠了,没想到还有更狠的。” “以狠对狠、以毒攻毒,方能成就大事,”燕阳收起笑容,“不然的话,这朗朗乾坤就变成你们这些宵小的天下了,那是老子所不愿意看到的!” “哼,你说这些硬话没用!你现在要谈的正事,无非是如何救自己的命。我要是不说,你还是救不了自己。我现在虽然完全被你掌控,可是一点都不惧你。我要是死了,那是为我们方锣界殉道,可谓死得其所。可你呢?完全是死得不明不白!”庋行皴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燕阳见状,心想,这个家伙被丹化以前,肯定还是存着这些顽固的想法,看来不得不先对他搜魂了,不然的话自己所中的毒还是解不了。丹化他需要一个过程,远水解不了近渴。 于是,燕阳不再跟庋行皴废话,开始对他搜魂。 盏茶工夫过后,找到庋行皴有关钷毒的记忆模块,整体剥离出来,加以仔细研读。 而后,燕阳从庋行皴的衣袋里找出解药服下,旋即施展出从庋行皴神魂中得来的破蛊术,催动解药释放药力。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若是不催动破蛊术,那些药力是不会运行的。经过此番波折,他对蛊毒的运行机理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解毒完毕,燕阳转而用嘲讽的目光盯着庋行皴:“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回怎样?” 庋行皴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这个家伙还有用,燕阳不打算就此捏死他,因此在解了自己所中的毒之后便对庋行皴实施丹化。他连魔族的精神领袖都丹化了,丹化庋行皴不过是小菜一碟。 解决了庋行皴,燕阳又赶紧处理了庋行皴的那些爪牙,这个攻山营地算是被连根拔除了。那些先前被魔人魔染的乡民,在被燕阳丹化、恢复本性之后,回想起这些日子来的所作所为,一个个羞愧难当,纷纷要求去向姚弋仲赔罪,未得燕阳允许,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那些被魔染的女子,先前迷失了本性,心甘情愿地成为异界入侵者的玩物,此际本性回归,更是羞愧得不敢抬头。燕阳善为安慰一番,目送她们远去,由不得发出长叹。若是自己再晚些时日回来,这三千世界还会有更多的妙龄女子遭受魔人的荼毒,后果不堪设想。 他由此更加意识到了铲除异界强贼的紧迫感,是以马不停蹄地来到下一个盘踞在扶余山的强贼营地。 驻守在这里的,正是万山界武者屶木。 屶木所采取的策略,与庋行皴有所不同。在魔人屋檐下,他行事有些低调,不愿意做那出头鸟,不想成为魔人清除的目标。当得悉庋行皴率队攻山的时候,屶木发出的是嗤笑。在他看来,庋行皴那样的举动除了徒耗精力之外得不到任何收获,甚至还可能被魔人安上擅自行动的罪名。那样的傻事,他绝对不会干。
但这并不表示他无所作为。他的着眼点是加强对阔刀门的戒备,监察阔刀门的动向,是以吩咐属下昼夜不停地伺察阔刀门的人员进出。当顾晚晴和风飞扬进入阔刀门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侦探到了,不过并不以为意。而今伏乞皇城都被魔人占据了,这阔刀门即便再多来几个人又能成得什么气候?无非是增加几个等着挨宰的人而已。 与庋行皴一样,他也是肩负使命而来。主上深感万山界生存环境恶劣、生民来往艰难,听闻混沌界环境优良,有意往此间移民,便命人前来侦探是否可行,于是屶木等人衔命而来。眼见魔人捷足先登,屶木及其同伴甚为焦急,料想无力阻止,只好暂且沆瀣一气,先分一杯羹再说。至于将来如何,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屶木的想法是,为今之计,须得尽力配合魔人的行动,待得魔人彻底占据混沌界之后,自己也好争取划得一块令人满意的地盘。一旦时机成熟,便可以这块地盘为根据地,逐渐向外扩展。到了那个时候,山人们未必没有跟魔人争持之力。魔人的魔染功夫固然厉害,但是山人的蟾毒功夫其实也不遑多让,孰优孰劣,真正较量起来方能见真章。 他当然知道庋行皴、汑鱼所打的算盘跟他一样,因此在交往之中都各自防闲着对方,见人只说一半话,甚至连一半都不到。内心深处,其实每个人都希望对手遭殃,梦想着凭空出现一个强大无匹的同盟,不知不觉间将对手宰了。 他当然更清楚,倘若大家不是各怀心思而是同心协力,这小小的阔刀门早就不存在了。可是,在攻打阔刀门的过程中谁都打算尽量保存自己的实力,事情就变得比较棘手了。 无力改变现状,只能顺应现实,屶木于是不再琢磨这些劳心的事,镇日耽于风月,倒也悠游自在。 不过,他并未须臾掉以轻心,那致命的蟾毒他随时带在身边准备使用。 这个家伙的娱乐方式很是变态,时常令掠来的女子们摆出各种高难度的造型,以寻常看来不太可能的角度进行猥亵,女子们时或忍受不住高声痛叫,屶木反以为这是最大的乐趣,弄得不止一两个女子因此伤残。 是日,屶木正自以这种变态的方式取乐,倏然看到一个白衣飘飘的青年面色阴沉地出现在眼前。 这让他异常恼怒,厉声喝道:“何物狂徒,竟敢擅闯营地禁区!” 来人正是燕阳。 燕阳见屶木恁般摧残三千世界的女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面对屶木的呵斥不退反进,迅雷般扇出几个耳光,打得屶木眼冒金星,踉跄着后退不止,差点摔倒在地上。 屶木遭遇打脸,料知来者不善,情急之中伸手掏掏衣袋,抓出一把灰土状的粉末,径自撒向燕阳面门。 燕阳料定这又是什么毒物,急忙将当面的女子向旁边划拉开,自己则迎着粉末冲向前去。他自己中了毒尚有破解之法,若是那些没有丝毫抵抗力的女子中了毒,那就只能等死了,是以关键时刻他考虑的是女子的安危。 那灰土色的粉末自然是蟾毒。 屶木一招见效,冲着燕阳狞笑道:“小子,你现在中了毒,狂不起来啦!” 燕阳板着脸说道:“你那些破毒,对老子没什么用,你得意早了!” 屶木仍自狞笑不已:“早不早的,你一会儿就知道了。不怕告诉你,你所中的是我万山界最毒的蟾毒,这种毒药是没有解药的,中毒以后除了死没别的。” “是吗?”燕阳面带戏谑,“既然这样,那老子就让你尝尝死亡的味道!” 说罢,单手一扬,将一把土灰色的粉末向屶木撒去。 屶木又吃一惊,慌得急忙躲闪,无奈燕阳的动作甚快,屶木最终还是没有躲开。 “你现在也中了蟾毒,咱们两个算是扯平了!”燕阳悠闲地拍拍手,轻松踱着步,“不过,你中的毒是蛊毒,没有我的独门手段,你自己是解不了的。” 啊,蛊毒?这么说这个家伙还给我的不是钷毒?不对,那些粉末看着很像钷毒呀! 屶木心思电转,琢磨着其中的蹊跷。 燕阳似乎瞧透了他的心思,怡然说道:“甭乱猜了,你所中的就是钷毒,只是过了我的手之后就成了蛊毒,我在其中加上了蛊术,嗯!” 原来如此! 屶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个该死的家伙,手法这么快吗?我那些钷毒可都是撒在他脸上的,他是如何快速收集起来并且加上蛊术的? 第五百一十三章 让人家一勺烩了 如果他真有这么快的手法,那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愣怔片刻,屶木开口问道:“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燕阳微微一笑:“现学现卖而已,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跟这个家伙费这么多话,是因为燕阳还不想杀他。盖因燕阳有个长远打算,平息了此次祸乱之后,他要去方锣界、万山界和弱水界走一遭,需要屶木等人提供本界的信息。既然这些家伙敢来三千世界捣乱,那么燕阳也不介意去他们的老家祸害一番,来而不往岂是为人之道呢! 那些撒向屶木的毒物,的确是燕阳施展鬼魅神通快速收集起来的,至于加入蛊术云云不过是骗人的把戏,意在逗弄屶木一番。从一进门看到屶木祸害女人那一刻起,燕阳就断定这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庋行皴还恶毒。对恁般恶毒的家伙,吓唬吓唬他算是轻的。 言谈一阵,屶木看到燕阳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不由认为燕阳是个用毒高手,暗叹自己那些伎俩已经毫无用处了,而自己所中的毒却必须求着人家来破解,这瞬间产生的攻守易势固然令他迷茫,而如何恳求人家来解自己所中的毒却让他颇费心思。 受人家一番折辱,那是注定逃不掉的了。 思来想去,他索性来了最狠的一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燕阳哀求道:“大侠,适才都是小人有眼无珠、斗胆冒犯,尚请原谅则个!” 燕阳见他丑态毕露,心中虽然厌恶,但由于这个家伙还有可用之处,于是不再言语,当即走上前去,灭杀了屶木的肉身,将他的神魂收进神识。 这钷毒虽烈,但是其中并无蛊术催动,可以从容等到屶木被丹化之后帮着解除。 那些被屶木糟蹋的女子,自从燕阳闯进来,便一直傻站在那里,浑忘了自己衣不蔽体。等到燕阳击杀了屶木,她们更是吓得惊叫起来。 燕阳厉声喝道:“大惊小怪什么?赶紧穿起衣服!”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女子们闻言,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手忙脚乱地找寻那胡乱丢弃的衣装,穿戴好了以后站成一排,静待燕阳发落。 燕阳催动丹气为她们解除了魔染,命她们待在室内,自己则外出处理了屶木手下的喽啰,该杀的杀,该驱除魔气的驱除魔气,忙活完毕之后返身进来,对女子们说道:“你们现在可以回家了!” 女子们逡巡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离去,于路不住回头张望,生怕燕阳反悔、再把她们捉回去。 惊弓之鸟,惶恐之态一至于斯。 这些女子都是燕阳治下的子民,被异界武者糟蹋成这样,令他无比痛心。 怀着满腔愤恨,他基本上没作停留,直奔汑鱼所在的营地而去。 汑鱼跟庋行皴、屶木两个难兄难弟一样,同样是衔命而来,同样打算跟从入侵三千世界的魔人捞取些好处,所不同的是他们来自不一样的界域,所能施展的手段也不完全一样。 弱水界武者的本命招数是水幕功,与人对战之时身周祭出一层厚薄不一的半透明的蓝色的水幕,不但可以防御,而且能够用于进攻。如果愿意,他们还可以在水幕之中施毒,令人防不胜防。这样的招数,跟玻璃界的透体功,都是寻常鲜见的,初次遭遇他们的人往往会吃亏。 仗着这样的神通,汑鱼信心满满地跟从魔人祸乱三千世界,打算从中捞一大块肥肉,作为向自家主子献媚的资本。 不过,汑鱼是个极其善于伪装的人,在其他异界武者面前装憨卖呆,样子很是逼真,让人以为他没什么心机,其实那些人都被他套了进去却不自知。汑鱼因此则自以为得意,鄙夷道:你们这些粗笨的家伙,在老子面前简直是摽着劲比蠢呀!迟早有一天,老子要将你们一锅端,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老子是何等人物了! 魔人此次去四圈山朝圣,汑鱼自己脱身不得,却特意安排了一个得力的手下缀着巫妖等人的足迹前去侦探,一则是探察朝圣的景象,二则是及时通禀那里所发生的异常现象。 那手下着实得力,顺利混进四圈山以后便静静潜伏着,将那里所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当看到所有魔人被三剑杀净,那手下惊吓过后便迅即赶回扶余山,向汑鱼禀报。虽然他马不停蹄,没有在外面过夜,但是终究因为行路速度比燕阳差得太远,是以与在四圈山过了一夜的燕阳差不多同一时间抵达扶余山。 听罢气喘吁吁的手下的报告,汑鱼当即感到大事不妙。作为心机深沉男,他当然不会相信那是深井炎魔对魔人下的毒手。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何况一个族群的精神领袖一向以教化来育人,焉能拿自己的族人开刀并且斩尽杀绝?他判断,四圈山所发生的诡异一幕,必定是魔人的对头所为,而且那对头神通强大,一般人非其对手。
斥退手下、短暂思考之后,汑鱼认为扶余山已经不能继续待了。祸乱三千世界的牵头者是魔人,这扶余山营地原本是魔人建立的,自己只不过是魔人指派的一个小统领。如今魔人都被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超级大能杀光了,自己固守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下一步还能以谁为依靠、为谁效力? 于是,收拾些细软,并装模作样地训示一番属下之后,汑鱼准备只身离开扶余山,寻一个妥当之处落脚。 便在此时,他蓦然感觉到一个强大的气息临近了。下意识地,他认为这个气息的主人便是那个三剑击杀了众多魔人的杀星,在这个杀星面前,他已经来不及逃避,眼下所能做的只有把自己隐藏起来。 扫视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个不大的水塘,汑鱼灵机一动,一头扎入水塘之中。 弱水界的人常年生活在水中,对汑鱼来说做这样的事情并不难。他只要不想出来,就可以一直待在水塘里,就像待在老家那般安逸自在。 这水塘不大,水也只有一丈多深。汑鱼为了不让来人发现自己,特意施展水幕功夫,将自己用半透明的水幕包裹起来,以便不让来人一眼就能看到水塘里藏着一个人。他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一旦自己的行藏暴露了,因为随时施展着水幕功夫,所以他便能够及时发动反击。 燕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汑鱼的营地,满拟将汑鱼逮个正着,孰料却扑了个空。当然,他发现了汑鱼的属下,可是他的目标是汑鱼本人,对那些小鱼小虾完全不感兴趣。 居室里头没人,燕阳心中暗道不好,自己来迟了一步,让汑鱼溜掉了。有一搭无一搭地,燕阳来到院子里转悠,转来转去没发现什么异常,直到来到水塘边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么小的池塘,其中长了那么一个蓝莹莹的半透明状的东西,怎么看怎么怪异。 这就是汑鱼的粗疏所致了。关键时刻他想的只是如何保护自己,哪曾想到蓝色水幕与周边环境是否协调? 肉眼看不透那蓝色水幕之中包裹的到底是什么,燕阳只好借助透视眼了。透视之下,水幕中的景象一览无余,那汑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燕阳所在之处,眼神之中满是警惕,甚至还有些惊悚。 原来汑鱼这个家伙居然以这种方式藏到了这里! 燕阳诡异地一笑,回望神识,对条龙霸天说道:“前辈,池中之物你想不想吃?” 霸天回应道:“只要有营养,本龙哪管它是哪里的物事,吃了才是正经!” 燕阳说道:“好!眼下有个邪恶的家伙,裹着一层蓝莹莹的东XZ在池塘里,晚辈不愿意湿了自己的手,前辈一口把他吃了吧。” 说着,释放出霸天。 霸天往水塘里看了看,似乎嫌那蓝色食物个头太小,微微皱皱眉头,而后方才张开硕大的龙口,径直扑向水塘。须臾之间,那水塘中的水被它吸得一干二净,汑鱼自然也被它吞进肚了。 汑鱼自从霸天现身的那一刻起便感觉到了不妙,但是想逃已经晚了。这个时候,他非常后悔自己的抉择。如果在外面,还可以施展手脚跟来人打上一架,即使打不胜还有机会逃,可是在这逼仄的池塘里,面对一条大龙,自己怎么逃都逃不掉。 等到被霸天吞进肚里,汑鱼感到自己的肉身虽然不见了,可是神魂依然活着。不但如此,自己的两个难兄难弟庋行皴和屶木居然也被收罗到了这里。呀,这是让人家一勺烩了啊! 三个打个照面,一开始都有些不好意思,紧接着便热络起来。 庋行皴开言问道:“兄弟,你怎么也来了这里,难道是被人打败俘获了?” 汑鱼垂头丧气道:“唉,倒霉,要是打过一架倒好了!我是自己算计不到,藏在池塘里,被人家一口吞了,连那人究竟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庋行皴得意道:“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个人一向没什么心机,到头来只能落得这么个下场。你看看我,虽然也是让人收了,可好歹跟人家打了一架,多少挣回了些脸面,呵呵!” 屶木斥道:“老庋,都到这地步了还不忘吹牛呢?别忘了,那牛可是活物,你现在已经够不着臭烘烘的牛屁股啦!” 庋行皴不怒反笑:“你个无趣的家伙,点这些不响的哑炮干什么?咱们既然聚拢到了这里,总得活得高兴些吧?这吹牛不费什么事,又能让人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汑鱼颔首:“老庋此言有理,活得高兴些才是正经,嗯!” 第五百一十四章 怀璧其罪 燕阳擒捉了汑鱼,又料理了他那些属下,便奔赴阔刀门总舵,跟姚弋仲、黄眉相会。 先前顾晚晴、风飞扬来到阔刀门,姚弋仲、黄眉见到他们很是惊讶。风飞扬乃是一代大侠,武功修为出类拔萃,这些年来身居皇城,承担着为皇室保驾护航之责。顾晚晴贵为皇娘,寻日居住皇宫,须臾不离。而今虽则异界入侵者作乱、皇城被乱匪侵占,可是据说皇室成员均已安然逃脱。这个时候,按说他们二人应该跟皇室成员待在一起,不应该擅自脱离,一旦脱离,便说明其中有甚重大变故。 但是,姚弋仲、黄眉仔细察看二人的面容,发现顾晚晴、风飞扬不但毫无忧愁之色,反而显得兴高采烈、意气风发,于是不免有些纳罕。 黄眉揽着顾晚晴的腰肢,来到一个角落里,玩笑般说道:“多日不见,皇娘容颜越发滋润了,有甚保养秘笈,不妨一一道来,也好让我这山野村妇见识一二。” 一些事情她不好直接询问,于是打算婉转试探。她跟顾晚晴曾经并肩战斗,亲如姊妹,所谓皇娘云云,也不过是些玩闹的称呼。 顾晚晴极其聪慧,隐约猜到了黄眉的意图,闻言笑道:“从古至今,这保颜秘笈,无非是阴阳谐和。不瞒姐姐说,小妹昨日跟夫君春风一度,竟然感到浑身神清气爽。姐姐镇日跟姚门主缠绵,想必更加深有体会吧?” “什么,你说的是燕阳?”黄眉差点一下子跳起来,“亲皇他老人家这些年身处伏魔界,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晚晴白她一眼:“什么老人家老人家的,弄得好像燕阳有多老似的!他是三千世界的人,终究要回来的,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黄眉拍拍大腿:“老天,他回来就好了,这回三千世界终于有救了!” 似乎是急于跟姚弋仲分享这一喜讯,黄眉提高了嗓门说道:“喂,老姚,燕阳回来啦!” 姚弋仲高声回应道:“知道啦,我跟风大侠正在谈论此事呢!” 须臾,四人重新聚拢在一处。 听罢风飞扬和顾晚晴关于燕阳击杀魔人的介绍,姚弋仲露出了多日来难得一见的笑容,含着眼泪说道:“我阔刀门终于保住啦,哈哈!” 见姚弋仲恁般激动,黄眉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不过她终于还是保持住了理智,说道:“仲哥,燕阳一回来,乱匪肯定成不了气候啦。不过你别忘了,这扶余山上还有四个乱匪的营地呢!” 一句话敲醒梦中人,姚弋仲霍地站起身,拎起弯弓大刀,威风凛凛地说道:“那老子就去宰了那些兔崽子!” 说罢,大步流星地出门。黄眉等人只好紧紧跟上。 姚弋仲所去的营地,正是巫妖所统领的那个营地。而今三级魔主巫妖朝圣未归,只有不到一百个魔人加上三五百被强征而来的乡民据守。在风飞扬等四个武林高手面前,这些乱匪胡乱抵挡一阵之后只好四处奔逃。四人带领阔刀门弟子砍杀一番,将魔人尽数消灭,其间也误伤了一些乡民。 那些乡民尽管被伤,但是魔性未除,仍自虎视眈眈地跟姚弋仲等人对峙。姚弋仲寻日跟这些乡民太半相熟,不欲做伤害他们的事,可是面对他们敌视的目光,怕他们作乱,又不敢轻易放他们离开,只好无奈地对峙着。 幸好燕阳去阔刀门造访姚弋仲而不遇,打听到姚弋仲等人在此,及时赶了过来,不然的话那尴尬的对峙局面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燕阳一番紧锣密鼓的操纵,将乡民从魔染状态中解救出来。乡民们这才如梦方醒,满怀愧疚地跪地磕头,请求姚弋仲饶恕。 姚弋仲叹道:“你们也是受了魔人的荼毒,迷失了本性,因此才做出那些身不由己的事。不过,有亲皇在此,我不好轻易发落你们。如何处置,须待亲皇示下。” 众人一听亲皇在此,惊异之余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在风飞扬和燕阳身上来回打量,拿不准到底哪一个是亲皇陛下。 燕阳冲他们摆摆手:“别看了,你们都回家去吧!” 众人最关注的是自己的性命,至于谁是亲皇倒不是多么重要,见燕阳饶了他们,一个个心头狂喜,再三磕头谢恩之后方才离去。 扶余山的匪患,至此彻底消除。 姚弋仲拉着燕阳的手,无语凝噎起来。 燕阳笑道:“姚门主,咱们都是堂堂男儿,何故做此等小女儿姿态?莫非经过黄山主长期熏陶之后,渐渐变成了这副模样?” 黄眉莞尔笑道:“亲皇陛下,您要是这么说,那可就委屈死我了。他要是听我的话,这一阵也不会始终愁眉不展。” 姚弋仲擦擦眼泪:“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且到寒舍小叙吧。” 众人移步,来到阔刀门总舵。
此时此刻,阔刀门弟子已经知晓燕阳的亲皇身份,见到燕阳都纷纷跪地行礼。燕阳逐个安抚过后,方才在姚弋仲、黄眉的陪伴下来到会客堂。 燕阳曾经来过姚弋仲的居处,当时的室内外环境甚是整洁,可是现在,不但室外乱糟糟的,连这会客堂内都显得很是凌乱。 姚弋仲因此面带歉意:“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大敌当前,门中弟子忙于御敌,便是我这忝为门主的也有些颓唐,各方面的要求都放松了。” 燕阳说道:“咱们都是故人,姚门主休要客气。面对强敌,姚门主能够保持武林宗师的气节,着实令人赞佩。若是心气稍稍软弱一些,说不定抗不住那样的压力,变节投敌都有可能。” 姚弋仲道:“在这一点上,姚某还称得过。只是这段时间太过狼狈,宗门运行差点乱了套,遑论外顾了。魔人们去四圈山朝圣,姚某被乱匪包围,居然无力派人前去探察一二,唉!” 顾晚晴笑道:“姚门主莫非也想去四圈山看看热闹不成?” 姚弋仲说道:“若真有什么新鲜热闹,倒也不妨看看。只是那魔人鼓弄出来的新鲜玩意,看着总是让人心烦。” 顾晚晴说道:“姚门主这句话可说错了。那新鲜玩意并不是魔人弄出来的,而是咱们这三千世界的人鼓弄出的大手笔。” 姚弋仲闻言惊诧,当即瞪大眼睛,扫视众人过后,目光落在燕阳身上:“当真是您弄的?” 燕阳笑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总归是杀光了所有的魔人罢了。” 顾晚晴、风飞扬先前曾经向姚弋仲通报过此事,姚弋仲当时就很是吃惊。而今顾晚晴重提此事,姚弋仲仍然不太相信,因此向燕阳求证。直待燕阳详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姚弋仲方才彻底信了。 “您以一人之力拯救了三千世界,这件事须得大肆宣扬宣扬,好好给大家提提气!”姚弋仲一边冲着燕阳翘起大拇指,一边说道。 “这都没什么。倒是姚门主英勇抗击入侵者的事迹,应该广为传播,以为世人榜样。”燕阳回应道 “嗨,这件事不提也罢!”姚弋仲又叹起气来,“那些兔崽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去进攻别的地方,偏偏盯着我这扶余山不放,不然的话,我就没有这么狼狈了。” 燕阳道:“谁让你这扶余山风水绝佳呢?当年元破山和佝偻怪,不也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 姚弋仲说道:“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这么说的话,姚某跟谁都讲不上理去。不如这样,我把这块风水宝地献给皇朝,带着弟子们另觅他处过活,您看怎样?眼下皇城必定已经被乱匪糟蹋得不成样子,您索性发句话,就在扶余山建设新的皇城算了。” 说这话的时候,姚弋仲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纯然是正儿八经的样子。 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姚弋仲对皇朝的忠诚,但在燕阳看来,这个说法极其不现实。现在的皇城,是经过多少年苦心经营方才成就的,底蕴非常丰厚,当得起皇朝的根基。若是在扶余山新建一个皇城,不但劳神费力,那底蕴的积累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根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牢靠。根基不牢,地动山摇,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都难以轻易作出新建皇城的决断。 但是,姚弋仲说出这样的话,可能也确实感觉到了自己占据扶余山这块风水宝地的麻烦,积攒了许多德不配位的苦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才高于世人必嫉之,这是世情常理。阔刀门以二等宗门占据了伏乞皇朝的形胜之地,无论如何都会引人嫉妒,好在三千世界各个武林宗门还讲究江湖规则,谁也没来硬抢,而异界武者就不同了,完全可以无视规则把这块宝地强夺了去。 而从源头上说,这还是世人嫉妒所致。如果没有三千世界的内鬼指引,那些对这里的情况颇为陌生的异界武者,怎能知道有扶余山这样的形胜、怎会一眼盯上揪住不放? 燕阳理解姚弋仲的这些苦衷,却又不得不拒绝了姚弋仲让出扶余山的提议,反倒向姚弋仲提了一些壮大阔刀门的设想。 姚弋仲自是诚谢不已。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两军对垒 处理好了阔刀门的事,燕阳带着顾晚晴和风飞扬赶往皇城。于路探查情况,得悉有被魔染的生民,便出手解除,至于那些被魔染而又没被发现的,只好任其自生自灭了,燕阳不可能寻遍每个角落把他们找出来。 他特意沿着先前黄牙军行军的路线走,以便解救更多的被魔染者,出乎意料的是,沿途竟几乎没有发现什么参与过黄牙军的人。后来经过打听,方才得悉那曾经被魔人打得溃不成军的黄牙军又重新组建起来并且发往皇城了。 这一不寻常的信号,令燕阳感觉到了蹊跷。 魔人明明已被悉数击杀,剩下的异界入侵者成了散兵游勇,形成不了什么阵仗,那曾经溃散的黄牙军却重新组建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组建这样的队伍,又是奉了谁的指令? 这异常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赶赴皇城的速度。 此际,皇城之中,两支队伍正在对峙,一支是皇家禁卫军,另一支则是黄牙军。禁卫军的首领,是大皇子伏乞拾寅。黄牙军的首领并非曾经弃军而逃的六皇子,而是现今执掌朝政的五皇子伏乞允协。 禁卫军进入皇城,自然是奉了太上皇伏乞思盘的命令。 十数日前,雷恶地带着一干自救队成员返回皇室成员逃亡之地,向他们通报燕阳回归的消息以及他在四圈山所设计的大动作,众人自是无比激动。伏乞思盘身为太上皇,先前眼见大好的江山将要在自己手里丢弃,深感对不起燕阳,内心怀着愧疚,此刻听闻燕阳回来并在四圈山设计了击杀魔人的大场面,一时之间激动得无以复加,差点晕厥过去。 不过,对于燕阳能不能成功对付众多魔人,他也充满担心。毕竟那些魔人势力庞大,连由众多武林宗门骨干力量组成的黄牙军都不是其对手,燕阳凭借一己之力能否应对得了,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不心存疑虑。 于是,伏乞思盘赶紧与伏乞盛飨、伏乞拾寅等人商议,立即着手做两件事:一是派侍卫长朵清风前往四圈山哨探,弄清楚那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及时回来禀报。二是作打回皇城的准备,由大皇子、大柱国伏乞拾寅统领禁卫军,作为先锋队,集结、整顿完成后向皇城进发。 伏乞拾寅听闻燕阳回归,内心不免有些失落。作为皇位觊觎者,他恨不得燕阳永远回不来,死在伏魔界最好,而今燕阳突然回来了,他那继承皇位的梦想又成了泡影,自然不怎么高兴。 可是无论如何,燕阳已经是亲皇,要推翻的话也应该由他这个大皇子来推翻,孰料五皇子却令人恶心地攀附着异界入侵者的势力爬到了他的头上,令他时时刻刻都难以忍受。 是以得到太上皇命他统军前去收拾五皇子的指令,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在他看来,这是他立功树威的机会,如能以最小的代价擒获那三个作孽的兄弟,必定会博得皇室成员尤其是耆老们的赞许,为自己大大加分。这是自己将来进阶的基础,一旦燕阳有甚不虞,那么皇位就手拿把攥地成为自己的了。 因此,大皇子立誓要好好表现一番,不让皇室成员失望。为皇朝,更是为自己。 在大皇子重整皇家禁卫军期间,侍卫长朵清风往四圈山走了一个来回,带回来的消息令人无比振奋。朵清风经过多方寻访,探知去四圈山朝圣的魔人都被那所谓的炎魔老祖一个不漏地三剑击杀了。世人不知道那是燕阳所为,皇室成员哪还不明白那是燕阳的手笔,听闻这一消息,一个个眉开眼笑,见面互道恭喜。 伏乞思盘跟伏乞盛飨等皇室耆老聚在一起议论起此事,一向矜持自处的老家伙们竟也老泪纵横,纷纷说道:“太上皇,你养了个能耐通天的好儿子呀!”伏乞思盘内心十分自豪,嘴上却道:“全仗大家栽培、扶持,不然的话他能有什么作为,哈哈!” 魔人既除,剩下的事便是处置几个孽子把持的伪政权了,伏乞思盘于是号令禁卫军立即向皇城进发,皇室成员紧随其后,返回皇城。 在伏乞思盘看来,几个孽子没了异界武者的扶持,已经成不了任何气候,根本抵挡不住禁卫军的横扫。 只是他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五皇子一方并非真正的软蛋,人家已经尽最大可能采取了应对之策。 这一应对之策,便是重新组建黄牙军。 当初鬼本等人离开皇城,五皇子等人也没闲着。作为魔人扶持的执政者,他们需要随时探察魔人的动向,以便料其先机、投其所好,是以暗中派得力之人跟踪鬼本等人而去,对一干魔人被炎魔老祖悉数击杀等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
魔人覆亡,意味着他们失去了倚靠,几个皇子未免有些胆寒。如果皇室成员顺利回归、伪政权崩盘,皇室届时对附逆者进行清算,那么他们几个人都要掉脑袋,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为了负隅顽抗,他们想到了恢复黄牙军这一招。 若是寻常时候,那被打散了的黄牙军要重新组建起来几无可能,可是经过魔人的熏染,情况就很不一样了。魔人在的时候,他们的班底是镇皇军,待得魔人们齐齐去四圈山朝圣,基本上由魔人组成的镇皇军已经成不了军,只剩下不足千人的队伍。这些人全是三千世界的人,被魔染之后迷失了本性,情愿死心塌地跟着魔人干,也是五皇子等人可以利用的力量。 曾经的黄牙军之中,也有许多被魔染的人,其中一些人趁机加入了镇皇军,而另外一些人则因为被人追杀而四处逃散。这些具有了魔性的人,逃散之后又渐渐聚拢起来,来到皇城投奔魔人,数量达到了两千多人。 几个皇子闻报,短暂商议一番,认为这些人正是自己得用之人,于是将他们跟镇皇军剩下的人收编在一起,组成一支新的队伍。五皇子嫌镇皇军这个称呼不好听,并且其中包含造反之意,于是将这个队伍改称黄牙军,由自己亲自统领。 新组建的黄牙军中有许多武林宗门的骨干力量,实力不算太弱,五皇子观看几番他们的操练,心中很是满意,认为他们足可跟皇家禁卫军抗衡一阵,至于能够抵抗多久,那是以后的问题,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相信,如果没有新的异界武者加入,将来有一天,黄牙军终究会溃败。但他同时相信,世间许多事情是很难说得准的,谁敢保证一定没有新生力量加入呢?即便没有,只要自己坚持的时间够久,皇室也会因为消耗不起而跟他谈判,届时他便可以提出一些条件,保全自己的性命。 如果别人提出这样的条件,皇室可能不会答应,可是他是皇子,是太上皇的亲生儿子,其间的血缘关系割舍不断,太上皇是讲人情的,焉能一定要自己儿子的性命呢? 有了这样的如意算盘,五皇子于是有恃无恐,当大皇子带领皇家禁卫军到来的时候,他便带着黄牙军在城门口与之对峙,双方相持不下。 那黄牙军人基本上都是被魔染的人,魔性作祟,完全将禁卫军当成了仇人,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出战。 五皇子瞧着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心中暗自得意,据守在城墙箭楼上,扬声对城外的禁卫军说道:“亲皇伏乞允协在此,你们在这里耀武扬威作甚,莫非要造反不成!” 这个家伙,明明是自己正在造反的路上,却反过头来诬称别人造反,也算无耻之尤了。 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语,倒把城下的官兵说得愣怔起来,踌躇之中都把目光抛向大皇子伏乞拾寅。 两军对垒,士气为要,大皇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五皇子一上来就以气势压人,显然是要谋势而不是谋力,这并不是大皇子想要的。 从力量对比上看,五皇子尽管现在也已经成长到皇极九层境,但是跟他这个老牌九层境武者相比,至少差着那么一筹,所以如果单挑,大皇子完全有自信将五皇子击败。可是如果将双方的将士算进去,那就很难说孰优孰劣了。禁卫军战力当然不弱,而这新组建起来的黄牙军,抽调的是各个武林宗门的骨干力量,而且人人带着噬杀的魔性,双方交手的话,胜负的天平向哪个方向倾斜都有可能。 即便如此,五皇子现在的所作所为,在三千世界的人看来无疑就是谋逆,是背叛皇朝之举,人人都可得而诛之,是以大皇子可以举全国之力加以应对,直到把五皇子击败为止。 所以,他不能让五皇子正话反说、在气势上把他压倒。 “老五,”伏乞拾寅厉声喝道,“谋朝篡位那可是死罪,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你要是还有点良心、人性,赶紧改邪归正还来得及,莫要弄得天怒人怨!” 伏乞允协则毫不相让:“老大,别再弄这副假冒正义的派头了,糊弄不了人的!世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最心心念念地想着谋朝篡位的是你!而今我侥天之幸,在各路豪杰的扶持下登上了皇位,你心中不服也就罢了,何苦带着一支假冒的禁卫军前来逼宫?自作孽不可活,你可千万考虑清楚!” 二人都宣称自己的正义,将对方比作邪恶的化身,若是不明底里的人听了,还真分辨不出真假。 第五百一十六章 利剑高悬 互相攻讦一阵,二人嘴头上没分出胜负。伏乞拾寅气怒攻心,号令禁卫军攻城。怎奈那城墙甚是稳固,黄牙军把守得又很是严密,禁卫军最终未能建功。 如此僵持一日之后,皇室成员迤逦来到城外。 看到城头上飘扬的黄牙军的旗帜,全副武装守城的黄牙兵,以及城外士气低落的禁卫军,他们哪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目光中满是无奈。 他们完全没想到,魔人被燕阳消灭之后,皇朝最大的敌人竟成了同为皇室成员的三个皇子。 众人之中有不少皇极九层境武者,如果一起飞入城中大开杀戒,三个皇子是无论如何都顶不住的,可是他们不能那么做。一则,三个皇子都是当今亲皇的哥哥、太上皇的儿子,即便同门相残也轮不到他们,须得亲皇或者太上皇亲自动手。二则,那些黄牙军将士原本都是驯良的百姓或者武者,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地杀戮,就会给皇室记录中添上耻辱的一笔。 简而言之,他们颇为投鼠忌器。 他们自然也明白,这正是三个谋逆的皇子最大的倚仗。 伏乞思盘没有遽作决断,而是带领皇室成员后撤二十里,命人搭建简陋的行营,暂且栖息下来。 斜躺在帐篷里,看似闭目假寐,实则在不停地思考。 皇朝近来风雨如磐,经历了太多意想不到的波折,好在此番动荡并未动摇根本,恢复正常秩序指日可待。而在这番动荡之中,也暴露出了一些人的本来面目,比如玉氏家族那死灰复燃的残余势力,以及三皇后所生的三个孽子。 这三个孽子,寻日便非循规蹈矩之辈,做过不少出格的事情。念在他们都是皇子,朝廷对他们的过恶往往法外开恩,从轻处罚了事。正因如此,他们方才肆无忌惮,以致罪愆越积越重。恰是朝廷没有边际的宠溺,成就了他们作恶的温床。而今,那温床上竟然孕育出了附逆篡位这等罪不容诛的恶行,着实令人痛心! 三个孽障公然拥兵跟朝廷对抗,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三个孽障执迷不悟,铁了心谋朝篡位,那么最后的手段只能是将黄牙军连同三个孽障在内一体击杀。 但那只是最后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走那一步。一场攻防大战下来,人员伤亡惨重且不说,对皇城造成的破坏是短期内无法修复的。皇朝之中人心惶惶,对皇朝的统治来说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件事情,他这个做太上皇的不好轻易做主。既然燕阳回来了,那就等到身为亲皇的燕阳来到之后再行定夺吧。眼前的情况无非是几个皇子谋逆,耽搁一些时日必定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与伏乞思盘相对平静的心态相比,大皇子伏乞拾寅则显得很是焦灼。他衔命而来,原拟趁此机会立个大功,博得他人称赞,孰料寸功未建,别人不耻笑就不错了。尽管二皇子伏乞拾马一再加以安慰,伏乞拾寅还是怒恨难平,恨不得立马冲进城去,将五皇子等人撕成碎片。 抑制不住恼怒的情绪,伏乞拾寅数次向太上皇请命,要求带人强行攻打城中逆贼,都被一一驳回了。 城外头没有行动,城里头却有了动静。 伏乞思盘驻扎在城外一日之后,城里来了一个信使,递交五皇子的亲笔信。伏乞思盘阅后,方才明白这是五皇子请求谈判的通书。据那通书所言,而今五皇子晋身亲皇已是既成事实,只要太上皇点头认可,那么五皇子就仍然承认他太上皇的身份,其他皇室成员的待遇也保持不变,只是燕阳的亲皇之位、伏乞拾寅的大柱国之位不能保留了。 五皇子在通书之中表示了歉意,说自己不该先斩后奏,但是在非常时期也只能行非常之事了,尚请太上皇鉴谅。五皇子还道,拿既成事实说事,在一般人看来可能是要挟,可是他这么做绝对不是要挟,而是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相信太上皇这个明眼人能看出其中的区别。 伏乞思盘阅罢通书,随手抛在一旁,赞道:“这个孽障,弯弯绕的功夫长进了不少呀!” 那信使急忙附和:“那是那是,太上皇所言不差,当今亲皇绝对是一个弯弯绕的专家!” 伏乞思盘被这见缝插针的马屁弄得颇为厌烦,厉声喝道:“滚!” 那信使战战兢兢地后退,终究没忘了自己的使命,哆嗦着说道:“太上皇,那通书上的要求,您到底是许还是不许呀?” 伏乞思盘一瞪眼,那信使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地去了。
自己的儿子,附逆篡夺了皇位,居然返回头来要跟自己谈判,在别人看来这是天大的笑话,在伏乞思盘看来这是天大的侮辱。 这样的侮辱使他意识到,必须快刀斩乱麻了。继续隐忍下去,三个孽障必定还会弄出更大的幺蛾子。 当日晚间,恰好燕阳带着顾晚晴和风飞扬到了。 父子二人没道多少寒温,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互通情况。 伏乞思盘问道:“唇玉,事情就是这样,对那三个孽障你打算如何处置?” 燕阳说道:“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也好处理。唯有他们三个,还是由父皇处置为好。弑兄的恶名,孩儿担当不起。” 伏乞思盘思忖片刻,说道:“也好。那三个孽障终究是我的儿子,无论如何处置别人都说不得什么。” 当晚,燕阳一夜未眠,参悟一项新的技能。自从在四圈山三剑击杀了所有的魔人,他就对如何充分发挥神识之中那煌煌大日的威能有了新的认识。那大日可以幻化出斩魔的利剑,又何尝不能幻化出驱魔的利器呢?而今黄牙军的军士基本上都是被魔染的武林人士,把他们悉数杀了不用费多大事,但是他不愿意那么做,因为那些人也是受害者。 他想的是拯救,是如何将那些人从迷失的泥潭里拉出来。 丹化驱魔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他要借助那煌煌大日的力量,幻化出一把丹化之剑,剑威发作之际,便是那些人被丹化之时。 一旦那些人的魔性被解除,那么三个作孽的皇子就变成光杆司令了,一鼓成擒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幻化出丹化之剑,对燕阳来说是件新鲜事,需要同时调动大日和再生树的力量,催动大量的日光和丹气,其间的机理需要一一参酌,不能有任何差池。 经过一夜的忙活和多次尝试,燕阳终于参悟透了其中的每一个细节。 翌晨,燕阳方才将一干皇室成员召集起来,跟大家见面。道过寒温之后,众人纷纷言说三个皇子的大逆不道,请求燕阳遽作决断,并要燕阳从各地调兵,增强攻打黄牙军的力量。 燕阳笑道:“黄牙军不过几千人的兵力,咱们无须恁般劳神费力、兴师动众。说到底,那些人都是受了魔人的毒害才迷失本性的,目前的所作所为其实并非他们的本意,关键的问题还是如何将他们从迷途之中拯救出来。” 大皇子伏乞拾寅不悦道:“你新来乍到,不了解情况,说说容易。那些人一个个顽固得很,到死都悔改不了,你现在竟然空口白牙地说什么拯救,嘁!” 这话顶撞的意味甚浓,可是燕阳并不生气,说道:“大哥,说到做到才是王道,我是不是空口说大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要重点讨论的,是黄牙军溃散之后,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该当如何处置。” 伏乞盛飨率先发言:“这等孽障,颠覆朝廷,玷污皇室,当杀则杀,不可姑息!” 像处置皇子这等大事,除了皇室耆老,其他人都不好轻易表态。其他耆老在伏乞盛飨发言之后,或是沉默,或是赞同,公开反对的则一个都没有。 伏乞思盘说道:“既然大家都有了态度,那这件事就由我来定夺好了。那三个孽障犯了死罪,理当处斩,没什么好说的。” 计议已定,燕阳招呼大家来到空旷之地,说道:“待会儿你们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吃惊,只管静静地观察便是。” 众人闻言,知道燕阳接下来可能要玩些花活。这些年来,燕阳深入异界、神出鬼没,想必学了不少三千世界没有的新鲜玩意,此刻要展示、卖弄一番,以便博个彩头。归根结底,他还是年轻人心性,好胜心强,弄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不足为奇。 众人因此或平静或好奇地等待燕阳施展自己的手法。 蓦然之间,大家都感到自己神魂稍稍受了些震荡,眼前出现了一把丹红色的小剑。那小剑先是出现在燕阳的头顶上,而后缓缓升上天空,并且渐渐变大,其间还有剑身轻微抖动的嗡鸣之声。 盏茶工夫过后,那把红剑悬停在距离城墙箭楼百丈高的空中,不再移动,也不再变大。 一干皇室成员粗略估计,那把悬停的红剑,剑身已经有三丈多长。 这个时候,他们方才回过味来:燕阳鼓弄出的这把红剑,应该不是变戏法那么简单,或许是杀人的利器。 第五百一十七章 震慑与反思 那把冉冉升起的红色利剑,不但城外的皇室成员看到了,而且城中的百姓也看到了。 百姓们的反应,跟皇室成员单纯的好奇不同。近来皇朝局势动荡,连皇城都被乱匪占据了,强抢民女、掠夺财产的事情时有发生,百姓们镇日提心吊胆,生怕又有什么不测降临到自己头上。听说五皇子这些伪政权的头目带着兵丁跟城外的皇家禁卫军争持,百姓们更是吓得连门都不敢出,生恐遭遇什么祸殃,或者被抓了壮丁前去打仗。 这个时候,天空之中突然不明不白地出现了一把红剑,这剑器一向是杀人逞凶的玩意,百姓们看到它之后越发恐惧起来。 一些好奇心重的人想好好看看稀奇,盯着那把剑不放,赫然发现它所释放出的剑气不但毫无肃杀的意味,反倒给人一种心里暖洋洋的感觉。这等反常的感觉,令他们感到很是莫名其妙,却又说不清其中的道理。 三个皇子和黄牙军将士自然也看到了那把红剑。六皇子、七皇子没有跟随五皇子去守城,而是待在皇宫之中处理政务,那红剑所发出的光芒令他们心头一凛,他们于是赶紧从居室之中走出来。当抬头看到光芒的源头的时候,他们均有些心旌摇曳,似乎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被什么东西抓挠着,忍不住飘摇起来。 五皇子和一干黄牙军将士也是这个感觉,同时都很是好奇。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出现了这么古怪的东西,着实匪夷所思。 五皇子灵机一动,蓦然想起先前得到的情报,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根据情报,炎魔老祖在四圈山就是用悬空的利剑斩杀了众多的魔人,而今这悬空的利剑再次出现,虽然没有炎魔老祖的身影,可是无论如何不是好兆头。 城头变换大王旗,一旦炎魔老祖借剑发威,这城头上刚刚树立起来的旗帜便会瞬间倒下。 但愿这把剑跟那凶残的炎魔老祖无关。 五皇子心念至此,情不自禁地暗暗祈祷起来。 城外的皇室成员见燕阳鼓捣出这样一把剑,以为燕阳要用它杀人,不免都有些紧张。手执利剑杀人,对他们来说都不是稀奇事,在场的基本上都是有一定武功修为的人,在修习武道的过程中免不了跟人争斗,仗剑杀人的事也时有发生。不过把兵器抛掷于空中,以遥控手段杀人,他们却从来没有尝试过,自忖也没有那个本事。他们不担心燕阳用这样的手段击杀黄牙军人,因为那些人本来该死,所担心的是燕阳误操作,滥杀无辜。 伏乞盛飨于是说道:“唇玉贤孙,你施展这样的手段,是否有信心准确操控?” 伏乞思盘紧接着说道:“是啊,城中百姓是无辜的,尽量不要误伤他们。” 燕阳笑道:“各位前辈尽管放心,这把剑并非杀人的剑,不过是除魔的利器而已。” 除魔?怎生除魔?众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燕阳不作更多解释,只是说道:“我现在就动身去打开城门,你们准备进城吧。” 说罢,身形飘动,转眼间消失在原地。 便在此时,那把静静悬停在空中的巨剑骤然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覆盖住方圆几里的地面,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十数息工夫过后,光芒消失,连同那把巨剑都不见了。一干皇室成员看着空荡荡的天空,心中一片茫然。 伏乞盛飨开言说道:“都愣着干什么?唇玉贤孙让我们进城,那我们就赶快行动吧!” 他不清楚燕阳利用那把剑弄了什么鬼巧,却相信其中一定包含着燕阳施展的大手笔,所以他选择信任燕阳。 在伏乞盛飨的催促下,一行人开始挪步,将信将疑地向城门方向进发。 没走几步,但见沉重的城门吱扭扭地缓缓打开。 众人这才信了,不过心中却都怀着惊疑。 这原本由黄牙军重兵把守的城门,怎么说开就开了?莫非其中有诈? 他们哪里知道,燕阳在动身飞进城内的同时,催动体内大量丹气,使那把巨剑放射出耀眼的光芒,黄牙军中沾染魔气的人转瞬之间便被净化、回归了原来的本性,已经不愿为五皇子所驱使了。不但如此,那些人后悔上了五皇子的当,旋即把他团团包围起来,要跟他算账。 因为此故,城门处已然无人值守。燕阳收起巨剑,落地打开城门,过程极其顺利。 在丹气光芒的照耀下,五皇子其实也恢复了本性,可是他自知罪孽深重,已经没有悔过自新的可能,于是仗着自己是皇极九层境武者,打伤了围在他身边的一些人,准备御空逃走。
燕阳见状,岂容他就此逃脱,急忙升空拦截。五皇子急欲摆脱纠缠,见燕阳气势汹汹而来,于是不吝施展致命杀招。怎奈而今的燕阳早已不是昔日的燕阳,飞驰过来之后,视五皇子那些厉害杀招如无物,连出几个招式,废了五皇子一身修为,而后提溜着他落在地面。 来自武林宗门的黄牙军人之中有认得燕阳的,急忙跪倒叩首:“亲皇万福!小的犯下不赦之罪,杀刮存留,甘愿听凭亲皇处置!”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跪地请罪。 燕阳把五皇子掷在一旁,扬声说道:“尔等先前奉了皇室征召,前去抵对异界入侵者,情愿慷慨赴死,其情可嘉。后来遭受魔染,做了些身不由己的事,其罪可逭,朝廷不拟追究。惟愿尔等继续秉持忠心报国之情,在皇朝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同仇敌忾抵御外侮!” 众人磕起响头:“感谢亲皇宽恕,我等定然不负亲皇所望!” 有的人动作过猛,把头皮都磕青了。有的人感念朝廷宽宥,忍不住放声大哭。 皇室成员进得城来,看到这一幕,有的犯了愣怔,有的长吁短叹,有的泪湿面颊。这些人本是良民,皇朝危难时刻挺身御敌,受了异界入侵者侵害,迷失了本性,本性回归之后不吝请罪,被赦之后又以这种淳朴的方式加以感谢,其中的款曲难以详论,其间的情感却是真挚动人。只是若非燕阳本事通天,这些人难免成为三个皇子的殉葬品。 看着映衬在这一背景下、委顿在地的五皇子,众人又不由心生厌恶。 被赦免的黄牙军人见这么多身份尊贵的人来到亲皇身旁,谢恩之后不敢久留,不大一会儿便走得一个不剩,只剩下目光幽怨的五皇子俯伏在地上。 他先前万万想不到,那么大的一场闹剧遽尔收场,都是因为燕阳的回归。但是,当在城墙上看到居然是燕阳操控着那把巨剑的时候,他要是还不明白在四圈山屠杀魔人的是谁,那就是个天大的傻子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捣的鬼!”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于是满腔怒火地盯着燕阳。 “捣鬼没用的,你现在知道也不晚!”燕阳充满蔑视地回应着。 不待五皇子多说,在伏乞思盘的示意下,早有几个尖牙侍卫上前架起五皇子,押到后面一辆车上。五皇子一路挣扎、喊叫着,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搭理。 不搭理并不意味着没人动心思。 当初那些提议六皇子出来领军的皇室成员,都是善于掌握平衡、在各方势力之间游走的人,一些人原本就对三皇娘所代表的实力的衰落心存同情。他们之中许多人认准了一个道理,每当局势动荡的时候,便是各方势力重新整合的时候,先前落魄的势力可能趁机崛起,而先前得势的势力则可能因此失势。为了成为政坛上的常青树、不倒翁,他们往往作出一些投机举动,当异界入侵者作乱的时候,扶持三皇娘的势力就是这样的投机行为,一旦成功,他们便会持续受益。 后来,三个皇子窃取了皇朝的最高统治地位,这些人不由心中暗喜,认为即便其他皇室成员被整肃,他们也不会受到任何波及,因为三个皇子会感他们的恩。 出乎意料的是,燕阳骤然归来,秋风扫落叶般将异界入侵者扫了个一干二净,顺带连三皇娘的势力一锅端了。对他们来说,这是莫大的震慑——连牵连着玉氏家族残余势力的三个皇子都没能落个好下场,他们一旦有甚轻举妄动,下场肯定更惨。 反思过后,这些人开始意识到首鼠两端可能带给自己的危害。如果朝廷在处置完三个谋逆的皇子之后深入追查他们复出之由,那么倒霉的就不止这三个谋逆不成的皇子了。 那些人现在最大的期望,是朝廷的处置仅限于三个作乱的皇子,可是能否如愿,他们都拿不准。三个皇子之中,刻下只有五皇子被擒拿,至于朝廷是否愿意留他们一命,尚在未定之天。另外两个皇子尚未捉拿到案,但迟早也会捉拿回来,大概率是跑不了的。 这些人暗暗立誓,只要能够逃过此劫,就服服帖帖地成为燕阳的忠臣,不再朝三暮四、作无谓的折腾。 吃了一堑,谁还不长一智呢? 第五百一十八章 整肃 惴惴之中,这些人连皇城被乱匪糟践成了什么样子都没认真看,随同其他人回到皇宫。 其实,队伍之中还有几个异界大能,分别是来自方锣界的里个啷,来自苍狼界的狼忑缇,和来自蛰罗界的胡乡。狼忑缇及其家人本来是被燕阳安置在云霄宗的,匪患初起之时,狼忑缇担心顾晚晴等人的安全,于是带着家人辗转回到皇宫。 这些异界武者,面对同样来自异界的乱匪,心态各异。 狼忑缇作为燕阳曾经的魂奴,自然是死心塌地保护皇室,没什么异心,加之此次异界武者暴乱,其中并没有苍狼界的人,所以狼忑缇心中没起任何波澜。 胡乡原名胡金乡里,先前混迹于苍狼界,被燕阳在那里降服,顺便带回三千世界,安置在皇宫作为护卫。他当初进入苍狼界,是由于走错了方向。作为曾经的宫廷侍卫,他原本受命来三千世界刺探情报,结果误入苍狼界,成了燕阳的魂奴。 无奈受制,不得不屈服于燕阳,但是胡乡仍然不时想起自己的使命,并且深为自己辜负了主上的期望而叹惋。是以此次异界武者作乱,胡乡那颗原本不那么平静的心难免多少有些躁动,只是由于结果未卜,没敢轻易行动。 里个啷来三千世界多年,对方锣界的情况已经不是很熟悉,却也知道那里已经换了主子。他是前主子方方的人,在新主子锣锣那里已经不受重视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博得新主子的欢心,是以千方百计想捞取些讨人欢心的资本。 得悉此次作乱的异界武者中有来自方锣界的人,里个啷原本想跟他们取得联系,无奈人家压根没打算联系他,他也只好暂且按下心中的冲动,打算以后再说。 孰料燕阳一出手,异界作乱者登时灰飞烟灭,三千世界的混乱局势立马得以扭转。扭转那震动三千世界的乱局,需要更加震撼人心的力量,不是寻常人做得到的。燕阳做到了,而且做得极其干净利索,这对胡乡、里个啷等人来说乃是巨大的震慑,从此以后他们注定不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跟着皇室成员回归皇宫的路上,每每想到燕阳祭出悬空红剑那般匪夷所思的手段,他们心中仍自后怕不已——得亏自己没有跟随乱匪一起发作,不然的话那可就彻底完蛋了! 众人回到皇宫,仔细搜索一番,发现六皇子、七皇子已经跑了。 伏乞思盘问燕阳道:“你看此事怎处?” 燕阳应道:“他们跑不了的,我让风飞扬、雷恶地去擒他们回来!” 说罢,放开神识四处查探,发现六皇子、七皇子已经逃出皇城东北方向三十余里,随即让风飞扬、雷恶地升空追踪。 其他人则各回府邸休憩。 由于想长期占据皇宫,所以魔人们并没有搞什么破坏,加之伪政权一直在运转,是以宫人们也基本上没有逃散,皇室成员回来以后,皇室运转依旧如前。 燕阳内心因此稍稍宽慰。他最担心的是自己的皇娘娭夷有甚不虞。娭夷早年因孩儿丢失,日思夜想不辍,最终陷入疯魔,后来在燕阳的调理下得以恢复,精神正常起来。可是燕阳知道,曾经精神失常的人,一旦遭遇新的波折,很可能重新发作,疯魔得比以前更厉害。 在回归皇宫的路上,燕阳特意跟娭夷同乘一辆车辇,伺机观察皇娘的状态,幸运地发现皇娘状态如常,没有任何重新发病的迹象。谈及除魔和弘阳两个孙儿,娭夷反倒眉飞色舞,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燕阳这才放下心来,回到府邸,方能跟华奢以及自己的两个孩儿畅叙亲情。看到两个孩儿长得很是可爱,燕阳颇为高兴,不停地跟他们逗笑。夜晚时分,则畅快地跟久别重逢的华奢缠绵,顾晚晴识趣地跟娭夷同床叙话。 次日起身,得悉六皇子、七皇子已被擒捉回来,燕阳当即前去向伏乞思盘禀报。 伏乞思盘经此一劫,面相明显苍老许多,谈及三个作孽的皇子,不住长吁短叹。三个皇子惹下杀身之祸,实乃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而对伏乞思盘来说,亲手斩杀自己的三个儿子,乃是迫不得已之举,着实痛心疾首。在皇朝的历史上,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可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总是令人有些难以承受。 痛心之余,伏乞思盘考虑的是皇朝稳定的百年大计、千年大计。他不但要斩杀自己的三个儿子,还有追究那些背后的势力,平息那些随时可能涌动的暗潮。于是,他平定一下自己翻滚的思绪,静下心来跟燕阳商讨如何整肃那些隐藏的势力。 与此同时,大皇子伏乞拾寅跟二皇子伏乞拾马正在府邸里饮茶叙谈。 伏乞拾马说道:“大哥,听说老六和老七都被捉回来了,他们可都是皇极九层境武者呀,怎么连跑都跑不了呢?我看他们两个就是废物!” 伏乞拾寅摇摇头,发出一声苦笑:“废物?呵呵,老二,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自己也是皇极九层境武者,在那两个老家伙面前跑跑看!”
“怎么,”伏乞拾马身体前倾,“大哥的意思是,那两个老家伙的修为在皇极九层境之上?” 伏乞拾寅点点头:“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这样。甭说你们这些新晋九层境了,便是大哥这个老牌九层境,在人家面前也未必是对手。” “这么说,整个皇朝岂不是那燕阳的天下了?” “早就是人家的天下了呀!”伏乞拾寅面现无奈,“人家已经坐上了亲皇的位置,成了名正言顺的最高统治者,你难道还不承认?不但如此,只要谁起哄闹事,一准没什么好下场,昨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那把红色巨剑可不是吃素的,想斩谁斩谁。我据此判断,四圈山的那一出也是他鬼弄出来的把戏,那些魔人糊里糊涂地上了他的当!” “呀,听大哥这么一说,我仔细一想,还真有那个可能!”伏乞拾马茅塞顿开,“这个乡野出身的家伙,心机甩了魔人十万八千里啊!” “还甩了咱们十万八千里呢!”伏乞拾寅说道,“并且,他那两个儿子,在那个天才少女的教导下,从会走路那天起就习练武功,现在耍起拳脚来已经像模像样了。人家全家齐上阵,咱们都是单枪匹马,怎么斗得赢?” 伏乞拾马说道:“那天才少女顾晚晴,的确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当初我挖空心思想把她娶到手,无奈人家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最终便宜了那个乡野小子,唉!” 伏乞拾寅正色道:“别再一口一个乡野小子啦,人家是亲皇,该尊重还得尊重,不然的话下场会很凄惨。这次风波过去以后,朝廷说不定会整肃异己势力,对一些人来说那是伤筋动骨的动作,咱们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些,省得让人抓住什么把柄。” 伏乞拾马说道:“大哥,这些话我也不过是关起门来说说而已,在外头岂能乱说,你就放心吧!” “记住这句话:小心无大错!”不管伏乞拾马愿不愿意听,伏乞拾寅还是叮嘱他一句。 大皇子原本聪明,并且担心大柱国之后,政治敏感性提高了许多,自非伏乞拾马这等颟顸兼纨绔的皇室子弟可比。对伏乞拾马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他是又爱又恨,训斥加提醒不断。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皇室果然开展的整肃行动,一些隐藏着的势力被挖出来,失去了皇室成员所享有的特权。三个皇子被处死,三皇娘和玉氏家族的势力也被连根拔除了。 这对那些多少存了些异心的势力无疑又是一次震慑。 当然,整肃行动是由太上皇和宫中耆老主导的,燕阳基本上置身事外。不是他不想参与,而是太上皇和宫中耆老怕给他惹上麻烦,不让他参与。 燕阳也并非无所事事,而是派出一些钦差大臣到各处寻访,安抚民众,纠察各地官员的不法行为。作为亲皇,这是他必须履行的职责。 偶有闲暇,他也亲自外出巡查、访贫问苦。异界入侵者作乱之后,生民日子甚为艰难,乡间父老往往紧紧地抓着燕阳的手无声流泪,欲语还休。 燕阳因此愈发感受到自己身上责任之重大,于是指示朝廷官员制定轻徭薄赋的政策,以便与民休息。 要想三千世界生民真正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关键是避免异界武者的骚扰。首先是提高三千世界武者的修为,让他们面对强敌的时候能够从容应对。为此,燕阳寻日时常与风飞扬等武者以及尖牙侍卫们坐而论道,讲授自己的武道心得,并派遣他们分头外出,向各地武者传授这些武道法门。 风飞扬等外出走了一圈,回来之后一个个兴高采烈。盖因各个武林宗门久已苦于自家武者进阶无门,得皇室派出的使者传授武道法门,似乎看到了进阶的门径,对一干使者热情相待,使之具有极强的成就感,他们因此很是兴奋。 燕阳闻之,内心也颇为高兴。不过,他所考虑的是,要想彻底杜绝异界武者入侵,根本的办法还是深入异界,像在苍狼界和伏魔界那样做些手脚,让他们消除来犯之心或者失去进犯之力。 所以,他想再去异界走一遭。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五百一十九章 初入方锣界 反复考虑之后,燕阳决定去往方锣界。 方锣界这个名称,听起来就令人莫名其妙,任谁都不免产生好奇,燕阳自然也不例外,不去探个究竟他始终不死心。再者,此次入侵三千世界的武者之中有方锣界来的人,那个叫庋行皴的便是,自己前往方锣界,也算是向那里的主事人讨个说法,总不能让人白白欺负了。睚眦必报不是他的风格,可是任人欺负也并非他的作派。 至于万山界和弱水界,他将来也要去,只是有个先后顺序而已。 他已经从几个异界魂奴那里了解到,这三个界域的生存环境都极其恶劣,其恶劣程度实非三千世界的人所能想象。抛开万山界和弱水界不说,他接下来要去的方锣界便充满了瘴雨蛮烟,生民时常为瘴疠所害。而蛮瘴之地多湿热,往往毒虫遍地,这又为巫蛊之术盛行提供了便利。 瘴、蛊遍地,大体上能够概括方锣界生存环境之恶劣。 诡异的是,每隔十年左右,整个方锣界便会传来持续半个时辰左右的震天锣声。那锣声来自天际,并非人力所为,声音极其响亮。锣声响起,瘴霾顷刻消散,身患瘴疠而奄奄待死的人也会瞬间痊愈。这从天而降的锣声不啻生民的福音,锣声响起之际世人皆大欢喜,纷纷载歌载舞予以庆祝。 无奈欢愉日短、苦难绵长,那锣声响过以后的清明日子持续的时间不过半个月左右,此后便是瘴蛮重新降临、瘴疠再次作祟,世人不得不苦巴巴地煎熬十数年,期盼那锣声再次响起的时日。幸亏有这么一点希望存在,不然的话,方锣界的人镇日生活在瘴蛮之中受那瘴疠侵害,恐怕早就心生绝望了。 燕阳从庋行皴那里了解到,方锣界蛮主锣锣之所以生心移民三千世界,就是因为厌烦了那令人难以好生存活的环境。将心比心,对于蛮主改善生存环境的欲望,燕阳多少有些理解,可是这三千世界疆域有限,如果大批异界生民到来,它就绝对无法承载。如果容忍异界生民鸠占鹊巢、侵吞了三千世界原住民的生存空间,那么他这个三千世界的主要统治者就失职了。 他此去方锣界,一则是要设法阻止蛮主侵占三千世界的做法,二则,如果有可能的话,便是跟方锣界的俊秀们一起,寻找改善方锣界生存环境之道。这双重使命极其艰巨,不太容易完成,但是他愿意做一番尝试。事在人为,经过一番尝试说不定能够成就,而不尝试则注定不能成就。 无论是现实中的里个啷还是神识中的庋行皴,听说他要去方锣界,都认为他是去寻仇,都极力加以劝阻,说道:“亲皇大人身份尊贵,深入方锣界那蛮瘴之地,一旦有甚疏虞,不是耍处,尚望大人三思则个。那方锣界蛮主及其一干属下武功霸道,亲皇大人单枪匹马与他们敌对,除非有万全之策,难以全身而退,届时三千世界损失巨大,破天难补。” 燕阳闻言,眉头皱成一个疙瘩,说道:“听这话的意思,你们完全把我看成一个有去无回的死人了呀!你们方锣界莫非是那龙潭虎穴,寻常人去不得?” 里个啷急忙赔笑,说道:“属下岂敢诅咒亲皇大人!只是那方锣界环境恶劣、凶险重重,是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亲皇大人却反其道而行之,属下不免担忧。即如属下本人,在三千世界生活多年,深感此地环境优渥,早已乐不思蜀了。而今一提起方锣界,想到那恶劣的环境,心中都不由一紧呢。” 燕阳闻言颔首:“嗯,这说的倒是人话!只是尔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贪图个人安乐即可,本驾身负维护三千世界安定的重大使命,却是不能只顾个人安乐而不管天下苍生。你放心,我此去方锣界乃是孤身行动,不会带着你的,带着你反倒是个累赘。” 里个啷急忙说道:“亲皇大人切莫误会,属下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如有必要,属下愿跟从亲皇大人前往!” 燕阳不愿再看这些虚假的把戏,当即挥手斥退了他。 对于里个啷所说的什么风险,燕阳内心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那几乎无处不在的瘴蛮,无非是一种带有一定毒性的气体,他是百毒不侵之体,并且是真仙之体,相信那些有毒气体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至于那人为释放的钷毒和由人驱使的巫蛊,他也从庋行皴那里找到了破解之策。只是巫蛊的手法多种多样,庋行皴所能施展的不过是其中的一种,其他的手法需要逐一探索破解之道,他相信这也不是多么困难之事。 至于那些形形色色的毒虫究竟如何应对,只能见机而作了。据庋行皴所说,方锣界的毒虫形态众多,就连本界之人都难以一一识别,甭说燕阳这个外来人了。因此,对付毒虫这样的事情,无从事先谋划,只能见机行事。 除此之外,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对付方锣界那些武者的挑衅了。燕阳从里个啷和庋行皴那里得悉,方锣界的武者也分等级,像里个啷和庋行皴这样的都是低级武者,至于高级武者尤其是像蛮主这样的高级武者的修为究竟达到了怎样的程度,他们都不太清楚。
燕阳由此判断,方锣界武者的总体修为应该比三千世界武者高了许多。里个啷、庋行皴这样的低级武者,修为都跟皇极九层境武者相若,而皇极九层境乃是三千世界武者的顶尖水平,这样的水平在方锣界只是低端武者的水平,可见其中的差距之巨大。 截至目前,燕阳已然对苍狼界、伏魔界、方锣界武者的修为有所了解,除了苍狼界比三千世界略高之外,伏魔界、方锣界都比三千世界高了不止一个层次。由此看来,若要彻底消解异界武者对三千世界的进犯,三千世界的武者尚须付出极大的努力。 不过那都是后话,为今之计还是要釜底抽薪,阻断异界向三千世界移民的计划,就像在苍狼界所做的那样。 所以,燕阳对奔赴方锣界可以说是义无反顾。 皇娘娭夷、妻子顾晚晴和华奢,以及刚刚懂事的孩儿除魔和弘阳,都对燕阳此行表示担忧。燕阳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善加劝慰,将自己的能耐说得神乎其神,好让他们放心。 至于皇朝事务,有父皇伏乞思盘主持,燕阳没什么不放心的。 简单辞行过后,燕阳果断地踏入通向方锣界的虚空甬道。 方锣界疆域甚大,比三千世界大了许多,有庋行皴暗中指引,燕阳原本可以从甬道中直奔皇城,但是他没有听从这一建议,而是选择出现在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以便更好地熟悉这一界域的乡土人情。 当拨开虚空乱流从甬道中出来的时候,燕阳倏然感到眼前一亮,感觉这方锣界的乾坤世界跟三千世界毫无二致。那明晃晃的太阳当头照射,给人一种暖洋洋的舒适感觉。身周的草木尽管不是多么茂盛,可也充满着生机。 这样的场景,跟庋行皴、里个啷先前所描述的完全不一样,莫非自己被这两个该死的家伙骗了? 从神识里揪出庋行皴询问,那庋行皴谄媚地说道:“恭喜主人,您真是鸿运当头,赶上了方锣界难得的好日子!这应该是那震天的锣声刚刚响过不久,顶多半个月之内,这般美好的景象就不复存在了,再次出现的话得等到十年以后。”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这的确是上天眷顾,给了他一个适应期,否则他可能真的有些不适应。 他所出现的地方是一个方圆几里内没有人烟的所在,所能看到的最近的袅袅炊烟距离这里少说也有四五里地。想到马上就要跟方锣界的居民见面,他不由有些紧张。 这段时间,他利用闲暇时间从庋行皴那里突击学了些方锣界的文字,料想已经能够应付日常对话,但是他还是怕露出什么破绽,于是打算将庋行皴的神识外放,先让庋行皴顶着,待他彻底掌握了方锣文之后再自己应付。 据庋行皴所言,方锣界并无燕这个姓氏,所以燕阳不能以本名行走四方,必须化名改姓。燕阳思索过后,决定把庋行皴的名字现成地搬过来用——反正这个家伙的肉身已经不存在了,借用他的名字又有何妨? 庋行皴原本还要燕阳适当化装,甚至化成他庋行皴的样子,以便名实相副。燕阳斥道:“我本来一副年轻帅气的样子,化成你那副中年油腻男的模样,那是侮辱性极强的改变,我现在并未糊涂,你还是赶紧闭嘴吧!” 庋行皴自讨了个没趣,只好遵命闭嘴。 燕阳知道,自己目前做的都是表面功夫,真正的挑战还没开始,只要开了个好头,或许就万事大吉了。 于是,短暂休憩之后,燕阳动身向那炊烟起处走去。 从甬道出口抵达那里,需要通过几个起伏的小山坡。对燕阳来说,走这样的路根本费不了什么事,一会儿就到了。 临近了一看,发现那炊烟起处只坐落着五六户人家。最外头那一家门口站着一个赤膊大汉,用警惕的目光盯着燕阳,粗声粗气地说道:“年轻人,这等难得的大好时光,不在家里跟家人团聚,出远门溜达作甚!” 燕阳笑道:“大叔,感谢你关心。不过我是个孤儿,一向没什么家人,从小在外溜达惯了,不知不觉就溜达到这里来了。” 那赤膊大汉问道:“你说自己是孤儿?那你叫什么名字?” “贱名庋行皴,不值得一提!”燕阳从容答道。 庋行皴被燕阳驱使着说这些话,心里却不由开骂了:好你个骗人的家伙,把父母双全、兄弟姐妹俱在的人说成了孤儿不算,还把一个恁般出奇的名字说成是贱名,哪有这么糟践人的?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给你罢工? 第五百二十章 砍柴奇遇 那赤膊大汉闻言,面色柔和了些,说道:“原来是自家人!敝姓谷,跟你是同宗。” 嗯?这方锣界居然有这等论法?一个姓谷,一个姓庋,竟然是同宗? 既然人家这么论,燕阳也不好提出异议,只能慷慨接受,于是说道:“如此说来,我应该喊你谷大叔了!” “不不不!”赤膊大汉急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你是上姓,我是下姓,我应该喊你为大叔!” 呀,原来这里还有上姓和下姓之分,庋行皴这个王八蛋怎么没说清楚呢?照赤膊大汉所说,下姓之人见了上姓之人,即便人家比自己年轻,也得喊叔叔大爷什么的,以显示自己的卑贱、人家的高贵,这就有意思了。 “你不用这么客气,”燕阳笑道,“什么上姓下姓的,忒俗!从今往后,咱们就以兄弟相称,你是哥,我是弟,你看怎样?” 赤膊大汉思量一会儿,说道:“按说不该这么称呼,乱了规矩。既然小兄弟坚持,那咱们就权且这么论着。不过,当着外人,那可得丁是丁卯是卯,若是官府知道了,一准会追究。” “那好,咱们谁也不说就是,这件事跟别人又没什么干涉!”燕阳爽利应承。 二人闲聊一阵,话语之间很是投契,这名叫谷小乙的赤膊大汉将燕阳拉进家门,顾自跟他饮酒谈笑。谷小乙的妻子看样子很是贤惠,忙前忙后地张罗饭菜,又耐心地照顾着两个孩子。 酒足饭饱,天色已黑。谷小乙拉着燕阳来到偏屋,说道:“兄弟,你要是不嫌弃,这里就是你的卧房。你无家无室的,恍如浮游的飘萍,走到哪里都是一站。我跟你脾气相投,情愿你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也好说话解闷。” 燕阳拱手谢道:“那就多谢大哥了!既然大哥不嫌弃,那我就在这里住上一阵。大哥放心,我也不是白吃饭的,但凡砍柴拾草之类的活,我都能干。” 谷小乙道:“兄弟先休息吧,这些话以后再说。” 安歇一宿,燕阳早早起来,故意在院子外头练起拳脚。谷小乙听到动静出外观看,赞道:“兄弟原来是个练家子!” 燕阳收了把式,笑道:“胡乱练习而已,从来也没遇到个名师指点,舞扎得不成样子,让大哥见笑了。” 谷小乙说道:“兄弟既然有心,迟早会遇到名师的。相传八十里外就有一个有名的教师爷,培养了不少弟子,兄弟要是有意拜师,改日我托人去说合一下,看是怎样。” “那敢情好!”燕阳说道,“不过这件事不着急。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且在这里盘桓一阵,等跟大家混熟了再说。” 谷小乙点头称是,心想,看来这个庋行皴常年四处游荡,多少积累了一些经验阅历,了解些世情。他初来乍到的,跟谁都不太熟悉,如果去拜师,人家问起他的来历,连一个证见都没有,他的身份难免会受到怀疑。 这红日高照的响晴天气,正是上山砍柴的好时节,盖因柴木比较干燥,而且便于寻找。谷小乙吃罢早饭,便收拾镰刀扁担进山。燕阳闲来无事,便也让谷小乙收拾了一副砍柴的行囊,相跟着他上了山。 山中树高林密,浓荫蔽日,密林中的视野很是狭窄。燕阳起初还能跟上谷小乙的步伐,后来却不知不觉地跟丢了。不过他并不在意,两个人分头砍柴,说不定还能多砍一些回去,反正他知道回去的路。 他武道修为虽高,但是干砍柴这样的活路却不是很在行,低头弯腰地辛苦忙活了小半天,方才砍了小半担柴。 恰好前面出现一块空地,燕阳于是坐在地上休息。 说是空地,其实并非空无一物,上面长着许多杂草,不过那杂草基本上都是贴着地皮长的,又似乎被人专门修理过,显得不是多么蓬乱。杂草中间不时有蛇虫窜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燕阳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些杂草和游动于其间的活物。眼前的景象,不由让他联想到了在云霄宗生活的日子,那云霄山上也有这样的杂草,也有这样四处游窜的活物。看来这应该是三千世界和方锣界共有的物事了。 静静地坐着沉思一会儿,燕阳蓦然发现那草地中间的地面上倏地探出一个人头,而且是个女人的头,盖因那头顶上梳着一个高耸的发髻,而且那发髻下面露出的皮肤很是白皙。
那颗人头轻轻晃动着,渐渐浮上地面,紧接着,顶着那颗头的一双酥肩露出地面。 见此一幕,燕阳自然心生骇异。这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显然是个女人,只是那女人背朝着他,他看不到她面容的妍媸。 他当即心思急转,琢磨这女人的来头。方锣界生存环境虽然恶劣,但是地面上仍然能够正常生存,到不得非要生活在地下的地步。就像谷小乙一家,日子可能比较艰难,可是从容应对瘴蛮基本上没有多大问题。这个女子却偏偏生活在地下,到底为了什么? 蓦地,燕阳想起了方锣界巫蛊遍地的说法,于是认定这个女子可能是害人的巫婆。他当然不愿意跟巫蛊打交道,可是既然遭遇了,他也浑然不惧,是以扬声说道:“喂,老巫婆,别再探头探脑的了,爽利现身吧,有什么邪恶伎俩冲着我来!” 那女子闻言,似乎吃了一惊,急忙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燕阳,一双凤目之中透出惧怕的神色。 燕阳也吃了一惊。这个女子,不但肤色白皙如雪,那容貌竟是十分靓丽,简直可以用国色天香来形容了。这样的女子,如果不是天生尤物,便注定是善于迷惑人的巫婆。 “你、你叫我老巫婆?”女子从地下跳上来,颤声问道。 这声音颇具诱惑力,再加上那极其蛊惑人的容貌,燕阳愈发认定她就是用魅术迷惑人的巫婆。 “你敢说自己不是?”燕阳语带戏谑。 “你既然认准了我是老巫婆,怎么还敢在这里废话?不怕我施展手段祭炼了你?”女子开始咄咄逼人。 燕阳故作诡异地一笑:“本人生性好奇,从来没亲眼看到过巫婆祭炼人,今天有这个机会,焉能轻易错过!你要施展手段,尽管放马过来。” 女子嘟嘟嘴,说道:“婆婆偏生不愿意遂你的愿,哼!” 说罢,把头扭向一旁,不再理会燕阳。 便在此时,谷小乙担着柴草,从树林里走出来。 那女子见状,作势要逃。 燕阳一跃而起,对女子说道:“你逃不掉的,不信试试看!” 谷小乙放下柴担,瞅瞅那女子,又瞅瞅燕阳,问道:“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燕阳说道:“大哥,我发现了那个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老巫婆。” 谷小乙仔细打量着那个女子,须臾说道:“你、你不是——” 燕阳问道:“怎么,大哥,难道她不是老巫婆?” 谷小乙摇摇头,对那女子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那个官府悬赏捉拿的妲无忌!” 女子从容应道:“没错,我就是妲无忌,你待如何?”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女子不是什么老巫婆? 好奇之中,燕阳用目光询问谷小乙。 谷小乙说道:“这个女子杀了官府的人,被官府画影图形、四处捉拿,大哥我先前看到过那张贴的图画,因此认得她就是那个杀人犯。” 嗯,不是老巫婆,而是杀人犯,这就有意思了。 女子而杀人,通常具有不得已的情由,尤其是杀害官府的人。若非被逼得没有办法,谁也不会做出杀人这样的极端举动。 心念至此,燕阳骤然对这个女子产生了同情。 “妲无忌是吧?”燕阳说道,“你为什么杀害官府之人,莫非跟他们有不解之仇?” 妲无忌一张俏脸满是刚硬:“官府家那纨绔公子,乃是半残之身,为了把我强娶到手,不但害死了我的爹爹,而且害得我全家无法存活,这样的孽障,我杀了他就是为民除害,有什么罪过!” 原来如此!这样无良的花花公子,是处皆有,不杀反倒是罪过,妲无忌这么做其实没什么大错。 “干得好,我支持你!”燕阳心从口出,击节称赞。 谷小乙扯扯燕阳的衣袂:“兄弟,可不敢如此轻易表态,那官府的通告上不是这么说的。” 燕阳说道:“大哥,官府的话岂可尽信?是黑是白,要杀要剐,还不是全由他们说了算!我宁愿相信妲无忌说的是实情,官府的通告都是编造。” 第五百二十一章 芳心孤拔 谷小乙闻言,一时之间没说话。他当然知道官府权势滔天,想拿捏谁便可编一堆谎话,可是正因如此,那官府才万万得罪不得。小兄弟这话要是让官府知道了,非惹来祸殃不可。 在他看来,小兄弟之所以为妲无忌说话,无非是看上了她的美貌,想跟她成就好事。可是这样的好事蕴藏着天大的风险,小兄弟这完全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呀! 片刻之后,谷小乙方才开言说道:“兄弟,你一个单身青年,面对这等绝色女子,春心萌动,哥哥可以理解,但是万万不可冲动行事,免得惹火烧身。” 面对谷小乙的温言劝诫、妲无忌的无畏刚强,燕阳体会到了二人之间不同的人生况味。 谷小乙所追求的不过是丰衣足食,从来不作凌空高蹈之想,是以临事战战兢兢、瞻前顾后,生怕自己那安稳的日子受到意外冲击。 妲无忌则怀着一颗孤拔的芳心,志向高远,轻易不向邪恶屈服,终于弄得满心凄惶无处所说,在官府的追杀之中只得屈身于这荒野之中的地窟之中,无奈度日。 此情此境之中,到底何去何从,成为燕阳的两难选择。是跟妲无忌站在一起,还是听从谷小乙的劝告呢? 并未犹豫太久,燕阳果断作出了选择。他来方锣界,本来是要搅局的,跟在伏魔界的角色一样,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举动又如何?况且这件事的是非曲直明摆着,他要是不出头,妲无忌最终可能被那邪恶势力逼得走投无路。 “大哥,我支持她!”燕阳语气坚定地对谷小乙说道。 谷小乙皱起眉头,将燕阳拽到一旁,低声劝道:“兄弟,这件事非同小可,你一定要想清楚。那个女子容色秀丽,谁见了都喜欢,就连大哥我都有些动心。可是她毕竟是个杀人犯,官府正在通缉她,你支持这么一个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尤其关键的是,她姓妲,属于方姓系列,跟咱们的锣姓系列分属两个对立的阵营。如果她是锣姓系列的人,事情说不定还能转圜,可是她偏偏姓妲,杀人的事就注定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关于方锣界的姓氏,燕阳听过庋行皴和里个啷的一些介绍。这个界域存在着以姓氏划分的两个对立的族群,方姓族群除了方这个本姓之外,还有其他一些姓氏,其中包括妲无忌的妲姓和里个啷的里姓。锣姓族群也是这样,除了锣这个本姓,还有庋行皴的庋姓和谷小乙的谷姓等一系列姓氏。 每个族群的姓氏,又分为上姓和下姓,代表着高贵和卑贱。与上姓人相比,下姓人辈分很低,见人都要称长辈,而且要心甘情愿地供上姓人驱使。 是以每个人的尊卑贵贱,通过其姓氏便可有个基本的了解。 这个方锣界,不但人居环境非常恶劣,而且人为地设置了这些障碍,可谓壅蔽繁多、畛域重重,弄得民不聊生,造作了太多罪孽。 而今方锣界的最高统治者,也就是蛮主,乃是锣姓家族的锣锣,跟前任蛮主、方姓家族的方方可谓政治上的死对头,所任用的官吏必定也都是锣姓大家族的人。为了打压政治对手,那些官吏必定不会对方姓大家族的人讲什么客气,弄出些莫须有的罪名陷害一番都很有可能。 这都是世间常情。从古至今,得势一方对失势一方的穷追猛打往往令人胆寒心悸。 现在,锣姓家族的官吏对方姓家族的杀人犯妲无忌进行通缉,具有族群对立、律法、个人报仇雪恨三个方面的无可妥协的情由,因此在谷小乙看来毫无转圜的余地。 燕阳若是本界之人,即便怀有正义之心,说不定也不会对妲无忌施以援手,好在他来自异界,根本不在意方锣界的那些条条框框。 “大哥,多谢你的好意,这件事我管定了!”燕阳不为谷小乙的劝阻所动,“咱们兄弟一场,我也不想给你惹麻烦,你我从此断了联系,以陌生人相处吧!” 谷小乙苦笑着摇摇头。这个新认识的小兄弟,看来是一根筋,执拗得很,九头牛都拉不回,只好随他去了。 “那么,小兄弟保重!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回头跟哥哥说,能帮上忙的哥哥一定帮!”谷小乙说道。 妲无忌见他们悄声议论个不了,高声说道:“你们两个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是不是商量着怎么害人?男子汉大丈夫,净做这些鬼鬼祟祟的事,不要脸!” 燕阳扭过头对她说道:“妹子你不要误会,我们没打算害你,相反,我坚定地支持你,准备跟你一道对抗官府。”
妲无忌冷哼一声:“本姑娘自作自受,跟你何干?莫再假惺惺地充好人了,也不要再滥施可怜,本姑娘不需要!” 谷小乙闻言,对燕阳说道:“兄弟,你看看,人家不需要你帮什么,还是担起那半担柴草,跟哥哥回家吧。回去吃点热饭热菜,也好暖暖肚子。” 燕阳说道:“大哥,你回家吧,我就待在这里了!” 谷小乙愣愣地待了一会儿,见燕阳完全没有跟他走的意思,长吁短叹地挑着柴担走了。走出老远,还回过头来张望。 妲无忌缓缓来到燕阳身旁,定定地看着他,说道:“你要是打算立功请赏,就把我绑上。不然的话,就请赶紧离开,莫要打扰了我的清静。” 此时两人之间只有两丈左右的距离。离得近了,燕阳方才看出她面色有些憔悴。被官府追索,镇日东躲西藏,甚至不得已生活在地窟里,饥一顿饱一顿的,显然很是折磨人。 燕阳拿出谷小乙临走时悄悄塞给他的两个春饼,来到妲无忌身旁,准备递到她手里。 妲无忌警惕地后退两步,缩着手,直眉瞪眼地说道:“你先吃一口!” 一个被官府通缉的人,面对陌生人送上来的食物抱有这样的戒心,并不怎么难以理解。 燕阳笑笑,张嘴在一个春饼上咬了一口,把另外一个抛给妲无忌。 妲无忌接过春饼,先是仔细观察一阵,而后方才一点一点地吃下。 出来大半日,又是砍柴又是跑路的,燕阳也饿了,于是坐在地上,吃自己手里那个春饼。 不一会儿,两人各自吃完春饼。燕阳刚想找些话题跟妲无忌聊天,却见妲无忌猛然弯下腰来,捂着肚子,面现痛苦,哀叫着:“哎呀,疼死我了!” 燕阳大惊,急忙起身趋近妲无忌身侧,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害病了?” 妲无忌痛苦地哀哼着说道:“你给我的春饼里有毒!” 啊?春饼里有毒?两个一模一样的春饼,怎么会一个没毒一个有毒?难道是谷小乙在其中做了手脚? 见燕阳愣怔着,妲无忌说道:“快,快扶我躺下!” 燕阳听话地搀住妲无忌一只胳膊,打算慢慢地扶着她躺在地上。 孰料,便在此时,妲无忌一改先前痛苦不堪的模样,一个快速转身将燕阳压在身下,双手分别点向他的致命要穴。 兔起鹘落之间,燕阳毫无防备,瞬间被妲无忌施了定身术。 妲无忌伸手推推燕阳,确认他已经动弹不得,方才退出几步,拍拍双手,说道:“哼,在本姑娘面前假充好人,你终究还是嫩了一点!” “你待怎样,莫非想杀人灭口不成?”燕阳弓着腰,露出极其难受的表情。 “我不想滥杀无辜,那纨绔子弟我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杀的。”妲无忌冷眼说道。 “嗯,不想滥杀无辜的话,那还好商量!”燕阳倏然直起身来,冲着妲无忌抛去一个暧昧的眼色。 妲无忌颇为惊异:“啊,你中了我的定身术,怎么还能动弹?” “你那些雕虫小技,对我不怎么管用啊!”燕阳学着妲无忌先前的样子拍拍手,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话说得很是轻松,可是实际上他破解妲无忌定身术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劲。妲无忌看起来柔弱,可是力道很大,并且所施展的定身术运用了独门手法,燕阳若非修为高强,一时半会儿还真破解不了。有这样的身手,她才能杀了那意图侵害自己的纨绔子弟,并且能够侥幸逃脱官府的追索。 妲无忌一招不逞,作出逃跑的架势。 燕阳阻吓道:“妹子,不是我说大话,在我面前你是怎么跑都跑不掉的,不信你就试试。” 妲无忌思忖片刻,当即收起了逃跑的架势。她相信燕阳并非虚言恫吓,人家能够轻松破了她的定身术,说明武功比她强得太多,她很可能跑不出多远就会被人家抓回来。先前这个家伙说支持她,不知道是真是假,问题的关键是把这个问题弄清楚。如果人家真的支持她,那她就完全没有跑的必要了。如果这个家伙一派胡言,她也只能虚与委蛇一番,以后找机会脱逃。 打定心思之后,妲无忌直面燕阳,问道:“你真的要帮我?” 第五百二十二章 不得已的办法 燕阳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为什么?”妲无忌追问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燕阳的回应淡若清风。 “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我们方姓家族的人?”妲无忌又问。 燕阳果断地摇摇头。 “那么,你是锣姓家族的人喽?” 面对妲无忌的询问,燕阳还是摇摇头。这就让妲无忌颇为不解了。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既不是方姓家族的人,也不是锣姓家族的人,还能是什么人呢?一时之间,妲无忌内心猜测云起。 “甭猜了,你猜不到的。”燕阳说道,“我来自异界,化名庋行皴,真名燕阳。” 原来如此!不过这个家伙为什么取这个锣姓家族的化名呢? 妲无忌仍自狐疑着。 为了打消妲无忌的疑虑,燕阳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履历,并且解释了化名庋行皴的缘由。 妲无忌听罢,半晌无语。经过认真思考,她判断燕阳所说的可能都是真的,但是燕阳毕竟是个陌生人,并且来自异界,而今没来由地打算帮助她这个弱者,她还是想不出充分的理由。 观察到妲无忌仍有些戒备之心,燕阳决定用行动说话。 他稍稍调运一下体内的能量,施展出一波流功夫,双手前推,带出呼呼作响的罡风,将远处一片大树拦腰斩断。收了功夫之后,对满目震惊的妲无忌说道:“你看,我身怀这等高深的功夫,想要擒拿你的话,完全没必要跟你说这么多废话。” 这一回,妲无忌方才彻底信了。她所见识的官差,个个出手不留情,对要捉拿的人丝毫不予宽容,根本不可能讲什么道理。而眼前这个人武功修为这么高,却没有官差们的那些粗野做派,肯定不是官府的爪牙。至于他口口声声说的帮助自己,或许是人家一时义愤所产生的冲动,可是这种冲动却可能给他带来祸殃。 “帮助我,你会给自己惹上天大的麻烦,你应该能想到的。”妲无忌好心提醒道。 燕阳笑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任何麻烦都能够消除,只要能力足够,所以我有信心。” 通过仔细观察,妲无忌发现燕阳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于是断定这个男人至少对自己无害。 转瞬之间,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个,燕阳,帮助人可是讲究方式方法的,不能蛮干。”妲无忌说道,“即如你刚才施展的那一招功夫,弄出那么大动静,很容易引起人家的注意。我好不容易寻到这么个藏身之地,你这么一弄,说不定我在这里就待不下去了。” 燕阳理解她作为女人的小心谨慎,但是对她一味躲藏的想法并不赞同,说道:“从今往后,你不用躲了。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活,终究不是个事。依我看,咱们就往热闹去处闯荡,看他们能怎么着!” “你这就是蛮干呀!”妲无忌立时皱起眉头,“往热闹去处闯荡?那无异于自投罗网!而今官府的眼线遍布四方,但凡有人烟的地方我都不能去,躲都躲不及呢。便是你那个一同砍柴的大哥,为了领取官府的赏格,说不定也会去通风报信呢。” 燕阳嗤道:“惊弓之鸟,忌惮于谈箭矢,可笑!你镇日这么躲躲闪闪的,什么时候是个头?是疖子总得把脓水挤出来,犯了事总得把案情翻过来,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可行办法。” 妲无忌皱着眉头道:“你这番道理我不是不懂,问题是你压根不懂我们方锣界的形势。现而今锣姓家族的人犯了事,官府或许宽容,可我是方姓家族的人,就是不犯事官府还想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呢,何况我真的杀了人,而且是杀了官府的公子,这事注定不能善了。” 燕阳不解道:“你既然知道自己并无出头之日,那为什么还这么躲躲藏藏?与其过这等屈辱的日子,倒不如挺身而出,死个坦然。” “希望!”妲无忌说道,“是翻身的希望促使我暂时苟且偷生,以谋求将来哪一天翻身。你须明白,我们方姓家族的人正在积蓄力量,为推翻锣姓家族的统治做准备,相信不久的将来天会翻过来。” “这等虚无缥缈的事情,我看希望不大!”燕阳说道,“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把握现在。对你来说,关键的问题是信不信我。如果你选择相信我,积极配合我,我有信心在十天之内把案子给你翻过来,还你一个公道。” “我感谢你的热心相助,但是在这件事上我还是无法完全相信你。易身处之,你可能也是这样想。”妲无忌话说得极其坦然。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用强了!”燕阳稍作思忖,当即作出决定,一跃来到妲无忌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她的脖子,施展出控魂诀。 以他现在的修为,将妲无忌收为魂奴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 妲无忌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凄婉说道:“完了,完了,我这清白的身子保不住了!” 燕阳蹲坐在她身边,说道:“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完全没有欺负你的想法。” “那好!”妲无忌直视着燕阳,“咱们就约法三章。第一,你不得觊觎我的美色。第二,你不得侵害我的身体。第三,你不得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 燕阳笑道:“你这所谓的约法三章,归纳起来其实就是约法一章。你放心,我是想帮你,不是想占有你。现在这么做,只是为了求得你的配合,待案情翻过来,我会立马解除对你的控制。这才是关键的问题,可惜你没想到。” 妲无忌愣怔一会儿,说道:“从小到大,但凡接近我的男人,无不是贪图我的美色。你也是个男人,我不相信你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燕阳笑道:“见色起意,人之常情,我又焉能免俗?但是发乎情止乎礼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那你到底想怎么做?”妲无忌发问道。 “照葫芦画瓢!”燕阳说道,“我适才对你用的这一招,也可以用在那些人身上。他们的神魂受到我的控制,便不得不遵从我的意志。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不然就是个外壳诱人而内里糟糕的蠢女人了,呵呵!” 听燕阳这么说,妲无忌方才把酥胸挺起来,恢复了正常神态。她容色甚美,只是由于生活颠簸面现憔悴、没有任何血色,尽管如此,神态恢复正常之后所释放出来的秀美意蕴仍是寻常女子所没有的。 用控魂术来解决杀人的问题,正常情况下显得很是邪恶,但是在邪恶的环境中却是争得公道的法门。如果燕阳把这一办法早早说明,妲无忌说不定就会乖乖顺从了。或许是燕阳自己也意识到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正常办法,所以才没有明说。 心中了然之后的妲无忌,仍自有些担心:“燕阳,官府势力强大、人数很多,你有把握过了一关又一关,去控制那主事的官员?” 燕阳笑道:“对一般人来说,过了一关又一关,前头仍是万重山。对我来说,关关难过关关过,就怕关口不够多。那些在百姓面前横行霸道的官员,我要想吃他们,他们就是可口的软壳蟹,绝躲不过被煮熟的命运。” “那好,我就信你一回,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出路!”妲无忌终于下定了决心。 躲在林中的这些日子,妲无忌寻日只是摘些野果充饥,时常饿着肚子。适才吃了燕阳送给他的一个春饼,根本顶不了什么事,那不争气的辘辘饥肠不时发出响动。 燕阳吃下一个春饼,也顶多吃了个半饱,肚子的叫声虽则比妲无忌小了一些,可是那饥饿感还是不住上涌。 于是,在妲无忌瞠目结舌的表情中,燕阳急速窜跳一阵,抓了些在草地里游窜的蛇兔,准备用来充饥。 看着燕阳坐在地上剥那些蛇兔的皮,妲无忌说道:“这些东西多数都有毒,吃不得的,你这是白忙活。” 燕阳一边忙着清理蛇兔的肚肠一边说道:“生吃当然可能把毒物吃进去,熟吃就没事了。” 熟吃?你没发癔症吧?这里既没火又没灶的,如何把这些东西弄熟? 妲无忌越发感到燕阳古怪了,但是她并没有说话,打算看看燕阳怎么把自己这句话圆回来。 只见燕阳把那些蛇兔收拾干净之后放置在一块石头上,而后蹲坐在石头旁边,双手覆盖在石头上方,目不斜视,似乎在调动自身气息开始发力。须臾,他的手下出现一团浓郁而冒着热气的丹红色气体,将石块上的蛇兔肉包裹住。 这等用身体释放出热辣的气体给食物加热的办法,妲无忌以前从未见过,感到很是惊奇。 凝神观看一阵,妲无忌看到那原本冰凉的蛇兔肉渐渐冒出热气,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颜色也渐渐变焦,冒出诱人的香气。 又过一会儿,燕阳停了手,美滋滋地盯着那被烤熟的肉,说道:“好啦,可以吃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胆敢招摇过市 见燕阳摆出一副大快朵颐的样子,又闻着那扑鼻而来的香气,妲无忌由不得垂涎欲滴。但是,身为方锣界的人,他深知有些闻着香的东西是不能吃的,尤其是像她这样犯了事的人,一旦中了毒,求医问药就特别麻烦,因此她不敢轻易尝试,只能先等待一番,如果燕阳吃了那些东西没什么事,她才会放心食用。 燕阳似乎明白她的心思,于是没有强求她跟他一起吃,而是自顾自地撕下一块肉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一时之间弄得满嘴流油。 痛快地吃完一块肉,见妲无忌仍无进食的意思,燕阳一边吧嗒着满是肥油的嘴,一边再撕下一块继续吃。 直至把烤熟的肉吃掉一大半,方才停止了进食,拍拍肚子,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假寐。 妲无忌观察一阵,见燕阳呼吸均匀,不像中了毒的样子,于是馋虫上涌,决定不再等待,扭扭捏捏地吃起燕阳剩下的烤肉。 燕阳偷瞧一眼,说道:“吃烤肉要的是生猛劲,你这么吃就像小鸡啄食,哪里会过瘾!” 妲无忌白他一眼,似乎认为他说得有道理,于是照着燕阳先前的样子吃起来。 吃完烤肉,又学着燕阳的样子在草地上假寐。 燕阳开言道:“妹子,你要是早一点遇见我,逃亡生活就不会过得这么凄惶、单调了,甚至比居家生活都快乐得多。” 妲无忌应道:“你们异界之人恁般古怪、粗野,不过倒也有些趣味。你刚才吃那些烤肉连眼都没眨,难道真的不怕中毒?” 燕阳笑道:“你这个小姑娘见识浅,都没看出来我那些丹气的妙用。一般的毒物,经过我那丹气的烧蚀,都会变得纯净无比,大可放心食用,我担心什么!” “原来是这样!”妲无忌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可不可以把这个绝技传授给我?” “没法传的,那是我的独门绝技。”燕阳叹口气,似乎为此感到惋惜,“我倒是希望有人继承我的衣钵呢,可是没办法,唉!” 二人就那么并排躺着,海阔天空地聊着,渐渐变得亲近起来。 日色将晚,燕阳腾地坐起来,说道:“该吃晚饭了,咱们出去找个馆子好好享受一番如何?” 妲无忌也坐起来,寻思一会儿,说道:“你烤的肉那么好吃,为什么还要下馆子?” 燕阳道:“光吃那个太单调了,应该调剂着来,不然很快就吃腻了。” 妲无忌道:“也是,可是你有钱吗?我是没钱的。” 燕阳摊摊双手:“我也没钱,先前都是在谷小乙家蹭饭吃。” “那怎么办呢?没钱下不了馆子呀!” “好办!你告诉我这方锣界的钱是什么样的,咱们找个富户借一点不就万事大吉了?” “借一点?应该是偷一点吧?” “别说得那么难听,好像老子品行很差似的。” “偷东西的人品行还不差吗?” “劫富济贫,绝对是好品行,一点都不差,嗯!”燕阳神情自若地说道。 计议一阵,二人当即行动。以燕阳的身手,弄点钱花自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他从来没干过这种事,钱弄到手以后仍自有些心虚,另外还有些歉疚,因为偷钱的时候那富户正跟小妾行房,受了此番惊吓,很可能就此不举。 装着偷来的钱,燕阳大模大样地带着妲无忌进了镇上最大的馆子。 此际正是饭口,馆子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看到角落里有空桌,燕阳当即带着妲无忌过去坐下。 燕阳哪里知道,那个空桌是饭馆特意为当地的贵客预留的,贵客来的时候便径自坐上,贵客不来便空着。这一规矩当地人都知道,燕阳这个外来者自是一无所知。 小二见燕阳大模大样地一屁股坐在那尊贵的座位上,以为来了什么贵客,当即屁颠屁颠地赶过来。待发现燕阳是个陌生面孔,不由心生讶异,可是在弄清楚燕阳的身份之前又不敢轻易驱赶,生怕他是跟贵客有关的人,于是开始叽里咕噜说些晦涩难懂的话。 自从进入方锣界,燕阳怕在语言上应付不来露出破绽,就随时准备着让庋行皴出场,此刻听到这些云里雾里的话,赶紧切换给庋行皴,让庋行皴借助他的肢体应对。庋行皴不敢怠慢,紧接着说了一番还是令人听不明白的话。
那小二闻言,点头哈腰施过礼,又殷勤地帮着燕阳点了些吃食,方才离去。 在此过程中,妲无忌怕被人认出来,跟燕阳对面坐着,大堂里的人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待小二走远了,燕阳询问神识中的庋行皴,方才明白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是官场上的切口,只有官员以及服侍官员的人知道,倘若有人冒充官员,一旦对错了切口,立马就会露馅。小二无故说这些切口,也是为了识别燕阳是不是真的官员。 庋行皴曾经是宫中侍卫,对这些切口自然信手拈来。 妲无忌不知道这些事情,见燕阳叽里呱啦地跟小二说些听不懂的鬼话,以为二人可能是玩闹,所以只是略显惊异而已。 贵客临门,自然要格外优待,是以燕阳所点的酒菜很快就上桌了。燕阳一点都不客气,示意妲无忌开吃之后,便一口酒一口菜地享受起来。这馆子的特色菜是烧鹿尾,燕阳特意点了两份,所以第一箸就夹起了一大块鹿尾填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夸赞厨师手艺不是盖的,弄得妲无忌直皱眉头,说道:“你们男人果然好色,偏生喜欢这些污秽的吃食!” 燕阳笑道:“吃食就是吃食,跟好色不好色没什么关系。这等入口滑嫩鲜香的东西,最能满足食欲,你还不赶快尝尝?” 妲无忌白他一眼,不作回应,把箸头瞄准了一块煮山鸡,准备叉起来吃。 她这些日子过得很是狼狈,食不果腹乃是常态,中午吃了燕阳烤的蛇兔,似乎开了肠胃,此刻见了摆在眼前的一道道美食,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哪里还忍受得住,只好将矜持抛在一边,尽情地享用,把一盘煮山鸡风卷残云般吃了个精光。 接下来,她趁着燕阳不注意,要夹些鹿尾尝尝。这男人喜欢食用的东西,必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她想看看那特别之处到底是什么。 燕阳早已将她的举动瞧在眼里,却故意装作不看她,打算等她将鹿尾放到嘴里之后嘲笑她一番,心中顾自得意。孰料便在此时,门口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他当即收起玩闹的心思,朝门口望去。 但见一班官差模样的人,在一个趾高气扬的官员的带领下,阔步朝他所在的角落走来。 稍稍动转心思,燕阳料到了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没动声色,扭过头来看着妲无忌夹吃鹿尾。 妲无忌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嗔道:“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别这么盯着看,看得我都快吃不下去了。” “已经吃不下去了,”燕阳笑道,“抓你的人来了!” 妲无忌闻言,当即扭头回望,登时吓得花容失色。 燕阳笑道:“甭害怕,我来对付就好。” 妲无忌心想,事到如今,也只好由你来对付了,我是对付不了的。 她跟燕阳进馆子的时候,虽然绝大多数人都在埋头进餐,可还是有人看到了她。像她这样的美人,到哪里都很惹眼,想不招人注意非常困难。那些看到她的人先是一阵惊艳,继而想起了被官府画影图形通缉的形象,将两者联系起来,哪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谁?连谷小乙都能一眼看出来的人,这些食客没理由看不出来。 其中一些为人厚道些的,不愿意招惹是非,随便看看也就罢了。另外一些人为官府的赏格所诱惑,于是悄悄离开,心急火燎地前去报告官府,官府于是派出官差前来捉拿杀人要犯。 那领头的官员带着官差来到燕阳和妲无忌所在的桌旁,上下打量一眼燕阳,又看看妲无忌,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的座位上,说道:“一个杀人犯,胆敢恁般招摇过市,简直是视官府如无物,忒也猖狂!” 妲无忌默不作声,直直地看着燕阳。她不敢跟官府对抗,也无力跟官府对抗,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燕阳身上。如果燕阳能扛住那是最好,如果燕阳扛不住,那她就只能认栽了。 燕阳笑道:“小子,你这话说错了,大爷我不是视官府如无物,其实是眼里压根就没有官府!” “嗬,你够猖狂,什么来头?”那官员疾言厉色,露出一副吃人的神色。 “来头不大,可是你惹不起!”燕阳正色说道。 那官员闻言沉吟。他是这里的地头蛇,可是对面那个小子却说他惹不起,莫非的确有什么来头?有来头没来头,对一下切口就知道了,那小子如果是个蒙事的,就无论如何都糊弄不过去。 第五百二十四章 到底谁错了 于是,官员开始仿照店小二,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令人莫名其妙的话。 燕阳再次借助庋行皴,自是对答如流。 通过对切口,那官员了解到燕阳乃是宫里派出来四处巡查暗访的钦差,当即惊出一身冷汗,只好收起了适才那趾高气扬的架势,摆出低三下四的做派,恭恭敬敬地说道:“小可不知钦差大人光临,罪过,罪过!” 妲无忌见状,心中疑窦丛生,不知道那官员为何称呼燕阳为钦差大人,也开始怀疑起燕阳的真实身份。只是事已至此,她已然毫无能为,只好坐看事情的演变。 但见燕阳说道:“哼,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员,居然摆出恁般耀武扬威的架势,肯定是寻日作威作福惯了!” 那官员点头哈腰说道:“钦差大人教训得是,小可一定尽快改掉这些臭毛病。只是——” 那官员转转眼珠,看看妲无忌,再扭头看着燕阳脚下,继续说道:“有一件事,小可不得不通禀。钦差大人对面这个女子,杀了本区执掌胡大人的公子,而今正在被官府通缉,钦差大人——” 燕阳挥手打断他:“别再胡说了!这女子杀人之事,本钦差已然彻底了解,将她带在身边,原本是要跟你们那个胡大人对证的。你来得正好,待本钦差从容用罢晚餐,你就带我去见那个姓胡的。官府的一面之词,焉能尽信!” 那官员稍作沉吟,说道:“小可谨遵钦差大人吩咐,就在门外恭候,另外着人去通报胡大人。这顿饭小可请了,算是为钦差大人接风洗尘,大人万万不可推拒,以免冷了小可孝敬之心。” “嗯,去吧!”燕阳冷脸说道。 那向官府通风报信的人,跟随着官差前来,缩在门后探头探脑地观看,打算等官差抓人以后领取赏格,却见那领着官差前来的官员对陪同杀人犯的男子居然前倨后恭,不但没抓人,反而带着官差退了出来,心中很是不解,又不敢询问缘由,只好乖乖地退到一旁等着。 那官员从馆子里出来,看到通风报信的人,劈面训斥道:“好个狗才,你这谎报警情的罪,本官仁慈不予追究,算是你的侥幸,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满脑子糨糊,说道:“官爷,那杀人犯就在里头,这是实情,小人何时谎报了警情?官家的赏格都是明明白白贴在墙上的,谁还能赖了去不成?” 官员差点冒犯了钦差,担心自己的官帽不稳,心中正自气恼,哪里容得那人这般冲撞?不由分说,吩咐官差将他一顿痛打,丢弃在街口。那人没领到赏格,反而挨了一顿打,心中很是不忿,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一瘸一拐地回家养伤。 燕阳吃得心满意足,意气洋洋地带着妲无忌出来,坐上官差带来的车辇,一路奔向胡大人府衙。 那胡大人早已满面堆笑地在府衙门口候着,俟车辇停下,当即迎上前去对燕阳嘘寒问暖,对那杀子仇人妲无忌似乎视而不见。 来到府衙大堂,分宾主坐定,闲聊一阵,旋即说到正题。 燕阳让妲无忌将胡公子强行侵害不成被反杀的情节叙述一番,随后问胡大人道:“这些情节,官府曾否认定?” 胡大人开言道:“事体大致如此。我那孩儿自幼被保姆抚育,未免骄纵了些。只是在本官看来,男人追求女人乃是世间常情,追求心切用强亦是情急常态,可是这女子竟然把人杀了,依照律法,实是罪无可逭。钦差大人体察其中款曲,应能明白本官并非公报私仇。” 这番话,把拳拳护子之心表露无遗。 燕阳仔细忖度,认为自己很难将这样的人说服,即使能够说服也会费很大气力,于是不再犹豫,起身来到胡大人面前,伸手按在他肩膀上,假作亲热,实则祭起控魂诀,转瞬之间控制了他的神魂,并将自己的意志强行灌输进去。 退回自己的座位,燕阳笑着说道:“胡大人适才一番言语,在我看来都是胡说八道。侵害民女,罪无可赦,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 胡大人连连颔首:“钦差大人所言甚是,直如醍醐灌顶,令胡某茅塞顿开。仔细想来,的确是犬子错了,而且错得极其离谱!他便是不被人杀死,胡某也会一顿棒槌将他捶杀!这样的孽障,留在世上只会祸害更多的人。每每念及此事,胡某都忍不住痛心疾首。” 在座的其他官员都被他这番话说傻了。钦差大人到来之前,胡大人还特意召集大家开会,商讨如何应对,并且连每一个案情细节都推敲得毫无破绽,而今胡大人却口风骤变,不但没有任何抵赖的意思,反而将自家孩儿说得十恶不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面相觑之中,大家都静静等待着下文。 但听燕阳说道:“嗯,胡大人,你能有这样的认识,说明朝廷没用错人。接下来的事情,还要看你如何处理,这件事无论怎么收场,总是要给民众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不能让大家以为妲无忌仍然是个杀人犯。一个女人,戴着这么重的枷锁行走,她会吃不消的。” 胡大人连连颔首:“本官明白,一定会把后续之事处置得妥妥帖帖,让钦差大人放心,让妲女士满意!” 一场原本应该剑拔弩张的较量,就此波澜不惊地收场了。 那胡大人执意要把燕阳安置在官衙里休憩,以便他好好献献殷勤,不过燕阳以微服私访为名拒绝了。胡大人无奈,只好派人将燕阳和妲无忌护送到当地最好的客舍,一应花费都不用燕阳操心。燕阳手头缺钱,乐得顺水推舟,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住进客房,妲无忌当即双膝跪地,涕泪涟涟地表示感激。燕阳将她搀起来,说道:“你用不着弄这些招式,我只是路见不平尽力而为罢了,举手之劳而已。” 妲无忌哽咽着说道:“在你看来这是小事,对我来说却是天大的事。我杀了人以后只身逃亡,连累的是我的家人,官府如果找不到我,说不定会拿我的家人开刀。你这举手之劳不但救了我,而且救了我全家,我除了一身之外无以回报——” 燕阳打断道:“行了,又是这些无以回报、以身相许的说辞,真是老套!” 妲无忌道:“我并没说以身相许,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我的意思是,只能来生相报了。” 那你的意思是老子自己想歪了?燕阳内心很是不忿,却又无法辩驳,因为自己确实是往那个方向想的。 “行了,回你的房间,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赶紧回家。”燕阳命令式地说道。他来方锣界可不是为了拈花惹草,万一被人缠上那就糟了。 妲无忌稍稍愣怔一会儿,听话地走了。 次日,原先贴着画影图形通缉令的大街小巷里,换上了官府张贴的公告,道是妲无忌杀了胡公子并非过错,更不是罪孽,乃是为民除害。这等良善、正义公民,实是众人之楷模,应当受到表彰。 众人看罢官府新张贴的公告,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猜测其中所隐藏的蹊跷。官府前些日子所张贴的通缉令,明明说妲无忌十恶不赦、该当千刀万剐,可是而今却完全变了调子,将妲无忌描述成了世人楷模,这等大角度转换,着实令人难以理解。杀人的没有错,莫非是官府自己错了? 难道说那妲无忌手眼通天,将自己那该判死罪的案子硬生生翻了个底朝天?看来女人不可小觑这句话不只是一个俗语,而是活生生的现实呀! 早上起来,妲无忌的爹娘一推开房门便吓了一跳——院子里站满了村里的乡亲,有的喜笑颜开地道喜,有的则愁眉苦脸地请求帮忙,一时之间七嘴八舌,吵得人耳根疼。他们自己却十分诧异,自家院子外头这些日子一直有官府派来的兵丁严密包围着,任何人不得出入,弄得他们连吃饭都成了问题,米缸里早已见底了,什么时候那些兵丁都撤走了?自家闺女杀了人,正在被官府通缉,全家人都坎上了愁帽子,又喜从何来?他们老两口想求人帮忙都找不到庙门,又能帮乡亲们什么忙? 带着满腔疑惑,这一公一婆好不容易止住众人的聒噪,仔细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方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一时之间反倒不知该喜还是忧了。自家闺女解脱了罪责,全家都轻松,自然是喜事。可是一些乡亲却执意认定他家闺女有通天的本事,想让她帮着化解自己的冤情,这不由让老两口重新忧愁起来。他们自己养的闺女究竟有多大能耐,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是清楚的,哪有什么帮人打官司的本事?便是她自己的案子为什么能够翻过来,老两口还一头雾水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乡邻劝退,老两口回到屋里坐个对面,不停地长吁短叹。自家闺女到底是怎么把恁大的案子翻过来的,着实令人费思量。若是闺女为了活命而败坏了妲家的门风,那不但不是什么喜事,反倒是一件令人不齿的丑事。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二老心里免不得又是一惊。老汉起身想去关上门,不经意地一瞥间,发现自家闺女在一个男青年的陪伴下进了院子。 老汉痴痴地盯着意气风发的女儿,就像盯着一个陌生人。 第五百二十五章 新增愿力的启示 见到自己的爹娘,妲无忌眼中不由涌出泪水。爹爹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在她看来应该是受到了官府的惊吓所致。如果父母家人因为她的事受到了官府的戕害,那么她的罪过就大了。 抢步进屋搀住爹爹,再看看愁眉苦脸的老娘,妲无忌先扶着爹爹坐下,而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给二老叩首,呜咽着说道:“孩儿不孝,让爹娘受苦了!” 公母俩呆呆地盯着女儿看了一会儿,妲老汉方才开言:“无忌,起来吧。你先说说,你那案子是如何翻过来的!”语气之中带着严厉,甚少关切。 妲无忌抹着眼泪爬起身来,倚在老娘身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听到最后,妲老婆骤然间放声号哭,倒把燕阳吓了一跳。 妲老汉也用粗糙的手抹起眼泪。 哭了一阵,一公一婆双双向燕阳跪下,伏地不起,口称恩人。 燕阳于惊异之中急忙将他们搀扶起来,说道:“大叔,大婶,你们千万不要这样,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妲老汉使劲抓着燕阳的手,说了许多感激的话,方才拉着燕阳坐下,开始叙家常。老婆则抱着妲无忌悄悄说体己话。 乡邻听到妲家又哭又叫的,又纷纷赶了过来,看到妲家女儿回来了,而且屋里还有个俊俏的年轻小伙,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表示祝贺,称赞妲家寻了个好女婿。 妲老汉无从分辩,只好苦笑着摇头。不过,众人既然提起了这个头,他不免也开始动心思:如果无忌真的嫁了这个有为青年,那么不但她自己的终身有了托付,这个家也就有了靠山。 存着这一心思,妲老汉想要好好招待招待燕阳,可是一想到家里米面全无,又不由开始叹气。 正自愁苦,却听得外头锣鼓喧天,一行队伍吵吵闹闹地闯进家来。那领头的高声叫道:“妲老汉,你女儿做下惊天动地的事,为你家争了光,官府慰问来啦,快出来迎接彩头!” 慌得妲家公婆和乡邻们急忙从屋里跑出来,对那官员施礼。那官员是个行事果断的人,劈手抓住妲老汉肩膀便往他身上挂虹彩,嘴里笑道:“恭喜恭喜!” 妲老汉不知所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算是回应。转眼之间,他看到后面的人抬着一箩筐一箩筐的米面吃食往屋里送,由不得高兴起来,心想,这回不愁没办法招待女婿了! 那领头的官员便是先前带人去饭馆捉拿妲无忌的官员,偷眼看到燕阳站在屋里,急忙撇开妲老汉,进屋跟燕阳攀谈。 乡邻们见状,方才悟出这妲家的女婿才是那手眼通天之人。那些有冤情的纷纷思量道:这样的场合正是自己诉苦的大好机会,一旦错过就没有了,只要能够把自己的冤情洗脱,管它三七二十一!于是一个个争着上前,向燕阳诉说自家委屈。 燕阳听得不耐烦,对那官员说道:“这些琐碎事体,你帮他们解决了吧。如果真有什么冤情,不妨一一为他们化解化解。” 官员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又跟燕阳攀谈一阵方才告辞。那些有冤情的乡亲都跟着他去了。 剩下的乡邻又对燕阳啧啧称赞一阵,方才嬉笑着离去。 妲老汉夫妇见燕阳为自家争得这么大体面,心中异常高兴,跟女儿一起做好了丰盛的吃食加以招待。燕阳也不跟他们客气,放开肚肠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一些乡邻感念燕阳帮他们沉雪冤情之恩,又纷纷送来吃食,这一餐可算丰盛得不能再丰盛了。妲老汉见状,招呼乡邻们一起吃。乡邻们喜欢跟燕阳套近乎,也就不再客气,坐下来相互推杯换盏,吃了个一醉方休。 燕阳一边吃,一边暗赞那胡大人做事不含糊,不但张贴出罪己告示,为妲无忌平反,而且对妲家恁般关照,给足了面子。他陪同妲无忌回家,就是怕妲无忌路上被人骚扰,可是当来到大街之上,看到那满大街的告示之后,便感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只是已经出了门,不好再退回去,于是索性陪着她回来,没想到竟是这个场面。 酒席宴上,乡亲们纷纷祝贺妲老汉找了个好女婿,妲老汉不好直承,又不好否认,只得含糊答应着。酒足饭饱,众人退去,妲老汉知道这个问题回避不得,于是跟老婆一起将妲无忌拽到一个角落里,悄悄询问其中的事体,得悉妲无忌跟燕阳并无那方面的情愫和举动,由不得长吁短叹一番。 犹豫一阵,妲老汉说道:“无忌,你跟那燕阳去吧。若是他对你有意,这等年轻有为的男子也不辱没了你。若是他对你没意,那你也可以跟人家学点本事。你要是不跟他去,在家里待着,难免尴尬。乡亲们闹不清里头是怎么回事,镇日七嘴八舌的,不光你听着难受,我跟你老娘听着也不怎么舒坦。”
妲无忌思索一阵,认为老爹所说也是实情,为今之计只好跟着燕阳出去走一阵。而今乡亲们已经认定燕阳是妲家的女婿,如果燕阳只身离开就此不回,那么她一家人肯定会显得异常尴尬,任凭如何解释人家都会以为是托词。那样的话,她作为女人的名声、她一家人的清誉可就毁了。 转过头来跟燕阳商量,满以为燕阳不会轻易答应,需要做一番深入细致的说服工作,却没想到燕阳稍稍沉吟一阵便爽利答应下来,一家人自是欢喜不已。 燕阳答应得这么痛快,倒不是贪图妲无忌的美色。他来方锣界不是寻花问柳,而是要干一番正事,因此不希望有什么牵绊。只是妲无忌而今面临的尴尬局面,非得他来化解不可,他也只好勉为其难了。至于将来的事情向哪个方向发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现在最需要考虑的,是接下来如何谋生,靠偷钱过日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思来想去,认为行医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在三千世界,他曾自封圣手医仙,治好了皇尊使玉如梦的隐疾,在这方锣界,他同样可以显显身手。虽然他不通医道,可是凭借眼睛的透视功能,看清病人身上的病灶不成问题。再买些医书,看看治什么病究竟应该用什么药,大体可以蒙混过去。 于是,在妲家居住三五天之后,燕阳带着妲无忌启程外出。 临行之际,妲无忌告诉他,那些洗雪了冤情的乡邻,都请人塑了燕阳的雕像供奉着,早晚上香,感念他的恩德,并祈求他继续保佑。那些原本没什么冤情的乡邻也见样学样,将燕阳供奉起来,祈求他保佑他们全家平安。 燕阳顾自一笑,没说什么。从昨日起,他感到自己的神识之中开始有一些愿力输入,当时很是不解,此刻自然明白了。乡亲们那些举动,在他看来很是荒唐,他们要是知道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是一场骗局,说不定会目瞪口呆到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地步。但是愚人做傻事,往往能够撞出些傻运气,起码他们心理上能够得到满足,因此有些时候看破了不必说破,顺其自然即可。 乡亲们的祈愿、祝福,转化到燕阳身上便是愿力,这些愿力对他提升修为有所裨益,对他来说多多益善。尤其关键的是,它由此让燕阳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让方锣界更多的人对他产生崇拜,向他输入更多的愿力,那么他有没有可能借助这些愿力做更多的事情? 在他看来,生民意志跟天道循环之间存在着或直接或间接的联系,有时候强大的民意会促使天道改变其运行轨迹,而天道的演化绝大多数情况下也会顺应民意,不会逆民意而行。有些情况下,天道怠惰,它的转变需要背负众多民众寄托的大能来推动,如果他能够吸取足够多的愿力,便可承担这一使命,何乐而不为呢? 最终成功还是不成功,那是另外一回事,至少他可以尝试。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带着妲无忌上路了。来到另外一个市镇上,他特意找匠人制作了一块济世神医的招牌,扛在肩头,好让人知晓他干的不但是行医的营生,而且医术不凡。 这一举动,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而视。自古以来,这方锣界的医家都是低调行事,纵使医术高明也不会自己吹嘘,一则是自矜其术,二则是害怕蛊家找上门来生事。在方锣界,医家和蛊家就是天敌,一个救人性命,一个送人性命,哪一方都不愿张扬,以免遭人嫉恨。而今,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带着一个容貌出众的绝色女人四处行走不说,还打出了济世神医这样的招牌,就不怕有人看在眼里,把那女人强夺了去、将那招牌砸个稀巴烂么? 众人怀着看热闹的心态,单等那个凄惨的场面出现。 燕阳对这一切却是浑然不觉,一边扛着那惹人眼目的招牌,一边沿街呼喝:“神医来了,神医来了,有病的瞧病,没病的除灾,老少爷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喽!” 这样的说辞,听起来不伦不类,像极了那些在街头做小买卖的。 其中一个做小买卖的粗壮大汉心生不忿,当即来到燕阳跟前,喝道:“喂,那个自称神医的,你这到底是行医,还是来砸老子的场子?” 第五百二十六章 神乎其技 那人来势汹汹,燕阳却毫不惧怯,从容回应道:“你做你的买卖,我行我的医,术业各有专攻,不存在砸场子的问题,你这话说得多余呀伙计!” 那人见燕阳不吃他那一套,当即发作起来:“哼,一个游方医生而已,连秤杆秤砣都分辨不清,还跟老子说什么术业有专攻!老子刻下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术业,什么才是真正的专攻!” 说着,抡起硕大的拳头,照着燕阳的鼻梁打来。 燕阳说道:“你这个做小买卖的,忒也莽撞,吃亏在眼前都不知道!”一边说,一边轻飘飘地伸手招架,单手截住那人的拳头,将他的胳膊拧转到背后,又在他的腿上踢了一脚。 那人疼得龇牙咧嘴,仍自不服输,硬着口气说道:“小子,你甭在这里撒野,小心我的那些伙计合伙把你吃喽!” 燕阳早已看到周围四五个做小买卖的围了过来,却丝毫不予理会,说道:“你那些伙计,我看也是草包。不信你看看,他们一个个装腔作势的,可是没一个敢上前!看来今天没人来救你了呀,哈哈!” 那几个逡巡不前的家伙,让燕阳拿话一激,似乎被激活了,揎拳掳袖地冲上前来。燕阳腾出另外一只手,轻松将他们逼退,其中一个还受了点小伤。 粗壮大汉眼见同伴不济,哪还不明白自己遇到了硬茬,当即一声不吭,免得吃更大的亏。他们这些人一向软的欺硬的怕,要是知道燕阳这么辣手,从一开始就不会招惹。 燕阳却有些不依不饶:“哎,你这个家伙,别这么憋着不吭声。你本来有暗疾,再这么憋着,小心憋坏了!” 粗壮大汉眨巴着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燕阳松开他,说道:“我是济世神医,如何看不出来?” 对呀,人家那招牌上明明写着济世神医嘛,怎么把这茬忘了!看来这个家伙果然有些门道,不然的话,自己这寻了很多医家都没看明白的病,他不可能一眼就看出来。人家既然能看出来,说不定就能治得了。 粗壮大汉转动着心思,有心求燕阳医治,可是刚刚跟人家撕破脸,又反过来求人家,这不由让他作了难。 “你要想治的话,不妨开口求我。”燕阳却主动给打算瞌睡的他递上一个枕头,“不过,诊金一定要付足,一点都不能少!” 粗壮大汉定定地看着燕阳:“你不是戏弄我吧?” 自己刚才冲撞了人家,人家却主动要给自己看病,要么是人家太过大度,要么是人家存心戏弄,此外再找不出其他理由。 “我戏弄你干什么?”燕阳说道,“你自己恐怕也知道,像你这样的,根本不值得我计较,我没有必要戏弄你。医者的本分就是看病,你有病,我给你治,治好了皆大欢喜,你难道不愿意?” 那几个刚才准备给粗壮大汉打帮架的,此刻又重新聚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帮腔:“小神医,你先甭空口说白话。你要是治得了林大哥的病,我们几个作保,一分钱不少你的。做了这些年买卖,我们手里多少趁几个钱。可要是治不好,我们分文不付,你看怎样?” 不远处一个上了岁数的茶摊店主,听到那几个买卖人这般说话,过来对着他们说道:“哥几个,你们莫要欺负人家外乡人。这从古至今,医家治病总有个治好和治不好,便是治不好,只要人家尽了力,林老弟也须付人家诊金,就没有让人家白费药材的道理!” 燕阳明白这茶摊店主是个厚道人,近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哥不必担心,我给这姓林的治病,用不着什么药材,另有手段。他们开出的这个条件,我接受了。” 茶摊店主说道:“小神医有不费钱的手段,那敢情好!你只好治好了他的病,这诊金我来担保,谅他不敢不给。” 那姓林的大汉说道:“骆老哥说哪里话,我林大壮岂会赖他的诊金!小神医,你在哪里看病?莫不是要在这大街上给我医治吧?” 燕阳道:“在大街上有何不可?只是我远来疲惫,要寻个客店歇歇脚,你歇了生意之后,去客店里寻我即可。” 骆老哥说道:“小神医既然要寻客店,这不远处的春来客店就很好,客房又宽大又敞亮!” 燕阳依照他的建议,来到春来客店,就在这里住下了,跟妲无忌一人开了一个房间。 傍晚,林大壮寻到客房,燕阳当即运功为其疗治。像林大壮这样早年落下的暗疾,寻常医者是治不了的,只能由像燕阳这样修为深湛的武者觑准病灶运功施治,一点一点地将病灶清除。
林大壮的病灶埋在身体的深处,一般人即便知道它的位置,由于功力浅薄,也很难将疗伤的气劲推至那里,而这对燕阳来说却费不了多少事。 调运好了气劲之后,燕阳便瞄准林大壮的病灶发力。 林大壮只觉得一股大力冲向自己的暗疾所在,起初尚有些疼痛,接下来便产生了暖洋洋的感觉。这暗疾折磨了他十多年,其间他所遭受的是不间断的隐痛,稍稍活动大了便会产生剧痛,甚至直不起腰来。因此,这些年来他行动坐卧都很小心谨慎,时常焦躁不安。若非病痛造成的焦躁,他也不会轻易跟燕阳起那个无谓的冲突。 在治疗过程中,燕阳用的是柔劲,而不是武者之间拼杀时的刚劲,是以带给林大壮暖暖的感觉。林大壮满以为治疗过程会很痛苦,没想到会是恁般舒服,内心不由自主地对燕阳另眼相看起来。如果就这么舒坦着把病治好了,那么眼前这个小神医就不是吹的了,人家真有那个本事。 顿饭工夫过后,燕阳收了功,对林大壮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时间再长的话,我倒没什么事,只怕你受不了。” 他向林大壮身体里灌输了那么多气劲,需要林大壮慢慢消化,如果灌输得过多,对林大壮这个普通人来说肯定受不了。 林大壮站起身,感到自己舒服了许多,身体之中的隐痛消失了。 “小神医,我这个病,要彻底治好需要几次?” 能问出这话,说明林大壮已经相信了燕阳的医术。 “再有两三次,你的病就好了!”燕阳轻描淡写地回答。 果然,每隔一日治疗一次,经过四次治疗,林大壮的病真的好了。林大壮当场支付了诊金,次日又带着父母妻儿前来致谢,态度甚是谦卑。 不但如此,林家人还逢人就宣扬燕阳的医术,将那医术说得神乎其神,引得周围不少人接踵而来。燕阳镇日在客店里坐诊,竟是应接不暇。 到了这个时候,妲无忌再也无法做甩手掌柜,只好帮着燕阳张罗。那前来看病的见状,又交头接耳地议论,说这小神医恁般有福气,娶了如此漂亮的堂客。妲无忌听罢,免不得产生阵阵娇羞。 她先前跟燕阳有过约法三章,所以这些日子燕阳跟她从来都是正经相对,甚至轻易不开一句玩笑。她一开始也怕燕阳毛手毛脚,可是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燕阳并不是一个轻浮的人,对她毫无非分之想。 这不由令她产生了敬佩。 像她这样的绝色女子,跟任何一个男人单独相处,那男人都会把持不住,动动心思算是轻的。便是前来找燕阳看病的男人,见到她之后都未免多瞧上几眼,更甭说一个身体健康的正常男人了。她想,燕阳这样的表现,绝非是受那约法三章约束的结果,而是他本身为人持正,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歪心思。 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除了佩服燕阳的为人,她更佩服燕阳的本事。燕阳嘴上对她说不谙医道,可是看起病来却像个浸润医道多年的老医生,甚至一些连老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燕阳都给人家治好了。当那些人对燕阳千恩万谢的时候,她心里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温暖的感觉。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随着声名越传越盛,来找燕阳看病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几百里以外的人都慕名而来。妲无忌生怕燕阳累坏了,总是抽些时间煲点滋补身子的汤菜,给燕阳补充营养。看着燕阳津津有味地进食,她心中具有极大的满足感。 “那个,燕阳,”妲无忌想了好久,终于说道,“咱们那约法三章,还是作废了吧。” 燕阳抬起头来,直视着她:“怎么,你就不怕我兽性发作,侵犯了你?” “我看出来了,你不是那样的人。”妲无忌语气坚定,“我先前那么做,是因为对你不了解,你不要生气。” 燕阳笑道:“我没生气,你也莫要不安。男女交往,讲究的是两情相悦,这个道理我是懂的。就是没有那个约法三章,我也不会欺负你。欺负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嗯,我认准了,你就是个好男人!”妲无忌声音变得越发温柔。 停顿一会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妲无忌又道:“刚刚出来的时候,我还为生计发愁,可是现在,咱们差不多已经成了富翁,收的诊金已经快没地方放了,你看怎处?” 第五百二十七章 初步尝试 “嗯?收了那么多吗?”燕阳有些吃惊。先前看病的人少的时候,收诊金什么的都是燕阳亲自干,后来人多了,这些事便由妲无忌打理,他不再经手,因此不知道到底收取了多少。 “是呀,收了那么多!”妲无忌兴高采烈。她是穷苦出身,骤然拥有这么多以前做梦都梦不来的财富,自是满心喜悦,“咱们不如用这些钱买房置地,先享受一番富家翁婆的快乐。” 燕阳笑道:“买房置地,做富家翁婆,好想法!那样的话,咱们可就真的厮缠在一起了,你愿意?” 妲无忌抿抿嘴,不吭声。她即使愿意,也不想有这么快的进展,女人总得展现一番矜持才行。 “我看不如这样,”燕阳不再开玩笑,“这些财富,留下日常用度所需,其他的都散给当地的穷人吧。凭我的手段,不愁挣不来钱。何况咱们是要干大事的人,带着这些身外之物乃是天大的累赘。” 妲无忌虽则有些不甘心,但是认为燕阳说的话有道理,于是任凭燕阳处置那些财货。燕阳于夜间四处飞行,查访贫病交加、生活无着之人,暗自将随身所带的一些钱财放置在他们家的院子里。那些受了资助的人自是万分感激,纷纷焚香念诵表示谢意,那滚滚愿力自然滚滚充斥进燕阳的神识之中。 如此日复一日,三个月时间匆匆而过,左近的病人都被燕阳治疗得差不多了,燕阳于是准备启程赶往下一个县郡。 半个月以前,四处瘴蛮渐起,天地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腐臭的气息。到了这个时候,燕阳方才领略了方锣界的本来面目,与刚刚抵达的时候相比,可谓天差地别。那个时候,他如果想从目前所在的五羊郡赶往其他县郡,就可以径直沿着最近的道路前往,可是现在,为了避开瘴蛮,却要绕行很远的路。 瘴蛮初起的时候,燕阳曾经产生过一个设想,那就是利用条龙霸天吞噬这些恼人的东西,或者利用丹气烧蚀将它消除,只是碍于身处闹市、人烟辐辏,怕引起人们的惊恐,他未敢轻易行动。此次迁移之旅,正是一试身手的机会,他早就翘首以待。 结清了食宿花费,燕阳跟春来客店主人告别,带着妲无忌,高高兴兴地上了路。那店主也颇为高兴,盖因燕阳在正常花费之外又赏了他一些钱,并且先前那些来找燕阳看病的人也太半住在他的店里,为他带来了不少收入。这样的主顾离开,店主原本打算敲锣打鼓地搞个盛大的欢送场面,无奈燕阳没同意,于是店主便带领全体店员列队鞠躬,满脸含笑地送出燕阳好远。 林大壮等人闻听燕阳离开,急忙抬着酒菜赶到春来客店饯行,可惜未能跟燕阳碰面,只好送上遥远的祝福。 脱离了市镇的喧嚣,燕阳、妲无忌一路谈笑着行路,倒也不怎么寂寞。行出约莫三十里地,前面出现一大片瘴霾,燕阳便径自奔它而去。 妲无忌急忙扯住他的衣袖,皱眉说道:“你是不是疯了?那瘴霾就是毒雾,我们本界人都不敢碰它,你一个异界来的人反倒硬要往里闯,好大的胆子!” 燕阳笑道:“正是因为你们本界人缩手缩脚的,连碰都不敢碰,那瘴霾才会得寸进尺,把你们的生活弄得一团糟。我作为异界来的人,恰好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胡乱闯它一阵,说不定它反倒怕了呢!” “就没有这样的道理!”妲无忌说道,“那初生的牛犊没见过世面,不害怕老虎,并不说明它打得过老虎,最终的结果还是免不了让那凶猛的老虎几口吞吃掉。” “可是,要是那吓唬人的老虎是一只弱虎呢?或者说,比弱鸡还弱?”燕阳说道,“那样的话,初生牛犊便赌赢了呀!” 妲无忌差点被燕阳气笑,强行忍住之后不再说话,硬是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鲁莽行事。 “女人有时候真是麻烦!”燕阳被妲无忌扯拽得动弹不得,只好长叹一口气,在神识之中跟霸天沟通一番。 妲无忌见燕阳不再反驳她,以为他屈从了,于是心中暗自得意。孰料便在此时,眼前倏然现出一条摇头摆尾的大龙。那大龙先是冲她哈一口热气,哈得她几乎站立不稳,接着转过身去,一下子冲进瘴霾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妲无忌吓得浑身筛糠,她惊慌之中陡然扑在燕阳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一颗头颅紧贴着他的胸膛。 燕阳拍拍她的肩背,说道:“莫怕,莫怕,那条大龙是我鼓弄出来的,不会伤害你!”
妲无忌闻言,先是将信将疑,过了一会儿方才镇定下来,脱离燕阳的怀抱,面带娇羞地指责道:“你弄这些古怪,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在她的印象里,龙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从来没有真实地出现过,而今眼前蓦然出现一条真龙,甭说她闹不清缘由,即便知道缘由,也会吓一大跳。至于燕阳说这条大龙是他弄出来的,她最终选择了相信。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已经感觉到燕阳就是个奇人,鼓弄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来都不足为奇。 “我原本是要告诉你的,”燕阳说道,“可是你死死地拽着我,只好如此了!” 说这话时,燕阳心中暗自得意。若非如此,妲无忌便不能主动投怀送抱,他就无法感受她那柔软的娇躯了。那样的感觉很是美妙,他很想一直享受下去。 说话之间,妲无忌惊奇地发现眼前的瘴霾团在持续缩小,直至最后彻底消失,那硕大的龙身重新显现出来。算算时间,不过一盏茶工夫。 呀,燕阳鼓弄出这条大龙,原来是要吞噬这片瘴霾呀! 这一回,妲无忌总算明白了。 可是令她不解的是,那条大龙吞噬完瘴霾之后,居然耷拉着头呕吐起来,转瞬之间吐出一大滩污秽之物。 “这——”妲无忌有些懵圈。 “别担心,”燕阳从容说道,“大龙并没生病,它所吐出来的不过是瘴霾中最为肮脏、无法消化的东西,待会儿我把它处理一下。” 原来,这瘴霾不能像魔气那样可以被霸天全部吸收,其中的一些东西霸天吸收不了,只能吐出来。燕阳因此意识到,在一定程度上,瘴霾比魔气更为邪恶、可恶。 待得霸天吐完秽物,燕阳把它收进神识,又调运丹气烧灼那些秽物。这一招倒是管用,那些秽物最终被丹气烧灼殆尽,不过它所发出的恶臭却着实难闻。 做完这一切,燕阳看着原本被瘴霾笼罩着的那一片空间此刻纯净空明,心中既喜悦又失落。通过此次尝试,他发现这瘴霾还是可以加以人为清除的,不过其间所耗费的功力甚大,若要将所有瘴霾都清除掉,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并且,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一些地方前脚清除了,后脚又会再次长出来,如此循环往复,人力终究敌不过天力。 妲无忌却满心喜悦。她没有经历多少世事,想法有些天真,认为燕阳如果持续施展这样的手段,便可轻松清除那恼人的瘴霾,她因此衷心期盼着燕阳大显身手。 “这个除瘴的办法怎么样?”燕阳问道。 “太好啦!”妲无忌拍着双手,“你要是早来几年,整个方锣界的瘴蛮说不定就不存在了呢!” “想得美!”燕阳当即泼过去一瓢凉水,“这瘴蛮乃是天生的,除而复长,顽固得很,你以为那么容易清除吗?” 妲无忌努着嘴:“人家希望是这样嘛!人们一直受瘴蛮的戕害,自然一直有这样的期望。” 这倒是事实。生活在瘴蛮中的人,谁不希望瘴蛮有彻底消散的那一天呢?别的不说,单是那躲不开的腐臭味,就令人异常厌烦,身体受到极大的损害,何况因瘴生蛊,那蛊毒所造成的伤害更令人无法忍受。 要彻底清除瘴蛮,最为关键的是必须寻找到那滋生瘴蛮的源头,从源头上寻求解决的办法,可是这件事又谈何容易!不在方锣界浸润个十年八年,想找到源头那可比登天还难! 看来只能打持久战了呀! 这寻找源头的过程,其实就是发现规律的过程,其间须主动作为,进行各种各样的尝试,最终找到可行的路径,从而直捣黄龙。 再行十多里,燕阳和妲无忌又要面对一团瘴霾。 在瘴霾跟前站定,妲无忌见燕阳顾自盯着瘴霾观看,用胳膊肘捅捅他:“哎呀,傻站着干什么,你快把那条大龙放出来呀!” 燕阳说道:“这一回用不着大龙了,用丹气即可!” 话音甫落,燕阳飞身来到瘴霾上空,调运体内丹气,用双掌推出。刹那间,整个瘴霾团被丹气覆盖住,灰黑的颜色渐渐被丹红色所取代,一眼看不透的稠密空间渐渐变得透亮。 妲无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目光有些发呆。 第五百二十八章 巫婆佩甫 燕阳用大龙除瘴,已经足够让她惊心动魄的了。而今燕阳又换了手法,用丹气除瘴,更是出乎她的意料。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到底能玩出多少花样呀! 妲无忌心中又萌生出对燕阳的一些新的情愫。 看到燕阳在空中全神贯注地挥动双手操作,又看到那一大团瘴霾从灰黑色变成灰白色,继而变成白色,接下来相继变成奶油色、微红色、赤红色、紫红色,她的心绪不停地随之变换着。当燕阳将那些由瘴霾转化成的、去除了杂质的丹气收进体内重新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她很想冲上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最后还是强自忍住了。 具有恁般异样手段的男人,绝对是方锣界的福星,又何尝不能成为她个人的专属福星呢? “想什么呢?”燕阳含笑问道。适才用丹气清除瘴霾,效果令他很是满意,其中的秽物在清除过程中便被悉数烧蚀掉了,剩下的都是可加吸收的物质。先前驱动霸天清除,霸天吐了半天不说,后来还抱怨了多时,怪他不该让它沾染此等不洁之物,弄得他很是焦躁。用丹气清除,虽然费了些力,却省了不少心。 “我在想,那些紫红色的气体都去了哪里。”妲无忌掩藏起自己真正的心思,编些虚话应对。 “其中的奥妙,我以后慢慢告诉你,咱么接着赶路吧。”燕阳一边说,一边捡起放在地上的包裹。 一路之上,燕阳如法炮制,调用体内丹气清除了好些瘴霾。所耗费的丹气,正好可以用吸收来的瘴霾补充,不用担心耗竭的问题。 三日之后,他们来到一个群山环绕的所在。 这大山之中瘴霾尤其浓重,所有的通道几乎都被瘴霾封住了。为了不耽搁时间,燕阳只好调运丹气开辟出一条近道,将沿途瘴霾驱散,而后快速穿越。 大约走到半途,却发生了异常状况,眼前的那片瘴霾之中传出嗡嗡的虫叫声,而且从那叫声判断,其中的鸣虫很是密集。 燕阳警兆大生,回头对妲无忌说道:“小心了!你们方锣界蛊虫遍布,说不定这就是其中之一。” 话音刚落,但听瘴霾之中传来一个苍老女声的回应:“呵呵,小子,你有这等警惕,也算有心了!” 嗯?这里头怎么还有人呢?这个老婆子,跑到这无人的地方,而且隐藏在这浓重的瘴霾之中,究竟想干什么?啊,对了,这一定是个喜欢弄怪的巫蛊高手,那嗡嗡叫的鸣虫应该是她所驱使的! 想到这里,燕阳一边做好防备,一边说道:“婆婆,小子在外行医,四处闯荡,遭遇过各种各样的波折,焉能不小心警惕!” “嗯,就凭你叫一声婆婆,老身约略知道你是个尊老的小子!”那人说道,“不过,你既然闯到了这里,就算是咱们有缘。老身跟有缘人相处,一向喜欢让人做选择题,接下来该你做题了。” 这个老巫婆,玩什么花样不好,非要玩这等没有任何含金量的东西!看来巫婆就是巫婆,操弄不了高端的东西,只能在这些低劣的玩意上打转。 燕阳掩饰住内心的不屑,说道:“婆婆,小子一向不喜欢做题,你还是别难为人了吧。” 婆婆说道:“到了这里,一切都由不得你了。不过,老身这选择题并不难,你只要遵从本心据实回答即可。” 燕阳稍作沉吟:“这样的话,那我只好勉为其难了。” 婆婆道:“老身给你三个选择,任凭你选。第一,做我的奴仆,终身为我驱使。第二,被我杀死,成为蛊料,也就是老身这些蛊虫的吃食。第三,拼死逃生。不过,实话告诉你,第三种选择看起来可行,实际上完全行不通,因为在老身和那些蛊虫面前,你是无论如何都逃不了的,所以留给你的只有两种选择。你是选一还是二呢?” 呀,老巫婆玩的原来是个死亡游戏,嗯,好玩!既然如此,那就只好陪她玩玩了。 “婆婆,”燕阳故作可怜,“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选择?即便是选择死,也总该知道到底死在谁的手里吧?” “嗯,好小子,心思细密!”婆婆回应道。从她的话音里,燕阳猜想出她说这话的时候可能在连连点头,甚至还有可能竖起了大拇指。 “不怕告诉你,”婆婆继续说道,“我的本名,连我自己都忘记叫什么了。后来因为我蛊术超迈,同道们没有不佩服的,老身听这两个字听惯了,便将自己同这两个字联系起来,有了形影不离的感觉。所以,你叫我佩甫婆婆便是。”
“原来如此!”燕阳似乎恍然大悟,“不过,在我听来,这个名字忒俗,简直比臭狗屎还俗。你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前,我本来想选三的,可是当听到你取了这么个俗气的名字,我就决定选四了。” 佩甫老巫婆似乎涵养很深,并没有因为燕阳的辱骂而生气,依旧心平气和地问道:“你选四?老身给你的只有三个选项,这第四个选项从何而来?” “第四个选项就是,”燕阳放声说道,“要你的命,不行呀?” 佩甫老巫婆呵呵一笑:“小子,老身见过猖狂的,只是没见过像你这么猖狂得没边的。出道几十年来,老身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样的对手,没想到今天居然碰到一个不知所谓的小家伙,有意思,有意思!” “哼,老子这就教你知道什么叫做不知所谓!”燕阳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挥动双手,用一波流功夫催动丹气,向浓重的瘴霾发起攻击。那瘴霾甚厚,燕阳知道这样的攻击不能将那个老巫婆怎么样,他的目的是把她逼出来。如果老巫婆一直躲在瘴霾里,她在暗,他在明,吃亏的注定是他。 孰料这瘴霾深厚,那老巫婆的定力更深厚,燕阳接连发动数次攻击,都没能把她逼出来。他想查探一下里面的状况,怎奈那透视眼根本无法穿透瘴霾。他想升空将这一片瘴霾丹化,却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难题——如何保证妲无忌的安全。一旦他把她撇在这里,那么就很可能被那个老巫婆利用。这个时候,带着妲无忌行走的弊端彻底显现出来了。 焦躁之中,燕阳急得连连跺脚。 便在此时,佩甫开始发动攻击了。 巫蛊之人总有些特殊手段,可以能他人之所不能。佩甫深处瘴霾之中,居然能够清晰地判断出燕阳所在的方位,驱使千万只蛊虫向他发动精准攻击,弄得燕阳不得不拉着妲无忌左闪右晃,一刻不停地躲闪。 那些蛊虫形似马蜂,体形却比马蜂大了许多,密集攻击的势道很猛。燕阳于躲闪之中腾出一只手接连拍打,让它们近不了身,怎奈那些蛊虫前赴后继,始终不见减少。 似乎是察觉到了燕阳的狼狈,佩甫在瘴霾中笑道:“小子,不知所谓的后果就是这样奇异,东奔西跑,生不如死,最终疲累至死。知所谓的话,可能是另外一种结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原本异常焦躁的燕阳,听了佩甫这番话,不知怎的,反倒顿时冷静了下来。以他的身手,一旦冷静下来,再难的事也好办。 心思急转之中,燕阳意识到,自己适才中了老巫婆的圈套,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了。再这么下去,结果很可能便是老巫婆所说的那样。跳出老巫婆的圈套,方能转败为胜。 于是,他让妲无忌坐在地上,自己则大幅度舞动双手,在拍打蛊虫的同时调运丹气,在二人身周形成一个稳定的丹气笼罩的区域,令那些蛊虫攻不进来。如此一来,不但妲无忌这个累赘的问题解决了,自己也立时轻松下来,不用气喘吁吁地东奔西跑。 这只是单纯的防御,而单纯的防御无论如何都奈何不了佩甫那个老巫婆。于是,跟妲无忌坐在一起之后,燕阳开始思谋攻击老巫婆的办法。 迄今为止,他所使出的最厉害的招数,就是在四圈山祭出日煌剑,三剑斩杀众多魔人。可是现在,这里的对手只有老巫婆一个人,用不着那种杀伤面积很大的杀招。在伏乞皇城,他也曾运用丹气剑净化魔徒,那煌煌剑威令不少人胆寒。但是,当时的对手都是修为差他很多的人,他运用那些招数有必胜的把握。眼下,他处于一个全新的环境,所面对的对手修为几何,他基本上不清楚,至于对手究竟有何深藏不露的诡异手段,他就更不摸底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知己而不知彼顶多有五成胜算。在方锣界,他今后要遭遇许多不同的对手,既有正经门派的,也有巫蛊之类邪恶势力的,要想轻松应对,必须首先摸清他们的底数。 所以,对燕阳来说,关键的问题不只是如何击杀藏在瘴霾里的那个老巫婆,还要通过击杀老巫婆弄清楚巫蛊大能们的惯常伎俩。 正因如此,燕阳不打算动用过于简单的手段解决问题。 第五百二十九章 深井炎魔出马 燕阳顾自盘算着对付佩甫之策,对身旁妲无忌的状态却是浑然不觉。 妲无忌在燕阳用丹气将她笼罩起来之前便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只是怕扰乱了燕阳的心神,没敢告诉他。她固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子,但是对世情并非一无所知,并且还是一个低级武者,对自己的状态自然有所判断。她料想,自己的这一不良状态,很有可能是瘴霾中的毒素所致,至于那毒素究竟是瘴霾自带的还是佩甫老巫婆添加的,她就不清楚了。 坐在地上之后,吸入的毒素发作得越发厉害,她感觉自己支撑不住了,想勉强睁着眼睛都办不到,只好闭上眼睛苦撑。此刻她最担心的是燕阳也不小心中了毒,那样的话,他们两个人都会成为老巫婆的猎物,不知道会被祭炼成什么样的蛊物。值此燕阳全力对付老巫婆的关键时刻,她不想让燕阳分心。 燕阳沉思冥想许久,方才决定让深井炎魔这个老家伙先打个头阵,深入瘴霾之中探查一下老巫婆的状况、试试她的身手。深井炎魔是魔人,跟巫蛊之人可谓同道,路数差不多,当有对付老巫婆的手段,加之深井炎魔能耐超群,老巫婆尽管自诩几十年没有遇到像样的对头,恐怕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深井炎魔自从燕阳打着他的旗号在四圈山斩杀了众多魔人之后,心里便憋着一股火,认为燕阳行事卑鄙、所使用的都是小人手段。但是,作为燕阳的魂奴,深井炎魔不好将心里的邪火向燕阳发泄,只好强自忍着,打算将来发泄到别人身上。此刻听到燕阳要他出面对付佩甫老巫婆,他认为发泄怒火的机会来了,于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被燕阳收取的几个霹雳魔主纷纷请求助力,深井炎魔斥道:“你们几个赶紧闭嘴!得亏这是在神魂世界,老子不能拿你们怎么样,若是在伏魔界,你们这般不知进退,老子早就送你们去见阎王了!” 他心里想的是,老子自己出战可以尽情泄火,你们这些家伙跟着搅和就没多大意思了,那样的话老子会打得极其不尽兴。 霹雳魔主们被深井炎魔一顿训斥,不敢再说什么。尽管深井炎魔现在跟他们沦落到了同等的境地,但是长期形成的威严犹在,他们惧怕深井炎魔的心理定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改变的。 燕阳不知道深井炎魔出战的主要目的是发泄怒火,反倒认为深井炎魔关键时刻能够果断地挺身而出、是个胆气充足的家伙,于是好好夸赞他一番,将他释放出来,直至看到他的身影湮没在瘴霾之中,方才收回目光,不经意间瞥在妲无忌身上。 一瞥之下,燕阳登时大吃一惊。他发现,妲无忌此刻状态极其萎靡,斜躺在地上,身体扭曲着,面容很是痛苦。看到这样的情形,他焉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顾不得男女之防,急忙启动透视眼,探查她的身体状况。探来查去,没在她体内发现蛊物,这才稍稍放了些心。 稍作思忖,燕阳判断她可能中了钷毒,于是在自己衣袋里寻摸一阵,掏出一颗解药,准备给她吞服。这些解药是从庋行皴那里得来的,燕阳一直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此际恰好用上了。 有了解药,如何让妲无忌服下却成了难题,盖因此刻她意识丧失、牙关紧咬,已经丧失了自主吞咽能力。无奈之中,燕阳只好掰开她的嘴,将解药含在自己嘴里,而后两嘴相合,丹田发力,将解药吹进她体内。 做完这些,燕阳生怕钷毒对她造成身体上的伤害,又紧紧握住她的手,调用再生树的力量,向她体内输入再生气息。 约莫顿饭工夫过后,妲无忌悠悠醒转,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盯着半抱着她的燕阳。经过燕阳一番描述,她方才明白自己中了钷毒,是燕阳帮她解了。 坐起身之后,妲无忌说道:“那解毒的过程,你说得太过笼统,以后有时间的时候你再演示一遍。那老巫婆怎么样了?” 这番话中完全不沾边的两层意思,燕阳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那嘴对嘴喂药的过程,万万不可重新演示,因为那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亲密动作,她这么说,或许是打算到时候兴师问罪,或许是打算将两个人的关系大幅度推进,不过这后一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不大。 情形如此,前一层意思就无法回应了。 “那个老巫婆,”燕阳只能回应后一层意思,“正在跟人酣战,尚未分出结果。”
以他的修为,身在瘴霾之外,仍能感受到里面的力量波动。像深井炎魔这个级数的武者,跟人动起手来,动静肯定小不了,只是由于重重瘴霾的阻隔,那些波动很难为外头的人所察觉,妲无忌或许察觉不到。 妲无忌深感诧异:“连你都不敢进入瘴霾,是什么人那么大胆,敢进去跟老巫婆较量?” “我不敢进去,因为我是活人。”燕阳笑道,“那些蛊虫的攻击只对活人有效,对死人就没什么效了。” “死人?”妲无忌越发惊异,“死人怎么跟老巫婆打?莫非是地下的鬼魂恼怒老巫婆搅扰了他们的清静,跳出来跟老巫婆厮缠不休?” “差不多是那个意思,”燕阳说道,“不过不是这里的鬼魂,而是别处的鬼魂。” “别处的鬼魂?他们为什么干这等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自然知道,因为那鬼魂是我放出去的。” 经不住妲无忌纠缠,燕阳简短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一番。 妲无忌连连点头:“啊,原来你还有这等手段,真是小瞧你了!” “小瞧大瞧的,我都不怎么介意,呵呵!”燕阳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被女人肯定,男人心里哪还不美滋滋的。 他这借力打力的办法,或许只是个开头,以后还会重复使用。这方锣界巫蛊遍地,对付那些诡异的巫蛊大能,最有效的办法应该就是借力打力了,而至于实际效果如何,端看这一次的成效。如果深井炎魔能够毫发无伤地击杀佩甫老巫婆,那就说明这是行之有效的办法。 借力打力对燕阳最大的好处,便是他自身不受任何蛊毒的侵害,如此一来,那些具备特异手段的巫蛊大能,在他面前就变成了普通武者。对付普通武者,他所驱使的那些幻影体已然绰绰有余。那些幻影体没有肉身,都只是单纯的神魂,更是不受任何蛊术的影响或伤害。 这样的话,他就能稳稳地立于不败之地了。 因此,现在的燕阳,一边持续维持着身边的丹气团,保护自己和妲无忌不受蛊虫的攻击,一边时刻关注着深井炎魔和佩甫的拼杀。 瘴霾里头的拼杀,其实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深井炎魔挟恨而出,一进瘴霾便直奔佩甫而去。作为资深老魔,他在运用魔气方面具有异常高深的造诣,这些常人看来无法突破的瘴霾,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障碍。佩甫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他抽抽鼻子就闻到了,因此找到佩甫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老巫婆佩甫深藏于瘴霾之中,以瘴霾作为护身屏障,满以为自己很安全,便是再强的对手也不敢轻易闯进来。何况还有那些充斥在瘴霾中的蛊虫,以及她所释放的钷毒,任谁贸然闯入都不能全身而退。外头那个猖狂的小子,或许能够暂时抵抗一时,但是终究会成为她的猎物,届时她想把那小子祭炼成什么蛊物,还不是由她自己说了算! 万没想到,半路之中却突然杀进来一个老者! 那老者怒目圆睁,杀气腾腾而来,视她所驱使的蛊虫如无物,似乎也完全不受钷毒侵袭,来到面前更不搭话,径自舞动手脚向她发起致命攻击。 佩甫于惊异之中急忙闪避,一边放缓了操弄蛊虫的节奏,一边酝酿着自己的杀招。她判断,对面这个凶狠的老者修为应该不凡,并且可能对她的那些蛊术有一定对抗能力,因此不能抱有任何轻敌之心。于是,她在躲避之中,紧急调运全身蛊力,打算施展自己最厉害的杀招——蛊上开花。 与此同时,通过神念沟通,佩甫联系上自己的同门师兄佩德罗,请求他赶快前来助战。 这蛊上开花乃是佩甫在自己所在宗门大巫门传统技法的基础上创制出来的,其中包含着由武技承托的一系列蛊法运用和巫法运用,是武技、蛊法和巫法的结合体。催动这套功法,对自身体力、精力的消耗巨大,是以若非遭遇真正厉害的对手,佩甫从不轻易施展。而一旦施展出来,这套功法的杀伤力便是极其可怕的,对手若非武、蛊、巫三术皆通,往往顾东顾不了xZ头露出了尾,就算是修为高迈的武道高手也会吃亏。 第五百三十章 哪里开花哪里收 身为大巫门三杰之一,佩甫一向行事狂傲,但这并不表明她缺乏足够的谨慎。事关生死之事体究当如何处理,她还是拎得清的,所以在满怀信心地施展蛊上开花这一杀招之前,他对师兄佩德罗发出了召唤。 接下来,她暗自调运一番巫蛊资源,悍然出手了。 深井炎魔先前上蹿下跳,满以为不出十招就能把佩甫打个半死,孰料那老巫婆尽管躲闪得极其狼狈,深井炎魔却连人家一根汗毛都没碰着。有那么几招,深井炎魔的攻击招式几乎是擦着佩甫的衣服划过去,佩甫再稍微躲闪得慢一点,或者说,他再进攻得快一点,佩甫就会中招,可惜的是,就是那一线之差,他愣是未建尺寸之功! 原本就心怀恼怒的深井炎魔,这一回更恼了。他不认为这一线之间的差距是由于自己进攻不力,而是认为佩甫这是在故意戏耍和羞辱他。 恼怒之中,深井炎魔出招越发狠辣,招招致命。 便在此时,佩甫冷哼一声,祭出了蛊上开花的密招。 当那密招及身的时候,深井炎魔登时感到浑身一颤,并且从头到脚冷嗖嗖的。下意识地,深井炎魔以为对手施展了什么冰寒功法,于是使出相应的功法加以对抗,孰料那寒冷的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加重了。 纳罕之中,他料到自己中了老巫婆的圈套,于是赶紧通过神念向燕阳求援,寻求破解之策。 他是燕阳的魂奴,只要燕阳想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燕阳的眼睛。得悉深井炎魔陷入窘境,燕阳当即向深井炎魔的神魂大批量输入经过热加工的丹气,以抵销深井炎魔那寒冷的感觉。 这一招果然奏效,深井炎魔旋即感到寒冷的感觉逐渐消失,于是认为老巫婆的攻击招数失效了,由不得向她发出哂笑。 他哪里知道,这寒冷的感觉不过是蛊上开花多重功效的前奏,接下来,他感到自己一忽儿冷一忽儿热,身体有些僵硬,一些通常不费劲就能做的动作,现在或者根本没法做,或者做出来就走形。僵硬之后,身体的某些要害部位继而产生了痳虫噬咬般的痛苦感觉,十分难以忍受。这还不止,他的头脑渐渐恍惚,似乎要陷入沉睡。那残存的意识告诉他,如果老巫婆这个时候趁机对他下狠手,那么他只能被动挨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迷糊之中,他用最后一丝气力请求燕阳将他收回去。 感受到事态的严重,燕阳陷入了踌躇。他放出深井炎魔去跟老巫婆厮缠,就是将深井炎魔当一个试验品,看看这方锣界的巫蛊之徒究竟具有怎样的诡异手段、是否容易对付,到现在为止,这一目的仍未完全达到,如果就此收回深井炎魔,那么这一试验就算失败了,他有些不甘心。 在他看来,深井炎魔的神魂虽然貌似处于濒死状态,其实是死不了的,他神识之中的再生树不是吃素的,只要深井炎魔没死透,再生树就能救活这个老鬼。 所以,经过考虑,他打算让深井炎魔再多受些折磨,以便套出老巫婆更多的底牌。 在此期间,他要给深井炎魔这个老鬼提供更多的助力。 于是,他暂时接管了深井炎魔的神识,让两个人的神识共通,并且注入自己那强大的力量,一起对抗老巫婆佩甫。 此时此刻,深井炎魔已然陷入梦境。 梦中的深井炎魔,身处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殿之中。那大堂的中心位置摆设着一把宽大的高椅,上头端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高髻妇人,妇人身周或坐或躺着近百个袒胸露臂的年轻女子。 “这是什么地方?”深井炎魔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向那些女人发问。 那高髻妇人呵呵笑道:“蠢男人,这是你梦寐以求的温柔乡呀,你这只迷途的羔羊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历经千辛万苦回来啦,哈哈哈哈!” 温柔乡?嗯,是温柔乡不假!当年在伏魔界,这样的场面我没少经历,有种熟悉的感觉。难道说我又回到了伏魔界,抑或那伏魔界本身就是一种假象,这里才是温柔乡的本源? 迷茫之中,深井炎魔逡巡一阵,而后打定了主意,径自向那些女人走去,一路欢欣地呼叫:“啊,温柔乡,我来啦!” 高髻妇人见状,抿嘴一笑,对座旁一个年轻女子说道:“去,凤兰,把那个急色儿领过来!” 那叫凤兰的女子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一晃一晃地走向深井炎魔,带动围在腰间的丝缕短衣下摆上的一个个小铃铛叮当作响。
来到兴冲冲而来的深井炎魔对面,凤兰伸出细长、粉嫩的胳膊,一把将深井炎魔搂在怀里,启动樱唇,柔声细语说道:“来吧,奴家跟你春风一度,慰你饥渴!” 说着,一双小嘴就要亲上深井炎魔干渴的嘴唇。 深井炎魔正欲积极迎合,蓦然发现凤兰那原本姣好的面容此刻竟然变得丑陋无比,一双三角眼释放着狠恶,突出的獠牙之间散发出浓浓的黑气。 惊吓之中的深井炎魔下意识地抗拒着,怎奈便在电光石火之间,凤兰那可怕的嘴唇已然贴在他的嘴上。 下一刻,大堂中的女人们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哀嚎。凝神望去,但见凤兰已经消失在当地,深井炎魔的牙齿发出嘎巴嘎巴咀嚼东西的怪声。 “这一回,老子可真的享受到啦!”深井炎魔一边咀嚼,一边说道。 高髻妇人脸色大变,倏地站起身来,怒气勃发地指着深井炎魔骂道:“好个不知好歹的贱贼!老娘好心把个绝色女子让你享受,你却做出这等丧良心的事情,究竟为了什么?” 说着,冲着一众女子挥挥手:“你们一起上,看看这个贱贼能不能顶得住!” 女子们闻言,当即起身,嘻嘻哈哈地直奔深井炎魔而来,来到近前,将深井炎魔层层包围起来,仍像凤兰那般露出獠牙,吐着黑气。 深井炎魔张开大口,身体急速旋转,不停地向那些獠牙女喷气。不一会儿,那些獠牙女纷纷发出瘆人的哀嚎,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紧接着,那富丽堂皇的大堂也消失不见了,剩下深井炎魔和高髻妇人隔空对峙在瘴霾之中。 适才那个场景,其实是老巫婆佩甫的蛊上开花所营造出的巫蛊幻象,靠着这样的幻象,佩甫毫不费力地杀了不少人,而今她又想利用这一幻象除掉深井炎魔。只是由于燕阳的介入,这一幻象已然被识破,她那些专事杀人的女人花都被燕阳以神妙手段收取了。当然,一下子收取近百个女人,必须借助条龙霸天的力量。 蛊上开花的核心技法被破,佩甫当即气得暴跳如雷,喝问深井炎魔道:“老家伙,你到底是如何破解我那些女人花的?” 深井炎魔摊开双手,作出无辜的样子:“嘿嘿,不瞒你说,老夫就是个采花贼,哪里开花哪里收,控制不住,没办法,你待怎的?” 先前他中了佩甫的招,被她以巫术引入梦境,若非燕阳相助,肯定把持不住,兴许已经被人杀了。此刻完好无损地幸存下来,由不得暗道侥幸。面对佩甫气急败坏的质问,他焉能说出实情? “哼,自承采花贼,那就一定是个采花贼!”佩甫恼怒不减,“这样的采花贼,乃是我巫蛊界的公敌,须得扒皮食肉方才解恨!” 深井炎魔冲她眨眨眼睛:“就凭你?赶紧歇菜吧!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本事,尽管使出来,老夫不吝领教!” 佩甫见对手语带鄙夷,一时之间却是无可奈何。自己压箱底的本事都使出来了,不但没伤到人家,还白白损失了好不容易祭炼出来的近百个蛊物,耻辱不耻辱的倒在其次,关键是自己已经没有必胜的手段了。继续纠缠下去,只是徒耗时间,还是暂且避一避,等师兄佩德罗来了再对付这个家伙不迟。 于是,老巫婆打算寻机逃走,但是表面上却仍自强硬:“老家伙,别这么大言不惭!一场较量下来,你又占了什么便宜?眼下的情势是,我奈何不了你,你也奈何不了我,不如暂且休兵,各自恢复些精力再打,你看如何?” 深井炎魔摇头如拨浪鼓:“不成,不成!老夫真正的功夫还没施展开呢,为什么要半途而废?说到精力,”深井炎魔使劲拍拍自己的胸脯,“我这壮小伙般的体格,根本不怕消耗,不像你。你这个年纪,确实经不起消耗,这么说话倒也可以理解。要是真的感觉累了,不妨直说,我有耐心等,不过时间不要太长,因为耐心总是有限的。” 这话听起来平淡,侮辱性却极强,佩甫气得直翻白眼,说道:“老娘到不得怕了你个让女人淘空了身子的老色鬼!你要打,老娘奉陪!”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师兄啊,你快点来吧,不然的话,我今天说不定就栽在这里啦! 第五百三十一章 病户 深井炎魔当下的言行,其实都是燕阳的作为。接管了深井炎魔的神识之后,燕阳打算亲自跟老巫婆干一场。老巫婆先前所施展的那个招数,竟能将深井炎魔这个老鬼逼得束手无策,说明它很不简单。对燕阳来说,这样的招数才够味,如果老巫婆所施展的招数平平无奇,那就太索然无味了。 他期待着老巫婆继续施展这样的招数,所以才不断地拿话刺激她,哪曾想到老巫婆已经打了退堂鼓! 眼见佩甫光说不动,燕阳有些不耐烦,没好气地说道:“老巫婆,甭废话了,赶快放马过来!” 面对燕阳的步步紧逼,佩甫心思急转,顷刻打定了主意,旋即张牙舞爪地向燕阳扑来。 燕阳暗暗蓄力,摆好了迎战的架势,准备用冠玉金刚中的功夫来对付这个讨厌的老女人。孰料佩甫那张牙舞爪的动作不过是虚招子,为的是引开燕阳的注意力,方便她逃跑。见燕阳果然上了套,她哪里还敢耽搁,急忙祭起遁法,干脆逃之夭夭了。 燕阳差点被老巫婆气笑,心道这个娘们果然诡计多端,不是易与之辈。有意追赶,怎奈身处浓厚的瘴霾之中,行动不便,无奈之中只好使出最后的手段,放开神识,冲着佩甫逃跑的方向一路追索,很快加以锁定,施展出小劈波神魂攻击秘术。 佩甫轻易脱身,自是洋洋自得,暗骂燕阳愚蠢。孰料骂声未落,骤然感到神识之中似乎被人套上了一个绳箍,并且那绳箍瞬间发威,泛起一阵阵冲击力极强的巨浪。在这等不间断的巨浪的冲击下,她的神魂发出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起先还能咬牙坚持,后来终于支持不住,一个倒栽葱跌落在尘埃,被地面上的碎石碰得头破血流。 她试图挣扎着起身,可是哪里还有半分气力! 神识中的巨浪持续冲击一阵,弄得她处于昏死的边缘。昏昏沉沉之中,她蓦然发觉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周围的人不多,却都一个个瞪着大眼看她。 其中一个顽皮的家伙扭头对同伴说道:“伙计,咱家主人真有本事,又弄进来一个!” 另外一个人回应道:“得了吧玻特,弄进个人来,对咱家主人来说已经不算什么本事了。你看霸天,那可是一条真龙,都被咱家主人降服了,那才叫本事,嗯。” 玻特连连点头:“那是那是,不过能弄进人来,也不能不算本事,只能说一个是大本事,一个是小本事,本事大小的差别而已。” 佩甫听着两人一唱一和,扭头看向远处,果然看到那里横卧着一条大龙,由不得暗暗吃惊——呀,我这是来到了哪里?这大龙跟人混杂相处,忒也诡异了! 不久之后她就会明白,这里当然是燕阳的神识世界。 对于像她这等手段诡异的巫婆,燕阳自然不介意收进神识里来,不可能让她逃掉。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将她丹化、搜魂了。巫蛊之辈奸诈多端,或许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后招、奸谋,不搜魂便不能了然。 佩甫身死之前,因为打算逃跑,她所驱使的那些蛊虫都被她收起来了,瘴霾之中已经听不到嗡嗡的鸣叫声。待得佩甫死亡,那瘴霾便彻底消停了。 燕阳于是收起了笼罩在他和妲无忌身周的丹气罩。尽管瘴霾之中可能还有残存的钷毒,但是妲无忌服用过解药,已经不怕钷毒的侵蚀了。 眼下对佩甫进行丹化和搜魂才是正事,燕阳必须凝神聚力,妲无忌既然不需要保护,他也就不打算再费那个心力了。 跌落在尘埃中的佩甫的尸体,在瘴霾的侵蚀下,正在迅速消解。 巫蛊之人出于习练巫蛊技法的需要,常常以身试法,其中许多技法对身体的伤害甚大,被伤害的身体即便是恢复了也会留有一定的受伤印记。他们寻日控制伤势的办法,多半是以巫攻巫、以蛊攻蛊,指标不治本,反而弄得身体机能越来越脆弱,一旦失去巫蛊邪术支撑,便会日渐恶化。 巫蛊之人对这样的结果心知肚明,是以只要走上这条路,他们就不太可能回头了,要么在巫蛊中爆发,要么在巫蛊中死亡,没有其他任何选择。许多时候,爆发和死亡紧密联系在一起,譬如这一次,佩甫在面对燕阳和深井炎魔的时候想要爆发,可是一爆发就死亡了。 没有了巫蛊之术加持的佩甫的尸体,即便没有带着毒性的瘴霾的侵蚀,其腐烂速度也比寻常人的尸体快,何况这片瘴霾之中不但具有瘴霾自身的毒性,还有佩甫所释放的钷毒及其他毒素,她那脆弱至极的尸体哪会经得起这多重毒素的侵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大块一大块地消失,直至消失殆尽。
收取了佩甫的神魂之后,燕阳曾经指令霸天吞食她的肉身,霸天却坚决拒绝了。平生首次吞噬瘴霾,它便产生了深深的厌恶,立意除非确有必要,从此不再沾染跟瘴蛮有关的东西。对倚仗瘴霾兴风作浪的佩甫,霸天自然不感兴趣。 佩甫的肉身被瘴霾消解了,她的神魂经过燕阳丹化,那些邪恶的执念都被驱除了,从此成为可以供燕阳随意驱使的工具。通过搜魂,燕阳大体了解了佩甫的那些弯弯绕,而如果想彻底了解,尚须慢慢体悟。那些巫蛊手法确非一朝半夕能够掌握的,越是高深的法术越耗费领悟的时间,好在燕阳并不急于一时。 眼下最紧要的事体,是如何对付那个叫佩德罗的巫师。据佩甫交代,她召唤佩德罗的时候,佩德罗尚在四十里外的邝罗山,如果收到了她的信息,很可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可是直到她被收服,都未收到佩德罗的回应,她因此无法判断佩德罗是否收到了她的信息、是不是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 如果佩德罗赶到这里,那么另外一场生死拼杀势所难免,燕阳不能不做好准备。 曾经在伏魔界不可一世的深井炎魔,在方锣界首次出场便领教了巫蛊大能的狠辣,由不得心有余悸,并且体悟出巫蛊大能的路数跟他完全不一样,他在伏魔界能够碾压群侪,在这里则可能被群巫碾压,是以一向狂傲的心性当即收敛了不少。燕阳把深井炎魔的转变看在眼里,知道在深井炎魔内心的惊悸完全消除之前,已经不能派他再次出战了。至于那些霹雳魔主,自然更没法指望。 燕阳当然可以亲自出战,可是如此一来,妲无忌就没人保护了。如果妲无忌受到伤害,他即便最终斩杀了对手,那也是个巨大的遗憾。 思来想去,他决定让佩甫出战,以巫攻巫。据佩甫所言,她跟佩德罗师出同门,修为在半斤八两之间,佩德罗或许稍稍高那么一点,但是她完全可以应付。他们二人加上另外一个无辜大能佩布筏人称大巫门三杰,乃是除了师尊格格巫之外大巫门修为最高的巫者。 所以,只要格格巫和佩布筏不出面,佩甫即便最终落败,也不会败得很难看。 问题是,有燕阳这个最大的保障,佩甫岂会落败! 从佩甫这里,燕阳方才知道,这方锣界存在着一个庞大的巫林,如同三千世界的武林般宗门林立,而真正的武林宗门却少之又少,盖因没有巫蛊之术的加持,那些纯粹的武修总是比巫修差着一头。因为这样,绝大多数武修都走上了巫修之道。至于剩下的那些武修,或者在各自的宗门清静自守,或者混迹官府谋求仕进,基本上没有多大作为。 在这里,真正呼风唤雨的是巫林而不是武林。 燕阳由此意识到,他在方锣界的主要作为可能就是尽可能清除巫蛊之徒。至于假扮游医的事,只能忙里偷闲去做了。 为了从容对付可能到来的佩德罗,燕阳决定先把妲无忌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于是,她带着妲无忌绕来绕去,费了好大的劲,方才来到一个有人居住的所在。不过这里的住户并不多,总共只有十来户人家,房屋都有些破败,显然日子过得不怎么好。 好不容易敲开一家的门,却发现那开门的婆婆一脸病容,裸露的手臂上鼓起一个个大包。那婆婆呆呆地看着站在自家门外的燕阳和妲无忌,想说些什么,可是嘴唇稍稍蠕动一阵,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讶异之中,燕阳说道:“婆婆,你这是生病了?” 婆婆仍自呆呆地看着他,不作任何回应。 一个病歪歪的赤膊老汉走到门前,裸露的身体上也是鼓起了一个个肉包,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你们收钱就收钱,这般问东问西地干什么?到不得我们除了欠钱以外,还欠你们大巫门其他东西!” 燕阳闻言,方才明白这老两口误会了,笑道:“大叔大婶,我们不是大巫门的,也不是来收钱的。”说着,用手指指妲无忌,“我家婆娘身子不太舒服,需要暂时寻个地方休憩休憩。” 婆婆看一眼燕阳,又看一眼妲无忌,开言说道:“原来你们不是大巫门的人!这深山老林的,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走乏了,在外头休憩一番也好。你都看到了,我家里头个个都是病人,不想传染你们,并且这里的人家都是这样,你们都去不得。” 听这话音,婆婆似乎是个善良的人,燕阳不由心思一动。 第五百三十二章 大巫门之害 “婆婆,我是个游医,医术还算高明,说不定能疗治你们的病症呢。”燕阳说道。 老两口闻言,对视一眼,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妲无忌见状,出言帮腔:“大叔大婶,我家夫君的确是个名医,你们不妨让他试着治治看,说不定能治好呢。” “名医?”老汉那浑浊的双眼里并未放出任何亮光,“这山高地远之所,哪里有什么名医,嘁!更何况,我们这病不是寻常的疾病,乃是被人种了蛊所致,名医治不了的,除非是巫医!” 燕阳闻言,稍作沉吟,说道:“大叔,我既然自称名医,自然也兼做巫医,莫说你们被人种了蛊,便是被人种了巫,也照治不误。空口无凭,你可以先试试我的手段。” 老汉仍自认为燕阳是吹嘘,可是自己已经病到将死的份上,不如权且死马当做活马医,让这个送上门来的小伙子试一试。只是其中有一件事颇令人为难。 “小伙子,”老汉脸色变得温和了些,“你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我老汉权且相信一回。不过你要是想讨要诊金的话,老汉是一分钱都没有的。” 燕阳当即表态:“放心吧大叔,给穷人治病,我一向不要诊金。” 老汉听燕阳这么说,跟婆婆作个眼神交流,而后把门敞开,闪身让燕阳和妲无忌进去,随即再把门掩上,踢踏踢踏地领着燕阳和妲无忌进屋。 进院进屋的过程中,妲无忌一颗心始终悬着。燕阳本身不通医道,号称名医已经是假冒得没谱了,幸好他能医不够武来凑,凭借自己在武道方面的高深造诣来蒙混过关。而今他居然又跨了一道界限,宣称自己是巫医!若是闲常没人的时候吹吹牛自我陶醉一番也就罢了,眼下真真实实的巫蛊病人就在面前,他又怎生蒙混过去呢? 唉,这个家伙什么都好,偏生喜欢吹牛! 她哪里知道,燕阳心里其实早就有了定盘星,自认巫医这等活计完全承担得来。在他看来,这里是大巫门的地盘,那给这些庄户人种蛊的自然是大巫门的蛊师,自己刚刚收取的佩甫老巫婆应该能够破解。如果连这点活都干不了,佩甫就根本不配享有三杰之一的名头。 既然佩甫能干活,那么他自承巫医又有什么问题? 进得屋来,燕阳发现还有三男一女歪歪斜斜地倒卧在炕上,身上的衣物都很少,裸露部位一如老两口那样长满了肉包。 老汉叹声气,搬来几个用树根做成的矮凳,招呼燕阳和妲无忌先坐下,自己随后坐在他们对面。 坐定之后,燕阳装模作样地询问他们致病之由。 老汉于是断断续续地向燕阳讲述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罢老汉的讲述,燕阳方才明白,这居住在大巫门所在地方圆百里的人,都被巫师们种下了蛊毒,时间间隔为三年。三年之内,这些潜伏的蛊毒不会发作,如果种了蛊的人能够按照大巫门的要求缴纳足够的钱粮,巫师们便将他们的蛊毒解除,而住户如果没有足额缴纳钱粮,巫师们便不会为他们解毒,任凭蛊毒发作,折磨他们。 近两年此地风雨失调,田地干旱,农人们打不下多少粮食,自己都经常饿肚子,自然无法足额缴纳钱粮。大巫门屡屡派人上门催逼,怎奈农人们苦思无计,只好捱延下来。到了蛊毒发作的日子,也只好硬挺着,捱过一天是一天,十个人之中倒有七八个人患了蛊病。 这患了病的人,浑身长满肉包,精神、气力一天不如一天,甭说干什么农活了,便是镇日躺着也总是筋骨痛痒,眼看田里的收成又泡了汤,越发没法向大巫门缴纳钱粮了。 眼下,这里的农人其实不是过日子,而是一天天等死。 了解到这些情况,燕阳不由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即将大巫门那些孽障一举铲除尽净。 冷静下来,他知道那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当务之急是为这些受害的农人解除蛊患,给他们一些现实的希望。 于是,燕阳先是在神识之中跟佩甫紧锣密鼓地沟通一番,打探出老汉说的都是实情,通过佩甫的讲授知道了解除蛊毒的办法,而后直面老两口,故作沉思状。 老汉见燕阳一时之间没有反应,于是说道:“小伙子,老汉跟你说这些,原也没指望你能妙手回春,不过是寻人倒倒憋闷在心里的苦水罢了。老汉这病,你治得了固然好,治不了也不碍事。老天爷让人活到多少岁,那都是定数,谁又能抱怨什么!”
燕阳闻言动容。老汉全家人病成这样,还不想让人难堪,可见心地极其善良。这样的人若是被蛊毒戕害而死,那就太没天理了! “大叔,放心吧,你这病我有十足的把握治好!”燕阳语气坚定,“你去寻些白茶根和黄茶根,等量相配,约有一小把的量,泡水喝下去,一个时辰之后包你药到病除。” “你这说的是真的?”老汉瞪着眼珠子,“这两样东西对山里人来说稀松平常,竟能治这蛊病?” 燕阳点头回应:“能治!越是看起来稀松平常的东西,有时候越是珍贵。” 躺在炕上的那几个男女,一个个坐起身来,其中一个说道:“爹,咱家正好有这两样东西呢,我去寻来试试,看看这小伙子是不是诓人!” 全家人忙活一阵,配好了药喝下。 在此期间,燕阳来到门外,悄悄将佩甫释放出去,让她去对付随时可能到来的佩德罗,随后返回屋内,查探老汉一家人服药之后的情况。 肉眼可见地,老汉及其家人身上的肉包一点一点地缩小着。肉眼看不到的是,他们筋骨之中的痛痒症状也逐渐减轻。 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老汉那浑浊的双眼之中终于透出亮光,对燕阳说道:“小伙子,你不是名医,你简直就是神医呀!” 燕阳笑道:“实话实说,我原本的名号就是济世神医,只是生怕你听了那么响亮的名号以后更加不相信,所以我只好自称名医了。” 老汉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小神医,你救了老汉全家,教老汉何以为报呀!” 婆婆及其子女们旋即纷纷跪下,向燕阳磕头。 燕阳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拉起来,说道:“大叔,大婶,麻烦你们告知远近的乡亲,让他们用这个办法赶紧自救。至于那戕害你们的大巫门,我是不会放过的,你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老汉千恩万谢一番,赶紧吩咐自己的子女出门去告知乡亲。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老汉问道:“小神医,你先前说自己的浑家身子不舒服,想在这里休憩一阵。而今我全家人的病都好了,你们尽可好好休憩,我跟老婆子这就把那肮脏的炕收拾收拾。” 燕阳说道:“其实她没有什么不舒服。是我要对付大巫门的人,带着她不太方便,打算把她暂时放在这里。” 老汉眼睛又是一亮:“怎么,你要对付大巫门的人?那些人可不好惹呀!” “他们要是好惹,我还不一定惹呢!”燕阳满脸怒气,“那帮家伙连自己的衣食父母都要祸害,毫无天良,留着他们作甚!” 老汉急忙扯住燕阳衣袖:“小神医,大巫门人多势众,你单枪匹马地对付他们可不成!这里的乡亲当中,平日也有练些拳脚的,你且耐心等待几日,等他们身体恢复一些,我去招呼招呼,你把他们都带上,胜算还大些。” 燕阳道:“不必了,大叔只要容许我婆娘留在这里,我就能够放手对付大巫门那些孽障了。” 老汉说道:“这事简单得很,你尽管放心!你回来寻人的时候,要是找不着地方,就打听权老汉,没人不知道的。” 安顿好了妲无忌,燕阳当即出门,直奔一个方向而去。通过神念沟通,他知道佩甫已经跟佩德罗在不远处相逢。带着妲无忌的时候,他只能绕路避开瘴霾,不让妲无忌受到瘴霾的侵害,现在他只身一人,了无挂碍,便径自穿越瘴霾,朝着佩甫所在的地方进发,省了不少周折。 他这百毒不侵的体质,有个最大的好处,寻常毒物侵害不了他。另有一桩当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好处,那就是,一些能够侵害他的特殊毒物,譬如有巫蛊加持的钷毒,他一旦服用过一次解药,那么便会永久生效,以后再也不必服用解药了。因为,那解药已经成为他身体之中防毒机制的组成部分,经过身体运化,自然形成了一道防御屏障。 穿行过程中,偶能看到一些散落的人家,打眼望去,瞥见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人,状貌跟权老汉家的情形别无二致。嗟叹之中,燕阳只好暂时停下前行的脚步,落到地面向那些人传授解除蛊毒的法门。 那些人面对燕阳,一则已经被蛊毒折磨得神智不那么清醒,二则不相信这个陌生人真是出于好心帮助他们,都木然地回应或者不作回应,直至燕阳提到权老汉,他们方才有些信了,有一搭没一搭地着人去寻那白茶根和黄茶根。 第五百三十三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看到他们已然行动起来,燕阳继续自己的行程。 他采取以巫攻巫的策略,放出佩甫去对付佩德罗,无非是要佩甫去打个头阵。佩甫现在只是个幻影体,实力较之真身打了一定的折扣,即便是以真身出战,也未必能够将佩德罗怎么样。要解决佩德罗,最终还得由他自己出面。 这当然不是说打头阵等同于打酱油。通过佩甫的纠缠,摸清佩德罗的底牌,而后有针对性地施为,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会省不少气力。今后面临的大战很多,必须省点力气对付像格格巫这样的顶尖大巫,如果在佩德罗这个级数的巫者身上耗费太多气力,那就得不偿失了。 来到距离佩甫和佩德罗大约二里开外的地方,燕阳落在一个小山包上,不再继续前行,专心查探着前方的动静。 那一边,佩甫与佩德罗正自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佩德罗接到佩甫的求援信息的时候,尚在几十里外跟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缠绵。作为大巫门三杰之一,佩德罗寻日对自己的天资甚为得意,并且自以为巫道修为已经足以傲视诸多同侪,因此不必孜孜以求于进境,享受当下的生活才是人生正道。怀着这一想法,佩德罗对继续修炼巫道不是多么上心,对吃喝玩乐倒是日逐钻研不休,时时弄出些新的花样。 最令佩德罗沉迷的,除了美酒香菜之外,便是女人了。对女人的兴趣,佩德罗自始至终从未衰减过。他当年曾经追求过佩甫,怎奈佩甫心气很高,压根没瞧上他这个自负的师兄,反而跟师父格格巫打得火热。佩德罗害怕师父怪罪,没敢继续招惹佩甫,可是对佩甫那诱人的花容却是念念不忘,甚至在睡梦中都时常惦记。虽然后来佩甫由于巫术大有进境而导致容颜改易,但是佩德罗那颗惦念的心始终未有收束,恍惚之中经常将被他玩弄的其他女人当作佩甫的替身,狠狠发泄邪火。 求爱不成,佩德罗顶多是心有不甘,并未对佩甫产生怨恨——谁让她喜欢攀附大佬、愿意做师父格格巫的禁脔呢?她并不是独独瞧不上他佩德罗一个人,而是瞧不上所有的同门,可谓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可是后来,佩德罗改变了看法。盖因佩甫跟同门师兄佩布筏暗中勾勾搭搭,传出不少风言风语。佩德罗一开始还不相信,好几次无意之中撞破佩甫跟佩布筏粘在一起之后,他终于不得不信了。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佩甫不是瞧不上同门,而是没瞧上他佩德罗。 到了这个时候,佩德罗由不得对佩甫产生了怨恨,而且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恨。 这段时间,佩布筏被格格巫指派出外执行任务,三杰之中只剩下他和佩甫守在宗门。为了避免跟佩甫碰面时的尴尬,他特意去了宗门之中一个相对偏远的所在,跟一帮女人鬼混,消遣无聊的时光,孰料竟然收到了佩甫的求助信息。他知道佩甫心性高傲,不到万不得已决然不会向他求助,但是由于对佩甫因爱生恨,他恨不得佩甫死无全尸,哪会召之即来、帮她化解窘境?是以耽搁了好长时间,料道佩甫即便不是身死道消也已经极其狼狈了,这才从从容容地上了路,装模作样地假扮英雄救美的样子。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距离佩甫求援之地不远处,两个人竟然觌面相逢了。更加出乎意料的是,佩甫看上去毫发无损,没有任何狼狈的样子。 情形如此,佩德罗不得不尽力表演一番。 “师妹,有点事耽搁住,我来晚了。你没事吧?”佩德罗佯作无辜。 “哼!”佩甫完全不跟他客气,“师兄镇日躺在女人肚皮上过活,还有什么其他事能耽搁住你?我的安危、性命,跟那些女人相比完全不重要了!” “师妹这么说,那就是意气用事了,呵呵!”佩德罗以轻笑掩饰尴尬,“师妹很清楚,我是个没出息的人,哪个女人会喜欢呢?若非如此,师妹当年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 “狭隘,无耻!”佩甫满脸怒气,“你再有出息,我不喜欢,那也没办法,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吧?就这么点肚量,根本算不得男人,看来我当年没答应你是对的。” “是是是,我不算男人!”佩德罗开始咬牙切齿,“你选择的男人,床上功夫一流,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下贱,下作!”佩甫怒骂连连,“我佩甫挑选男人,看重的是人品,绝对不能是你这种烂污!你自己说说,想当年,那廉家的女儿小翠,是不是被你淫污致死?你连同门之女都不放过,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你说起小翠,倒让我想起你们女人的轻贱。”佩德罗毫不愧怍,“那女人,不是我去设法勾引她,而是她主动投怀送抱,推都推不开,落得那样的下场,都是她完全自愿,岂是我的责任!况且,这等事体,放眼整个大巫门,也不止我一个人做过,就连师尊他老人家都是如此,你现在拿它来责怪我,道理何在!同样的事情,莫非师尊做得,偏偏我就做不得?” “玷污师尊,大逆不道!”佩甫不听他浑说,揎拳掳袖道,“我今天要替师尊清理门户,除了你这个宗门败类!” 佩德罗见佩甫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不但没感到意外,反而有些暗自得意。他明明知道佩甫被师父及同门宠溺惯了,受不得激,却一味地拿话刺激她,就是要造成这样的效果。在内心深处,他早就想好好教训佩甫一番了,只是由于缺乏合适的机会,所以一直忍着。他考虑得很清楚,作为师兄,他无论如何不能主动启衅,以免被佩甫抓住把柄向师父告状,而一旦佩甫作妖生事,那可就怨不得他了,到时候师父怪罪下来,他也有分辩的理由。如今佩甫因忍受不了他的刺激而发作,正中他的下怀。 可是在表面上,他还得演得像模像样。 “师妹,你这是要干什么?”佩德罗故作惊慌,“咱们是同门,你可不能耍女人的小性子,鲁莽行事!这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的事体,万万造次不得!” 他表面上惊慌,可是话语之中却带着一些小刀子,意在对佩甫进行进一步的刺激。 果然,佩甫闻言更加恼怒,咬牙切齿道:“大水冲了龙王庙,那也是龙王自找的!废话少说,接招吧!”说着,舞动身形,向佩德罗发起攻击。 佩德罗见状,也就不再客气,一边招架一边酝酿发起反击。 这巫师之间的拼杀,拼的并非武技,而是巫技,是以所施展的武技无非是些花拳绣腿,利用这些花拳绣腿来为所要施展的巫技打掩护。因此,拼杀过程之中,交手双方不但紧盯着对手的进攻招式,而且随时防备着进攻招式背后所隐藏的巫蛊手段。 若是两个陌生的巫师交手,那么双方的神经必定高度紧张,因为谁也闹不清对手是什么路数、所要施展的巫术究竟如何。可是佩德罗、佩甫之间相互知根知底,能够大体上判断出对手将要施展什么样的手段,是以拼杀起来还算相对轻松。 在武技较量上,佩甫并非佩德罗的对手,交手一段时间之后,佩德罗渐渐占据了上风。这种情况对佩德罗率先发动巫攻自然有利,但是为了避免师父事后责罚,他想后发制人,于是故意露出些破绽,单等佩甫先行发动巫攻。 佩甫衔命而来,不得不跟佩德罗交手,衷心希望佩德罗主动退出,双方就此罢战,她回头胡乱向燕阳交差即可。尽管已经成为燕阳的魂奴,但是由于浸润日浅,她自身巫性尚有些残存,内心不欲同门相残。无奈对面的佩德罗左蹦右跳,压根没有罢战的意思,并且交手之中不时出言对她羞辱,弄得她终于怒气勃发,对同门相残之事不再介怀。 趁着佩德罗一个疏神,佩甫再次施展出成名巫技蛊上开花。 一直关注着佩甫的举动的,一个是佩德罗,还有一个是燕阳。 当看到佩甫施展蛊上开花的时候,佩德罗发出了哂笑。这蛊上开花的巫技,得自格格巫漫天花雨巫技的传承。要施展那漫天花雨,需要强大的神魂力量作为依托,如果神魂力量不是足够强大,不但无法施展,稍有不慎还会被反噬。为此,格格巫将漫天花雨拆解成三个威力较小的巫技,分别传授佩甫、佩德罗和佩布筏三人,佩甫得到的是蛊上开花,佩德罗得到的则是梨花带雨。 得了格格巫的传承之后,三杰各自潜心修炼,终于有成。这同出一源的三种巫技,原本不分优劣,各有其特点,但是由于修习者的修为不同,实际上还是有优劣之分的。佩德罗的修为比佩甫稍稍强了一些,因此所施展的梨花带雨的威能较之蛊上开花自然更大一些。 所以,当察觉佩甫施展出蛊上开花,佩德罗当即心生不屑,急忙施展梨花带雨进行压制。 两种巫技都是攻防兼备,既可攻又可守,一旦交缠起来,攻守之势就只能看施展者修为的强弱了。它们都是佩甫和佩德罗最拿手的绝活,哪一方在进攻中失势,哪一方实际上就算败了。 隔空关注着佩甫的燕阳,察觉到佩甫的动态,紧跟着有了动作。 第五百三十四章 梨花带雨雨带花 先前佩甫跟佩德罗作口舌之争,燕阳完全不感兴趣,大巫门之中那些出不得门的龌龊事,听多了会污了耳朵。不过,由于跟佩甫神念相通,燕阳即便不想听也得被动接收,听到后来他不由把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直到佩甫跟佩德罗交起手来,他才感到耳根清净了。 硬碰硬的话,佩甫肯定对付不了佩德罗,这一点燕阳十分清楚。但是,有了他的助力,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而今,佩德罗在明,他在暗,形势对他极其有利。在不知道他在背后加持的情况下,佩德罗很可能使出厉害的杀招来对付佩甫,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不但可以趁机摸清佩德罗的招式,而且能够尽快将佩德罗擒捉回来,能否如愿,端看佩德罗会否上当。 幸运的是,佩德罗果然上当了。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铆足了精神,燕阳准备开干。 佩甫这一招蛊上开花功夫,先是将对手不知不觉地引入梦境,而后以不同的物事加以诱惑。诱惑深井炎魔的时候,她用的是美女,盖因深井炎魔本身是个好色之徒,她于是通过探查深井炎魔的神魂活动来投其所好。如果深井炎魔爱财如命,那么佩甫所抛出的诱惑物便是财帛了。因人施术,正是蛊上开花的灵活之处。 在加持佩甫的过程中,燕阳明显感到佩德罗所施展的巫技更为霸道,佩甫费尽全力都没能将佩德罗引入梦境,反而差点入了佩德罗的彀。 这样的僵持局面,是燕阳所不愿意看到的。按理说,他应该给佩甫输入更大的神魂力量,帮她将佩德罗尽快引入梦境,可是便在此时,他突发奇想,打算反过来暗暗帮助佩德罗,将佩甫引入梦境。 谁都知道,这等调皮举动蕴藏着巨大的风险,他自己当然也知道,却仍然那么做了。 无他,他想以此窥探一下佩德罗那梨花带雨巫技的奥妙。 这么做的风险在于,一旦不小心,佩甫就很可能被佩德罗虐死,但是燕阳有信心掌控局面。他既然能收取佩甫,肯定也能收取佩德罗,如果梨花带雨巫技所产生的效果不可逆,他不介意索性将佩德罗收为魂奴。至于佩甫,只是他新收的一个巫婆而已,死就死了吧,没什么可惜的。 以当下佩甫和佩德罗两强相争的局面,燕阳加持谁,谁就能够占据绝对优势。佩甫之所以有恃无恐地硬刚佩德罗,便是因为她相信背后的燕阳会赋予她能量,盖因她的神魂被燕阳完全控制着,燕阳能够最大限度地赋予她力量。不过,另外一种情况她完全没想到,那就是,燕阳也能够通过神魂操控削弱她的力量,甚至令她变得虚弱不堪。而这一情况,现在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通过燕阳有意操控,发生在佩甫和佩德罗之间的事情便是,佩甫顷刻间被佩德罗引入了梦境。 佩德罗迈出了胜利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要看看佩甫这个冷脸女人如何丑态百出。 在他所营造的梦境里,主画面是一片茫茫无际的大海,海面上波澜不惊,中间却有一根突出的细细的石柱,高达百丈。佩甫孤身一人,赤身裸体地站在石柱顶端,浑身颤抖,满是惊恐,不时向过往船只发出呼救。 那过往船只一般都是匆匆而过,船员们或是听不到佩甫的呼救,或是听到以后不予理会。 大半天过去,终于有一艘船停在石柱旁边,船头上出现一个衣袂飘飘的翩翩青年。那青年抬头望向佩甫,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 佩甫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对着那翩翩少年狂喊,请求施救。 那翩翩青年看西洋景般看了许久,看得佩甫极其羞愧,下意识地用双手捂着不便示人之处,却免不得有些首尾难以兼顾。 终于,那青年开口说道:“你一个女人,要我救你,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明不明白?” 性命要紧,其他都是小事,佩甫哪还顾得上什么代价不代价,急忙点头说道:“付出代价没关系,只要你能救我!只是我就一个光身子,余外没有任何钱物,恐怕难以报答。” 青年笑道:“这还用你说,我都看清楚啦!你那个光身子,便是最好的报答之物,端看你愿不愿意了。” “愿意愿意,你要你能救我,你做什么我都愿意!”佩甫点头如捣蒜,没有任何犹豫。 “嗯,够贱!”青年微笑点头,“不过,有一件事必须事先告诉你,这船上可不止我一个人!”说着,冲着船舱一招手,紧接着呼啦呼啦地出来上百个男人。
那艘船似乎有些魔幻,看着很小,却能盛下这么多人,而且那上百个男人齐齐站在船头的甲板上,一点都不显得拥挤。 佩甫见状,内心不由怦怦直跳。她先前以为,那青年既然肯救她,就让他占点便宜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这事也没其他人知道。可是现在这上百个男人一个个虎视眈眈的,好像都要分占便宜,如果答应他们,羞耻事小,自己注定会被作践得死去活来。 那青年指着那些男人,问她道:“怎么样,我这个条件,你接受还是不接受?” 佩甫思忖再三,终于横下一条心,咬牙说道:“好,我接受!” 便在此时,异变陡生,那些场景骤然消失不见,呈现在佩甫面前的却是佩德罗。佩德罗一脸凶狠,一边扇佩甫巴掌,一边怒骂道:“下作,贱人!任凭万人骑,也不肯让我沾身,明明是个无耻的神女,却偏偏装圣女,我呸!” 佩德罗营造这个梦境,原本是要佩甫出丑,可是当看到她如此寡廉鲜耻的时候,他再也忍受不住,于是急忙收起梦境,怒气勃发地冲着她发作起来。梦境中的表现,往往是潜意识的真实表达,一向被他视为高不可攀的圣女的佩甫居然隐藏着这等龌龊心思,他无论如何不能承受。 操控着佩甫神魂的燕阳,对她的作为也有些不耻,但多少还能够理解。巫蛊之人本身就充满着邪恶,淫邪不过是其中的一恶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毫无疑问,对自己在梦中的表现,佩甫是完全不清楚的,不然的话,她面对佩德罗的打击也就不会一脸茫然了。 眼见佩德罗咄咄逼人,燕阳认为是时候让事态反转了,于是骤然加强佩甫的神魂力量,以对佩德罗形成绝对压制。 如此一来,就轮到佩德罗进入佩甫所营造的梦境了。 这一回,佩甫所祭出的诱惑物并非女人,而是财帛。 她当然清楚佩德罗好色如命,却偏偏不遂他的意,哪怕是虚幻的景象都不行。想当初,她原本是对佩德罗有些意思的,怎奈佩德罗自己不争气,镇日在女人身上用功夫,她冷眼观察过后,认为他不可托付终身,于是息了那个念头。后来佩德罗对她因爱生恨,她越发认定这个男人没出息,寻日都尽量避免跟他见面。 看到梦境中的佩德罗见财心喜,佩甫睥睨之中洋洋说道:“佩德罗,这些财帛足够你一辈子做富家翁了,你想不想要呢?” “想要,当然想要!”佩德罗不住点头哈腰。 “那好!”佩甫说着,褪下自己穿的绣鞋,露出脏兮兮的脚趾头,“奴家脚趾头有点麻痒,你只须把它用舌头舔舒服了,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佩德罗看着那脏兮兮的脚趾头,眉头皱来皱去,好一番逡巡,后来终于下定决心,双膝跪地,双手捧起佩甫的臭脚,先是仔细闻了闻,感觉那味道还可以承受,于是将它凑在自己嘴边,准备舔舐。 孰料,当他伸出舌头的时候,那原本不太难闻的臭脚突然发出一阵恶臭,熏得他接连打了几个大喷嚏。双手急推,想把那臭脚推得离嘴巴远一些,却没想到那臭臭的脚趾突然幻化成一条条毒蛇,硬生生地钻进他的嘴里,旋即钻进他的肚子里,在里头翻江倒海地搅和。 痛苦之中,佩德罗翻到在地上打滚,嘴里发出哀嚎。 燕阳冷眼观察着这一切,对他自己所导演的这一同门相残的场景都有些不忍直视。两个专事害人的巫婆、巫师,遭遇这样的痛苦可谓恶报,原本不值得可怜,可是面对人性之恁般沦丧,燕阳还是感到了悲哀。 这样的场景是否需要继续进行下去呢? 犹豫之际,燕阳蓦然感到佩甫收起了梦境,与佩德罗在现实之中相对。或许是为了以牙还牙,一返回现实,佩甫便劈头盖脸地打佩德罗的耳光。经过梦境的折磨,佩德罗看起来十分虚弱,丧失了还手之力,只能任凭佩甫可劲捶打。 将佩德罗打得半死之后,佩甫似乎感觉到累了,这才收手。 佩德罗俯伏于地,捂着半边脸,含混不清地说道:“佩甫小妖女,你这般作妖,回头等着师尊的惩罚吧!” 佩甫哈哈大笑:“佩德罗,不要做梦了,你以为自己还回得去么?” 第五百三十五章 又来一个 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妖女要杀人灭口? 佩德罗警戒心骤起,目光变得冰寒。抬头望去,赫然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已经不是佩甫,而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 佩甫演的这是哪一出,怎么突然间来了个改头换面术?尽管方锣界有的巫林宗门中有这样的法术,但是大巫门是没有的,佩甫肯定也不会。 “你不是佩甫!”佩德罗由此断定,就在他疏神的一瞬间,佩甫上演了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我当然不是佩甫!”对面的青年回答得很干脆,“我是我,为什么要做老巫婆呢?” “那么,你把佩甫弄去了哪里?”从青年对佩甫那不屑的口气里,佩德罗又断定这个人并非佩甫的同盟,大概率是佩甫的仇人或者敌人。 “那是我的事,没必要告诉你!”青年的神态讳莫如深,“不过,你的丑态我可是一览无余。为了区区钱财,甘愿跪舔人家的臭脚,还号称大巫门三杰,真够丢人的,嗯!” 什么,梦境中的事情这个青年都看到了?他自己回想起来,那梦境中的举动都只记得一星半点,舔臭脚的记忆很是零碎,而这个青年却完整地看了下来,这么说自己的脸面的确是丢给了人家,可恶! 这个青年不但鄙夷佩甫、打脸他佩德罗,而且羞辱大巫门,说明人家连格格巫他老人家都没放在眼里,是作妖、狂妄,还是耍豪横、来砸场子呢? 不管怎么说,先探探他的底才是正经。 “你这么狂妄,不怕丢了小命么?”佩德罗调整调整身体姿态,让自己显得更有尊严一些,“须知这里是大巫门的地盘,门主格格巫可不是谁都得罪得起的!” “你不提那个混蛋格格巫,老子还不来气!”青年厉声说道,“整个宗门胡作非为,把百姓戕害至死,格格巫死有余辜!老子正想找他算账呢,你要是能把他引到这里最好。” 呀,果然是来耍豪横、砸场子的,而且连格格巫都不放在眼里!这个家伙是吃了熊心豹胆,还是真有那逆天的本事?这方锣界巫者为大,而且个个巫林宗门同气连枝,他即便对付得了一个格格巫、大巫门,也对付不了格格巫背后的势力,这个青年即便修习过巫蛊之术,顶多也是个半吊子,怎么可能跟一干巫林大佬抗衡? 他在这里硬耍豪横,大概率是一时头脑发昏。 想到这里,佩德罗顿时增添了底气,说道:“年轻人,你说这些大话吓唬不了人的。格格巫是我的师尊,巫技超迈,我就是把他引到这里,你敢接招吗?” 佩德罗看到的这个年轻人自然是燕阳。通过佩甫之手领教过佩德罗的招式之后,他已经没必要继续让佩甫跟佩德罗对敌了。对比佩甫和佩德罗的招式,他发现两人的巫技在半斤八两之间,谁发挥得稍好一些便能压对手一筹,谁稍有不慎便会被对手压制。从总体上看,对这样的巫技,他都能靠强大的神魂力量轻松碾压。至于他们的师尊格格巫,燕阳认为可能也不过尔尔。 “那个杂碎,只怕他不敢来!”燕阳说道,“他敢来的话,那就注定跟你一样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佩德罗嗤道,“你这话太过不着边际啦。甭说我师尊,便是我,你也绝对留不下!” 燕阳哂然一笑:“那你就试试,看看逃不逃得掉。”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反悔!”说这话时,佩德罗缓缓站起身。他先前被佩甫折腾得够呛,浑身差点散了架,正自千方百计找机会溜掉,此际燕阳居然傻傻地给他提供这样的机会,他焉能放过?以他现在的状态,跟人打斗已然没了劲头,可是他自忖逃跑还是没问题的。他们行巫之人都掌握一些逃遁法诀,加上有瘴霾掩护,他不信燕阳能拿他怎么样。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没跑几步,刚要纵身跳进瘴霾之中,他便感到有一股大力将他阻住,令他寸步难行。 “说你逃不掉你就逃不掉,你还不信,这回信了吧?”燕阳说话之时提溜着佩德罗的脖领子,将他丢回原地。 佩德罗被抛在地上,身体却不觉得疼痛,待得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的肉身已然不见,游魂则飘荡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又来一个,欢迎欢迎!”玻特一向热情,对佩德罗热情相待,好让他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经过玻特不厌其烦的介绍,不大一会儿,佩德罗便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哭笑不得——自己作为大巫门三杰之一,居然以这么吊诡的方式收场了! 看来人家年轻人没说大话,是自己太过托大了。佩德罗由不得开始反思。
燕阳收取了佩德罗,又用丹气净化了这山中的大片瘴霾,方才循着原路回到权老汉家。此刻,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见燕阳进入院落,纷纷近前来磕头致谢。 燕阳急忙将他们搀扶起来,安慰一番,得悉他们的蛊毒已然解除,心中甚是宽慰。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使劲抓着燕阳的手,干涩、昏花的老眼中涌动着泪花,咽声说道:“小伙子,你救了我们这些人,就是我们的救星呀!按理说,活到我这个岁数,已经该死了。这苦熬苦奔的岁月,原本就艰难,再加上大巫门的压迫,日子更是艰难得不能再艰难了。这样的光景,简直是生不如死啊!可是纵使如此,乡亲们还是不太情愿去死,毕竟那好死不如赖活着。” 说着说着,老婆婆抬手抹起眼泪。 另外一个老汉说道:“话是这么说,可这三年一次的劫难,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唉!” 燕阳抚着老汉的肩头说道:“老丈,你们的劫难快到头啦!我到这里来,原本不知道大巫门恁般歹毒,而今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能不为你们除了这一害、还这片天地一个清净。” 老汉闻言,肩膀抖了一抖,说道:“小恩人,你为我们解除蛊毒,我们已经万分感激了。那大巫门人多势众,门主格格巫巫术高强,轻易招惹不得,小恩人切莫为了我们莽撞行事,送了自家性命,反教我们过意不去!” 燕阳笑道:“老丈放心,大巫门固然强悍,我也不是没手段。格格巫的两个得意弟子佩甫和佩德罗已经被我降服了,我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格格巫本人。你们看!” 说着,燕阳执着老汉的手,一起来到院外。其他人也相跟着出来。 “你们看,”燕阳手指院前的空间,“那里原本都是瘴霾,现在已经被我清理了一些,看起来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众人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了一片清明,跟先前的瘴霾昭昭截然不同。他们此前从未想过有人能够清除这些瘴霾,看到燕阳竟有这样的手段,个个惊叹不已。 权老汉赞道:“燕小哥小小年纪,竟有恁般通天彻地的手段,着实不得了!老汉我活了六十多岁,见识浅陋,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等奇才。” 其他人纷纷附和,言道这等奇才属实难得。 混杂在人群里的妲无忌,听着大家对燕阳的誉扬,芳心异常畅快。这些日子,她多番领教了燕阳的非凡手段,饶是比这些蛰居山间的乡民们见识多了不少,也感到惊奇连连。渐渐地,她对燕阳有些芳心暗许了。 说起来并不奇怪,哪个青春少女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呢? 说话之间,一些有心的乡民已经从家里寻来一些寻日舍不得吃的细粮和其他食物,吩咐权老汉做给燕阳和妲无忌吃,并且口口声声让权老汉不得慢待了恩人。权老汉自家一贫如洗,但是一向有志气,平常从不接受乡亲们的馈赠,此际为了好好招待燕阳和妲无忌,只好爽利收下。 燕阳说道:“乡亲们,感谢你们的厚爱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可是这些粮食、食物,是你们赖以存活的东西,你们还是拿回去吧。我是修行之人,莫说一日不吃饭,便是三日五日不吃都没问题。等到拿下大巫门、擒了格格巫,再好好犒劳自己不迟。” 在场的老汉、老婆纷纷说道:“那可不成!恩人即便有通天彻地的能耐,该吃饭还得吃饭,饿坏了肚子非同小可。那大巫门人数众多、地盘广大,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轻松拿下的,若是捱延上十天半月,恩人哪还有气力跟那格格巫敌对?先填饱了肚子才是正经。” 燕阳拗不过他们的热情,只好顺从了他们的意思。待得众人依依不舍地离去,权老汉一家人急忙生火做饭,那袅袅炊烟之中散发着无比的喜悦。 晚间休息,老两口特意给燕阳和妲无忌收拾了干净的铺盖,殷勤地将他们送到偏房的炕头,自己一家人则挤在正房的炕上。 权老汉夫妇留下的是笑容,留给燕阳的却是尴尬。自从假扮游医四处闯荡,燕阳跟妲无忌一向都是分房而寝,而今两个孤男寡女却被权老汉夫妇安排同房而卧、同炕而眠,燕阳自是有些不自在。他已经拥有家室,对男女之事并非懵懂无知,并且走南闯北经历了那么多,对这些小事已然不太介怀。问题的关键,是妲无忌跟他之间有约法三章,他生怕这样的安排令妲无忌更不自在。 是以权老汉夫妇告别之后,燕阳逡巡良久,不敢靠近土炕。 偷眼望去,发现妲无忌脸上红了一阵,又白了一阵,坐在炕沿上拿眼偷看他,目光闪闪烁烁,似乎在犹豫什么。 第五百三十六章 格格巫的猜测 二人目光相碰,都很是不好意思。 良久,妲无忌使劲咬咬嘴唇,柔声说道:“别站着了,上炕休息吧。” 燕阳道:“我还是打地铺吧,你上炕休息!” “这地面坑坑洼洼的,你如何打地铺?”妲无忌说道,“你劳累了一天,擒获了两个巫人,又净化了那么一大片瘴霾,明日还要继续干这些事,需要好好休息,我怎么忍心让你睡在地上!” 燕阳搓着双手:“那又如何是好?咱们可是有约法三章的,万一我不小心碰到你——” 妲无忌不待他说完,起身来到他身边,猛地抱住他,将头埋在他胸前,嘤嘤说道:“你不碰我,我反倒想碰你呢!” 这突然的反转,让燕阳很不适应。燕阳也不是没对妲无忌动过心,只是出于节制,没有贸然动作。而今他孤身一人,需要女人的慰藉,况且早前已经有过收纳华奢的先例,不怕再收纳一个妲无忌。 收纳了妲无忌,自然可以化解诸多不方便。孤男寡女在一起,如果没有这层亲密关系,行动坐卧都需要注意男女之防,需要额外花费好多心思,而一旦有了亲密关系,事情就变得极其简单了。 这么做,对妲无忌来说也有实际的好处。目前的她,对燕阳来说只是个累赘,给燕阳提供不了任何帮助。当二人亲密交合之后,她就由累赘变成了帮手,给燕阳提供适当的帮助。 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既然妲无忌主动投怀送抱,燕阳便不介意顺水推舟。 “我是你的女人了,你今后可要好好疼我!” 清晨醒来,妲无忌抚摸着燕阳的脸,似嗔还笑。 燕阳笑笑,心想,你个小妖精,我不疼你还能疼谁呢! 二人说一阵情话,开门出来。 权老汉夫妇已然守候在门外,殷勤地邀请他们吃早饭。 从容用过早餐,燕阳仍旧将妲无忌留在这里,自己出了门。他固然想更多地享受新婚的欢乐,但是更想尽快将大巫门连根拔除,以解民众之苦。 大巫门门主格格巫,乃是前任蛮主方方的亲信,称霸一方,官府都不敢惹他。而今方方失势、锣锣上台,风水转到了敌对势力一方,可是官府深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料到方方可能还有卷土重来的那一天,因此仍然没有敢动格格巫的胆量。兼且方锣界巫者为大,当地官府即便存心对付格格巫,也没有那么大能耐。 因为此故,格格巫依旧如前逍遥,大巫门所在地面上的租赋由宗门弟子独家收取,官府不会想着来分上一杯羹。 为了足量收取租赋,格格巫指令门人每隔三年给地面上的乡民种一次蛊,在此期间,若是乡民按时缴纳租赋,那么到了期限之后,门人便可给他们解了旧蛊之毒,顺便种下新蛊。如果乡民不能按时交纳租赋,那么大巫门便对他们不管不顾,任由他们蛊毒发作致死。 只因近来年成不好,地面上拖欠租赋的民户太多,大巫门除了种蛊胁迫之外,还屡屡派人上门催收。饶是如此,所收取的租赋仍不足往常的十之一二。格格巫异常恼火,号令门人严格惩治抗租刁民,乡民因此被打伤打死者不在少数。 官府闻之,不得不温言劝诫,告诉格格巫莫要做得太过分。那官府虽则素常也是骑在百姓老上作威作福,但是对这等无故残害黎民之举终究有些不忍,并且打算借机争取乡民拥戴,于是作出此等姿态。 格格巫对门人的恶行不加反省,反而认为这是官府刁买人心。作为官场失势的一方,他轻易不敢对官府刀剑相向,也不欲屈从于官府的威压,是以对官府的告诫不理不睬,仍自我行我素,继续为非作歹。 当然,他也做好了应对官府寻机出手的准备,省得到时候猝不及防。 寻常时候,每值夜色降临,他都要跟宗门里的得力干将进行神念沟通,以确认他们是否平安无虞。他所培养的那些干将,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修为不比当地官府里的任何人差,单打独斗的话都能占据上风。尤其是宗门三杰佩甫、佩德罗、佩布筏,本身天资聪慧,在他的教导下进境神速,假以时日,都能进阶到跟他的修为相若的地步,甚至超过他都有可能。因此,他在三杰身上花费了大量的心血,连巫技杀招漫天花雨都经过适当拆分传授给了他们。
奇怪的是,昨天黄昏时分跟佩甫和佩德罗进行神念沟通的时候,对方居然没有任何回应。再三尝试无果,他只好暂时放弃,打算第二天早上再联系。 他知道,他那号称宗门三杰的三个得意弟子,身上或多或少地都有些毛病,其中最大的毛病是好色。两个男弟子不用说,便是佩甫这个女弟子,他也是深有体会。当年佩甫容色未衰,觑准机会将他这个做师父的勾引下了海,镇日翻云覆雨地折腾,让他真真切切地领教到了厉害,他若非运用了一些特殊技巧,几乎招架不住。幸好佩甫并非从一而终之人,后来恋上了佩布筏,还跟其他一些同门师兄弟暗度陈仓,他方才渐渐解脱出来。 这三个好色之徒,时或沉湎于男女嬲戏的欢乐之中,便是天塌下来都不管不顾。昨晚跟他们联系不上,他猜测他们或许正自畅享云雨之欢、不欲分神所致。 可是次日早晨联系的结果跟昨日一样,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这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他由此作出了多种可能的猜测。 一种可能是,那两个孽障仍在鬼混,或者鬼混之后因劳累过度而正在酣睡。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现在也有这种可能。相比之下,佩布筏要好一些,从来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耽误跟师尊的神念沟通。一些需要外出执行的任务,他之所以一般都派佩布筏去,就是因为佩布筏比较自律,轻易不会耽误事。 第二种可能,是官府悄悄对他们下了黑手。锣锣上台以后,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表面上对敌对势力颇为宽容,没有大张旗鼓地进行清洗、整肃,但是暗地里却采取了各种各样的小动作。官府作为锣锣意志的执行者,当然要配合锣锣排挤敌对势力的方略,不便于明着下手,就悄悄地下黑手。从实力上看,大巫门所在地的官府是没有能力对佩甫和佩德罗下黑手的,可是如果当地官府神不知鬼不觉地借用了外地官府甚至朝廷的力量,那就足以对付像佩甫这样的巫者了。 第三种可能,就是巫林人士的侵袭。方锣界巫蛊宗门林立,即便不分化成支持方方或者锣锣的两派,也存在相互倾轧的现象,宗门之间为了争夺资源或者地盘而产生的恶斗时有发生。除了明里的恶斗,还有暗中的侵袭,为了削弱竞争对手的实力,一些势力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格格巫此次派佩布筏外出,就是帮着友好宗门袭杀其对立宗门的巫者,抢夺其资源。 还有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那就是大巫门地面上出现了跟任何势力都不沾边的捣乱分子或者搅局者。而今,整个方锣界,官府势力、各个巫林宗门已经结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嗅觉延伸到了这个界域的每一个角落,如果真的有搅局者存在,那也会在第一时间被发现和处置,根本没有他的容身空间。 在诸种可能之中,格格巫认为第四种几乎不存在,前三种存在的概率大小不一,都不能加以排除。 鉴于第一种可能的存在,格格巫焦躁归焦躁,还是决定再等一等。如果那两个没出息的狗男女真的因为鬼混误事,那就得好好教训教训了。他内心期望这种可能就是现实,因为他不希望他们出事。当晚要是再联系不上他们,事情可能就不太妙了。 在各个巫门大佬之中,格格巫算不上顶尖,属于中上游的角色,所以大巫门在巫林之中只能算二等宗门。但是格格巫心比天高,一直想跨入一等宗门行列,因此在千方百计提升自身修为的同时,着力发掘并培养天赋异禀的人才,佩甫、佩德罗便是这样的人才,格格巫在他们身上耗费了大量心血,一旦他们出事,对大巫门来说便是巨大的损失,对他那雄心勃勃的争竞之心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第五百三十七章 袭扰 寻常时候,格格巫的生活很有规律,半天时间闭门修行,半天时间尽情享受。作为宗门门主,他最缺的是尽快提升境界的稀有法门,而最不缺的则是各种享乐资源。举凡醇酒、美女、异样玩好之物,只要他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那些资源,或者是乡民进贡来的,或者是门人抢掠来的,到了他的手里,只好乖乖地听他使唤。一些被抢来的美女,起先可能会拗头别脑一阵,经过他的独门训教,后来都变得百依百顺,再也不敢说半个不字、闹半点别扭。因为此故,每当玩乐起来,他都颇为尽兴。 不知怎么,联系不上佩甫和佩德罗之后,格格巫竟然暂时丧失了玩乐的兴致,对摆在眼前的醇酒、横陈在眼前的美女提不起任何兴致。反复思忖一番,他幡然省悟,原来在他的心目中,争竞之心居然比玩乐之心更加强烈! 无情无绪之中,他告诉自己的亲信,这一日他要闭关修行,除非宗门里头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别来打搅他。 他哪会想到,正是这一道指令,给燕阳提供了可乘之机。 燕阳的最终目标是捣毁大巫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直接去跟格格巫决战。大巫门树大根深,旁枝侧叶众多,要从容对付格格巫,必须先翦除这些旁枝侧叶,一来让格格巫失去有力的帮手,二来积累更多对付巫蛊大能的经验。 所以,他现在的选择是对付那些大巫门的小鱼小虾,并且尽可能多地将它们从水里捞出来吃掉。 若无明白人指点,他会茫无头绪,因为那些小鱼小虾分散在各处,单是寻找他们都会耗费很大气力。可是有佩甫和佩德罗指点,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一日之间,燕阳往来穿梭,悄然歼灭了十余个由小队长领衔的巫蛊小队,并且顺带击杀了两个中队长。 大巫门跟其他巫林宗门一样,都设置了大队、中队和小队的作战建制,以便跟其他宗门发生冲突时方便调度。佩甫、佩德罗这个级数的巫者,堪当大队长之责,不过他们都没有担任大队长,而是不在建制的机动人员,必要时由格格巫直接分派任务,至于管理和培训队伍之类的俗务,他们也基本上不参与。 一天下来,击杀的人数不算少,约有五百多人,而质量不算很高,最高级别的也不过是中队长,燕阳因此不怎么满意。 提溜着从巫者那里搜罗来的大量吃食,燕阳回到权老汉家,将吃食交给权老汉一家人料理。大巫门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吃食之类的东西更是不缺,燕阳击杀了巫者,随手取回他们从百姓手里夺去的东西,也算不上过分。 权老汉正愁着没什么好东西招待燕阳夫妇,见燕阳自己带回来这些好吃食,自是满心欢喜。 燕阳蔫头耷脑地去往偏房休憩。妲无忌见状,急忙跑上前来温存。新婚的女人看自己的男人,那是怎么看怎么好,何况燕阳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颇为高大,她越看越是心动,一颗心怦怦跳着,伸出樱唇便往燕阳嘴上凑。 燕阳满腔情绪被她瞬间调动起来,当即抛却了所有的疲惫和失意,极力迎合着她的挑逗。一时之间,气氛氤氲至极,人生之乐充盈四壁。 他的三个妻子之中,顾晚晴、华奢也都是令人垂涎的美人,但是比妲无忌还是稍稍差了一筹。面对如此美色,作为男人,他当然难以把持。 当晚,格格巫再次跟佩甫和佩德罗进行神念沟通,结果又让他很失望,两个人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到了这个时候,他要是还判断不出两人遭遇了不测,那就不是一门之主了。其中的一种可能,他自始至终都不愿意考虑,那就是,佩甫和佩德罗死于自相残杀。 佩德罗对佩甫的爱恨情仇,作为师尊,他不是不清楚。而佩甫对佩德罗毫无浓情蜜意的情愫,他也知道,但是他无法撮合。盖因强扭的瓜不甜,他不能凭借师尊的威压强迫他们在一起。并且,他自己跟佩甫之间还有些不明不白的关系,因此无法或者无脸跟他们谈及此事。 爱到极处而不得遂愿,便是强烈的愤恨,这是至为普通的道理,格格巫也明白。他也曾设法淡化佩德罗在这方面的情绪,无奈佩德罗在这件事上甚为执拗,他后来只好无奈地放弃了。 好在这些年来,尽管怀恨在心,佩德罗毕竟没对佩甫做什么过分的事。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在哪个茬口上佩德罗于激愤之中发作起来,事情就无法收场了。
而今他们二人好巧不巧地双双失去了音信,或许暗合了他的这一最不愿意作出的猜想。 真要那样的话,两个生命的消失还在其次,关键是他这么多年的心血白白耗费了,这令他很是不甘心。 焦灼之中,格格巫缓步来到室外,却发现门外静静地站着自己的几个属下,神情跟他一样焦灼。 “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格格巫问道。 其中一个属下抢前应道:“禀门主,不知什么原因,今日有十多个小队成建制失踪,并且有两个中队长不见了,同门多方搜寻而不得。门主敕令属下不得轻易打扰,属下是以在此等候门主出关,禀明相关事体。” 嗯? 格格巫闻言一惊。联系到佩甫、佩德罗双双失踪的事情,他隐隐猜测,这是有人专门针对大巫门所进行的袭扰行动,那些失踪的人说不定都已经遭遇不测。袭扰者或许是官府的人,更有可能是其他宗门的巫者。 可是,他想象不出到底是哪个宗门实施的袭扰行动。明面上,大巫门跟任何宗门都不存在公开、激化的利益纠葛,它们没理由下此狠手,除非背后有更大的势力撑腰。那些袭扰者一开始就采取暗战手法,意在不暴露身份,这就很说明问题。 敌在暗,我在明,这是一场不公开而且不公平的较量,大巫门明摆着要吃亏。然而,屹立巫林数百年的大巫门又岂是吃素的,敌人既然打到了家门口,那就只好动用严密的防御手段了。 最大而最可依仗的防御手段便是地利。大巫门所处之地瘴霾密布,那瘴霾较之其他宗门所在地更为密集,隐藏的敌人固然可以借助瘴霾的掩护实施偷袭,大巫门也能够利用瘴霾暗伏杀机。为了防备可能遭遇的偷袭,格格巫早已敕令各级队伍随时准备,一旦形势需要,就及时向瘴霾之中抛洒大巫门特别炼制的毒物,形成以毒物封锁的铜墙铁壁,让隐伏的敌人防不胜防、逃无可逃。 这种毒物乃是用方锣界最具毒性的钷毒,辅之以大巫门独特的巫蛊手段炼制而成,格格巫给它取了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叫做桐花毒。任何外来之人,只要不慎中毒,除非有大巫门的人用独门解药施救,那就注定会毒发而死。盖因那些毒物都由格格巫亲自炼制,用的是大巫门最为高深的巫蛊手法,便是解毒大师,如果无法破除覆盖在毒物表面的巫蛊屏障,也会对那毒物束手无策。 不过,一般情况下,格格巫轻易不会下达放毒的命令。这些毒物,释放容易清理难,大面积撒播之后,想要彻底清除会耗费很大功夫。并且那些被撒播在瘴霾之中的毒物会向瘴霾以外扩散,弥漫在整个区域,伤及当地百姓。那些百姓都是大巫门的财源,伤了他们便会造成大巫门的财源损失。 格格巫当然知道,一些门人在修炼巫蛊之术的时候,可能会借助一些毒物的力量,在所处身的瘴霾团中撒播毒物,但是他认为那样的点状撒播不会对更大的区域造成什么影响,而且修炼结束以后,门人多半会将自己所释放的毒物消解掉,不会留下多少施毒的痕迹,因此根本不存在什么问题。 大敌当前之际,格格巫即便有些不情愿,也不得不撒播桐花毒了。 事不宜迟,格格巫当晚下达命令,各个建制编队夜间展开行动,将桐花毒撒向宗门所在的每一个角落,并顺便告诫乡民轻易不得出门。 乡民们被蛊毒折磨了很久,刚刚通过口口相传解除了身上的蛊毒,正欲出门劳作、刨捞来年的吃食,听闻大巫门禁制他们出门,一个个气沮至极。 大巫门弟子深夜在门外大呼小叫,燕阳虽则沉浸在新婚的欢愉之中,但是对外头的喧嚷不可能听而不闻。他料想,大巫门此番异动,很可能跟他所干的那些事有关。大巫门毕竟是一个庞大的组织,行事有自己的章程、绝不会散乱无章,骤然丧失了数百个门人,不可能毫无察觉,而察觉之后又必定会采取相应的行动。之所以没有挨家挨户地搜检外来之人,大概是猜测任何人都没有恁大的胆子,杀了大巫门的人居然还能在它的地盘上安卧如山。 既然这般大张旗鼓,那么大巫门的动作就必定小不了。为了打探清楚大巫门的动向,燕阳跟佩甫和佩德罗简单沟通之后,将他们释放出来,命他们前往大巫门侦探一番。根据佩甫和佩德罗侦探的结果,他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第五百三十八章 桐花毒的奥秘 佩甫和佩德罗自然唯唯听命。不过,临行之前,他们瞥了一眼紧挨在炕头的燕阳和妲无忌,意思好像是:哼,你们两个在这里卿卿我我,却让我们出外执行任务,天地居然不公如斯! 妲无忌被他们瞧得不好意思,含羞说道:“夫君,咱们的丑态都被那两个巫蛊看到了!” 燕阳拥她入怀,笑道:“瞧了去又能怎样?空自羡慕空自唏嘘罢了!” 佩甫和佩德罗出马,打探消息当然毫无问题。他们悄悄出手制住一两个大巫门弟子,经过一番仔细拷问,探知格格巫要撒播桐花毒的情报,然后回来禀报。 收起佩甫和佩德罗,燕阳在神识之中跟他们交流,询问如何破解桐花毒。 佩甫言道:“这桐花毒乃是师尊格格巫亲自研制出来的烈性毒物,其中蕴含着师尊最为精湛、高深的巫蛊手法,奴家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佩德罗亦道:“是极是极。奴才自家也曾研制过独门毒物,但是跟格格巫所研制的毒物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格格巫的巫蛊手段,奴才望尘莫及!” 燕阳斥道:“你们把格格巫吹上了天,把自己贬到了深渊,究是何意?那格格巫也是娘生父母养的,即便有些能耐,又能高深到哪里去?你们不要自卑,将平日研制毒物的心得悉数道来,让我参考一二。同为大巫门的巫者,你们跟格格巫研制毒物的思路应该大同小异,像我这等善于举一反三的人,不信参悟不出其中的门道!” 听燕阳这么说,二人方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说道:“主人所言,奴才深为赞佩!那格格巫本领再高,又如何高得过主人?两相比较,他格格巫在主人面前才是小巫见大巫!” 燕阳满意颔首:“嗯,你们有恁般领悟力,总算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既然省悟了事情的本末,那就甭犹豫啦,赶紧说说你们的制毒心得吧,千万别让我失望哟!”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道出自己研制毒物的经过。 燕阳仔细听罢,关闭了交流通道,顾自沉思起来。他先前习得了庋行皴的施毒手法,跟佩甫和佩德罗的施毒手法两相对照,深感各有各的奥妙。这方锣界的巫蛊手法千姿百态,以巫蛊催动的施毒手法也便千奇百怪,各有其独特之处。 梳理一番佩甫和佩德罗的施毒手法,燕阳发现其中所施加的巫蛊技法跟蛊上开花和梨花带雨这样纯粹的巫技大同小异,同源特性鲜明。以此类推,格格巫施加在毒物之中的巫蛊手法,应该也有这样的特质,尽管它更为高深、诡异,但是只要循着这一线索破解,就不会无功而返。 除了施毒这一招,格格巫可能还有其他的防御手法,并且只有关键时刻才会使用。佩甫和佩德罗不知道,不等于格格巫没底牌。作为一宗之主,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格格巫所创制出的一些独门功法,便是最亲近的弟子也不见得了解。谁敢保证弟子们不会背叛呢?到了那个时候,做师父的总得有出奇制胜的手段将他们制服。 因此,对燕阳来说,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将方方面面的问题都考虑到。 与此同时,他在考虑是否改变策略。他原先的计划,是翦除了格格巫的羽翼之后再向格格巫发起挑战,就像在伏魔界所做的事情那样。可是现在,他的袭扰行动已经引起格格巫的警觉,格格巫已经开始采取反制措施,一旦发现有什么进一步的风吹草动,格格巫或许会亲自出马。如此一来,他即使不情愿直接面对格格巫,那格格巫也会主动找上门来。情形如此,那就只好放弃原先的策略,只能跟格格巫硬碰硬了。 当务之急,是先琢磨出破解桐花毒之策。 是以次日一早,燕阳匆匆用过饭,便径自外出,一头扎进瘴霾之中进行解毒尝试。这样的毒物对他来说没有明显的效用,盖因他是百毒不侵体质,他即便能够感受到一些毒性,反应也甚是轻微。 所以,他打算分两步走。第一步,是通过反复试验,破除自己那轻微的中毒感觉。第二步,是把神识中的某个魂奴释放出来,让那个魂奴来反复感受桐花毒及其破解效果,直至彻底感受不到桐花毒的毒性为止。 这第一步的以身试毒,进行得不是多么顺畅。那轻微中毒的感觉对他造成不了多大伤害,却是尝试多次都挥之不去。从佩甫和佩德罗那里接收的巫蛊之法都用尽了,竟然起不到任何效果。他开始意识到,格格巫创制桐花毒所运用的巫蛊之法,可能是另外一个路子,跟蛊上开花和梨花带雨的技法没有半点关系。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另辟蹊径了。 格格巫作为大巫门门主,尽管所修炼的功夫花样繁多,但是总不应该驳杂无序,相互之间都应该存在着这样那样的联系。从其中的一种功法推演,也应该能够寻找到其他功法的一些蛛丝马迹。从那些蛛丝马迹逆推,最终便可寻找到一些技法的施展路径。 当然,这等复杂、精细的推演,一般人绝难做到。能够做到的人,既要聪颖过人、具备举一反三的能力,又要技艺超群、深谙各种技法的机理。 燕阳恰好这两点都具备,所以进行这样的推演虽然颇费工夫,却并不是完全无法做到。 于是,他闭目凝神,将佩甫和佩德罗的技法一条线一条线地仔细梳理,每梳理一条便跳脱出来,追寻其可能衍生的若干方向,追寻到尽头没什么发现,再回过头来梳理下一条。 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梳理了千万条线索之后,燕阳终于在一条线索的尽头发现了技法延伸的可能。循着这条线索追索下去,将它跟前面的功法累次叠加,发现其中的契合点,而后继续依照这一方法向前追索,直至其尽头。 通过这样的追索,燕阳终于把握住了格格巫功法演进的基本脉络。 在这些基本脉络之上逐渐添加诸种功法,便得到了丰满盈握的结果。 至此,隐藏在桐花毒中的奥秘终于揭开了。 不知不觉之中,燕阳出了一身通透大汗。 这样的破解过程太过耗费体力和精力,若非有诞灵草和无双神莲加持,燕阳绝对支撑不住。 不过,这样的结果令他非常满意。通过这样的追索,他不但破解了桐花毒的奥秘,而且更重要的是掌握了格格巫功法的奥秘,这对他接下来跟格格巫的对战自然是极其有利的。 大汗淋漓的燕阳,感觉自己先前那轻微中毒的感觉完全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全身的舒爽。究其原因,他认为这是由于当加持在毒物之上的巫蛊之法被破解之后,那单纯的毒物已经对他这百毒不侵之体形不成任何侵蚀。换作另外的人,仍然会在那毒物的侵蚀下产生中毒反应。 所以,他必须进行第二步试验。 于是,他将鬼庅释放了出来。 鬼庅自从在伏魔界被燕阳收取之后,就鲜有外出活动筋骨的机会。盖因在燕阳收取的所有人之中,鬼庅是比上不足比下没有多少余,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重要场合几乎用不着他。便是在神识场中,鬼庅也只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寻日尽心尽力地服侍深井炎魔以及那些霹雳魔主,以免惹他们生气。此刻乍然被燕阳释放出来,鬼庅第一时间便是要活动活动筋骨,于是一出场便手脚并用地舞动起来。 可是舞着舞着,鬼庅发现了不对劲。他发现,自己处身之地完全被瘴霾笼罩着,鼻中闻到的完全是酸腐的气味。而且盏茶工夫过后,他产生了头晕目眩的感觉,好像是中了什么毒。 到了这个时候,鬼庅方才明白,燕阳把他释放出来,不是让他享受,而是让他受苦。 “主人,奴才似乎中了毒,心里很不好受。”鬼庅不敢抱怨,只是如实报告自己的感受,以期博取怜悯。 “嗯,你这个感觉就对了!”孰料燕阳非但毫无怜悯之心,话语之中反而带着些许得意。 “主人,您的意思是——”鬼庅战战兢兢问道。 “做一个实验。”燕阳回答得轻描淡写,“有人在这里放了毒,你来感受感受,帮我加以破解。” 啊,原来如此!不过,主人,咱能不能不这么玩?这中毒的事情关乎身家性命,开不得玩笑的! 鬼庅紧张得要死,可是不敢表现出来。 燕阳从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递给鬼庅,说道:“这是解药,你赶快吞服下去,兴许你的命还有救。” 这解药是燕阳在扶余山从庋行皴那里得到的,用于解除钷毒之毒,燕阳在解药上施加了适才悟出的破巫术,让鬼庅服下,以便查看效果。 性命交关,鬼庅岂敢耽搁,忙不迭地服下解药。由于吞咽太急,一时之间被噎得脸红脖子粗。 燕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盏茶工夫过后,燕阳开口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鬼庅先是摇头晃脑一阵,而后答道:“奴才摇头晃脑都没事,看来那毒已经解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对面相逢不相识 燕阳仔细观察一阵,确认鬼庅真的没有了中毒症状,这才放了心,将他收归神识。 这样的结果,让他颇为满意。 出得瘴霾,赫然发现天已经黑了。 怎么,自己破解这桐花毒的奥秘,居然用了一整天的时间? 燕阳微微感到诧异。 第二天,燕阳并没有着急去对付大巫门的喽啰,而是只身进山,打算采集一些炼制钷毒解药的药物。那些药物成分,庋行皴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那些药物的形状,燕阳早已熟记在心。至于炼制解药,跟炼制其他丹药没什么不同,燕阳也能轻松完成,根本不需要其他人帮忙。 山高坡陡,阻挡不住燕阳的脚步,对他来说如履平地。转了一圈之后,他发现这片山简直是药材的宝库,除了炼制解药所需要的药材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珍贵的药材。燕阳欣喜之中毫不客气地将它们一一采撷下来,收入自己的行囊。 大半天时间过去,燕阳收集了足够的药材,回到权老汉家炼制。那浓浓的药香不但吸引了权老汉一家,而且吸引了附近的乡民前来观看。燕阳一边炼制解药,一边跟他们谈笑。当得悉燕阳所炼制的是化解钷毒的解药时,乡民们都很惊愕,纷纷说道:“小恩人果然是神医不假,不但能解蛊毒,还能解那钷毒,有了这等通天的手艺,吃饭穿衣便不愁了,他家婆娘恁般有福!” 一旁的妲无忌听了,脸上不由笑开了花。 炼制了一些解药,给围拢在身旁的乡民们分发了些,将剩下的收起来,燕阳灭了丹火,跟妲无忌回到室内。 他采集那么多药材,其实有两个方面的用途,炼制解药自然是其中的一个用途。另外一个用途,是调运丹气吸收那些可资炼制解药的药物的成分,将其储藏在体内,以便将来随同丹气释放出来,清除瘴霾团里的钷毒。既然大巫门大面积放毒,那么就需要大面积消毒,吸收解药成分而后通过丹气释放出来,便是燕阳大面积消毒的手段。 吸收了大量的药物成分之后,面对眼前堆积的大量药材,燕阳突发奇想,准备炼制一些增强型钷毒,给大巫门的喽啰们服用,看看格格巫能否破解。除此之外,他还想炼制一些增强型解药,以便用最少量的解药、在最短时间内解除钷毒之毒。 于是,他重新来到院内,支起丹炉,开始炼制增强型钷毒和增强型解药。完成之后,他外出进入瘴霾之中,把鬼庅释放出来,一遍遍地试验增强型解药的解毒效果,直至满意为止。在此期间,鬼庅吐了一遍又一遍,被折磨得脸色发青,但又不敢抱怨,只好强自忍着,直待燕阳将他收归神识,方才轻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大气。 佩甫和佩德罗得悉燕阳的所作所为,对鬼庅说道:“你适才受的这些苦,其实不算什么。咱家主人弄这样的手笔,分明是要大巫门的巫者受更大的苦呢。跟他们相比,你就是个幸运儿,赶紧收起你心里那些无声的抱怨吧!” 鬼庅闻言思忖,也认为他们说的话有理,可是憋屈的是,他一个伏魔界的魔人,为什么要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方锣界受这份洋罪? 这一日,燕阳由于忙着炼制药物,并未对大巫门发起袭扰行动。 格格巫接连两日未接到外敌袭扰的情报,以为自己那施毒防御的措施见了效,因此稍稍放了些心。倘若那来犯之敌中了他亲自研制的独门毒药并最终由于无法破解而死亡,那就最好了。他相信,这一独门毒药一般人是破解不了的,就像其他宗门的独门毒药大巫门破解不了一样,那些人既然胆敢冒着中毒身死的危险前来进犯,那就理当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但是,短短两天的时间,事情还无法下定论。那些进犯之敌即便没有解毒的手段,也可能有防毒的妙招,譬如佩戴防毒面具什么的。他们暂时停止袭扰举动,或许是为了谋划更具针对性的策略,是以大巫门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而且,据属下禀报,那些理当按时缴纳租赋的乡民们,过了蛊毒发作的时日,居然没像先前那样向大巫门补交租赋。更加吊诡的是,经过探查,那些乡民所中的蛊毒基本上都已经解了,因蛊毒发作而死的人寥寥无几。格格巫由此判断,这可能正是那前来袭扰的不明之敌所做的手脚,意在瓦解大巫门的物质基础和群众基础。 面对此情此景,如果无所作为,大巫门将会名誉扫地。
于是,格格巫急令各个建制队伍给驻地乡民强行重新接种蛊毒,防止局面失控。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并未按照他的设想走,属下接连来报,那向乡民强制种蛊的建制小队不是有去无回便是音信皆无,甚至连那些担任督察之责的中队长都无故失踪了。 接到警讯,格格巫知道,那侵扰之敌并未退却,而是改变了打法,专门袭扰给乡民种蛊的建制小队。 反复思忖之后,格格巫打算亲自出手。 单从那来犯之敌专门袭扰大巫门建制小队来看,那些隐藏的敌人的实力似乎不是很强。可是联想到连他最得意的弟子佩甫和佩德罗都失踪了,格格巫并不认为实施袭扰的敌人是纯粹的弱旅,其中可能有大佬级的人物。便是大巫门的大队长碰上这样的人物,也可能难以抵挡。 如果他不亲自出马,那么事情就没有个完结。 于是,格格巫乔装改扮,混在种蛊小队之中,急切地盼望着跟来犯之敌相遇。 孰料三五天过后,其他小队仍自接连失踪,而格格巫所在的小队愣是没有遭遇任何袭扰。 几天时间内又有十数个小队消失,格格巫心急如焚,恨不得将那隐藏之敌千刀万剐,但是他不得不忍着,继续等待时机。 这一日,格格巫所在的小队来到一个山间村落,跟一个年轻人觌面相遇。 那小队长喝道:“呔,哪里来的狂徒,不遵守大巫门敕令在家好好待着,竟然出外闲逛,你当这大巫门是纸糊的吗?” 年轻人似乎不惧小队长那煌煌威势,冷脸说道:“大巫门的敕令,未必就是圣旨,乡民们非要钦此钦遵!乡野之人,不出外讨生活,哪里来的吃食?你们大巫门又没那个好心去赈济!” “哟嗬,反了你了!”小队长见年轻人顶嘴,当即怒气勃发,“你们这些刁蛮乡民,欠了大巫门的钱粮,还反过来要大巫门赈济,这是哪来的道理?你莫非吃了熊心豹胆,敢跟大爷我这般说话?” 年轻人怡然不惧,语带轻蔑:“你这般狗仗人势,不怕啃不到骨头啃石头?大巫门欺压良善、为害一方,正是因为你们这些丧失人性的家伙作孽!在老子面前,也敢一口一个大爷,简直是狗胆包天,哼!” 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是燕阳。换作其他乡民,谁也不敢跟大巫门的喽啰这般说话。这几天他每日消灭大巫门几个小队,并且顺便击杀了几个中队长,就是为了把格格巫这个家伙引出来,可是令他失望的是,那格格巫始终没有现身。再过一两天,如果格格巫仍然不现身,他就要考虑打进大巫门总部了。 不过,大巫门总部机关重重,贸然打入要冒更大的风险,他还是希望将格格巫引出来打。而今,通过解除桐花毒过程中的梳理,他已经基本摸清格格巫功法的脉络,有信心击败格格巫。 在先前跟佩甫、佩德罗等巫者的对战过程中,他有个基本的体悟,那就是,只要有足够的神魂力量,任何巫蛊之法都能被攻破。如果说巫蛊之法以巧取胜,以一巧破千钧,那么拥有强大的神魂力量便相当于一力降十会,可以以力取胜。 巫者催动巫蛊之术,需要一定的神魂力量,如果神魂力量不够,那么一些法术便不能从容施展。格格巫这样的巫界大佬,神魂力量都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级数,不然的话,像漫天花雨这般复杂而深奥的技法是很难施展的。 而跟燕阳相比,格格巫等大佬的神魂力量显然是小巫见大巫。同样的巫技,若是燕阳施展起来,其功效必定大得多。所以,即便是像蛊上开花这样从漫天花雨之中分化出来的巫技,燕阳施展出来的话,也可能跟漫天花雨这样的母技法有得一拼。 如果在巫技比拼上占不到什么便宜,燕阳还可以动用最后一招,那就是用强大的神魂力量碾压所有巫界大佬,使他们在神魂受制的情况下难以从容施展巫技。 这就是燕阳的底气所在。 格格巫从见到燕阳的那一刻起,就下意识地以为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作为巫界大佬,格格巫见多识广,差不多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底蕴。可是面对燕阳,格格巫却感到自己未能一眼看出他的底蕴究竟如何,是以当燕阳跟小队长争持的时候,格格巫一言不发,只是冷静地观察着,想看清楚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第五百四十章 该来的迟早会来 那小队长被燕阳激得脸红脖子粗,一个箭步来到燕阳跟前,伸手薅住他的脖领子,施展出擒拿手,想把他摔倒在地。 燕阳借力使力,一个背跨将小队长的胳膊拧在身后,腾出一只手掏出一颗药丸,用力拍到小队长嘴里,说道:“赏你个糖丸吃吧!” 小队长知道燕阳不怀好心,没有给他糖丸吃的道理,挣扎着想把药丸吐出来。燕阳不容他得逞,使劲一拍他的脊背,那药丸不受控制地顺着小队长的咽喉落进肚子里。 燕阳这才用力往前一送,将小队长推倒在地,转身对其他人说道:“你们谁还想吃糖丸?” 他所谓的糖丸,便是他所炼制的增强型钷毒,给这个小队长服下,就是想让小队长回去找格格巫破解,顺便把格格巫引来。这种增强型钷毒,寻常解药是破解不了的,必得格格巫亲手破解不可。格格巫纵使穷尽了手段,也未必能破解得干净。 话音刚落,队伍之中阔步走出一个人,说道:“不如我来试试?” 这个搭话的人正是格格巫。 格格巫冷眼旁观一阵,已然看出燕阳来者不善,但是并不认为燕阳有多大能耐。并且,燕阳单枪匹马地出现在这里,便是有些能耐,恐怕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至于燕阳给小队长吃的那所谓糖丸,格格巫哪还不清楚那是毒丸?不过,他料想以自己的身手,那些毒其实轻易可以化解,所以他并不担心小队长有性命之忧。 以门主之尊,任凭别人给自己的门人喂食毒丸,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因此他不想出面也得出面了。 燕阳不知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格格巫,以为他不过是个小喽啰,是以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瞥他一眼之后,冷脸说道:“嗯,见好处就上,你也算是喜欢占便宜的家伙了。” 格格巫点点头:“是极是极,我从来不想吃什么亏,你看得很准!” “既然如此,”燕阳一边说,一边将那毒丸在手上抛来抛去,“那我只好赏给你吃了。不过,我这糖丸入口即化,你一口吞了即可,用不着费劲咀嚼。” “好,我记下了!”格格巫一边答应,一边伸手来接毒丸。 两手相接之际,燕阳蓦然感到伸来的手上包含着强大的气劲。当此之时,他哪还不明白自己遇到了一个扮猪吃虎的狠角色,于是当即调运全身气劲,加强防备。 果然,当二人的手接触实了,燕阳那握着毒丸的手瞬间被对方攥紧、向前使劲拉拽。那拉拽之力甚猛,便是一头犍牛都很难抵受,好在燕阳虽然准备得仓促,可是肉身力量强大,饶是被格格巫大力扯拽,仍自纹丝不动,稳稳地站在当地。 格格巫原本想猝然出手,把燕阳弄个措手不及,从而一举拿下,万没想到自己铆足了力气之后甚至没能把对方扯个趔趄。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怕对方借力反击,急忙松开燕阳,撤步抽身,退出老远。 “呀,原来是个大力神啊!”燕阳说道。他不知道跟自己交手的就是格格巫,以为不过是个力气大点的喽啰。那颗毒丸仍然被他捏在手里,他嫌碍事,顺手喂给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喽啰。 格格巫想上前制止,怎奈他适才退得太远,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属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喂食毒丸,格格巫感到了莫大的屈辱,急于扳回面子,于是摩拳擦掌地打算跟燕阳拼杀。 便在此时,但听一个喽啰颤声叫道:“门主,罗队长可能不行了!” 格格巫扭头看去,发现吃了毒丸的那个小队长此刻口吐白沫,已然委顿在地上。 门主? 燕阳闻言一惊——眼前这个大力神莫非就是大巫门门主格格巫?真是他的话,那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你就是格格巫!”燕阳说道,“这般藏头露尾,究竟打算干什么呢?” “知道我是谁,你还敢在这里胡吣!”格格巫怒目圆睁,恨声斥道。 “有什么敢不敢的,老子找的就是你!”燕阳气势更盛,“不过,老子心地仁慈,等到你把这个小喽啰的毒解了再跟你打,你看如何?” 格格巫闻言,差点气晕过去。这个该死的家伙,喂人吃毒丸就像让小朋友吃糖丸那么随意,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怀有仁慈之心,简直是胡说八道得没边了呀!更加可气的是,这个家伙给大巫门的人喂食的那些毒丸,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说什么等着他解完毒再打,这明显是要看着他出丑。存心恁般恶毒,却包裹以仁慈的名义,骗鬼呢?
既然人家假意大度,自己面对中毒的属下又不能袖手旁观,明知道别人给自己下了个套也只好硬生生往里钻,格格巫此时的尴尬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 无奈之中,格格巫只得来到中毒的小队长面前,先是掏出一颗解药给他喂服下去,接着调运浑身气劲帮着小队长排毒。由于时刻防备着燕阳偷袭,他不能做到全神贯注,只能分一半心神给小队长渡气。 顿饭工夫过后,小队长不再口吐白沫,但是依然发出痛苦的哎哼。格格巫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于是着令没中毒的喽啰将小队长和另外一个中毒的队员抬下去,自己留下对付燕阳。 “你的心可真大!”燕阳面带嘲讽,“你那两个喽啰,若不及时解毒,或者会丢掉性命,或者会落下残疾,你就忍心不管了吗?” 格格巫明知燕阳说的是实情,可是他确实没法管了。若是平时,他还能从容思虑解毒之策,可是现在,他已经没了那个心绪,只好听之任之了。 “那是我大巫门的事,你用不着管这些闲事!”格格巫心情烦躁,说话自然没好气。 “嗯,有道理,我还是不管了吧,反正你也管不了!”燕阳故作淡定,却是语中带刺。强者之争在一定程度上是心态之争,先把格格巫的心态搅乱才是正经。 格格巫岂能不明白这一点,怎奈他怎么想平静都平静不下来。对面这个小子,行事太过促狭,着实令人气愤难当! “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又到底想干什么?”格格巫恶声问道。 “我是谁不那么重要,”燕阳说道,“你们大巫门作恶多端,不清除不足以安生民、平民愤,这才重要。” 听燕阳说话口气这么大,格格巫不由暗忖对手的实力。对面这个家伙这么嚣张,绝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背后必有强大的倚仗。那么多建制小队被灭,佩甫、佩德罗以及若干中队长接连失踪,仅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注定做不到的。这个家伙或许只是个引子,或许临时跟他的同伴走散了,他的团伙有可能就在附近,其中可能有大佬级的大家伙,不可等闲视之。 无论如何,先跟眼前这个狂妄的家伙周旋一番再说,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底牌。 想到这里,格格巫强自按压下心中的怒火,以平静的口吻说道:“哦?这么说,尊驾是对我大巫门看不顺眼,要来砸砸场子?须知砸场子需要的是硬实力,你的硬实力在哪里呢?” 燕阳哂然一笑:“这大巫门的能耐,仅限于欺压百姓、渔肉乡民,余外没什么能为,砸这样的场子,我一个人的实力已经足够,不需要借助另外的力量。” 嗯?这话的确够狂妄,简直狂妄得不能再狂妄了,这狂妄背后所隐藏的意思,难道真的像他所说的这么简单?他单枪匹马地来挑战大巫门,究竟是胆量过人,还是本领超群?从适才那番一触即分的交手看,这个家伙确实有些蛮劲,可是论综合修为,注定没法跟各个巫林宗门的大佬比,如果仅仅凭借过人的胆量进行玩闹,那就肯定成不了事。 活动一番心思之后,格格巫断定燕阳不过是个喜欢瞎搅的家伙。他这么胡闹,或许是大巫门的哪个门人有意无意地得罪过他,他现在挟恨前来报复,以逞一时之快。 “年轻人,做事还是不要这么鲁莽为好!”格格巫以劝诫的口吻说道,“纵使我大巫门的门人哪个地方冒犯了你,令你心生不平,你也不必恁般胡作,不怕把自己的性命作没了?” 燕阳正色说道:“该来的迟早会来,有什么作不作的?听你的话吻,似乎我是为了报私仇才来跟你们大巫门作对,其实不然。我刚才说了,大巫门戕害百姓、作恶多端,不得不除。我这么做,乃是出于公义,非为私仇。” 格格巫闻言,方知劝诫已然没用,恼恨说道:“年轻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这么固执地寻死,看来我不得不成全你了。” 燕阳淡然说道:“究竟是谁成全谁,打过了再说吧,毕竟拳脚之中才能见真章!” 第五百四十一章 珊瑚八虫 见燕阳执意要打,格格巫焉能示弱,示意身边的喽啰退后,自己好好跟燕阳大战一场。 此时此刻,那个被燕阳喂食了毒丸的喽啰已经昏死过去,被格格巫施救过的小队长也神情萎靡、面色痛苦。但是格格巫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一两个小喽啰的性命,他原本就不怎么看重,何况现在大敌当前,他就更不能管顾了。 因为不知道燕阳是何方神圣,所以格格巫打算先试探试探燕阳的路数,不打算一交手就予以暴击。 拉开架势,二人开始较量武技。 巫蛊大能素以巫蛊之技见长,但是这并不表明他们缺乏武道造诣。尤其是像格格巫这样的一宗之主,那武道造诣也都比较深湛,有的人武道造诣甚至完全不逊于巫蛊造诣。因此,跟燕阳交起手来,格格巫一开始并未落于下风。 对燕阳来说,武技拼杀正是其所长,即便对付像格格巫这样的大佬,也是游刃有余。只是他跟格格巫存了同样的心思,想要探探对手的路数,是以并没有一上来就施展霸道的功夫。 这种纯武技的比拼,你来我往甚是好看,格格巫的那些喽啰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惊心动魄而又花样百出的较量,一时之间都看呆了。寻常时候,他们轻易见不到自己的门主,更甭说见识门主演绎武技了,刻下的机缘巧合,让他们大开了眼界——原来自家门主的武技恁般绚烂,怪不得人家能够坐上那么高的位置呢!反观自己,无论如何苦练,这一辈子都休想达到这样的境界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其中有人不由自主地想为格格巫喝彩,可是为了避免对格格巫造成干扰,只好忍下了。 格格巫越打越起劲,一边打一边想:对面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家伙,这些花拳绣腿舞弄得倒是好看,可是毕竟年轻资浅,修为高不到哪里去,纯是靠这些花架子支撑,自己只要耐心跟他周旋,他迟早会露出破绽,届时自己就会将他一举擒获。 燕阳攻守之际也在盘算:格格巫这个老家伙,不知道是蠢还是怎的,居然以自己之短攻他人之长!若是一直这么较量武技,他迟早会被老子擒捉。既然他喜欢这样,那老子就干脆陪他玩到底,看看他究竟能坚持多久! 一来二去,两人拼杀小半个时辰,仍未分出胜负。格格巫精神高度集中,时时窥伺着燕阳可能出现的破绽,可是令他失望的是,燕阳的招式看似花里胡哨、露出破绽的可能性甚大,却是进退之间滴水不漏,甭说找什么破绽了,便是找出不包含攻击力的防守招式都很困难。 看来自己小瞧这个年轻人了,在武技比拼上自己应该没什么便宜可占。 思忖一番,格格巫认为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既然对手武技不逊于自己,那么继续这般拼杀下去注定是白费气力,还是改弦更张为好。 年轻人武技高强,不一定巫技高强,且让他领教领教大巫门那独特的巫技吧。 于是,格格巫于打斗之中调运神魂力量,施展出自己的得意巫技——珊瑚八虫。 格格巫作为巫蛊大佬,所修炼的巫蛊之技甚多,最得意的便是珊瑚八虫和漫天花雨。那漫天花雨可以拆分,是以格格巫将其分授给了三个得意弟子佩甫、佩德罗和佩布筏。这珊瑚八虫乃是一个递进式的单体巫技,不可拆分,盖因那用以攻击对手的八虫蜈蚣、毒蛇、蝎子、壁虎、蟾蜍、水蛭、地龙和九香虫,看似都是独立的个体,其实都是依次进阶而成,进阶的次数越多,攻击力便越强。 其中的一阶毒虫蜈蚣,自然是其本体,没有任何进化级数。二阶毒虫毒蛇,则是一阶毒虫蜈蚣的进化体,其攻击威能包含蜈蚣和毒蛇的双重毒性。三阶至八阶毒虫,攻击威能依次递进。 格格巫之所以将这一功法命名为珊瑚八虫,就是因为其中的八种毒虫能够自动衍生出越来越强大的攻击威能,就像珊瑚那样自主繁衍、形体越来越庞大。 自从创制这一技法以来,格格巫只在修习的时候体验过它的全部威能,在实战之中尚未将其完整释放过。迄今为止,格格巫所遭遇的对手功力都不是太强,最强大的对手也只能逼使他施展出珊瑚四虫,被四阶以下的毒虫攻击之后,那些对手就支撑不下去了,或者举手投降,或者被毒杀。 面对燕阳,格格巫一上手就使用这等毒辣的巫技,乃是因为对燕阳愤恨至极。一则,燕阳出言不逊,刺激得格格巫血脉贲张。二则,大巫门损失了包括佩甫和佩德罗在内的那么多人,在格格巫看来,那些事即便不是燕阳一个人干的,燕阳也是凶手之一,格格巫要燕阳血债血偿。 当一阶毒虫蜈蚣摇头摆尾地跳出来的时候,燕阳便知晓格格巫放弃武技、改用了巫蛊之术。三千世界也有巫蛊之人,寻常的蛊毒之物也无非是蜈蚣、毒蛇、蝎子之类的毒虫,因此在燕阳看来,格格巫祭出一条蜈蚣,其实稀松平常,没什么特异之处。从外表上看,这条蜈蚣比寻常的蜈蚣略大了些,步足比寻常的蜈蚣更为绵密,浑身发紫,显然充满了毒性。
“放一条蜈蚣小虫给你吃,看你能否吃得下去。”格格巫一边施展蛊技,一边得意地说道。 “嗯,这条蜈蚣看起来很有营养,老子且吃吃看。要是吃不下,再回吐给你吃。”燕阳一边招架,一边跟格格巫斗嘴。言语之中,他还忘不了腌臜格格巫一番。 “你要是真能回吐,我一定吃下,就怕你吃下去吐不出来。”格格巫对自己的蛊技异常自信,心态上占了上风,话语之中也显得颇为大度。 “吐不吐得出来,操作一番才见分晓,你这个老家伙千万不要过度自信,省得崩坏了心脏里的血管!”燕阳毫不示弱,话语之间一如既往地充满攻击性。 因为要斗巫蛊之技,他跟格格巫已然分开十丈左右的距离,那带血的蜈蚣悬停在他们中间的位置,随着他们之间拼杀的力量不时前后移动。若是燕阳的力量占了上风,那蜈蚣便向格格巫那里退一些,若是格格巫占了上风,那蜈蚣便向燕阳靠近些。 此刻,二人之间的力量比拼不仅是单纯的蛮力比拼,其中还包含着巫蛊之力。如果比拼蛮力,燕阳自然不输格格巫,他的肉身力量超凡脱俗,格格巫哪里是对手?可是一旦夹杂着巫蛊之力,那力量运行的方向就不是直线型的了,其中的诡异莫测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不说别的,单是那蜈蚣所释放的毒性,便洞蚀了燕阳所释放出的力量的很大一部分,单纯力拼的话,燕阳需要耗费数倍的力量方能跟格格巫打个平手。 好在燕阳不是只会用蛮力,所运用的力量之中也包含着巫蛊之力。在此之前,通过对施加在桐花毒上的巫蛊手法以及蛊上开花、梨花带雨技法的解析,他已然仔细参悟过格格巫的巫蛊手法。这珊瑚八虫的蛊技,他固然是第一次遭遇,可是格格巫所创制的巫蛊之技万变不离其宗,脉络大体相同,他只要有足够的应变能力,还是可以从容对付的。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条蜈蚣不过是寻常的蛊物,曾经掉以轻心,可是,当感受到蜈蚣所释放出的强大的力量和毒性的时候,他瞬间收敛了轻视的心思,转而全力应对,不敢丝毫有所疏忽。 如此一来,防守之中所暴露出的一些破绽便不存在了。 格格巫同样经历了这样的心理转变。 祭出毒蜈蚣之后,格格巫便信心满满地要用毒虫攻杀燕阳,以发泄心中愤恨,为那些死去的门人报仇。他预料,对面这个年轻人在武技上固然是可造之材,可是在巫蛊之技上很可能是个刚入门的菜鸟,在他这个巫门大佬的攻击下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在发动攻击的同时,他也微微感到可惜。这个年轻人,若是走对了路,无疑具有大好前程。能将武技修炼到这等高深的程度,说明天资甚佳,修习巫技自当毫无问题,若是拜在他的门下,由他亲自教导,将来的造化应该不输大巫门三杰。而今,这个误入歧途的年轻人却马上性命不保了,一个可造之材转眼之间就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着实令人痛心! 不过,他的这一心思不一会儿就烟消云散了。当全力催动蜈蚣前行而不得的时候,他转而意识到对面的年轻人不但根本不是个巫蛊场上的菜鸟,而且很可能是一个扮猪吃虎的大佬。 于是,格格巫将先前的轻视之心一扫而光,转而凝神聚力,使出浑身解数催动毒蜈蚣向燕阳发起进攻。 长时间僵持不下,场面很是胶着。 躲在一旁窥伺的小喽啰见状,以为有机可乘,悄悄来到燕阳身后,打算出其不意地向燕阳发动攻击,帮门主格格巫一把。 到达既定位置之后,其中一个喽啰发出一声呼哨,七八个喽啰同时暴起,从不同方位扑向燕阳,或是举着大刀,或是手持长剑,或是端着长戟,作势偷袭,一个个脸上带着得意而又狠恶的笑容。 格格巫见状,心知不妙,急欲喝令喽啰们退下。他内心十分清楚,大佬们过招,周围的气场颇为强大,一般人被那气场扫过,必定非死即伤,何况他跟对面这个年轻人的拼杀,气场之中蕴含着蜈蚣的毒素,或许还有对手巫蛊之术中的毒素,一般人沾之即死。他当然知道那些喽啰是一片好心,但是这样的鲁莽举动万万要不得。 结果自然如他所料,他的喝止声尚未出口,那些喽啰便开始纷纷倒地,一个个痛苦地打滚抽搐,哀叫之声不绝。 第二批准备增援的喽啰见状,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呆立当地,浑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第五百四十二章 收了蜈蚣来了毒蛇 燕阳早已偷眼瞧见喽啰们的动作,原本打算释放丹气将他们击退,此刻见他们这般惨状,鼻中轻哼一声,以表达内心的不屑。 “你个老家伙明显教人无方呀!”燕阳不失时机地出言讽刺,“连小孩都知道,你这毒蜈蚣所营造的气场有毒,可是你这些喽啰却硬要往里闯,悲催,无比悲催!” 确如燕阳所言,格格巫所催动的蜈蚣,无处不释放毒素,那绵密的步足之中所释放的毒素尤为强烈,格格巫作为操控者自然不受影响,燕阳作为气场强大的抵受者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可是那些喽啰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功力低微,在如此强烈的毒素面前根本没什么抵抗能力,按说应该避之唯恐不及,而今却偏偏壮着胆子硬往上凑,如果不是自身缺乏经验,便是格格巫缺乏教导。 这是喽啰们的失败,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格格巫的失败。 格格巫被燕阳噎得说不出话来,恼怒之中只好变换攻击手法,以多变的巫蛊之术向燕阳发起新一轮攻击。对燕阳来说,无论格格巫的进攻手法如何变化,只要攻击介质仍是那摇头晃脑的蜈蚣,自己就无须太过频繁地改变防守策略,只须控制住蜈蚣就可以了。 当然,在攻防过程中,那张牙舞爪的蜈蚣时刻释放着毒素,燕阳纵使让那蜈蚣近不得身,只要抗毒能力不足,最终还是会中毒,先是造成身体麻痹,继而身体变得僵硬、失去知觉,从而被格格巫所俘获。 格格巫耐住性子跟燕阳周旋,等的就是那样的时刻。 燕阳表面上看起来轻松,实际上抵抗得甚为艰难。跟巫蛊大佬对抗,比的既有肉身之力,还有化解毒素侵袭的能力。寻常毒素对燕阳造不成任何威胁,他那百毒不侵的体质都能自动化解,可是这施加了巫蛊之术的毒素,其运行轨迹诡谲多变,他身体之中的解毒机制反应不及,难以自动化解,所以只能靠燕阳人工抵御。 鉴于格格巫的巫蛊之术有些高深莫测,燕阳尽管基本摸清了格格巫术法的脉络,但是反制起来仍需要对格格巫的一些新奇手法边抵御边摸索,这便给了那蜈蚣毒素趁虚而入的机会。当然,大规模的毒素侵入是不可能的,燕阳不会轻易露出那么大的破绽,而一些轻微的毒素渗入终究是难以避免的。 时间一长,身体之中所积累的毒素增加到一个爆发点,便会引发异样反应。 继续纠缠一个时辰,燕阳渐渐感到自己的四肢开始出现麻痹的感觉。 这是不良征兆,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燕阳就会顶不住。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出现,燕阳紧急跟条龙霸天沟通,探讨应对之策。 霸天倒也直率,摇头晃脑地说道:“一个小蜈蚣而已,在我们龙族面前就是劣等生物,成得什么气候!解决这样的劣等生物,一般有两种办法,一是用摧枯拉朽般的力量把它击爆,二是干脆一口将它吞进来慢慢消化。” 燕阳蹙眉说道:“有些事说说容易,做起来难。用力量把蜈蚣催爆,不是不可以,可是这样做的话,格格巫还可能有能力驱使那些碎片发动攻击。对晚辈来说,届时就得多点防御,难度更大。” 霸天微微颔首:“嗯,倒是这么个理。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一口把那该死的劣等生物吞了。我倒想看看那该死的家伙究竟长了多少只手脚呢。” “可是,”燕阳略显犹豫,“既然吞进来了,那该死的蜈蚣身上依然带着毒,如何化解还是个事。” “这你就甭操心啦!”霸天有些不耐烦,显然以为燕阳这话问得多余,“把那该死的劣等生物吞进来,我和那些被你收进来的小家伙们自会通过反复试验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从而为你今后对付这样的毒虫提供经验。纵使找不到办法,咱们还有最后的手段,就是把那个喜欢玩虫的格格巫吞食进来,如此一了百了,你看如何?” 燕阳稍作思忖,点头同意:“嗯,这样也好。不过,晚辈正在跟格格巫较着劲,腾不出手来吞吃蜈蚣,只好劳烦你老人家了。” “那是当然,”霸天挥动龙爪拍打着胸脯,“关键时刻,还得我老龙出马!” 燕阳冲他翻翻白眼,心想,这个家伙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动不动就骄傲自满。不过,眼下它说的也是事实,还是不跟它计较了吧。 计议一阵,燕阳重新凝神聚力,跟格格巫进行对抗。至于霸天所说的一口把格格巫吞掉这件事,他不是没有考虑,结论是他不能轻易那么做。一则他要拿格格巫练手,积累跟巫蛊大佬对战的经验。二则他最终要大巫门为己所用,留着格格巫作为傀儡益处甚大,如果格格巫身死,那么大巫门就会群龙无首、乱成一锅粥。
因此,最恰当的选择是将格格巫收为魂奴而保留其肉身。 当然,这比一口把格格巫吞吃掉难度更大,但是燕阳完全不惧这样的挑战。 再僵持一会儿,燕阳感到四肢麻痹的状态有所加重,于是向霸天发出指令。 霸天早已做好准备,当即伸出龙头,一口将那全身焕发着紫红色毒光的蜈蚣吞噬了,而后迅即消失在格格巫的眼中。 这电光石火般的疾速举动,纵使燕阳都没怎么看清楚,格格巫自然更没看清楚了。格格巫只觉得眼前恍惚闪现出一个龙头,紧接着自己所驱使的那只蜈蚣便无影无踪了。一时之间,他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于是瞪大眼睛仔细瞧着眼前的情形,直至确认那蜈蚣的确不存在了,方才相信那不是错觉,而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由于事情发生得突兀而迅捷,他没看清楚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因而无法判断到底出现了什么状况。 迷茫之中,格格巫只好把眼光投射到燕阳身上,问道:“我那蜈蚣去了哪里?” 燕阳摊开双手,故作无辜:“你知道的,我不怎么喜欢玩蜈蚣这样的劣等生物。你是这方面的高手,蜈蚣去了哪里,你应该最清楚呀,还来问我!莫不是连蜈蚣这样的劣等生物都忍受不了你的荼毒,自己挣脱了你的枷锁,顾自逍遥去了?” 自从出道以来,格格巫第一次碰到自己所驱使的毒物骤然消失的事情,内心莫名其妙至极。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应该是燕阳捣的鬼,至于燕阳用了什么样的诡异手法,他现在无暇猜测。 惊悚之中,格格巫不假思索地放出了第二种蛊虫——毒蛇。 如果那蜈蚣没被收取,那么即便格格巫在这第一场比拼中不胜,他也可以在收回蜈蚣的时候,将蜈蚣身上所残留的毒素灌输给接着出场的毒蛇,使毒蛇进阶为二阶蛊虫。可是现在,那蜈蚣不存在了,本来应该作为二级蛊虫出现的毒蛇,依然像先前出现的蜈蚣那样,处于一阶状态,其攻击效力便差了一截。 对巫蛊菜鸟燕阳来说,那一阶蛊虫就足够他应付的了,如果任由格格巫的蛊虫一级级攀升到八阶的高度,他绝对应付不了。 霸天吞吃了蜈蚣,不让格格巫的蛊虫有进阶的机会,其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在蜈蚣消失、毒蛇出现的这一短暂时间内,燕阳催动强大的神魂力量,并调动再生树的威能,竭力消除四肢中的麻痹感。这个时间,也是格格巫顾着发呆而减弱攻击力的时间,燕阳所承受的毒性攻击较之先前小了许多。两方面的因素结合,给了燕阳清除身体毒素的良机。 当毒蛇现身的时候,燕阳四肢中的麻痹感已经基本上不存在了。 这自然令燕阳有些高兴。 他之所以心喜,还在于经过此前的一番厮杀,他对付蛊虫的经验又积累了一些。如果那蜈蚣再次出现,他所中的毒或许没有那么重了。他由此更加深切地意识到,承受些痛苦,是他从巫蛊菜鸟到巫蛊大佬进阶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只要迈过这些台阶,前路便是坦途。 与他的高兴形成对照,格格巫却有些沮丧。这珊瑚八虫是他费了好大心力培育出来的,而今这八虫之一蜈蚣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再培育一条的话不知道还要花费多长时间、多少心血。最为关键的是,世间的蜈蚣虽多,可是适合作为大佬级蛊虫的蜈蚣却少之又少,一般的蜈蚣要么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巫蛊之力,要么承接不了那么多的蛊毒,只能供低端巫者使用。 所以,丢失这么一条蜈蚣,令格格巫很是肉疼。 更让他惶惑的是,对手究竟施展什么样的诡异手段弄走了自己那条蜈蚣?那虚无缥缈、一闪即逝的龙头,如果只是偶然路过的奇异生灵而并非对方的隐形助力,倒也不怎么让人担心,倘若真是对手所施展的隐秘手段,那就异常可怕了。人家既然能让蜈蚣消失,也就注定会让毒蛇消失,果真如此的话,那还打个屁呀! 当此之时,他只能把形势往乐观处估计,否则哪还有继续打下去的信心? 正因如此,他对自己所释放出的第二个蛊虫寄予了更大的期望。 第五百四十三章 双方进阶 虽然同为一阶蛊虫,可是这毒蛇的毒性和攻击力却比蜈蚣更大,足够对手喝一壶的。 面对那盘旋扭曲的毒蛇,燕阳丝毫不敢大意。这条毒蛇是一条白蛇,浑身发白,却闪烁着暗青色的毒光,看上去其毒性比那条紫红色的蜈蚣更强。长长的蛇信二尺有余,根部虬结,顶端分出数百个小岔,每个小岔上都笼罩着一层暗青色的毒雾。 跟先前的蜈蚣一样,格格巫所释放出来的这些蛊虫,其形态跟它们的原生形态都不太相同,显然是为了催动巫蛊之术而进行了适应性改造。这种改造的力度,取决于巫者的造诣,巫者的修为越高,对它们改造的力度越强,它们形态的改变就越大。 格格巫作为巫门之主,修为高深,并且善于培育蛊虫,在改造蛊虫形态上自然下足了功夫。蛊虫们灵智不高,但也不甘心为人驱使,是以在被改造的过程中极力挣扎、反抗,算是吃足了苦头。 “那条蜈蚣,”格格巫刻意放平了语气,以免被燕阳瞧出他心虚,“不过是个引子,想必你已经尝到了些厉害。这条毒蛇,算是个开头。接下来,惊心动魄的时刻就要开始,撑不撑得下来,看你的本事了,呵呵!” 这个老鬼,说这些故弄玄虚的话干什么?你都把毒蛇放出来了,老子当然要撑着,有没有本事撑也不是你说了算,何必说这些废话! 腹诽之中,燕阳回应道:“老家伙,你从河水里捡来的这条小白蛇,好像是被人煮了一半,又嫌它的肉不好吃,中途放弃的。它这青不青白不白的乌涂颜色,是个人看了一眼就不愿意再看第二眼,你却拿它当宝贝,明显是分不出好赖呀!” 燕阳极尽挖苦、腌臜之能事,意在扰乱格格巫的心神,让格格巫无法全神贯注地施法。他现在尚自欠缺跟巫蛊大佬的对战经验,只能利用这些看似下作的手段来为自己助力。 格格巫气得直翻白眼,却又不敢分神,只好暂且忍下这口恶气,不跟燕阳作口舌之争,全力驱使着毒蛇向燕阳发动进攻。那毒蛇在他的驱使下似乎有了很高的灵性,蛇信吞吐之间释放出一波一波的毒雾,弥漫在二人争持的空间。 燕阳深知这毒雾的危害,一边照葫芦画瓢地运用从格格巫的巫蛊技法中参悟出来的技能抵御这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一边释放出加持了巫蛊技法的丹气,护持在自己的身周,以便更为有效地阻挡那毒雾的侵蚀。 紫红色的丹气与青白色的毒物交汇之处,发出嘶嘶作响的声音,冒出蒸腾的白烟。 经过前番交手,燕阳对付蛊虫的经验有了一定提升,对格格巫巫蛊技法脉络的把握更加到位,这毒蛇饶是毒性强大,短时间内仍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这自然给燕阳提供了进攻的契机。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作为身经百战的武者,燕阳当然深谙这一道理,只是先前连防守都有些捉襟见肘,哪里顾得上进攻? 格格巫进攻的武器是蛊虫,燕阳进攻的武器则是丹气。从丹气与蛊毒碰撞所产生的白烟里,燕阳意识到自己体内的丹气或许能够克制蛊毒,因此打算加以尝试。 单纯比拼巫蛊技法,燕阳永远落于下风,因为他目前所掌握的技法都是直接或者间接地从格格巫那里参悟来的,自古以来都没有学生胜过老师的道理,偷师的学生更无法跟老师相比。 而燕阳之所以能够跟格格巫相持到现在,便是得益于他并非单纯地运用巫技,而是在巫技之中夹杂了武技。在武技方面,格格巫不是燕阳的对手,因此在对战过程中格格巫需要时刻防备着燕阳的武力攻击。 现在,燕阳又添加了丹气这一攻击手段,加上巫技、武技,三管齐下,用以对抗格格巫的巫技,那就从被动渐渐转为主动,让格格巫有些手忙脚乱了。 在丹气的运用上,燕阳可谓驾轻就熟,不但可以成片释放,而且可以点状、线状释放。线状释放的极限,便是形成微不可察的线芒,让对手肉眼观察不到,可是那及身的线芒却像钢针一般扎进对手体内。一根线芒尚不能令对手感受到多大痛苦,当千万根线芒齐发的时候,对手便痛苦难当了。 此时此刻,燕阳所发出的就是令对手痛苦的线芒。 展现在眼前的画面是,那些线芒发出之后,格格巫浑身打个激灵,眼睛没来由地瞪得更大,原本凝立不动的身躯开始左右摇晃。 看到这些,燕阳满意地轻轻颔首。他知道,格格巫已然中了招,只是强忍着不发出痛苦的呻吟而已。 由于那线芒肉眼难以察觉,加之毒蛇所吐出的毒雾的覆盖,格格巫完全没看到从燕阳那里发射来的这些丹气线条。 这些丹气线条似乎具有克制巫蛊之力的能力,并且本身还蕴含着巫蛊之力,可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利器。 巫蛊之辈最怕的是克制巫蛊手段的物事,一旦那种物事真的出现,那么他们的巫蛊手法就失灵了。他们之所以不按部就班地修炼武技而转向巫技,就是要不走寻常路,以奇制胜,最不希望的是这条路上出现拦路虎。而今那拦路虎已经出现了,格格巫当然气沮不已。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万分不愿意,他也要重新评估燕阳的实力了。如果他还像刚开始那样对燕阳心存轻视,那无疑是自欺欺人,导致自己吃更大的亏。 将燕阳定位到跟他同一个层级的话,格格巫的信心便会消失一大半。所以,经过反复思忖,格格巫把燕阳的修为定位在了比他稍逊一筹的位置。这样的位置,使他不但可以全力应对,而且不失信心。 他在受到丹气线芒攻击的同时,他所释放出的那条吞吐着长长的蛇信的毒蛇也感受到了不妙,痛苦之中将蛇信收缩了一小半。如此一来,攻击力便瞬间减弱。 这种此消彼长的态势,无疑对燕阳有利。 或许是战斗经验有所增加,或许是以攻代守的策略起了作用,直到现在,燕阳尚未出现四肢麻痹的情况,这样的结果让他很是满意。 久战不胜,并且对手从先前单纯的防守转变为攻守兼具,这让格格巫不得不考虑蛊虫进阶的问题了。 珊瑚八虫之间的进阶,可谓有损有益。按照进阶顺序,格格巫所要释放的下一个毒虫是蝎子,蝎子要取代毒蛇,必须先吸收毒蛇身上现存的毒素,以此实现进阶,发挥更强的攻击效能。而那被取代的毒蛇,当一身毒素被抽空之后,身体机能变得十分虚弱,须得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盖因两种毒虫之间的毒素转移是由格格巫操控着瞬间完成的,这种突然之间的变化,就像某个人突然间大量失血,所造成的伤害甚大。 稍稍犹豫一阵,格格巫终于施展出毒物进阶动作,释放出一只巨大的蝎子。 那蝎子甫一现身,便将整体粗壮、尾部尖细的螫针插入毒蛇的腹部,看上去好像两种不同的生物在贴身交配。 这一幕把燕阳看得目瞪口呆。格格巫这个老鬼,所操控的毒物不但多,而且这么吊诡,竟然让不同的毒物以这样的方式接触,真是别出心裁呀!不过,看上去两种毒物的状态又是如此不同,那蝎子好像发了情的老虎,对着那毒蛇可劲儿折腾,而那毒蛇却像霜打的茄子,一点生龙活虎的样子都没有,在蝎子的攻击下顾自扭动着身躯,似乎很是痛苦。 好在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只是一两息的时间,不然的话可就真是一出吸引眼球的活报剧了。 在观察这出好戏的过程中,燕阳蓦然感到有一股奇特的气劲周流全身,令他迷茫,更令他舒爽。他已经跟格格巫对战了好几个时辰,其间一直全身紧绷,忙于防毒化毒。他以为在结束战斗之前这种状态会持续下去,孰料现在却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 心思电转,揣摩其中的门道,他隐隐感到这或许是自己的战力进阶的征兆。在战斗中积累经验,好处是可以即学即用,运用过程中发现不足、现场补足,便能令人有更透彻的感悟,感悟和经验达到一定的地步,便可轻松进阶。 当然,这是极其冒险的行为,非修为超群、信心饱满者不能施为。 格格巫的毒虫由一阶晋级二阶,燕阳的巫蛊修为同时进阶,对格格巫来说是迫不得已的举动,对燕阳来说则是迫不得已举动中的收获。 接下来的对战势必更为激烈。 用蝎子作为作战利器,燕阳此前在伏魔界跟鬼谷佬交手的时候遇到过,当时被鬼谷佬驱使的幻影蝎子体形比眼前的这一只大得多,最后都没能把燕阳怎么样。不过,眼前这只蝎子是作为蛊虫出现的,其攻击效能跟那幻影蝎子不同,应对手段也完全不一样。 格格巫等待毒物完成进阶,收起那奄奄一息的毒蛇,指着那螫针弯曲的蝎子,冷着脸对燕阳说道:“年轻人,认识它么?” 燕阳还以轻松一笑:“老家伙,你当老子是弱智吗?这烹炸之后美味无比的蝎子,老子寻常不知享用了多少,焉有不认识之理!” “我这只蝎子,可不是用来烹炸的!”格格巫显得很是大度,对燕阳的刻薄丝毫不计较。因为他相信,燕阳对付得了一阶毒虫,不见得对付得了二阶毒虫,纵使对付得了二阶毒虫,还有三阶毒虫等着出场呢。今天的拼杀,他充满胜算,而燕阳最终却是必败无疑。面对失败者,胜利者向来大度——对手连性命都陪上了,何必跟人家计较言语刻薄不刻薄呢?人家临死前可劲发泄一番,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错。 “哦,不用来烹炸,你让它把尾巴翘得这么高干什么?这明显是一副待宰的模样呀!”燕阳嘴头上不饶人。 “它的真实用途,你马上就能感受到了!”格格巫语调沉稳,似乎已经窥见了燕阳被蝎子毒杀的情形。 第五百四十四章 巫蛊并进 燕阳故作懵懂:“哎呀,老家伙,你这么一味地卖关子可不好,为什么不明说呢?什么真实用途虚假用途的,这烂蝎子除了好吃,还有什么用途?” 格格巫冷哼一声:“哼,你既然急于知道,那就自己感受吧!” 说话之间,催动气劲,驱使着蝎子发动毒攻。 那蝎子尾鳌上不但有螫针,还有很多肢节,每个肢节的连接处都有一圈缝隙,这些地方都可以向外释放毒素。除了尾部,它的口鼻部也能释放毒素。鼓鼓囊囊的腹部虽然不能直接放毒,却是生成和储藏毒素的所在,腹壁也充满毒性。因为吸收了毒蛇的毒素,这蝎子所生成的毒素毒性更加强烈。 所以,当蝎子开始发威的时候,燕阳骤然感受到了比先前更大的压力。 压力固然增大了,可是经验已经增强了,应对手段也更为灵活了,对燕阳来说,这样的压力反而能够成为进一步成长的动力,所以他怡然不惧,再次释放出丹气线芒从容应对起来。 这一回,由于被蝎子那庞大的身躯及其释放的浓重的毒雾所阻挡,真正触及格格巫身体的线芒比先前减少了许多。 感受到线芒的冲击,格格巫自然重新加大了防备。当感受到线芒冲击力度减弱的时候,他瞬间意识到了蝎子的阻挡作用,于是想催动更大的力量将蝎子的身体放大,以便彻底挡住线芒的冲击。 蛊虫的身体都经过巫蛊之人的炼化,能够在一定范围内缩小或放大,但都有其极限。格格巫意在让蝎子的身体扩大到形成一道横挡在他跟燕阳之间的分隔墙的程度,这就有很大难度了,弄得不好,那膨胀到极限的蝎子会当场炸裂、顷刻之间粉身碎骨。 为了减轻自己被冲击的痛苦,格格巫不介意作这样的尝试,但他也必须拿捏好其中的尺度。 肉眼可见地,那蝎子慢慢膨胀起来,原本薮猫大小的肚腹鼓胀得差不多像狗獾那么大,尾鳌也扩张了一倍多长。这样的体量,所释放的毒雾较之先前增加了好几倍,格格巫和燕阳的视线几乎彻底被毒雾挡住,对面不相见。 这个老鬼,怎么还有这样的神通?他突然之间鼓弄出这么个玩意,究竟想干什么?莫非想借着毒雾的掩护逃跑?嗯,这不太可能,因为迄今为止他还没有露出败象!最直接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承受不住老子那丹气线芒的攻击,想凭这毒雾替他抵挡。 是不是这样,试试就知道了。 于是,燕阳经过简单思考,增加了另外一种攻击手段——丹气枪,激发浓郁的丹气,像机枪一般扫射,将一股一股的丹气像子弹一般射向格格巫。 格格巫正自为膨胀之后的蝎子替他挡住了丹气线芒的冲击而高兴,骤然挨了这连贯而密集的丹气枪的扫射,所承受的痛苦不减反增,当即脸色大变。自己变了招,对手跟着也变了招,这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升级打法,端看谁的花样更多、潜力更大,在胜负未见分晓之前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格格巫这么想,燕阳自然也会这么想。而从实际场景看,这里是格格巫的老巢,格格巫一旦败了,那就丧失了赖以立足的根本,说不定整个大巫门都被人家连锅端了,损失再怎么估量都不为过。从格格巫的角度看,燕阳作为入侵者,即便战败身死,也只是单个人的损失,两相比较,格格巫怎么都输不起。 所以,面对这样的场面,格格巫比燕阳更紧张。 情急之中,格格巫将蝎子的攻击效能发挥到极致,力图将燕阳那令人痛苦的攻击压下去,怎奈继续努力了大半个时辰都无济于事,对面的丹气枪仍然源源不断地发射过来。 百般无计,格格巫只好再次启动蛊虫进阶之术,释放出一只壁虎。 这只壁虎约有柴狗那么大,鳞片之上长满了斑疣,尾巴和四肢短粗,面相十分凶恶。一被释放出来,便趴在蝎子的脊背上,两口相交吸取毒素,状甚腻歪。 三息工夫过后,毒素授受完毕,壁虎面向燕阳,取代蝎子向燕阳释放更加浓烈的毒雾。 四种不同的毒虫,所释放的毒雾完全是一个颜色、一种形状,连贯性极强。不过,这壁虎已经是三阶毒虫,级别比前三种毒虫都高。 从容应付下二阶毒虫,燕阳对应付这三阶毒虫充满了信心,应对招式则是以不变应万变,还是刚才那一套。 格格巫适才被燕阳发射的丹气弹折磨得够呛,因此驱使壁虎释放出更加浓密的毒雾,不但面积大,而且厚实,如此一来,那丹气弹便在很大程度上被这毒雾所阻挡,射在格格巫身上的丹气减少了许多。
这壁虎跟先前几种毒虫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不但可以在格格巫的驱使下释放白色的毒雾,而且能够自主分泌黑色的毒液。可恨的是,它不时甩甩自己的四肢,将那黑色毒液甩向燕阳的脸面。为了躲避这些毒液,燕阳不得不频繁移动身躯,看上去有些狼狈。 格格巫则抓住这有利的机会,趁势向燕阳猛攻。他调动强大的神魂力量来催动巫蛊之术,务要尽快对燕阳形成碾压,一旦占据上风,燕阳想要重新扳回来那就难了。 悲催的是,他的神魂力量较之燕阳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无论如何用力,都难以撼动燕阳分毫。 被燕阳神魂力量之强大所震撼,格格巫自忖此路不通,于是改变策略,打算在运用珊瑚八虫蛊技的同时,施展漫天花雨巫技,巫蛊并用,让燕阳首尾难以兼顾。 实施之前,他特意盘点了一下自己的神魂力量,看看是否够用。无论是珊瑚八虫还是漫天花雨,都需要强大的神魂力量来催动,稍有不济便会被对手所乘——当然,这得以对手能够抵挡住为前提,对手如果抵挡不住,那就连任何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而从眼前的情况看,格格巫相信燕阳应该能够抵挡一段时间,因为这个家伙的抵抗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至于究竟能够抵挡多长时间,端看这个家伙的造化如何了。 这漫天花雨跟蛊上开花、梨花带雨一脉相承,格格巫刚开始用劲,燕阳便感受到了那熟悉的信息,暗道:这个老梆子,驱使毒虫不管用,竟然打算双管齐下,弄这样的玄虚!既然如此,老子就好好陪他玩一玩,反正已经耗费了这么多时间,也不在乎再多耗费些时间。 于是,燕阳急忙祭起从佩甫和佩德罗那里学来的法诀,对抗格格巫的巫技。 与此同时,他将佩甫和佩德罗释放出来,以扰乱格格巫的心神。 当佩甫和佩德罗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格格巫顿时惊呆了。他的这两个得意弟子已然失踪数日,音信全无,格格巫以为他们已然被害而死,孰料在这特殊的时候,二人居然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看上去精神焕发,没有任何遭遇波折的迹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并且,二人出现得极其突兀,就在他一眨眼间突然现身了,让他根本闹不明白他们从何而来。 这样的情形太过诡异,格格巫不可能一点都不懵圈。 “师尊可好?”佩甫一现身,便向格格巫躬身施礼,意态安详。 “你们去了哪里,为什么连日音信皆无?”格格巫纵然不想分神,此际也不得不分神了。眼前站着的毕竟是他的两个最得意的弟子,即便事情有些蹊跷,他也要弄清楚其中的首尾。 “禀告师尊,我们去了一个极好的所在。”佩德罗接话道,“那个所在非常适合修行,弟子希望师尊也去修行一阵。” “你们说的那个地方,”格格巫说道,“听起来有些神乎其神,想必很遥远吧?双双背叛宗门,躲到那个遥远的地方修行,究竟是谁先起的意?” 佩甫皱皱眉头:“师尊,那个地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来往之间便利得很。至于哪个先起的意,这就很难作答了。若非身不由己,弟子焉能背叛师门径自前往一个虽则美好然而陌生至极的所在?其间的款曲,可谓一言难尽,师尊等到有朝一日去了那个地方,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了。” 格格巫闻言,当即有些恼怒:“你们两个恁般支支吾吾的,到底想说什么?在老夫面前弄这些玄虚作甚!” 佩甫回应道:“师尊既然不喜欢玄虚,那弟子就直说了。那个所在,就是你对面这个人的神魂世界,弟子已然是那个美好世界里的人。” 听到这里,格格巫已然大体知道发生了什么。怪不得佩甫和佩德罗消失得那么古怪,原来是被对面这个家伙收进了神识!恁般说来,这个家伙着实可恶!尤其令人恶心的是,这个家伙收了佩甫和佩德罗也就算了,而今还故意把他们释放出来,让他们宣扬寄人魂下的美好,这明摆着是欺负人嘛!伤害性大不大且不说,侮辱性够大,足够大! 这等邪恶的家伙,必须让他尝尝真正的厉害! 想到这里,格格巫眼珠一转,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第五百四十五章 撅魂术 这个时候,格格巫心里已经有了底:对面的这个家伙,看来最大的倚仗是控魂术,只要在拼杀之中占不了便宜,便会想方设法施展控魂术将对手收取。既然如此,老夫不免冒点风险,故意露出破绽,给这个家伙施展控魂术的机会,以便届时施展方锣界巫门独有的撅魂术对他进行反制,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旦成功了,不但可以将这个家伙拿下马,还可以将佩甫和佩德罗解救出来。如果这个家伙的神识之中还有其他可资利用的资源,那就不妨一并收取过来。 心思既定,格格巫假意跟自己的两个弟子周旋着,心情丝毫没有被他们的突兀出现所搅乱,反而变得有些畅快。 燕阳见状,知道自己这一招未能奏效,于是将佩甫和佩德罗收起来,不让他们再跟格格巫假情假意地叙什么师生之谊。不过在他看来,这一招对格格巫至少具有警示意义,提醒格格巫小心应对,不然的话也可能是这样的下场。 当然,无论如何,燕阳最终还是要把格格巫收了,好让格格巫带领大巫门弟子为自己效力。 他当然想不到,他的这一想法正中格格巫下怀,人家正等着他施展控魂术呢。他不施展的话,反倒会让格格巫失望。 对格格巫来说,如果能以常规手段把燕阳制服那是最好,如果用常规手段制不服,现在则增添了一种最后的手段,到时候不过是自己伸着脖子冒一番风险而已。他不相信在自己伸着脖子让燕阳施展控魂术的那一刻,燕阳突然改变主意杀了他。纵使燕阳改变主意,在那短暂的时间内燕阳也绝对无法将他杀死,他见势不妙还可以逃开。 存了这样的打算,格格巫眼下跟燕阳的拼杀就有些装模作样了,不像先前那样用尽了全力。 迄今为止,他跟燕阳不眠不休地对战了好几天时间,已经稍稍感到疲累,若非有必胜的信念支撑着,恐怕早就因疲累而懈怠了。 这正好给他的装模作样提供了掩护。那漫天花雨施展了不大一会儿,格格巫就将其收了起来,只用珊瑚八虫跟燕阳对战。 “嗯?”燕阳微感诧异,“老家伙,你那漫天花雨巫技很管用的,为什么倏尔不用了?” 格格巫故意叹口气道:“你都口口声声称呼老夫为老家伙了,焉能不明白怎么回事?老夫年老气衰,跟你连续打了几天几夜,已经很疲劳了,双技并用,终是有些精力不济,只好收起来了,无奈,唉!” “你这般示弱,不会是藏着什么阴谋诡计吧?”燕阳说道,“刚才还打得生龙活虎的呢,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强打精神罢了,说什么生龙活虎!”格格巫把示弱的本事尽量发挥到极限,“老夫年轻那会儿,日御数女依旧精神抖擞,可是现在,只剩下观赏的份了,想动却有心无力,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老家伙,说着说着就下道,真是色心不改!”燕阳嗤之以鼻,“生死交关之际,还是不说女人肚皮上的事吧。既然感觉打不过,干脆投降算了,我一定不杀你!” “投降万不可能!”格格巫嘴头依旧硬朗,“你不杀我,我还想杀了你呢!” “好!”燕阳上来了狠劲,“那咱们就看看到底谁能杀谁!” 格格巫示弱之后的拼杀,已然不像先前那么激烈了。燕阳为了生擒格格巫,也不欲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所以那丹气枪的发射频率低了许多。对格格巫来说,这是喘息之机,对燕阳来说,则是趁势施展控魂术之机。 又僵持了大约三个时辰,燕阳终于觑准机会,一个龙跃跨过蜈蚣的格挡,来到格格巫身后,疾速腾挪,将手搭在格格巫脖子上,施展起控魂术。 格格巫故意露出破绽,引诱燕阳前来,等的就是这一刻。当燕阳施展控魂术之时,格格巫的撅魂术随即发动,一场控魂与反控魂的较量就此拉开帷幕。 这撅魂术乃是一位号称巫仙的大能当年创制出来的秘术。那巫仙常年四处游历,据说甚至游历过其他一些界域,可谓见多识广、博学多能。从控魂术等控制他人神魂的秘术之中,巫仙经过仔细钻研,创制出了以巫蛊技法为基础的撅魂术,经过蛮主同意,传授给与蛮主亲近的巫门大佬,以防他们的神魂被与蛮主敌对的人控制。 格格巫是前任蛮主方方的亲信,自然也被巫仙授予了撅魂术。巫仙曾经言道,这撅魂术乃是反制控魂术的利器,谁人倘若胆敢对掌握了撅魂术的人下手,不但不能得逞,而且还会遭受反噬,轻则神魂受创,重则性命不保。 习得了这一秘术之后,格格巫一直没有遭遇尝试对他施展控魂术的人,原本以为这一秘术终此一生都用不上了,没想到今朝总算派上了用场。眼见燕阳入了他的彀,他哪里还会迟疑什么,当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酸的那一刻,便立马将撅魂术施展开来,敷设出去。
他的算计很是巧妙,怎奈他还是漏算了两着。一是两种秘技施展的时间并非完全同步,燕阳的控魂诀比他的撅魂术早启动了半息的时间。这半息时间看似异常短暂,可是对那如电光石火般推进的控魂术来说,已经能够推进很远的距离,其术干早已触达格格巫的脑际。二是两种秘术都靠神魂力量加以推动,而在神魂力量对比上,燕阳明显高出几筹。 正因如此,格格巫尽管启动了撅魂术,但是自己的神识还是受到了控魂术的侵袭。只是当撅魂术启动之后,无论燕阳如何用力,那控魂之力一时之间再也难以向前推进分毫。 迄今为止,燕阳在施展控魂诀之时从未遭遇过波折,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却遇到了麻烦。他感到,格格巫那原本柔软的神识此际似乎被套上了坚硬的钢箍,那控魂诀的力量无论如何都难以攻破。好在刚开始的时候有一丝控魂之力渗入了格格巫的神识,在他的持续催动下,那股犹如游丝一般的力量没有遽尔中断,仍在向格格巫神识之中传送着微弱的控魂力量,不然的话,这次的举动就彻底失败了。 燕阳不明白格格巫何以掌握抵御控魂诀的法术,但是他十分清楚,如果自己因施法无效而骤然收功,就极有可能遭受反噬,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坚持下去,直到那细若游丝的控魂力量在格格巫的神识之中集腋成裘,达到足以控制格格巫神魂的程度为止。 燕阳不太好受,格格巫其实也不好受。格格巫满以为启动了撅魂术之后,自己的神识就完全不受控魂术侵袭了,孰料从一开始,他就感受到自己那原本清净的神识之中传来一股游丝般的攻击力量,那力量的攻击效果虽则轻微,却是源源不断,他屡屡尝试摆脱而不得。由于是第一次施展撅魂术,他闹不明白这股力量是否撅魂术启动之后的必然结果,却本能地感到那是一种于己不利而有害的力量。 这种力量的机理,格格巫猜不透,但是滴水穿石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任由其渗透的话,绝对会给自己造成不利的后果。 所以,格格巫将珊瑚八虫等一应巫蛊之术悉数收敛起来,全力抗衡那股力量,以期将其彻底阻断。孰料他调用起更大的神魂力量以后,对方那应对的力量更加强大,在神魂力量的较量上自己始终不能占据上风。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格格巫惊异地发现自己神识中的某个区域似乎被冻结了,他无论怎生调动都没有反应。 他开始意识到,这就是那游丝般的力量发挥作用的结果了。如果不加以阻断,那股力量最终将会冻结他的全部神识。 这可怕的后果,想想都令人胆寒。 格格巫意识到了不妙,燕阳也开始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盖因那控魂诀施展开来的一个必要条件是流畅自如,像现在这般蚂蚁上树般地缓慢施展,控魂诀的潜力得不到及时释放,便会将理当向外释放的剩余的能量释放给燕阳。如此一来,受到攻击的首先是燕阳,其次才是格格巫。这样的情形,便是功法的反噬了。燕阳饶是神魂力量异常强大,面对恁般反噬也不免心生惊惧。 无奈之中,燕阳只好把鬼庅和莫胜召唤出来,作为功法反噬的终极承受者。这两个魔人生前作恶多端,此际承受些痛苦算作恶有恶报,不能算是燕阳残酷无情。 只要控魂与反控魂的较量不停歇,燕阳和格格巫所承受的痛苦便持续存在。燕阳能够将自身痛苦转嫁到鬼庅和莫胜身上,格格巫却无法寻找替罪羊,只能自己忍受着。 当感到更大的神识空间被冻结起来以后,格格巫终于无心恋战,开始夺路而逃。燕阳一则害怕骤然收功之后遭到更强烈的反噬,二则不想半途而废,于是紧追不舍。二人就在这一逃一追之间,围绕着大巫门所在之地转了不少圈,度过了五天五夜的时间。 其间,大巫门的门人见门主被人这般追赶,有心插手,又怕好心办了坏事、打扰了门主的诱敌计谋或者歼敌方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格格巫和燕阳如穿花蝴蝶一般来回游弋。 跑到第七天头上,格格巫终于耗尽了体力,蹲坐在山下的草堆里,喘着粗气说道:“老夫跑不动了,你要是还有劲,索性过来一刀把我杀了。” 燕阳摇摇头:“我不会干那样的傻事。咱们神识上的较量还没有见分晓,等到分出胜负再说吧,你不必急于求死!” 格格巫苦笑道:“还说自己不傻呢,哼!你现在杀了我,咱们双方都痛快,为什么非要等着神识较量分出胜负?” 燕阳道:“你才傻呢!若是不分个胜负而骤然收功,老子害怕遭受反噬,不值当!反正你迟早会败,我何必着急呢!” 第五百四十六章 昏睡 格格巫闻言,一时之间怔在当地,一言不发。 他方才让燕阳一刀杀了他,其实还是欺负燕阳年轻、经验阅历不足,而不是真心求死。他先前玩命逃跑,就是侥幸希望燕阳不要死缠烂打,以便双方收功罢战。他当然知道,撅魂术未竟而收,自己会遭到那霸道功法的反噬,可那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他的神魂已经被冻结了一大片,回头需要好好疗养,再受了功法的反噬,不过需要更长的疗养时间而已。 而对面这个该死的家伙,直到现在仍然毫发无损,一旦遽尔收功,肯定也会遭受功法反噬。双方收功,结果便是两败俱伤,拼着自己多受些痛苦,让对面这个家伙好好尝尝遭受反噬的痛苦滋味,又有何不可呢? 现在,格格巫不跑了,但是这一想法并未改变。他想引诱燕阳上当,趁着燕阳上前杀他的时候跟燕阳死命拼打,让燕阳顾不上运行神魂秘术,从而不得不收功。 只是,这如意算盘在燕阳面前没能打响。 他顷刻之间陷入了沮丧,却又无可奈何。 留给他施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因为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神识之中的所有区域都快被冻结起来了,等到完全冻结的时候,自己就会完全丧失意识,彻底沦为人家的傀儡。 世人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对他来说则是哀莫大于魂死。 这个时候,他连自行终止运行撅魂术的自由都没有了,因为他的神魂已然丧失了控制能力。现在的撅魂术,只是依照惯性运行着,根本不受任何人控制。 凭借残存的意识,格格巫认识到,巫仙在创制撅魂术的时候,肯定预埋了强大的后招,让它不但能自主运行,还能自动做些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想到这里,格格巫不由露出一丝令人莫名其妙的微笑。 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无声地对峙。 又是大半天过去,格格巫感到自己的神识之中发出一声嘤咛之声,随后他便失去意识,昏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燕阳接收到了格格巫的全部神识信息。他知道,经过十数天的拼斗,他终于将格格巫收取了。 来不及欣喜,他蓦然感觉自己的神识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冷汗淋漓之中,他急忙调动再生树和双莲的力量,对神识之中的异动进行压制。怎奈那异动的力量太过强大,不一会儿他便经受不住那激烈的震颤,失去了知觉。 醒来以后,燕阳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身边围着许多人,离得最近的则是格格巫。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地盯着他,活像盯着一个怪物。 “你终于醒了!”格格巫面无表情,沉声说道。 “我睡了多长时间?”燕阳问道。 “不多不少,整整三天。”格格巫伸出三个手指头。 “啊,我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燕阳有些迷蒙。 他哪里知道,在这三天时间里,就在他的身边,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格格巫先他而昏迷,燕阳是记得的。格格巫昏过去以后,他紧接着也昏睡过去了。 便在此时,周围呼呼啦啦地围过来一大帮大巫门的人。那些人已经关注了格格巫和燕阳许多时日,只是因为害怕妨碍格格巫杀敌而没有现身干扰,只是在暗处窥伺着,眼见二人相继昏迷,于是纷纷围拢过来。 那领头的是一个大队长,来到二人身边,先是查探格格巫的身体状况,发现格格巫没什么明显的外伤,呼吸均匀,鼾声很重,似乎是因为劳累而睡着了,于是放下心来,命人将格格巫用软椅抬回宗门休憩。 把格格巫抬走之后,那大队长带着几个人来到燕阳身边。燕阳死命追杀格格巫的情景,都被他们看在了眼里,这些人因而认定燕阳是格格巫的死敌,决定杀死燕阳,给他们的门主报仇雪恨,于是一个个掣出身上携带的兵器,准备往燕阳身上招呼。 孰料那些兵器尚未触达燕阳之身,便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回弹之力,不但弹回来了,而且那回弹的力道甚大,几个人拿捏不住,兵器几乎脱手,甚至差点削掉自己的鼻子。 那大队长由此判断,燕阳即便昏睡过去,身周的气场也异常强大,根本不是他们几个人对付得了的,只好息了灭杀燕阳之心,安安分分地在这里守着,等待他们的门主睡醒以后前来对付。
他们哪里知道,此刻的燕阳,神识之中两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激烈交锋,那撅魂术中所预埋的巫蛊力量包正在疯狂地袭击燕阳的神魂,而燕阳的神魂正在自主调动力量进行顽强反击。这个级数的战斗,不止局限于神魂,而且引发了强烈的肉体反应,连燕阳这真仙之体都承受不住昏晕过去了,他们这些大巫门的小喽啰哪能承受得了?幸亏他们及时收手,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如果执意攻击燕阳,当兵器触及燕阳身体的那一刻,便是他们身死道消的时光节点。 格格巫睡的时间不算长,只有一天一夜。他之所以昏睡过去,主要是因为太过劳累。跟燕阳这个级数的强者接连拼杀十数日,没有丢掉性命就算不错了,不劳累是不可能的。至于被燕阳成功控魂,对格格巫的伤害其实不大,造不成昏睡的效果。 若是普通人,经历了那么大强度的战斗,昏睡个三五天都有可能。格格巫乃是修为深湛的巫门大佬,精力比一般人旺盛,恢复速度比一般人更快,所以只用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基本上恢复过来了。 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燕阳的下落。他连撅魂术这么霸道的反控魂之术都掌握了,焉能不知道被人控魂之后的结果?控魂之后,主奴之间性命相连,主人倘或有甚不虞,奴才便会跟着遭殃。 所以,此时此刻,他生怕燕阳出现什么意外。 得悉大队长炳坤带人前去袭杀燕阳,格格巫当即火冒三丈,当即给了禀事的属下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旋即从炕上跳起来,来不及洗漱,急匆匆地赶往燕阳所在之处。 见门主到来,那辛苦守候在燕阳身边不远处的大队长炳坤以为邀功的时候到了,于是赶紧趋近格格巫身旁,手指燕阳,谄笑着说道:“门主,属下先前想带人杀了这个昏死的家伙,可是不知怎么,这个家伙的气场异常强大,属下屡次近不得身,只得守候在这里,等待门主前来宰了他!” 格格巫眼皮都没翻,一个大巴掌扇过去,发出一声脆响,厉声说道:“哼,宰了他?亏你们想得出!我告诉你们,这个人要是有什么好歹,我拿你们的项上人头是问!” 炳坤等一干属下闻言,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闹不清门主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这昏睡在地上的家伙,先前跟门主打得天昏地暗,拼死追杀门主,看样子不把门主杀了不罢休,按说门主应该必欲杀之而后快,为何此刻却是这般说法?依照门主的意思,这个人不但不能杀,而且还要悉心加以保护,这是哪门子道理?在他们的认知里,门主绝对不是以德报怨之人呀! “门主——”疑惑之中,炳坤仍想问个究竟。 格格巫一挥手:“不必啰嗦,我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胆敢违反者杀无赦!” 炳坤抿抿嘴唇,不敢再说什么。 另有一个为人机灵的大队长,心思一转,说道:“门主,此人睡在荒郊野外,难免遭受蚊虫叮咬,是否把他抬到宗门里头,让他好好睡个安稳觉?” 这个大队长的想法是:这个人既然不是门主的敌人,那便很可能是门主的朋友,二人先前那看似性命相博的拼杀也有可能是朋友间的玩闹。门主的朋友,当然要加以善待。 “先不要动他吧!”格格巫说道,“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咱们并不清楚,万一动出个好歹来,那就麻烦了。” 这个大队长没把马屁拍到马脚上,心中暗自得意,瞥一眼旁边那垂头耷脑的炳坤,说道:“门主,既然这个人动不得,那属下就回去多招呼些人来,为他驱赶蚊蝇、害虫,好让他安生休憩。” 格格巫点点头:“嗯,去吧!”随即扭头对炳坤说道:“看到没有?人家饶毅就是比你处事周到。同为大队长,你们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如果不注意学习,你还会不断退步!” 炳坤被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通,在自己的下属面前显得很没面子,一时之间不由面红耳赤,心想:老子不过是要表示忠心而已,难道这也是错?如果干实事的都向拍马屁的学习,那整个大巫门不就变成马屁窝了?你这个门主好没水平! 腹诽归腹诽,炳坤还是不得不继续守候在这里,盖因格格巫不但没下达让他撤退的命令,而且亲自守候在这里,直至燕阳醒来。 第五百四十七章 巫仙的秘术 成为燕阳魂奴的格格巫,此刻对燕阳很是殷勤,满脸堆笑地说道:“那个,大侠,您连日劳累,而今歇过来没有?” 格格巫不知道如何称呼燕阳是好,只好以大侠相称。他原本应该称呼燕阳为主人,可是在一众属下面前又抹不开面子。 “叫我燕阳好了!”燕阳似乎理解他的窘境。 “燕大侠,此间并非休憩之处,可否移步鄙处安歇?”格格巫不敢直呼燕阳其名。 燕阳看他一眼,说道:“你那里我会去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先带着你的人回去,不必管我,我自有去处。” 格格巫稍作思忖,说道:“也好,我随时恭候您大驾光临!” 施礼过后,格格巫带着一干属下离去。 燕阳起身,判断一下方向,往权老汉的住处赶。他不眠不休地跟格格巫较量了十多天,又昏睡了三日,不知道妲无忌如何牵挂着呢,须得回去给她个安慰。尤为关键的是,尽管清醒过来了,可是他的神识之中两股力量的冲撞仍未平息,他必须在那蜗居僻静之地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 强忍着神魂中的疼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找到权老汉家。 妲无忌镇日期盼着燕阳归来,已然望眼欲穿、心急如焚,眼见燕阳跌跌撞撞地迈进家门,当即泪眼婆娑地扑进他的怀里。燕阳好言安抚一阵,胡乱吃了些东西,便倒卧在炕上假作休憩,实则冥思苦想平息神识之中两股力量冲撞之策。 妲无忌见他状甚疲累,不忍心打搅他,只是静静地躺在他身边,伴着他的呼吸很快入眠了。这近乎半个月时间内,她一直寝食不安,此刻睡得极其沉稳、香甜。 燕阳却一直未能入眠。 此前由于肉身力量承受不住两种力量的冲撞而陷入昏睡,不过是适应性休眠,其实神魂和肉身活动从未停歇。待得身体的适应性增强,他便醒来了,但是由于力量不停冲撞所造成的神魂疼痛持续存在。 按理说,他的神魂力量已经强得不像话,完全应该压制住那股输入进来的撅魂力量,而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撅魂术之所以叫做撅魂术,就在于它不但能够在控魂成功之前反制控魂的力量,而且能够在控魂成功之后全面发作,通过刨掘控魂者的神魂来瓦解控魂效果,直至控魂效力彻底消失为止。 能够在撅魂术中蕴藏这样霸道的后招,说明创制这一法术的人既精通巫蛊之术,又具有异常强大的神魂力量。燕阳由此意识到,这方锣界也是藏龙卧虎之地,真正的大佬一直隐藏在背后,像格格巫这样明面上的大佬其实只能算是中等水平的巫者,他自己的实力不一定能对那些真正的大佬形成碾压,甚至一些大佬很有可能反过来对他形成碾压。 情形如此,他不能盲目乐观,必须在巫蛊之术方面尽快提高造诣,以便从容应对各种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 不过,这都是后话。为今之计,他需要认真对付的是撅魂术的后招。 此时此刻,他的神识之中呈现着这样一幅画面:一团团充满着力量的黑气,正自萦绕在一个金黄色的大圆球周围,轮番向那金色圆球猛烈冲撞。那金色圆球所包裹的,正是被燕阳收取的格格巫的神魂,圆球表面的金黄色壁垒,则是燕阳的神魂力量所凝结成的屏障,用以保护里面的神魂不受破坏。 毫无疑问,那一团团具有极强冲击力的黑气,便是那创制撅魂术的巫仙埋设的后招所释放出的力量,其中包含着武道之力,更糅杂着极为高明的巫蛊之力,或许还有那巫仙所参悟出来的其他力量。 眼下,燕阳那单纯的神魂之力跟这些力量相抗衡,基本上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局面很是被动。 假以时日,那些黑气之中所蕴含的力量或许会渐渐消耗殆尽,但是这一过程很是漫长,而在此期间,燕阳时时刻刻都要承受被那蛮力冲击的痛苦,无法从容开展任何行动,所以他不能被动地等待。 要想结束这一状态,他可以马上做到,命霸天将那些黑气连同格格巫的神魂一道吞噬就是了。可是如此一来,他耗费恁大精力收取格格巫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再者,他的两个魂奴鬼庅和莫胜在收取格格巫的过程中作出了巨大牺牲,被撅魂术折腾得够呛,至今仍自呕吐不止,他如果让霸天把格格巫的神魂一口吞了,也对不起鬼庅和莫胜。 对他来说,最合理的选择是调动神魂之力,辅之以巫蛊之技,对那些撅魂之力进行反击。一旦成功,不但能够积累对付撅魂术的宝贵经验,也可以为将来对付像巫仙那样的真正的巫蛊大佬奠定基础。 从这一角度看,这样的做法完全值得尝试。 于是,他将全部精力汇聚于自己的神识,开足无双神莲和再生树的马力,将那层保护格格巫神魂的壁垒加厚,紧接着将从格格巫那里参悟来的一些巫蛊之技融合在其中,赋予自己的反击力量以巫蛊属性。
一番操作下来,他感到自己所遭受的冲击只是稍稍有所减弱,跟预想的效果相差甚远。 无奈之中,他只好调运冠玉金刚的法诀,将武技加入其中,进一步加强攻击性,以期改变被动挨打的局面。如此一来,他感觉比刚才好了一些,自己神魂上的疼痛有所减弱,但还是不能令人满意。 迁延一个多时辰,他又在武技之中加入小劈波神魂攻击秘术,对那些黑气实施无差别轰击。冷眼看去,那些黑气似乎稍稍有所畏惧,一边继续对金黄色圆球进行冲击,一边设法躲避。 这样的结果,依旧不能令人满意。只要那些黑气仍有冲击能力和动作,燕阳的神魂就依然遭受痛苦。 狠下心来,燕阳不得不动用大劈波秘术,对那些黑气团实施更加狂暴的攻击。 这一招果然奏效,当大劈波秘术及身之时,那些黑气团再也顾不得发动冲击,只好东跑西窜地纷纷躲避。可是,在那些攻击波浪滚过的间隙,黑气团仍自顽固地趁机发动冲击,只是冲击频率降低了许多而已。 穷尽了所有的招数,依然无法彻底阻断黑气团的冲击,燕阳不由心焦起来,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一旁的玻特和鸠摩罗眼睁睁地看了半天热闹,似乎瞧出了一些门道,悄悄商议一阵,当即架起长枪短炮。那长枪便是再生树,短跑便是七星竹。 燕阳见状,心知他们打算吸收那些黑气团,开口问道:“你们这两个家伙,这么做有用吗?” 玻特甩个脸子:“什么家伙家伙的,你用什么口气跟贫家说话?有用没用的,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不像你,一条道都走到黑了,还不知道拐个弯,哼!” 这两个家伙放肆惯了,燕阳不好跟他们斤斤计较,只得任由他们折腾。折腾得好,说不定会找到一些对付撅魂术的门径。折腾得不好,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他们的优点是遇事喜欢开动脑筋,这种事宜于鼓励而不是打击。 架好了长枪短炮,玻特和鸠摩罗又将深井炎魔等人召唤过来,先是合计一会,接着便毫不犹豫地开干。 燕阳不失时机地跟他们配合着,将那些黑气团用大劈波秘术轰到尽可能靠近七星竹和再生树的地方。 七星竹和再生树联合吸取物事的能力,燕阳是见识过的,那无双神莲便是它们帮忙收取的。它们连天地至宝都能收取,没理由收取不了这些已经被吸收到神识中的黑气团。 燕阳对此充满期待。 孰料结果却令人失望,那黑气团似乎具备防止被吸收的设置,硬是抗住了再生树和七星竹那强大的吸收力。 燕阳长叹一声,徒唤奈何。 玻特白他一眼,嗔怪道:“你个小家伙,无缘无故地叹气作甚?这初战失利,并不能说明什么,接下来你就瞧好吧!” 说话之间,玻特一下子窜到条龙霸天头顶上,附耳攀谈一阵,听得霸天频频点头,差点将玻特那袖珍身躯甩下来。 但见霸天驮着玻特来到黑气团附近,昂起硕大的龙头,作势喷出龙息,气势威武无比。 玻特并没有从龙头上跳下来,而是双手紧紧地抓着龙角,指挥一干人继续施为。 对黑气团的又一波吸收开始了。 燕阳如前炮制,用大劈波秘术将黑气团驱赶到他们跟前。 那黑气团仍自灵活闪避着,不过当龙息喷到它们身上的时候,它们的身躯开始僵硬起来,逃避动作放缓了许多,有的甚至无意中触及了再生树和七星竹。 它们再妖孽,又怎生妖孽得过两种天地至宝?不移时,十余团黑气已经被再生树和七星竹收取,丧失了灵性。 燕阳没有片刻犹豫,旋即将它们用丹气包裹起来,准备以后慢慢解剖。 有了这良好的开端,成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当灵活跳动的黑气团减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即便没有龙息的辅助,再生树和七星竹也能轻易捕获到它们。 待得燕阳将它们悉数用丹气包裹起来,一场收取大战方才收场。 骑在霸天身上的玻特昂着高傲的头,面带鄙夷地说道:“小子,我说什么来着,你还是嫩了点吧?” “行,你立了大功,老子好好嘉奖你,待会儿也用丹气把你包裹起来!”燕阳语带威吓。 玻特方才明白自己的处境,伸伸舌头,不再言语。 第五百四十八章 纳个投名状 经过此番折腾,燕阳方才安定下来,感觉到累了,酣然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睡梦中的燕阳猛然被妲无忌摇醒。 眨巴着迷茫的双眼,燕阳问道:“我睡得正香呢,你把我摇醒干嘛?” “不好啦!”妲无忌面带惊慌,“门外来了一大帮人,说是大巫门的,指名道姓地要见你。人家都打上门来了,这回怎处?” “原来如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燕阳意态淡然,“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安生在门外等着,不得喧哗。” “你这是怎么说话?”妲无忌惊慌之中带着不悦,“你招惹了人家,人家现在找你算账,你却让我一个女人家出面?咱们还是跳墙逃生吧,不然的话会有很大的麻烦!” 燕阳怡然坐起,笑道:“跳墙逃生?那可不是我的风格。算了,还是我去打发他们吧!” 他昨晚和衣而睡,省了穿衣服的环节,麻利来到门口,见外头站着七八个人,于是厉声问道:“你们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上前搭话:“禀燕大侠,我们是大巫门的。门主担心您缺少吃食,命我们送过一些来。”说着,指指旁边放着的一大堆食物,还有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 “嗯,格格巫有心了,替我谢过吧!”燕阳说道,“不过,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那小队长回话道:“禀燕大侠,昨日晚间,门主生怕您一个人回来不安全,特意留人在暗处跟随护送,方才知道您的住处。” 燕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小队长指挥一班人将送来的东西抬进院内,施礼告辞。 权老汉一家人齐齐聚集在院内,望着燕阳,表情中满是震惊。 燕阳明白他们为什么吃惊,说道:“你们放心,大巫门门主格格巫被我好好教训了一通,已经立誓改邪归正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送这些东西,即使送来我也不会要。” 权老汉一家最担心的是燕阳成了格格巫的同党,跟大巫门沆瀣一气,转过脸来欺负他们,而今听燕阳这么说,虽然一时之间很难转过这么大弯来,却是稍稍放了些心。 燕阳见权老汉等人仍然有些将信将疑的神色,补充说道:“格格巫一向作恶多端,把你们欺压得太苦!过几日,我让他带着人给你们赔罪,保证以后好生对待你们。” 权老汉急忙说道:“那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他不欺负我们就好了,若是让他来赔罪,脸面上须不好看。他因此一着恼,我们又有罪受了呀!” “哼,借他几个胆子!”燕阳话说得十分硬气。 因为还要破解撅魂术之中的奥秘,燕阳并未跟权老汉一家人攀谈太久,顾自回屋参悟去了。 把那被丹气包裹的黑气团逐个调出来之后,燕阳用神念窥探其中的内容,孰料看到的却是一团混沌。再仔细查探,恍惚看到那功法似乎被一层坚硬的躯壳包裹着,躯壳上画着一些弯弯曲曲的古怪的符文。 燕阳明明看到那黑气团原先只是一团团混沌般的黑气,表面并没有任何文字,此际却突然增加了这些符文,显然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改变。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改变呢? 仔细揣摩一番,燕阳朦胧感觉到,这可能是黑气团为了防止被炼化所作出的应激反应。通常情况下,那些黑气团一旦被丹气包裹起来,那么对它们的炼化过程就开始了,经过炼化,它们产生身份认同,自动认燕阳为主人,听从燕阳驱使。而从现在的情况看,它们因为具有抵御炼化的手段,并没有产生身份认同。被七星竹和再生树联合收取,只是让它们产生了意识认同,它们从此不再像先前那般胡折腾了。在被炼化之前,它们仍然不能为燕阳所驱使。 看来,要炼化它们,必须首先识别那些弯弯曲曲的符文,从符文之中寻找破除保护壁垒之道。 这对燕阳来说又是一个难题。 虽然从庋行皴那里学过一些粗浅的方锣文字,但是论文字造诣,燕阳其实跟文盲也差不了多少,对这些符文完全不认识。 倏忽之间,燕阳揪出庋行皴,让他辨认这些文字,满心期待庋行皴能够给他提供一个满意的答案。孰料庋行皴看了半天,又是抽鼻子又是皱眉头的,最终只认出了其中的寥寥几个字。 “这是你们方锣界的文字,你怎么会不认识,莫非你也是文盲?”燕阳下意识地认为庋行皴在糊弄他。庋行皴曾经是宫中侍卫,不可能大字不识。
“不是不是!”庋行皴连忙否认,“这些符文,都是我方锣界的古文字,跟现代文完全不同。除了一些古文字专家和真正的巫蛊大佬之外,一般人对这些文字基本上都不认识。” 嗯,古文字! 任何民族,差不多都有自己的古文字,经过成千上万年的演变,这些古文字早已改头换面,成为现代文字。当下的人识得现代文字而识不得古文字,这很正常。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燕阳把庋行皴斥退,顾自思忖起来。看来那创制撅魂术的巫仙,为了防止其功法外泄,特意用古文字写成的符文给它加了密,只要不了解这些古文字的意思,便无法破解其中的奥秘。而破解不了撅魂术的奥秘,就无法窥探方锣界最高端巫蛊之术的门径,干系甚大。 情形如此,只能等待以后是否有合适的机缘了。 他能够在伏魔界建功立业,靠的就是桑无相多年教授的伏魔文,而今若想在方锣界建功立业,也必须寻找一个古文字专家悉心求教。 这个任务,须得着落在格格巫身上。魂奴不是白当的,不帮着主人干些大事可不成,格格巫作为新任魂奴,必须纳个投名状以表示忠心。更何况,收取格格巫的时候,那个该死的家伙用撅魂术加以对抗,让燕阳的神魂多多少少受了点伤,燕阳若非神魂力量太过强大,很可能就此落下残疾,格格巫有义务进行补偿。 打定了主意,放下了心事,燕阳这才抽出空来,将自己跟格格巫对战的情形绘声绘色地讲述给妲无忌听。 聆听过程中,妲无忌时而蹙眉,时而瞪眼,时而咬牙切齿,情感伴随打斗的情节而起伏波动。待得燕阳讲述完毕,她仍自沉浸在那惊心动魄的拼杀情节之中,许久回不过神来,而后说道:“怪不得小半个月时间不见你人影呢,原来你经历了恁般巨大的风险!” “这都不算什么!”燕阳冲她笑笑,“迄今为止,我屡屡遭遇这样的事,又屡屡化险为夷,已经司空见惯了。” 妲无忌搂紧了他,说道:“那是以前!你现在有了我,情况不一样了。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教我如何过活?” 燕阳笑道:“正是为了让你和你的族人活得更好,我才干这些有风险的事。你放心,这些风险我都能扛过去。” 妲无忌本能地点头,似乎内心深处认定燕阳真的能扛过任何风险。 “从现在起,我得认真学学方锣文,你能不能教我?”燕阳问道。 “怎么,你真的打算在方锣界扎根?”妲无忌微感惊异。 “艺不压身嘛!”燕阳笑道,“我不但要学习现代文,还要学习古文字呢!” “学习古文字?”妲无忌越发吃惊,“那可是朝廷的禁忌,一般人学不得的。” “嗯,有这等事?”这回轮到燕阳吃惊了,“语言文字乃交际工具,世人皆可修习,朝廷为什么要禁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事实就是这样。”妲无忌应道。 燕阳一时之间猜不透朝廷禁止公民学习古文字的缘由,但是认为其中的确存在蹊跷。这费脑筋的事情,他暂且不去想,先让妲无忌教他一些简单的现代文,日复一日,循序渐进。 一两日过后,安详和清静被打破,权老汉家有乡民接踵而至,一个个虽然破衣烂衫,但是手上都多少提溜着些东西。 权老汉一家人惊得连忙出外迎接,仔细询问,方才晓得其中缘故,原来是大巫门弟子挨家挨户通知乡民,告诉他们权老汉家住着一个贵人,让他们登门随便表示点心意,但凡表示心意的,大巫门免他们一年的租赋。 乡民们对大巫门很是厌恶,原本不欲听命,但是一些人经不住那免除一年租赋的诱惑,还是搜集了家里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了。 权老汉问明情由,得悉他们乃是为燕阳而来,只好将燕阳叫出来应付。 燕阳正自满怀兴致地跟妲无忌学习方锣文,对权老汉的打搅有些不满。权老汉无奈,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相告。 燕阳闻言大怒,拍着桌面说道:“胡闹!格格巫想纳投名状,却压榨当地百姓,简直是恶狗本性难改!我这就去教训教训那个不肯改悔的混蛋!” 第五百四十九章 古文字的奥秘 院里的众乡民听到燕阳在屋里发作,内心颇为紧张,有的人索性放下东西一溜烟跑了。 燕阳发作一阵,出得门来,好生安抚乡民一番,让他们把自家东西带走。吩咐权老汉几句,而后离开这里,直奔大巫门所在地大巫山而去。 格格巫作为巫界大佬,乍然被燕阳收为魂奴,内心当然不高兴,却又无可奈何。自从踏入巫道,他便开始了刀尖上过日子的生活,知道在今后的日子里不是别人挨自己的刀就是自己挨别人的刀,余外别无选择。成长为巫界大佬的路途上,他经历了太多波折,对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的说法认识非常深刻。 成为巫界大佬之后,他更是见识了巫林中的勾心斗角、刀光剑影,深为其中的诡诈多端和心狠手辣所震撼。许多时候,他为自己能够身为巫界大佬之中的一员所庆幸,因为这样的身份至少能够让他在自己执掌的一方天地里头呼风唤雨,满足包括声色犬马在内的任何欲望。而有些时候,他则有高处不胜寒的恐慌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被更加强大的对手所征服、所奴役,所有的东西都被剥夺尽净。 而今,他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倒让他去了一大块心病。这样的事情既然迟早要来,那么早来总比迟来的好,自己的心能够早一点安定。 巫林跟武林一样,讲究的是弱肉强食。自己干不过人家,被征服了便不算丢脸,爽利承认现实才是王道,才能继续生存和逍遥下去。 这一点,格格巫想得很明白。 所以,他要尽好奴才的本分,尽量让燕阳高兴。 所以,他才晓谕属下告诉乡民去向燕阳进贡,以讨燕阳欢心。 他这么做,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燕阳,他对燕阳忠心耿耿、万般殷勤。 当得悉燕阳进入大巫山的时候,格格巫急忙推开了缠绕在身上的美女,赶紧出门迎接,满脸堆笑地将燕阳引进宗门之中最为堂皇的所在,并且亲自端茶倒水,实施跪式服务。 燕阳知道格格巫这是在作花式表演,看到格格巫的一些亲随直眉瞪眼地在旁边看着,终究有些不忍,挥挥手说道:“这些琐屑之事,你还是不必亲自干了吧!” 格格巫这才微笑着站起身来,说道:“燕大侠吩咐,格某敢不凛遵!”随机扭头示意,让那些一向服侍他的女子前来服侍燕阳。 即便在自己的亲随面前,格格巫也放不下面子跟燕阳以主人和奴才的身份相称。 不一会儿,厅堂内呼啦啦跑进来一些妖娆的女子,一个个眉开眼笑,似乎认为服侍格格巫是多么光彩的事情。 那些女子聚拢在格格巫身旁,不时偷着看一眼大马金刀地端坐着的燕阳,叽叽喳喳地低声说笑着什么。 格格巫指指燕阳,对她们说道:“这位是我的贵客,身份比我还尊贵,你们务必尽心服侍好!” 其中一个女子抛着媚眼笑道:“门主大人尽管放心,只要这位贵客身子扛得住,奴家保管将他服侍得比您还好!” 燕阳听得连连皱眉,心想,格格巫这个家伙寻日享乐无度,惯得这些女子毫无法度,言语、态度甚是轻亵,他自己反倒引以为乐,可谓不知廉耻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跟你们门主谈点私事!”燕阳正色说道。 格格巫仔细端详端详燕阳的神态,确定他不是开玩笑,于是双手齐挥,示意自己的亲随和一干女子赶紧出去。 待得厅堂里没了别人,格格巫斜坐在燕阳身边,谦卑说道:“主人有何训诫,奴才这边洗耳恭听!” 燕阳凝视他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你已经成了我的人,该干点正事了,怎么还是总想着那些歪门邪道?” 格格巫面带疑惑:“主人的意思是——,啊,一定是嗔怪奴才耽于酒色,荒废了正事!奴才一定谨遵主人指示,立时改掉这些坏毛病,不辜负主人莫大期望!” 他表这样的忠心,无非还是要讨燕阳欢喜。 燕阳斥道:“大节不飞、小节不亏,方是英雄好汉。你自己忖量忖量,这些年来都干了些什么!欺压毫无反抗之力的平民百姓,当是最大的过恶,必须立即改正!”
“是是是,主人教训得是!”格格巫忙不迭地点头。 燕阳继续训斥:“左近的百姓,在你们大巫门的欺压下,已经贫苦交加了,你还让他们搜寻出家里最后一点余粮去给我进贡,到底安的什么心?莫非把她们逼得奔了黄泉路你才痛快?” 格格巫分辩道:“主人鉴谅,奴才不过是略表存心,也好让附近乡民知道尊重,其实无意逼迫他们走向绝路。” 燕阳怒道:“如果真的是为乡民着想,你就应该拿出大巫门的积蓄去赈济百姓,而不是从他们瘦得皮包骨的身上刮油!” “天可怜见!”格格巫摊摊双手,作出无奈之状,“主人不知,近年来大巫门所在之地连年荒旱,租赋十不收一,门人不得不节衣缩食,焉有余力赈济百姓?奴才真的有心无力呀!” 燕阳怒气不减:“你这么说,纯是把你那些门人当成废物了。他们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自己垦田耕种?这么多人一齐劳作,打下的粮食自己吃不了还可以卖了换钱,这该是多么美好的前景?” 什么,让大巫门的人改巫从农? 格格巫乍闻此言,差点傻掉。思忖片刻,开口说道:“主人鉴谅,大巫门乃是巫门,修习巫蛊之术是门人的本分,一旦他们改巫从农,那巫蛊之术便会荒废,其他巫林宗门或许会趁机进犯,届时大巫门又将如何应对?” “你放心,”燕阳不为所动,“接下来,我会动员其他巫门也这么干。不劳而获,天地不容,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放任不管!” 听到这里,格格巫不由张大了嘴巴。这个燕阳,口气这么大,看来打算将所有巫林宗门一锅端了呀!真是那样的话,大巫门改弦更张也不算太亏,问题是他能不能说到做到。 “从现在开始,你就动员门人做好垦田耕种的准备!”燕阳正色说道。 “奴才记下了!”格格巫不再分辩,“既然谈完正事了,奴才是不是可以把她们召进来摆酒设宴款待主人了?” “不忙!”燕阳又道,“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你谈谈学习古文字的事!” 什么,学习古文字? 格格巫又是一惊。 底层人不知道,格格巫是知道的。而今,学习古文字乃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事情。其所以如此,就是因为那曲里拐弯的古文字专供一些顶尖巫蛊大佬使用,用以研创顶级巫蛊法术,并且对一些功效强大的巫蛊法术进行加密。 现在,对面这个家伙要学习古文字,莫非存着跟那些顶尖巫蛊大佬争食的野心? 有进取心当然是好的,可是一旦那进取心异变成为吞天的野心,那就十分糟糕了。 说不定哪一天,自己会被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害死! 但是现在,人家是主人,掌握着话语权,自己说什么都是狗屁,一旦冲撞了人家,那就可能分分钟被人家捏死,还是曲意顺从的好。 “主人,”格格巫谄媚地笑着,“您一心向学,并且要学习方锣界久已失传的古文字,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奴才真心佩服!” 什么,久已失传?那古文字明明还有人在用,怎么就失传了? “呔!”燕阳大喝一声,把格格巫吓了一大跳,“你休得在我面前支吾、调谎!那古文字乃是方锣界的珍宝,如何成了失传之物?我学习古文字这件事,就着落在你身上,要么给我找个高明的老师,要么找些入门的教材。做不到的话,自己掂量着该怎么办!” 撂下这句话,燕阳当即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厅堂。 留下格格巫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那些被朝廷弄得越来越神秘的古文字,作为巫蛊大佬,格格巫自然也想学。可是,一则他不愿意触碰朝廷的禁制,二则缺乏学习的渠道,是以学习的愿望始终没能达成。而今,燕阳交代给他这么一个硬任务,他哪怕是装模作样,也得在这方面动些心思了。 不如意十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格格巫真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蕴。 第五百五十章 一等大将光降 燕阳把事情交代给格格巫去做,可是他并不认为格格巫一定能够做到。 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得他自己设法解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没有施展大的动作,只是督促格格巫率领门人赈济乡民、清除蛊毒,并且开垦荒田以便来年耕种。 这等亘古未有的事体,彻底颠覆了乡民们的认知。多少年来,他们都是向大巫门缴纳租赋、受大巫门的压榨,而今大巫门却转过头来赈济他们、向他们提供恩惠,这样的事情,他们做梦都未曾想过。面对这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他们恍如身处梦境,一时之间竟自不敢相信。 惶惑过后,他们本能地意识到这或许是乍然出现了一个菩萨心肠的神灵,驱使着大巫门的门人做这些善事。盖因在他们看来,大巫门那些作威作福惯了的门人说什么都不会自己转换心肠、做这些损己利人的事情。 怀着感恩之心,他们家家户户都摆设上香案,供奉那个救苦救难的神灵。 如此一来,燕阳的神识之中便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愿力输入。 这些愿力对燕阳神魂力量的提升自然大有裨益,可谓多多益善。不过,有无双神莲滋养的燕阳,神魂力量无时无刻不在提升,这些愿力所起的作用无非是锦上添花,燕阳对它们的需求不是多么迫切。 但是,此时的燕阳正处于巫术境界提升的瓶颈时期,迫切需要通过非常规手段冲破瓶颈,以便破解诸如巫仙所设置的撅魂术的密码、古文字的奥秘。至于可用的非常规手段究竟何在,燕阳现在还摸不清头绪,只能一点一点地探索。 面对源源不断输入的愿力,燕阳突发奇想:可否将这些愿力作为突破瓶颈的手段,在这方面作一番尝试呢?如果能够成功,固然不虚此举,即便不成功,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心思既定,说干就干,燕阳有意识地引导那些愿力去冲击包裹着撅魂术核心密码的古文字。耗费了诸多愿力之后,那些古文字依然没有出现任何松动的迹象。不过燕阳并不灰心,持续调动愿力发动冲击,直至半日过后,其中的两三个古文字终于开始出现异象,那灰蒙蒙的毫无生气的文字渐渐变了颜色,先是呈现焦黄色,继而变成古铜色,接着变成紫红色,并且闪烁不定,开始轻微地跳动。 这一现象不由令燕阳欣喜若狂。他隐隐感到,如果有足够的愿力,这些古文字迟早会被攻破,尽管从目前看只有两三个古文字出现了这样的迹象,但是这样的开始显然是成功的先兆。 如此全身心地操作很是劳神费力,燕阳不想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放在这里,于是将接下来的操作交给条龙霸天,自己则寻机去跟格格巫会面,了解更多巫门之中的事情。 格格巫被燕阳赋予了帮助学习古文字的使命,恰如被燕阳坎上了一顶愁帽子,正自发动属下紧锣密鼓地打听哪里隐藏着通晓古文字的大师,或者哪里存留着古文字方面的书籍,他自己也马不停蹄地忙活了好几天,却是一无所获。 正自焦灼,闻听燕阳登门,以为燕阳前来催逼,由不得浑身一哆嗦,哆嗦过后又不得不赶紧出门迎接,按下心中惶恐跟燕阳寒暄。 坐定聊天,见燕阳只字不提古文字方面的事情,格格巫方才稍稍放了点心。听到燕阳询问关于巫界的事情,格格巫那颗悬着的心又往下放了一放,卖力地讲解起来。他这么唾沫横飞地卖力讲解,自然是要燕阳沉浸于其中,省得燕阳分出神来逼问古文字方面的进展。 燕阳饶有趣味地听着,不时颔首。 通过格格巫的讲述,燕阳方才明白,这巫界跟其他界别一样,也是等级分明、规矩森严。 方锣界之中,存在着一等巫门、二等巫门和三等巫门。这些宗门都在朝廷的编制之中,由朝廷登记在册,并且随时听候朝廷调用。一等巫门的门主,朝廷封之为一等大将,二等宗门的门主则是二等大将。三等宗门表面上独立存在,实则由一等宗门代管。一等宗门的中层,是准二等大将,较之执掌二等宗门的二等大将稍逊。三等宗门的门主也是准二等大将。二等宗门的中层,是三等大将。 大巫门是二等宗门,因此格格巫只是二等大将,比之一等宗门的门主低了一等。像佩甫和佩德罗这样的巫者,则是三等大将。 三等大将之下,不再划分等级,都以普通巫者对待。 一等大将之上还有特等大将,那都是修为超越一等宗门门主的大能,寻常处身蛮主左右,充当蛮主的智囊,为蛮主出谋划策,或者专事高深技法研制,其修为往往深不可测。研制了撅魂术的那位巫仙,便是这样的人物。
这么多将领,自然必须由一个元帅来统领,那元帅的职位,理所当然地由蛮主担当。 通常情况下,只有二等大将以上的巫者才有觐见蛮主的资格,其他人则终生无缘面见蛮主,除非因机缘辐辏立下奇功。 这些在编的巫者,统称将巫。 除此之外,还有闲巫,相当于修行界的散修,其中不乏修为高深者,只是由于这些人性格散诞,不愿意受朝廷约束,喜欢自由自在,是以不在编制之内。 “你这个二等大将,想必也有风光的时候吧?”听罢格格巫的讲述,燕阳含笑问道。 这句问话,弄得格格巫有些哭笑不得。作为二等大将,他当然参与过一些大场面,甚至颇得前任蛮主赏识,被作为具有发展前途的亲信加以培养,当时的待遇甚至为诸多一级大将所艳羡。只是世事难料,自从现任蛮主上台,他便骤然失宠了,不但与那些堂皇的大场面无缘,而且连见上蛮主一面都是难上加难。 更有甚者,他居然成了燕阳的魂奴,连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了别人的手里,其情何堪,其境何堪! “主人莫要说笑了。奴才当年之勇,在主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格格巫无奈回应道。 燕阳理解格格巫的心曲,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这大巫门左近,哪个宗门最为强劲?” 格格巫说道:“禀主人,毗邻大巫门的几个巫门,除了八道坎是一等宗门之外,其他都跟大巫门一样,是二等宗门。” “哦?”燕阳似乎来了些兴致,“这么说,那八道坎是你们这些宗门的首领,你们这些宗门都受八道坎领导和指挥了?” 格格巫摇摇头:“事实并非如此,一、二等宗门之间没有统属关系,那八道坎虽是一等宗门,也不能号令我们这些二等宗门,只能号令由其代管的三等宗门。” “嗯,是这样!”燕阳恍然,“不过在我看来,那八道坎的门主必定心怀压制之心,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弄些不大不小的动作,好让你们臣服,你们不得不防。” “主人所虑甚是,”格格巫言道,“不过迄今为止,八道坎门主闊邬偲尚没有任何针对左近宗门的动作,各个宗门之间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那闊邬偲乃是现任蛮主锣锣的亲信,能够忍而不发,也算有些雅量了。” “他忍而不发最好!”燕阳说道,“一旦他有甚轻举妄动,有他的好果子吃!” 交谈一阵,燕阳离去,格格巫点头哈腰地恭送。 回到权老汉家,闲来无事,燕阳查探神识之中的变化,发现那被愿力持续冲击的古文字,其中四个字已经有晃动的迹象,表面散发着殷红色的光芒。 看来用愿力冲击古文字这个办法的确有效! 他由此意识到,最古老的物事,还是用最原初、最朴素的东西来破解最为有效。那滚滚而来的愿力,乃是发自乡民们的本心,而发自本心的东西则是最原始、最朴素,不掺杂任何杂质的东西。 这一道理异常简单,而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却不是多么明了。 用这一办法破解古文字,或许要耗费更多愿力、更长时间,但是跟费劲巴拉地寻找和学习古文字相比,未始不是一条捷径。 翌日近午时分,燕阳方要陪伴妲无忌和权老汉一家进食,蓦见几个大巫门的喽啰匆匆闯进门来。 “你们这般着急忙慌的,莫非宗门里发生了什么大事?”燕阳瞅着他们,从容问道。 “禀大侠,”其中一个喽啰应道,“宗门里来了一个八道坎的一等大将,门主着令小的前来禀告。” 嗯?一等大将?莫非是闊邬偲那厮来了? 燕阳心思一转,说道:“你们回去告诉格格巫,说我用过午餐以后就去会会那个一等大将!” 喽啰答应着,施礼告别。 妲无忌不明就里,说道:“什么一等大将二等大将的,这里又不是什么战场,哪里来的这些讲究!” 燕阳笑道:“亏你是方锣界的人,连巫门里头的道道都不懂!你说这里不是战场,那么哪里又是战场呢?其实人生处处都是战场,那无处不在的明枪暗箭谁又能躲得过去!” 第五百五十一章 卖弄惹事 跟妲无忌闲聊一阵,用过午饭,燕阳稍作休憩,便直奔大巫山而去。 此时此刻,格格巫与阔邬偲正自言笑晏晏,推杯换盏之际说着荤话,引得从旁服侍的女子们笑声不绝。 一等宗门八道坎门主到访,这是从所未有之事,若非有燕阳那番话在先,格格巫注定有些受宠若惊。得了燕阳的提醒,格格巫的心态已然有所改变,表面上跟阔邬偲称兄道弟,暗地里却犯着嘀咕,小心提防着阔邬偲那或许有的不良用心。 着令喽啰前去通知燕阳,便是格格巫耍的一个小心思。跟阔邬偲斗力,他无论如何都斗不过,毕竟人家是一等大将,而他只是个二等大将,修为上存在差距。人家阔邬偲之所以事先不通报便施施前来,就是仗着这一点。这等冒犯之举,易身处之,格格巫是不敢做的,可是人家阔邬偲却根本不在乎。 巫蛊场上,说话做事靠的就是实力。 跟阔邬偲斗智,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也未必能占便宜。如果借助燕阳的力量,情况或许不一样。只是燕阳是他的主人,不会随意听凭他的驱使,来与不来都说不定。万一燕阳能来,那是最好。 随之产生的一个问题,是燕阳以什么身份出现在阔邬偲面前。这里是大巫门的地盘,他格格巫是门主,总不能给燕阳安一个高于门主的身份,而倘或给燕阳安一个较低的身份,燕阳很可能会生气,弄得他不好收场。 思来想去,只好给燕阳安一个军师的角色了。这个角色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可高可低,想必燕阳能够接受。 格格巫一边打着主意,一边跟阔邬偲虚与委蛇。至于阔邬偲贸然前来究是何意,他暂时无暇琢磨。 好在阔邬偲并没有拿出以势压人的架势,反倒是在觥筹交错之中一个劲地冲着周围的那些美女抛媚眼,还不时吹吹口哨。尽管这样的举止显得颇为轻浮、对格格巫这个主人有些不尊重,但是至少没什么敌意,格格巫尚能接受。 又好在没过多长时间,燕阳便径自闯进了宴会厅,格格巫顿时卸下了沉重的心理包袱。 阔邬偲却深感诧异。 任何巫林宗门都有自己的规矩,门主招待客人尤其是尊贵的客人的时候,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哪个人随便打扰的,更不存在任何人随意闯进来的情形。可是如今,这个年轻人却大模大样地闯了进来,而且满脸的无所谓,似乎没把他和格格巫放在眼里!这种反常的情形,弄得阔邬偲心中很是不爽。他不认为这是格格巫治理无方,而是隐然感到这个年轻人可能有些来头。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无礼的行为,阔邬偲不可能轻松带过。 “格门主,”阔邬偲皱起眉头,用酒盅磕打着桌面,“你们大巫门规矩好大呀,呵呵!” 格格巫焉能听不出阔邬偲说的是反话,只是故作懵懂,笑道:“承蒙一等将军谬赞,我大巫门的确规矩森严,门人们一体凛遵,是以这些年来还算安定。” “那么,”阔邬偲指指燕阳,“这个家伙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格格巫装糊涂,阔邬偲无奈之中只好点破了。 “你说的是他?”格格巫也指向已然大马金刀地坐在旁边的燕阳,“这个人非同小可,乃是我花费重金聘用的军师,论修为,论计谋,格某都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嗯!” 怎么,花重金聘用的军师?听那话意,这个家伙的修为在二等将军格格巫之上,这岂不是说他有一等将军的修为?如此说来,他不就有资格跟老子平起平坐啦? 岂有此理! 格格巫这个老小子说这些话,不是故意抬高那个年轻人的修为,就是存心侮辱我这个一等将军,是可忍孰不可忍! 心思转动得越快,阔邬偲就越生气。只是这样的场合,他不好轻易变脸发作,只好一改先前的谦逊模样,打算卖弄卖弄自己的本事,压制对方的气焰。 “啊,原来是军师,失敬失敬!”阔邬偲表面上依然和气,“不过在我看来,这军师的活并非谁都能干,滥竽充数可不行呀,呵呵!” 这番话的意思是,别看格格巫把你这个小家伙当军师,老子可不认同。 孰料燕阳闻言并不生气,而是淡淡一笑:“嗯,言之有理,有见识!我这个所谓的军师,无非是挂个虚名,实际上就是滥竽充数。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这,这——
阔邬偲鼻子都快气歪了。这个年轻人这般说话,明摆着是把老子这个一等将军当成小孩子逗弄呀! 气怒之中,阔邬偲扭头看向格格巫,眼神中的意思是:你的属下恁般放肆,你这个做门主的该好好管管了吧?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格格巫却别转了脸,根本不看他。 他哪里知道,格格巫临时起意,封燕阳为军师,本以为燕阳可能不满,而今见燕阳并未表示出不满的意思,心中已然暗道侥幸,岂会得寸进尺,生出什么管束燕阳的念头!别说阔邬偲给他暗示了,便是给他明示,他也注定会装糊涂。 无奈之中,阔邬偲不得不继续跟燕阳直接对话。 “小子,你恁般年轻,修为肯定高不到哪里去,焉有做军师的资格!本座浸润巫林多年,成名已久,便是这一等将军都做了三十多年,岂会看不透你那些小把戏,嘁!” 这等居高临下的架势,弄得燕阳很不耐烦。 “老家伙,”燕阳斜眼瞧着阔邬偲,“你这么说话可不好,小心哪一天把自己的老底吹掉了,连自己的屎尿都托不住。成名已久又怎样?不过是些虚名而已!你刚才也听到了,格门主在我面前是自愧不如的,人家恁般谦虚,你为什么不好生学习呢?” “哈!”阔邬偲好像听到了什么夸张的笑话,神情满是不屑,“格门主的谦虚,自有其道理。他目前只是二等将军,距离一等将军尚有一定距离。本座作为一等将军,已然达到巫道的巅峰,谦虚何为?似你这般微末修为,却又这般狂傲,才真正令人看不懂,底气何来呢?” 这一回,阔邬偲在贬低燕阳的同时,话里话外又把格格巫捎带上了。 格格巫却不怒反笑,心想:阔邬偲你这个无知老鬼,单纯地以貌取人,根本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个什么样的鬼魅人物,小心一头撞在南墙上,见了棺材不停地落泪。 “这么说吧,”燕阳淡定说道,“你的修为已经到顶了,我的修为还有无限的进步空间,超越你不过是分分钟的事,这就是我的底气,这应该足够了,嗯!” “井底之蛙,哼!”阔邬偲满是不屑,“本座经历、见识过的事情,你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见到,夸夸其谈有什么用!” “哦?你都经历、见识过什么,说来听听?”燕阳还之以戏谑。 “一些场面,说出来能吓死你,还是不说了吧。”阔邬偲神情越发鄙夷,“说些简单的,宜者居之这四个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嗯?宜者居之? 燕阳头脑中灵光一闪,登时联想到了什么。他用愿力冲击包裹着撅魂术核心内核的古文字,恰好刚刚破解了其中的四个字,而那四个字正是宜者居之! 他反复数过,包裹着撅魂术内核的古文字总共有三十个字,其中每十个字为一行,这宜者居之正是开头的四个字。 此刻听到阔邬偲轻易说出这四个字,燕阳当即认为阔邬偲这个家伙可能通晓那些古文字,是以立马将破解撅魂术奥秘的希望寄托在了阔邬偲身上。只要引逗这个家伙继续卖弄,就很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嘁,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燕阳故作不屑,“这孤零零的四个字,谁知道是什么意思?后面还有六个字,你怎么不一块说出来?” 诚如燕阳所料,阔邬偲原本是想在燕阳面前卖弄一番,搬出古文字问难,好让燕阳知难而退,孰料燕阳似乎是个行家,还知道四个字的后面跟着其他六个字,这就让他有些惊诧了。 不过,既然卖弄开了头,他就只好继续下去了,否则面子上挂不住。 “你这么好学,那本座就不吝赐教啦!”阔邬偲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宜者居之,无关男女之防,这回听明白了?” 啊,原来是这六个破字! 燕阳一边用心记,一边调整愿力攻击方向,不再在冲击这些字上费劲。 记熟了这十个字,燕阳说道:“老家伙,你这一句一句地往外蹦,谁能受得了?我记得这段话总共有三句、三十个字,你把它们说全喽,然后我一一给你解释,省得枉费工夫!” 阔邬偲说道:“想得美!本座只说二十个字,后头的十个字你自己补全,然后给出完整的解释。如果解释不了,那就爽利承认本事不济,赶快滚蛋!” 第五百五十二章 煮熟的鸭子 燕阳痛快答应:“好,一言为定!” 阔邬偲瞥他一眼,说道:“清者濯之,何须淘污去垢!” 燕阳用心记下,装模作样地思考一番,说道:“这些句子文理深奥,我一时参详不透,须得慢慢琢磨。” “那你是承认本事不济了?”阔邬偲咄咄逼人。 “我承认,怎么着?”燕阳输局不输人,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想:阔邬偲你这个傻蛋,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在哪里数钱,老子不陪你这个弱智玩了! 从始至终,格格巫都没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呆呆地望着燕阳的背影发愣。 自以为轻松获胜的阔邬偲心中很是得意,对格格巫说道:“格门主,你这个军师着实不怎么样,三言两语之间便败了阵,留他何用!” 格格巫虚言应付着,一边揣摩其中的蹊跷。 他跟燕阳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已经了解燕阳并非轻易服输之人,而今见燕阳竟然这么轻易认输,料想其中必定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至于那个缘由究竟是什么,他现在无暇参详,因为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阔邬偲才是需要认真应付的对象。 通常情况下,巫林宗门之间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看上去一团和气,但是除了相互结盟的友好宗门,高层之间一般并没什么来往,延续多年,已经成为不成文的惯例。此番阔邬偲打破常规贸然登门,必定有所图谋,格格巫不得不谨慎对待。而阔邬偲到底有何图谋,既然阔邬偲不主动说破,格格巫便不好主动打问。 酒席宴罢,格格巫和阔邬偲均已微醺。 望着一旁林立的侍女,阔邬偲面带淫笑,拍着格格巫的肩膀说道:“老弟,想不到你大巫门的阵仗恁大,若非老弟你体格强壮,一准吃不消呀,哈哈!” “哪里哪里!”格格巫还之以假笑,“八道坎人多势众,乃是一方翘楚,我大巫门跟八道坎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加之阔门主修为高迈、处事潇洒,八道坎的阵仗注定比我大巫门大得多!” “哈哈哈哈!”阔邬偲发出一阵狂笑,转而长叹,“唉,老弟这般说话,似乎特意让我多些受用,可是焉知我心中之悲哀!不瞒你说,我现在虽已达于巫道的顶峰,内心却并无傲视群雄的感觉,更深切的感受其实是高处不胜寒,不胜寂寞孤独!那无尽的孤独寂寞镇日萦绕心怀,时常令人怆然泪下!” 格格巫狐疑地看着他,猜测他所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鬼话。得志之人卖弄悲情的情形,格格巫见得多了,阔邬偲适才那番话是否属于此种情形,他一时之间无从判断。 “阔门主,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格格巫连连摇头,“你那一等将军的地位,格某做梦都想攀上去,无奈本事不济,只好望洋兴叹,怎么你反倒觉得恁般不如意呢?想不通,着实想不通!” 阔邬偲再次拍打着格格巫的肩膀,沉声说道:“此正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此中况味只有亲历者方能体会!不错,诚如老弟所言,以我现在的身份,把八道坎弄成酒池肉林,放肆地吃喝玩乐,自当毫无问题,只是肥肉吃多了便令人感到腻歪,美女玩多了不免令人意兴阑珊。如此一来,生活便失去了目标,失去了快乐。我之所以冒昧前来,就是想换换心境,给沉闷的生活增添些新鲜的色彩,尚望老弟莫要嫌弃、烦恼!” 啊,这个家伙贸然登门,目的果真像他所说的这么简单? 格格巫不太相信,表面上却要装着相信。 “阔门主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实令格某心生感慨!”格格巫拉住阔邬偲的手,故作亲热,“我等巫门中人,摒弃了世俗的喧嚣,一心在地旷人稀之处修行,其寂寞无聊实非常人所能忍受。格某鼓弄这些醇酒女子,世人或以为格某耽于淫乐,却哪里晓得这都是排遣无尽寂寞之所需!” “知我者格门主也!”阔邬偲扳住格格巫的肩膀,“看来我这一次是来对了,轻易寻觅到了格门主这个知音。闻听大巫山风景甚佳,我要在此多盘桓一阵,四处游玩一番,不知格门主是否欢迎?” “欢迎欢迎,欢迎之至!”格格巫急忙点头允肯。既然阔邬偲执意驻留,他这个做主人的怎好驱赶,只好做顺水人情了。 当然,除了游山玩水,醇酒美女也是少不了的,格格巫不介意向阔邬偲分惠一些。 在此期间,阔邬偲不时看到一些在野外辛勤开垦荒田的人。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那是当地的乡民,于是对格格巫说道:“老弟,你虽然不善于治理宗门,但是善于治理乡民,这些乡民在你的号召下积极开垦荒田,你们大巫门又会增加不少收入!”
格格巫闻言,先是摇头苦笑,继而回应道:“阔门主有所不知,其实他们都是我的门人。而今蛮主领导有方,天下太平,门人们闲来无事,便来开荒种田,以便为当地百姓减轻些租赋负担。” 面对阔邬偲,他当然要把话说得冠冕堂皇,而不会将被燕阳逼迫的丑事和盘托出。 阔邬偲扭头盯着他,活像盯着一个怪物:“呀,老弟,你这番作为可谓标新立异,令人意想不到。我等巫门向以修习巫术为要,这等舍本逐末之举,或许会令同门不屑。无论如何,我八道坎绝不会仿效。” 格格巫闻言腹诽:你这个家伙,恁般大言不惭,简直不知所谓!有朝一日,你被燕阳那个活兽制住,看你还敢嘴硬! 这个时候,他满心期待燕阳蓦然出现,施展诡异招数将阔邬偲制住,彻底灭杀了这个家伙的嚣张气焰。 怎奈这些天来燕阳似乎躲藏了起来,没再露面,这不由让他心生失望。莫非在跟阔邬偲的口舌之辩中落败,燕阳从此羞于见人了?真要那样的话,一旦阔邬偲心生歹意,可就无人帮他了。 夜深人静之时,格格巫通过神念跟燕阳沟通,道出自己的隐忧。燕阳从容说道:“你放心,那个阔邬偲就是一只煮熟的鸭子,跑不了的。一旦他有甚轻举妄动,那就是他自找麻烦,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格格巫得到了燕阳的安慰,却仍自有些不放心,弄不清楚燕阳是故意说大话还是真有擒拿阔邬偲的本事。 经过十数天的交往,格格巫跟阔邬偲已经非常熟稔,关系迅速升温,阔邬偲甚至提出了跟格格巫同床而眠、彻夜交谈的要求。 面对阔邬偲那恳切的目光,格格巫只好答应。 两个大男人据床相对,终归有些别扭,格格巫不得不耐住性子跟阔邬偲说东说西,不一会儿便有了困意。他担心阔邬偲硬拉着他不放,好在阔邬偲并没有那么做,见格格巫哈欠连连,也就不再纠缠,拉过棉被作势酣睡。 没过多久,二人似乎都进入了梦乡。 其实,跟一个外来的男人同眠,格格巫哪里睡得着?他作出打呼噜的样子,不过是一种伪装,意在等待阔邬偲先睡着,而后自己从容睡去。 孰料那阔邬偲却并不安分,躺卧一会儿之后,便轻轻起身,先是下床来回踱步,继而回到床上,来到格格巫身侧,小声喊着他的名字。 格格巫对阔邬偲这一系列的古怪举动甚感诧异,却定定地躺着一动不动,完全不予理会,静观阔邬偲进一步的动作。 但见阔邬偲停止呼叫格格巫的名字之后,稍稍思索一会儿,便伸出粗壮的双手,分别摸向格格巫的脖颈和腹部。阔邬偲在做这一动作的时候,眼睛一直紧盯着格格巫的脸,神情颇为紧张。 此时的格格巫,其实比阔邬偲更加紧张。身为修为很高的巫者,格格巫十分清楚,阔邬偲暗地里对他做这样的动作,大概率蕴藏着歹意,若是平时,他绝对不可能任由另外一个修为比他还高的巫者恁般放肆,可是此时此刻,他即便想要阻止,也已经无能为力,如果阔邬偲真的对他下手,那他也只能乖乖认命。 而乖乖认命,任谁都是极其不情愿的。 眼见阔邬偲的双手分别搭上了他的脖颈和肚腹,并且那双手开始向他的体内发力,格格巫再也忍耐不住,蓦然睁大双眼,喝道:“阔邬偲,你在干什么!” 原本小心翼翼的阔邬偲,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吓了一哆嗦,但是搭在格格巫身上的双手并未离开,只是向格格巫体内输入的力量稍稍中断了一会儿,随即恢复正常。 “别这么大呼小叫的,深更半夜的吓着别人就不好了!”阔邬偲奸笑着,神情中带着戏谑。 “你究竟在干什么!”格格巫继续暴喝。 “已经不重要了,呵呵!”阔邬偲嘲弄地说道,“无论我干什么,你现在都无法阻止了,乖乖受着吧,谁让你傻呢!”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你自己傻呀?” 便在此时,阔邬偲闻听自己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他感到自己脖颈上一凉。 第五百五十三章 有功之臣 作为一等大将,面对这样的情形,阔邬偲哪还不知道自己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他于夜深人静之际悄然对格格巫下手,自以为得计,何曾料到自己背后还有一双待机而动的黑手! 这双黑手他不熟悉,可是那声音他曾经耳闻,分明来自那个大巫门的军师、他的手下败将。 这个可恶的家伙,出现得真是时候。 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阔邬偲哪里知道,燕阳出现在这里,乃是事先跟格格巫商定的计策。 当阔邬偲提出要跟他同床而眠的时候,格格巫再蠢,也知道阔邬偲包藏着不良之心。慢说是像格格巫这样的巫界大佬,即便是普通百姓,也明白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的道理,倘若不加防备,那卧榻之侧假作酣睡之人或许会暴起发难、取了主人性命。 更何况,以阔邬偲跟格格巫的浅薄交情,远远没到相互之间不加防备的地步,更远远没到同床而眠的程度。在这种情况下,阔邬偲提出这一不合理的要求,只能说明他有所图谋。 格格巫跟阔邬偲敷衍了这些天,一直没能窥探出阔邬偲的真实心思,不由佩服这个家伙心思缜密,把所有的图谋包裹得滴水不漏。当听到阔邬偲所提出的同床共眠的要求之后,格格巫感到阔邬偲那紧紧夹在屁沟里的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于是爽利答应下来,打算看看这个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这样的事情风险甚大,一旦应付不当,自己的小命都有可能搭进去。便是应付得当,自己也可能占不到什么便宜。毕竟阔邬偲是一等将军,而他自己只是二等将军,修为上有差距,一对一搏命的话不一定能搏出活命。 思来想去,格格巫只好通过神念沟通,请求燕阳帮忙。而今他跟燕阳同命相连,他死了,燕阳便会少一个听话的奴仆,他相信燕阳会帮他这个忙。至于燕阳能否帮上忙,他丝毫没有怀疑。那个妖孽般的家伙连他这个二等将军都能收取,没理由对阔邬偲束手无策。 接到格格巫的求援信息,燕阳并未在第一时间作出回应。盖因那个时候燕阳正处于冲击包裹撅魂术核心内核的古文字的关键时刻,无暇分神回应格格巫。 包裹着撅魂术核心内核的三十个古文字,在阔邬偲的帮助下已经破解了二十个。当燕阳在神识之中念叨了几遍之后,那二十个古文字立时崩解了,只剩下其余的十个古文字尚自顽固地据守阵地。破解这些古文字,无法再行借助阔邬偲的力量,只能依靠愿力冲击。阔邬偲固然喜欢卖弄,但并不是卖弄得没边,关键时候还知道收束,燕阳缺少逼迫他卖弄到底的手段,只好自己想办法解决剩下的问题。 三十个古文字原本同气连枝,就像三十个携手作战的战士那样,当前面二十个人倒下之后,后面的十个人不免心旌动摇,面对敌方的炮火更加缩头缩脑,因此更加容易被逐个击破。 因为此故,燕阳用愿力全力冲击这些古文字,其攻击效果较之一开始强了许多,所耗费的工夫由此少了许多。十数天时间过后,那十个古文字陆续转换成现代文字,连成一句话,清晰地呈现在燕阳眼前,道是:严者肃之,不逊轻亵辟易。 至此,燕阳完全摸透了那些笼罩着撅魂术内核的把戏,将其彻底破除了。包裹一旦被撕下,撅魂术的所有秘密也就全盘暴露在燕阳的眼前了。至于一一参悟其中那高深的巫蛊秘术,需要一定的时间,燕阳并不急于求成。 不过,通过这件事情,燕阳越发认识到了学习古文字的重要性。幸好那创制撅魂术的巫仙太过自信,只用神秘的古文字包裹住了撅魂术的核心内核,设若整个撅魂术都是用古文字编码而成的,想破解可就不容易了。 做完这件事,燕阳方才对格格巫的请求作出回应。问明了情况,燕阳给出了与格格巫一致的判断,料定阔邬偲要趁机搞事,于是跟格格巫商定,他预先埋伏在格格巫的卧房里,看看阔邬偲到底会出什么幺蛾子。 格格巫的卧房,日间由清洁人员打扫,晚间由侍女们值哨,通常情况下都有人守护着。燕阳到来之后,将那些人都打发了出去。那些值哨的侍女,寻日习惯了跟格格巫厮混,乍然被燕阳驱赶,一个个很不高兴,撅着嘴不住地抱怨,个别机灵些的甚至用语言和肢体进行挑逗。燕阳不为所动,态度甚是豪横,弄得侍女们无计可施,只好将自己的阵地拱手相让。 这卧房甚为宽大,燕阳不愁没地方落脚。选择了一个合适的地方隐藏起来之后,便耐心等待两个巫界大佬。
阔邬偲和格格巫叽叽咕咕地聊个没完,弄得燕阳颇为不耐烦,恨不得跳上前掐住他们的脖子逼着他们入睡。后来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各自躺下入睡,却见阔邬偲又重新坐起身来,又是下床溜达又是低声呼叫的,弄得燕阳眉头直皱,差点骂出声来。 直至看到阔邬偲伸出双手在格格巫身上比划,燕阳方才来了精神,认为好戏就要开场了。 再后来,听到格格巫的喝问和阔邬偲的得意叫嚷,燕阳认为自己出手的时机到了,于是一跃而起,悄然来到阔邬偲身后,将手搭在阔邬偲脖颈上,施展起控魂诀。 这番动作,直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连燕阳自己都感到顺畅得有些不像话。若是平时,要控制像阔邬偲这样的巫界大佬,须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可是眼下却毫不费力地做到了。 一边施展控魂诀,燕阳一边向格格巫伸出大拇指,夸赞他配合得好。 格格巫眨巴着眼睛,看看燕阳,又看看阔邬偲,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动作才好。 当阔邬偲的双手及身之时,格格巫登时感到自己的脖颈和肚腹之处传导进两股令人难受的力量,并且两股力量渐渐相互靠拢,向心口处聚合。他本身便是巫界大佬,焉能不知自己已经着了阔邬偲的道,于是百般挣挫,却始终无法阻止那两股力量汇合,直至燕阳出手,两股力量方才停止了前进的脚步,驻留在原地不得动转。 通过这些直观的感受,他意识到此时此刻阔邬偲也已经着了燕阳的道,至于两种道最终谁能战胜谁,端看燕阳和阔邬偲谁的功力更强、更霸蛮,而他自己则是无能为力的。他最终的结局如何,完全取决于燕阳和阔邬偲比拼的结果。 命运握于他人之手,任谁都会不自在。 他当然明白燕阳那大拇指的含义。如果成功擒获阔邬偲,他便是当之无愧的有功之臣,可是这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荣誉,想想都令人害怕。 这个时候,他当然想帮助燕阳尽快取胜,以便将自己从刻下这一无比尴尬的状态之中解脱出来。但是,他不清楚阔邬偲加诸于他身上的那两股力量该如何化解,更不明白燕阳加诸于阔邬偲身上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如果贸然行动,说不定会取得相反的效果。与其无意中帮倒忙,不如索性一动不动,任凭燕阳和阔邬偲较量一番再说。有时候,淡然处之便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与格格巫的心态不同,此刻的阔邬偲却是无比紧张。他感到了燕阳向他体内输入的力量,并且隐隐猜到那可能是控魂之类的秘术。对于这样的秘术,他其实并不如何担心,盖因他体内有巫仙所施加的撅魂术,这种秘术对控魂之类的秘术具有克制作用。 阔邬偲所担心的,是自己的此番作为一旦失败,那么接下来的一连串图谋很可能接连瓦解,如此一来,他今后的处境就变得十分尴尬了。因为,他现在的作为,不只是出于他个人的图谋,而是连接着一个更为宏大的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如果不是为了执行那样一个计划,他根本不会降尊纡贵地来到大巫门这么一个二等宗门并且虚情假意地跟一个二等将军攀交情、做这等有失身份的事情。 来之前,他做过周密的考虑,认为对付格格巫这样的二等将军完全没有问题。擒贼先擒王,只要征服了格格巫一个人,就等于征服了整个大巫门,从此以后大巫门便会乖乖听命于他阔邬偲。 万没想到的是,在执行计划的过程中,居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变数,而且这个变数居然可能影响整个大局。这个其貌不扬的所谓军师,顷刻之间成了一个平静的棋盘上的搅局者,甚至成了一个死死地限制住了老帅的篡位车。 “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何有胆出现在这里?”压抑住纷乱的思绪,阔邬偲质问自己身后的燕阳。 “你在胡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燕阳语气甚为平和。 说这话的时候,燕阳心中暗自发笑,心想,若非你这个愚蠢的家伙帮忙,老子怎么可能轻松破解那些撅魂术的密码,又怎能轻松施展控魂诀将你擒获?尽管你现在奋力抵抗、让老子的控魂诀施展得不是多么顺利,可是你那抵抗控魂诀的撅魂术迟早会败阵,到时候你就是老子的奴仆。奴仆与手下败将相比,哪个更惨,你内心自然清楚。 第五百五十四章 闊邬偲的秘密 如果单纯听闊邬偲和燕阳的对话,旁观者一准以为燕阳是个不讲武德的惫赖家伙。败军之将不言勇,自古皆然,而燕阳却偏偏不遵从这一道理,着实说不过去。 可是真正了解底细的人,谁也不会认为燕阳是闊邬偲的手下败将,反会认为失败的是闊邬偲。无他,燕阳用计诱使闊邬偲说出了撅魂术的奥秘,可谓智者、胜者,而闊邬偲因卖弄学问而泄露了天大的秘密,透露了自己的无知、愚蠢,才是真正的失败者。 只不过当局者迷,弄不清其中的款曲,多数情况下会误判形势甚至自我陶醉,也就弄得乱花渐欲迷人眼了。 神情紧张的闊邬偲,虽则口头上强硬,可是内心却渐渐感到不妙。他清晰地意识到,燕阳向他体内所输入的力量,是明显地奔着他的神魂而去的。他因此隐隐意识到,燕阳所施展的是控魂之类的法术。面对这样的法术,他有信心应对,盖因他的体内有克制控魂法术的撅魂术,而据授予他撅魂术的巫仙所言,这撅魂术对控魂术的克制可谓百发百中。 不担心自己受到控魂术的威胁,却不表明自己感受不到威胁。刻下自己受制于人,那是实实在在的事情,即便对方所施展的控魂术最终无效,自己还是处于被动受制的窘境。更为要命的是,自己对格格巫所施展的淘巫术受到了阻滞,如果不能继续下去,那么自己便会被反噬。 他之所以不辞辛苦地跑来大巫门,并且虚情假意地跟格格巫交往,为的就是在格格巫身上施展淘巫术,一旦施展成功,格格巫便会成为他的傀儡,终生受他控制。这样的手段,他曾经在左近的二等宗门门主身上施展过,取得了成功的先例,如能在格格巫身上成功施展,那便是第二例。 这淘巫术也是由巫仙传授的顶级秘术,得巫仙传授的不过三五个人,闊邬偲便是其中之一。这一法术的诡异之处在于,被淘巫术侵袭的巫者,一身修为能够顷刻散尽,跟巫术菜鸟无异,又可以顷刻恢复,貌似没有任何功力损失。而这顷刻之间发生的事情,其走向如何,完全受那淘巫术的施展者所控制。从根本上说,这是一种控巫术,跟控魂术的机理相若,被淘巫术控制的巫者若要保持原先的修为,就必须死心塌地地听从淘巫术施展者的指令。 燕阳现身之前,闊邬偲已经开始在格格巫身上施展淘巫术,并且进展得很是顺利,差不多再有一盏茶工夫便可施展成功。当燕阳现身之后,那淘巫术功法中的气劲受到燕阳所输入的外力的干扰,竟自停止了运行。加之闊邬偲要运劲跟燕阳的气劲相抗衡,已然无力催动淘巫术继续施展,是以这一法术也就暂时中止了。 而一旦中止变为终止,那输入格格巫体内的淘巫之力便会永久地停留在原地,对格格巫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格格巫轻则行动不便,重则半身不遂。闊邬偲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淘巫术的反噬下,他也很可能落得跟格格巫同样的下场。 所以,对闊邬偲来说,当务之急是先击退燕阳,而后将已经施展了半截的淘巫术施展完毕。 可是,要做到这一点又谈何容易! 当加大力量跟燕阳抗衡之后,闊邬偲感觉到燕阳那输入的力量竟是沛然莫御,根本抵挡不住。他抵抗的力量越强,对方输入的力量便更强,对他的力量形成了彻底的压制。 他哪里知道,若非打算更多地增加一些与撅魂术相抗衡的控魂体验,燕阳早已将他收入囊中了,哪会容他恁般挣扎! 自从破解了包裹着撅魂术核心内核的古文字,燕阳已经完整地窥见了撅魂术的奥秘,尽管闊邬偲的巫术修为比格格巫更高,燕阳要想收取他也不会像收取格格巫那样耗费太大工夫。但是,燕阳仍想好好体验一番撅魂术中的细微款曲,更好地了解了解这一顶级巫术的运行机理,于是不惮于多花费一些时间。 而如此一来,便无意中增加了闊邬偲和格格巫的痛苦。格格巫自从着了闊邬偲的道,便浑身动转不得,淘巫之力流经之处持续胀痛,力量未及之处也酥麻绵软,全身的力量似乎被悉数卸掉了。闊邬偲由于那无法推进的淘巫之力开始小幅回流,对他自身形成反噬,弄得他全身微微发胀,原本就极度紧张的心情变得越发紧张。 当此之时,格格巫不由暗骂燕阳促狭:你要是有能力制住闊邬偲,那就尽快发力,这么不温不火地算个什么事?存心让人难受,不是君子所为! 苦捱小半个时辰,格格巫再也支撑不住,大声哼哟起来。闊邬偲也是浑身胀疼得忍受不住,小声哼哟着。
寻日服侍格格巫就寝的那些侍女,见三个大男人同室而眠,想看个稀奇,于是躲在门外偷听,此刻听到室内两个男人一高一低地同时发出哼叫,一个个惊得瞪大了眼睛,樱唇张开了合不拢。她们只知道男女交合之际会发出这样的动静,万没想到男人之间也能闹出这等声音,一时之间脑中所勾勒出的画面虽然千姿百态,却是大同小异。 其中几个人抑制不住心中的惊诧,竟自发出尖叫。 那娇嫩的声音传到室内,让三个男人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格格巫、闊邬偲竭力按捺自己那哼叫的欲望,却哪里按捺得住! 燕阳见状,只好加大力道,顷刻之间将控魂诀施展完毕。 直到此时,闊邬偲和格格巫方才卸下一重负担,可是身上酸胀的感觉却仍自挥之不去。 对闊邬偲来说,不用再发力跟燕阳对抗,可以专心应对淘巫术功法的反噬,身上的酸胀因此减弱了一些,倒也用不着再哼哼唧唧的了。 格格巫却是不同。尽管闊邬偲卸去了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道,可是那先前灌注的淘巫之力对他身体的侵害作用一如既往。只要那两股力量不消除,他的痛苦就会持续下去。 无奈之中,只好向燕阳求援。 燕阳照葫芦画瓢,依照闊邬偲先前的样子,将双手分别搭在格格巫的脖颈和肚腹处,开始发力,驱除闊邬偲所施加的淘巫残力。那两股残力虽则诡异,但是在燕阳那以真仙之体所发出的力量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抗衡能力,不一会儿便被彻底驱除了。 格格巫兀地起身,照着闊邬偲扇过两个大巴掌,骂道:“黑心贼子,我操你祖宗!” 闊邬偲被格格巫当面辱骂,却不敢回嘴,捂着脸躲到一旁,用可怜的眼神盯着燕阳。 “你不用可怜兮兮地看我!”燕阳说道,“说出你的秘密,我才能解除你的痛苦。” 闊邬偲的半边面颊有些肿胀,话语多少有些含混不清:“你是如何做到的?” “你指的是什么?破解撅魂术?”燕阳面带戏谑,“那些糊弄小孩子的玩意,当得什么!而今你已经成了我的魂奴,我完全可以对你搜魂,不过为了仁慈起见,一般情况下我不会那么做,你还是乖乖说出来为好!” 闊邬偲轻轻叹口气,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今之势,我不说又能怎样呢,唉!” 根据闊邬偲的供述,他此番前来,是要用虚情假意麻痹格格巫,从而趁机施展淘巫术控制格格巫,将整个大巫门变成他随意操控的工具。控制了格格巫之后,他还要相继以同样的手法控制左近的其他宗门,以便控制一方宗门。 他之所以这么做,乃是奉了朝廷密令。 朝廷之所以信任他,是因为他是现任蛮主锣锣的亲信。那锣锣表面上宽容大度,对前任蛮主方方的亲信既往不咎,可是私底下却时时担心他们寻机作乱、推翻现任政权,是以在上任一段时间、麻痹了前任蛮主的亲信之后,便密令自己的亲信暗中对那些人下手,能以非常手段加以控制的便实施控制,不服从控制的便暗中击杀。锣锣为这一举动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同一计划,听起来没有任何火药味,实则暗藏杀机。 在闊邬偲行动前后,锣锣的其他一些亲信已经分别开展行动,并且多数已经取得成功。锣锣通过巫仙每日跟自己的亲信进行神念沟通,通报同一计划的进展。 如果能够顺利降服格格巫,那么闊邬偲便已经取得了第二场胜利,孰料燕阳的出现不但破坏了他的计划,而且反过来控制了他,这等悲催的结果,他做梦都没有预料到。 “原来如此!”燕阳颔首,“你那主子锣锣,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可算费尽了心机!你现在任务失败,对他将如何交代?” 闊邬偲垂头耷脑:“说这些干什么!我现在成了你的魂奴,你就是我的主人,至于那个锣锣,去他的吧!” “不!”燕阳挥挥手,“接下来,你还要继续跟锣锣玩一仆二主的游戏,表面上对他言听计从,并且每日汇报实施同一计划的进展。至于具体怎么干,则要听我的。” 闊邬偲沉吟片刻,说道:“好吧,我就玩玩这个一仆二主的游戏,只是接下来奴才应该怎么做?” 第五百五十五章 拜师 “简单得很!”燕阳说道,“按照大巫门的做法,对八道坎进行改造,门人自食其力,回馈当地乡民。再者,前往其他宗门游说,让他们加以效仿。” 阔邬偲闻言,当即沉默不语。他曾经对格格巫夸过海口,说八道坎绝对不会仿效大巫门,如果乖乖听从燕阳的指令,便无异于啪啪地打自己的脸。可是转念一想,适才被格格巫结结实实地在脸上扇了两个巴掌,自己都没敢回手,那些空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奴才愿意听从主人教诲!”沉默一阵之后,阔邬偲终于表态。 “嗯,很好!”燕阳似乎很是满意,近前抚着阔邬偲的肩膀,“而今你跟格格巫都是我的奴才,须得团结协作,跟着我一起干些大事,千万别再闹什么无谓的纷争。” 一边说,一边调运气劲为阔邬偲打通阻塞的筋脉。 如果八道坎能够像大巫门一样改弦更张,并且带动更多的巫林宗门效仿,那么整个巫林的风气将会焕然一新,说不定能够进一步推动整个方锣界气象的改变,这是燕阳乐意看到的结果。 八道坎作为一等宗门,所统辖的地域广阔,不像大巫门这般狭小。燕阳打算先带着妲无忌在八道坎落脚,而后开展下一步的行动。 并且,燕阳感到,阔邬偲作为一等大将,身上可挖掘的东西注定更多,二人如能时常会面,当是最好的安排。 眼下大巫门的事体已经转入正常,是时候前往八道坎帮着阔邬偲整顿宗门了。 听到燕阳这一想法,阔邬偲自然表示欢迎。宗门改弦更张,肯定会有一定的阻力,有燕阳在,可以帮着化解,阔邬偲自己身上的压力便会减轻一些。 权老汉等乡民闻听说燕阳和妲无忌要离他们而去,却是不忍分离,一个个含泪挽留,执手相送。燕阳和妲无忌百般安抚,好不容易脱身,而后跟着阔邬偲直奔八道坎。 八道坎所在之地山峰众多、河湖纵横,若无瘴蛮遮挡,当是很好的宜居之所。八道山横亘东西,其主峰八道峰巍峨秀丽,乃是八道坎总舵所在。 依照阔邬偲的意思,燕阳和妲无忌也居住在八道峰,方便照料。燕阳巡视一周,发现东南方向有一个风景绝佳的地方,叫做桐华湖,于是带着妲无忌前往那里落脚。阔邬偲不敢怠慢,着紧吩咐门人在桐华湖搭建住宅、院落,以供燕阳夫妇居住,并分派一干男女前去服侍。 安顿下来之后,燕阳和妲无忌顾自享受这闲适的时光,倒也轻松惬意。 妲无忌笑道:“夫君,咱们那短暂的游医生涯,是不是就此结束了呀?” 燕阳抚着她柔软的腰肢,说道:“你要是怀恋那样的时光,我随时可以重操旧业。不过,接下来的日子,我可能要转换职业了,不当游医,去当学生!” “去当学生?”妲无忌甚为惊愕,“你的修为都这么高了,谁还教得了你?” 燕阳笑道:“学无止境,三人行必有我师呀,谁不能教我呢?” 妲无忌只当他是开玩笑,因此说笑一番之后并未在意。 她哪里知道,这其实是燕阳的正经心思。 自从见到阔邬偲卖弄古文字的那一刻起,燕阳便认定阔邬偲在这方面似乎有些门道,比格格巫那个失势的门主强得多。燕阳之所以搬到八道坎来居住,最大的考虑即在于此。如果阔邬偲真的通晓古文字,燕阳就不介意当他的学生。如果阔邬偲自己不通晓古文字而是认识通晓古文字的大师,燕阳便可通过阔邬偲引荐,转而去拜那个大师为老师。 所以,为了学习古文字,燕阳打定主意要当一回学生。 撅魂术之中的古文字,燕阳已经破解了,但是要破解其他高深莫测的巫术,如果不掌握一定的古文字,那就难上加难。他来方锣界的目的,是掌控这里的最高统治者,使之不再具有入侵三千世界的想法,如果不掌握古文字,便无法破解至高巫术,从而无法跟最高统治者进行较量,最终失败而归。他所期盼的是成功而不是失败,因此掌握古文字是始终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哪怕前面有不止八道坎,该跨越的他还是要跨越。 最初一段时间,阔邬偲忙于改造宗门,没有多少空闲时间跟燕阳相会。待得改造宗门的事情告一段落,阔邬偲飞临桐华湖面见燕阳,燕阳便将自己的想法向阔邬偲和盘托出。 阔邬偲闻言,稍作沉吟,说道:“主人提出的这个要求,奴才本该帮忙,怎奈朝廷对此控制甚严,一般人不得教授、学习,主人若是执意要学,其间风险甚大,如果走漏了风声,那就不妙了。”
“那么,你为什么能够学习呢?”燕阳逼问道。 阔邬偲露出一丝苦笑:“不瞒主人说,奴才所拜的那位老师,乃是家父的一个老相知,恰好那位老师躲在我八道坎的地盘上静修,晤面之际那位老师又认定奴才有习学古文字的天赋,于是执意教授。奴才本待推辞,却又不忍拂了老师的好意,只得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啊,原来是这样!”燕阳闻言颔首,“不过,你就不怕其中的风险么?” 阔邬偲回应道:“其实奴才也是镇日提心吊胆,只是那老师言道,奴才身为一等大将,若是正式向朝廷提出习学古文字的要求的话,朝廷未必不加允可。况且此事发生于两个具有亲谊的人之间,只要自己不泄露,就没人知道。” 燕阳闻言,寻思一会儿,说道:“照啊,事情的关键还是泄不泄露,只要不泄露,便可放心大胆地去学!我的心思已定,这件事非着落在你身上不可。你要是认为自己的水平足够,就自己教我。如果认为自己水平不够,就赶紧带我去拜师!” “奴才自己都没入门,怎能担当主人的老师!”阔邬偲面露难色,“不过,那位老师也未必肯收你,这可如何是好!” 望着焦灼无地、来回踱步的阔邬偲,燕阳很是淡定,说道:“事在人为,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学不学在我,教不教却由不得他!你只须将我引荐给他,剩下的事情就甭管了,我来跟他周旋就是!” 听燕阳这么说,阔邬偲方才放松下来。 经过一番商量,二人议定燕阳以阔邬偲得意弟子加亲属的关系面对那个古文字大师衣不着。据阔邬偲所言,那衣不着性格古怪,寻常不与人交往,隐居在万壑林数十年不出,身边只有两个童男女陪伴。那两个童男女跟随衣不着几十年,本该已经成长为中年人,却依旧是少年的模样,令人琢磨不透其中的驻颜奥秘。 燕阳点头说道:“看来衣不着那个老家伙不仅通晓古文字,而且还有些其他方面的道道,我拜他为师算是拜对了!” 燕阳执意拜师,阔邬偲阻挡不住,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来。阔邬偲怕燕阳碰钉子,打算先去向衣不着通禀一番,回头再带燕阳过去。 燕阳却道:“用不着事先通禀。这个钉子迟早要碰,晚碰不如早碰,你索性直接带我过去罢了!” 阔邬偲愣怔一会儿,只好点头同意。 次日一早,阔邬偲带着燕阳来到万壑林,寻到一个山洞,见两个童男女一左一右站立两旁。 阔邬偲停下脚步,笑着说道:“两位,衣大师可在洞内?” 那童女纹丝不动,连正眼都不瞧他们。童男瞥一眼阔邬偲,又瞥一眼燕阳,面无表情地说道:“大师刻下正在休憩!” 阔邬偲闻言,笑容可掬地站在原地,不敢进洞。 燕阳见状,笑道:“大师休憩,正好需要人捶捶腿、揉揉腰什么的,咱们何必站在这里?” 说着,作势往里闯。 阔邬偲急忙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那童男挥动手中拂尘,挡在燕阳身前,孰料燕阳身形飘忽,转瞬间绕过拂尘继续前进。 另一边的童女见状,急忙挥动手中花扇,击向燕阳面门,与童男一起对燕阳前后夹击。 燕阳感知出那拂尘和花扇的分量,不欲硬刚,一行躲避一行周旋。一时之间,三个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阔邬偲急得跺脚:“各位不要鲁莽,都是自家人,有话好说,何必如此!” 燕阳和童男女却不管这些,顾自埋头对战。 在燕阳这样的高端武者面前,两个童男女着实不是对手,若是真刀真枪地干,两个童男女哪能在燕阳面前支撑恁长时间?只是燕阳存着把衣不着引出来的心思,没有痛下杀手,又故意把动静闹得很大,一边打一边吆五喝六的,弄得这洞口之处很不消停。 三个人打了顿饭工夫,衣不着仍未现身。燕阳往洞内偷看多次,见衣不着还是不出来,不由暗骂这个老家伙心思阴沉,宁愿让自己的弟子吃亏也不愿失了身份。 他不是不能甩开两个童男女硬往里闯,可是又怕那样的话惹得衣不着生气,只好强忍着硬闯的冲动跟童男女周旋。 第五百五十六章 精诚所至 他的目的尚未达到,两个童男女却顾自跳出战圈不打了。 童男冷眼盯着燕阳,说道:“你不用花费这些心机,没用的!” 啊,自己的把戏被这两个小家伙看穿了? 燕阳心中大为不爽,尴尬地一笑,说道:“小家伙,我能有什么心机?我来拜师学艺,这是为人的初心、本心,难道错了不成,哼!” “这更是枉费心机了。”童男说道,“我家主人不收徒弟的,你还是哪里来哪里去吧!” “小孩子不懂,切莫随口胡说!”燕阳继续施以教训,“你家主人如果真的不收徒弟,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童男仍自面无表情:“我们是主人的奴仆,不是徒弟,你莫要想歪了!” 燕阳闻言,扭头看一眼阔邬偲,心想,原来他们也是主仆关系呀,跟咱们一样。 阔邬偲哪会猜不出燕阳的心思,只好尴尬地笑笑。 “嗯,越说越上道了!”燕阳冲着童男点点头,“这主仆关系比师徒关系更进一步,你还敢说你家主人不收徒弟?” 童男似乎被燕阳绕得有点迷糊,看一眼童女,意欲请求些智力支援。 倒是那童女脑子清醒些,翻着白眼说道:“主仆是主仆,师徒是师徒,这是两种不同的关系,哪里来的远近之分!” “嗯,还是妙妙机灵,比童童反应快!”燕阳正欲开言,蓦听洞内传出一个深沉的声音。他哪还不明白,衣不着那个老家伙终于被惊动了。 名字是衣不着,身上要是真的不着寸缕,那可就是个老不正经了。 不一会儿,燕阳看到一个老者施施然来到洞口,面容清癯,精神矍铄,目光炯炯。这个老者,应该就是衣不着了,不过,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简陋,倒也完整。 阔邬偲见到老者,急忙半跪施礼:“弟子见过师尊!” 衣不着瞥他一眼,似乎很是不悦:“你带个外人来干什么,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 阔邬偲谄媚地笑着:“师尊容禀,这个年轻人名叫庋行皴,是弟子的亲谊,也是弟子最为得意的门人,天赋很高,是以弟子带他来拜见师尊,希望师尊传授他些学问,也好助长他的进境。在弟子看来,庋行皴此人前途不可限量,若能得师尊指点,当能增益他的造化!” 假冒庋行皴的名头,是燕阳跟阔邬偲事先商量好的。衣不着既然精通古文字,就必定通晓整个方锣界的姓氏及其来源,燕这个姓氏在方锣界是不存在的,若是以真名相见,立马便会露出破绽。 衣不着似乎对阔邬偲此番说辞很不感冒,皱着眉头挥挥手,说道:“罢了,什么狗屁天赋、前途、造化,在我这里都不值得一提!我一个方外之人,收这样的徒弟干什么?更何况,朝廷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何必惹这些麻烦!” 阔邬偲神情唯唯:“师尊所言甚是,弟子自然明白。只是,弟子的些微私心,师尊也须体察。这些年来,八道坎在弟子的带领下,总算是小有成就,可是依然遇到了这样那样的瓶颈,弟子绞尽了脑汁都无法突破。夜来无事,弟子时常辗转反侧不能成寐,深感辜负了朝廷的期望和门人的寄托。而今侥天之幸得了如此有天分的门人,弟子将八道坎腾飞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他的身上,只是自身能耐有限,尚请师尊大力提携一二!” 衣不着仔细听着阔邬偲此番貌似动情入理的话,听完之后仍自表示了拒绝:“阔邬偲,你就是说破了大天,我也不能帮你这个忙!识趣的话,还是赶紧带着这个年轻人回去吧!” 两个童男女随声附和:“嗯,赶紧带着这个年轻人回去吧!” 阔邬偲抓耳挠腮,还想多说些什么。他遵奉燕阳的指令而来,自然期望大功告成,可是衣不着坚执不收,等于他把事情办砸了,他肯定不甘心。尽管不甘心,可是一时之间又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急得团团转。平心而论,两边的人他都得罪不起,任何一方不满意,认真发作起来,他都很难承受。衣不着那一边还好说些,顶多断绝来往就可以了。燕阳这一边联系着他的身家性命,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违拗。 燕阳见状,和颜安慰道:“门主,您不用再费劲求人了,求不下来的!既然如此,您就按照衣大师的吩咐赶紧回去,我一个人待在这里。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信以我的精诚,敲不开衣大师的心扉!”
阔邬偲闻言,彷徨一阵,确认燕阳所说的并非反话,又逡巡一番,方才向衣不着施礼告辞。 衣不着用冷峻的眼光目送阔邬偲离去,看也不看燕阳,示意一对童男女关闭洞门,而后施施归洞,只留下燕阳原地发呆。 “这个老鬼,竟然恁般冷漠!”燕阳暗骂一声,找个石头坐下,思谋对策。 出发之前,他已然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因此并不着急。他十分清楚,对付像衣不着这样的老顽固,没有其他办法,只有一个字——磨。只要自己有耐心,跟老家伙磨下去,说不定能够成功。这或许正是老家伙对他的一个考验,不好好磨一下是万万不成的。 既然要施展磨字诀,那就用不着着什么急了,反正耗费时间也不用花钱。 于是,每当日落,燕阳便钻进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洞,美美地睡上一觉。每当日出,燕阳则早早地来到衣不着所在的洞口,盘腿打坐,饿了便去不远处摘些野果充饥,或者捉些野物在洞口烤着吃,渴了便捧些山泉水喝,倒也逍遥自在。 两个童男女许是得了衣不着的吩咐,不再像往常那样守在洞口,而是镇日闭门不出,除了外出取水之时方才偶尔现身。 望着那紧闭的洞门,燕阳时常有趁机将衣不着收为魂奴的冲动,可是转念一想,又认为此法不太可行。放眼整个方锣界,但凡有一定古文字造诣的人,无不是巫蛊方面的强者,战力不可小觑。他当初收取格格巫的时候尚且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若要收取像衣不着这样修为比格格巫高得多的家伙,注定要费不少周折,甚至有没有必胜的把握都在两可之间,所以不能贸然行动。 情形如此,那就只有耐心周旋一条路了。 半个多月过去,情况没有任何变化。在此期间,阔邬偲不停地跟燕阳进行神念沟通,询问是否再次前来当面请求衣不着,燕阳果断地拒绝了。他看得出来,阔邬偲跟衣不着之间的对话完全不是平等的对话,衣不着完全不在意阔邬偲的想法,阔邬偲来多少次都没用。 他知道,阔邬偲这么做,也是为了表明姿态。作为魂奴,阔邬偲不得不时时讨好自己的主人,这是世间常理。 眼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燕阳于是改变策略,将烤食野物的阵仗弄得很大,整个洞口一片烟熏火燎。童男女外出取水、采食的时候,那滚滚的浓烟往往顺着敞开的洞门窜进洞内。 燕阳一边弄这些阵仗,一边得意道:“衣不着你个该死的老顽固,老子采用这些烟熏之策,要是还不能把你熏出来,那就说明你不是人,而是一个不怕烟熏的老鬼了!等到你受不了烟熏出来求老子的时候,看你有什么说辞,哼!” 燕阳如此日复一日地操作,终于弄得衣不着坐不住了。 衣不着对燕阳采用的是冷落策略,概而言之只有四个字——置之不理,可是当那呛人的烤烟灌满洞穴的时候,他又如何在洞里头待得住?于是只好放弃这四字诀,来到洞口跟燕阳对话。 “年轻人,”衣不着仍自摆着一副冷脸,“你这么胡闹,不怕我气怒之下把你除掉?抑或我抛弃这个隐居之处,去往其他地方?那样的话,你的如意算盘不但会落空,而且小命都存在危险,所为何来呢?” 燕阳一边烤肉一边回应道:“大师,你这么说话可不怎么厚道。杀人偿命,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即便我不让你偿命,你背着一个杀人的罪名,心里也不会坦然,肯定会心心念念地反复琢磨这件事,如何继续隐居下去?你说挪个地方隐居,难道我没有腿,不会跟着?要打要骂随你,反正我不会放弃,认准的事情只会一条道走到黑!” 面对这样的回答,衣不着一时之间想不出如何答对,只好移动身形,来到另外一块石头旁坐下,冷漠地盯着燕阳。 燕阳见状,用树枝叉起一块烤肉,递到衣不着嘴边,殷勤说道:“大师,相请不如偶遇,您既然难得地从洞里出来了,又刚好碰到我烤好了肉,那就爽利尝一尝,评价评价我这烤肉的技艺,以便我加以改进!” 衣不着气哼哼地躲到一旁,说道:“你不用枉费这些心思,我不会收你为徒的!” 燕阳嘻嘻笑道:“大师息怒,那件事情暂且不谈吧。眼下咱们面对的是烤肉,还是集中精力探讨探讨如何把肉烤得更好吃为好!” 说着,又将滴着肥油的烤肉递向衣不着。 第五百五十七章 缚筋索 面对燕阳的步步紧逼,衣不着冷哼一声,怒道:“哼,你莫非真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不成!” 话音甫落,衣不着双袖一抖,两臂挥动,直向燕阳推出。 刹那之间,燕阳感到两股大力及身,下意识地挥手抵挡,却感到自己双手扑了个空。心知不妙,急忙缩手,打算变换招式,孰料浑身似乎被施加了紧箍咒,完全动弹不得。 “你对我做了什么?”趁着嘴巴还能说话,燕阳惶急问道。 衣不着拍拍双手,说道:“你不是执意要学古文字么,我现在就赐予你一身古文字,你慢慢学吧,最好是学上一辈子!” 说罢,转身下山去了。 燕阳怔在当地,仔细感受着自己身上的变化。 他是真仙之体,对任何加诸己身的东西感受得都异常清晰。此时此刻,他明显感到体表处被一些稀奇古怪的文字包裹着,那些文字并不连贯为一体,却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串联起来,形成同气连枝的气息,如同一张渔网般将他全身笼罩起来,紧紧勒住,并且越勒越紧。 不仅如此,在发挥着实质性物理力量的同事,那些古文字似乎具备一个统御那些力量的神魂,并且那神魂正在极力向他的神识之中渗透。 这种诡异的法术,令燕阳深感诧异。从古至今,他尚未听闻用文字编织枷锁的先例。而在他看来,驱使无形无质的文字,比之驱使有形有质的物事更为困难,所需要的修为和境界更为高超。 衣不着能够做到这一点,固然说明这个老家伙在古文字造诣上已经达到了人与文之间的心意与意象相通的地步,在运用古文字方面可以随心所欲、不着痕迹,而从另外一个侧面看,说明这个老家伙化用古文字的手段已经近于巫,或者说这就是巫。这样的巫术,应该比那些有形有质的巫术更为高深莫测。 换句话说,巫术的最高境界可能就是文字巫。放眼整个方锣界,达到这一境界的巫者可能不多,衣不着算是其中之一。朝廷之所以发出学习古文字的禁令,或许就是因为要控制文字巫者的数量,使之难以形成与朝廷抗衡的庞大势力。 而寻常高调炫技的那些巫者,在这样的巫者面前根本不入流。 自从收取了格格巫和闊邬偲,燕阳便有些暗自得意,认为自己具有了与顶端巫者抗衡的资格,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得意得太早了,真正的巅峰巫者其实不是明面上张牙舞爪的那些人,而是像衣不着这样深藏不露的家伙。要进入巅峰巫者的行列,自己的路还相当漫长。 燕阳隐隐猜测,衣不着施展这样的手段,应该不仅仅是要教训他一番,更主要的目的是窥测他身体之中的秘密。越是修为高深的巫者,对没来由地接近自己的人越是谨慎,越要摸清那些人的底细,以防自己阴沟里翻船。爱惜羽毛,必须谨小慎微,任何人都跳不出这个窠臼。 不过,这样的套路对其他人或许管用,对燕阳则没什么效用。燕阳并非凡人之体,而是真仙之体,可以将那些文字吸收殆尽,轻松化解衣不着所施加在他身上的紧箍咒。 但是,为了保留跟衣不着周旋的资本,燕阳不打算鲁莽行事。这些古文字,吸收容易恢复难,假如过后衣不着查考起来,这些文字已然无影无踪,那么燕阳拜衣不着为师的盘算就注定会泡汤。 而如果任由这些渔网般的文字勒着自己,那就会越来越难受,不加处理是不行的。稍稍琢磨一会儿,燕阳跟条龙霸天沟通,将文字渔网转移到了它身上。那龙体比人身坚固得多,并且可以任意放缩,由霸天来承受文字渔网的挤压,总比燕阳自己承受强。 至于那试图渗入燕阳神识的文字神魂,燕阳让庋行皴承接下来了。他现在的假冒身份便是庋行皴,如果那文字神魂具有搜魂功能,搜到的也是庋行皴的信息,恰好跟燕阳的假冒身份暗合。如果庋行皴受不了那文字神魂的压迫,燕阳还可以调用无双神莲的力量为他保驾护航。 悄悄做完这两件事,燕阳又恢复了一身轻松,仍自像先前那样摘野果、烤野物,并且故意大呼小叫,吸引童男女注意。 衣不着只身下山,十多天之后方才回还,见燕阳没事人般坐在洞口大呼小叫地吃着烤肉,不由颇为诧异。离开之前,他施展手段给燕阳施加了缚筋索,算准了回来的时候燕阳已经疼得在地上打滚了,却没想到燕阳不但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而且神情自若地享用着烤食的美味。
这个年轻人,究竟是如何摆脱缚筋索的勒掯的?那缚筋索不但具有束缚肉身的功能,而且具有锁魂功能,任谁被缚筋索捆住,肉身都不得辗转,并且越来越痛苦难当,神魂也会受制,发出钻心般的疼痛,可是这个小家伙却完全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衣不着给燕阳套上缚筋索,并不是打算取他的性命,而是要他知难而退。对衣不着来说,杀一个人非常简单,尤其是像燕阳这样的无名之辈。在这深山幽谷之中,漫说杀一个人,便是杀成百上千人也没人知道。便是有人知道了,官府也不会拿像衣不着这样的大佬开刀,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葫芦提糊弄过去。 若是贸然闯入、肆意捣乱的陌生人,杀了也就杀了,衣不着根本不会顾忌什么。问题是燕阳是闊邬偲带来的人,而衣不着跟闊邬偲又有亲戚关系,所以衣不着不想对燕阳痛下杀手。 衣不着给闊邬偲这么大的面子,完全是由于他看好闊邬偲,认为闊邬偲将来必定有更大的作为。如果闊邬偲真的不负所望,那么衣不着也会跟着沾光,这是衣不着所存的一点私心。在江湖上厮混,谁又能没点私心呢? 只是,闊邬偲贸然将燕阳带过来,要衣不着收燕阳为徒,衣不着心里就不那么爽了。他认为闊邬偲这是得寸进尺,或者说,不知道进退。他收取闊邬偲为徒,那是赋予闊邬偲进阶的资本,按理说闊邬偲应该知足了,可是这个不知进退的家伙却不懂得珍惜,认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拜他为师,无论闊邬偲的初衷如何,本质上这都是对他的轻亵,因此他难以忍受。 对付燕阳这个放肆的家伙,衣不着其实有多种手段,即使不杀,痛打一顿也是可以的,但还是碍于闊邬偲的面子,衣不着不想那么做。使用缚筋索,虽然可以在一定时间内给燕阳造成痛苦,可是过后连皮肉伤都没有,衣不着认为这是一种两全其美的惩罚方式。 孰料这一方式在燕阳身上根本没起作用,这就让衣不着很是不解了。 在山下游玩的过程中,衣不着时常用神念感知着燕阳的信息,盖因缚筋索的神魂之力不时向他传送这一信息,所以衣不着对假冒庋行皴的燕阳的履历已经有所了解。通过这些信息,他知道这个所谓的庋行皴就是方锣界的人,而且已经具有一定的巫蛊造诣。 可是,仅仅凭借这些信息,衣不着还是不能对燕阳动心。他寻日自视甚高,也不是不想收徒,只是认为即便收徒,那徒弟的潜质也应该异于常人、有朝一日能够登上巫术的巅峰,唯有这样,他的心血才不会白费。至于资质寻常的巫者,说破大天他都不会收,这是原则,更是底线。 当看到燕阳被缚筋索捆了十几天而毫发无损的时候,衣不着惊愕之中眼前一亮,认为有必要跟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好好谈谈了。 “年轻人,老夫实在佩服你的忍受能力!”衣不着并未开门见山地询问,而是绕了些弯。 “嗯,你佩服也应该!”燕阳大模式样地啃吃着烤肉,还不忘递给衣不着一块,“我烤的这些肉着实好吃,想不吃都不行,看见它就一个劲地咽口水,所以就一个劲地吃,不然又能怎样?都怪我的手艺太好了呀!” 衣不着放低声音,说道:“难道你没发觉自己身上哪个地方难受?比如说腿脚发麻、头疼什么的?” 燕阳大摇其头:“没有,只是有时候吃撑了,肚子有些发胀,这也难怪,嗯!” 衣不着仔细打量一番,发现燕阳的确没有任何痛苦的样子,于是说道:“你小时候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什么,比如你的体质跟别人不同什么的?” 这个老家伙,终于问到正题上来了! 燕阳等的就是这样的时刻,却故作淡然,说道:“我老娘说,在我五岁的时候,有一个邋遢老头曾经摸过我的筋骨,说我是什么帝霸之体,跟其他小孩不同。不过我老娘嘱咐我不可跟别人说,所以你是第三个知道的。” 什么,帝霸之体?这可是十分难得的体质呀,怪不得那缚筋索对这个小家伙不管用呢!这样的人,好巧不巧地要来拜我为师,不是机缘辐辏又是什么! 衣不着心思转动,盯着燕阳的眼光登时变得柔和不少。 燕阳偷眼看去,发现衣不着神情发生这样的改变,不由暗笑道:老家伙,任你奸猾似水,最终还不是吃了老子的洗脚水! 第五百五十八章 入室弟子 原本不想接燕阳递过来的烤肉的衣不着,此刻痛快地将燕阳举在空中的烤肉接过来,猛地咬上一口,弄得嘴角上都是肥油。 “嗯,好吃!”衣不着一边吃一边夸赞,“你这烤肉的技艺,应该也是从你老娘那里学来的吧?” “不是不是!”燕阳一边吃,一边甩着腮帮子,“我老娘不过是个乡野妇女,哪里懂得烤制这等美味!这都是我游荡四方,自己琢磨出来的吃法。” 说罢,将手中的烤肉放下,扭头对洞内说道:“赶紧出来吧,别抻着啦!我早就听到你们咽口水的动静了!” 这话明显是冲着龟缩在洞里的童男女说的。 一对童男女闻着肉香,早就馋虫上涌、抑制不住了,只是主人不允许他们跟燕阳接触,他们只能躲在门缝里偷偷向外观望,不停地用舌头舔嘴巴。此刻见主人都吃上了,燕阳又不失时机地召唤,他们哪里还忍得住,于是慢慢把门打开,挪步出来,盯着烤肉发呆。 盖因衣不着没发话,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衣不着看出自己的两个奴仆的馋相,说道:“吃吧吃吧,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啦!” 两个男女这才敢动手。又听到主人说跟燕阳是一家人,哪还不明白主人已经同意收燕阳为徒,于是看燕阳的眼色也就亲近了几分。 燕阳却有些不悦:“大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拜师收徒可是正经事,没道理这么一句话糊弄过去!你要是打算收徒,那就正经办个仪式,省得以后不认账!” 衣不着闻言,反倒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小家伙,还没入门呢,就这么得寸进尺,简直有些不知道好歹呀! 转念一想,衣不着倏然明白了什么。这个小家伙是闊邬偲介绍来的,若要拜师,须得闊邬偲作个见证方才合乎情理。看来小家伙是个重感情的人,自己得好处的时候没把介绍人撇在一边。办个仪式就办个仪式吧,无非是把闊邬偲叫过来,没什么大不了! 想到这里,衣不着爽快地答应了燕阳的要求。 闊邬偲闻讯倒是吃了一惊。这个燕阳,不过十多天时间,就把衣不着磨得答应收徒了,到底使用了怎样赖皮的手段?想问却不敢问,只好自己打哑谜。 正式拜师之后,燕阳便在万壑林住了下来,镇日跟衣不着和两个童男女相伴。衣不着还给燕阳取了个容易叫的名字,叫做山山。燕阳倒也乐意,因为如此一来,自己就不用天天顶着庋行皴这个假名了。 为了尽快拉近感情,燕阳镇日给衣不着和两个童男女烤肉吃,表现得很是殷勤。 两个原本沉默寡言的童男女,经不住美味的诱惑,时常在燕阳面前打开话匣子,倒也让燕阳了解了一些衣不着的情况。 “你看,”童童说道,“咱们三个人的名字,连起来念就是童妙山!” 妙妙闻言不悦,撅着嘴说道:“为什么是童妙山,而不是妙山童?这么点便宜你也想占!” 燕阳假作和事佬:“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显得没气度。依我看,还是叫山妙童吧,听着顺嘴!” 围绕将谁的名字放在前面,三个人一时之间争得不可开交。争来争去,还是燕阳的说法被采纳了。世间的事情往往这般奇怪,新来的人原本应该不占优势,可是旧人们斗来斗去,相互之间谁也不愿相让,反倒宁愿让着新人,最终还是新人最占便宜。 从此以后,山妙童组合正式成立,而燕阳俨然成了他们的领袖。 当然,学习古文字才是正经,燕阳也只是在闲常时分跟他们玩闹。 方锣界的文字本来就曲里拐弯的,不容易学习和辨认,那些古文字笔画普遍很多,而且弯曲程度更大,许多笔画只有细微的差别,就更不容易学习和辨认了。因为此故,这个界域的识字率非常低,认识古文字的人少之又少,恰好为朝廷的垄断提供了基础。 燕阳原本打算从最基础的古文字学起,由易到难,循序渐进。衣不着却道:“那些常规的学习方法,还是免了吧。套在你身上的缚筋索,有上千个文字,还是先从它们学起为好。等到你把那些文字都学会了,那缚筋索就自动解了,你的基础也就差不多打好了。”
燕阳闻言思忖,认为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可是要学习缚筋索上的文字,燕阳还要费劲巴拉地将套在条龙霸天身上的缚筋索转移到自己身上,待得衣不着指定先学哪些字之后再给霸天套回去,操作起来有些繁琐。 为了不露出破绽,燕阳只好依照衣不着的吩咐做。 衣不着教得仔细,一个古文字往往能讲上半天,先讲其笔画、写法,后讲其意义、来源,再讲其跟其他文字的联系,可谓不厌其烦。 燕阳学得认真,几乎对衣不着所讲的每一句话都熟记在心。他是带着使命学习的,不是为了应付考试的学生,必须学而必成,是以不敢露过哪怕一星半点。 学习间隙,燕阳时或琢磨衣不着名字的由来。这个名字,在意义上跟云霄宗弟子夏霓裳原先的名字夏无裳相若,都是没穿衣服的意思,衣不着作为一个大男人,取这么个骚气的名字,跟他的身份很是不相配。 联想到衣不着能够用古文字编织束缚人的渔网,燕阳试图想象衣不着不着寸缕而用文字渔网将自己包裹起来的样子,由不得哑然失笑。 无论对谁来说,学习都是一件苦差事。为了排解寂寞、枯燥,燕阳闲暇之时便教习童童、妙妙烤制野味,打发无聊的时间。衣不着由于打算将燕阳进行重点培养,也时常带着他出外游玩,享受些山野趣味,同时向他讲述一些巫林奇闻逸事。 衣不着认定了燕阳那瞎编的所谓帝霸之体的说法,出于好奇收下燕阳,执意要将燕阳培育出来。至于能够培育到什么程度,他不敢轻易断定,因为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具有帝霸体质的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有一点他是有把握的,那就是,帝霸体质的人,一旦成长为巅峰巫者,所能施展的巫蛊技法必定跟别人不一样。他想尽快看到这种区别到底是什么,因此在培养燕阳上不遗余力。 多年隐居山林,衣不着潜心钻研巫蛊之术,颇有些独特的心得。他先前看准了闊邬偲,想把自己的一技之能传授给已经晋身一等大将的闊邬偲,以便使闊邬偲有朝一日晋级特等大将。可是,当得悉燕阳具有特殊体质之后,他的心思开始转移了。在他看来,与其着力培养闊邬偲这样巫蛊技艺已经基本成型的人,远不如培养像燕阳这样的巫蛊菜鸟来得适意。 像燕阳这样的白纸,经过他的描画,或许会绘就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一旦成功,他就不算白活,即便去世,身后至少留下了一幅杰作。 有了这样的想法,衣不着开始对闊邬偲有些冷落,到了原本商定的教习时间,衣不着往往对闊邬偲匆匆打发一番了事,而不像从前那么认真。 闊邬偲焉能看不出衣不着态度的转变,可是又无法抱怨,只好独自唉声叹气。作为燕阳的魂奴,他在诸多方面受到限制,有心出卖燕阳,却又担心自己遭受牵连,不得不忍气吞声。 不过,闊邬偲刻下顾不上跟燕阳争风吃醋,还有许多大事等着他干办。按照燕阳的吩咐,他不仅要对自己的宗门大力改造,还要去往附近的宗门,劝诫那里的人依照八道坎的模式改造自家宗门。 说是劝诫,其实就是强逼。那些宗门作威作福惯了,如果不加强逼,谁都不会改弦更张、自食其力。好在闊邬偲并非孤军奋战,还有格格巫和另外一个被他征服的门主帮忙,真正动起武来,哪个宗门都不是其对手,不过是多耗费些时间而已。 由于全力以赴,加之聪颖过人,燕阳学习古文字进境神速,一个多月时间,已经将那缚筋索上的上千个古文字学透了差不多一半。 衣不着对此颇为满意,认为燕阳是个极其难得的可造之材。他先前所收的两个奴仆童童和妙妙,本是贫寒人家的子弟,经过他的改造,行为举止已然有模有样。偶有兴致,他也曾试图教授他们一些文字方面的东西,结果却很是令人失望,每天熟悉一两个字都基本上做不到。两相比较,衣不着越发认为燕阳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有这样一个入室弟子,他自然高兴,享用燕阳烤制的野味之时还常常捋着胡须展示自己的得意之情。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不速之客 时光荏苒,约摸半年之后,燕阳学会了几乎所有的古文字。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他这一趟算是白来了。他学古文字的目的在于运用,不会运用的话几乎等于没学。 当然,这一点不劳他自己操心,衣不着自会替他操持。 编织密码或者编织像缚筋索这样的束缚物,乃是古文字运用的基础功夫,是以衣不着先从这里教起。 用古文字编织密码,看起来简单,可是由于各种密码千变万化,所以需要多种技巧,掌握起来也不是多么容易。至于像缚筋索这样的东西,其间掺杂着不同的巫技,有些甚至是异常高深的巫技,因此掌握起来也有很大难度。 单是熟练掌握这两样技能,燕阳就花费了一年多时间。 换作阔邬偲,所花费的时间可能还要增加一倍。 在此期间,看到燕阳没日没夜地练习所学的功法,衣不着满意地点头赞许。如果天底下有更多这样的学生,他恨不得多收几个,可惜的是,迄今为止,他只遇到了一个燕阳。 不过,有一个这么有出息的学生,对他来说也已经知足了。 而对燕阳来说,一年多时间的学习,收获远不止这些。既然古文字可以入巫,那么燕阳就毫不客气地将自己所学的古文字融入从佩甫、佩德罗、格格巫和阔邬偲那里学来的巫蛊技法之中,自我运行一番,感到很是不错,于是急欲在哪个人身上验证一下功效。 眼光滴溜溜地在童童和妙妙身上转来转去,踌躇再三,最终还是没敢下手。这两个童男女是衣不着的亲信,万一惹出事来,自己弄不好会吃不了兜着走,不冒这个风险也罢。 童童和妙妙被燕阳那贼眉鼠眼看得发毛,认定燕阳可能有什么不良企图,自此便对燕阳多了些防范。 图谋不成反而被人看破,燕阳心中老大不爽,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耐心等待机会。 他之所以学完了古文字之后依然待在这里,乃是因为想从衣不着那里学得更多巫术。既然衣不着乐意教,他当然不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学了技艺总得运用,不然的话着实令人心里痒痒。 可是,这山高林密、阒无人迹之处,要等个人来谈何容易! 无奈之中,燕阳只好去往八道峰,帮着阔邬偲收拾那些不听话的宗门,以便一显身手。 这一年多来,得燕阳吩咐,阔邬偲很是忙碌,不但要悉心改造自家宗门,敦促门人抚恤乡民、开荒种地,而且要说服左近的其他宗门仿效,可谓身心俱疲。 改造宗门这件事情,阔邬偲愿意,其他宗门的门主则未必情愿,因此说服工作成效甚微。为了完成使命,阔邬偲只好纠集格格巫和另外一个同道强行逼迫,一时之间打得昏天黑地。 麻烦的是,那些宗门不但联合起来跟阔邬偲对抗,而且引来其他同道助力,阔邬偲虽然倾尽了全力,但是迄今为止只征服了一个宗门,并且由于缺乏制约手段,那被征服的宗门随时可能动摇。 尽管事情进展不顺利,但是为了不打扰燕阳学习古文字,阔邬偲通常都是报喜不报忧。直至燕阳此次亲临,阔邬偲方才将事态和盘托出。害怕燕阳责怪他办事不力,阔邬偲将事情汇报完毕,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左看右瞧,似乎无处安放。 孰料燕阳淡然笑道:“这件事情的确不易推进,难为你了!这自食其力的事情,懒散惯了的人谁都不愿意做,换了你也是一样。既然他们不服,那我就只好让他们尝尝厉害手段了!” 见燕阳未加责怪,阔邬偲这才放了心,急忙把格格巫和另一个同道伍大缸召来,跟燕阳一同研究对策。 那伍大缸是巫林宗门五里坡的门主,先前被阔邬偲所征服,自此死心塌地地为阔邬偲效命,在跟其他宗门的对战之中也算立了些汗马功劳。他一开始不知道燕阳跟阔邬偲之间的关系,以为燕阳跟他一样都是听从阔邬偲驱使的人,因此对燕阳不甚尊重,直至被阔邬偲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通,方才明白燕阳不是他能得罪的人,只好在燕阳面前点头哈腰、极尽谄媚。 燕阳顾不上跟伍大缸计较,商量好计策,便带领阔邬偲等人出征,打了其他宗门一个猝不及防。那些门主尚自率领门人负隅顽抗,无奈最终都被燕阳施展高妙手段征服,收为了魂奴,从此以后只能像阔邬偲、格格巫那样对燕阳言听计从。 这个名叫大方郡的所在,其巫门基本上都已经被燕阳所掌控。
阔邬偲被燕阳任命为各个宗门的首领。 阔邬偲起先受朝廷之命,征服左近宗门,使之为朝廷效力。当时阔邬偲踌躇满志,要甩开膀子施展一番作为。后来,在侵袭格格巫的过程中,阔邬偲被燕阳收服,满腔雄心壮志登时化为乌有。而今,阔邬偲以另外一种身份成为一方首领,也算得偿所愿,内心自是高兴不已。 在征服这些宗门的过程中,燕阳充分享受到了施展古文字巫技的畅快。憋闷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能够将新学的技能施展出来,燕阳心中自是得意。 做完这一切,燕阳回到万壑林,继续跟衣不着修习巫技。 尽管从表面上看,衣不着已经将他所掌握的古文字倾囊相授,但是燕阳仍自怀疑他可能有所保留。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道理,连小孩子都懂,衣不着没理由不明白。从这段时间的接触看,衣不着也不像什么大公无私的人,留下点私货很正常。 有这样的怀疑,燕阳便有寻机将衣不着收为魂奴的冲动。可是转念一想,只好暂且放弃。如果衣不着真的有所保留,那么燕阳肯定无法顺利收取他,甚至很可能被反收取。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必须慎之又慎,以免吃亏上当。 两个月过后,衣不着只身出外闲游,燕阳俨然成了万壑林的老大,镇日带着童童、妙妙出外捕猎,在附近的山水之间徜徉,倒也自得其乐。 深山僻处,寻常无人前来,三人玩耍起来肆无忌惮。童童、妙妙虽则面相稚嫩,实则已然进入而立之年,情窦早已开放,并且二人常年厮混在一起,早已互生情愫,只是碍于衣不着这个老家伙在侧,寻常不敢放肆,而今老家伙不在,二人便趁机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体。燕阳瞧得透彻,却故作视而不见。 是日,三人游玩一阵,童童、妙妙借故钻进一个小小的山洞做私事。燕阳独自坐在水塘边休憩,蓦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又听到一个鸭子般的嗓音说道:“哈哈,你这个粗蠢的家伙,跑来跑去,还是没能逃出我鸭老三的魔掌,这回不认命都不行啦!等到老子把你烤熟了,吃下肚去,你就彻底没法闹腾了,嗯!” 燕阳听到那人这般说话,意识到那个自称鸭老三的可能是个有趣之人,于是警惕之中翘首以待,想看看他长得什么模样、到底逮了什么活物。 不一会儿,鸭老三穿林而出,露出身形,却是一个粗壮大汉,身着破衣烂衫,敞着胸怀,一张粗糙的阔脸上顶着一篷乱糟糟的蘑菇状的头发,鸡爪般的手上抓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锦鸡。 鸭老三看到燕阳,似是吃了一惊,昏黄色的眼睛里射出精光,说道:“小家伙,你躲在这里干什么?莫非做下什么歹事被官府通缉,只好在这深山老林里头度日?” 这个老梆子,一开口就没什么好话,满嘴的丧气! 燕阳当即不悦,顶嘴道:“老家伙,我看你才是做下歹事被官府通缉呢!镇日东躲西藏的,连衣服都磨烂了,都不敢出去换!” 鸭老三不怒反笑:“呵呵,小家伙,你去问问官府,敢不敢通缉我鸭老三!是,我鸭老三的确做下不少歹事,那又如何?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不像你这般喜欢做缩头乌龟!” “你才是缩头乌龟呢!”燕阳心中气恼,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听说话的口气,这个鸭老三必定是个亡命之徒,连官府都不怎么怕。但是,官府奈何不了他,不见得就没人奈何得了他。 想到这里,燕阳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可恶的家伙。 鸭老三老神在在地坐在离燕阳不远处,将手中的锦鸡使劲掼在地上,说道:“小家伙,迄今为止,你是第一个说我鸭老三是缩头乌龟的,倒让我感到好生新鲜。我想听听,你这么说的根据是什么?” 燕阳有些不屑:“你自己做了歹事,在这里躲着,怎么反而向我要根据?事实明摆着,你还想赖么?” 鸭老三正想说什么,蓦然听到旁边的山洞里传出呻吟声,当即扭过头去,仔细谛听一阵,而后扭回头来笑道:“原来如此,小家伙弄了个美娇娘藏在这里!” 适才那声呻吟,本是童童跟妙妙调弄,不小心发出的声音。许是意识到了不妥,一声呻吟过后,二人都有所收敛,不再有什么动静。而这声呻吟,却好巧不巧地被鸭老三听了去,用来嘲笑燕阳。 第五百六十章 杀了鸭老三 燕阳原本没做什么亏心事,可是被鸭老三这么一说,心里却有些发虚。他是童童和妙妙的同伴,二人做那些苟且之事,他不但没有劝止,反而在这里给他们看门,无论如何都有些不妥。 问题是,童童和妙妙缠绵起来似乎很是忘情,知道外头来了不速之客居然还不出来,一旦那鸭老三莽里莽撞地冲进去,事情就尴尬了。即便鸭老三不冲进去,对燕阳来说也是一种尴尬——鸭老三说他藏了个美娇娘,他到底承认还是否认呢? 事已至此,他又不好承认或者否认,一时之间无言以答,只好岔开话题。 “鸭老三,你是鸭族,所关注的应该是鸭子,乌龟也罢,美娇娘也罢,都不是你应该关注的事,管这些闲事有什么好,小心掉了脑袋!”燕阳以攻为守,话说得很硬气。 “哈哈哈哈!”鸭老三大笑几声,面带戏谑,“小家伙,你这么说话,显得特别无知!整个方锣界,但凡有点身份的,谁人不晓得我鸭老三的大名?你个涉世未深的小子,居然敢以掉脑袋来威胁我,我只能认为你这话是从粪腔里发出来的。” 这番话侮辱性极强,燕阳焉能忍受,怒道:“鸭老三,你说话才是放屁呢!说我幼稚?我看你恬不知耻地吹牛才是幼稚!你要是真有那个本事,何须吹牛?呸!抓一只锦鸡都高兴得跟过年似的,跟人过招肯定歇菜!” 在燕阳看来,这个突兀出现在他面前的鸭老三注定是个野路子,能耐大不到哪里去。如果真有什么能耐,就不会闲得无聊、在山林里东游西逛了。 鸭老三三番五次被燕阳恶语相向,终于收敛起笑容,露出一副邪相,指着燕阳说道:“小子,我鸭老三适才心情好,才好言好语地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应该识相一点。不然的话,老子说发作就发作,你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哼!” 燕阳根本不在意鸭老三的威胁,仍自硬气得很:“姓鸭的,你发作怎么样,不发作又怎么样?老子耐着性子跟你周旋了半天,早就压不住火了,就怕你不发作呢!你发作一下试试看!” 鸭老三恶声恶气道:“好,这可是你逼我的,不算我欺负小辈!” 说罢,脱掉上身那破烂短衫,露出黑不溜秋的坚硬的肌肉,双手合抱,紧接着一拳打出,隔空袭向燕阳。 燕阳见这一拳力道甚猛,不敢硬刚,急忙躲在一旁,而后调运气劲,施展出一波流功夫,跟鸭老三对拼。 鸭老三寻日以力猛着称,满以为三招两式便能将燕阳打伤,没想到拼了几十招自己仍未占据上风,惊诧之余只好使出十成力量,不再有任何保留。 这种以力打力的比拼,无论鸭老三使出多大力量,燕阳都不会落于下风。他是真仙之体,又可借助条龙霸天那磅礴的力量,漫说对抗一个鸭老三,便是十个鸭老三联手都构不成威胁。 外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童童和妙妙自然无法安然待在洞里了。出得洞来,眼见燕阳跟鸭老三打得虎虎生风,激得地上的尘土、碎石四处乱飞,二人立脚不住,只好退缩回去,偷眼朝外观看。他们寻常跟燕阳玩闹,从未见识过燕阳的功夫,而今见燕阳恁般强横,一时之间惊得内心狂跳,似乎盯着陌生人般目不转睛地盯着燕阳的一举一动。 使出吃奶的气力仍然力拼不胜,鸭老三改变了策略,施展起巫技。这巫技的比拼当然包括力量的比拼,但又并非单纯力量的比拼,不是谁力量大就能取胜,倘若巫技不行,力量再大也可能落败。 感受到滚滚而来的巫技,燕阳不屑地一哂,当即施展巫技对战。他没有系统地修习过巫技,只是依靠从阔邬偲、格格巫等人那里掠夺来的巫技自行参悟,但是他认为运用那些技艺,再加上自己所参悟的古文字入巫的技能,对付鸭老三这个野路子出身的巫者已经绰绰有余了。 内心深处,他对鸭老三很是瞧不起。 可是真正打起来他方才明白,鸭老三其实不像他所想象的那么不堪,巫技水平不但不逊于阔邬偲或者格格巫,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比他们都强。更令燕阳没有想到的是,鸭老三所施展的巫技似乎另有一路,跟阔邬偲等人的技法完全不一样。 如此一来,燕阳就不得不在自己所掌握的巫技的基础上不停地变换招式来应对鸭老三那诡异的进攻了。本能地,燕阳感觉到鸭老三施展出了筑梦手法,千方百计想诱使他入梦,但是这一筑梦手法跟佩甫的手法又完全不同,起初他毫无察觉,直到开始感觉昏昏欲睡,方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筑梦巫技的实质是摧垮对手的神魂防御,让对手的神魂被筑梦者牵着走,一旦成功实施,那么对手便会瞬间成为筑梦者的傀儡,筑梦者要杀要剐都能得逞。这是一种最为便捷的控制对手的方法,鸭老三此时便打算走一个捷径。 若是碰到其他人,鸭老三或许会成功。只可惜,他现在的对手是燕阳。 论巫技,燕阳或许比不过鸭老三,可是燕阳最强大的资本便是神魂。得益于无双神莲的滋养,燕阳的神魂力量比任何人都强大,任何人想在燕阳身上筑梦,都必须跨过神魂力量这道坎,也就是说,自己的神魂力量比燕阳更强大。而对鸭老三来说,要做到这一点那比登天还难。 鸭老三哪里晓得燕阳有如此坚固的神魂防御能力,是以勉力施展筑梦术。在他看来,像燕阳这样的年轻人,即便在肉身力量上颇为强悍,但是在巫术方面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像他这样的老家伙比,只要持续催动筑梦术,燕阳注定会被他引入梦境,成为他的猎物。 固执害死人,鸭老三可能就是一个好例。 二人持续斗巫,相持了小半个时辰仍然未分胜负,鸭老三渐渐失去耐心,变得暴躁起来。对面的这个小家伙,看起来没什么特异功能,如何能够支撑这么长时间?自己比拼肉身力量不占便宜也就罢了,怎么比拼巫技都不占上风? 暴躁之中,鸭老三开始往巫技之中灌注粗暴的力量,冒着自己神魂受伤的风险打击燕阳的神魂。 见鸭老三杀心恁般旺盛,燕阳也不再客气,一边用巫技缠住鸭老三,一边发动强大的神魂攻击。自从来到方锣界,燕阳只在格格巫身上发起过神魂攻击,尚未在其他人身上施展,既然鸭老三适逢其会,那就让这个老小子尝尝厉害。 当小劈波秘术及身的时候,粗暴催动自己神魂力量的鸭老三登时感觉到了疼痛。那一波接一波滚滚而来的攻击,弄得他再也无暇主动发起进攻,只好全力转入防御。 在不进则退的拼杀之中,防御就意味着退缩。如此攻防转换,燕阳的压力骤减,而鸭老三的压力则倍增。 但是,这样的局面,鸭老三尚可勉强支撑。 顿饭工夫过后,燕阳眼见鸭老三仍自抵死顽抗,旋即改用大劈波秘术。在威力如此强大的神魂攻击面前,鸭老三疼得龇牙咧嘴,神情痛苦不堪,不得已咬着牙苦撑。 明显占据了上风的燕阳,蓦然想到自己新学的古文字秘术尚未施展,于是打算在鸭老三身上试试效力。 神魂已然严重受伤的鸭老三,骤然感到自己浑身被古文字秘术包裹起来,内心无比惊诧,瞪大眼睛说道:“小子,你跟衣不着那个混蛋到底是什么关系?” “多嘴!”燕阳不作回应,只是冷冷地甩出两个字,内心却想:这个老家伙,平白无故地问起衣不着,并且还骂衣不着是混蛋,莫非是前来寻仇的?既然如此,那就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他了,省得他闹腾、添乱。 杀心一起,身体之中骤然发出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倾泻到鸭老三身上。 鸭老三的神魂原本已被重创,焉能抵挡这最后的一击,当即丧失了抵抗能力,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燕阳收了功法,鄙夷地看着鸭老三,说道:“老家伙,你刚才牛皮吹得比天还大,现在再吹吹看!” 童童、妙妙从山洞里出来,对燕阳说道:“山山,你把他杀了!” 燕阳淡然道:“杀一只鸭子而已,比宰条狗都容易,你们慌张什么?” 童童抑制住内心的狂跳,说道:“这个人说不定是来找师尊的,你把他杀了,师尊那里如何交代?” “哼!”燕阳仍自气哼哼的,“这个人骂师尊是混蛋,分明是师尊的仇人,杀了就杀了,也算是替师尊除了一害。不过,这件事情你们不要告诉师尊,我不居那个功!” 童童、妙妙齐齐点头:“好吧好吧,你不居功可以,也不要骄傲,省得师尊说你浅薄。” “就这么定了!”燕阳说道,“我浅薄不浅薄的,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对付像鸭老三这样的人,根本不用师尊出手!” 第五百六十一章 衣不着的大麻烦 依照童童和妙妙的意思,要把鸭老三的尸体埋起来。燕阳说道:“这个前来寻仇的家伙,单枪匹马而来,死了也是该死,费劲巴拉地埋他的尸首干什么?不如晾在这里,让野狗或是老鹰吃了,算他的报应!” 两个童男女认为此言有理,也就不再费事。 回到居所,三人各自安歇不提。 趁着衣不着不在,燕阳回到桐华湖,跟妲无忌相聚。久别重逢,二人之间的恩爱缠绵自是浓烈得难以言表。 半月之后,燕阳兴冲冲地返回万壑林,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无论是衣不着还是童童、妙妙,都已经没了踪迹。洞前的空地上,凌乱地散放着一些生活用具,有的已经破碎,没有破碎的也不太囫囵。 进到洞中,燕阳所看到的也是一番凌乱的景象。 这是怎么了?莫非衣不着这个老家伙悄无声息地搬走了? 扪心自问,燕阳认为自己并没有得罪衣不着,衣不着不应该背着他悄悄搬走。 又或者出现了什么变故?这深山老林不像市井尘世,哪会出现什么突然的变故! 百思不解之中,燕阳在附近四处游走,希图寻找些蛛丝马迹。 终于,在距离万壑林三十多里地的一个山洼里,燕阳发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树林中穿越,悄然靠近之后,赫然发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但见衣不着衣衫不整、浑身血迹地萎坐在地上,童童和妙妙守护在两旁。他们的对面,则是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矬胖的中年女子,那中年男子头发很长,扎一个马尾辫,面相凶恶,中年女子面色酡红,腮帮子上的肉往外鼓着,也是一副凶相。 但听中年男子喝道:“衣不着,你壮着胆子杀了我家老三,却又没胆承认,在我鹰老大看来,简直不是个男人,嗯,便是女人都比你强!你要是个男人,就爽利承认了,省得我鹰老大跟二妹费这些周折,将你折磨至死!” 那中年女人亦道:“没错!衣不着,我鹅老二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不用多说,识相的话就赶紧承认!敢动我飞禽三恶的毫毛,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哼!” 听到这里,燕阳大致明白了。他所杀的那个鸭老三,跟这个鹰老大和鹅老二原来是一伙的,合称飞禽三恶。既然自称恶人,那就必定作恶多端,作多大恶都不介意。衣不着恁般狼狈,想必是鹰老大和鹅老二误以为鸭老三是他杀的,是以联手对付他,将他逼成了这样。 看来这鹰老大和鹅老二修为比鸭老三高得多,不然的话,凭借衣不着的修为,无论如何不至于被他们逼到这个地步。 看到衣不着的惨状,燕阳内心多少有些不忍。那鸭老三明明是他杀的,现在却让衣不着背了这口黑锅,连他自己都替衣不着感到冤屈。有心出头,却怯于自己修为不济,不敢贸然行动。 接下来,又听衣不着说道:“鹰老大,鹅老二,你们这般苦苦相逼,到底为什么?我跟你们飞禽三恶无冤无仇,凭什么去杀那鸭老三?你们连状况都没弄清楚就来冤枉我,我一直委屈相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们难道还不知足?我若是真想跟你们飞禽三恶结仇,岂会这般忍让?一旦还手,谅你们两个也不能拿我怎样!” 鹅老二不屑道:“衣不着,少在这里装可怜!我家老三的尸首就在你万壑林附近,这一方天地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在?不是你杀了我家老三,那又是谁?” 鹰老大接口道:“对,就是你杀了我家老三!” 燕阳这才明白,衣不着之所以这般狼狈,是因为他面对两个飞禽恶人的攻击不曾还手,以示清白,无奈两个恶人任凭衣不着怎么说都不相信,愣是要把杀害鸭老三的脏水往他身上泼,弄得他百口莫辩。 让燕阳动容的是,看这架势,两个童男女并未将燕阳灭杀鸭老三的事透露给衣不着,守住了这个秘密。他们这么做,或是为了封住燕阳的口,以便自己的奸情不被衣不着知晓。无论怎么说,这样的结果对燕阳是有利的。 面对两个恶人的步步紧逼,衣不着兴许意识到空口分辨已经没用,于是别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这样的态度,在两个恶人看来无疑是无声的蔑视。 鹰老大怒气勃发,上前揪住衣不着的脖领子,将他从地上薅起来,恶狠狠地说道:“衣不着,你这么死鸭子嘴硬,莫非要逼着老子下狠手?” 鹅老二随声附和:“对,是不是非要逼着老子下狠手?”
衣不着长叹一声:“唉,看来老夫说什么你们都不相信了!” 饶是被人这般逼迫,衣不着仍自摆出一副苦逼的样子,毫无反抗的气势。 燕阳冷眼旁观之际内心反复掂量对策,考虑自己要不要出手。眼见飞禽二恶这般得寸进尺,终于忍不下去,兀地从树林里跳出来,指着他们骂道:“呔,无耻的东西,胆敢对我师尊恁般凌逼,是不是不想活了?” 二恶闻言,都扭头看向燕阳,鹰老大依然揪着衣不着的脖领子不放。 鹅老二恶声恶气道:“哪里来的小崽子,竟敢在我飞禽恶人面前放肆!老娘动动手指头,登时就把你废了!” 燕阳现身之前就盘算好了,这两个恶人,正好可以由他和衣不着一对一地对付,鹰老大身形高大、面相更凶,可以由衣不着来对付,鹅老二则由他自己对付。那个娘们又矬又胖,他不信自己对付不了。 所以,此时此刻,鹅老二主动来招惹他,恰好遂了他的心意。 “你个败家娘们!”燕阳指着鹅老二的鼻子开骂,“一点都不顾自己的形象,成天价只顾着胡吃海喝,把家里都吃穷了,又把自己那本来矬小的身材糟践得不成样子,丈夫不疼,公婆不爱,无奈之中跟着其他野男人胡混,落下个恶人的名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如今又要在这万壑林撒泼作恶,实乃无耻之尤!别人容得你,我山山偏偏容不得你!” 说着,作出张牙舞爪的架势,似乎要把鹅老二活吞了。 鹅老二身为三恶之一,纵使自己作恶多端并且自称恶人,也必定容不得被燕阳这般糟践,一时之间气得七窍生烟。又见燕阳摆出攻击的架势,她哪里还忍受得住,于是和身扑向燕阳,杀气冲天。 燕阳自是当仁不让,跟鹅老二缠斗在一起。 这边既然已经开打,鹰老大又岂能按兵不动,于是趁着衣不着不备,对他发起重重一击,紧接着杀招叠出,招招攻向他要害。 衣不着于猝不及防之中硬生生挨了鹰老大一记,登时受了重伤,半边身躯难以灵活动转,又见鹰老大杀心毕露,心知此间之事已然无法善了。 他先前百般隐忍,就是不想出现这样的局面,而今这样的局面已然出现,继续隐忍的结果只能是身死道消。为今之计,唯有奋力反击方能躲过杀身之劫,至于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尽管身处深山老林,但是作为巫界耆宿,衣不着对整个巫林的形势有着清晰的认知和明确的判断。这飞禽三恶一向作恶多端,便是许多巫林人士也对他们侧目相看,有些人甚至必欲除之而后快。好在飞禽三恶能耐了得,一般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兼且善于隐藏,一般情况下不公开露面,因此尚能安然存活下来。 只是如此东躲西藏终究不是长法,一旦三五个宗门联合起来对付他们,他们能否继续逍遥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许是为了确保自身安全,飞禽三恶近来投靠了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方锣界,那股势力是神一般的存在,绝非一般人所能招惹。得益于那股势力的庇护,飞禽三恶一改从前的低调,行事变得张扬起来。那些先前打算对付他们的人,知道他们得罪不起,都暂时压下了内心的冲动。 衣不着对飞禽三恶的履历颇为清楚,是以当鹰老大和鹅老二气势汹汹地找上门的时候,他所选择的是隐忍和退让。不是害怕鹰老大和鹅老二,而是畏惧他们背后的势力。 正因为惧怕那股强大的势力,所以一听到鹰老大说鸭老三死在了万壑林,衣不着顿时感到自己遇到了天大的麻烦。万壑林这僻静之地,寻常无人前来,偶有个别老友前来拜访,那也是半年之前的事情,跟鸭老三之死肯定不存在任何关联。至于童童和妙妙,即便有心杀了鸭老三,也没有那个杀人的本事。悄悄问过童童和妙妙之后,他确认新收的弟子山山也没有杀人。 如此一来,鸭老三之死便成了一桩悬案,若是鹰老大和鹅老二一口咬定鸭老三是他衣不着杀的,他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如他所料,鹰老大和鹅老二不但对他动了手,而且出手不留情,将他打得遍体鳞伤、血迹斑斑,看上去很是凄惨。 倘若鹰老大和鹅老二就此收手,他的退让和隐忍也算收到了成效,孰料现在事情演变到了失控的局面,他只能选择还手进击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锁住鹅老二 虽然半边身子活动不便,但是衣不着仍然相信自己能够战胜鹰老大。 衣不着根据平时的了解和刚才的感受,判定鹰老大的修为在一等大将之上。这样的修为,一般的宗门门主都不是其对手。便是那被杀的鸭老三,修为也在二等大将之上。若是三恶联手,那么一般的宗门都不敢直撄其锋。飞禽三恶之所以明目张胆地作恶,原因即在于此。也正因如此,衣不着方才对鸭老三莫名其妙地被杀感到纳闷——除了阔邬偲之外,万壑林附近并没有修为超过鸭老三的人,鸭老三即便中了埋伏,也会轻松摆脱,根本不会殒命。 但是,在衣不着面前,鹰老大这样的修为还有些不够看。方锣界地域阔大,除了那些明面上的势力,还有不少隐藏的势力,那些隐藏的势力很可能比明面上的势力还强。衣不着便是隐藏势力中的一员,他常年隐居山野,不为官府效力,也未开疆辟地建立自己的宗门,在官府和巫林之中没有自己的名号,但是论个人修为,却远远超越绝大多数官府或巫林强者。 飞禽三恶也属于官府和巫林之外的隐藏势力,只是由于他们恶名昭彰,行迹暴露于天下,早已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了,但凡是有心的人,都对他们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衣不着自然是那些有心人之一。 若非如此,衣不着也不会知晓飞禽三恶投靠了那股可怕的势力,从而不会在他们面前百般退缩和忍让。 与鹰老大近身搏杀,衣不着原本不会畏惧,只是眼前的情况却令他不得不担忧。一则,他猝不及防之中挨了鹰老大一击,受伤不轻,所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大打折扣,能否对鹰老大轻松碾压还是个问题。二则,他新收的弟子山山,也就是燕阳,虽然在他的教导下进境神速,但是修为毕竟有限,跟鹅老二进行生死拼杀,最好的结果是受伤逃脱,最坏的结果可能是力竭身亡。即便他最终击败了鹰老大,恐怕也来不及去帮山山的忙。 怀着一腔愁绪,衣不着无奈地开始跟鹰老大周旋,一边周旋一边关注着燕阳那边的状况。 出人意料的是,燕阳居然跟鹅老二打得风生水起,从气势上看一点都不落下风。二人一来一往,攻守之间颇有章法,没有任何慌乱迹象。 看到这里,衣不着不由暗自为燕阳点赞。这个新入门的弟子,果然天赋异禀、悟性极高,有先前的巫技打底,加上在万壑林一年多的修习,竟然能够跟鹅老二这个恶人打成平手,可谓难得。反观那两个奴才童童和妙妙,尽管也经受过不少点拨,巫术修为却平平无奇,当此危急之际,他们甭说逞技帮忙,能保住自己不受伤害就不错了。 他哪里知道,给他带来巨大麻烦的,其实正是这个名叫山山的得意弟子。如果他被鹰老大斩杀在这里,那么这个秘密他至死都发现不了。 稍稍放心之后,衣不着全神贯注地跟鹰老大拼杀起来。那半边身子活动不便,但是功力犹在,闪转腾挪很是灵活,耐心地跟对手周旋,等待发起暴击的最佳时机。 鹰老大似乎看出了衣不着的意图,尽管衣不着带伤应战,鹰老大也不敢大意。 一时之间,战局颇为胶着。 燕阳迎战鹅老二,一上手便感觉这个女人的功夫比鸭老三高,并且出手狠辣,完全没有女人的温柔气派。见此情形,不由想道:这种比男人还男人的女人,怪不得喜欢跟鹰老大和鸭老三这样的男人混,但凡有点女人味的女人是不会跟她为伍的。 尤其令人恶心的是,鹅老二在打斗过程当中还不时发出怪叫,听起来极为不舒服,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每当鹅老二发出一声怪叫,燕阳便感到浑身一震。 燕阳由此意识到,这怪异的叫声很可能也是鹅老二的一种攻击手段。无论是谁,只要神魂力量稍差,时间一长,肯定会被这怪叫声冲击得神魂震荡、不能自已。他同时意识到,这样的神魂攻击手段,对施展者的消耗肯定非常巨大,只要他能够承受得住,那么最终支撑不住的一定是鹅老二自己。 想到这里,燕阳假装承受不住怪叫声的冲击,开始各种各样的花式表演,或者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哼唧,或者抱头皱眉,或者咬牙耸鼻,但凡能够想到的痛苦之状,都拿出来轮番表演。 鹅老二见状,自以为得计,将怪叫声的威能发挥到极致,令人听起来毛骨悚然。童童和妙妙原本站在不远处观看四人对战,此刻被那怪叫声冲击得头疼欲裂,只好躲得远远的,心中满是惊悸。
燕阳怕衣不着受到冲击,于是假作逃脱,将鹅老二引离,直至来到距离衣不着一里多路的地方方才停下,回转身来跟鹅老二接着打。 把鹅老二引到这里,燕阳另有一番盘算。以吼叫取胜的话,他说是第二,恐怕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在三千世界的秘境之中,燕阳曾经领教过音波攻击,也曾从吼天兽那里吸收过吼天功夫,鹅老二的这些怪叫比吼天兽的叫声尚差着不少级数,根本无法跟燕阳的吼叫相比。所以,燕阳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强大的吼叫声对鹅老二进行碾压。 现在的燕阳已经不是以前的燕阳,如果施展嘶吼术,那么其中所灌注的神魂力量较之在三千世界面对狼族作乱者的嘶吼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可能是百倍,也可能是千倍甚至万倍,其威能绝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鹅老二自以为得意的吼叫之长,在燕阳面前可谓自暴其短。如果她用正宗巫术跟燕阳较量,说不定燕阳会花费更多的气力才能将她拿下。可是现在,她眼见自己的怪叫声奏了效,于是索性将巫术撇在一边,一门心思地想用这一招数将对手摧垮,应该说上了燕阳的大当。她要是知道燕阳的神魂力量异常强大,根本不会受这些怪叫声的影响,或许就不会这么做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知己而不知彼太半会铩羽而归。 也怪燕阳表演得逼真,看起来滴水不漏,鹅老二才能轻易上当。而上了当的鹅老二,完全没有察觉到其中的问题,反而满脸得意,尽管神魂消耗得都快虚脱了,仍自怪叫不已。 自己颟顸,可就怪不得别人暗中下刀子了。 得意之中的鹅老二,当蓦然听到燕阳那直冲云霄的嘶吼声的时候,内心猛烈收缩,浑身气劲似乎受到阻滞,运转不灵,那几乎已经耗竭的神魂力量陡然外泄,须臾之间,肉身和神魂出现了虚脱的症状。 尚待奋力挣挫,骤然感到自己似乎又被套上了一层由文字编织成的枷锁。那枷锁越收越紧,将她全身的骨肉勒得生疼。 到了这个时候,鹅老二哪还不明白自己败了!至于对手如何发落自己,那就只能看人家怎么想了。 抬眼望向对手,却见对手拍打着双手,施施离去。 怎么,对手将她用无形的枷锁套在这里不管了?难道不怕她跑掉? 这么想着,鹅老二尝试着挪动沉重的脚步,却发现连半步都走动不了。 怪不得人家这么放心呢,原来这无形的枷锁比有形的枷锁还厉害! 鹅老二由不得悲从中来。 想到自己作恶多端,残害过不少无辜的性命,今天落得这样的下场,也不算多么委屈,鹅老二心中方才有些释然。 鸭老三先前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她现在也被人家锁在这里,很可能会步鸭老三的后尘,接下来鹰老大也很有可能接踵而死,飞禽三恶大概率会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回思事情的前因后果,鹅老二逐渐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飞禽三恶投靠了某个势力之后,奉命四处招揽隐逸的贤能,以期进一步壮大那股势力的力量。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各处游走,取得了一定的成效。闻知衣不着隐居万壑林,便打算前来招揽。 三人原本同行同宿,只因鸭老三顽皮贪玩,只顾着捕捉野物,跟鹰老大和她暂时分离,孰料待得他们赶到万壑林的时候,没找到鸭老三的活人,却发现了暴露在旷野中的鸭老三的尸体。 二人含泪将鸭老三的尸首掩埋,执定是衣不着杀了鸭老三,于是上门问罪,衣不着却百般不承认。 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她和鹰老大认了死理,催逼过甚。待得被燕阳禁锢起来,她方才意识到鸭老三死亡背后另有玄机,说不定就是这个跟她对战的年轻人杀了鸭老三。 果真如此,那么衣不着就是冤枉的,她跟鹰老大找错了人,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事到如今,悔之已晚,恐怕注定难以回头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果然留了一手 鹅老二在这里胡思乱想,燕阳却已疾速返回衣不着跟鹰老大交锋的战场。 他早就看出衣不着受了伤,可是当时无法提供帮助。现在击败了鹅老二,他终于能够助衣不着一臂之力了。 但是,眼前看到的一幕却让他很是紧张。 毫无疑问,衣不着和鹰老大都是顶尖高手,表面上看所施展的招式波澜不惊,可是其中所蕴含的力道和奥妙却是常人难及的,一攻一守之间带起的尘土和碎石,甚至能够将粗壮的树枝折断,而两个身处力量漩涡中心的人却显得安然自若,丝毫不受这些土石的影响。 显然,两个人都在拼尽全力争胜。 面对这样的情形,急于帮忙的燕阳反倒无法轻易插手了。盖因二人之间的攻防转换颇为快捷,燕阳如果贸然助攻,便很可能会帮衣不着的倒忙。 因此,他只能像童童和妙妙一样,躲在稍远处观战。 力战之中,衣不着偷眼看到燕阳回来,内心有些吃惊,同时有些高兴。燕阳能够完好无损地回来,至少说明他没被鹅老二虐杀。能够抗住鹅老二那个恶人的攻击,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至于鹅老二为什么没有跟回来,衣不着无暇猜测,不过他不相信燕阳能把她打跑,大概率是她自己出现了什么状况。 要是他知道燕阳已经用缚筋索将鹅老二禁锢起来,说不准他的心跳会加速到什么程度。 眼下,他已经顾不上考虑其他事情,只能竭尽全力跟鹰老大拼杀。 他现在的状况,作为旁观者的燕阳瞧不出来,他自己却是心知肚明。 一言以蔽之,糟糕透顶! 交手之前便平白挨了鹰老大重重一击,弄得他半边身子活动受限,只好用能够自如活动的另外半边身子跟鹰老大抗衡,已经够倒霉的了。交手之后,那鹰老大招招都是搏命的架势,根本不容他有喘息之机,又让他处处陷于被动。他若非功力比鹰老大高出一筹,早就落败了。 既然鹰老大以命相搏,他自然也不会客气,所施展的都是狠辣的招式。如此一来,身体上的消耗便极其巨大,注定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这般拼命的打法,又注定会接连受伤,鹰老大固然受伤不轻,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要命的是,他在交手之前已经受了重伤,交手之后每一次受伤都会让先前的伤势加重。 打到后来,衣不着已经浑身疼痛难忍了。 一个多时辰过后,衣不着终于支撑不住。稍稍疏神,又着了鹰老大一个重击,旋即倒地不起。 跟鹰老大拼杀的整个过程中,他不是没有尝试调动古文字秘技,怎奈施展那一秘技的前提是周身筋脉畅通无阻,是以屡屡尝试不逞之后只好作罢。 鹰老大击倒衣不着,发出骇人的狞笑,一个跨越来到衣不着面前要取他性命,孰料笑声未落,便感到自己脖颈处一凉。想要扭头察看,却已经回不了头啦。 作为顶尖高手,他焉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即双脚后蹬,想来个倒踢紫金冠,将自己身后的人踢飞,不料却踢了个空。 想采取更进一步的动作,岂料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燕阳从旁观战,时间一长,早已瞧出衣不着有些不对劲,于是悄悄来到距离衣不着更近的地方,做好了应援的准备。衣不着被鹰老大击飞的一刹那,燕阳当即腾身而起,直奔鹰老大。鹰老大狂喜之中对身后的状况毫无防备,燕阳因此轻易得手,捏住鹰老大的脖子施展开控魂诀。 御空而来的燕阳,身体横着悬停在空中,自然不会被鹰老大踢到。他捏着鹰老大脖子的动作倒是一气呵成,完全不受鹰老大任何应激反应的阻碍,当鹰老大踢出一腿之后,他的控魂诀已然从容施展开来,鹰老大的神魂瞬间被他彻底控制住。 接下来,鹰老大再也生不出反抗之心了。 但是,燕阳并不打算留下鹰老大的性命,而是要收取鹰老大的神魂、击杀鹰老大的肉身。 无他,鹰老大把衣不着打成这个样子,如果燕阳还要让他活命,那么在衣不着那里就无论如何都交代不过去。 并且,在衣不着面前,燕阳还要把样子做足,以免引起衣不着的怀疑。 是以将鹰老大的神魂收取完毕之后,燕阳装模作样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大力劈向鹰老大的脑袋。 鹰老大登时瘫软在地,气息全无。 紧接着,燕阳怒哼一声,一脚将鹰老大的尸首踢到一旁,旋即来到衣不着面前,蹲下来抱起他,问道:“师尊,我已经把那个狗贼宰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衣不着气息微弱,喘息着说道:“那、那个鹅老二,去了哪里?” 燕阳回应道:“您老人家放心,那个臭婆娘已经被我禁锢起来了。” 衣不着点点头:“很好,很好!这样的话,我也就放心了!” “您尽管放心!”燕阳说道,“有弟子在,您老人家不会有什么事!” 衣不着苦笑着摇摇头:“傻孩子,你以为自己是天神?我被那鹰老大伤及根本,活不了几天啦。老天爷要收我,谁也挡不住,嗯。不过,有件事你要帮我做好。” 说着,斜楞着眼珠子瞥瞥已经聚拢过来的童童和妙妙。 燕阳自然明白,这个老家伙临死之前,不放心跟了他多年的两个奴才,于是立马表态:“您老人家放心,万一您有甚不虞,我一定将童童和妙妙妥善安置!您现在安心静养要紧,其他事情不必考虑!” 说着,托起衣不着,奔向他素日居住的山洞。 安顿好衣不着,燕阳回到禁锢鹅老二的地方,发现她正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缚筋索效力发作,将她越勒越紧,她终于承受不住被勒掯的痛苦了。燕阳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为鹅老二那哀求的眼神所动,直至看到鹅老二没了气息,方才抽身回到山洞,照应衣不着。 数日之后,衣不着的伤势不见好转,反而逐渐恶化。倘若燕阳动用再生树的力量为他疗治,未必不能奏效,可是再三掂量之后,燕阳还是放弃了。以衣不着的阅历和精明,一旦燕阳动用再生树等天地至宝的力量,他必定能够察觉,届时他肯定会怀疑燕阳的来历。 不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是燕阳的底线。至于衣不着是死是活,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强撑了十数日,衣不着意识到自己命数已尽,于是将燕阳召唤到身边,说道:“小子,我先前将平生所学的几乎所有的古文字都传授给了你,你已经正式成为我的传人,这一点你要切记!” 燕阳点头应答:“师尊放心,我一定牢记!”心中却开始犯嘀咕:这个老家伙所说的几乎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对老子还有什么保留?真要这样的话,这个老家伙的确该死! 衣不着抓住燕阳的手,继续说道:“还有三个至关紧要、至为奥秘的文字唵、唷、呐,我没有教你,临死之前,我想将它们一并传授给你。你别怪我,先前没教你这三个字,是我存了一点私心,生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并且给自己留了一点制约弟子的手段。我现在要死了,留着这些已然没什么用,烂在肚子里也没人知道。” 听到这里,燕阳方才明白衣不着果然留了一手,幸亏飞禽三恶前来搅闹一场,并且将衣不着打得伤重不治,这个老家伙才肯拿出压箱底的玩意。 看来,飞禽三恶一番搅闹,对衣不着是天大的不幸,对自己来说却是大幸! 燕阳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却不敢流露出来,而是仔细地听着衣不着断断续续的讲述。那三个字的义理的确深奥,衣不着歇息了几十次方才讲述完毕。若非趁着衣不着歇息的间隙赶紧消化,燕阳不一定能够全部领会。 做完这件事,衣不着油尽灯枯,只好躺在山洞里等死。燕阳将阔邬偲召唤过来,让他跟衣不着见最后一面。阔邬偲泪眼汪汪地看着衣不着,眼神中满是不舍和期待,盖因他不愿意自己的古文字学业半途而废,希望衣不着起死回生继续教他。衣不着则用干枯无神的眼睛看着阔邬偲,眼神中一片灰暗。 就在这无言的对视之中,衣不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阔邬偲、童童、妙妙悲伤欲绝,伏在地上哀哭,燕阳则冷静地张罗着后事,先将飞禽三恶的尸首掩埋了,而后跟阔邬偲商量,将衣不着潜修的山洞做了他的坟茔,封锁住洞口,带着童童和妙妙离开。 至于如何安置童童和妙妙,燕阳其实早有盘算。 这两个童男女,先前由于修习过衣不着传授的保元之术,虽已三十来岁,却一直保持着童颜,也算是奇葩了。他们本来互不相犯,后来得燕阳指点,懂得了男女之间的情事,爱慕情愫渐生,做了一对欢喜冤家。 而今,他们的主人衣不着既死,继续留在万壑林已毫无意义,燕阳于是将他们带到桐华湖,给他们成亲,与妲无忌作伴。 至于阔邬偲,他对燕阳的安排自然没什么异议。 第五百六十四章 鹰老大何在 这些都是琐事,不劳燕阳费多少心。衣不着临死之前透露的另外一件事却是大事,燕阳不得不严肃对待。 据衣不着所说,飞禽三恶投靠了方锣界最神秘的势力暗黑白水。这个势力由各方隐逸大能所组成,其首领迄今不为人知。而今,暗黑白水多方招揽人马,实力持续壮大,已经到了能够影响界域局势的地步,任何人都不敢轻易招惹。 询问鹰老大的神魂,燕阳得悉衣不着所言是实。鹰老大交代,他们飞禽三恶前来万壑林,就是打算招揽衣不着,却没想到在这里折戟沉沙,先后被燕阳所虐杀,弄得有来无回。说话之际,鹰老大叹息连连,似乎心有不甘。 燕阳怒道:“你交代便交代,叹气算怎么回事?不服的话,咱们重新打过!” 鹰老大闻言苦笑,心想,老子都被你收进神识之中了,那还怎么打?这明明是侮辱人不怕人自杀呀! 坐实了衣不着所说的事情,燕阳心头很是沉重。他莽里莽撞地杀了鸭老三,引得鹰老大、鹅老二寻仇,又不得不斩杀了他们,孰料竟然无意中招惹了一个势力那么庞大的组织,若是那个势力的人找上门来,自己可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好在自己斩杀飞禽三恶的事情没有外人知道,不然的话可就糟了。 这段时间没什么大事,燕阳安安分分地跟妲无忌享受夫妻之欢,倒也惬意。成婚之后的童童和妙妙跟他们比邻而居,时常过来帮着洒扫庭除,尽半个奴才的本分。妲无忌对他们平等相待,跟妙妙相处得颇为融洽,镇日说笑之声不绝。 时光荏苒,三个月时间匆匆而过。 是日,燕阳带着妲无忌和童童、妙妙在山间游玩,蓦然看到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向他们走来。 来得近了,那高个男人问道:“喂,你们谁看见鹰老大了?” 鹰老大? 妲无忌不知道鹰老大是谁,燕阳和童童、妙妙却是知道的,是以听到来人问起鹰老大,三人心里都不由打了个咯噔。 “没见过,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燕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事人似的看着高个男人。 其实他已然料到,对面这两个男人必定是鹰老大的同伙,也就是说,是暗黑白水组织的人。他不明白鹰老大的同伙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却明白装无辜总是没什么差错。 高个男人并未就此打住,而是耐心地将鹰老大的样貌向燕阳等人描述一番,让他们仔细回忆回忆是否见过他。 燕阳装模作样地想了一阵,依旧摇摇头。 童童和妙妙也跟着摇头。 高个男人跟矮个男人对视一眼,说道:“哎,我说老二,这就怪了呀!通过神念追踪,上头非常确定鹰老大就在这片区域,咱们怎么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呢?莫非那个家伙施展了隐身术,跟咱们捉起了迷藏?” 矮个男人回应道:“有可能!飞禽三恶之恶,都恶出界外了,跟咱们捉迷藏不过是展现一番小小的恶趣味而已,对他们来说那是家常便饭。哼,这几个可恶的家伙,咱们找不到便罢,否则有他们的好看!” 燕阳闻言暗笑道:你们这两个傻家伙,真以为飞禽三恶还有心跟你们捉迷藏呢?真正跟你们捉迷藏的是我,可我就是不告诉你们!要说恶趣味,老子的趣味比飞禽三恶更恶,哼! 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道:“哎呀,童童,咱们在这里游玩了半天都没有想起来玩什么捉迷藏,多亏了两位远来的大哥提醒!不如咱们就捉捉看,谁输了谁回家做饭!” 童童当即应和道:“好呀好呀,这两位远来的大哥真是活菩萨,一来就告诉咱们应该怎么玩,谢了啊!” 接下来,燕阳拉上妲无忌,童童拉着妙妙,开始玩捉迷藏的游戏,不一会儿就走远了。 两个男人愣怔一阵,随即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燕阳表面上若无其事地跟妲无忌等人玩游戏,实则一直关注着两个男人的动向,看到他们走了,心情方才稍稍轻松,感知一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清晰地意识到,两个男人到这里来寻找鹰老大,必定跟他收留了鹰老大的神魂有关。如果暗黑白水组织的人跟鹰老大进行神念沟通,那么鹰老大那残存的神魂必定有所反应,从而将暗黑白水组织的同伙引到这里来。只要对鹰老大神魂的定位不变,那么暗黑白水组织的人就会接踵而来。 这件事情的性质非常严重,如果暗黑白水组织的人准确地定位到鹰老大就在燕阳的身体里,那么燕阳就会成为整个暗黑组织针对的对象。
对燕阳来说,最好的办法是将鹰老大的神魂尽快灭杀。 但是,目前情况下燕阳还不想这么做。盖因鹰老大还有可资利用的价值,并且价值颇高。暗黑白水组织的人固然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这里,燕阳又何尝不能借此窥探一番暗黑白水组织的底细和能为?让那些素日隐伏在阴暗角落里的人渐渐浮现出来、暴露一下行迹,未尝不是个好事。 当然,这样做隐藏着巨大的风险,燕阳必须时刻小心谨慎。暗黑白水组织能够发展到这种程度,其成员至少不都是傻子,掌舵者的精明一般人难以比拟,绝对不可小觑,燕阳绝对不能露出什么马脚。 在诱使暗黑白水组织成员渐次现身的过程中,那些已经现身的成员,比如适才出现的这两个男人,是需要予以恰当处理的,不能让他们从容走脱。只有这样,有关鹰老大的情况才能持续保持神秘,暗黑白水组织才能不断派人来打探。 至于如何灭杀暗黑白水组织派来的人,有些时候燕阳未必方便动手,但是阔邬偲、格格巫等人完全可以发挥作用。 于是,确定了两个男人前行的方向之后,燕阳赶忙给阔邬偲传讯,让阔邬偲带人前去击杀他们。他自己则进入神识之中,对鹰老大进行灵魂拷问,恨不得将鹰老大爹做贼娘偷汉的事情都拷问出来。 鹰老大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暗黑白水的事情仔细道来,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燕阳听罢,定定地看着鹰老大的眼睛,确认他没有撒谎,方才颔首说道:“我姑且相信你所说的都是实情,可是而今事体有些微妙,你那些同道探知你的信息,已经前来寻找了,估计今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来找你。我要是快刀斩乱麻,把你的神魂一把捏死,他们就永远不会来了,你看如何?” 鹰老大急得眼珠子差点暴出来:“主人慈悲,千万不要灭了奴才!只要留得奴才神魂不灭,奴才愿为主人做任何事情,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绝不敢有任何推辞!” “嗯,是人都惜命,我就不难为你了!”燕阳故作宽宏,“不过,你那些同道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关键时候你千万不能掉链子!” 鹰老大表一番忠心,又千恩万谢一番,这才退下。 半日之后,阔邬偲传回讯息,道是那两个前来寻找鹰老大的倒霉的男人已经被灭杀了。 燕阳对阔邬偲这么利索地杀了那两个男人感到有些诧异,仔细问其缘由,得悉这都怪那两个男人麻痹大意,对阔邬偲精心设下的圈套毫无防备,于是轻易入彀,成了阔邬偲刀下之鬼。 燕阳由此意识到,那暗黑白水组织的人寻日嚣张惯了,以为别人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倒成了他们的一个最大的软肋。如果继续对着这一软肋开刀,他们说不定还会轻易被宰。 简单表扬了阔邬偲几句,燕阳不再关注此事,继续耐心等待暗黑白水组织的人前来上钩。 是日,山中出现了三个陌生的女子。这三个女子虽已人近中年,却是个个风姿绰约,长发飘飘如仙,很是惹人眼目。 好巧不巧地,三个女子又跟在山中游玩的燕阳等人邂逅。 见到貌美如花的妲无忌,三个女子当即送上一通排山倒海般的夸赞,令妲无忌心花怒放,如同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跟三个女子攀谈起来,并且殷勤地邀请她们到家中做客。 三个女子自称花大姐、花二姐和花三姐,对妲无忌的邀请毫不推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妲无忌欢天喜地地挽着花氏姐妹的手,一路谈笑着回到家中,吩咐童童和妙妙下厨,做饭款待她们。 花氏姐妹旁若无人地跟妲无忌谈笑,视燕阳如无物,燕阳自觉没趣,只好去厨房给童童和妙妙帮忙。 童童看见燕阳,说道:“山山,你怎么撇开夫人跑到这里来了?家里莫名其妙地来了三个陌生人,你还是要防着她们对夫人做什么歹事,不可这么大条!” 尽管已经知道燕阳的真实姓名,但是童童和妙妙依然称呼燕阳为山山。他们本来想称呼燕阳为山山哥,可是论论岁数,燕阳比他们还小,只好作罢。 燕阳笑道:“三个喜欢游山玩水的女子而已,不是什么歹人,用不着提防!我跟你们说,我这个人最喜欢结交朋友,她们如果不是女人,我当场就跟他们拜把子!” 这话把童童和妙妙说得如坠五里雾里。什么,你这么喜欢结交朋友?这段时间,我们可结结实实地见识过你那喜欢独处的风采,这画风什么时候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呢? 第五百六十五章 花氏姐妹 由于跟花式姐妹聊得投机,妲无忌恪尽地主之谊,殷勤劝进酒菜,这顿饭吃得很是畅快。 饭罢,妲无忌又向花氏姐妹请教养颜之术,花式姐妹尽心指教一番,相互之间益为相得。 女人之间一见面就打得火热,这样的场景很少见,但是燕阳并不以为异。妲无忌寻常只有妙妙和童童陪伴,多少会感到无聊,而今乍然遇到几个漂亮、时尚的陌生女人,那扑面而来的新鲜感瞬间爆棚,其实也算正常。妲无忌是这样,换作其他女人也可能是这样。 尤其令妲无忌感到新鲜的是,花氏姐妹不停地向妲无忌讲述外面的那些奇闻异事,往往听得妲无忌神采焕发、啧啧称奇,那鲜红的舌头不住地舔舐自己的樱唇,其中的痴迷明眼人一看便知。 花大姐搂着妲无忌的香肩,蠕动鲜红的嘴唇说道:“妹子,你这等花容月貌,镇日守着这荒山野岭过活,着实可惜了,不如跟着我们姐妹一同出外闯荡闯荡,见识见识那些花花世界,不算枉活一场!” 妲无忌叹道:“不瞒姐姐们说,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过活,着实无趣。只是妹子已然成家,心有拖累,便是想出外闯荡一番,也早就不自由了。像姐姐们这等无牵无挂地四处游玩,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令人好生羡慕,只是妹妹我想得行不得了,唉!” 花二姐咂巴咂巴嘴,笑道:“妹子好生迂腐,竟然说出这等让人酸掉牙的傻话!自古男人多薄幸,妹子倒想从一而终,呵呵!” 花三姐接茬说道:“是呀!你看我们三姐妹,想男人了就随便搭讪几个,讨厌他们了便一脚踢开变回自由之身,何等逍遥自在!你这从一而终的想法,实在是古板得不能再古板了!” 花大姐闻言,对花二姐、花三姐说道:“你们少这般教唆罢!人家妹夫身强力壮的,妹子兴许尝到了极大的快乐,不忍心分离呢,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外头的好男人固然有得是,可是妹子没尝过那些甜头,焉能骤然抛撇下眼前这可人儿去另寻新欢?” 花二姐道:“大姐这么说也有道理,总之是各有各的活法。便是守在这里,也未尝没有外头的人进来,妹子若想撩上几个,机会总是有的。” 花三姐道:“对呀,妹子,你寻常在外头游玩,也时常碰到些外面进来的男人吧?姐姐不信你对他们正眼都不瞧上一瞧!”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不给妲无忌插话的机会,直到此时方才停下,齐齐盯着妲无忌,看她的反应。 燕阳表面上若无其事,实则躲在外头偷听,越听越是气愤,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花氏姐妹自己淫荡倒也罢了,而今却来调诱良家妇女去做那不良之事,简直是丧尽天良!想要发作,却又忍住了,且看妲无忌如何应对。 但听妲无忌说道:“这个地方,往来的男人倒是不少,不过都是些巫林宗门的人,歪瓜裂枣居多,没几个能看上眼的。” 花大姐叹道:“委屈妹子了!这里的男人,看来比外头的男人差得甚远。不过,每个人喜欢的类型都不一样,妹子看着是歪瓜裂枣,在姐姐这里说不定是宝贝呢。” 花二姐道:“是极是极,姐姐说得一点都没错!比如说,我就喜欢瘦高身材、细长面庞、扎束长发的男人,要是左脸上再有个疤痕什么的,那就更吸引人了!” 嗯?听到这里,燕阳感到不对劲了!这花二姐描述的,不正是鹰老大的形象么?这么说,花氏姐妹也是来寻找鹰老大的?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却听花三姐接口道:“二姐的死性,到死也改不了。对了,妹子,你要是见到这样的男人,一定给二姐介绍介绍,省得她犯了花痴控制不住。” 说话之时,仔细瞧着妲无忌的细微反应。 妲无忌却摇摇头:“让你们失望了,这样的男人我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哪里会有。” 花二姐笑道:“那不打紧,反正我们也不着急赶路,索性就在这里撞它一撞,说不定能撞上呢,嘻嘻!” 一边说,一边伸出鲜红的舌头舔舐嘴唇,露出一副风骚的样子。 燕阳闻言暗道:嗯,你们既然要在这里撞,那老子干脆就让你们撞个头破血流,到时候不想撞都不行! 心思辗转之后,燕阳用神念沟通阔邬偲,命他将格格巫等左近的几个门主带来,听令行事。
却听妲无忌笑道:“那敢情好!姐姐既然有这个嗜好,那就不妨撞它一撞,撞上了是运气,撞不上也没什么损失。便是撞不上可丁可卯的那个人,兴许也会撞到差不多模样的。” 花大姐道:“这样也好,只是要叨扰妹妹了!” “这都没什么,”妲无忌笑道,“我一个人待着无聊,你们正好可以陪我聊天解闷,既来之则安之吧。” 接下来几日,花氏姐妹或是由妲无忌陪同,或是单独行动,在桐华湖附近游玩,看起来颇为尽兴。 童童提醒燕阳道:“山山,我看那三个女人很不正经,夫人跟她们朝夕相处,很容易被带坏的,你要注意呀!” 燕阳瞪他一眼:“注意什么?那些女人玩得再花哨,还能有我花哨?我不出手便罢,一旦出手,她们没准吃不了兜着走!” 童童嗤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千万别这么轻描淡写的不当回事!” 燕阳斥道:“多嘴多舌!妲无忌是我老婆,我心里有数,刚才说的话也不是吹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的确,这几日,燕阳安排阔邬偲等人在暗中盯梢,花式姐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之所以不马上下手,就是要控制一下节奏,省得暗黑白水组织频繁向这里派人。既然打算玩,还是玩得逍遥一些好,没必要搞得那么紧张。 这些安排都是悄悄进行的,童童和妙妙不知道,燕阳也不打算告诉他们。 童童自以为好心做了驴肝肺,独自生着闷气,回头向妙妙倾诉。燕阳看着他这些幼稚举动,内心暗自好笑。 如此过了十数日,花氏姐妹在桐华湖附近游玩了个遍,也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似乎已经尽兴,于是跟妲无忌告辞,打算次日离去。 妲无忌自是依依不舍,眼中噙着泪花,说道:“花家姐姐,老天把你们派到这里来,兴许就是为了让我这个孤陋寡闻的人长见识、知世面,不枉来这人世上走一遭。妹妹恨不得你们一直住在这里,白头偕老,你们怎么突然间就要走了呢?这让我怎生过活呀!” 花氏姐妹见状,轮番安慰一番,好不容易让妲无忌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妲无忌恋恋不舍之中执意要给她们举办送行晚宴,花氏姐妹爽利答应了。 当晚,客厅内灯火辉煌、杯盘罗列,燕阳、妲无忌夫妇与花氏姐妹把酒言欢,气氛颇为畅快。在座的还有自称燕阳好友的阔邬偲、格格巫等人,他们一左一右地分坐在花氏姐妹旁边,或者说,夹在她们中间。 席间,花氏姐妹尽显风骚,不时左捏一下、右握一把,弄得阔邬偲等人春心荡漾,差点把持不住。好在紧要时刻他们没有忘记自己使命在身,也没忘了这是什么场合,将自己那难以抑制的冲动强行抑制住了。 花氏姐妹看着他们一个个那难受的样子,由不得咯咯发笑,笑得花枝乱颤,别有一番诱人的意味。 燕阳见状,含笑说道:“阔邬偲、格格巫,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子我已经尽收眼底,丢人了啊!不过,今天是知己相逢,明朝是故交难再,花家姐姐这一去,恐怕今生再难碰面,不如在今天这欢会的日子里各尽情怀,庶无遗憾。你们若想玩闹,酒后可以各逞其技,看看能不能让花家姐姐死心塌地留在这里,做永远的朋友!” 不等阔邬偲等人表态,花大姐抢先笑道:“小兄弟,你这话说大了呀!我花家姐妹闯荡四方,什么花式都见识过,能让我们流连忘返的没有几个,想必这里更没有。” 说着,捏捏坐在她旁边的阔邬偲的脸蛋,宛如戏弄一个幼稚的孩童:“你看,这个家伙,脸上的褶子都快堆成山了,即便能够上战场,也会很快缴械投降!”又转身捏捏另一边的格格巫的面颊,嬉笑道:“这个家伙跟刚才那个差不多,应该不顶用!” 花二姐笑道:“姐姐,你别净拣没用的软柿子捏呀!咱家妹夫年轻力壮的,一身腱子肉,不但能上战场,而且能冲能打,可是个难得的宝物。” 花三姐道:“宝物是宝物,只是人家是妲妹妹的禁脔,轻易动不得的。妲妹妹如能慷慨相让,咱们倒不介意尝上一尝!” 说话之间,目光扫过妲无忌,满含期待。 第五百六十六章 淫邪与诅咒 妲无忌笑道:“什么禁脔不禁脔的,他面对我的时候,都是一副死拍拍的古板样子,我倒巴不得姐姐们调教他一番呢!” 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场景,越到后来自然越乱。酒席结束之际,席面上只剩下妲无忌和童童、妙妙枯坐着了。 妙妙不忿道:“夫人,我看山山就是个花心萝卜、负心汉,你干脆把他踹了得了!” 童童接茬说道:“就是,这种人不值得托付,哼!” 妲无忌说道:“你们歇了吧!我家燕阳干的都是正经事,哪像你们说的那般不堪?” 妙妙不服道:“哼,没有那般不堪!人家现在说不定正搂着花家娘们干好事呢!依我看,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妲无忌笑道:“你这么说,把你们家童童都哨进去了,人家可是个本分人呢!” 童童忙不迭地接话:“那是那是,还是夫人了解我。” 不过,童童和妙妙见妲无忌神情自若,都感到奇怪,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仍自谈论燕阳跟花氏姐妹发生关系的各种可能,但是哪一种都不太确定,只好不再操那份心,卧床安歇不提。 他们哪里知道,妲无忌近日来的所作所为,无非是一场表演。 自从花氏姐妹来到桐华湖的那一刻起,燕阳就感到自己的神念之中不时有陌生的信息扫过,对于一直戒备着的他来说,哪还判断不出这是花氏姐妹的作为!他由此断定,花氏姐妹就是前来寻找鹰老大的第二拨人,于是悄悄跟妲无忌商定计策,引花氏姐妹入彀。 后来,花氏姐妹在妲无忌面前直白地描述鹰老大的形象,燕阳对自己的判断益发确定无疑了,于是赶紧将阔邬偲等人召来,暗中窥伺花氏姐妹的举动。 他所以不对花氏姐妹遽下杀手,一则是要合理地控制节奏,二则是要将她们活活收取,让她们变得对他有价值,无论是作为诱饵还是作为帮手。 一味被动作为总不是办法,燕阳希望通过俘获花氏姐妹,查出她们的上线,择机主动出击。 这段时间,花氏姐妹试图从妲无忌这里套取有关鹰老大等人的情报,燕阳也试图通过妲无忌向花氏姐妹套取有关暗黑白水组织的情报。怎奈花氏姐妹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但是口风甚紧,没有吐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这让燕阳意识到,暗黑白水组织内部应该有严密的纪律,每个成员也都严格遵守那些规矩,一般不会跑风漏气。 既然这样,那就只好从俘获她们入手了。 因此,寻常见面时的温和寒暄以及酒席宴上的欢声笑语,其实都是假象,背后蕴藏着凌厉的杀机。 宴罢,燕阳、阔邬偲等人主动提出将花氏姐妹送回她们的住处,她们自然爽快地答应了,答应的同时还接连抛出令男人迷醉、女人嫉恨的媚眼。 童童和妙妙对燕阳经不住诱惑的担心,太半便是在那些媚眼上。 一路之上,燕阳跟花氏姐妹顾自说笑着,其间夹杂着许多荤话,引得她们发出放肆的笑声。 路途之中,花大姐提议去三里外的湖边盘桓一阵。 燕阳笑道:“哎呀,花大姐,你这般说话,明明是诱使我们这些男人往火坑里跳呀!你知道,酒后的男人,在那花前月下,面对如许美色,都是把持不住的,哈哈!” 一边说,一边轻浮地用手捅捅花大姐细细的蛮腰。 花大姐大幅度扭捏着,露出更加诱人的姿态,嘤嘤说道:“讨厌,你干嘛非要说破呀!你知道,人家会害羞的嘛!” 一路打情骂俏,不多时来到桐华湖边一个较为宽敞的空地上。地面被茵茵绿草覆盖着,恰似一张柔软的毛毯。 “嗯,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不错!”燕阳发出意味深长的感叹。 “的确是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花大姐一改先前嬉皮笑脸的容颜,正色说道。 “嗯?变脸这么快?”燕阳深感诧异,“花大姐,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 “行了,别装啦!”花大姐神情严肃,脸上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老虎不发威,也不是病猫,你真当我们花家姐妹是吃素的?根据神念定位,那鹰老大就在你的身体里,这是你无法否认的事实。至于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恐怕只有你能说清楚。”
“巾帼英雄,果然不是吃素的!”燕阳冲着花大姐翘起大拇指,“事到如今,既然无法否认,那我只好承认了。你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能理解,不过还是一对一地卧谈比较好,那样的气氛容易让人说真话,你懂的!” 说着,抛过去一个轻佻的眼神。 花大姐稍作思忖,说道:“好吧,我答应你!我们三姐妹,跟你们三个男人一对一单挑!” 到了这个时候,双方都明白,只能靠武道功力决胜负了。花大姐说话这么硬气,显然颇为自信,燕阳自然也不能输了气势。 “就依你,我不介意!”燕阳回应道。 接下来,花二姐挑了阔邬偲、花三姐挑了格格巫作为对手,各自拉开一定距离准备决战。 双方约定,另外两个宗门门主只是从旁观战而不参加决战。 花大姐是三姐妹的头儿,修为应该比花二姐和花三姐高一些。燕阳是在场男人们的主人,对战花大姐也是理所应当,双方的拼杀也最为激烈。 但凡淫荡的女人,骨子里都带着淫劲儿,兴起的时候能够把那股浪劲儿发挥到极致。而这等用情、这等具有灵性的女人,在其他方面如果足够执着,往往也能出类拔萃,做出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 花氏姐妹无疑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无甚特别之处,但是真正接触起来却令人惊奇不已。聪慧不必提,巫术修为亦颇堪称道。 甫一交手,燕阳便感觉花大姐出手甚至比同等修为的男人还阴狠老辣,霸气十足。这大概便是她们得入暗黑白水组织青眼的主要原因了。 面对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对手,燕阳只能全力以赴、施以重锤。 论巫术修为,燕阳并没有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地修炼,功夫算不上扎实,这一点比花大姐差之甚远。但是,燕阳有足够的灵性,有扎实的武术修为,具有触类旁通的底蕴,是以在巫术方面能够现学现卖,并且卖相不差,这是花大姐所无法比拟的。 武术结合巫术,能够提升其中任何一种技法的威能,加之燕阳在巫术上的起点很高,其威能更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对付一般的巫者自当毫无问题。 以花大姐的超凡灵性,在巫术方面的修为自然会超出常人。这一点,燕阳一交手便感觉到了。并且,花大姐的巫术路子似乎完全出于她的本性,一味将燕阳往淫邪方面引,所营造出的都是一个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幻像,伴随动人心魄、起伏有致的呻吟、娇喘、挑逗之声,修为不济、定力不高的对手即便使出吃奶的力气强撑,恐怕也支撑不了多大一会儿,很快便会被那旖旎的场景所俘获。 面对这般旖旎的场景,燕阳也不是无动于衷,但是他的修为已经足够高,定力已然足够强,抵御这样的声色诱惑不存在任何问题。相反,为了戏弄花大姐,他将神识之中的影豹释放出来,在那样的场景中纵横驰骋。 须知巫者所幻化出的任何场景都跟其本体相关,花大姐所营造的这些旖旎场景自然连接着她的本体,而影豹的任何作为都会在本质上触及她的肉体,对她来说这自然是一种侮辱——即便淫荡至极的女人,如果没有特殊偏好,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禽兽沾身的。 面对燕阳这促狭的招式,花大姐只好收敛起适才那套巫术,该换为其他招法。 这一招法便是诅咒术,一系列咒语连贯而出,没有丝毫停歇,扰乱燕阳的心神,攻击燕阳的神魂。其中的用语,比泼妇骂街所运用的词汇恶毒得多、丰富得多,但凡世间任何能够用来骂人的词汇,花大姐基本上都运用起来了。市井之人被人恁般咒骂,不气死也会气晕。 面对这等污鄙不堪的招数,燕阳气怒之中召唤出条龙霸天,用霸天所发出的龙息将那些咒语喷射干净。扪心自问,他完全缺少骂人的本事,无法以污对污。不单是他,恐怕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在这狂风暴雨般的咒骂面前都会束手无策。怪不得花大姐喜欢跟自家姐妹闯荡呢,要是找个男人为伴,一旦发作起来,那男人注定立马逃离,根本不会回头看上一眼。 由于龙息的作用,这诅咒术已然无法建功。 花大姐没想到燕阳竟然能够鼓弄出这么多花样,纳罕之中开始琢磨究竟应该采取什么更有效的办法将对手降服。 第五百六十八章 男女搭配 看到花三姐那鄙夷的神情,格格巫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 这是怎么了?先前他的日子很是逍遥自在,自从来了一个燕阳,他那原本平静的生活彻底翻转,不是忙着训诫宗门弟子循规蹈矩、开荒种田,就是东奔西跑、跟着阔邬偲说服或征服其他宗门,现在还要帮着燕阳对付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拨又一拨的陌生人。问题的关键是,这些陌生人都不是易与之辈,其中任何一个人都能对他这个二等大将形成碾压。燕阳到底得罪了谁,才会引得这些人前来寻仇? 更为关键的问题是,燕阳遇到什么麻烦,他格格巫还不能袖手旁观。一旦燕阳有什么不测,那么他也自身难保。 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先前风光一时的格格巫竟然沦落到现在这个狼狈境地! 气恼之中,格格巫恶性发作,不管不顾地乱打起来。 如此一来,正中了花三姐的下怀,她趁势对格格巫发起猛烈一击,瞬间将格格巫笼罩在她筑造的旖旎的梦境之中。 到了这个时候,格格巫已经彻底变成她的玩偶,要杀要剐全凭他的心意。但是她并不急于杀了格格巫,而是想先好好戏弄格格巫一番,观尽他的诸般丑态。 生死拼杀之际玩心大盛,有时候很要命,怎奈花三姐对自己的两个姐姐战胜对手很有信心,是以根本不担心出什么岔子。 盲目自信,这是很多人都有的毛病,像花三姐这样的轻佻女人更容易犯这样的毛病。轻佻招祸,自古皆然。 她哪里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大姐已然到了溃败的边缘。 竭尽全力地驱动那一盘阴黄大日,尤其是被煌煌大日的力量阻隔着的阴黄大日,根本不是像花大姐这样的巫者所能长时间维持的。随着阴黄大日不断被煌煌大日蚕食,驱动阴黄大日正常运转所需要的力量越来越大,到了后来,花大姐已经基本上虚脱了,只是咬着牙死命坚持。 终于,当阴黄大日的力量被煌煌大日全部吸收的时候,花大姐再也支撑不住,瞬间昏死在地。 燕阳不敢怠慢,趁着她还剩下一口游气,干净利索地将她的神魂收入囊中。至于她肉身的死活,他暂时管不了那么多。 回望神识,燕阳发现自己那煌煌大日在吸收了阴黄大日的能量之后越发明亮了。他满意地点点头,看向被收进来的花大姐的神魂,见她无声无息地横躺在那里,身边围着先前被他收取的一干魂奴。 只听莫胜啧啧说道:“呀,还是主人体谅咱们,怕咱们这些清一色的大男人在这里孤独寂寞,终于收了一个女的进来,从今往后有得玩了,哈哈!” 鸠摩罗斥道:“莫老弟,你这般说话,贫家怎么着都不爱听!这个女人长相漂亮,如果性格再风骚一点,必定是主人的专属用品,岂是你我这样的奴才垂涎得的?不小心的话,主人一个暴栗子打过来,准保弄得满脸开花。” 玻特赞同道:“是极是极,主人的禁脔,容不得咱们动一点点小心思,等到吃了大亏再后悔,那就很不划算了,嗯!” 达尔瓜笑道:“主人的禁脔自然尝不得,不过在我看来,主人这么做自有他的考虑。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们谁能说主人不是因为存着这方面的想法才把这个女人收进来的?据此推测,今后还可能有更多的女人出现在这里。” 索罗斯接着说道:“嗯,应该是这个意思!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女人奄奄一息,好像活不过来了,如果真是这样,你们刚才所说的话就都没什么意义了。” 一直躲在一旁观望的深井炎魔开言道:“这个你们无须担心。这里有再生树、诞灵草还有无双神莲,便是死人也能养活过来,何况这个女人还没死透呢!” 燕阳听着这些议论,不由暗自好笑,心想,什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简直是胡扯!老子收取这个花大姐,乃是因为她有用处,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顾不上管太多,赶紧回归现实,打眼望去,却发现格格巫已经不怎么动作,花三姐却手舞足蹈地围着格格巫施为。他哪还看不出格格巫中了花三姐的招,于是急忙上前解救。 全神贯注于戏弄格格巫的花三姐,一开始并未发现朝她飞过来的燕阳,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燕阳已经来到她身边,她再想反应根本来不及了。 当燕阳一只手搭上她脖颈,她顿时感到浑身一凉,紧接着神魂和肉体失去了控制,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正在施展控魂诀的燕阳,只好放低了身体,继续将诀法施展完毕。 他曾经数次施展控魂诀,但是这次的情况却有些诡异。由于花三姐跟格格巫的神魂力量纠缠在一起,因此他收取花三姐神魂的时候,顺带着再次将格格巫的神魂一同收取了,所耗费的精力增加了一倍。更为奇异的是,在此过程中,他看到了花三姐那筑梦术中的画面,格格巫正在如痴如醉地跟一干美女嬉戏,嘴角口水直流,而那些秀色可餐的美女一边吊着格格巫的胃口,一边东躲西藏不让格格巫近身,弄得格格巫不停地追赶,疲惫不堪。 如果燕阳不适时出手,格格巫注定会力竭而死。 这个女人太过歹毒! 燕阳气恼之中,很想一巴掌将她拍死。 不过,考虑到她还有一定利用价值,只好暂且压下心中怒气。 须臾,诀法施展完毕,花三姐成了他的魂奴。 与此同时,格格巫浑身打个激灵,恢复了自己的意识,看看眼前的情景,知道是燕阳救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燕阳将他搀起来,安抚道:“你不必难过,是我难为你了。你已经尽力,只是技不如人,奈何!” 尽管燕阳这么说,格格巫还是感到惭愧。回想当初,燕阳跟他的功力差不了很多,跟燕阳交手的时候,他在很长时间内能够跟燕阳打个旗鼓相当。孰料现在,燕阳击溃了对手之后还能来解救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燕阳进境如斯,而他却基本上原地踏步,两相比较,他由不得对自己产生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收取了花三姐之后,燕阳并没有前去帮助阔邬偲。阔邬偲迄今为止并未露出败相,跟花二姐拼杀也能积累更多的实战经验,所以燕阳没必要去帮忙。 但是,燕阳时刻关注着那边的战局,一旦阔邬偲支撑不住,他便会及时出手。 从目前的情况看,阔邬偲根本不存在支撑不住的问题。倒是花二姐,偷眼看到两个姐妹接连战败并且花大姐生死未卜,心神受到扰乱,招式已经变得有些散乱,看样子落败是迟早的事。 稍稍恢复了些精力的花三姐挣扎着站起来,努着嘴对燕阳说道:“你是不是看热闹不怕局势大?” 燕阳笑道:“你想岔了,我不是看热闹,是维护他们的尊严!” 花二姐想了想,没再说什么。扪心自问,跟人打到激烈处,骤然被人强行终止,她也会不情愿,觉得没面子。她眼下所能做的,只有感叹——三姐妹受命,自信满满而来,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不是生死未卜,便是被人收为魂奴,倒霉,悲催! 在她看来,花二姐的结局应该跟她一样,目前的挣扎已然没有任何意义。 她身边这个男人,正是决定事情结局的那个人,飞禽三恶或许就是死在他手里。既然飞禽三恶都在他手下做了鬼,那么自家姐妹栽在他手里也不算很冤。 约摸一个时辰过后,花二姐露出了不支的迹象。这个女人可谓倔强,换作其他人,看到自己的两个姐妹纷纷落败,或许早就不打了,可是她愣是坚持到现在。 燕阳见状,当即腾空而起,直奔花二姐而去。不是怕老二姐逃跑,而是怕阔邬偲伤害到她。 接下来,燕阳如法炮制,将花二姐收为魂奴。 花二姐依旧倔强,说道:“你把我们姐妹都收了,这回可以随时享用了吧?男人的心思,我们姐妹都懂,哼!” 燕阳正色说道:“你要是把自己当作勇猛冲杀的战士,就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要是把自己当作花瓶,那就从一开始就别蹚巫林争斗这滩浑水。其实,世间男人并不都是你所想的那样,只是你所接触的都是那样的人罢了。” 花二姐闻言思忖,不再作声。 花三姐乘间跑到花大姐身旁,探探她的鼻息,发现她还有气,含泪将她抱在怀里,不停地呼唤着:“大姐,大姐!” 燕阳近前说道:“她原本没事,你这么折腾她,却可能要了她的命!” 花三姐听话地将花大姐放下,回看燕阳,眼神中满是期盼。 燕阳蹲下身,双手搭住花大姐的身体,向她体内注入能量。顿饭工夫过后,花大姐悠悠醒转,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第五百六十九章 说辞 花二姐、花三姐喜极而泣:“大姐,你醒啦?” 花大姐虽然肉体极其疲惫,可是得益于再生树和无双神莲的滋养,神魂无虞。如果不是这样,她醒来之后会完全闹不清状况,而现在则完全不同。 看着两个妹妹那激动的表情,花大姐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折戟于桐华湖这荒野僻地,她先前一万个想不到,而今这令人羞辱的事情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一时之间她还转不过弯来。 然而既成事实无法改变,她只能接受,尽管不是多么情愿。 扭头看看燕阳,这个令她们三姐妹折戟的家伙,花大姐瞬间感到这个家伙也不是不可以终身依靠。这段时间她跟妲无忌相处得颇为融洽,而且妲无忌言行举止之中无不透露着幸福,如果从今往后她们一同服侍燕阳,未必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妲无忌先前说过的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并且认为这句话很有道理。 稍作休憩,花大姐站起身来,对燕阳说道:“你准备如何安置我们姐妹?” 燕阳回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不便在这里说。” 花大姐凤目圆睁:“男子汉大丈夫,该怎样便怎样,理当坦坦荡荡,有什么避讳人的?到不得我们姐妹辱没了你!” 燕阳听话辨意,大致明白了花大姐的意思。看来她们三姐妹怀有同样的心思,认为他将她们收为魂奴,就是为了纳几个侧室。花大姐更是直白,愣是要他在众人面前给她们一个明确的说法。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哭笑不得之中,燕阳说道:“经过适才一番激战,你们都疲惫至极,还是先回去休息调养吧,有什么话容后再说!” 花大姐思忖片刻,不再坚持,三姐妹相互搀扶着往回走。 燕阳对阔邬偲等人奖誉一番,命他们各寻安歇之处,自己则尾随花氏姐妹回家休憩。 妲无忌掌灯迎候,一见面就问道:“事情我都知道啦,你是不是收了三个如夫人?” 该死的童童和妙妙,肯定又盯梢去了! 燕阳暗骂几句,笑道:“收了三个魂奴而已,哪是什么如夫人!她们自有各自的使命,久后你就知道了。” 妲无忌媚笑着挽住燕阳,说道:“我倒是希望跟她们做姐妹、一起服侍你呢。她们性格狂放洒脱,都不是什么坏人,你收下她们也好,省得自己做梦白思量!” 燕阳拍拍她的肩膀:“浑说什么,你才做梦白思量呢!我现在思量的是你,你还是考虑考虑如何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吧!” 说着,将她整个抱起来,往炕上一扔。 接下来的事体,着实难以言表。 翌日,三姐妹早早来到燕阳家,看架势似乎要讨说法。燕阳心知肚明,命妲无忌暂且回避。 花大姐说道:“这件事妲妹子正好可以参与,你何必让她回避呢?” 妲无忌笑道:“人家怕我吃醋,所以要把我赶出去,我还是回避的好!”说罢,轻飘飘地出门,只留下回眸一笑。 待得妲无忌走远了,燕阳正色说道:“你们不要胡思乱想,我并非好色之人,从未有过纳你们为侧室的意思,之所以收留你们,是因为咱们可以成为同道,共同应对一些复杂的事情。” 三姐妹不肯罢休,仍自嬉皮笑脸地跟燕阳纠缠。 燕阳不予理会,继续板着脸说道:“你们投靠的那个组织,或许就是方锣界的毒瘤,是毒瘤就得割除,以免健康的肌体受到损害。在这一方面,咱们可以联手做一些事情。至于私人关系方面,咱们可以兄弟姐妹相处。” 看到燕阳一本正经的样子,又见燕阳一番话说得正大堂皇,三姐妹不得不收起嘻哈姿态。 花大姐说道:“我们三姐妹已然成为你的魂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究竟要我们做什么?” 燕阳说道:“我想知道你们的上峰是谁,躲在什么地方。” 花大姐回应道:“哟,这你可难为我了。我们之间都是通过神念联系,那个发出指令的人到底是谁、长什么模样、身在何处,我一概不清楚。” “这就怪了!”燕阳皱眉道,“一个陌生人,向你发出指令,你怎会听他差遣呢?若是有人借机寻仇,将你们当作寻仇的工具,那你们——”
花二姐抢过话头:“不会的,组织内部有用以识别同道的切口,组织外的人是无法蒙混的。” 原来如此! 看来这方锣界切口重重,官府有官府的切口,巫林有巫林的切口,神秘组织有神秘组织的切口,各个行当壁垒森严,一般人很难蒙混过关。如果他当初不是借助庋行皴了解了一些官府的切口,便难以帮助妲无忌一家彻底翻身。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麻烦你们多做些事情了。”燕阳继续说道,“我杀了鹰老大,收了他的神魂,你们的上峰探知他的神魂在此,闹不清真实状况,因此派你们前来查探,迄今为止已经是第二拨了。如果你们不回禀,你们的上峰说不定还会一拨一拨地派人来。” “那是那是!”花三姐开口说道,“我们组织的宗旨,是尽揽天下奇才,尽除敌对势力,现在正是初试牛刀的时候。鹰老大在此滞留不归,组织一则要搞清楚状况,二则要看看是否有敌对势力捣乱,不摸清鹰老大的状况是不会罢休的。摸清了状况,知道是你杀了鹰老大,当然更不会罢休!” “所以嘛!”燕阳摊摊手,“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个大麻烦,嗯,大麻烦!我有麻烦,你们得帮忙,不然的话你们也不安生。” 三人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而今她们是燕阳的魂奴,性命相连,一旦燕阳性命不保,她们自然也会丧命。 “说吧,怎么帮?”花大姐蹙眉说道,“那个组织可不是好惹的,兴许我们帮不上太大的忙!” “帮忙不在大小,能帮就行!”燕阳淡然笑道,“我要你们做的不是跟你们组织里的人生死拼杀,而是提供一个情报,告诉他们鹰老大没死,也不是想一直待在这里不走,而是由于不小心掉进了一个仅可容身的很深的枯井里,一时半会出不来,只好在此委屈一时。” “这样的说辞,”花大姐一边沉吟一边缓慢说道,“那些人未必相信。” 燕阳笑道:“信不信在他,说不说在你。你们只要说了,就算完成了任务。” “可是,”花二姐为难道,“如果组织的人问,既然鹰老大掉进了枯井,那我们为什么不救他,我们应该怎么答对?” “这个简单!”燕阳说道,“你们在挖井救人呀!只是那井壁都是坚硬的岩石,挖起来很费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挖通。” 花三姐道:“那么,鹰老大又是如何掉进井里的?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不小心掉进井里?” 燕阳不悦道:“这都是你们组织里的人应该考虑的问题,你替他们考虑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人有失手,马有漏蹄,鹰老大修为再高,也有掉进井里的时候!他修为那么高,还不是被我杀了?” 花大姐仍有些担心:“这套说辞能糊弄过去么?” “先糊弄糊弄再说,说不定你们的上峰是一群糊涂蛋呢!”燕阳很是淡定。 话说到这里,三姐妹就不好多说什么了。而今燕阳是主子,她们是奴仆,只能乖乖从命。 花大姐当即起身外出,跟上峰用神念沟通。 花二姐、花三姐则重拾先前的话题。 “燕主子,我们三姐妹而今无处安放,何处才是我们的归宿呢?”花二姐红着脸问道。 “这件事情,”燕阳面带无奈,“且从容措处吧!人的命,树的影,总有自己该去的去处。譬如童童和妙妙,先前跟着衣不着,无非是两个替人看门的奴才,而今却成为夫妻,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你们有这么高的起点,焉知没有更好的结果?事在人为,端看如何作为。”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却能让花氏姐妹从中窥见未来的希望。 花二姐痴痴地看一会燕阳,扭头对花三姐说道:“妹妹,燕主子既然这么说,咱们且稍安勿躁吧。” 花三姐叹口气,点点头。 从这短暂的接触之中,她们已然看出燕阳是干大事的人,不会沉湎于什么儿女情长。只要好好跟着燕阳混下去,谁能保证不会发生日久生情的事呢?有些事情往往欲速则不达,不急于一时反倒可能成功。 第五百七十章 罗刹锁 半个时辰过后,花大姐返回屋内。 燕阳问道:“怎样?” 花大姐道:“讯息已经传过去,想必他们已经相信了。不过,那边也传过来一个讯息,道是那个组织正在召集人手演练形成什么大巫场,要求我们尽快将鹰老大救出来,也好参与演练。” 大巫场?这又是个什么鸟? 这方锣界本身就是个大巫场,到处充斥着瘴蛮、充斥着巫林,已经巫得不能再巫了,而暗黑白水组织却要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再形成什么大巫场,莫非是嫌这方锣界还不够巫?抑或是有什么其他方面的企图? “这大巫场到底是什么东西?”思忖之后,燕阳问道。 花大姐摇摇头:“那边没细说,我也没细问,据我猜测,应该是阵法之类的东西吧。” 嗯,阵法!燕阳判断,花大姐的猜测或许有道理。这方锣界本来就是个巫蛊场,暗黑白水组织没道理再叠床架屋,那大巫场应该就是个大巫阵,是用于对付敌人的利器。 组织较之单枪匹马行动的个人,其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纠合众人的力量,布设能够进行集团作战的阵势,形成一加一大于二的集合力量。暗黑白水组织创设大巫场,想必就是为了利用这样的力量。 从这样的举动看,那个组织的头目绝非寻常之辈。 要是知道他们在哪里,前往搅和一番,或许便能大致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可惜的是,花氏姐妹无法定位那些人之所在。 “人家能够通过神念定位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定位他们呢?”燕阳向花大姐问出心中的疑惑。 花大姐无奈地说道:“他们的神念,感觉起来甚为飘忽,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着实无法定位。我想,他们应该在向外传送的神念之中加入了什么隔绝外界反探查的东西,或者是功法,或者是密码。” 嗯,这就基本上符合逻辑了,燕阳颔首。 暗黑白水组织的人之所以定位出鹰老大在这里,就是因为用神念扫视过这片区域,窥探过燕阳的神识。对那样的窥探,燕阳不会感觉不到,但是那神念在他的神识之中只是一闪而过,并未停留多长时间,燕阳甭说并未意识到那一闪而过的神念扫视是怎么回事,即便意识到了,刹那之间也无法对那神念进行追踪。 如果事情真如花大姐所猜测的那样,即便那一闪而过的神念在燕阳的神识中停留足够的时候,燕阳也无法定位它的来源。 这一切,自然都出于暗黑白水组织高层的精明算计——尽管那个组织目前的力量已经可以跟其他任何力量相抗衡,但是在暴起行动之前,仍然不愿意露出任何破绽,不想为任何外人所乘,以免功亏一篑。 那个组织能够静悄悄地发展到这种程度,或许有各种各样的缘由,自身的审慎当是其中的缘由之一。 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为今之计,别无他法,既然定位不到那些人的巢穴,那就只好继续引他们前来了,将大方郡这片区域当作对付他们的战场也挺好。 关于鹰老大掉进枯井里那套说辞,不能仅仅是说辞,还要设置相关的场景。不然的话,暗黑白水组织再派人来探查,他立马就会露馅。 为此,燕阳命阔邬偲寻找或者专门挖掘那样一口枯井。阔邬偲倒也不负所望,不数日便来回禀,在一个临山的所在发现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燕阳亲临察看,发现那枯井不但深不见底,而且井中充满了瘴气,令人看不清里头的情形。 满意之中,燕阳让阔邬偲牵来几条狗,将其中一条狗丢进井底,并令专人在此看守着,定时投喂食物。阔邬偲不明白燕阳要这几条狗有何用,又不好询问,只好懵里懵懂地照办。 接下来的日子里,花氏姐妹闲来无事,便跟妲无忌探讨巫蛊之术。妲无忌原本巫术平平,但是得益于燕阳的神魂灌输和耳提面命,巫蛊之术进境神速,修为已经超越三等大将的水平。加之跟燕阳这真仙之体交合之后,自己的体质渐渐发生改变,较之常人强悍许多,为巫术进阶奠定了更好的基础。 成为燕阳的魂奴之后,花氏姐妹自然不可能继续保持放浪形骸的形象,不得不将先前的浪荡做派收敛起来,也不好再跟妲无忌谈论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燕阳当然更不会闲着,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带领阔邬偲等人先后征服了四五个宗门,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为了不引起骚动和其他宗门的警觉,这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的,附近那些尚未被征服的宗门只是看到了被征服的那些宗门的一些变化,却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
适值农忙时分,为了方便乡民和宗门巫者劳作,燕阳不惮辛劳,调运丹气驱散了许多地方的瘴蛮。无论是乡民还是宗门弟子,都感念燕阳的功德,纷纷祈祷念诵,由此产生的滚滚愿力自然都成了燕阳的养分。通过夫妻之间的互动,燕阳又把这些养分分惠给妲无忌一些,妲无忌越发眉开眼笑。 看着妲无忌那少女般紧致的吹弹可破的皮肤,花大姐感叹道:“女人果然是有男人滋润的好,妹妹竟有恁大造化,不像姐姐这般没人疼没人爱!” 妲无忌笑道:“姐姐阅人无数,怎说这样的话?莫不是那些男人都不如姐姐的意?” “是呢!”花大姐接连叹气,“依我看,一万个花花男人,顶不上一个燕阳,怎奈天底下这唯一的好男人只让妹妹一个人独享,这是哪来的道理呀,唉!” 妲无忌含笑说道:“姐姐这是抱怨妹子我吧?你放心,只要他愿意收纳姐姐,我没有任何意见!” “妹妹没意见何用?”花大姐说道,“人家不动心,姐姐也不能强按着他的头让他答应,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没办法,只好交给时间了。只要我们姐妹好好表现,不信他不回心转意!” 妲无忌笑笑,拍拍她的肩膀。 这段时间,燕阳经过反复考虑,认为从衣不着那里学来的古文字不能长期废置不用,于是尝试用它们创制一门技法。将那些古文字融入现有的巫蛊技法之中,自然是一种运用之道,但是他并不甘心止步于此,还想创制一个独门秘技,以便关键时候使用。 迄今为止,他所掌握的古文字秘技只有衣不着所传授的缚筋索,那是一种束缚肉身的秘技,作用方式是从外到内逐渐收缩。 他现在要创制的,是一种束缚神魂的秘技。之所以产生这个想法,是因为受到了暗黑白水组织高层那飘忽不定的神念沟通术的启发。那些令人感觉飘忽的神念,本质上并不飘忽,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施展者在其中加持了额外的东西,因此难以轻松捕捉。想要捕捉那些神念,就必须具有捕捉那些神念的秘技。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只要创制出颇具针对性的秘技,那些飘忽的神念就一定会被捕捉到。 创制这种秘技的前提,是自己的神魂力量异常强大,至少比那飘忽神念的施展者高出一个级数,不然的话就难以瞬间对那些神念形成压制。而压制则是束缚的前提,形不成压制,自然无法束缚。 这一点,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用不着考虑。 一开始,他所采取的是像缚筋索那样的由外到内逐渐收缩的思路,并且将自己神识中的幻影体作为试验目标,从深井炎魔到索罗斯、达尔瓜,甚至莫胜、鬼庅,一个个拽出来试验,结果无一成功。 反复思索失败之由,燕阳终于明白,那飘忽而至的神念并非实体神魂,在被锁套的过程中会自行消散,哪怕没有逃逸的路径也会消失于无形,根本不像有形的肉体那样会被逐渐套牢。 这就是问题的根本所在。 不能从外向里套,那就只好从里向外套了,不过按照正常的逻辑,这样的套法显然更为困难。考虑到锁套的目的是追寻那远方敷设过来的飘忽的神念,这样的方法不是不可行。它的基本原理,是一旦捕捉到那飘忽的神念之后瞬间将其锁定,而后放出古文字编织的神魂锁链加以追踪,由近及远、由内而外地锁定。 鉴于那飘忽的神念讯号极其微弱,并且转瞬即逝,燕阳不得不开发出追踪和锁定功力强大的神魂锁链,所用到的古文字繁多,甚至连衣不着所保留的三个关键字都用上了一两个。 为了检验文字锁链的效力,燕阳不厌其烦地反复在一众幻影体上试验,甚至将条龙霸天都用上了,弄得霸天一个劲地摇头叹气,连称遇人不淑,并且说燕阳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罗刹。 燕阳闻言,不气反喜,得意道:“前辈,晚辈正自为给这神魂锁链取个甚名发愁,没想到你适时送上这么一个合适的名字,晚辈这神魂锁链就叫做罗刹锁如何?” 霸天见燕阳这等没脸没皮,气得摇头晃脑,龙息喷得山响。 第五百七十一章 鸾凤朝阳 霸天之所以对燕阳不瞒,乃是因为那罗刹锁具有锁闭神魂的功效,无论是谁,一旦神魂被罗刹锁追踪到并锁住,那么便会首先出现神魂阻滞的状况,接下来便渐渐产生神魂被勒掯并且越勒越紧的不良感觉,勒到一定程度,神魂便开始疼痛,直至痛苦难当。 由于刚开始试验,燕阳把握不住分寸,好几次甚至把霸天这条大龙都弄得痛苦嚎叫。 无端承受这样的痛苦,霸天没彻底翻脸已经算是不错了。 但是燕阳心里仍然有些没底。迄今为止,他所做的都是近距离试验,而暗黑白水组织的高层都跟他相距遥远,罗刹锁对他们是不是真的有效,他现在尚不敢断定。 他做这些事情,并没有瞒着花氏姐妹,盖因她们已经是他的魂奴,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没有必要瞒着她们。 花氏姐妹观摩了燕阳试验罗刹锁的整个过程,深为他的能为所惊诧,不由想道,若是暗黑白水组织所收罗的都是这样的人,那么注定会天下无敌。这样的人倘能被朝廷收用,也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可惜的是,无论朝廷还是暗黑白水组织,都不知道在这大方郡的某个角落里,居然隐藏着这样一个奇才。 由此看来,所谓的野无遗贤,很多时候就是一句空话。自古以来,多少遗贤就是这样困顿山野之中,襟抱未开,郁郁而终! 倘或这个男人不思进取、镇日怨天尤人,恐怕也会是一事无成、郁郁而终的人之一。 好在他并不是那样的男人。 只是,他的野心或许太大了。跟暗黑白水那么强大的组织抗衡,很可能不得善终。 这个时候,花氏姐妹有关燕阳的思绪很是复杂。 燕阳顾自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全然不管别人怎么想。 这段时间,他不时感到有飘忽而过的神念扫过他的神识,但是他并未动用罗刹锁来反制。一则,那些神念未必都是来自暗黑白水组织的高层,其中兴许有其他方面的高手偶然探查的举动。二则,现在进行反制还不到时候,他打算等一等。对付一个那么庞大的组织,万万不能心急。 他要再等几拨人来,进一步摸摸暗黑白水的底细,只是不希望他们来得过于频繁。 为了增强跟暗黑白水组织抗衡的底蕴,他需要时间征服更多的巫林宗门、安排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需要自己的节奏,而不是被暗黑白水组织派来的一拨又一拨的人带着节奏走。 而今方锣界的形势错综复杂,暗黑白水组织悄然崛起,朝廷号令自己的亲信实施同一计划,说不定尚有燕阳所不知道的其他牵动全局的异动。面对此种情形,为了有所作为,燕阳不得不尽快壮大自己所能支配的势力,征服更多的巫林宗门便是一条捷径。 在以鹰老大的神魂为诱饵应付暗黑白水组织的同时,有余暇带领业已被征服的宗门去征服更多的宗门,是燕阳当下的最佳选择。 目前,燕阳已经征服了十多个巫林宗门,整个大方郡的巫林已经几乎被他所掌握,但是在他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他来方锣界的目的,是掌控这里的最高统治者,使之改变入侵三千世界的想法。最初的设定,是掌控现任最高统治者锣锣,而从现在的情况看,单纯掌控锣锣已经不够,盖因暗黑白水组织随时可能颠覆方锣界的政权,届时统治方锣界的便是这个组织的头目,燕阳若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连同暗黑白水组织的头目一起征服。 因此,他现在要双线作战,而要取得相应的战果,必须积累足够的力量。 朝廷之所以实施同一计划,或许正是为了积聚更大的力量来对付暗黑白水组织,二者之间久后或许有一场火拼。但是对朝廷来说,最担心的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盖因前蛮主方方的势力一直在觊觎着方锣界的最高统治权,只要朝廷跟暗黑白水组织火拼,方方的势力就必定有所动作。若非存在这样的忌惮,锣锣肯定不会坐视暗黑白水组织凭空坐大。 倘若暗黑白水组织跟方方的势力不存在关联或者勾结,那么锣锣还能稍稍放心一些,如果暗黑白水组织就是方方的势力,或者跟方方有勾连,那么对锣锣来说局势就糟糕透顶了。 这种混乱的局势,对燕阳来说也很不利。如果方方最终成了得利的渔翁,那么燕阳还需要跟方方周旋。 局势最终的走向如何,现在谁都无法判定。对任何一方来说,目前所能做的只能是迅速壮大自己的势力。 势力才是王道,其他任何东西都不过是浮云。 所以,燕阳需要短时间内征服尽可能多的巫林宗门。
不过,在征服妙云宗的过程中,燕阳遇到了麻烦。 妙云宗山高地险,壁垒森严,加之门主鸾凤调度有方,燕阳若要集结兵力与其对垒,多半会徒劳无功。因此之故,他只带了阔邬偲等几个门主直飞妙云宗总舵,与鸾凤晤面,打算以执行朝廷同一计划的名义先行说服,而后趁机收取。 那鸾凤是个风姿绰约的女子,论容貌不输妲无忌,论谈吐也是落落大方,具有既迷人又令人望而生畏的强大气场。这样的女人,完全具备睥睨一切的资本,好在她言谈举止并不夸张、轻浮,是处稳重,沉静自如。 面对阔邬偲等人的劝诱,鸾凤听得极其仔细,却是态度坚决,刀枪不入。 阔邬偲有些心急,说道:“鸾门主,这同一计划乃是朝廷所实施的全局性计划,主旨是为了实现本界的稳定和长治久安,如果妙云宗诚心加入,将来就会得到朝廷更多的庇佑,对宗门发展具有莫大的好处,鸾门主因何恁般执迷不悟呢?” 鸾凤美目斜睨,蠕动樱唇说道:“阔门主,你这是要拿朝廷的威势来压我么?我左右只是个女人,不经压的,呵呵!” 阔邬偲回应道:“我这是诚心相劝,尚望鸾门主仔细权衡。” 鸾凤打量打量众人,樱唇再启:“阔门主,你所说的那个什么同一计划,我先前也有所耳闻,要是打算加入的话,早就加入了,绝对等不到现在。阔门主有所不知,我鸾凤喜欢独来独往、逍遥自在,不愿意受他人管束,尤其不愿意受官府管束。朝廷那么大的势力,动动手指头都能压死人,我为什么要搬一座大山压着自己呢?阔门主想找个靠山,那是你自己的事,到不得非要拉上其他人吧?” 这话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无懈可击,但是身为巫林中人,阔邬偲焉能不清楚,无论哪个巫林宗门,都跟各种各样的势力相联系,从来没有单打独斗的。妙云宗或许跟朝廷没有多大瓜葛,但是至少跟其他巫林宗门有这样那样的瓜葛,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阔邬偲于是继续劝道:“鸾门主,咱们都是江湖中人,或多或少会遇到些沟沟坎坎,有时候独自扛过去其实是很难的,有外力支撑就完全不同了。就像我八道坎,在左近宗门之中也算得翘楚了,可是我仍然时时处处具有危机感,直到加入了同一计划方才安心。这是我的亲身体会,想必鸾门主也有同感。” 鸾凤笑道:“阔门主是有大志向、大追求的人,岂能降格跟我比呢?我鸾凤向来没什么追求、志向,只想守住妙云宗这一爿小天地,平安过活,无问外事,阔门主不必这般苦口婆心地劝说了。” 这趟旅程,按照事先的计划,是由阔邬偲打头阵,燕阳等人敲边鼓。直到现在,燕阳还一言未发,眼见鸾凤油盐不进,燕阳不得不开口了。 “鸾凤,”燕阳直呼其名,“你还是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吧。如果已经名花有主,不妨直说,何必绕这些没用的圈子呢?” “你是谁?”鸾凤对燕阳恁般不客气甚为不悦,“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别忘了,这里可是妙云宗,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放肆的,信不信我让你有来无回?” 面对鸾凤这咄咄逼人的架势,燕阳毫不退让:“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但是我绝对可以在这里放肆,除非你把自己的主子抬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我的主子?”鸾凤满是睥睨,“哼,说出来吓死你,还是不说吧!” “谅你那些阿猫阿狗的主子也上不得什么台面,说出来只有丢人的份儿!”燕阳以不屑对睥睨。 他这个态度,显然是要以激将法逼使鸾凤说出实情。鸾凤这般嘴硬,背后明显有什么势力支撑,阔邬偲即便磨破嘴皮子都不会有用,既然这样,燕阳认为那就没有必要再劝说下去了。反正迟早都是撕破脸,早撕破倒比晚撕破来得爽快。 鸾凤打量打量燕阳,扭头对阔邬偲说道:“阔门主,适才这没深没浅地说话的是你的喽啰?” 阔邬偲应道:“不是喽啰,是我的主人,在这里他说了算,不存在没深没浅的问题。” 呀,怪不得这个家伙这么猖狂呢,原来他是这帮人的头目! 鸾凤心思转动,当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是鸾凤就得朝阳,我当然也得给自己找一个靠山,不过不是风雨飘摇的朝廷!” “嗯,鸾凤朝阳!”燕阳手指敲打着桌面,“那么,你那个靠山,一定是那个神秘的暗黑白水组织喽?” 第五百七十二章 高头铁和矮头铁 “是又怎么样?”鸾凤爽利承认,“那个组织的势力不是你们可以招惹的,不怕掉脑袋的话,你们尽管在这里撒野!” “你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呀!”燕阳作出一副懒散的样子,“你以为在闺房里藏了两个野男人,自己就安全了?非也!” 燕阳指斥鸾凤说话莫名其妙,可是他这句话一出口,反倒让阔邬偲等人有些莫名其妙:鸾凤在闺房里藏了两个野男人?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鸾凤闻言也有些吃惊。那两个男人是暗黑白水组织派来的人,降服了她之后,正准备跟她一起降服附近的其他宗门,孰料燕阳等人径自闯进门来,鸾凤只好暂时将他们安置在隔壁房间,并让他们屏息以待,不要闹出动静。 想不到,他们恁般小心,还是被燕阳探查到了。 鸾凤由此意识到燕阳神识之强大,认为这个人不可小觑。 于是,她一改先前睥睨的神情,开始认真审视眼前这个男人。 隔壁那两个男人被燕阳发现,也就不再躲藏,大模式样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燕阳戏谑地盯着他们,问道:“你们是暗黑白水组织的人?” 这两个男人,赫然就是燕阳一开始碰到的前来寻找鹰老大的那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他们似乎依稀记起了燕阳,其中那个高个男人指着燕阳,不太确定地说道:“哎,你不就是那个——” “对,是我是我,亏你记性好!”燕阳爽利点头承认。 这没头没尾的对话,弄得在场的一干人都有些迷糊。 “原来你隐藏了身份!”高个男人说道。 “彼此彼此!”燕阳笑意吟吟。 “你们这是——”鸾凤纳罕之中忍不住开口打问。 “啊,你藏起来的这两个野男人,”燕阳接口道,“其实是半傻子,哈哈!” 嗯?半傻子? 惶惑之中,鸾凤对两个男人说道:“高头铁,矮头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个头铁刚要回答,燕阳倏地站起身,拍打着手说道:“他们连个死人都找不到,还让人骗了,不是傻子又是什么?两个人合起来,正好凑成一个傻子,嗯!” 尽管燕阳说的都是事实,两个头铁却也不愿意承认。高头铁气哼哼说道:“我们那是不小心上了你的当,而今你不知死活地送上门来,应该算是报应得快!” “你怎么个说法?”燕阳看向矮头铁。 “嗯,报应得快不假!”矮头铁附和着高头铁。 “那你们想如何解决呢?”燕阳从容问道。 “杀了你!”高头铁咬牙切齿。 “对,杀了你!”矮头铁活像个应声虫。 “嗯,想法可以,做起来也不难,”燕阳依旧不慌不忙,“可是你们很难做到呀伙计!” 说话之间,表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 “胡说!”高头铁气壮如牛,“我们高矮头铁杀人,从来没有失手过,再加上鸾门主从旁掠阵,杀你有什么问题?只要你是娘生父母养的,那就照样被我们杀!” “对,照样被我们杀!”矮头铁继续附和。 “说你们笨,你们就是笨!”燕阳面对高头铁,指着矮头铁,“你说只要是娘生父母养的就能杀,他也是娘生父母养的,你敢杀了他么?你要是不杀他,就说明他不是娘生父母养的,而是狗嘴里吐出来的。” 高头铁闻言愣怔,似乎在思索矮头铁到底是娘生的还是狗嘴里吐出来的,良久方才寻思过来,指着燕阳骂道:“好你个猾贼,老子差点上了你的当!你说东说西的都没用,老子今天就是要杀了你,你能怎样!” 燕阳叹口长气,悠悠说道:“唉,本来我还想发发慈悲,留下你们的性命,收在家里帮着干点粗活,既然你们执意求死,那就只好遂你们的愿了。这样的要求着实不多,听着新鲜,杀着倒是过瘾。” 矮头铁怒道:“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好了!” 说着,从腰间掣出一对狼牙短棒,舞动着砸向燕阳。 室内空间不是很大,矮头铁跟燕阳离得不远,原拟一个纵跃就能触及燕阳,怎奈就在那一瞬之间,他蓦然感到二人的距离似乎被无限拉大,手中的狼牙短棒不但打不到燕阳,甚至差点砸在自己头上。 这一惊非同小可,惶急之中赶忙收手,那一对狼牙短棒方才停在离他头皮不到一指的地方不动。
“伙计,刚才发生了什么?”惊魂未定的矮头铁一边警惕地关注着燕阳的举动,一边询问高头铁和鸾凤。 “我看到你用狼牙棒砸自己的头!”高头铁应道,“你莫非是真傻,干嘛不用狼牙棒杀敌,反而这般作践自己?” 矮头铁眨巴着眼,无言以对,心想,我刚才明明是用狼牙棒砸对面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呀,可是我怎么知道这狼牙棒居然不听使唤,反过来砸向我自己?还有,那瞬间变幻的距离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一个幻觉? 他哪里知道,就是在那一瞬之间,燕阳施展出寻常很少使用的空间神通,拉开了二人之间的心理距离,并且拨转了他那狼牙棒的用力方向,借力用力,以彼击彼。如果他不及时收手,受伤的便是他自己。 虽然不明白适才出现的诡异一幕的缘由,但是矮头铁凭借直觉判断,那肯定是燕阳搞的鬼。在这个喜欢捣鬼的家伙面前,冒失可能会吃大亏。 矮头铁于是不再操切,扭头对高头铁说道:“老高,适才是我冒失了。那狼牙棒刚挥起来,我就意识到自己不该抢功,一时收手不及,差点砸在自己头上。咱们两兄弟联手对敌,向来都是你打头阵,还是你上吧,我给你助阵!” 他临时编出来的这套说辞,其实也是实情。论修为,高头铁略高一些,遇到什么事情也一向是高头铁先出头。 老头铁闻言颔首:“老矮,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我很是欣慰。接下来,你就安心看我如何降服这个不知所谓的狂徒吧!” 说话之间,得意地看一眼矮头铁和鸾凤,意思是:看我的,你们瞧好吧! 与矮头铁的兵器不同,高头铁使用的是一对一大一小的玄铁斧,斧头暗中闪亮,直奔燕阳面门而来。燕阳不慌不忙,如法炮制,施展空间神通将玄铁斧着力的方向回拨。好在高头铁所施展的只是虚招子,不然的话注定将自己砍得头破血流。 回撤中的高头铁这才意识到刚才矮头铁的狼牙棒为何恁般古怪,于是登时改变了轻敌的想法,想要矮头铁赶快助力,却发现矮头铁和鸾凤已经各自跟燕阳带来的人干上了。 为了防止再次中了对手的古怪门道,高头铁不想继续跟燕阳力拼,而是打算施展上乘巫术速战速决。先前他跟矮头铁降服鸾凤,所施展的也是巫术。鸾凤是一等大将,巫术不能说不高,还是被他跟矮头铁联手拿下了。至于眼前这个对手,高头铁认定他应该不具备一等大将的水平,只是会弄些古怪而已,拿下他不是问题。 室内空间逼仄,施展不开,六个捉对厮杀的人不知不觉来到室外,各寻适当场合作战。 值守妙云宗总舵的核心子弟见门主跟人交手,纷纷聚拢来打算助战,却被燕阳带来的几个人挡在外围,不敢轻易近前。便是突破阻挡,他们也未必帮得上忙,因为六个人拼杀的气场太过强大,一般人难以靠近。 抵对鸾凤的是阔邬偲,一等大将之间对垒,一时之间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只是鸾凤仗着在自己的地盘上厮杀,具有地利、人和之便,气势甚壮。阔邬偲本是一等大将,又跟着衣不着习学了些古文字,加之近来跟着燕阳东征西战,征服了若干宗门,实战经验益为丰富,对鸾凤全然不惧。 跟矮头铁对战的是乌风岭岭主邬大强。这邬大强虽则只是二等大将,实际修为却堪比一等大将,比格格巫高出一筹,是以有邬大强在,格格巫只能作壁上观,没有跟矮头铁对战的资格。那矮头铁也只是一等大将的水平,跟邬大强对战,起码在一定时间内占不到什么上风。 这捉对厮杀的六个人,胜负之数实际上取决于燕阳跟高头铁之间的胜败。 这一回,燕阳并未采取常规打法,而是在顿饭工夫过后祭出深井炎魔,让这个幻影体跟高头铁对决,自己则躲在深井炎魔身后实施操控。 深井炎魔是伏魔界的巅峰武者,但是对巫术之道一窍不通,因此只能跟对手力战,面对对手的巫术应该束手无策。问题在于,燕阳在操控深井炎魔的过程中施展了空间神通,令高头铁把握不住深井炎魔所在的实际位置,高头铁纵然施展出了上乘巫术,也难以找到目标,不过是徒耗精力而已。 这样的打法,高头铁还是头一次遇到,一时之间琢磨不出适当的对策,心中异常焦灼,明知自己所施展的法术劳而无功,却又不得不继续施展,一旦给对手留出空档,那势大力沉的袭击便会扑面而来。 主动进攻,反而陷于被动,这等吊诡的局面是高头铁万分不想看到的。 第五百六十七章 双日交缠 接下来,花大姐又翻出了新的花样——大邪无痕。 这是她压箱底的功夫,轻易不施展,迫不得已施展的时候,便是孤注一掷的紧要关头,成功了固然诸事大吉,不成功便万事皆休。 这一招式,走的自然还是淫邪路数。人们通常说大道无痕、大德无痕,花大姐却硬生生搞出一个大邪无痕,反正道而行之,可谓用心深沉、阴狠。她发挥自己身为淫邪女人的特长,专攻淫邪知道,又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这大邪无痕的巫术,表面上毫无淫邪迹象,起初所营造的画面颇为正大堂皇,正因如此,人们才会不加提防、轻易入彀,如果它一开始就展露出邪恶的一面,恐怕就难以让人尽快入局了。 当大邪无痕的初始画面映入眼帘的时候,燕阳的第一反应便是惊诧。这悬挂在空中的阴黄大日,跟他神识中的煌煌大日形状相若,但是在颜色上却形成鲜明对照。花大姐身为女性,纵使神魂力量强到了一定程度,可是体力毕竟有限,驱动这样的大日,难道不怕后力不继?莫非她有额外的体力补充渠道? 没来由地替花大姐担忧,导致燕阳瞬间分神,那阴黄大日乘间发威,劈头盖脸地将燕阳浑身包裹住。当此之时,燕阳除了感到浑身麻痒之外,并无任何痛苦的感觉,反而感到四肢百骸之中有些许舒畅。 抬眼望去,发现花大姐正自冲他邪笑。 面对此情此景,燕阳哪还不清楚自己着了花大姐的道! 都怪自己疏忽大意,要命的时刻还替这个荡妇担忧,不然的话,这个女人的阴谋诡计无论怎样都不能得逞。 想要摆脱,可是施展了许多招数都无济于事。 不得已之中,燕阳一咬牙,祭出自己神识里的煌煌大日,跟包裹着他身体的阴黄大日抗衡。 这一招果然奏效,那煌煌大日甫一出动,便将那阴黄大日和燕阳的身体整个包裹起来,不留一丝缝隙。 这一回轮到花大姐惊诧了。 对面这个年轻人,奇葩手段接二连三,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方锣界要是再多几个这样的人,自己还如何混?他先前突然释放出一只恼人的影豹,已经足够令人惊奇的了,这回又针对自己的阴黄大日鼓弄出另外一个大日,并且那大日将阴黄大日团团包围起来,简直让人没法活了呀! 对花大姐来说,这阴黄大日其实就是她的命,盖因大邪无痕是他修炼成的本命神通,而阴黄大日又是大邪无痕的核心招式,一旦阴黄大日被对手所破,就势必会伤及她的生命本源。 她孤注一掷地祭出阴黄大日,就是为了尽快取胜,其中冒着巨大的风险。而今,那阴黄大日跟对手所祭出的煌煌大日一接触便落于下风,她当然万分焦急。 好在像两个大日缠斗这样的事体,需要经过很长时间才能分出胜负,最终花落谁手尚未可知,她还有取胜的希望,但是其中隐含的不妙,她内心十分清楚。 当此之时,除了寄希望于侥幸,她唯有全力拼搏。但是,要催动那阴黄大日,她所消耗的体力本来就很大,当阴黄大日被煌煌大日包裹起来之后,阴黄大日跟她之间产生了一种无形的阻隔,她继续催动阴黄大日所耗费的体力就更大了,这个级数的体力消耗,时间一长她自然承受不住。 无奈之中只能咬牙死撑。 她隐隐感到,自己所祭出的阴黄大日,被煌煌大日包裹起来以后,正在全方位地相互撕咬。而这产生自她的生命本源的阴黄大日,本质上是阴属性的,与那属于阳性的煌煌大日相比,明显处于劣势。 在她的感知里,那煌煌大日正在向阴黄大日发起猛攻,而阴黄大日则是全线守御,完全陷于被动。她所期望的,是通过她的努力,尽快实现攻守易势,变被动为主动。 大邪无痕的奥妙在于,当对手被阴黄大日全方位包裹之后,全身上下都被大日中的淫邪之气所浸润,没有留白之处,自然就找不到破解的突破口,除非对手实力异常强大、能够全身无死角地爆发出击溃大日包裹的力量,可是这样的对手普天之下能有几人? 更何况,对手一旦被阴黄大日所包裹,全身都被淫邪之力入侵,想要调动自己的力量势必需要首先排除那淫邪之力的干扰,而这对一般人来说又何其艰难!
所以,花大姐一旦祭出阴黄大日,通常情况下那阴黄大日采取的是攻势,对手采取的则是守势。如果燕阳没有祭出煌煌大日,此刻被猛攻的便是他,而不是阴黄大日。 煌煌大日一被祭出,立时颠倒了阴阳、变换了攻守。 这一点,燕阳感受得十分真切。 这个时候,燕阳不得不为自己庆幸。如果当初不去伏魔界,不为铲除魔族建立恁大功勋,自己便不会得到上天眷顾一步步进阶,从而也不会有这煌煌大日。而倘若没有煌煌大日,现在面对花大姐这个女流氓的阴黄大日,就没有合适的对付她的手段。 世间的事情果然是这样,有一分付出,便有一分收获,甚至是几分收获。 而今,这煌煌大日不但做了他的替身,并且省了他不少气力,令他退到后台,从容观察和感受现场发生的任何状况。 迄今为止,花大姐所施展的只是巫术,其间并未掺杂什么蛊术。燕阳相信,有煌煌大日在,即便花大姐向阴黄大日灌注蛊术,他也能轻松应付。 反观花大姐,却已是体力快要透支,全身大汗淋漓,那原本就覆盖不住身体的短小衣装紧贴在身上,透出的不是什么美感,而是掩饰不住的狼狈。 燕阳见状,知道好戏快要收场了。 放出神念感知,发现闊邬偲和格格巫自正跟对手全力拼杀,闊邬偲尚能轻松应付,而格格巫则已十分吃力。 闊邬偲对战花二姐,那花二姐跟花大姐同脉同宗,所施展的也是淫邪的招式,不过没有像花大姐的阴黄大日这样厉害的本命神通。闊邬偲作为八道坎门主,寻日干过不少淫邪之事,对这方面的事体并不陌生,甚至颇有心得,因此不会轻易入彀,任凭花二姐百般调诱,他总能稳坐钓鱼台。 花二姐以不变应万变,执着地施展着自己的法术,不信闊邬偲掉不进她挖的坑。自从出道以来,她们三姐妹联手,不知道坑害了多少男子,并由此对男人的真实面目看得真真切切。越是表面上看起来道貌岸然的人,越容易引发她们的恶趣味,在她们的调诱下越容易沦陷。闊邬偲长得阔头方面,寻常时候一脸严肃、不苟言笑,正是花二姐理想的调诱对象,花二姐因此执意要将他拉下马来。 按理说,生死拼杀之际,花二姐应该专注于胜败,而不是搞这样的恶作剧。可是对花二姐来说,将闊邬偲调诱得血脉贲张、丑态毕露,而后再将他杀死,才是一种最大的心理满足。对他来说,杀个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但是寻常的杀法太过索然无味,她需要寻求些刺激。 只是论巫术修为,花二姐感到自己跟闊邬偲是半斤八两,谁也不能压对手一头,是以倘若闊邬偲真是个铁打的男人,自己的此番作为不过是白费工夫。但是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不贪美色的男人,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闊邬偲迟早会俯首就掳。 因为这样,她跑进了自己设置的死胡同,再也不打算出来。 也正因为这样,闊邬偲才能轻松应付下来。作为一等大将,他对花二姐所施展的巫术具有足够的应对能力。他所担心的是花二姐突然变化招数、令他猝不及防,而花二姐翻来覆去地施展那些固定套路,他无论如何都是不怕的。 与燕阳、闊邬偲的从容相比,格格巫打得很是艰难。甫一交手,他便感到自己不是花三姐的对手,但是事已至此,他不能临阵退缩,只好硬着头皮强撑下去。他寄希望于燕阳和闊邬偲尽快击溃对手前来帮他,是以一上来就使出全力,没有任何保留。 即便如此,在花三姐那排山倒海般的攻击面前,他也基本上没有主动还手之力,只能被动招架。 花三姐所施展的是筑梦之术,跟他的拿手招式漫天花雨有些相像,可以说是他熟悉的套路。不同的是,花三姐的修为更高、造诣更深,他即便知道人家所用的是怎样的套路,抵挡起来也异常吃力。 花三姐从一开始就看出了这一点,因此自始至终都露出戏谑的微笑,似乎吃定了格格巫这个跑不掉的猎物。 第五百七十三章 夺舍失败 迄今为止,高头铁有两个没想到:一是燕阳居然能够驱使幻影体,并且那幻影体的实力强大得有些不像话,二是燕阳竟然能够操控空间,让他摸不着头脑。 这个时候,高头铁对燕阳的轻视之心已然一扫而空,代之而起的是惊悚和畏惧。 他跟矮头铁到大方郡来,初始目的是寻找鹰老大等飞禽三恶,寻找无果便想回去复命,却被上峰指令驻守在此,顺便降服几个巫林宗门,以进一步壮大暗黑白水组织的实力。潜心观察一阵,他们得悉妙云宗宗主是个女流,于是打算先拿鸾凤开刀,好在费了许多周折之后终于拿下了。他们本身不会控魂术,但是运用所学的技艺给鸾凤套上了一道缚魂索,导致鸾凤不得不乖乖听命。 降服鸾凤之后最大的好处,是他们可以随便侵占妙云宗里的女弟子,尽享肉体之欢,甚至有些沉迷于其中不能自拔。若非如此,他们恐怕已经多拿下一两个宗门了。 其实,他最觊觎的是鸾凤的美色。鸾凤虽已中年,但那绰约迷人之姿是那些年轻的宗门弟子所无法比拟的。无奈鸾凤鬼精得很,表面上时或跟他打情骂俏,实则一直吊着他的胃口,让他轻易近不得身。他知道,对这样的女人他不能用强,只能慢慢设法俘获她的芳心。假以时日,他一准能将她慢慢降服。 眼下,他只消安心地享用那些唾手可得的美味即可。 孰料欢愉未久,燕阳这些冤家居然找上门来,打破了他们安逸的生活。问题的关键是,人家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所要的是不死不休的结果,自己想要轻松摆脱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更为要命的是,对面这个家伙竟然接连不断地弄出这么多幺蛾子,令人意想不到、防不胜防,持续下去的话,他自料很可能会翻车。 降服了鸾凤,他得到了上峰的表彰,得意劲还没过去呢,一旦骤然翻车,所造成的巨大反转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面对燕阳所释放出的难以捕捉的深井炎魔的幻影,高头铁所期待的理想的状态要么是彻底将其击溃,要么让其知难而退,从而在鸾凤那里挣些面子,让她佩服、仰慕,拨动她的芳心。自古美人爱英雄,他要在鸾凤面前做一回英雄。 于是,他不惜耗费精力,全神贯注地捕捉深井炎魔这个目标,以期一举将其击溃。他误以为这个幻影体是燕阳的本命神通,只要击溃了深井炎魔,那么燕阳也就不战自溃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半个时辰之后的某一刻,他终于得逞了,所施展的上乘巫术触及了深井炎魔的身体。狂喜之中,他全力施为,将巫蛊功力施展到十成,不给深井炎魔以任何可能的逃脱机会。 孰料便在此时,变故陡生,被他锁定的深井炎魔蓦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而来的是另一个面目不同的幻影体。新的幻影体甫一现身,就向他龇龇牙,做一个鬼脸,露出嘲弄之意。 即使这新出现的幻影体不挤眉弄眼,高头铁也非常恼火,盖因原来那个幻影体凭空消失,他先前的一切付出都付给了流水,做的都是无用功,何况此刻被人做鬼脸嘲讽,他登时火气爆棚,一通劈头盖脸的咒骂脱口而出,听来污秽不堪。 燕阳收起深井炎魔,转而把达尔瓜释放出来,本意就是采用车轮战术,让高头铁的巫术效果彻底落空,以此耗尽高头铁的精力,好让他心甘情愿地臣服,万没想到达尔瓜一现身,就引来高头铁恁般咒骂。 面对这样的咒骂,任谁都会怒气填膺,燕阳自然忍不下这口气,于是断然祭出缚筋索,将高头铁牢牢套住,不给他挣挫的机会。 高头铁骂得正带劲,骤然感受自己全身被无形的锁链箍住,心知不妙,急忙收口探查,打算挣脱。无奈这缚筋索乃是用古文字所打造,燕阳在衣不着所传授的技法上又对它进行过加工改造,任凭高头铁百般挣挫,那缚筋索都毫无缝隙地捆绑着他,并且越勒越紧。 这边厢高头铁痛苦地挣扎,那边厢燕阳老神在在地拍打着双手,淡定地说道:“一个男子汉,打斗的本事没有半壶,骂人的能耐倒有几筐,跟娘们无异,暗黑白水组织要你何用!” 这话声调不高,底气甚足,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高头铁被缚筋索捆着,却是色心不死,生怕这话被鸾凤听了去,败坏了他的名声,因此对燕阳怒目相向。 燕阳不明白他的心思,继续加以羞辱:“你一个要死的人,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多大仇多大恨呀?自己能耐不济,却无端生这些无名火,有意思么?” 这一再及身的侮辱,让高头铁急怒攻心,他恨不得一头碰死,尽早结束这遭受侮辱的场面,只是身体连动转都做不到,又哪里能够如愿!
估计把高头铁折辱得差不多了,燕阳不再管他,施施然来到矮头铁跟前,扬声说道:“喂,矮家伙,你怎么还不乖乖认输?” 矮头铁已然偷眼看到同伴的惨状、听到燕阳的辱骂声,此刻见燕阳走过来威逼,当即吓得一哆嗦。邬大强眼明手快,趁矮头铁分神之际一阵猛攻,瞬间占据了主动,将矮头铁打得东倒西歪、立脚不住。 他倒是识时务,估摸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主动跳出战圈,高举双手说道:“我认输,我投降!” “嗯,投降好办!”燕阳慢吞吞走过去,掐住他的脖子,又收取一个魂奴。 接下来,几个人悠闲地观看鸾凤跟阔邬偲拼杀。 邬大强问道:“燕主子,咱们要不要过去帮帮阔门主?” 燕阳摆摆手:“不着急,且让他们打一阵!” 一边是高头铁哀嚎,一边是阔邬偲跟鸾凤拼斗,中间是燕阳等人看热闹,这样的场景,外围的妙云宗弟子们都看呆了。他们也曾参与过一些战事,但是这样的场面却从来没见过。对战双方要么是全员拼死厮杀,要么是全员冷漠对峙,哪有这样半边激战半边闲的? 他们的呆傻,在一定程度上乃是出于对门主鸾凤安危的担心。鸾凤一方原本就不占人数上的优势,现在两个同盟中的其中一个主动退出,另外一个似乎受了伤,先是将身体弓成虾米状,现在则是倒在地上来回打滚,只有她一个人仍在死死苦撑,情况看上去很不乐观。如果鸾凤战败,她个人的下场如何,整个妙云宗的结局如何,他们个人的命运如何,都挺让人揪心。 接下来,他们看到那在地上打滚的男人突然一动不动,似乎是死了。与此同时,他们听到自己的队伍里有人发出一声尖叫。 再接下来,他们听到那个看热闹的男人冷峻说道:“哼,果然是个娘们坯子!”旋即看到那个男人身形舞动一阵,不知道在干什么。 其中的玄机,他们当然不清楚。 原来,高头铁承受不住被缚筋索勒掯的痛苦,认为燕阳肯定不会饶过他,于是在身体上的痛苦几乎达到极限的时候,当即施展夺舍法术,用自己的神魂占据他人的肉身来解脱痛苦、获得重生。 那些看热闹的妙云宗弟子多数是女子,男子很少。高头铁原本打算夺舍一个男弟子,可是惶急之中无暇识别,阴差阳错地夺舍了一个女弟子。 当神魂出离之后,高头铁自己的肉身立马暴毙了。而那个被夺舍的女弟子,在神魂被入侵的一刹那,由于忍受不住自己神魂被冲击的痛苦,当即尖叫一声。 一直关注着现场情势的燕阳,听到那一声尖叫,看一眼暴毙的高头铁,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原本打算好好折磨高头铁一番,以便泄泄被高头铁咒骂之恨,在高头铁濒死之际再出手收取为魂奴。可是高头铁这一番夺舍重生的作为,让他心中颇为不爽。为自己生存而不惜戕害他人生命,可谓卑鄙至极,这样的人实无留在这个世上的必要。 于是,燕阳毫不犹豫地调动神魂力量,直逼高头铁的神魂而去。如果解救及时,那个被夺舍的妙云宗弟子说不定还能救回来。 高头铁的神魂尚未完全侵夺那被夺舍者的神魂,处于游荡不居的状态,又骤然被燕阳的神魂力量冲击,一时之间陷入两面作战的状态。来自被夺舍者的神魂抵抗极其微弱,高头铁不用投入太多的力量,可是来自燕阳的神魂扯拽,却让他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抗衡。 对燕阳来说,施展秘术击溃高头铁的神魂可谓轻而易举,但是眼下他是在被夺舍者的神魂之中跟高头铁较量,一旦施展高能秘术,固然可以将高头铁的神魂击打得不成样子,可那修为不高的被夺舍者神魂承受力更差,注定会先于高头铁被锤死。 投鼠忌器,这是很多时候的无奈。 高头铁兴许也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是以毫无畏惧地跟燕阳对垒着,并且不时发出几声冷笑。 燕阳思忖再三,终于决定使用新开发的罗刹锁,于是先对高头铁抛过去一声冷笑,算是对他先前发出的冷笑的回应,旋即用罗刹锁套住他的神魂,而后快速收紧。 高头铁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继肉身暴毙之后,他的神魂也暴毙了,连一块云彩都没有留下。 他的夺舍企图,自然也失败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你是不是特等大将 这边的动静,牵系着鸾凤的心绪。 高头铁弯腰、打滚,她都不怎么关心。高矮头铁败了,那是他们本事不济,怨不得别人。阔邬偲的同伙战败了高矮头铁以后没过来围攻她,那是为她保留尊严,她自己则要为尊严而战,胜败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宗门弟子那一声尖叫,却一下子戳到了她的心肝。那些弟子都是她悉心调教出来的,她待她们如同对待自己的子女,其中任何一个人受伤害她都不能不管。 在当前双方对垒的情况下,宗门女弟子被侵犯,她想当然地认为那是阔邬偲一方干的龌龊事,于是一边打,一边连声辱骂阔邬偲卑鄙。 阔邬偲闹不清状况,也想当然地认为这是自己的同伙为了扰乱鸾凤的心神而干出的不光彩的事,面对鸾凤的辱骂不好还嘴,于是只能假装听不见,只是一味地跟鸾凤比拼巫术。 尽管鸾凤因为误以为阔邬偲的同伙无端侵害妙云宗弟子而在进攻招式之中增添了狠劲,但是阔邬偲并未感受到太大的压力。对战双方同样是一等大将,巫蛊之术原本旗鼓相当,可鸾凤毕竟是女流之辈,在力量上较弱,相对来说有些吃亏,是以无论鸾凤如何折腾,阔邬偲都怡然不惧。 三个时辰过后,阔邬偲和鸾凤均已精疲力竭,攻守之际不时停顿歇息。 燕阳适时来到近前,从容说道:“你们要打就快打,要不打就赶紧歇马,这么磨磨蹭蹭的,哪里像生死拼杀的样子!” 鸾凤闻言,索性停了手,回怼道:“怎么,你是不是要乘人之危?” “可笑!”燕阳正色说道,“像你这样的水平,我用得着这么干么?你先前都听到了,我是阔邬偲的主人,修为明显比他高出许多。你不过跟阔邬偲打成平手,哪有资格让我乘人之危呢?” 这番话带着极强的侮辱性,燕阳对一个女人说这样的话,显得极其缺乏绅士风度,可是他却故意这么说,明显是要打压鸾凤那高傲的心性。 鸾凤自然受不了这般打压,可是事实摆在那里,她又能怎样,不接受也得接受。不过,女人的心性往往是这样,即便无奈接受了,也得设法找补一二。 “你这么说,好像在标榜自己是个正人君子。”鸾凤蠕动樱唇,“我问你,你先前为什么对我宗门弟子动手?” 燕阳依旧从容不迫:“你这么问,显得更没水平了。你那可怜的弟子,差点被你那信赖的同伴高头铁夺舍,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她已经成为另外一个人了。” “我不信你有那么好心!”鸾凤面容依然冷峻,“事实如何,不是你说了算的。” “那好,还是让事实本身说话吧!” 说话之间,燕阳身体疾速移动,不一会儿将那差点被高头铁夺舍的妙云宗女弟子提溜到鸾凤跟前。 鸾凤先是瞥一眼燕阳,似乎怪他简单粗暴地对待宗门弟子,而后将那弟子拽到一旁,轻声细语地交谈一番。 其间,那年轻弟子不时发出哽咽之声。 良久,鸾凤回过身来,定定地看着燕阳。 “怎么样,我没说谎吧?”燕阳摊开手作无辜状。 “那我也不会感谢你!”鸾凤美目圆睁,“如果不是你们来捣乱,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这么固执,”燕阳皱眉说道,“莫不是中了暗黑白水组织的毒,或者被他们控制了?” “是又怎么样?”鸾凤爽利承认,“我就是暗黑白水组织的人,你能拿我怎样?” “这样的话,”燕阳作思考状,“那我就必须拿你怎么样了!如果不是这样,事情还可以从容商量,可是现在已经没得商量了呀!” 说话之间,身形飘动,直冲鸾凤而去。 鸾凤本能地准备抵挡,只是不知怎么,她的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一条摇头摆尾的大龙,那大龙喷着龙息,一口将她吞下。 燕阳祭出条龙霸天,不过是在鸾凤面前使了个障眼法。他不愿意跟鸾凤再作无谓缠斗,于是借助这一障眼法窜到鸾凤身后,施展控魂诀将她拿下。
在控魂诀运转过程中,燕阳清晰地感受到了分明不是发自鸾凤本体的抵抗力量。他料想那应该是高矮头铁加诸鸾凤的控制力量,只好催动神魂之力加以破解。好在那股力量不是多么强大,其中的密码也不甚复杂,很快就被解除了。 做完这些,燕阳对鸾凤说道:“你现在已经不是暗黑白水组织的人,而是我的人了。” 鸾凤在被霸天吞噬的一刹那,一颗心惊得差点跳出来,孰料霸天在她面前只是一闪而逝,并没有真的吞掉她。而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她蓦然感到自己的脖颈一凉,神魂之中产生了异动。 直到燕阳话音落地,她才彻底反应过来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如何做到的?”反应过来之后,她下意识地问道。 燕阳明白她问的是什么,一边扭头看看矮头铁,一边回应道:“就那两个烂番薯、臭鸟蛋,能翻出什么新鲜花样,他们那些控制手段,我动动脚趾头都能破解!” 这话令鸾凤深感诧异。高头铁控制她的时候,明明说暗黑白水组织的控魂索奥秘无穷,任谁都破解不了,无论是谁,一旦被控制,终生都只能是暗黑白水组织的人,若有背叛便会爆体而亡。可是现在看来,那不过是骗人的鬼话,再不然就是对面这个男人具有过人的手段、已经洞悉并能轻松破解暗黑白水组织的控魂技法。 受了高头铁谎言的蛊惑,她原本是打算跟暗黑白水组织同生死共命运的,可是看到燕阳轻松破解了暗黑白水组织的控制术,又轻松击杀了高头铁、制服了矮头铁,她开始明白暗黑白水组织其实不过尔尔,跟着它不一定能够混出什么名堂。 相比之下,眼前的这个男人倒是有些可靠。 “你是特等大将?”鸾凤问道。跟男人打交道,需要先了解他的底细,这是她多年积累的经验。 燕阳摇摇头:“我不是什么大将,甚至连普通士兵都不是,因为不在你们巫林,哪方面都排不上号。” 不是巫林人士,也不是特等大将,却有特等大将的修为,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头?他既然不是巫林人士,为什么跑到妙云宗来掺和巫门之内的事? 心念至此,鸾凤悚然一惊:莫非在暗黑白水组织之外,另有什么暂时隐伏的神秘组织? 多少年来,这方锣界都只有方方和锣锣两大势力,其他任何势力都是它们的附庸,或者依附这一方,或者依附那一方,自从暗黑白水组织逐渐开始活跃,这种常态化的势力分布逐渐被打破,可是要在这短短数年内崛起这么多自立山头的势力,那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今,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莫非这方锣界要进入群雄逐鹿的乱世? 而眼前这个男人,代表的又究竟是何种势力? 自己已经被这个男人所控制,最终的结局又将如何? “那你到底是什么来头?”鸾凤终于忍不住把心中的疑问抛出来。 “这个你且不必问,久后你就知道了。”燕阳淡定回应道,“记得你曾经说过,鸾凤总要朝阳,你跟着我混,保准吃不了亏。” 有些事情,燕阳不说,鸾凤便没必要再问。 接下来,处理了高头铁的尸身,鸾凤将众人引到客堂,分宾主坐定。 燕阳向鸾凤讲述一番当下的形势,以及妙云宗需要配合做的工作。对这些要求,鸾凤自无异议。 谈及改造宗门,鸾凤却皱起了眉头。这妙云宗不同于八道坎、乌风岭等宗门,门中弟子以女性居多,让这些女子汗流浃背地去开荒种田,鸾凤总认为不是那么回事。后来还是燕阳提议,让左近的乌风岭等宗门弟子前来相帮,鸾凤方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至于如何安置矮头铁,燕阳打算让阔邬偲将他带去八道坎。鸾凤是个女人家,宗门弟子又多是女子,矮头铁一个大男人,镇日鬼头鬼脑地在这里晃荡,不定什么时候会惹出事来,到时候不好看相。 商定这些事情,已然日落西山,鸾凤殷勤地留众人住宿,燕阳当即答应下来。 第五百七十五章 狗替身 翌日,燕阳向鸾凤交代一番事情,便带着阔邬偲等人离开妙云宗。这女人扎堆的地方,时间长了容易出事,不能久待。 鸾凤眉开眼笑地送别,其间不时偷偷向燕阳抛媚眼,燕阳只作没看见。 至于如何向暗黑白水组织交代高头铁的下落,燕阳也跟矮头铁合计过,直至双方都认为妥当,矮头铁方才满意地去了。 妙云宗之行让燕阳意识到,暗黑白水组织正在紧锣密鼓地扩张势力,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征服更多巫林宗门,至少在大方郡周围形成一方小气候,以便形成一定的抗衡能力。他自己当然不惧暗黑白水组织的任何人,但是两大势力之间的抗衡讲究的是团队作战,不是单个人所能扛起来的。 离开妙云宗,燕阳又带着阔邬偲、邬大强等人征服了几个宗门,方才回到桐华湖。 花大姐通报,暗黑白水组织近期要派人过来,督查营救鹰老大的进展。燕阳料定,暗黑白水组织这次派来的应该不只是一两个人,因为他们沿途还要收纳一些巫林宗门。至于督查营救鹰老大的进展,不过是顺带的事。暗黑白水组织固然珍惜每一个成员,但是尽快壮大力量是更为紧要的安排。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燕阳传讯阔邬偲、邬大强和鸾凤三个具有一等大将修为的僚属前来助阵。 加上花氏姐妹,燕阳认为自己这方面的力量已经足够了。 与其他人不同,鸾凤一来到桐华湖,便向燕阳提出拜见夫人的要求,并且态度很坚决。燕阳琢磨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答应。 鸾凤跟妲无忌一见面,便各自感到惊艳。她们都是至美的女子,认为自己应该算是女子中的佼佼者了,想不到还有能够跟自己一样美的人。一时之间,二人不由自主地萌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相谈甚欢。 渐渐熟稔之后,鸾凤笑道:“妹子,天底下像咱们这样美貌聪慧的女人甚少,而像你家夫君这样出类拔萃、领袖群伦的男人更少,你就忍心一个人独占、不让其他女人分惠?” 妲无忌以笑对笑:“凤姐姐,你的心思我明白。燕阳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能够跟他结缘是我的荣幸。我当然知道,像这样的男人,必定有许多仰慕者和追求者,只要他高兴,我都不在意,并且为他高兴。只是这男人的心思跟咱们女人不一样,令人捉摸不透,我一个女人家,想强逼也强逼不来呢。” 鸾凤拉着妲无忌的手,说道:“既然妹子不阻拦,那姐姐我就放肆行事啦。至于他答不答应,那只能看缘分,你说是不是?” 鸾凤执意见妲无忌的目的,就是打探妲无忌的态度,而今目的达到了,也就放了心,继续跟妲无忌畅聊一阵,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去。她已经跟燕阳有肉体之欢,虽然她当时是霸王硬上弓,可是燕阳醒来以后并没有阻止或者拒绝,在她看来燕阳的态度甚至比半推半就更进了一步。有了这样的基础,假以时日,她必定能够俘获燕阳的心。 她是个具有丰富经验阅历的中年女人,深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件事需要从容措处,不能急于一时,只要妲无忌不排斥,一切都好办。如果妲无忌是个醋坛子,那就很难说了。 她当然见到了花氏姐妹,天然地将她们当成了竞争者。但是花氏姐妹无论容貌还是身份都无法跟她相比,她不是特别在意。 倒是花氏姐妹,见鸾凤镇日想方设法接近燕阳、讨燕阳欢心,心中不由生出满满的醋意。 十多天过后,暗黑白水组织的人终于来了。 这一回来了五个人,四男一女。领头的是个男人,名叫莫大缸,说话粗声大嗓,面色阴沉,好像谁都欠他八百吊钱似的。 莫大缸一见到花氏姐妹,便开始厉声斥责:“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一口枯井而已,困住了鹰老大,你们至今都没把他救出来!还有,鹰老大的两个同伴鹅老二和鸭老三,为什么不来见我?” 花氏姐妹跟莫大缸偶尔见过一两面,并不怎么熟悉,今见莫大缸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地训斥,当即怒火中烧,只是不便发作。 花大姐勉强笑道:“老莫,你不了解情况,干嘛发那么大的火?你问那鹅老二和鸭老三为什么不来,我还想知道他们在哪里呢!那两个家伙要不是带着鹰老大东走西逛,鹰老大说不定不会掉到井里。鹰老大掉进去以后,那两个家伙还装作没事人似的,不设法救人,自己反倒跑得没影了,说不定被哪个寡妇野汉勾引走了呢!至于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救不出鹰老大,你去现场看看情况就知道了。我们已经很努力,可是努力不一定有成效。”
莫大缸闻言,知道自己理屈,不再指责什么,命花氏姐妹带他去现场。 来到临山的枯井边,莫大缸看到七八个男女正在乱哄哄地围在井口凿井壁上的石头,那石头很是坚硬,每一锤都能砸出一片火花。 莫大缸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花大姐回应道:“都是我们雇来挖井的。他们非常肯干,怎奈这石头太过坚硬,因此进展缓慢。” “鹰老大现在是什么状况?”莫大缸问道。 “状况不太好!”花大姐作出愁眉苦脸状,“井下空气稀薄,呼吸比较困难。我们每天都投喂几次食物,可是他吃得不多,应该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了。” 莫大缸思忖片刻,冲井下喊道:“鹰老大,我们救你来啦,你现在怎么样?” 但听井下回应道:“谢谢!我现在状况很差,希望你们抓紧时间救援,不然的话我可能支撑不住!” 莫大缸诧异地问花大姐:“这鹰老大的声音怎么这般含混不清,并且其中还有些狗叫的味道?” 花大姐瞥一眼燕阳,强忍住笑,回应道:“他状态不好,再加上心急,可不就有些狗急跳墙的味道嘛!你们要是晚来几天,恐怕狗叫声都很清晰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暗骂燕阳促狭。早前燕阳让人弄几条狗来,并且把其中一条放到井底,她当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燕阳是让那条狗充当鹰老大的替身,在暗黑白水组织的人到来的时候,将鹰老大的神魂灌注进狗的脑袋里,相当于鹰老大暂时夺舍了那条狗,以此蒙混过关。 这个损人的办法,真不知道燕阳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但是这个办法很管用,莫大缸等人相信那从狗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鹰老大说的。 跟着莫大缸来的那个女子看着那口枯井,连连叹气:“呀,鹰老大这是遭了大罪了啊,嗨!” 另外几个同伴七嘴八舌说道:“可不是,遭了大罪不假!不过,这可怨不得别人,一个一等大将,竟然失足掉进井中,犯了普通人才会犯的错误,着实不该!” 听了同伴们的议论,莫大缸越发烦躁,那原本阴沉的脸阴沉得都快下雨了。 “喂,你们几个!”莫大缸手指冒充雇工的燕阳等人,“花钱把你们雇来挖井,不是让你们磨洋工的!这井底下困着一个活人呢,你们不想着赶快救人,老想着磨洋工可不成!” 燕阳闻言,呼地一声将手里的大锤朝着莫大缸抡过来,骂骂咧咧道:“哪里来的野狗,敢在这里胡唚!老子只知道救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磨洋工!不过,你这么说倒提醒老子了,与其镇日没日没夜地夯干,倒不如磨磨洋工舒坦。兄弟姐妹们,快别干了,先磨会儿洋工再说。再那么夯干,累死了都没人体谅!” 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朝莫大缸等人翻白眼。 阔邬偲、鸾凤等人旋即见样学样,丢下工具,坐地休息。 “我说你们——”莫大缸很是气愤,脸色更加不好看了。适才燕阳抡过来的大锤,要不是他躲得快,早就砸到身上了。更加过分的是,这些雇工听了他所说的话,不但不抓紧干活,而且耍起小性子,索性不干了! 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又是什么? 必须得给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一点教训了! 莫大缸恼怒之中冲着身边的同伴使个眼色,又冲着燕阳一努嘴。 他的意思是,只要把这个挑头的家伙调理顺了,其他人就会惧怕,就不敢再奓刺。 那矮胖同伴心领神会,当即上前揪住燕阳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偏要投,那老子就遂了你的意!” 说话之间,手上加劲,想一把将燕阳甩出去。 孰料他这一甩,不但没甩动燕阳,反倒把自己甩了个趔趄。更让他惊异的是,燕阳趁势倒在他身上,就像狗皮膏药一般紧贴着他,挤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一边倒退,一边蠕动着嘴唇道:“你,你,你——” 第五百七十六章 内讧 “你什么?”燕阳回应道,“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一个劲地拉扯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我拉扯着你?是你贴着我不放松好不好? 矮胖家伙恼怒攻心,可是又无从分辨。在外人看来,的确是他拉扯着燕阳不松手。 “老海,”莫大缸不乐意了,“你教训他就好好教训,这么拉着他干什么?拳打脚踢不比这么拉拽强?” 老海闻言更加气苦,心想,这事还用你说,我难道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是现在不是我拉他,而是他贴我,你难道看不出来? 他自然不明白,燕阳所运用的是极其高明的小擒拿功夫,甭说一般人了,便是像莫大缸这样的人也不太容易看出其中的蹊跷。 若非故意让老海揪住衣领并借机进行反制,燕阳岂会让老海轻易得手?既然抓住了反制的机会,燕阳又焉能轻易放手? 暗黑白水组织一下子来了五个人,先出其不意废它一两个才是正经。这个叫老海的愿意往枪口上撞,他不挨枪谁挨枪? 老海百般挣脱,却无论如何都甩不脱燕阳,这才明白过来,意识到大事不妙。他先前只是以为燕阳就是个普通雇工,因此才不加防备地上前欺负,现在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个雇工其实是假扮的,真实修为可能比他还要高。 一句话,他被假象蒙蔽,上了大当! 危急关头,他只能请求支援了。 可是现在,他已经开不了口,盖因他全身的筋脉已经悉数受制,运转不便,开口说话甚为艰难。当被燕阳推着离开莫大缸等人十丈远的时候,他的脖颈又被燕阳双手扳住。 接下来,他的神魂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盏茶工夫过后方才停歇。 这个时候,他已经变成了燕阳的人。 燕阳松开手,大声埋怨道:“老哥,你无缘无故硬生生地把我拽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我的鞋底都快磨烂了,你赔不赔我?嗯,看样子你是不想赔,那咱就让大家伙儿评评理!” 说着,拽住老海一条胳膊,来到莫大缸等人面前。 在场众人之中,鸾凤最先看出了蹊跷。她身为宗主,兼且具有女人的细腻,燕阳在莫大缸等人面前的表演最终没逃过她的眼睛。当燕阳拉着老海回来的时候,她忍不住想笑。 莫大缸却仍自懵懂,责怪老海道:“老海,你今天怎么回事,没教训到人,如何反而让人咬上了?面对一个小小的雇工,你讲的哪门子客气,嘁!”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老海的不是。 话音未落,但见老海向莫大缸劈面打出一个老拳,将莫大缸打了几个趔趄。这还不算,老海打出一拳之后,又发疯般地和身扑向莫大缸,一下子将莫大缸扑倒在地,滚翻着拼命厮杀。 这一幕,把众人都看呆了。 莫大缸不过嘲笑了老海几句,老海因何要跟莫大缸拼命?何况,老海寻日颇为沉稳,怎么会突然间有这等天崩地裂般的爆发? 他们尚未反应过来,却见燕阳又扑向在地上翻滚的莫大缸和老海,表面上像是拉架,可是又不全像拉架。 早已看出门道的鸾凤,认为出手的时机到了,当即一跃而起,对闊邬偲等人喝道:“此时不打,更待何时,上!” 说着,率先向跟着莫大缸前来的那个女人冲去。 闊邬偲等人见状,丝毫不敢怠慢,各自寻找对手拼杀。 燕阳顾不得其他人,一心想擒获莫大缸,是以凝神聚力寻找出手机会。他擒获了老海,又装模作样地跟老海争执,却暗暗通过神念跟老海沟通,让老海出其不意地攻击莫大缸,以二人之力将莫大缸擒获。从现在的情况看,老海已经尽到了自己的力量,现在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莫大缸起初也以为老海是因被嘲笑而羞恼、因羞恼而发作,倒地之后一边跟老海争持一边喝道:“老海,我不过取笑你几句,你到不得恁般羞恼、要跟我拼命吧?赶快住手,切莫让人笑话!” 反复喝叫却劳而无功之后,莫大缸渐渐从老海那拼命的架势中悟出了一些别的味道,加上燕阳毫不犹豫地加入战团,貌似拉架,却完全不像拉架的样子,招招都是冲着他的要害而来,他当即感到其中有莫大蹊跷,认为自己或许正在遭受老海和燕阳的暗算。 如果说燕阳来暗算他,莫大缸还可以理解,可是要说老海暗算他,莫大缸就闹不清为什么了。同为暗黑白水组织的人,都曾发誓团结协作、效忠组织,老海不疯不傻,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干出残害同门、背叛组织的事情?
道理他想不通,可事实他还是看得清的,老海此刻的举动就是非常不正常的举动。他被老海死死地纠缠住,燕阳又在一旁伸手伸脚地伺机而动,如果不找个帮手来,就很可能让这两个该死的家伙得逞。而通过偷眼观察,他发现自己的几个同伴现在已经跟人干上了,谁都抽不出手来管他的闲事。 到了这个时候,莫大缸不得不考虑动真章了。 眼下的情况颇为诡异,即便老海不是敌人,莫大缸也只能把老海当作敌人对待。莫大缸已经看出来,那几个所谓的雇工,其实都是假冒的,玩的是扮猪吃虎的游戏。跟他的同伴对阵的那几个男女,哪一个功力都很高,没有一个是善茬,这个围绕在他和老海身边的家伙或许功力更高,他如果摆脱不了老海的纠缠,就很可能为这个家伙所乘。 作为一行人的头领,莫大缸在几个人中修为是最高的,寻日对自己的功力也颇为自信。像莽汉那样在地上翻滚着打架,莫大缸跟老海谁也占不到便宜,可是一旦动了真章,施展出巫蛊之术,那么老海就注定不是他莫大缸的对手了。 无奈之中,莫大缸终于施展出自己拿手的巫术,向老海发起猛攻,以期一举将老海逼退。 这出其不意的攻击果然奏效,老海一下子跌出老远,瞪着大眼装无辜:“操,莫大缸,你跟老子玩真的?” 根据他和燕阳商定的计策,他负责抱着莫大缸在地上翻滚,好让燕阳趁机出手,将莫大缸一举制服。怎奈他没控制住节奏,在地上翻滚得太厉害,导致燕阳没办法出手。跟莫大缸厮缠的时候他还没感觉到有问题,直到跟莫大缸分开,他方才感到问题所在,于是打算继续蒙混一阵,给燕阳创造出手的机会。 “哼,”莫大缸怒哼一声,“不跟你玩真的,就会让你得逞——,哎哟,你容我站起来再打呀,这么不讲武德,胜之不武,老——” 莫大缸原本打算好好训斥老海一番,可是燕阳没给他这个机会,果断出手了。 燕阳先前在莫大缸和老海身边转来转去,一通白忙活,心中有些光火,又不好冲着老海发作,只好将这一腔怒火发泄在莫大缸身上。老海要是不在地上滚来滚去,而是死死地压着莫大缸不动,燕阳兴许已经得手了。不过,这也不完全怨老海,盖因莫大缸似乎意识到了不妙,主动抱着老海不停地翻滚,老海纵使想制止都不见得奏效。 莫大缸一举将老海击退,并不意味着他已经占据主动,因为燕阳还在他旁边窥伺着,并且不等莫大缸站起身来,燕阳就出手了。 所以,燕阳对战莫大缸,一开始就占据了主动,而莫大缸则完全陷于被动。莫大缸贴地应战,姿态很是别扭,有劲使不出来,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被燕阳死死地压制住。他没练过矮子功,或蹲或躺地对战,十成功力发挥不出五成,莫说修为比不上燕阳,便是修为跟燕阳相若,也只能被燕阳压着打。 这一狼狈情形,被其他几个暗黑白水组织的人悉数瞧在眼里。 跟着莫大缸来的几个人,分别以海、枯、石、烂命名。他们四个人自幼结伴玩耍,一同修习巫蛊之术,后来又结拜为兄妹,誓言海枯石烂不变心,于是各自舍弃了本名,用海枯石烂中的一个字作为自己闯荡江湖的名字。 跟鸾凤打得火热的老枯,见老海怔怔地坐在地上观看燕阳和莫大缸拼斗,扬声喊道:“老海,这等紧要关头,你不赶紧上前帮助莫大缸,傻傻地在那里观战作甚?你要是再偷懒,莫大缸可就完蛋了!” 老海当即回应道:“老枯,你尽管打你的,甭管别人的闲事!莫大缸这个该死的老家伙,仗着自己是头领,对咱们兄妹太过不尊重,动不动就嘲笑、辱骂,明摆着是缺人教训。现在有人教训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哼!” 老枯说道:“老海,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莫大缸的确不懂得尊重,可那都是内部矛盾,容易化解。现在咱们面对的可是外敌,万万不可临阵起内讧,这是性命交关的事,你要好好掂量!” 跟闊邬偲对战的老石也开言劝道:“老海,老枯说得没错,你还是不要再计较莫大缸那些无心之举了吧!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个组织的人,应该同心协力对付这些外人的!”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一网打尽 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处于燕阳神识之中的鸠摩罗和玻特可谓一清二楚。鸠摩罗在皇宫大内生活多年,跟狼族大能一向不太和睦,眼见狼人猖獗挑衅,恨不得跳出来跟他们大干一场,怎奈身躯已散、神魂被收,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无奈之中,便跟玻特合计,待狼人们被燕阳音攻攻杀之后,悉数收取他们的神魂,经过再生树炼化,变成增强燕阳神识的资本。 玻特提出异议道:“阿罗,你这个提议倒是不错,贫家以为可行,只是这一回被杀的狼人甚多,诸多濒死的神魂转瞬即逝,如何尽数收取反倒成了难事。” 鸠摩罗说道:“小玻,你怎恁般糊涂!燕阳攻杀了狼人之后,施展蜻蜓点水的功夫,在他们身边疾速绕上一圈,那些神魂不就能够轻易被掳取了么?他们肉身虽僵,但神魂并非马上死亡,有些神魂还可能因为不甘被灭而四处逃逸,有你我二人在,追踪他们的踪迹有甚难处?只要燕阳动作足够快,他们就谁都跑不了!” 燕阳在对狼人发动音攻之际,听着神识之中两个玻璃界魂奴相互以阿罗、小玻的昵称对话,由不得感到腻歪。不过,他们提出的收取狼人神魂的主意倒是非常可取。对于异界大能来说,肉体僵死之后,神魂出离肉身、单独存活下来可能不是问题,若是附在他人身体上,说不定还能变相复活。联想到当初蛰罗雀对自己施展的易体功夫,燕阳认为在场的一干大能之中肯定有会易体功夫之人,倘若真有这样的妖孽存在,收取神魂当是最正确的选择。 往更深处考虑,这些大能的存在,无论是对皇室还是皇朝来说迟早都是威胁,找机会把他们全部灭杀了最好。可是,即便狼族大能过会儿都被击杀了,剩下的大能还有五六十人,想灭杀他们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机事不密,他们反而会先行起事,造成异常巨大的祸乱。 蓦然之间,燕阳脑海之中灵光一闪:自己这音攻之术既然对狼族有效,说不定对其他大能也有效。而今一众大能都在现场,自己何不施展出音攻的最大威能,将所有大能一网打尽? 这个大胆的想法甫一闪现,连燕阳自己都感到有些吃惊,神识之中的鸠摩罗和玻特更是惊异连连:乖乖,好大的胃口,居然想把近百个大能一口吃下!你即使不怕撑破了自己的肚子,也得考虑到底有没有那么大的嘴呀,呵呵! 燕阳鄙夷地瞥一眼鸠摩罗和玻特,不屑于跟他们废话,心想,老子就是这么个脾气,说干就干,绝不拖泥带水。你们不信老子能干成,老子偏要干给你们看,还一定要干成,到时候看你们那脆弱的老脸往哪里放! 说时迟,那时快,燕阳心思一动,嘶吼之声陡然提高,力道瞬间增强。 嘶吼声响起的时候,伏乞思盘、伏乞盛飨、伏乞拾寅等人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不由自主地纷纷后退。伏乞云淞却不退反进,往战场中心移动。伏乞盛飨喝道:“云淞,你干什么,赶紧退回来!” 伏乞云淞应道:“皇叔,刻下局势混乱,燕阳危机重重,我要去给他助力!” 一边说,一边继续往战场中心移动。 他当然也感受到了压力,可是他认为燕阳那音攻的效果不过如此。战场之中跟从他的大能正在蠢蠢欲动、按照他的吩咐要趁乱结果了燕阳的性命,他作为主人自然要表明态度,给那些大能壮壮胆,以免他们临阵退缩。给燕阳助力云云,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借口罢了。 可是,移动了没多远,他发现自己再也挪不动脚步了:那惊心动魄的嘶吼之声,似乎具有泰山压顶般的力量,让他寸步难移,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面对如此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他想到了退缩,可是已经退不回去了。 惊异之中,他看到,身处战场中心的狼人,当燕阳发出嘶吼之后,不一会儿便停止了狼嚎,紧接着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一个个用诧异而恐惧的目光盯着燕阳,似乎在看一个妖异的鬼魅。可是没过多久,一个个眼神涣散,渐渐丧失了生气,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不单是狼族,跟狼族距离不远的其他大能也都变得神情呆滞,完全没了先前的灵气。尤其是跟从他的那几个大能,由于准备对燕阳实施偷袭,所以除了狼族之外,离燕阳最近,呆滞得也最厉害,打眼望去,跟几具僵尸差不多。 面对此情此景,老谋深算的伏乞云淞哪还不知道,包括自己在内,都中了燕阳的算计。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回自己哪是蚀了一把米那么简单,几乎把全部身家性命都蚀进去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唉! 怪都怪那燕阳太过妖孽,恁多大能一起发作都治不了他。这样的表现,说明他并不是三千世界的人,而是来自一个更高的界域。 渐渐地,伏乞云淞的意识模糊到了几乎完全丧失的程度。在仅剩的一丝清明中,他看到,燕阳如燕子抄水般在那些僵尸般的大能身边游走,不过并没有施展什么伤害动作,只是单纯的游走而已。
接下来,他自己也完全失去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燕阳首次施展嘶吼功,把一干狼人悉数灭杀,同时也把靠近战场的其他大能击杀了。在他们的神魂死亡之前的一刹那,燕阳飞身来到他们面前,一一收取了他们的神魂,交给再生树炼化着。那再生树有了这等味道十足的养分,枝叶愈发光彩,树身不停地抖动着,似乎很是欢愉。 那些没了神魂支撑的大能,完全丧失了生机,纷纷往地面坠落。 伏乞云淞作为皇亲,燕阳虽然没怎么跟他打过交道,但还是认得他的。收取大能们的神魂之时,鸠摩罗将他们一一辨认了出来,燕阳因此知道离战场最近的大能之中有跟从伏乞云淞的,此际又发现伏乞云淞在离战场不远的位置,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眼见伏乞云淞身体往下坠落,燕阳本想不管,最后还是飞身上前把他托住了。 伏乞云淞被震晕了,神魂受了严重的伤,如果不加救治,可能永远醒不过来。这种伤一般人也救治不了,除非燕阳借助再生树的力量让他起死回生。 现在战场尚未打扫,燕阳即便想救治也没那个工夫,何况以伏乞云淞的所作所为,燕阳根本不打算加以救治。 所以,燕阳只是把他托着,不让他摔下去落个粉身碎骨。 盏茶工夫过后,群雄和伏乞思盘等在场的皇室成员纷纷聚拢过来。 伏乞盛飨看着燕阳怀中的伏乞云淞,问道:“他现在是什么状况?” 燕阳简单回应道:“生死未卜!” 雷恶地上前接过伏乞云淞,把燕阳解放出来。 燕阳放眼四顾,发现在自己发动音攻之后,尚自存活的异界大能只剩了四个,其中包括里个啷。里个啷原本处于战场中心,可是他见事机敏,发现情况不妙,当即远远地退到圈外,因此神魂只是受了一点小创,没什么大碍。不过,此时的里个啷却耷拉着脸,面色阴沉。燕阳揣测,他这是看到一干大能纷纷陨落之后,产生了兔死狐悲之感,心情低落所致。 这其实也怪不得他。燕阳一举击杀上百个大能,乃是任谁都难以想象的大事件,事情本身便令人异常震惊,何况他们都是里个啷的同类。若非及时离开了战场,在燕阳那无差别的攻击面前,里个啷又岂能幸免? 而侥幸活下来的里个啷,心里自然不免犯嘀咕。燕阳这一无差别的杀戮行为,往好里说是出于迫不得已而做出的自保举动,可是谁又能说他不是敲碎葫芦带着瓢,想趁机把大能们一网打尽呢?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也是燕阳打击的目标,只不过侥幸躲过了一劫而已。 另外三个存活下来的大能,分别是跟从伏乞思盘和伏乞盛飨的大能,还有狼忑缇。 狼忑缇临阵倒戈之后,便根据燕阳的要求退到了战场之外,目睹燕阳实施对狼族的杀戮行为。眼看一个个狼人被燕阳击杀,同样身为狼人的狼忑缇不但没有物伤其类之感,反而越来越欣喜。此时的狼忑缇,内心自认是燕阳的同类,而不是狼人的同伴,所以,当燕阳大获全胜之后,狼忑缇满面堆笑地赶了过来,只是碍于亲皇在场,无法向燕阳表示祝贺。 伏乞思盘、伏乞盛飨和伏乞拾寅由于离战场相对较近,神魂都多少受了些冲击。燕阳看到他们虽然强打精神但有些萎靡不振,当即意识到了这一点,二话不说,急忙握住他们的手,运用再生树的疗愈功能进行疗治,片刻之后已然治愈。 伏乞盛飨连连点头:“果然是能耐过人,修为特异!我皇家弟子有此等出息,乃是皇室之幸,皇朝之幸!” 伏乞思盘亦道:“皇叔所言极是,此子的确非同凡响,堪成大器!” 伏乞拾寅听在耳中,心里异常难受,却不得不作出赞同的表示。 燕阳并未洋洋得意,说道:“此战下来,孩儿击杀了猖狂的狼族,也于迫不得已之中误杀了诸多大能,心中甚为歉疚!” 伏乞盛飨心想:那些大能寻日无法无天,早就该杀了,可惜老子没那个能耐。你今天把他们杀了,那可正中老子的下怀,老子很想给你颁个大奖呢!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这么说,故作痛心地说道:“唉,确实可惜,不过你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看这样吧,那些掉在地上的野狼,咱们就别管了,让乡民们多吃点狼肉也好。至于其他大能,那就派人把他们的尸体捡回来,寻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再立个碑,以表彰他们这些年来对皇朝的贡献。皇侄,你看如何呀?” 伏乞思盘躬身说道:“便依皇叔指教!” 第五百七十八章 四面合围 通过莫大缸,燕阳了解到暗黑白水组织在一千里外的凤凰岭有个成员基地,那里汇聚了上百个等待执行任务的成员。基地头目的名字无人知晓,绰号叫做八尾蛇,负责接收上峰指令、分派任务。 莫大缸是暗黑白水组织相对核心一点的成员,在凤凰岭接受过培训,是以对那里的情况有所了解,但是也仅限于此了。盖因暗黑白水组织内部有规定,其成员不得打探不该打探的事情,成员之间也不得相互询问对方的情况。 相较于莫大缸,花氏姐妹和矮头铁等人属于外围成员,既没接受过培训,也完全不了解组织内部的情况,只是通过神念接收指令、执行任务。 至于像鸾凤等身为巫林宗主的成员,则是更外围的成员,一般情况下只是配合像花氏姐妹这样的外围成员执行临时任务,不但接触不到核心机密,连暗黑白水组织的基本情况也是一无所知。 换言之,他们不过是为暗黑白水组织效力的傀儡。 了解到这些情况,燕阳越发感到暗黑白水是个阴险的组织。方锣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原本跟他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一旦涉及到向三千世界移民,就不能说跟他没关系了。只要降服了这里的最高统治者,阻止方锣界向三千世界移民便可一劳永逸,可是只要有暗黑白水组织这个变数,这里的局势就会持续动荡,如果最高统治者变来变去,局势就会失去掌控,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这正是他奋力阻击暗黑白水组织崛起的缘由。 他不是没想过跟朝廷合作,可是当前情况下,他可能无法取得朝廷的信任。一个外来人,口口声声宣称跟朝廷联合阻击暗黑白水组织,却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实绩,人家怎么可能相信呢? 再者,朝廷即便相信,也会心存忌惮,尤其是当他所显现出的实力超乎想象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会处处陷入被动。 与其在被动中挣扎,不如主动作为来得妥当,还是先自由飞翔一阵再说。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积蓄更多的力量。为此,燕阳命闊邬偲调集宗门弟子在桐华湖周边兴建一些房屋,供莫大缸等人居住,方便集中行动。 接下来,在两个月的时间内,燕阳带领莫大缸等人先后征服了接近二十个宗门。总算下来,目前已经征服的宗门已经达到四五十个。 这四五十个宗门门主,加上莫大缸等人,燕阳手下可以动用的二等大将以上修为的战力接近六十人,基本上具备了偷袭凤凰岭的条件。 于是,燕阳打算冒险开展一次偷袭行动。 为了加大保险系数,燕阳将这些人集中起来,向他们传授古文字技法,目标是人人都会施展缚筋索。这些人都是门主以上的强者,哪个都不笨,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已经掌握了缚筋索的使用技能。 燕阳满意至极,稍作动员,便带领他们向凤凰岭进发。 路途之中,他们并没有默默地赶路,而是顺便收服了散布于沿途的一些巫林宗门。莫大缸等人尝试使用新学的缚筋索技艺,倒也无往而不利。 被收服的那些宗门门主,则顺理成章地加入了偷袭凤凰岭的队伍。 莫大缸等人先前对燕阳还不怎么服气,可是当领教了燕阳在古文字方面的造诣以及燕阳所施逞的高超技法之后,便不得不服气了。在他们看来,燕阳的功力实非一般的特等大将可比,应该是方锣界最为顶尖的存在。 对燕阳看法的改变,自然增加了他们取胜的信心。 鸾凤自从跟燕阳有了肌肤之亲,心里那点想法便时刻放不下,总想着跟燕阳套近乎,在众人面前也毫不避讳。燕阳无奈之中只好授意花氏姐妹出面阻止。大敌当前,这些儿女情长会扰乱心神,何况他对鸾凤并无那方面的情愫,岂能任由她胡来! 花氏姐妹原本就对燕阳有所属意,对鸾凤的作为看不太惯,而今燕阳的授意正中她们心怀,她们于是动不动就缠着鸾凤,讲些先来后到之类的道理,弄得鸾凤不胜其烦,发誓不再纠缠燕阳,花氏姐妹这才罢休,但仍关注着鸾凤的一举一动,生怕她故态复萌。 以毒攻毒果然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燕阳不由暗自得意。 不则一日,来到凤凰岭下。
这里的景色跟三千世界的扶余山有得一比,只是多数地方被瘴蛮覆盖着,看不到它的全貌。燕阳料定,暗黑白水组织选定凤凰岭作为基地,肯定不全是因为这里的美好景色,应该还有其他方面的考虑,至于那些因素到底是什么,探究一番方才知道。 怀着这一想法,燕阳并未着急跟暗黑白水组织成员接触,而是先带着同伴们在凤凰岭周边转悠一遭,却未发现什么明显的目标。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失望或者怀疑自己的推测。这里找不到,未必登上凤凰岭还找不到。 为今之计,只好登上凤凰岭、跟暗黑白水组织的人正面接触了。 凤凰岭周边的几个巫林宗门,燕阳他们已经悄无声息地征服了,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陷入被前后夹击的窘境。只有这样,一行人在凤凰岭的行动才不会受到牵制,至少不会忍饥挨饿。 享用了几顿营养大餐、养精蓄锐一番之后,燕阳发出了向凤凰岭进发的指令。 敌众我寡,燕阳所采取的策略,是对凤凰岭上的暗黑白水组织成员进行四面包围,来一波出其不意的攻击,如能奏效,当能一举歼灭大约一半的敌人,剩下的敌人在人数上跟燕阳所率领的队伍差不多,燕阳一方有希望取胜。 当然,这是在莫大缸所提供的情报无误的前提下所作出的决策,如果情报有误、盘踞凤凰岭的暗黑白水组织成员实际上更多,那么燕阳一方所冒的风险就十分巨大了。 对暗黑白水组织成员进行包抄的四个方向,分别由燕阳、闊邬偲、莫大缸和鸾凤带队。闊邬偲原本具有一等大将的修为,跟从衣不着习学古文字技法之后功力有所长进,可谓一等大将中的佼佼者。莫大缸也具有一等大将的修为,功力比一般的一等大将稍强,能够独当一面。鸾凤也是一等大将,在燕阳面前撒娇撒痴地坚决要求领军,燕阳抻量一番也就答应了。她是个女子,往往被对手轻忽,而这正是她趁机进取的良机。 四支队伍行进得格外小心,生怕闹出动静惊动了岭上的敌人。他们实施的是偷袭行动,一旦被敌人发现,偷袭行动就失败了。这里是暗黑白水组织的基地,除了组织成员之外,说不定还有其他防御武器,明刀明枪地干,燕阳一方或许会吃大亏。 燕阳率先登顶,却发现这里除了一些稀疏的树木和日常用具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他的第一反应,是莫大缸所提供的情报有误,这里不是暗黑白水组织的基地,而是一个临时落脚点。不过,在岭上悄悄转悠几圈之后,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一判断。盖因凤凰岭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炉灶上还有些余温,明显显示出有人在此生活的迹象。 他接下来的反应,是暗黑白水组织成员反应机敏,或者早已派出斥候侦探到了有人摸向凤凰岭的情况,从而作出了紧急战术安排,埋伏在四周,准备对来袭者形成反包围。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若是暗黑白水组织果真进行了这样的部署,那么不但偷袭行动会失败,而且他所率领的队伍已经很难全身而退,接下来的一场血战势所难免,所付出的牺牲也将十分巨大。 自己这些日子辛辛苦苦积蓄起来的有生力量,难道很快就要毁于一旦? 眼见同伴们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燕阳当即示意他们就地隐伏,自己则坐在当地思谋对策。倘若暗黑白水组织成员真的对他所率领的队伍形成了反包围,那么他必须率队争取以最小的代价寻机逃脱,不能把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力量白白葬送在这里。 悲观之中,他还想到了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暗黑白水组织成员很可能全员出动、执行紧急任务去了。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在此守株待兔,或者说以逸待劳,向执行任务回来疲惫不堪的敌人猝然发起攻击,取得丰硕战果。 几种可能的情形在头脑中交替出现,令他难以遽作判断。 无从判断,并不意味着无所适从。既然来了,那就只能安心做些该做的事情。 暗黑白水组织成员是否正在对偷袭凤凰岭的队伍形成反包围,燕阳只消派人四处侦探一番就可以知晓。不过,这件事不劳他亲自吩咐,已经有人主动去做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乌涂大神 据那些侦探的人回来禀报,凤凰岭周围并未发现暗黑白水组织的人,一个人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莫非这个基地真的已经废弃,驻守在这里的人全部转移了?可是,那温热的锅灶又是怎么回事? 纳罕之中,燕阳依然保持着戒备,传令其他人莫要轻举妄动,自己则蹑手蹑脚地四处踅摸,寻找蛛丝马迹。 须臾,听到地下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燕阳警觉地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偷偷观瞧,发现斜前方一块方圆五尺左右的地面蓦然拱起,就像井盖一般被掀开,随后从那拱起的地面下爬出一男一女两个人。 这一男一女先是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旋即把井盖盖上,而后警惕地环顾四方。 男人随即说道:“咱们在神龛前头好好地参拜乌涂大神,祈求大神庇佑,八尾蛇那个多事的家伙却偏偏把咱们赶出来哨望,你说这是不是没事找事?暗黑白水组织的地盘,谁人吃了熊心豹胆敢来捣乱?” 女人抿嘴说道:“其实这也怨不得八尾蛇,他负责镇守一方,责任重大,万一有甚纰漏,不是耍处。今朝是乌涂大神祭拜日,一众同僚沐浴斋戒在神龛前朝拜一日,假如外头无人哨望,说不定会让什么歹人钻了空子呢!” 男人嘻嘻笑道:“八尾蛇派咱们二人在外哨望,说不定正是给我创造机会钻你的空子呢,你要是有兴致的话——” 女子抡起粉拳假作威吓:“你再这般胡诌八咧,小心老娘一口吞了你!” 男子作势扑向女子:“那是你老爹的荣幸,来呀!” 两个狗男女,没一点正形! 燕阳心中暗骂。 这两个男女忘情地相互挑逗,恰好给距离他们不远的燕阳提供了趁机出手的机会。燕阳本是真仙之体,脚步甚为轻灵,走路之际一般人很难察觉,加之他具有空间神通,甭说跟两个混闹的男女之间只有几丈的距离了,便是有十几丈的距离,也能瞬间抵达。 当被燕阳将手搭在脖颈上的时候,两个男女尚自相互搂抱着做那些猥亵动作,对自己脖颈上突然多出的那只手并未在意,朦胧地以为那是对方不规矩的手搭错了地方。 那女人于是娇声娇气地说道:“讨厌,奴家身上哪里不好摸,你偏偏摸人家的脖颈作甚?” 那男人反驳道:“胡说什么,是你摸着我的脖颈好不好?” 便在这一问一答之间,他们均感到脖颈处突然发凉,紧接着感到一股陌生的气劲侵入了脑海,先前还鼓荡得几欲爆棚的骚劲顿时荡然无存。 等到明白过来,一起转身,他们看到一张陌生的大脸正对着自己,耳边听到的是这样的问话:“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没有,惊吓存在,意外倒是蛮意外。 来不及询问什么,这对男女便被燕阳拉着来到岭下,悄声询问他们的同伙正在干什么。 据他们供述,暗黑白水是一个有信仰的组织,信奉乌涂大神,每月设置固定的祭拜日,组织成员沐浴斋戒,虔诚祭拜他们所信奉的神祇。今天恰好是祭拜日,基地中的所有人都在地下室里的神龛前跪拜大神,按照祭拜规程,他们要在大神前默默地祭拜半天,而后祈祷半天,总共花费一整天的时间。 燕阳判断,暗黑白水组织设置乌涂大神这样的图腾,无非是以此糊弄组织成员、增加凝聚力,至于乌涂大神究竟是何方神圣,恐怕没人说得清,反正他自己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连名字都乌突突的神灵。 看来自己这回是来巧了,如果应对得当,完全可以趁着暗黑白水组织成员心无旁骛地祭拜大神的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 燕阳又仔细询问了一些祭拜中的细节,而后跟众人商量,由他和鸾凤化妆成那对被俘获的男女的模样,混进祭拜队伍之中,出其不意地向暗黑白水组织成员发起攻击,先俘获一批再说。 鸾凤笑道:“假冒可以,可是你不能仿效那个无耻的渣男,钻自己同伴的空子!” 燕阳闻言一怔:这个该死的女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样的玩笑! 闊邬偲说道:“主人,您孤军深入,风险极大,不如咱们这些人一股脑地涌入地下室,跟暗黑白水组织那些蛆虫展开一场混战,到不得咱们反倒怕了那些蛆虫!”
鸾凤瞪眼说道:“闊门主,休得恁般目中无人!什么孤军深入,这不还有我吗?” 闊邬偲不欲跟鸾凤作口舌之争,瞧瞧燕阳,不再说话。 燕阳先是摇摇头,继而点点头:“嗯,蛆虫这个称谓倒也名副其实,从今往后咱们可以给暗黑白水组织的人定名蛆虫了!不过,大规模混战倒也不着急,待我先降服一些蛆虫再说。只要悄悄地收服一二十个蛆虫,敌我双方的力量就能达到基本平衡,届时再进行混战不迟!” 众人见燕阳心意已决,于是不再加以劝阻。 经过简单的化妆、易容,燕阳和鸾凤分别装扮成那对男女的样子,进入地下室。 地下通道曲里拐弯并且非常狭窄,仅容两人并排通过。鸾凤借机紧紧傍着燕阳,有意无意地摩擦着他的胳臂。燕阳无暇分心,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的道路,鸾凤却露出得意的微笑。 走过约摸十丈长的通道,燕阳蓦然感到眼前一亮——一个宽敞的大厅呈现在眼前,大厅内灯火辉煌,照得四壁透亮。大厅的北面墙壁上,被挖出一个进深和方圆均为一丈多的方洞,洞内塑造着一个面带狰狞的泥质神像,想必这就是那乌涂大神了。 大神对面的地面上,乌压压地跪着上百人,一个个躬身俯首、目不斜视,每隔十息工夫便齐齐叩首,嘴里呜呜咽咽的,不知道念叨些什么。 其中一个领头的单独跪在前排,燕阳断定,那应该就是蛆虫们的头领八尾蛇。 查探一番眼前的状况,燕阳带着鸾凤,蹑手蹑脚地进入大厅,跪在最后一排。 挨着燕阳的那个蛆虫听到动静,扭过头来,悄声说道:“栾小七,八尾蛇让你和小尾巴在外头哨望,你们怎么又回来啦?” 啊,原来那两个男女一个叫栾小七,一个叫小尾巴。只是小尾巴这个名字有些奇怪,出去以后得问问她怎么回事。 “咱们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谁吃饱了没事跑来拉屎?哨望什么?”燕阳回应道。 “小心无大错,没事便罢,一旦有事,咱们所有人都窝在这里,如何应对?一旦歹徒闯到这里来,咱们在乌涂大神面前又不好施展拳脚,免得对大神不敬,那可就有些不好措处了。”那人说道。 呀,蛆虫们原来还有这些讲究! 燕阳心中暗喜。既然你们这些蛆虫害怕在乌涂大神面前动武亵渎了它,那老子可就不介意趁机大开杀戒了,不然的话就对不住这么好的机会。 “哎,”燕阳碰碰那人的肩膀,“你猜我为什么着急回来?小尾巴那个骚货,趁着外头没人,起劲地发骚,弄得我都快招架不住啦。这个骚娘们,疯起来比母牛劲头还大!” 那人瞥一眼燕阳,又瞥一眼鸾凤,露出会心的微笑。 燕阳又碰碰他:“小尾巴的味道,你又不是没尝过,简直太猛辣了!哎,想不想知道她刚才做了什么?” 那人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故作正经:“栾小七,我警告你,在乌涂大神面前,不得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小心大神降罪下来,你承受不起!” 燕阳对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很是讨厌,当即扳住他的脖子,附耳说道:“你变脸变得这么快,难道也是乌涂大神教的?” 那人刚想反驳,蓦然感到自己的神魂发生了异变,顷刻之间,不但反驳之心立消,而且莫名地对燕阳产生了亲近感,于是点头说道:“是极是极,乌涂大神教的不假!” 旁边一人见状,悄声问道:“你们嘁嘁喳喳,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究竟在干什么?” 燕阳将刚刚被他收服的蛆虫推了一把,跟他换个位置,跪到那人身旁,说道:“兄台,你这好奇心蛮强的,不怕亵渎了乌涂大神?” 那人急忙双手合十,露出虔敬的神色,说道:“乌涂大神在上,保佑老幼平安,我这里岂有任何亵渎之心!”紧接着换了一副面孔,说道:“你这家伙在乌涂大神面前嘁嘁喳喳的,到底在干什么?莫非跟小尾巴出去待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干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面相颇为淫邪。 第五百八十章 大神变脸 燕阳故作亲热地搂住他,笑道:“这些事情你都体验过,何必来问我呢?要不你现在出去,再跟小尾巴体验一回?” 那人面露回味的神色,似乎被燕阳的话语调动起了兴致。 上百号暗黑白水组织成员男女混杂着成天待在一起,加上没有相关的纪律约束,闲来无事之际相互调情、做些苟且之事,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暗黑白水组织高层为了笼络人心,即便知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会暗中怂恿。他们至今尚不明白,缺乏严密纪律约束的组织,人数再多,其实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基地里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沾过腥,是以闻腥心喜。燕阳抓住这个点予以引诱,几乎百发百中,被他搂住的那人尚未从甜蜜的回味之中解脱出来,已经成了他的魂奴。 如此依法炮制,不大的工夫,十多个人已然入彀。其中一些人在燕阳的示意下悄悄退出大厅,来到地面上,跟闊邬偲、鸾凤等人会合。 看到莫大缸的时候,这些人均有些吃惊。莫大缸在这个基地培训过,跟他们都很熟悉,如今老友以另一种身份相会,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老莫,”其中一人说道,“你算是立了大功呀!”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燕阳等人肯定是莫大缸引来的,其他人压根不知道这个基地。 “彼此彼此!”莫大缸回应道,“老帽,你那不安分的毛病肯定又犯了,不然的话第一拨上来的肯定不是你,哈哈!” 老帽淡然说道:“你这话说得很不靠谱,这是男人都有的毛病,岂是我老帽所独有?他们这些跟我一同上来的,还有那些即将上来的,都与有荣焉,嗯!” 说话之际,目光扫过一干同僚。 那些人一个个垂头耷脑,无以反驳。 老帽这个家伙,自己被收服了上到地面不算,还明确判断将有更多的同僚落入跟他同样的境遇,并且把自己的毛病做成竿子打翻一整船人,不是没城府,应该是阴狠,可是人家阴狠得是地方,气人归气人,却让别人硬是没法回怼。 果如老帽所说,不大一会儿,又有一拨人陆陆续续地上来,加上前头那一拨,总数已经接近二十个。 上来的这些人,除了老帽有说有笑之外,其他人都有些茫然。 闊邬偲见状,当即连同莫大缸一起调度,将他们平均安插到四个战队,并告诉他们一些注意事项。这些人刚被收服就被编排进新的战队,虽然不太适应,却也无可奈何。 加入战队之后,这些人各由战队首领率领,隐伏在地下室出口四周,伺机而动。 那敞开的出口,此刻就像一张大网,网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心神。 祭拜大厅内,燕阳仍在试图收服更多的蛆虫,可是已经不像先前那么容易了。盖因越是排在前面的蛆虫,功力越强,警惕性越高,心中乱七八糟的杂念也越少。换言之,排在前排的蛆虫,都是基地中更为核心的成员。后排的蛆虫可以跟伪装成栾小七的燕阳嘻嘻哈哈、拍拍打打,前排的蛆虫则很少这样。 如果整个基地之中都是色心很重的蛆虫,那么暗黑白水组织就注定不会有多大作为了。 眼见剩下的蛆虫都不容许他靠近,他那百发百中的控魂术无法继续施展,燕阳焦灼之中心生一计,当即将深井炎魔释放出来,占据了乌涂大神的位置。 深井炎魔在伏魔界便是被魔人朝拜的对象,被燕阳擒获之后,已经多时不曾享受被人朝拜的荣光,此刻骤然重返神坛,那原本平静已久的心顿时沸腾起来,荣誉感爆棚,扭捏作态个不住,看上去极其不稳重。 光是这样还则罢了,这个家伙忘乎所以之中,为了引起朝拜者的注意,故意咳嗽几声,弄出了不该有的动静。 那被蛆虫们奉为大神的乌涂原本是死物,只是静静地接受信众们的祭拜,此刻这个本该静默的死物突然发出活人才有的咳嗽声,当即惊动了一干蛆虫。 离神龛最近的八尾蛇抬头望去,赫然发现自己所祭拜的乌涂大神彻底变了模样,成了一个面相陌生、挤眉弄眼的活物。 这突然的变故,不由让他一怔。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在这么多豪强面前做手脚,那个人的胆子不可谓不大。而能够成功地做这样的手脚,又说明那个人的本领很是高强。
惊异之中,八尾蛇站起身来往后看去,发现祭拜人数少了一二十个,后排还有人勾肩搭背、交头接耳,不由怒气勃发,想要发作,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那个混进来捣乱的家伙,或许隐藏在祭拜的队伍里,又或许隐藏在哪个没人的角落,需要认真对付,这是刻下唯一应该做的大事。至于自己的属下中途退场或者举止轻亵,且容以后追究。 想到这里,八尾蛇扬声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进来什么陌生人?” 一干属下闻言,停止了跪拜动作,一个个先是昂起头,继而摇摇头。在此过程中,他们都不经意间看到了神龛里那挤眉弄眼的陌生形象,心中产生了或大或小的震撼。 须臾,最后一排有人答道:“没看到什么陌生人进来,倒是发现一些人陆陆续续地出去。” 八尾蛇问那人道:“他们出去干什么?莫非有外敌入侵?” 那人答道:“那就不清楚了。先前是栾小七和小尾巴在外头哨望,而今栾小七早就回来了,就在我的旁边。” “栾小七!”八尾蛇喝道,“我让你和小尾巴在外头哨望,你却违反命令回来了。你回来不打紧,更多的人又出去了。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阳趁深井炎魔在神龛上捣乱之际,又顺便收服了几个蛆虫,而今见八尾蛇问到自己头上,只好停止了继续收服蛆虫的动作,捏着嗓子回应道:“禀头领,那些家伙不让我在外头待着,表面上说怕我跟小尾巴有甚首尾,其实是他们自己想趁机揩小尾巴的油。根据我的判断,小尾巴此刻应该被他们折腾得不成样子了!” 八尾蛇闻言,稍稍放了些心。那些属下是什么品性,他自然一清二楚。可是值此祭拜之际,他们做这样的事情,无疑是对乌涂大神的大不敬。 不过,这跟外敌入侵相比毕竟是小事,他顶多是烦心而不是担心。 可是,那乌涂大神又如何无缘无故地变了脸?莫非是因为自己这些属下亵渎冒犯,乌涂大神因此气恼,方才露出这等古怪面容? 饶是如此,有人捣乱的嫌疑也不能完全排除。稍加斟酌,八尾蛇当即向乌涂大神跪拜叩首,说道:“大神鉴谅,贱民八尾蛇罪愆深重,冒犯了大神,祈请原谅贱民无知,多加宽宥!从今往后,贱民定当虔心奉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言罢,深施一礼,旋即起身,示意一干属下退出大厅。 众人奉命,挤挤挨挨地奔向出口。 燕阳混在队伍里,乘间东搂西抱,又俘获了几个蛆虫。 来到地面,没被俘获的蛆虫分散站立在岭上,已被俘获的蛆虫则遵从燕阳的指示往岭下走,加入四个战队。 燕阳继续混在蛆虫堆里,等待最后出来的八尾蛇。八尾蛇既然是一干蛆虫的头领,自然由他来对付。贴近八尾蛇,方便届时暴起行事。 待得所有蛆虫从地下室出来,燕阳急忙将深井炎魔收归神识。 深井炎魔尚自沉浸在被众人朝拜的自得和荣耀之中,乍然被拽离神位,内心颇有不甘,只好徒叹奈何。 八尾蛇上来之前,带着几个人在地下室反复搜寻,发现并没有外人混进来,当即松了口气。他现在才敢确信,乌涂大神之所以变脸,只是单纯地因为他这些属下行为轻亵,导致乌涂大神因怒发威。 祭拜需要的是虔诚,可自己那些不知好歹的属下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行那些男女苟且的污秽之事,甭说高高在上的乌涂大神,便是其他神祇也很难忍受,因震怒而变脸着实可以理解。 一上到地面,八尾蛇便不停地四下打量,寻找先前上来的那些人,却连一个都没看到。失望之中,他不由暗自为小尾巴担忧。小尾巴虽然平日甚为风骚,许多时候主动勾引同僚,可是她毕竟身娇体弱,一下子被一二十个同僚纠缠住,不死也会发昏。 于是,他面向站在身边的燕阳,阴沉着脸问道:“栾小七,小尾巴被那些狗东西带到了哪里?” 燕阳摇头如拨浪鼓:“不知道,不知道!那边的小树林,那边的小河沟,还有那边的乱草丛,我认为都有可能。头领要想过去找她的话,我给你带路。” “带什么路?”八尾蛇很是不耐烦:“去,你过去把她找回来!” 第五百八十一章 混战 燕阳又摇摇头:“我不敢,我怕那些人吃了我!” “没用的东西!”八尾蛇转向其他人,“你们谁去?” 众人都默不作声。得罪同僚的事,谁都不太愿意干,何况一得罪就得罪一大串。 孰料便在此时,岭下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甭费心找了,我在这里!” 应声的正是小尾巴。 她跟闊邬偲一个战队,眼见八尾蛇一个劲地命人找她,征得闊邬偲同意,于是站出来应声。 八尾蛇见她不像被折腾得受伤的样子,转而暗赞自己那些男属下做事有分寸,盯着她问道:“你来了,他们在哪里?” 小尾巴道:“他们是谁?” 八尾蛇皱皱眉头:“还明知故问!那些跟你前后脚出来的人呢?” 小尾巴闻言,当即向四周观望。 紧接着,从四个不同方位站出来一些人,齐齐说道:“我们在这里!” “你们——”八尾蛇转着圈指点他们,做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们做的好事,哼!” 其中一人昂然回应道:“我们当然做了好事,难道你有什么意见?” “嗯?”八尾蛇深感诧异,“小八哥,你这个闷葫芦,现在倒学会顶嘴了啊?” “顶嘴怎么样,不顶嘴怎么样,你能把我的卵子咬了去?”小八哥摆出一副混不论的架势。 八尾蛇咬牙怒目,指着小八哥斥道:“你个狗东西,都怪我平日教训得轻,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算了吧!”不待小八哥回应,燕阳抢先说道,“恼怒解决不了问题,何况谁又能威风一世呢?还是收着点吧!” 嗯?闷葫芦小八哥学会了顶嘴,这个寻日唯唯诺诺的栾小七也学会了顶嘴,一个个都来挑战自己的权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要变天么? 八尾蛇颇为恼怒。 如果其他人见样学样,都来挑战他的权威,那么他这个头领还怎么当、说话还有谁听? 看来必须杀个鸡给猴看看了! 这个栾小七就是最好杀的鸡,平常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干再多分外的活也不敢抱怨,不杀他杀谁? 想到这里,八尾蛇狠下心来,瞪着大眼凶恶地看向栾小七。 一看之下,他不由大吃一惊——那原本可以当鸡杀的栾小七,此刻竟然变成了一副陌生的面孔,而且那副陌生面孔里所透射出的威压,竟然令他产生了心悸的感觉! 心思急转之下,八尾蛇隐隐明白了什么。这个混进组织成员队伍里的陌生人,或许就是导致乌涂大神变脸的人,也可能就是撺掇小八哥顶嘴的人,而这些现象的背后又到底隐藏着什么? “陌生人,你是如何混进来的,到底想干什么?”这些问题,八尾蛇几乎是脱口而出。 周围的蛆虫听八尾蛇这么说,一个个转过身来,当看到燕阳的时候,又一个个露出惊异的神情:这个家伙悄没声地出现在这里,若是不由分说地大开杀戒,结果将会如何?重者死,轻者伤,后果极其可怕! 幸亏这个家伙没有鲁莽出手! 燕阳察觉到了蛆虫们的反应,扫视他们一眼,淡定说道:“八尾蛇,你用混进来这样的说法,不是彰显出了自己的幼稚么?条条小路通往凤凰岭,你来得,老子来不得?至于老子打算干什么,你不问待会儿也会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这样的回答,八尾蛇显然很不满意,盖因其中没有他想要的答案,尤其关键的是,那答话者口气颇为不逊,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这里是暗黑白水组织的基地,八尾蛇人多势众,本待不跟燕阳废话,可是他又想弄清楚燕阳到底是什么人、闯进凤凰岭有何图谋,于是只好耐着性子跟燕阳周旋。 “年轻人,自身幼稚而故作老成,这很不好!”八尾蛇拿出循循善诱的派头,“我这个基地不说是藏龙卧虎,起码也是人才济济,无论是谁,想在这里打马虎眼都是不成的,识相的话还是如实交代了吧,省得吃不必要的苦、丢不必丢的命!”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燕阳面现不悦,“这么说的话,我倒认为你自己心虚了!真正强大的人,哪有这么说话的?你这才是真正的幼稚呀小蛇!” 小蛇?这个称谓忒新鲜,在场的人都感到好笑,八尾蛇却感到受了侮辱。
身为头领,平日颐指气使、趾高气扬惯了,而今乍然被人侮辱,八尾蛇再也耐不住性子,当即晃动身形袭向燕阳。左近的蛆虫急忙闪避,给八尾蛇腾出施展空间。 隐伏在岭下的闊邬偲、鸾凤、莫大缸等人见状,急忙招呼自己的队伍冲上岭来。燕阳率领的战队由邬大强担任临时指挥,也伴随其他三个战队冲上来,作势厮杀。 一场混战就此拉开帷幕 八尾蛇察觉到了岭上岭下的异动,但是他认为自己的属下足能应付,于是不管不顾地直奔燕阳而来,满拟一举将其擒获。 孰料燕阳滑腻得活像泥鳅,八尾蛇左抓右扑,愣是挨不着他半根毫毛。 对燕阳来说,此番深入虎穴,势要掳获虎子,因此不欲莽撞行事。他知道,八尾蛇作为基地首领,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并非易与之辈,自己擒获八尾蛇或许不难,但是在擒获八尾蛇之前,必须好好探探这个家伙的功底,以便拿来之后为我所用。 所以,他并没有从一开始就以攻对攻,而是一味躲避、防守,让八尾蛇肆意进攻、充分发挥。示敌以弱,并不是真的软弱,而是一种麻痹敌人、伺机取胜的良好策略。他久经战阵,对这样的策略可谓驾轻就熟。 今天战斗的成败,既取决于他跟八尾蛇之间的拼杀,也取决于他所率领的队伍跟一干蛆虫之间的拼斗,而最关键的还是前者。只要他顺利拿下八尾蛇,那些蛆虫就会丧失斗志。 而今双方的混战已然全面展开,四下呼喝之声不绝,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被这激烈的气氛裹挟着,气血翻涌,斗志勃发,尽情地施展着自己的技能,力图将对手杀伤。 经过燕阳此前的一番暗中操作,二十多个蛆虫转变为跟现存的蛆虫拼杀的战士,双方的人数对比已然实现大体均衡,基本上都是一对一的状态。表面上看,燕阳一方占不了便宜,八尾蛇一方也占不了便宜,可是实际上,跟从燕阳来到凤凰岭的人基本上都多掌握了一门古文字技艺,一旦施展开来,必定会弄得一干蛆虫手忙脚乱。 这其实就是燕阳放心跟八尾蛇周旋的一个主要原因。倘若自己一方的人没有任何出奇制胜的招数,燕阳是不敢随意耽误工夫的,毕竟这是八尾蛇的主场,人家占据着地利。 跟莫大缸等被燕阳收服的人对战的蛆虫,见莫大缸等人不要命地跟他们拼杀,一个个露出不解的神色,疑惑之中尝试弄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大缸,”那跟莫大缸拼杀的蛆虫一边打一边说话,“你先前是咱们组织的人,即便被人家俘获成了人家的人,也不该这般对待曾经的战友吧?莫非人家给了你天大的好处?” 莫大缸回应道:“我先前也没得到什么好处,还不是照样为你们那个组织卖命?这不是好处不好处的事,而是屁股决定脑袋,尽自己的本分。待会儿你们战败,都被收服了,也会像我这样表现。” 那人冷笑道:“笑话,我们怎么可能战败!你虽然在基地里待过,可是这基地里头的秘密你又了解多少?组织之所以称为组织,乃是因为它有层出不穷的保障手段,而这些手段的玄妙是你们一辈子都无法了解的。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们今天混进基地的这些人,最终一个都走不了,如果八尾蛇下了狠心,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莫大缸回怼道:“小子,说大话只会闪了舌头,没其他用处!真正玄妙的手段,老子相信你还没掌握,刻下你还是想想如何保命为好!” 那人冷笑一声,不再说话,狠命跟莫大缸厮杀起来。 燕阳跟八尾蛇耐心周旋了顿饭工夫,基本看清了八尾蛇的路数,方才认真开始反击,一出手便是排山倒海般的厉害招式,弄得八尾蛇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开打以来,八尾蛇一直占据着上风,不过他并不认为燕阳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盖因燕阳一直没有正经还手。但是,他也不认为燕阳有多强的攻击能力,因为作为这个基地的头领,他具有大大超乎一等大将的水平,而这样的水平在方锣界是不多见的,即便燕阳具备一等大将的修为,那么在他面前也不会有多大施为。 当燕阳开始还手之后,八尾蛇才惊异地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手的功力。对手那一波接一波的攻击,给他造成的是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压力,时间一长,他或许会支撑不住。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考虑动用暗黑白水组织新近开发出的厉害杀招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大巫场显威 这个厉害的杀招,便是大巫场。 所谓大巫场,就是由众多巫者联合施为,形成一个具有强大杀伤力的巫蛊大阵。这个大阵跟寻常的阵法看起来相若,但是却有根本的不同。寻常的大阵只有束缚对手的能力,没有自动杀伤功能,而大巫场则不同,只要对手被它笼罩在内,那么它所蕴藏的诸种巫蛊技法就会自动启动,绞杀那些被笼罩住的对手。 它的诡异之处在于,大阵一旦形成,内里便会被暗黑色气体所遮蔽,对面看不见人,那些被大阵罩住的人只能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直至被充斥其中的巫蛊法力剿灭为止。 根据创制者的设想,最大规模的大巫场可以形成由万人操纵、覆盖方圆数十里的大阵。而要形成那么大规模的大阵,不仅要有足够的操控人数,而且操控人员要做到步调一致,不能因为步调不一致而产生让被绞杀对象逃脱的漏洞。 鉴于大巫场的规模可大可小,暗黑白水组织于是着令各个基地进行小规模的组场演练,待到时机成熟,再将若干基地的人员集中起来,进行更大规模的演练,如此一步一步推进,最终完成万人大阵的演练。 作为整个组织的组成部分,凤凰岭基地自然也进行过这样的演练。不过到目前为止,所演练的也只是由三五十人操控的小阵。 身为基地头领,八尾蛇便是演练的指挥者,或者说,是阵眼。跟普通阵法一样,大巫场也由阵脚、阵眼等不同的操控角色构成,阵眼乃是大巫场的中枢,负责调动和配置整个阵法的力量。这样的角色,自然只能由八尾蛇担任,成功了是他的功劳,失败了是他的责任,其他人是负不了那个责的。 操控大巫场尽管也要耗费不少精力,可是对操持它的一方来说终究是占尽了便宜,比之跟对手当面厮杀轻松得多。眼见自己开始被燕阳压着打,八尾蛇当即动起了布设大巫场的心思。 狞笑之中,八尾蛇吹个响亮的口哨,旋即虚晃一招,与燕阳脱离接触,朝西北方向疾奔。 其他蛆虫听到口哨声,也纷纷摆脱对手,向不同的方位疾奔。 这一幕,把燕阳及其伙伴们都看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一干蛆虫怎么突然不打了?那个八尾蛇,在拼杀如此紧张的时候,干嘛故作闲在,莫名其妙地吹起口哨? 就在他们愣怔的这一会儿,那些脱离战斗的蛆虫已经各自站到了自己的位置,弯腰从浅土中扒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器,作出整齐划一的动作,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鼓弄什么玄虚。 这些法器应该是预埋在那里的,上面只是浅浅地覆盖了一层松土,因此用手轻轻一扒就能把它们拿出来。 八尾蛇手中的法器比其他蛆虫的都大,黑滚滚的,说圆不圆,说方不方,看上去有些古怪。他的动作也跟其他蛆虫有所不同,双手挥舞着法器缓慢地原地转圈,样子有些滑稽。 燕阳及其同伴却非常清楚,八尾蛇这不是在作滑稽表演,而是跟一干蛆虫在布设什么法阵,至于布设怎样的法阵,他们却不太清楚。 “大家赶紧撤离,休要着了蛆虫们的道!”燕阳一边冲同伴们呼喊,一边疾速奔向八尾蛇。有一点他十分清楚,如果蛆虫们正在布设法阵的话,那么八尾蛇无疑是法阵的阵眼,只要擒获了八尾蛇或者干扰了八尾蛇的动作,这个法阵就布设不成了。 孰料他行动得有些晚了。 他刚刚起步,便蓦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气劲扑面而来,眼前登时变得灰暗、难辨东西。他不由心中一紧,料到蛆虫们的法阵已经布设成功,自己的同伴跑出去的没有几个、几乎全部被笼罩在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法阵之中。 迫不得已之中启动透视眼,燕阳看到自己的同伴们正在茫无头绪地在法阵里挣扎、乱撞,许多人不小心撞在了自己人身上,明知道对方什么都看不见,却也发出抱歉的一笑,那笑容之中却是苦涩多于抱歉。 众人明知道自己胡乱动作有可能伤害同僚,却又不得不进行挣扎,盖因法阵之中充满着强大的巫蛊之力,大家必须手舞足蹈地加以抵抗,不然的话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焦灼之中,燕阳调动体内的丹气试图净化法阵里的污浊气体,可是效果不大,净化一片,那污浊气体便立时补充一片。 思忖片刻,燕阳方才明白,这法阵里的污浊气体跟那些遍地都是的瘴蛮不一样。瘴蛮可以被净化,是因为暂时没有补充的来源,而这些污浊气体就不同了,掌控法阵的八尾蛇等蛆虫催动自身法力,随时都能对那些被净化的气体加以补充。
尽管补充污浊气体也会消耗蛆虫们的法力,但是他们毕竟是集体施为,分配到每个人身上,所消耗的法力微乎其微,而燕阳凭借一己之力净化污浊气体,纵使效果显著,时间一长,对自身法力的消耗也将十分巨大。 法阵的优势,此刻已经完全体现出来。若无其他行之有效的应对办法,燕阳等人便只能被困毙在这里。 就在不足顿饭工夫的时间内,燕阳不时听到同伴们的呻吟声,显然是他们在相互碰撞之中受了伤。 燕阳内心因此越发焦灼。 成功布设并且操控大巫场的八尾蛇,此刻却异常欣喜。 他不知道这些前来基地捣乱的人来自何处,但是他知道,这好几十人的队伍,必定依附于某个强大的组织,而放眼整个方锣界,明面上最强大的组织便是朝廷,尽管暗黑白水组织已经具备了跟朝廷抗衡的能力,但是迄今为止并未露出其獠牙。 作为暗黑白水组织的骨干,八尾蛇不会想不到,自己的组织在扩充势力的过程中固然并不显山露水,可是朝廷也不是傻子,那遍布各地的官僚机构也不是瞎子、聋子,不会对暗黑白水组织的举动毫无察觉。 既然如此,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朝廷势必要千方百计遏制暗黑白水组织发展壮大,运用多种手段、调动各种能够调动的力量对暗黑白水组织进行绞杀。 八尾蛇因此隐隐料定,这些陷入大巫场的捣乱者就是朝廷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将这些人一体灭杀,便是立了一个大功,过后必定能够得到上峰的奖赏,他在暗黑白水组织里的前途也就越发光明了。 他知道,暗黑白水组织强者如云,像他这样的人多如牛毛,如果按部就班地行事,他可能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可是一旦做出些别人没有的成绩,情形就会完全不同。 好在老天有眼,被困缚在大巫场里的这些人平白给他送上这么一个立功的机会,他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不能失手。 而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个机会他已经抓住了大半截,只要稍微加一把力,兴许就全部抓住了。 作为操控大巫场的阵眼,他对里面的情形感受得一清二楚,那些被困者的每一次碰撞、每一番挣扎,都让他感到爽快,每一声呻吟都让他感到舒心。他一时之间甚至恶趣味陡生,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些呻吟而呻吟,为那些砰砰有声的碰撞而击节伴奏。 沉浸在恁般畅快之中,他甚至忘却了一些下属背叛所带来的烦恼。 先前的拼杀之中,他分明看到一些曾经的下属临阵倒戈、跟原先的同僚打得难解难分。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又是心寒又是恼怒,恨不得将那些背叛之徒生吞活剥。他闹不清那些人为什么骤然背叛,因为他们始终跟他一起待在基地里,从未跟外人单独接触。他不相信那些人都是异己势力布设在基地的暗桩,因为暗黑白水组织的人都被上峰用独门手法控制了神魂,不可能再被异己势力控制,更不可能被隔空控制。 如果背叛的人再多一些,他在基地之中布设的大巫场就没有足够的人手加以操控,好在背叛的人不是太多,余下的人操控大巫场绰绰有余,不然的话可就真的遭了。 眼下,那些背叛的家伙几乎全数被笼罩在了大巫场里,只有一两个在大巫场发威之前逃了出去。那些逃出去的叛逆者,自有基地里闲下来的五六个人料理,他一点都不担心他们趁机跑掉。 用大巫场虐杀那些叛逆者,比虐杀燕阳等外来人带给八尾蛇的快感更强。八尾蛇因此干得更起劲,使出了十二成气力,恨不得尽快将被困之人灭杀个干干净净。 他所催动的气劲越强,一旦大巫场被破,他所受到的反噬就越大。大巫场跟其他法阵一样,被对手破解之后,主持者会遭受反噬,阵眼所遭受的反噬最大。所以,通常情况下,主持者一般都留有余力,以便应付阵法一旦被破之后的不利局面。 可是,八尾蛇不认为燕阳等人能够破除大巫场这样的阵法。一则是这一阵法威力强大,其间不但包含巨大的冲击力,而且包含集多种功法于一身的巫蛊之力,一般人想抗衡都难,何来破解?二则,这是暗黑白水组织新近开发出来的独特阵法,外人基本上都没接触过,更甭说研究、窥探其玄奥了。 在这样的阵法面前,即便是锣锣来了,也只能束手就擒,遑论里头这些不知死活的小蚂蚁。 第五百八十三章 虎啸龙奔 八尾蛇越琢磨越得意,若不是害怕人家感觉到怪异,他早就笑出声来了。 困在大巫场中的燕阳,一直启动着透视眼,对八尾蛇的轻狂看得很是清楚,不由恨得咬牙切齿,但是由于焦灼,思维有些混乱,一时之间琢磨不出对付八尾蛇的办法。 蓦地,他恍惚听到山林深处传来一声虎啸。 山中有老虎,这是自然之理,传来虎啸之声并不令人感到奇怪。 不过,这一声虎啸,却是让燕阳心头一震,头脑变得清爽了许多,灵光立时显现出来。 人们常说虎啸龙吟,山中有虎,水中必有龙。而今山中之虎呼啸显威,那么水中之龙何在? 该死,自己的神识之中不正静静地横卧着一条活生生的大龙么! 连老虎都发威了,大龙因何不能发威呢? 燕阳拍拍自己的脑袋,连声埋怨自己糊涂。 这大巫场暗黑涌动,滚滚气流浮荡,正是大龙发挥作用的绝佳场所。他先前心慌失智,忘却了条龙霸天的存在,算是个小小的疏忽,现在把它用起来也不晚。 霸天肚量那么大,吞噬这些暗黑气体当无任何问题。吞下暗黑气体之后,还可以及时吐出来通过再生树炼化成丹气,将它变成有用的资源,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想到这里,燕阳不再犹豫,当即施展化龙之术,将真仙之体变成龙体,驱使着大龙在大巫场内来回游动,吞噬那不停翻涌的暗黑之气。一边吞噬,一边向神魂之中输送,交给再生树炼化。 那暗黑气体固然浓烈,霸天的龙口又岂是等闲之物?一张一合之间,大片的气体被囫囵吞没,周边暂时现出一片空白。 游荡之际,霸天间或触碰到一些人的身体,但是由于速度不快,并未对那些人造成伤害。一些机灵的甚至突发奇想,一个翻身跃上霸天的脊背,任凭霸天驮着来回游走。 这一幕,将主持阵眼的八尾蛇惊得目瞪口呆。 适才山间那声虎啸,他也隐约听到了。那样的叫声他时常听到,因为附近的山上时或有老虎出没,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稀奇。 可是,伴随着那声虎啸蓦然出现的这条大龙,又是哪里来的?并且,这条大龙不在别处落脚,偏生好巧不巧地落进大巫场里,又偏生喜欢大口吞噬那充满杀气的暗黑气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非这大巫场的布设犯了天条,上天故意派这条大龙前来搅闹? 此时此刻,八尾蛇只能这么想,因为他万万想不到燕阳会鼓弄这样的玄虚。 那些暗黑之气,都是八尾蛇跟他的同伴运用法器、催动自身气劲弄出来的,其中所耗费的是他们的精血,霸天狼吞虎咽,哦,比狼吞虎咽还过分地吞噬那些气体,实际上等于不停地喝他们的精血,而他们的精血毕竟是有限的,经不住长时间消耗。 如此一来,八尾蛇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继续催动气劲向大巫场内补充暗黑气体,会加大身体消耗,恐怕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而倘若遽尔停手,由于此前加足了马力,那反噬之力会让他承受不了,他不死也得重伤。 适才的乐观状况不明缘由地彻底反转,八尾蛇心中满是悲催。 眼看着大巫场内的暗黑气体由于补充不及而逐渐稀薄,八尾蛇心如刀绞。如此稀薄的气体,根本不具有多大杀伤力,那些被困住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应付,他们已经不再相互碰撞、手忙脚乱地挣扎,而是有序站定方位,沉着、自信地跟那残存的绞杀之力抗衡。 八尾蛇的同伴们也发现势头不对。他们隐隐感到,此时此刻,似乎不是他们主动发力,而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吸收他们的能量,逼迫他们发力。这等被动发力,对身体的消耗更大,有些功力稍差的已然汗水涔涔、打湿了衣衫。但是作为阵脚,他们看不到大巫场内部的情况,只好机械地如常操作。 其中也有人通过神念沟通询问八尾蛇发生了什么,八尾蛇生怕影响他们的情绪,不敢如实相告,只是告诉他们照常施为,不管出现什么状况都不能慌乱。 这当然是自欺欺人,而有时候自欺欺人也是一种自我安慰。这个时候,八尾蛇及其同伴最需要的就是自我安慰。 不然又能怎样?如果没有那么多属下背叛,八尾蛇还可以调动剩余的力量进行轮换,但是现在却基本上已经没有能够轮换的力量了,他和他的同伴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不战则死,战亦不一定能够存活。 百般无奈之中,八尾蛇想到了谈判。
谈判总得有对头,可是八尾蛇目光在大巫场内扫来扫去,始终没有看到燕阳的身影。自从那条大龙出现之后,八尾蛇就再也没看到过燕阳,当时他并未在意,现在却感觉到了不对头。 这条摇头摆尾的大龙,不会是那个该死的家伙变出来的吧? 八尾蛇莫名其妙地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而这个想法一萌生出来,八尾蛇就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通常情况下,人无论如何不会变成龙,俗话说的人中龙凤只是个比喻,而倘若哪个人真的可以变成龙,那就是最大的人间奇迹,即便是事实,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那个嚣张的家伙,当大龙出现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神通广大变成了龙,要么被这条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大龙吞吃了。第一种可能几乎不可能,第二种可能完全有可能。 问题是,如果那个家伙真的被大龙吞吃了,那么自己又究竟该找谁谈判?这条张牙舞爪的大龙? 八尾蛇立时又坎上了一顶愁帽子。 愁闷之中,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口气。 “伙计,你不好好维持阵法,却为什么长吁短叹?” 蓦然之间,八尾蛇听到身边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抬眼望去,赫然发现那消失了的嚣张的家伙此刻更加嚣张地蹲坐在他面前,直眉瞪眼地盯着他。 听那话音,明显透着关心,可是看那神情,又明显透着戏谑。 这个家伙说消失就消失,说出现就出现,这等戏法是怎么变的? 头脑之中灵光一闪,八尾蛇急忙向场中看去,却发现当这个嚣张的家伙现身的时候,那条大龙却没来由地消失了。 莫非—— 八尾蛇不敢往深处想,也不愿相信有那样的事。 “你刚才藏在了哪里?”八尾蛇盯着燕阳,好奇地问道。 “你掌控着阵眼,怎么反过来问我?”燕阳发出反问。 八尾蛇眨巴着眼睛,一时之间无言以答。对啊,他掌控着阵眼,对大巫场中的一切都洞悉如镜,而今却问被困在大巫场内的人躲藏在了哪里,这明显不符合逻辑。 “你看上去有点傻!”燕阳不客气地点评,“我猜猜,嗯,是不是被那条突然出现的大龙闹懵了?” 八尾蛇继续眨巴眼:“那条大龙,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燕阳笑笑:“龙有龙世界,人有人乾坤,互不相犯,我哪里会知道!不过,有一点我是清楚的,那条大龙把你们败坏得够呛!” 这句话点到了八尾蛇的麻穴,令他哭笑不得。的确,那条大龙一出现,他所精心布设的这个大巫场实际上就已经丧失了应有的效力。大巫场的机能就在于用阵法困敌、用充斥其中的暗黑气体杀敌,而那条大龙不但可以吞噬用来杀敌的暗黑气体,还可以用强大的龙体冲破用来困敌的阵法。从这个意义上说,大龙就是为破坏大巫场而生的。 迄今为止,大龙只是施展了吞噬暗黑气体的神通,而没有强行冲阵,算是给大巫场留了些面子,可是大巫场的里子已经被搅闹得完全不成样子。 现在的八尾蛇,依旧处在两难之中。大巫场中的气体变得稀薄,恰好给他提供了撤除阵法的契机,因为撤除这杀伤力不强的阵法不会对他造成多大反噬。但是,现在的大巫场尽管杀敌效果不明显,毕竟还有困缚敌人的作用,一旦撤除,场中的敌人获得充分自由,难免要大开杀戒,那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思来想去,他还是需要跟对手谈判。 “喂,我说,”八尾蛇不知道如何称呼燕阳,“咱们各自退一步怎么样?我撤了大巫场,不杀你们,你们利索地退去,从此不再前来捣乱。” “啊,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在跟我说话。”燕阳笑道,“听你的意思,似乎要跟我谈判。问题是,你的筹码何在?” “我的筹码,”八尾蛇一边思忖一边应答,“就是这困住你们的大巫场。只要它持续维持,你们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呵呵!”燕阳面露不屑,“你这话连你自己都不怎么相信,你让我怎么信?你难道真的以为这等拙劣的阵法能把我困住?” 什么,拙劣的阵法?这是暗黑白水组织的大佬冥思苦想创制出来的厉害阵法好不好?你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人家多少年的千辛万苦一口否了,别怪人家知道了跟你拼命! 八尾蛇内心对燕阳的腹诽立时爆棚。 第五百八十四章 明悟 腹诽之余,八尾蛇说道:“你能破解的话,不妨试试看,空口白话谁都会说!” 燕阳一个箭步抵近八尾蛇,几个眼花缭乱的腾挪之后,伸手搭在八尾蛇的脖颈上。 八尾蛇想反抗,可是双手紧握着法器,双脚踩踏着既定的方位,又没有办法抵抗。一旦他松手撤离,那就相当于他自己主动放弃了阵法,根本用不着燕阳施展手段破解。尤其关键的是,他这个阵眼的掌控者弃阵,会对掌控阵脚的那些属下造成伤害,轻则吐血,重则丧命。 所以,当脖颈被燕阳捏住的时候,八尾蛇只能调运气劲抗衡。 但是他并未惊慌,反倒很是心喜。 盖因此时此刻,所有掌控大巫场的人都同气连枝,大家的气劲相互交融,不分彼此,表面上看,他现在是依靠自己的力量跟燕阳相抗衡,实则却是凝聚了好几十个人的力量跟燕阳对抗。以多对一,吃亏的是燕阳而不是他。在这样的局势下,燕阳不死就算是异常幸运,受伤则是肯定的,至于最终是死是伤,端看他造化如何了。 燕阳甫一跟八尾蛇的身体接触,便蓦然感到自己遭受了一股极强的力量的冲击,那搭在八尾蛇脖颈上的手几乎拿捏不住,差点被弹开。心思急转之中,立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当即调动条龙霸天和深井炎魔等魂奴的力量加以抗衡。 阵法之中的门道,他其实很明白,只是适才情急之中疏忽了这一节。任何阵法,结阵之人都是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靠的并非单打独斗,而是集体的力量。阵法之所以具有强大的杀伤力,原因即在于此。他急于对付八尾蛇,却没想到八尾蛇正跟一干蛆虫结阵、所发挥出的是集体的力量,好在他反应快捷,又有那么多隐藏的助力,不然的话至少会被蛆虫们反弹过来的力量震伤。 一条大龙的力量至少顶几十上百人,加上深井炎魔等人的助力,对抗一干蛆虫自当绰绰有余。 欣喜之中的八尾蛇,满怀期待地打算看看燕阳到底落得怎样狼狈甚或悲催的下场,孰料那样的结果他并未等到,等来的却是对方身上传来的摧枯拉朽般的力量,那股力量竟然强大到了他跟属下的集合力量都无法抗衡的程度! 身边这个人究竟是人还是鬼魅?单个人的力量,怎么能够强过几十人的力量? 莫非这个人是扮猪吃虎的神灵,具有莫大神通,故意变成普通人来戏耍自己? 联想到大巫场之中的人龙变幻,八尾蛇当即惊出一身冷汗。 呀,这个人如果真是一条化作人身的龙,而又特意跟自己作对,那就彻底麻烦了。 怪不得人家说这大巫场是低劣的阵法呢,在大龙面前,这样的阵法的确算不得高级! 心思辗转之中,八尾蛇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神魂受到了身边那个嚣张的家伙的控制。 控制一个人的神魂相对容易,而在八尾蛇及其属下结阵对敌的时候,控制他的神魂,就等于控制所有结阵的人的神魂,对控魂者来说可以省却一个一个分别控制的麻烦,可是却需要自身具有极其强大的神魂力量,那神魂力量又必须强大到超越结阵的所有人的神魂力量的总和。 对一般人来说,这难乎其难,而身边这个人却轻松做到了。 他的底牌居然强大如斯? 这一回,八尾蛇彻底傻眼了。 面对此等妖孽般的对手,他除了惊异,就只能驯服了。 他琢磨不出不驯服的理由。 控魂完成之后,燕阳拍拍手,对八尾蛇说道:“把阵势撤了吧,这等虚头巴脑的东西,对老子来说完全没用!” 垂头耷脑的八尾蛇只好乖乖照办。一声口哨过后,下属们纷纷收手,八尾蛇最后松开了手脚。 那些先前被困在大巫场内的人,有的因为相互碰撞而头破血流,有的因为遭受巫蛊之害而痛苦未消,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各自施展拳脚打算冲着结阵的蛆虫动手,却被燕阳喝止了。 鸾凤瞪眼说道:“主子,这些都是蛆虫,你可千万不能施以妇人之仁!” “行了!”燕阳白她一眼,“而今他们的身份跟你一样,什么妇人之仁男人之仁的!” 啊,不会吧?这大阵刚破,我都没看见你动手,他们就被收了?你究竟如何做到的? 鸾凤忽闪着一双大眼,面露疑惑。
燕阳不再搭理他,对八尾蛇说道:“这个阵法尽管低劣,可毕竟还有些用处。你们先休养一两日,而后把这结阵之法教给大家,等大家都学会了再好好演练演练!” 八尾蛇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心中却不由暗叹:唉,自己辛辛苦苦掌握的技能,到头来却给人家做了嫁衣裳! 休养一两天之后,八尾蛇依照燕阳的吩咐,带着其他人教授闊邬偲、鸾凤等人操控大巫场的法诀,并进行初步的实操演练,忙得不亦乐乎。 掌控暗黑白水组织的凤凰岭基地之后,燕阳并未跟着其他人忙活,而是扎进祭拜乌涂大神的地下室,连日不出。他当然不是祭拜乌涂大神,而是潜心参悟一些巫道技法。 进入方锣界以来,他遇到了许多巫蛊高手,但是迄今为止,他所见识到的主要是巫技而不是蛊技,起初他不由感到奇怪,时间一长他就明白了,世间再霸道的蛊技也比不过巫技,是以对巫蛊高手来说,能用巫技解决的决不动用蛊技。 因为这样,他对方锣界的蛊技并无多少了解,倘若今后对敌之中碰到巫蛊技艺双精的大佬,或许就对付不了。 这是一个现实的隐忧。 不过,被困大巫场之后,他对一些事情有了明悟。这大巫场固然是一种邪恶的阵法,但是其中融合了阵法、巫技、蛊技、武技等方面的技法,包含多种攻击手段,可以说是一个苦心孤诣的创制。 而大巫场也有其难以突破的局限,只有融合至少几十人的力量、按照既定的方位布设方能起到应有的效果,不然的话就发挥不出威力。如何扬其所长而避其所短,大巫场的创设者恐怕仍未找到合适的办法。 单个人之间的单打独斗就不存在这样的短板,但是同时也不具备大巫场之所长。不过,大巫场的这些长处,单个人不是不可以借鉴,端看个人有没有资格借鉴。 将巫技、蛊技、武技融合在一起,对于个体来说,只要造诣足够深,就都可以做到。对燕阳来说,由于能够驱使众多幻影体,甚至还可以将阵法融合进来,所以能够以一己之力发挥出多人集合的威力。 迄今为止,储藏在他身体之中的幻影体,从未进行过像联合操控阵法这样的集团作战的尝试,利用率不高,作战效能不强,经过大巫场之困,燕阳受到启发,打算将他们充分利用起来,自行驱使他们组阵,以便临战之际出其不意地困敌,杀敌人一个猝不及防。 再者,对他来说,也存在一个用己所长、避己所短的问题。他最为擅长的应该是武技而不是巫蛊之技,对尖端武者来说,巫蛊之技不过是雕虫小技,上不得台盘,而诸多武者之所以谈巫蛊变色,只是因为他们武技造诣尚未达到能够克制巫蛊的水平。如果武技造诣高深,巫蛊之技应该是没有从容施逞的机会的——巫蛊玩家首先需要自保,而不是舍弃身家性命痴玩。 他在三千世界所参悟出的冠玉金刚武技,便是绝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巅峰功夫,其中的时空通道更是霸道,能够瞬间将对手推回若干年前甚至一万年前,致使其衰老得不成样子,最终变成一滩烂泥。一波流功夫虽然霸道程度稍逊,却也不可小觑,一般人难以抵挡。 比武技更强悍的,是他的神魂之技。得益于无双神莲、诞灵草和再生树的滋养,他的神魂力量已经强大到了世人难以匹敌的地步,加之条龙霸天所传授的龙族神魂秘术,他的神魂攻击能力即便不能说举世无双,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如果将上述技能融合在一起,统御于阵法之中,那将是所向披靡的攻击利器,其他任何顶尖强者都很难撄其锋。问题的关键,是怎生将它们有机融合在一起,不露痕迹地施展出来,从容不迫地击杀强敌。 大巫场带给他的这些明悟,使燕阳对武道的理解上了一个新的层次。而如何让武道本身攀上一个更高的台阶,他还需要更深的参悟。 是以在八尾蛇带人演练大巫场的这段时间内,燕阳一直待在地下室里,心无旁骛地参详诸种技艺融合的门径。 疲累之际,他会短暂地休憩片刻,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乌涂大神,揣测其真实身份。在伏魔界,魔族祭拜深井炎魔这个真实的存在。在方锣界,暗黑白水组织的人祭拜乌涂大神,那么这个乌涂大神是否也是真实的存在呢? 第五百八十五章 推演 在一般人看来,乌涂大神这个名字起得很是怪异,不过如果将其与暗黑白水组织联系起来,那就没什么怪异可言了。一个是乌涂,一个是暗黑,起码颜色上非常适配。 现在,燕阳已经见识到暗黑白水组织暗黑的一面,因为大巫场中的气体都是暗黑色。至于白水在哪里,目前尚未显现,只能慢慢查探了。 参详更高一级的融合性功法,是件极其费脑筋的事情,有时候不得不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这等具备实战功能的东西,又并非单纯地遐想所能成就的,必须在反复推演的基础上进行实战演练,以检验其实际功效。 当然,第一步的推演至关重要,没有这一步,后面的步骤就无法进行下去。 是以燕阳所花费的主要功夫,就是功法推演。 将武技跟巫蛊之技融合在一起,燕阳以前也那么做过。跟格格巫的对战、闊邬偲的拼杀、鸾凤的拼争,大大小小的战斗,燕阳都在武技之中融入了巫蛊之技,或者在巫蛊之技中糅进了武技。但是那样的融合只是最简单、最原始的融合,尚未达到浑然一体的地步。真正的融合,其实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而又不分你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分合之际浑然天成、不留痕迹。 前后两种融合的不同,其实就是境界上的分野。 令燕阳苦恼的是,他所掌握的武技和巫蛊之技并不在相同的水平上,武技较高而巫蛊之技较低,若要两者之间实现自然融合,所需要的是提升自己的巫蛊技能,而这在短期内是无法通过正常途径做到的。 无奈之中,经过反复忖量,他决定用古文字技法对巫蛊之技进行改造,使之提升档次。自成体系的古文字,可以自行编码形成高深巫技,这本身就已经足够神奇了。燕阳由此进一步推断,认为古文字的作用不该如此狭窄,还应该对其他巫蛊技法的提升具有催化作用,或者说,通过古文字编码或加持,那些巫蛊技法会更加玄妙、威力更大。 但是,这项工作需要耗费不少工夫,首先涉及对可资运用的古文字的拣选,其次涉及多种古文字组合。具体到每一种巫蛊技法,所适配的古文字及其组合千差万别,燕阳因此需要针对所掌握的诸种巫蛊技法,对古文字进行多种不同的编码。 而每一种编码与对应的巫蛊技法是否真正适配,尚须经过反复检验。地下室里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活物作为检验功法的标靶,燕阳只好将乌涂大神塑像作为检验的靶子,对它进行反复轰击。幸好这个塑像是由坚硬的石材雕刻而成的,不然的话他只能不时跳出地下室另寻合适的靶标。 经过不知道多少次检验,燕阳确认了自己所掌握的所有巫蛊技法经过古文字加持之后所发挥出的效能,方才心满意足地停下用古文字编码的工作,开始琢磨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长舒一口气,燕阳睁开紧闭着的眼睛,赫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笑盈盈的曼妙身影。仔细一看,原来是鸾凤。 “你醒啦?”鸾凤樱唇蠕动,眼中满是笑意。 燕阳一怔:“你怎么在这里?” 鸾凤嘤嘤说道:“奴家怕你寂寞,来这里陪陪你呀!” 说话之间,眼神一勾,荡出千种风情。 这个女人,又是霸王硬上弓,又是眉眼说话、痴情外溢,非要鼓弄出点事来不可! 枯燥寂寞之际,有人过来聊聊天,倒也不错,只是这样的女人带着这样的风情而来,反让燕阳压力陡生。 “你看,”燕阳赶忙转移话题,指着千疮百孔的乌涂大神塑像,“这段时间,我把暗黑白水组织的图腾击打成了什么样子,你说八尾蛇他们会不会找我算账?” “算什么账呀!”鸾凤晃动着柔软的身子,贴近燕阳并排坐下,“那些蛆虫跟奴家一样,都成为你的人了,你要怎么驱使就怎么驱使,谁敢奓刺呢?” 这个女人这么善于见缝插针,一下子就把天近乎聊死了,一时之间弄得燕阳无话可说。 鸾凤却是停不下来。 “这段时间,你只顾在这里躲清闲,八尾蛇他们可忙活得够呛,镇日带着奴家们演练阵法,弄得奴家腰酸背痛个不住,你也不关心关心、替奴家揉上一揉!” 面对女人的撒娇撒痴,燕阳只好强行转移话题,说道:“我最近推演出一些新的功夫,展示给你看看!”
说罢起身,舞动身形,像模像样地表演起来。 鸾凤知道燕阳不愿意跟她厮缠,只好装模作样地看上一阵,而后轻哼一声,悻悻离去。 接下来,燕阳尝试将武技与巫蛊技法自然融合,或是以武技为主融入巫蛊之技,或是以巫蛊之技为主融入武技,继续以乌涂大神塑像为标靶,进行反复试验。一波流、冠玉金刚等武技本来就很是霸道,融入巫蛊之技以后威力大增,实非一般人所能抵挡。 为了进一步检验融合效果,燕阳走出地下室,进入深山,寻找各种猛兽作为检验对象。山中有老虎,这一点他是清楚的,先前那虎啸声便是明证。除了猛虎,还应该有其他猛兽,比如影豹、狻猊什么的。 果然如他所料,附近的山里各种猛兽着实不少。这些猛兽不但欺负、捕捉弱小的生物,相互之间也时常发生冲突,他曾亲眼见到一只狻猊追逐三只老虎,引得老虎不时发出啸叫。 那实力超群的狻猊自然成了他攻击的靶子,结果令他非常满意。发出一击将狻猊打成重伤之后,他并没有痛下杀手,而是留了它一命。这山里的猛兽虽然多,但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万一哪一天他来了兴致,打算利用它们布设像大巫场这样的阵法,那么它们对他来说就有大用,还是留着为好。 他在山里不停地转悠,试图寻找比狻猊更厉害的猛兽,却怎么也没找到,只好作罢。 闊邬偲、八尾蛇等人见燕阳日逐独自进山,并且带回一些麋鹿、花狍等鲜活肉食,下意识地以为燕阳这是要特意犒劳他们的辛勤演练,却哪里知道燕阳这是在演练自家功夫之外的举手之劳! 无论武技还是巫蛊之技,尽管都靠神魂力量催动,但是所发挥的主要还是肉身力量。燕阳在肉身力量方面固然非常十分强大,而在神魂力量方面更是占据天大的优势,如果把这一优势充分发挥出来,那么将会令对手更加难以招架。 寻常时候,他施展武技或者巫蛊之技,都是临时催动神魂之力予以加持,对武技或者巫蛊之技来说,神魂之力其实是一种外在的力量。而如果将二者融合起来,使它们相互之间成为内生的力量,那么所产生的效用势必更大。届时,这种融合性技法一旦祭出,对手的肉身和神魂便会同时感受到强大的威压。如果对手还有抵抗的能力,燕阳还可以临时向其中注入更多的神魂力量,直至达到彻底碾压对手的效果为止。 于是,燕阳开始了进一步的推演,将肉身力量跟神魂力量有机融合起来,给武技和巫蛊之技注入神魂技能。其中,小劈波和大劈波技能是必不可少的,一旦将这两种神魂攻击技能融汇到肉身技能之中,那么对手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 其实,近年内,随着燕阳神魂力量的增强,条龙霸天已经向他传授了另外一种更加凶猛的龙族神魂攻击秘术——斩浪刀,不过燕阳现在尚未将这一秘术彻底参悟,暂时不打算运用斩浪刀这种攻击手段。他相信,即便面对锣锣和暗黑白水组织的首领,运用小劈波和大劈波秘术也已经足够对付了。至于何时运用斩浪刀,等他参悟透了再说。 身魂技能的融合,较之肉身技能之间的融合更为复杂,因而也更为困难。盖因肉身和神魂虽然统一于一体,但是在功法施逞方面却相对分离,想让它们浑然一体,必须找到催化它们产生融合反应的媒介。 燕阳冥思苦想多日,始终找不到突破口。气恼之中,不由暗骂自己无能。为了惩罚自己,索性用缚筋索将自己捆绑起来,给自己增添些痛苦。 许是劳累过甚,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睡梦之中,一连串的功法画面仍自在脑海中像长河般滚滚闪过。 思到深处便入梦,梦到深处现灵机。 梦幻之中,那肉身功法跟神魂秘法结合的画面不停地跃动着,若即若离而又不即不离,有阻隔而又好似有牵绊。 隐隐之中,那被缚筋索这一古文字技法困缚的肉身传来一阵痛感,紧接着,绵绵不绝的古文字次第跳出,在肉身功法与神魂秘法之间穿越,直到最后一个古文字唵出现在肉魂技法之间的时候,那不即不离的肉魂技法倏然将那唵字夹持住,继而相互融合在一起。 原来这个唵字就是那苦思而不得的催化媒介么? 燕阳蓦然之间清醒过来。 第五百八十六章 单人操控的阵法 清醒之后的第一感觉,就是浑身剧痛。 那缚筋索即便施加在自己身上,也会产生同样的勒掯功效。 赶紧将缚筋索卸掉,燕阳旋即陷入了沉思。 他在进入梦乡之前启用古文字秘法困缚自己,可谓孩童般的恶作剧,乃是穷极无奈之中的变态举动,孰料竟是歪打正着,通过肉身的牵系将古文字自发引入梦境之中,连同一直魂牵梦绕的肉身和神魂技法搅和在一起,无意中成就了多番思而不得的设想。那牵系肉身和神魂技法的唵字,是衣不着原本私藏不授的几个古文字之一,现在看来,这几个文字的重要性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刻才能体现出来。高头铁和矮头铁的出现,对衣不着来说是祸患,对燕阳来说则是幸运。如果衣不着安然无恙,燕阳便不会通晓这几个至关重要的古文字,从而就不会打通肉身和神魂技法之间相互贯通的壁垒。 他由此往更深处想道,若是缺乏各种姻缘辐辏,一个人即便野心再大,也不可能实现既定的目标。运气,对任何人来说都应该是必不可少的。 有运气,再付出巨大的努力,方能成就。 琢磨一阵,燕阳将这一新型功法定名为混一功。 推演到现在,诸种技法融合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了,不过这仍然只是单打独斗的技法。而面对朝廷或者暗黑白水这样的组织,尚需像大巫场这样能够集合众力的集团性技法。 这是需要尽快攻克的下一个目标。 他所设想的最简捷、最理想的状态,是通过实施神魂、肉身分离术,一个人充当多个人,自行布设并操控小型大巫场。可是现在他并没有神魂、肉身分离技能,只能把这一设想权且当作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布设并操控大巫场,需要主阵者向其中关注强大的力量,以便实现击杀敌人的目标。八尾蛇等人之所以在操控大巫场的时候手持法器,就是因为其间所消耗的精力甚大,那些法器具有力量倍增作用,使用法器可以节省不少气力,不然的话,时间一长,他们便很可能因力量耗竭而自行崩溃,反而为敌人所乘。 一个人分担好几十人的角色,即便能够施展肉身和神魂分离术,也不可能向阵法之内灌注足够的力量,而没有足够力量的阵法是起不到杀敌作用的。 所以,他只能另寻他途。 他的第二个设想,是不用施展肉身和神魂分离术,自己主持阵眼,让自己的魂奴主持阵脚,由于他跟魂奴之间神念相连,因此他可以借助自己的神魂力量优势源源不断地向阵脚传送力量,相互之间默契配合,从容杀敌。 他现在已经成功实现神魂和肉身技法的有机融合,是以向阵脚传送的神魂力量同时包含肉身力量,在一定程度上形同他在阵脚位置施展技能。纵使操控阵脚的是一只小小的蚂蚁,也能发挥出他的部分功力。 不过,这一设想所遇到的问题与前一个设想一样,都牵涉到他能否向阵脚传送足够的力量。 为此,他必须考虑缩小阵法的规模,布设仅有十数个阵脚操控的阵法。如此一来,他所提供的力量或许足够。 还有第三种方案,就是运用他所能驱使的幻影体助阵。那十几个幻影体,实力固然参差不齐,但是总体上不差,并且跟他同气连枝,动作协同性很强,结阵对敌的效果值得期待。 如果能够就地取材,他还是愿意实施第二种方案。那些幻影体可以作为机动力量使用,用以护阵或者击杀阵外的游动之敌。 思考成熟之后,燕阳第二天又进了山。出山的时候,带回的不是鲜活的肉食,而是一群包括老虎、影豹甚至狻猊在内的猛兽。 这一幕把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揎拳撸袖,防备着猛兽吃人,并且斜眼瞧着燕阳,等待他发出击杀猛兽的指令。 孰料燕阳却是满脸笑意,骑在一只狻猊身上,笑呵呵地说道:“你等莫要惊慌!这些猛兽,而今都是驯兽,不但不会伤人,还会跟你们做朋友,你们把戒备心都放下吧!” 众人闻言,方才放下心来。 闊邬偲近前说道:“主子,您弄这些猛兽来,是不是打算把它们放到岭上,让我们布设大巫场击杀它们,以检验我们这段时间演练的效果?” 八尾蛇也凑近前来:“是极是极,我也这么考虑!主子智谋深远,我等不及!”
“说什么呢?”燕阳白他们一眼,“我都说了,它们是你们的朋友,朋友岂是用来击杀的?” “那么——”闊邬偲、八尾蛇面面相觑,没明白燕阳的意思。 “它们的作用跟你们一样,帮着我来结阵!”燕阳斩钉截铁地说道。 啊?用这些灵智不高的野兽帮着结阵?我们没听错吧? 一干人立时僵在那里。 漫说是大巫场了,便是一般的阵法,也需要结阵之人运用自己的智慧配合同伴见机施为,其间随机应变之处甚多,作为高级生物的人类可以做到,而这些猛兽猛则猛矣,无奈灵智受限,如何担当得了那样的角色? 燕阳见众人恁般反应,也不由一怔。在他看来,驱使猛兽结阵,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他一大早进山,在猛兽出没之处蹲守,顺利降服了它们,并将它们收为魂奴,于是高高兴兴地带它们回来,原本打算炫耀一番,想不到大家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反倒一个个目瞪口呆的。 “你们这是怎么啦,难道不想跟这些猛兽做朋友?”燕阳小心问道。 鸾凤应声道:“你跟它们做得朋友,我们自然也可以做得。只是用它们结阵的想法,我们认为过于奇葩!” “啊,原来你们是这个意思!”燕阳笑道,“挖掘它们的潜力,让它们能平常之所不能,听起来有些奇葩,实际上可以做到。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做给你们看!” 说着,学着八尾蛇的样子吹一声口哨。 那些猛兽各自轻吼一声,随机移动身躯,跑到既定的位置。 在众人呆傻的目光中,燕阳开始布阵。 大巫场这样的阵法,他以前没有习学过,但这并不妨碍他通过搜魂从八尾蛇等魂奴那里掌握它的原理。同样地,他也可以通过神念向一干猛兽魂奴传授机宜。那些猛兽灵智虽低,可是通过神念联系接收并且执行他的指令却无任何问题,因为那些指令并不复杂,无非是如何施展力量、向哪个方向用力,猛兽们完全能够理解。 一番操作之后,大巫场中开始出现暗黑之气。 那些暗黑气体,是燕阳先前通过条龙霸天所吸收的,现在再把它释放出来,其中的力道并不弱。 燕阳和猛兽们都没使用什么法器,所释放的力量没有经过倍增,但是这样的力量困杀三五个人应该绰绰有余了。 “你们谁愿意进去试一试?” 燕阳一边操作着,一边询问一旁目瞪口呆的八尾蛇等人。 一个人,驱使着刚刚俘获来的猛兽,居然布设成了一个小型的大巫场,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完全出乎了八尾蛇等人的想象。只是,包括八尾蛇在内的一些人依然认为燕阳有些故弄玄虚,这样的阵法不一定真的具有困杀效果。 于是,当听到燕阳的问询之后,八尾蛇第一个跳出来准备进入大巫场。紧接着跳出了第二个、第三个…… 燕阳随机选择五六个人,包括八尾蛇,并且敞开一个门户,让他们进入。 八尾蛇率先跳进去,对这个小型大巫场的攻杀力量并没怎么在意。可是当进去之后,他骤然感到了巨大的冲击。那持续袭来的力量,不但包含纯粹的肉身力量,而且包含巫蛊之力,甚至还有神魂攻击之力。在他的感知中,这几种力量并不是相互分离的,而是融合在一起,想要抵抗的话,必须同时调动自身体内的对应的力量。而自己所能调动的诸种分散的力量,跟那袭来的融合、叠加的力量对抗,即便力道相同,也完全不是对手。 具言之,自己发出的分散的力量,充其量只能算是盾,而不是将所有力量聚集于一点的矛。在力量相若的情况下,自己的盾很容易被对手的矛穿透。 这一个人驱使猛兽所形成的阵法,竟然具有如此强大的攻击力,如果不亲身经历,八尾蛇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当此之时,八尾蛇唯有抛弃轻亵之心,调动全身的气劲认真应对,不一会儿已然大汗淋漓。 其他几个入阵之人修为比八尾蛇稍差,是以状态比八尾蛇更为狼狈。 先前的满腔信心,已经全部化为乌有。 操控着阵法的燕阳,对八尾蛇等人的状态感受得一清二楚,而为了打压他们的高傲之心,他并没有马上收手,而是打算让大巫场的攻杀之力再飞奔一会儿。 第五百八十七章 咩勒古 小半个时辰过后,八尾蛇他们已经变得十分虚弱,燕阳方才收了功法,放他们出来。 几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那些适才跟燕阳一起结阵的猛兽则来到他们面前,嗅着他们呼出的气体,用鼻子在他们脸上蹭来蹭去。 鸾凤则瞪着一双美目,盯住燕阳。 燕阳笑道:“怎么,你不服气?要不我再摆上一阵,你进去试试?” 鸾凤说道:“连八尾蛇都这般狼狈了,我还有试的必要么?我只是惊异,因为从来没听说一个人可以布设阵法。” “这其实不完全是一个人的阵法,因为还有那些猛兽帮忙。”燕阳说道,“不过,有朝一日,我可能真的会布设一个人操控的阵法。” 闊邬偲说道:“那是那是!以主子的雄才大略,一个人布设阵法完全没问题,我们期待着!” 鸾凤白他一眼:“这样的马屁谁都会拍,你还是退后凉快凉快去吧!” 闊邬偲摊摊手,伸伸舌头,无奈地退后。 八尾蛇休息一阵,精力有所恢复,本该跟燕阳交流一下自己在大巫场之中的感受,却好像中了邪一般,木然地呆坐当地。 莫大缸愕然道:“不好了,八尾蛇这个家伙精力消耗过度,变得呆傻了!” 其他人闻言,赶紧聚拢到八尾蛇身边,掐人中的掐人中,拍脑袋的拍脑袋,捏膻中穴的捏膻中穴,忙活个不了。 须臾,八尾蛇恢复了活动能力,将众人推开,起身来到燕阳面前。 “发生了什么?”燕阳正色问道。 他并不认为八尾蛇适才因为劳累过度变傻了,而是另有缘由。 “总舵通过神念下达指令,让我们去摩天岭基地,操演布设更大规模的大巫场。”八尾蛇说道。 燕阳颔首:“嗯,该来的迟早还是来了!” 根据情报推断,暗黑白水组织肯定不止于在各个分散的基地操演布设小规模的大巫场,因为这样的阵法杀伤力毕竟有限。暗黑白水组织所针对的目标是朝廷,在对抗朝廷的过程中必须要造成大规模杀伤。如果能够布设覆盖朝廷甚或皇城的超大型大巫场,一举将包括锣锣在内的朝廷有生力量灭杀,那么便可毕其功于一役。由小渐大,逐步推进,这才是大巫场创设者的初衷。 现在,这样的计划终于开始进一步实施了。 燕阳估计,去摩天岭集中的除了凤凰岭这班人马,应该还有其他基地的人,三五个基地都有可能。他目前所拥有的力量,基本上能够跟两个基地的人抗衡,要在摩天岭有一番作为,要么是再尽快纠集更多的力量,要么是出奇制胜。 短期内纠集更多的力量,不是那么现实,出奇制胜是更好的选择。 凤凰岭距离摩天岭两千多里,总舵给八尾蛇十五天时间赶到。燕阳估算一番,认为赶路的时间只要三天就够了,其他时间可以顺路收服一些宗门。 跟众人商议一番,议定次日动身。燕阳当即给那些猛兽解除了神魂控制,放它们回归了山林。有了这一番神魂牵绊,那些猛兽似乎对燕阳产生了些微依恋,一步一回头地缓慢归山,身形湮没之际齐齐发出嘶吼。 燕阳带领众人上路,不由联想起在三千世界带领群雄匡扶社稷时的情形。时移世易而雄心犹在,令他不由生出几分感慨。他不辞辛苦地跨界奔波,为的是三千世界的平安,但是他同时希望方锣界等其他界域同样平安。一个各种势力蜂起逐鹿以及瘴蛮遍地的世界,无论如何都不是平安的世界,他不得不作出自己的努力。 出发之前,他向众人传授了一番龙族的敛息术。一百多人的队伍行进,若不敛息而行,极易为人察觉、招惹不该招惹的麻烦。 除了敛息而行,他还决定夜行昼伏。一行人在空中飞行,目标比较大,很是惹人眼目,夜间飞行则不易被人发现行踪。白昼时分除了睡觉休憩,还可以顺便收服沿途的巫林宗门,可以充分利用时间。 按照燕阳的设想,自己这一百多人的队伍,征服任何宗门都是手到擒来,根本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可是,当来到乌云宗地面的时候,麻烦却突然不期而至了。 一路毫无阻挡地接近乌云宗总舵,燕阳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却也没怎么多想。毕竟各个宗门的情况不一样,有的宗门自恃豪横,根本不派人在四处值守,兴许乌云宗就是这样的强势宗门。可是,当临近总舵的时候,燕阳明显听到乌云峰上传来吵嚷声和打斗声。
怎么,难道是乌云宗起了内讧? 纳罕之中,燕阳示意众人分散前行,从四个方向将乌云峰包抄起来,自己则带着八尾蛇、闊邬偲、邬大强三人径直向上攀爬。 来到峰顶边,燕阳隐藏在一个草木纵横、枝叶茂密的所在,悄悄扒开树枝向那吵嚷之处观望,赫然发现两拨人马正在紧张对峙。其中一方身着紧身黑衣,胸前绣着一朵乌云,分明是乌云宗的人。另一方身着绿色劲装,腰部绣着一条蚯蚓,一个个身形剽悍,目光炯炯。 双方各有一人正在跟对方拼杀,其他人则不时鼓噪助威。 燕阳起初以为这是普通的比武,可是仔细一瞧,又感到这不像比武,因为场中那两个人招招都像生死拼杀,而不是点到为止。 拼杀许久,两人都有些气衰,乌云宗那人胳膊被对手长剑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献血直流,另外一方则是腰间被对手流星锤砸中,骨头发出一声脆响。 二人当即收手,退开几步,喘着粗气瞪着对方。 乌云宗那人粗声大嗓说道:“乌云子学艺不精,中了阁下一剑,但是阁下也中了我一锤,算是扯平了。根据先前的约定,阁下还是带人退去吧,我乌云宗不受招安!” 那腰部中了流星锤的人扶着受伤的腰说道:“乌云子,你还是不要执迷不悟的好!前蛮主方方,乃是方锣界两个顶尖势力之一的头领,你投奔了他,到不得辱没了你。前蛮主以慈悲为怀,不愿用强,是以我跟你签下君子协定,不愿以势压迫,但这并不表明你可以安然无忧。而今天下汹汹,群雄争锋,有识之士纷纷择主而侍,你也别无选择。与其到时候投靠其他人,不如投靠前蛮主来得妥当,希望你不要犯糊涂!” 听到这里,燕阳方才明白,那个中了流星锤的家伙原来是方方的人。想必方方看到暗黑白水组织悄然崛起,打算趁机收罗人马,壮大自己的势力,以便伺机起事,于是派出这些衣服上绣着蚯蚓的人四处招纳各个巫林宗门。 像乌云宗这样的宗门,距离摩天岭不算很远,应该早已被暗黑白水组织收服了,所以那乌云子表现得很是强项。作为巫林门主,他焉能不清楚对面那个家伙所说的是实情?只是那个家伙比较愚蠢,猜测不到乌云子已经投靠暗黑白水组织这一节罢了。 即便乌云子已经投靠暗黑白水组织,燕阳也能够把他收服过来,就像当初收服鸾凤一样。可是经过方方派来的这帮家伙一搅和,情况就变得复杂了。 这是意想不到的麻烦。 但听乌云子说道:“阁下说的这些道理,我乌云子这个山野之人完全不懂,你还是对别人说去吧。我乌云宗创立以来,一向清静自守,从未依附任何势力,过去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不会变的。” 对面那家伙稍作思忖,说道:“那好!既然你这么固执,我咩勒古就不强求了。不过,前蛮主兴许会派其他人来,那些人兴许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你就等着吧!” 说罢,给自己的同伴使个眼色,匆匆离去。 咩勒古最后一番话威胁意味甚浓,乌云子及其同伴想发作,却又无奈忍住了。这些瘟神早走早好,没必要继续跟他们纠缠下去。 孰料,咩勒古等人不大一会儿又返回来了。 “乌云子,我把你当成君子,可是你做这些事就不地道了吧?”咩勒古怒气冲冲地对乌云子叫嚷着。 “阁下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乌云子始终保持着克制,没有直呼咩勒古其名,“我乌云子不见得是君子,可是终究到不得是什么小人!” “你来看!”咩勒古怒气不减,撸起几个同伴的裤腿,指着他们的腿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乌云子打眼一看,发现那几个家伙小腿上都有一块红斑,显然是被什么暗器击伤的。从咩勒古那气势汹汹的架势看,乌云子料定咩勒古怀疑这是他的门人干的阴损事,可是他的门人适才根本没动地方,也根本没人出手。 那么,这到底是谁干的呢?莫非是咩勒古暗中指使同伙自伤,以便借此耍无赖? “我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兴许你们自己明白!”乌云子于是硬气回应。 “好啊!”咩勒古恨声说道,“我以君子之道待你,你却还之以小人之道,乌云子,老子今天跟你没完!” 第五百八十八章 嚣张的代价 话音刚落,却听远处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哎呀,这纯是打算耍无赖呀!” 咩勒古和乌云子闻言,均不由一怔。 对乌云子而言,他知道自己的门人不会这么没规矩,那说话之人多半不是乌云宗的人。而如果不是乌云宗的人,就一定是外来的人。有咩勒古这些人,乌云宗就足够麻烦了,若是还有其他人,那么乌云宗太半会乱成一锅粥。 对咩勒古来说,他气势汹汹地来找乌云子算账,旁边却有人出言讥讽,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找不准目标。 暗中隐伏的燕阳,却分明听出那捏着嗓子说话的其实是鸾凤。 鸾凤这个女人,性格有些顽皮,便是燕阳都时常让她弄得哭笑不得。不过,顽皮应该分时候,这个时候显然不是玩闹的合适时间,可是鸾凤却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手段,硬是将咩勒古的同伴弄出伤来了! 这是要嫁祸乌云子,还是要逼迫燕阳出手? 咩勒古身处乌云宗,想当然地以为那出言讥讽的鸾凤是乌云子的人,心中怒气更盛,说道:“好啊,乌云子,原来你早就铺排好了,四处安插下人,单等着老子入彀!既然如此,那老子也不藏着掖着了。明告诉你,老子也带了不少人,就在山底下隐伏着,看你乌云宗人多还是老子的人多!” 说罢,从身上掏摸出一个乌螺,放在嘴边,呜呜呀呀地吹起来。 须臾,山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燕阳顾不得继续观看咩勒古跟乌云子纠缠,通过神念向八尾蛇、闊邬偲、鸾凤等人发出指令,让他们下山去平息那些聒噪。那些摇旗呐喊的,显然是咩勒古带来的人,不灭灭他们的气焰,咩勒古的嚣张就不会收敛。 乌云宗是将来可以利用的一支有生力量,如果被咩勒古吞了,或者跟咩勒古的人拼得元气大伤,那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所以,燕阳不能坐视不管。 山下的鼓噪声越大,咩勒古对乌云子的叫嚣越起劲。乌云子虽则占据地利,可是一则仓促之间准备不足,二则生怕损毁了自己多年来辛辛苦苦积攒的基业,是以处处忍让,一边用手捂着流血的胳膊,一边跟咩勒古据理力争。 不知不觉间,乌云子跟他的同伴已经退后三丈有余,而咩勒古等人则仍然步步紧逼。 到了这个时候,燕阳知道自己应该出面了。 “啊,鼓噪那边独擅,风景这边独好呀,美哉,快哉!” 燕阳信步而上,一边摇头晃脑,似是沉浸在对这美好景色的陶醉之中。 无论是乌云子还是咩勒古,听到这边的动静,都愕然地扭头观望。 “对不起,我被这里秀美的风光所吸引,不请自来,打搅你们了!”燕阳表露出深深的歉意,“你们甭管我,该干什么干什么,我自己欣赏风景就好!” 什么?老子在这里找事发作,你却老神在在地欣赏风景,是不是浑没把老子放在眼里? 咩勒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乌云子也是一时气噎。老子这高手林立的乌云宗,什么时候成了旅游景点,阿猫阿狗都可以随便前来闲逛了?要知道,寻常时候,等闲之辈是绝不敢踏足半步的! “哎,奇了怪了,你们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干什么?”燕阳故作惊奇,“我都说了,你们该干什么继续干,我绝对不打扰,顶多看看热闹。” 咩勒古打量着燕阳,心道,这个家伙看上去平平无奇,兴许真是无意之中闯进来看风景的,还是不管他了吧。自己带着使命而来,已经将乌云子逼到悬崖边上,不可半途而废。 于是,他扭过头去,继续对着乌云子发作。 “乌云子,你今天不给老子个妥帖的交代——” 不等他说完,燕阳沉声说道:“喂,那个大呼小叫的家伙,你那些隐藏在山下的喽啰可能已经被灭了!” 咩勒古说话被人打断,本待生气,内心却不由自主地被燕阳的话音牵动,仔细一听,山下的聒噪声果然已经停止。 莫非自己的那些喽啰真的被人灭了?不然的话,没理由突然不出声了呀! 想到这里,咩勒古逼视着乌云子,恶狠狠地问道:“乌云子,你对我那些属下做了什么?” 乌云子被问得莫名其妙,无奈地张口结舌。 “这乌云子是个怂包,能做什么!”不待乌云子回答,燕阳抢先说道。 “你是什么人,莫非是你做的?”咩勒古转而逼问燕阳。
燕阳颔首回应:“就算是我做的吧,你能怎样?” 咩勒古闻言,当即冲向燕阳,他的同伴也一拥而上,将燕阳团团围住,一个个摩拳擦掌。 “嗯,你们这是打群架的架势,不错!”燕阳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淡定地品评着,似乎打架的事情跟他无关,吃瓜才是他的正事。 乌云子则是满心焦急。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无缘无故前来替他挡枪,顷刻便有性命之忧,这可如何是好? 无奈之中,他示意自己的门人随时戒备,以便必要时解救燕阳。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对我的手下做了什么!”咩勒古的神态,已经不是咄咄逼人,而是咄咄逼神。 “哇哦!”燕阳恶作剧般吐吐舌头,发出一声怪叫。 咩勒古对这等孩童般的表情颇为厌恶,不由皱起了眉头。 下一瞬,他蓦然看到眼前出现一条张牙舞爪的大龙,惊异未定之中,被那大龙一口吞进腹中。 一同进来的,还有那些龇牙咧嘴的同伴。 燕阳厌见咩勒古那嚣张跋扈的嘴脸,并且打算快刀斩乱麻,因此根本不想跟他废话,索性将霸天释放出来,将咩勒古及其同伙一体吞噬。 嚣张总是应该付出代价的,何况是这没有边界的嚣张。 乌云子但觉自己眼前一花,倏地看到一个一闪即逝的龙影,紧接着咩勒古等人消失不见。这电光石火之间发生的事情,他并没怎么看清楚,尚以为那只是幻觉。 “刚刚发生了什么?”迷蒙之中,乌云子下意识地询问燕阳。 “那帮嚣张的家伙,”燕阳指着咩勒古等人适才站立的位置,“兴许是冒犯了天条,被上天收走了!” 乌云子迷茫地点头:“哦,兴许吧!那帮家伙确实可恶,人神共愤。啊,对了,你又是什么人?” “我说是来看风景的,你相信吗?”燕阳淡定问道。 “我是应该相信,还是不应该相信呢?”乌云子发出反问。 “你要是相信,我就认真观赏观赏风景。要是不相信,咱们就谈点别的事。一切随你,我不强求。”燕阳一如既往地淡定。 乌云子闻言思忖。 半年之前,他已然被暗黑白水组织收服,并且帮着暗黑白水组织收服了附近的几个宗门。对暗黑白水组织急于扩充势力、招揽人才,他心中一清二楚。如果对面的这个年轻人是个人才,他不介意替暗黑白水组织招揽过来。 所以,他打算跟燕阳坐下来认真谈谈。 心思既定,乌云子说道:“年轻人,可否移步会客堂,跟本驾叙谈叙谈?” 燕阳摆摆手:“不忙!我还有些同伴,待会儿便会上山,且等他们一等吧。” 嗯?还有同伴?难道这个年轻人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乌云子内心犯着嘀咕,只有耐心等待。 在此期间,门中弟子请来医者,给乌云子把受伤的胳膊包扎好。 顿饭工夫过后,一帮人呼呼隆隆地走上山来。 乌云子心情有些忐忑,因为从脚步声判断,这些人比咩勒古那些人还多,如果是朋友那倒好办,如果是敌人那就颇为棘手了。 是敌是友,目前还无从判断。 等到所有人上来,乌云子看到黑压压的一大片身影,心中忧虑益增。 鸾凤来到燕阳面前,嘤嘤说道:“主子,咩勒古带来的人,在山底下一个劲地喧嚣,忒也烦人,奴家一时把持不住,把他们都送回了姥姥家,你不会责怪吧?” 说话之时,眼睛中抛射出媚劲。 大庭广众之下,燕阳假作没看到那些表情,正色说道:“那些喽啰为虎作伥,杀了就杀了吧,我不怪你!” 乌云子听到这里,已然意识到眼前这帮人绝非敌人。帮着他铲除了敌人的人,怎么会是敌人呢? 可是,他们也未必就是朋友,击杀咩勒古的人或许另有图谋。 “那么,”鸾凤又开启樱唇,直面燕阳,“先前在这里张牙舞爪的那些家伙呢?不会是让你消灭了吧?” 燕阳回应道:“那些家伙触犯天条,被老天收了,与我无关,嗯!” 鸾凤咯咯笑起来,用纤手指着燕阳,细腰弯得活像虾米。这样的鬼话,她信了才怪! 乌云子再糊涂,现在也已经看出来,燕阳就是这帮人的首领。接下来如何措处,他需要重新考虑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见面就是兄弟 但听燕阳说道:“乌门主,现在可以谈了。” 乌云子闻言,思忖片刻,说道:“那就去会客堂吧!” 一行人迤逦前往会客堂。 行进之中,燕阳将被霸天吞噬的咩勒古等近二十人交给深井炎魔进行训诫。这些人实力都说得过去,以后会用得着。 分宾主坐定,乌云子开门见山说道:“乌某首先感谢尊驾一行为我乌云宗铲除入侵之敌。由此看来,尊驾是友非敌,只是你们所为何来,乌某迄未琢磨明白,尚请尊驾示下!” 八尾蛇答话道:“乌门主,我们一行人来自凤凰岭。” “啊,凤凰岭?”听八尾蛇这么说,乌云子顿时放下心来。他知道,凤凰岭是暗黑白水组织的一个训练和招募基地,那里的头目就是八尾蛇。 “请问,八尾蛇他老人家——”乌云子试探着问道。 “我就是八尾蛇,不是什么老人家!”八尾蛇回应道。 乌云子当即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施礼说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八首领光降!” 他当然知道八尾蛇不是真名,可是他又不知道八尾蛇的真名是什么,只好权且如此称呼。 “好说好说!”八尾蛇也站起身来,“不过,我们一行人的首领不是我,而是这位燕大人。” 说着,目光看向燕阳,并且伸手一指。 燕大人! 乌云子瞳孔一缩,立时有些紧张。八尾蛇作为基地首领,在暗黑白水组织中的身份已经很高,而今又突然出现了一个身份比八尾蛇还高的燕大人,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稍稍犹豫过后,乌云子赶紧迈着碎步趋近燕阳,满脸堆笑,躬身施礼,态度极其恭谨。 燕阳故作亲热,趁机扳住乌云子的脖颈,附耳说道:“都是自家人,乌门主何必恁般客气!” 嘴上这么说,手上却丝毫不客气,对着乌云子施展出控魂诀。 乌云子察觉到了异常,可是猝不及防之间被人制住,哪里挣挫得开,只得束手就擒。 事毕,燕阳重新坐回座位,淡定地看着乌云子。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乌云子目光在燕阳和八尾蛇身上来回打量,“莫非你不是八尾蛇?那么这个燕大人——” “别胡乱猜测了!”八尾蛇说道,“八尾蛇就是八尾蛇,燕大人也是燕大人,身份没有任何虚假。只是我们不是你所料想的暗黑白水组织的人,而是暗黑白水组织的对手,这回你总应该明白些什么了吧?” 明白什么?老子更糊涂了!如果八尾蛇就是八尾蛇,那么他就应该是暗黑白水组织凤凰岭基地的首领,怎么会跟自己所在的组织对抗? 眨巴着迷茫的眼睛,乌云子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接下来,闊邬偲向乌云子清晰地讲述了事情的原委,乌云子这才明白过来,心中不由有些沮丧——自己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比较强横的宗门,最终还是不得不成为各大势力争夺的目标,并且最后的选择并不由自己决定。 不过,燕大人这不成体系的组织,如何跟暗黑白水组织那么强大的势力抗衡?莫非它的背后是朝廷? 不管它最后的结局如何,自己既然被迫加入了,那就不得不暂且跟着它走。至于自己跟乌云宗将来的命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许是看出了乌云子的担忧,燕阳语气坚定地说道:“暗黑白水组织看起来强大,实则不堪一击,我有必胜的信心。此前我们已经捣毁了暗黑白水组织的凤凰岭基地,接下来要去端了摩天岭基地,今后还要进一步捣毁更多的基地。至于跟暗黑白水组织首领的最终决战,我时刻期待着。” 鉴于空口说白话不见得令乌云子相信,燕阳补充道:“先前在你眼前一晃而过的那条大龙,并非上天的操作,乃是我的神通。大龙一个照面就将那些方方派来的人灭杀于无形,暗黑白水组织的首领顶得甚事!” 听到这里,乌云子疑惑顿开。他先前听燕阳说那条大龙是天意所为,当时不得不相信,却始终有些疑惑。自从出生以来,他就听说过作恶之人遭雷劈,却从来没听说过龙吃人、并且好巧不巧地将咩勒古及其同伙通通吃掉。如果那是燕阳鬼弄出来的神通,那就说得通了。 有这样大神通的人,兴许能够成就大事。 乌云子因此心中稍安。 燕阳所施加的控魂术,由于增添了古文字密码,破解的难度大幅度增加。乌云子或许存在侥幸心理,以为将来还可以摆脱燕阳的控制,可是实际上却比登天还难。
在乌云宗休憩一晚,燕阳命八尾蛇传授乌云子一些操控大巫场的技法,次日便带着乌云子启程,奔赴摩天岭。 为讨新主子欢心,乌云子特地安排一些靓丽女子服侍燕阳,并且吩咐她们周到侍寝,却被燕阳果断拒绝了。燕阳原本不是登徒子,又怕鸾凤和花氏姐妹腹诽,果断拒绝乃在情理之中。 沿途又收服了几个宗门,燕阳不再浪费时间,率领众人抵达摩天岭脚下。 这里四处草木青翠、流水潺潺,若非瘴蛮遮盖,也是个绝佳之处。水中的游鱼、山间的翠鸟,更是给这高耸的山峦增添了一丝灵动。 燕阳等人坐在山麓的小溪旁休憩,正自兴致勃勃地观赏秀美的风景,却闻得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抬眼望去,发现一彪人马走了过来。那领头的是一个高壮大汉,双目闪着烁烁贼光,定定地朝这边打量。 这一见面,那大汉就没给燕阳留下好印象。燕阳一努嘴,示意八尾蛇出面应付。 八尾蛇站起身来,冲着来人喊道:“喂,那边的,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孰料,那高壮大汉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叽里咕噜地说起了切口。 八尾蛇也叽里咕噜地说上几句,而后说道:“呀,原来是乌鞘岭基地来的兄弟,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那高壮大汉回应道:“凤凰岭基地的弟兄们辛苦了,土大地这厢有礼!” 原来那高壮大汉取了土大地这么个土得掉渣的名字。 “大地兄客气了!”八尾蛇满脸堆笑,走上前拉住土大地的手。 “八尾兄比我路途稍远了些,应该更加辛苦!”土大地笑着说道。 二人样子很是亲热,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老相识,其实他们不过是首次相遇,闻名而没见过面。暗黑白水组织的规矩是,若无上峰指示,各个基地之间不得相互串联,所以虽然归属同一组织,他们之间先前并不认识。 八尾蛇恁般过分亲热,弄得土大地很是不好意思,两次三番尝试将自己的手从八尾蛇的拉拽之中抽出来,无奈八尾蛇攥得很紧,怎么都抽不回来。 土大地只好说道:“八尾兄,咱们兄弟见面的机会多着呢,你且放开我的手,咱们也好从容叙话,别这么拉拉扯扯的!” 八尾蛇笑道:“大地兄,我不跟你客气。不知怎的,我一见到你,就像见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亲兄弟,心里头那亲热劲没来由地就泛上来了,控制不住,你说怪不怪?拉着你的手,我这心里才感到踏实!” 八尾蛇话越说越暖乎,土大地竟无言以对,只好傻笑。 鸾凤冷眼瞧着这一切,认定八尾蛇必定有什么算计。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对八尾蛇的为人基本上是了解的,像这般亲热的举动,跟八尾蛇平时的行为举止很不相符。 她又看看燕阳,发现燕阳表情淡然,没什么特别。 不过,她依然认定这是燕阳和八尾蛇两个人的算计。 她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八尾蛇自己的盘算。两拨人马劈面相遇,显然都是奉了总舵之命前来会合的。表面上都是暗黑白水组织的人,实际上已经不属于一个同盟。虽则是两个敌对势力的人,也到不得一见面就变脸相杀的地步,和平解决是最好的办法。 因此,八尾蛇拽住土大地不放,硬要把土大地扯拽到燕阳身边,好让燕阳施展控魂术收服了他。 这一图谋连鸾凤都瞧出来了,燕阳不可能瞧不出来,但是燕阳不能莽撞行事,只有耐心等待。 土大地带来的人,差不多有七八十个,那些人眼见自己的头领被人拉着不放,均感到有些怪异。其中有些精明的,认定此事有些蹊跷,于是赶紧来到土大地身边,随时保持戒备。 八尾蛇瞪着牛眼,冲他们嚷道:“你们干什么,看不得我们兄弟亲热?莫非你们跟自家婆娘亲热,也容许别人这么直眉瞪眼地观看?啊?” 土大地冲自己的属下摆摆头,说道:“你们退下吧!像八尾兄弟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世间少有,你们少见多怪了吧?” 八尾蛇接茬道:“就是,少见多怪,让人笑话!” 一边说,一边继续将土大地往燕阳身边拉拽。 第五百九十章 英雄相会 一直从旁观察的闊邬偲,见土大地不肯爽利挪动脚步,只好趋近前来,假意说道:“八首领,你这是干什么,把土首领拉得踉踉跄跄的!你们兄弟亲热不假,可终归还是要讲讲分寸!” 说着,伸出自己的双手,假装掰扯八尾蛇的手,实际上却是帮着八尾蛇拉扯土大地。 土大地被二人连推带搡地扯拽着,站立不稳,一步一个踉跄地靠近燕阳。 燕阳觑准机会,腾身而起,一把搂住土大地的脖颈,一边施展控魂诀,一边对八尾蛇和闊邬偲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松手!土首领不习惯这等亲热法,你们赶快放开他才是正经!” “那是那是,还是这位兄弟更通情理!”土大地连声说道。 孰料,话音尚未落地,他便感觉到脖颈处一凉,随即有一股气流冲进脑海。直到此时,他方才回过味来,明白这几个人的一唱一和就是个针对他的圈套。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只能乖乖入套。 燕阳施展控魂术瞬间收服了土大地,旋即放开他,笑着说道:“土首领,八首领跟你一见如故,像亲兄弟一般亲热,这番情义弥足珍贵,但愿两个基地的众多兄弟也像这般亲热才好!” 鸾凤闻言,嗅出其中具有别样味道,知道燕阳又在出幺蛾子,不由将一双美目笑成了一条缝。 八尾蛇却显得有些颟顸,挠着头说道:“嗯,的确是这个道理,像兄弟一般亲热对!” 燕阳笑道:“口说无凭,须得通过实际行动证明。我建议双方兄弟轮流拥抱,以示友好,不知土首领是否赞同?” 他提出这个建议,乃是为了借助拥抱的机会一一收服来自乌鞘岭的人。单单收服一个土大地,尚不足以让那些人乖乖听命,全部收服才是上策。 土大地此刻已是燕阳的人,对燕阳的话只能钦此钦遵,哪会有什么异议,当即表示赞同。 这样的提议,逻辑上不存在任何问题,但是那个时代的人寻常并没有拥抱的举动,尤其是同性之间,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所以,无论是来自凤凰岭还是乌鞘岭的人,一时之间都感到很是别扭,扭捏之态尽现。 八尾蛇笑道:“土首领,众位兄弟扭扭捏捏,盖因咱们两个首领没有率先示范,不如咱们先示范给他们看好不好?” 土大地应道:“是极是极,示范给他们看才是正理!” 于是,两个大男人顷刻之间拥抱在一起。 接下来,土大地又开始分别拥抱来自凤凰岭基地的人。八尾蛇也分别拥抱来自乌鞘岭基地的人,其间不时拍拍打打,说些玩闹话。 燕阳跟在八尾蛇身后,轮番跟乌鞘岭的人拥抱。他所用的姿势有些特别,总是有一只手搭在他人的后颈上。不过,有八尾蛇在前头玩闹着铺垫,乌鞘岭那些人倒也基本上没怎么警觉,一个个都被顺利收服了。 兵不血刃地拿下乌鞘岭基地的人,燕阳很是心满意足。 鸾凤挨近他身边,挤眉弄眼说道:“更通情理的燕大人,成就巨大呀!” 燕阳瞪她一眼:“女人千万不要阴阳怪气,显得丑陋!” 鸾凤幽幽说道:“奴家倒想阴阳调和呢,可是人家不答应呀,奈何!” 燕阳不再搭理她,转而将两个基地的人召集在一起,商讨下一步的对策。 摩天岭四处巡查的斥候,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前来查探。对过切口之后,得悉燕阳等人的身份,说道:“岭上已经来了两拨人马,单等你们到达后便可进行实操演练,想不到你们却在这里停歇。” 八尾蛇道:“岭上挤挤挨挨的,恐怕转不开脚,我等在此从容休憩一阵倒好。” 斥候应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禀橐首领。”说罢,扬长而去。 这摩天岭基地的头领叫做橐无邪,乃是总舵派下来的人,深得暗黑白水组织头目信任。至于他长什么样、修为如何,八尾蛇和土大地都不清楚。燕阳料定,这个橐无邪的功力应该比八尾蛇和土大地高出许多,当是劲敌。 山下两个基地的人已经差不多二百左右,摩天岭和另外两个基地至少还有三百人,加起来五百多人,如果一体演练,势必需要一个很大的场所。这摩天岭山体固然很大,也未必有能够容纳这么多人的广场平台。 燕阳因此心生好奇,想知道橐无邪究竟如何指挥调度。 休憩小半日,大家用随身携带的干粮和临时烤制的野味填饱肚子,这才起身上山。好在摩天岭虽则高峻,山中早有开辟出的梯道,众人用不着披荆斩棘,于路倒也没费多少事。 来到山顶,众人一眼看到的是一个阔大的广场,个别地方有些高低不平,总体上也算平整。角落里搭起了一些帐篷,帐篷内外有人零零散散地活动着。
这些人显然是七道湾和妙雨台两个基地来的。摩天岭的人有自己的住处,用不着搭帐篷。 七道湾和妙雨台的头头脑脑们,显然也不会住帐篷,橐无邪必定会把他们安置在更为舒适的固定房屋里,比如摩天宫中的客房。 凤凰岭和乌鞘岭的人也带来一些帐篷,一来到广场平台,那些负责搭帐篷的便负责任地忙活起来。 许是得到了喽啰的通报,燕阳等人上来没多大会儿,橐无邪便大步流星地迎了出来。 燕阳冷眼打量,看到橐无邪五短身材,身上堆满了肥肉,就连两腮上都是垂肉,那垂肉在橐无邪行进之中微微起伏晃动,滑稽感十足。 若以寻常的眼光看,像橐无邪这等肥肉满身的人必定身体不健康、行动比较困难,可是在燕阳看来,对这个家伙却不能等闲视之,他阔步行进之中显露出身体之异常矫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贼光四溢,令人望而生畏。 这绝对是个修为高迈的大佬级人物。 来到众人面前,橐无邪一眼分辨出八尾蛇和土大地是两个基地首领,于是同时伸出左右手分别握住两人的手,满脸堆笑地寒暄。笑意融融的交谈之中,橐无邪将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并且在燕阳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与橐无邪对视之中,燕阳不由暗自赞佩这个老贼目光老辣。 跟八尾蛇、土大地寒暄得差不多之后,橐无邪又将目光投向燕阳,问二人道:“这位是——” 八尾蛇笑道:“橐首领莫要见笑,这是我早年结拜的一个兄弟,名唤小九,这些年形影不离地跟着我,橐首领有意赐予他更大的造化的话,我不介意拱手相送!” “哈哈!”橐无邪一笑即收,笑得极其短促,“八首领,你休要怪我说话直,我看你这个小九兄弟,久后必定会有超过你的造化。咱们这个组织,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才。” “橐首领高抬了!”燕阳故作谦卑。 寒暄一阵,橐无邪将八尾蛇和土大地两个基地首领引入摩天宫叙话。他做事很是圆滑,将假充小九的燕阳这个八尾蛇的把兄弟也引进宫内。如果燕阳不被邀请的话,八尾蛇和土大地二人肯定不好意思恁般僭越,自己在宫中舒坦快活,而把燕阳冷落在宫外,幸好橐无邪行事周到,没让他们尴尬。 宫中的气氛颇为热闹,跟广场上的清静形成鲜明对比。会客堂中帷幕低垂、灯火辉煌,一干美貌女子舒展轻软腰肢款款起舞,看得七道湾首领巫罡和妙雨台首领古利特血脉贲张。 橐无邪带着燕阳等人进来,看到巫罡和古利特那痴迷的神态,不由发出会心一笑,引着燕阳三人坐定,命侍女斟茶伺候。 燕阳一边饮茶观舞,一边思忖道:原来基地跟基地之间也有不同,那凤凰岭基地除了一干巫者之外并无这些花哨,而这摩天岭基地却是宫殿辉煌、美人环伺,这是首领之间思路差异所致,还是上峰所作出的规定?如果是后者,那么摩天岭基地的级别显然比凤凰岭这样的基地更高。 一曲过后,舞女暂歇,巫罡和古利特方才从沉迷之中摆脱出来,看到旁边多了三个陌生人,先是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目视橐无邪,期待他的解释。 橐无邪笑道:“巫首领、古首领深谙舞蹈之道,研究得恁般投入,连八首领和土首领驾临都未察觉,哈哈,佩服,佩服!” 巫罡、古利特闻言,赧颜一闪,随机起身,拱手说道:“失敬,失敬!八首领、土首领光降,橐首领必定有更为精彩的节目奉献,值得期待。而今我等英雄相会,橐首领岂可不贡献出寻日雪藏的绝色美女相陪!” 橐无邪闻言一笑,等待八尾蛇和土大地的反应。 英雄配美女的道理,八尾蛇和土大地焉能不比巫罡、古利特明白?可是而今他们都已是燕阳的奴才,燕阳不发话,他们又岂敢张狂、放肆?是以起身还礼之后便没有了下文。 橐无邪笑道:“八首领和土首领不像巫首领和古首领那般贪色,我心甚悦。我等都是组织中人,选择的是在刀尖上行走的职业,若是一味贪图美色,未免玩物丧志。我这并非说教,尚望巫、古两位首领不要介意。” 巫罡闻言,先是一怔,继而来到橐无邪身边,一边说道:“橐首领这般假正经,我看看到底哪根筋搭错了!”一边伸手往橐无邪身上抓挠。 橐无邪当即警觉地跳开,不容巫罡近身。 燕阳冷眼观瞧,心中暗忖:橐无邪这个老家伙恁般警惕,轻易不容他人近身,看来要收服他还要大费一番周章呀! 第五百九十一章 特别的方式 四个基地汇聚到摩天岭的巫者基本上都是男性,所以鸾凤和花氏姐妹这仅有的几个女性颇为惹眼,有的人转着骨碌碌的贼眼珠子瞅着她们,有的则大胆地过来搭讪。 放在以前,花氏姐妹说不定会跟他们眉来眼去挑逗一番,可是现在,她们却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根本不予理会。自从见识了燕阳那通天的本事之后,她们方才明白理想的男人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一般的男人已经很难让她们心动。男人固然都离不开女人,但是靠自身的作为吸引女人才是真本事,靠嬉皮笑脸、装憨卖呆吸引女人,骗骗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可以,在像花氏姐妹这样阅历丰富的女人面前则完全不顶事。 鸾凤在那些人面前更像是冷面凤凰,弄得那些前来搭讪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心中咒骂个不住。 至于摩天岭的那些女巫者,他们是不敢招惹的,因为这是人家的地盘,弄不好自己的小命都可能留在这里,还是不冒那个险为妙。 鸾凤和花氏姐妹各自搭建起一个帐篷,吃住都在里头,看似安逸,其实鸾凤心中却有很大怨气。燕阳跟橐无邪那些臭男人住在摩天宫里,而她身为女人却住在这山顶的帐篷里,这是莫大的不公! 所以,她跟花氏姐妹商议,想在夜深人静之际入宫折腾折腾,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猫腻。 这摩天宫处于山崖边,借助山势而建,高低错落,格局有些复杂,初来乍到之人,若非有人引领,往往迷失方向。鸾凤和花氏姐妹夜探摩天宫,虽然凭借飞行术和敛息术绕过了门口的守卫,但是进得宫来同样摸不着头脑,只好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好巧不巧地转到了七道湾首领巫罡休憩的地方。 巫罡贪色之情溢于言表,橐无邪自然会满足他的需要,命两个年轻女子侍寝。巫罡毫不推辞地领受之后,更是毫不浪费时间地享用,迫不及待地跟两个女子轮番纠缠。 鸾凤和花氏姐妹听到动静,当即皱起眉头。她们前来探查猫腻,果然发现了猫腻,并且这猫腻是她们所不能接受的。里头的那个男人,仅凭呼叫声听不出是谁。但是不管是谁,这个人能这么做,想必燕阳也会这么做。而从心底里,她们是万万不希望燕阳这么做的。 几乎异口同声地,她们咬牙切齿道:“该死,可恶!” 通过眼神交流,她们决定径自闯进去,冲破好事,给那苟且的男女一通难堪。 于是,鸾凤一脚踢开那虚掩着的门,率先跨进去,花氏姐妹紧随其后。 正自畅快的巫罡蓦然被惊动,顾不得穿衣,径自跳下床,怒声喝问:“甚人敢来搅老子的兴头?” “干的好事!”鸾凤压根不跟他废话,冲上去就是一顿拳脚。花氏姐妹亦不甘落后,绕到背后将他包围起来。 接下来便是一场乱战。 这乒乒乓乓的动静,早已惊动隔壁的燕阳。 根据橐无邪的安排,四个基地首领分别安置在不同的殿阁内,并且分别有女子侍寝。燕阳不是基地首领,没有单独占据殿阁和配备美女的资格。许是考虑到若是他跟八尾蛇在同一个殿阁,就不方便八尾蛇畅快行事,于是橐无邪便将他安置在了巫罡所在的殿阁。 对于隔壁的呻吟、呼叫,燕阳听而不闻,尽力使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静,以便尽快入睡。可是,当那里传来打斗声的时候,他就再也难以保持平静了,尤其听到那怒骂之声似乎出自鸾凤和花氏姐妹之口之后。 经过短暂的犹豫,燕阳披衣而起,急速来到隔壁房间,发现那团团围绕着巫罡打斗的正是鸾凤和花氏姐妹,巫罡那赤裸的身体上已然青一块紫一块,俨然受了不少捶打。 见此情形,燕阳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挡在巫罡身前,继而一把搂住巫罡,对鸾凤等人说道:“打死人是要偿命的,你们还不赶紧退下!” 鸾凤和花氏姐妹认出来人是燕阳的时候,已然在燕阳身上捶打了一二十下,心中正自懊悔,此刻听得燕阳喝令她们退下,稍稍犹豫便齐齐退走,只留下相互搂抱的燕阳和巫罡,以及炕上两个心思凌乱的女子。 本欲收服巫罡而苦思无计的燕阳,眼见鸾凤等人给他提供了如此难得的机会,哪能白白错过,搂抱住巫罡的第一时刻便祭起了控魂诀。巫罡方欲对燕阳表示感谢,便觉自己的神识出现了异动,当即警兆大生,怎奈已经晚了。 燕阳示意巫罡穿上衣服,又示意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子着衣退下。他预料到,适才这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很可能引来橐无邪等人,如果借机将他们收服,那就省事多了。
须臾,橐无邪没来,古利特倒是来了。 古利特一脸的大惊小怪,一进来便咋咋呼呼:“兄弟,我刚才听到这里有动静,是不是有什么刺客?” 巫罡回应道:“抱歉,打扰老兄啦!橐首领的地盘上,哪有什么刺客,不过是兄弟我一时兴起,跟小九兄弟切磋,没想到惊动了老兄。” “嗯?跟小九兄弟切磋?”古利特打量一番燕阳,面带疑惑,“难道他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老兄有所不知,”巫罡说道,“这小九兄弟,连橐首领都高看他一眼,若无一些特殊的本事,怎生入得橐首领的法眼?” “哦——”古利特似有所悟,又仿若不信,“我只道是因为他跟八首领有结拜之谊,橐首领方才爱屋及乌,想不到他竟有些异乎寻常的本事!小九兄弟,你那本事到底是什么?” 燕阳笑而不语,走近古利特,似乎要附耳说悄悄话,却倏然伸手搂住他的脖颈,盏茶工夫过后放开,说道:“我那异乎寻常的本事到底是什么,这回你总算领教了吧?” 古利特点头如捣蒜:“领教到了,领教到了,而且佩服之至!” 他已然成为燕阳的人,当然要不失时机地说些奉承话。 搞定了巫罡和古利特,燕阳等在原地,期盼橐无邪接踵而来,可是橐无邪始终没有出现,燕阳只好怏怏而去。 倒在炕头仔细想来,鸾凤等人一番捣乱,让他意外地收服了两个基地首领,他也颇为心满意足了。 反倒是鸾凤和花氏姐妹,始终牵挂着燕阳是否跟女人们胡搞,一夜没睡安生。 次日,在燕阳的提议下,四个基地首领将自己的属下召集起来,带到峰顶广场上,分别排起长队,似乎要举行什么仪式。一时之间,广场之上乱哄哄一片。 得属下禀报,橐无邪赶忙来到广场查探,看到四个外来基地的人已经排成八个长队,每个基地排成两队,正在报数。 橐无邪来到站在最前面的七道湾基地的队伍前,询问巫罡道:“巫首领,这五个基地联合的大巫场的演练日期定在三日之后,你们何必这么着急整理队伍?莫非要分基地先行单独演练?” 巫罡笑道:“橐首领,你领会错了。我们这些人集结在一起,并非要演练什么阵法,而是想以特殊的方式表示亲近、相互认识一下。” 他和古利特都是燕阳新收的魂奴,对燕阳钦此钦遵。燕阳想通过拥抱这一掩人耳目的方式控制七道湾和妙雨台两个基地的巫者,向巫罡和古利特下达指令,他们自然要配合。 “这——”橐无邪闻言,头脑有些转不过来,“巫首领,你所说的特殊的亲近方式是——” “拥抱!”巫罡张开双臂,而后合拢,“凤凰岭和乌鞘岭两个基地的兄弟,在山下已然拥抱过了,相互之间也都认识了,效果不错。” “啊,原来如此!”橐无邪颔首,“既然如此,那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踱步回到摩天宫。 外来的人抱团取暖,他并不以为异。在这里,一切以摩天岭基地为主导,所有人都唯他的马首是瞻,其他四个基地的首领内心或许有些失落,但这是没办法的事,组织的规矩就是这样。人家要以特别的方式找找内心的平衡,他还是不干预为妙。他如果心胸狭窄,可能会认为这是对摩天岭的挑衅,但是他并不这样想。 有组织那严密的规矩罩着,来到摩天岭的四个基地首领谁能挑动他的地位呢? 不过,通过这一举动,他判断四个基地之中可能有什么高人,并且首先想到的便是那个小九。昨日甫一照面,他就看出那个小九气度不凡、修为高迈,真实修为或许不在八尾蛇之下。这样的人才,堪当基地首领的重任,可是不知为何,组织没能发现、拔擢。如果那个小九在他面前表现得谦卑、殷勤些,他倒有心举荐,怎奈那个家伙神情倨傲,让人无法产生亲近感,他也就暂时打消了那个念头。谁能喜欢一个倨傲的人呢? 透过窗棂,他看到四个基地的人已经开始相互拥抱,那个小九似乎表现得很是活跃,不停地在其他人身上拍拍打打的。 这不由让他悚然一惊! 第五百九十二章 英雄气短 仔细观察,他发现那个小九的拍打动作集中在脖颈这一个部位。这到底是一种习惯,还是其中隐藏着什么小动作? 莫名其妙地以这种特别的方式表示亲近,又莫名其妙地挨个拍打他人的脖颈,这不由令橐无邪心生警觉。 这一动作之中如果真的隐藏着蹊跷,那么它又究竟是什么? 反复思忖而不得其解,橐无邪再也坐不住了。 疾步出宫,来到广场,那拥抱仪式已经接近尾声。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那拍拍打打的动作,他无力制止,也没有理由制止,更来不及制止。 耐心等待仪式结束,橐无邪近前询问被燕阳拍打之人,都说感觉良好、没什么异常,他的疑惑顿减,但并未彻底消解。 移步来到燕阳面前,橐无邪笑道:“小九兄弟,适才我无意之中看到你挨个拍打别人的脖颈,莫非你有这样的习惯?” 这个老贼,眼睛真毒,居然连这样的小动作都能看出来,而且是偷看出来! 燕阳心中暗骂,表面上却不露声色,笑道:“橐首领,我这个坏习惯,想改都改不过来,连我自己都感到头疼。要是橐首领有什么办法帮我,那就好了!” 长叹一声,接着说道:“对了,我跟橐首领也是初次见面,是不是应该来个拥抱亲近亲近?” 一边说,一边作出拥抱的姿势和拍打脖颈的架势。 橐无邪一边后退一边说道:“别价,兄弟,我最不喜欢拥抱啦!兄弟要是喜欢拥抱,我宫里头那些美女都渴望着呢,你回头去拥抱她们好了!” 老贼防闲得紧,弄得燕阳无计可施,只好作罢。 而今除了摩天岭基地之外,其他四个基地的巫者都成了燕阳的人,接下来,燕阳该好好盘算盘算如何将摩天岭的人全部拿下了。 在人数对比上,目前燕阳一方占据绝对优势,消灭摩天岭基地的巫者当无太大问题,但是橐无邪是个变数,若是他侥幸逃脱,那么燕阳此前的作为便会泄露,暗黑白水组织便会大举反扑,燕阳一方便会因此落入极大的被动。 况且,橐无邪知晓一些暗黑白水组织的核心事宜,跟一般的基地首领不太一样,燕阳打算将他活捉,而不是杀死。 情形如此,燕阳需要的是万全之策。 通过神念跟八尾蛇等四个首领沟通,燕阳决定用大巫场来对付包括橐无邪在内的摩天岭的人。他的想法是,让四个基地首领带着自己的人悄悄踏勘,确定位置,事先做好布设大巫场的准备,待得摩天岭的人进入广场之后,瞬间将他们笼罩进去。 这个大巫场设置五个阵眼,分别由燕阳和四个基地首领掌控,以增强其杀伤力。阵脚位置,则由四个首领各自挑选最强有力的属下掌控。其他人则在大巫场外观敌瞭阵,击杀漏网之鱼,或者接替掌控阵法的同伴。 四个首领各自通知自己的属下,让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届时做什么。 安排既定,单等布设大巫场的那一刻。 这几日,橐无邪除了忙于基地事务,便是跟四个基地首领饮酒作乐,相谈甚欢,内中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此番由五个基地联合布设的大巫场成功之后,他会被总舵记上一功,身份和地位说不定会再上一个台阶。 三日过后,橐无邪以总指挥的身份发出指令,号令五个基地的巫者在峰顶广场齐聚,布设大巫场。 出乎他意料的是,等他带着自己的人来到广场的时候,其他四个基地的人早已环绕广场站立,似乎做好了布阵的准备。 “你们这是——”橐无邪疑惑之中开口发问。 八尾蛇回应道:“橐首领,我们四个基地的人远来是客,想显显身手让你这个主人看看,省得被主人小瞧了。接下来你就看个好戏吧,但愿你和你的属下顶得住!起阵!” 一声呼喝过后,八尾蛇当即挥动手中法器开始布阵。 橐无邪于惊诧之中看到四个基地的人已经布起阵法,将他及其属下笼罩在内。 不过,他并未惊慌。按照八尾蛇刚才的说法,这个阵法只是为了要显示一下四个基地的能耐,并没有击杀他们的意思,同时,人家也想看看他们的能耐,考验一下他们到底能够支撑多久。 他不惊慌的底气,来自暗黑白水组织对自家成员的控制手段。任何加入这个组织的人,都被施加了独特的神魂控制术,对组织不会存在异心,自然不会戕害同门。因此,这猝然临身的大巫场,断然不会是同门之间的杀戮场。
冷笑一声之后,橐无邪告诉属下小心应对,尽量支撑得更久一点,休要丢了摩天岭的脸面。 一干属下闻言,自是铆足精神,全力应对。 橐无邪占据最中间的位置,准备承受最强烈的阵法攻击。 刚刚站定,那夹杂着诸般力量的攻击便及身了。 他是特等大将的修为,功力比一般的特等大将只强不弱,自忖寻常的攻击伤害不到他,可是当那裹挟着武技、巫技和神魂之技的攻击力量袭来的时候,他瞬间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他明显感觉到,那来袭之力跟他寻常所遭遇的力量颇为不同,就像诸种力量拧成了一股绳,集中在一起,并且异常均衡,冲击力非常强,饶是他这个特等大将,抵挡起来都很困难,若是换作他的属下,肯定越发抵挡不住。 能够发出恁般强悍的力量的,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内心仔细掂量一番,他认为四个基地首领中的任何一个,修为、功力都不可能超过他,连跟他比肩都不可能,根本不会发出这样的力量。 那么,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够发出这样的力量呢? 蓦地,燕阳的形象跳进了他的脑海。 对了,应该就是那个神情倨傲的小九! 那个小九寡言少语,但是气度非凡、不怒自威,必定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咬人的狗不露齿,说的就是他! 呀,这样的人才居然埋没于众人之中,没被组织高层发掘出来,着实可惜了。 橐无邪一边艰难地抵挡着大巫场的攻击之力,一边生出惜才之心。 顿饭工夫过后,他脸色骤然一变,开始察觉出不对劲。 他没有透视眼,察看不到自己属下的状况,先前只是以为他们所面临的压力不会比他小,可是当听到接连不断的闷哼声之后,他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些属下显然是受了伤,而且伤势不轻,不然的话,作为意志力强悍的巫者,轻易不会发出那样的闷哼声。 主阵者到底想干什么,莫非打算痛下杀手不成? 这一想法乍一闪现,他便惊出一身冷汗。 真要那样的话,那么他自己也很可能在劫难逃! 可是,主阵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完全没道理呀! 不管有道理没道理,接下来,他的属下接二连三地或是闷哼或是大叫,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到了这个时候,橐无邪终于开始省悟,扬声质问道:“四位首领兄弟,你们因何伤害同门?是没把握好攻击力道,还是故意为之?” 但听阵外传进一个清朗的声音:“橐无邪,你到现在还糊涂着呢?谁是你的同门?你是暗黑白水组织的人,我们不是,同门之说从何而来呀?” 橐无邪讶异之中继续询问:“你这么说我就不明白了,难道你们不是来自四个基地?” “来自四个基地不假,”那清朗的声音回应道,“可是我们并非暗黑白水组织的人呀!” “不对!”橐无邪争辩道,“那四个基地就是暗黑白水组织的,你们既然来自那里,怎么可能不是组织的人?” “现在跟你说什么都是废话,你根本不会懂!”那人回应道,“还是待会儿告诉你吧。” 待会儿是什么意思?难道把我的人都杀绝了再告诉我? 橐无邪满怀悲戚,只好强自打起精神应战。怎奈身周那接二连三的嚎叫声让他一刻不得安宁,他的精神越来越差,这么下去迟早会崩溃。 悲愤之中,他数番打算放弃抵抗、随着自己的属下驾鹤西去,却又几番不甘,下意识地奋力挣扎。 可是,自己究竟又能挣挫几时呢? 多年的雄心壮志,在这不长的时间内,几乎化为乌有。 犹豫再三,他终于下定决心结束这悲催的局面,嘴唇蠕动,打算咬舌自尽。 便在此时,他蓦然感到自己被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裹挟住,浑身不得动转,连自尽都已经无能为力。 这样的结局,他闹不清到底是悲剧还是喜剧。 接下来,他彻底丧失了意识。 第五百九十三章 诡异的队伍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橐无邪悠悠醒转。睁眼一看,身边站着八尾蛇。 “你醒啦?”八尾蛇问道。 “我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橐无邪一脸茫然。 以橐无邪的功力,被大巫场之力击昏,醒来以后原本不会恁般懵懂。可是当他昏迷之后,不但被燕阳控制了神魂,还被燕阳施展搜魂术搜了魂。那搜魂功法不但颇为消耗搜魂者的精力,而且大大消耗被搜魂者的精力,致使橐无邪的神魂到了虚弱不堪的程度。 因此,橐无邪尽管看起来已经清醒,可是神智尚未完全恢复。 八尾蛇得燕阳吩咐,要好好照顾橐无邪,自然不会失职。但是,他不太了解橐无邪现在的状况,以为橐无邪这迷茫的询问是装出来的、意在掩饰自己落败被俘的窘境,所以认定橐无邪不是坦荡之人,说话的口气也就不太好听了。 “橐无邪,你这般明知故问,有意思么?男子汉大丈夫,败了就是败了,爽利承认便是,何必弄这些歪腔!” 橐无邪被八尾蛇劈头盖脸地指责一通,越发茫然无措。好在八尾蛇他还是认得的,他不认为八尾蛇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是以内心稍安。 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环顾四周,恍然发现这周围的一切似乎有些熟悉。渐渐地,脑海中开始跳出一些跟身周的景物契合的场景。 许久,他方才记起这是自己寻常起居的寝宫。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昏迷前的场景朦胧呈现在脑海之中。 直到此时,他方才记起自己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昏迷之由。 呀,自己这是从死神手里过了一遭啊! 而今自己算是逃脱了死神的魔掌,可是那些朝夕相处的兄弟究竟逃脱了几个? “我那些兄弟,”橐无邪面向八尾蛇,“是不是死光了?” “剩下一小半吧!”八尾蛇应道,“那些功力稍差的,基本上都走了。” 橐无邪闻言,愣怔一会儿,又重新躺下,闭目假寐。 这样的现实他只能接受,可一时之间又难以完全接受。 八尾蛇怜悯地看着他,发出一声轻叹。 此刻,燕阳正斜倚在炕头,整理从橐无邪神魂之中收集来的情报。 像橐无邪这样的人,乃是暗黑白水组织的核心成员,对组织的忠诚远非八尾蛇等人可比,即便强行将他收服,他一时半会儿也转不过弯来,因此必须先摧残他的心志,使之认为暗黑白水组织并非坚不可摧,从而让他对暗黑白水组织的忠诚产生动摇。 一旦收服过来,无论是橐无邪本人还是他的属下,都是可资利用的有生力量。而燕阳之所以在大巫场中击杀了一多半的摩天岭巫者,就是要达到摧毁橐无邪心志、动摇他对暗黑白水组织的忠诚的目的。 至于橐无邪个人,由于跟暗黑白水组织总舵联系紧密、对组织的运作有一定了解,所以利用价值很大,必须留下来。因此,当掌控主阵眼的燕阳发现橐无邪打算咬舌自尽的时候,便立即将条龙霸天释放出来,一口将橐无邪吞掉,阻止了他的自杀动作。 橐无邪做出咬舌自尽的举动,说明他的心志已经基本上被摧毁,这个时候收服他也算水到渠成。 根据搜魂得来的情报,暗黑白水组织的头目叫做邴彪,至于其出身和修为如何,橐无邪并不掌握。为了掩人耳目,邴彪故意让人散步一些虚假消息,说什么暗黑白水组织的首领叫做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之类,其实那都不是他的真名。 邴彪寻日坐镇大山深处的总舵,至于其具体位置,橐无邪也不掌握。总舵之中聚集着三百多修为高迈的巫者,组成暗黑白水组织的最核心力量,其中每个人都与地方官吏或者巫林宗门有勾连,所以这三百人的背后,很可能藏着三千人、三万人,实力着实不可小觑。 除了总舵之外,暗黑白水组织在各地建立了三十多个基地,其中六个像摩天岭这样的核心基地,由橐无邪这样的核心成员统领。 近段时间,三十多个基地的巫者尊奉总舵指令,分别汇聚到六个核心基地,演练更大规模的大巫场。 这三十多个基地,尽管基本上不为人所知,却是暗黑白水组织明面上的力量,由总舵直接掌握的那些隐藏的力量可能更为强大。劈面碰到一个政府官员或者巫林强者,报上暗黑白水组织的名号,可能就会被人家引为同道。
这才是暗黑白水这个组织的最可怕之处。 燕阳由此意识到,要彻底击垮这个组织,必须从源头上入手,也就是说必须先铲除总舵、击杀邴彪,不然的话,那盘根错节的势力还会持续野蛮生长。长此以往,这方锣界迟早是暗黑白水组织的天下。 无论是方方还是锣锣当政,任由暗黑白水组织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可谓天大的失职。而当这个组织坐大之后,再想剿灭已经千难万难。 难道方方、锣锣真的已经尸位素餐或者愚蠢到了这个地步吗? 燕阳不愿意相信,可是眼前的事实又由不得他不相信。 捣毁了摩天岭基地,本来应该具有很强的成就感,可是燕阳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样的战果并没怎么动摇暗黑白水组织的根基。 应该改变策略了! 思考再三,燕阳决定,下一步要接着摧毁暗黑白水组织的另外一个核心基地,积蓄更多的力量,然后直接进袭总舵,擒获邴彪。 稍稍修整,燕阳召集五个基地的人演练一番,做成了橐无邪没做成的事,挑选出一些功力稍强的人作为操控大巫场的基本阵容,而后开始遣散摩天岭基地的服务人员,准备向草坨崮基地进发。 那些服务人员大多是女子,都是橐无邪从附近强掠来的贫家子女,初时并不情愿,久后便习惯了。她们从前过的是苦日子,来到基地之后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尽管需要随时满足橐无邪等人的肉欲,但是跟衣食等方面的享受相比,那根本算不了什么。 因此,当得知被遣散的消息之后,她们一个个来到燕阳面前,哭哭啼啼地请求燕阳继续收留他们,哪怕让他们当牛做马。尤其是那些女子,更是梨花带雨之中做出各种媚态,企图以此打动燕阳。 燕阳心中不由暗叹: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呀!这些男女,宁愿做身不由己的奴才,也不愿意回去过那从前过惯了的苦日子,着实令人悲惋! 看着那可怜楚楚、鬓发纷乱的女子,燕阳差点动摇了遣散她们的决心,最终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着令鸾凤发落她们。 鸾凤身为女人,深知女人们的乞怜伎俩,又身为门主,深谙治人之道,得了燕阳的吩咐,没费多少工夫便将那些男女快刀斩乱麻地处置妥当。 橐无邪在那些男女身上享受到过不少欢乐,此际目送他们离开,神情多少有些悲戚,许久方才恢复正常。 草坨崮距离摩天岭三千多里,由一个叫做呼卢的家伙统领。根据总舵指令,那里聚集了六个基地的人马,在人数上比燕阳的队伍稍多。 路途之上,燕阳等人自然不会埋头赶路,而是顺便收服一些巫林宗门。在这么多强者面前,个别宗门偶有激烈反抗,最终都无济于事,只好乖乖顺从。 其间,他们遭遇到一些官府的队伍,不过并未发生冲突。那些队伍行色匆匆,看似执行什么紧急任务,燕阳等人既然不主动招惹它们,它们自然也不会节外生枝。 不过,看样子那些官府的队伍跟燕阳等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进,燕阳等人只好放缓脚步,缀在它们后头,一路尾随着。 行进到距离草坨崮约有五十里的地方,几支官府的队伍会合在一起,搭起帐篷,埋锅做饭。 袅袅炊烟从山间升起,给这寂静的群山增添了几丝烟火气。 暗中查探的燕阳,总感觉这些长途跋涉的官方队伍有些诡异。按理说,官府负责管理所辖区域地面上的事,各有自己的职责范围,不应该越界行动,可是眼前这几支队伍却偏偏不守本分越界行动,究竟想干什么? 这里靠近暗黑白水组织的核心基地,除了在当地生活的百姓,闲杂人等一般不敢靠近,也无法靠近。这山高林密之处,官府衙役通常都不愿涉足,而今却有好几支二三百人的官府队伍在此行动,莫非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继续查探。 第五百九十四章 坐山观虎斗 酒足饭饱之后,官府的队伍稍作停歇,继续向草坨崮方向行进。 燕阳等人继续尾随着。 他隐隐感觉到,这是官府调集力量,要对暗黑白水组织展开进攻行动了。 这个组织固然隐秘,但是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况且官府的耳目是最灵的,不可能对它没有任何察觉。再者,暗黑白水组织能够向官府渗透,官府又焉能不通过适当的途径向暗黑白水组织渗透?一些表面上投靠暗黑白水组织的巫者,说不定上演的正是无间道,将这个组织的情报传递给了官府。 而今的锣锣政权,时时刻刻要面对方方一派东山再起的压力,如果暗黑白水组织再从中搅闹,那么这夺取时间不长的政权便很可能瞬间崩塌。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即使付出一定的代价,锣锣也要对暗黑白水组织采取行动。 燕阳之所以判定这些队伍是官府的人,是因为他们说的都是官府的切口,而不是暗黑白水组织的暗语。如果没有这些切口,他们的身份还真不好判断。 半日之后,他们来到草坨崮下。 这草坨崮的地势极为奇特,周遭群山环绕,中间是一个孤零零的崮峰,下部为平缓的山坡,上部是直上直下、高约二十余丈的平顶山崮。崮峰与群山之间,有一个宽阔的谷底,其间溪流淙淙,有獐兔、野鸡等生灵窜来蹦去,树上则有鸟啭蝉鸣。 眼见官府的队伍在谷地中休憩,燕阳通过神念向五个基地首领传达指令,让他们带着自己的队伍围绕崮峰分散开,以缩小目标,尽量不被官府的队伍发现。 燕阳自己则跟凤凰岭基地的人待在一起,盯住一直尾随着的这支队伍。 顿饭工夫过后,各个基地的人员均已抵达各自的位置。那些基地首领纷纷传来信息,道是在自己所在位置前方的谷地里也发现了官府的队伍。 稍作思忖,燕阳不由轻轻一笑。看来官府的队伍已经把草坨崮团团包围,准备下狠手了。这样的话,他就不必着急出手,先悠闲地坐山观虎斗便可以了。 不过,他判断自己大概率做不成渔翁,因为官府队伍和草坨崮巫者的厮杀注定不是鹬蚌相争那两败俱伤的结果。这易守难攻的崮峰,漫说眼前这有限的官府巫者,便是再增加几倍,也未必能够攻得下。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官府的队伍伤亡惨重之后铩羽而归。 官府的队伍固然可以飞上崮顶,但是在有准备的草坨崮巫者面前,注定占不了什么便宜,很有全军覆没的可能。如果上下两路夹攻,倒有可能取得一些成效。可是那登上崮顶的路,必定被基地巫者死死地把守着,想从那里上去,势比登天还难。 燕阳料定,官府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草坨崮不会一无所知。纵使呼卢颟顸、寻日不分派斥候侦探周围的动静,聚集在崮顶的那几百个巫者也都不是瞎子、聋子,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崮下的异动。 果真如此,草坨崮肯定已经做好了守株待兔的准备,单等官府的队伍入彀。 为了让双方的争斗不会完全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燕阳决定做些事情。 在群山密林之中围绕草坨崮快速游走一圈,燕阳发现崮底南北方向各有一个黑洞洞的洞口,想必那就是登上崮顶的入口了。 将御空飞行之术与空间法则融合运用起来,燕阳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姿态飞抵北部洞口,旋即释放出条龙霸天,将守候在通道内的所有巫者齐齐吞噬,而后破除设置在通道中的各种机关,以免进入通道的人受到伤害。 紧接着,他来到南部洞口,如法炮制,清除了登上崮顶的所有障碍。 两个通道的清障工作都做得悄无声息,崮顶上的基地巫者没有任何察觉。燕阳之所以让条龙霸天干活,就是为了快刀斩乱麻,不闹出任何动静。 他刚刚做完这一切,官府的队伍便开始进攻了。 果然如他所料,官府队伍兵分两路,一路御空飞行直抵崮顶,一路从地面攀爬至崮底通道上行,实行两路夹攻。 燕阳并未忙于撤离,而是隐伏于南部通道入口不远处,以防上面的巫者再次将通道堵住,直待官府大军有几十个人钻进洞口,他方才悄悄撤离。 但是,他并未回到原来的位置,而是御空飞行至距离崮顶不远而且位置偏高的一团瘴蛮中,准备查探崮顶的战况。 孰料,方才进入瘴蛮,却蓦然发现里头已然有三个人。其中一人见燕阳贸然闯入,当即低喝道:“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燕阳心思急转,料定他们是呼卢事先安插在这里的人。由此看来,呼卢对官府队伍的动向掌握得一清二楚,并且作了周密的安排,只是为了引他们入彀,并未打草惊蛇。这样的话,官府巫者的下场可就越发不妙了。 幸亏燕阳悄无声息地清除了崮底通道中的障碍,不然的话,官方巫者会败得更惨。 面对气势汹汹的询问,燕阳根本不愿意理会,当即释放出条龙霸天,将那三个讨厌的家伙解决掉,而后轻松自在地躲在瘴蛮之中观战。 崮顶上的战斗,集中在崮峰边缘,盖因御空飞来的官方巫者甫一靠近,便遭到了早已严阵以待的基地巫者的强力阻击,一时之间打得乌烟瘴气、血肉横飞,断肢、碎肉乃至尸体不停地掉落在崮底,有些甚至砸在了聚集在那里的官方巫者身上,偶有被砸昏、砸死者。 须臾,崮峰中间的战斗也开始打响。那是从通道里攀上崮顶的官方巫者跟守候在那里的基地巫者的拼杀,基地巫者由于没想到官方巫者会从通道里上来,是以被杀了个猝不及防,一时之间颇为狼狈。 从通道源源不断上来的官方巫者,给了基地巫者极大的压力,坐镇指挥的呼卢不得不调集守候在崮峰边沿的力量来支援崮顶中间的基地巫者。如此一来,崮峰边缘那一边倒的局势有所扭转,先前根本近不得崮峰的官方巫者终于有接近甚至登上崮峰的机会了。 从双方实力对比看,官方巫者无疑人数更多,是基地巫者的好几倍,但是个人战力较之基地巫者稍逊,再加上一开始便折损了不少兵力,是以人数上的优势已经不算太大。最终孰胜孰败,端看个人战力强弱,而在这一点上,官方巫者明显吃亏。 燕阳的神念之中,五个基地首领纷纷发来请求,欲借助鹬蚌相争之机,收个渔翁之利。 但是,燕阳认为这还不到时候,于是果断拒绝了。 官方巫者和草坨崮巫者之间方才进入正式拼杀阶段,有生力量尚未真正消耗,这个时候介入战斗,谁是渔翁谁是鹬蚌还说不定。待到交战双方的有生力量消耗得差不多,方是介入的最佳时机。 他固然想完整地掌控草坨崮的有生力量,可是在这一突发状况下,完整地保存那些力量已经不可能了。至于最终的力量消耗到底有多大,他只能顺其自然,反正那些力量现在还不是他的,消耗多少他都不怎么心疼。只要暗黑白水组织和官方的力量都得到削弱,对他来说就是好事,那反倒省了他的劲了。 不过,那血肉横飞、惊心动魄的大规模激斗场面,他在方锣界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在伏魔界多次经历的久违的画面,不由让他回想起当年那出生入死的情景,回想起曾经与他并肩战斗的伏魔战队,回想起他的师友桑无相…… 往事如烟而现实如火,人间的烟火有时候竟然恁般残酷,恁般令人不忍直视! 草坨崮上,拼杀激烈到一定程度,每一刻都传来凄厉的惨叫,每一声惨叫都异常瘆人。 对燕阳来说,坐山观虎斗的感觉,其实并不美妙。 冷眼观瞧,草坨崮基地的每一个巫者,每一个攻守动作都爆发着狠劲。官方巫者之中固然也有狠辣之徒,可是并非每个人都是这样,其中亦有胆怯畏惧者。而越是胆怯畏惧,下场往往越凄惨。 两强相争勇者胜的道理,在这里体现得尤其明显。 半个时辰过后,官方巫者人数上的优势不但被彻底抹平,而且渐渐变成了劣势。不过,剩下的官方巫者都是同侪中的强者,个人平均战力较之先前只强不弱,是以打得并不难看。 燕阳发现,迄今为止,草坨崮基地首领呼卢并未下场参战,而是坐镇高台发号施令,一边指挥一边督战。纵使参战人员损失了大概三分之一,呼卢也没有丝毫慌乱,依然稳坐高台,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显现出大家风范。 这个老家伙,恁般镇定自若,莫非还有什么没有亮出来的底牌? 啊,大巫场! 想到这里,燕阳悚然一惊。 战斗进行到现在,草坨崮基地的巫者尚未布设那杀伤力巨大的大巫场,一旦腾出手来,肯定要走那一步,届时那些仍自拼命厮杀的官方巫者可要遭大殃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阵法套叠 心念及此,燕阳急忙用神念跟五个基地首领沟通,让他们做好行动准备。 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单纯地看热闹,该出手的时候必须出手。一旦呼卢翻出什么新花样,那就是他出手的时候。 崮顶上的拼杀依然激烈而残酷,不时有人倒下。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坐在高台上指挥的呼卢突然停止指手划脚的动作,嘬着嘴唇,吹出一声长长的口哨。 何其相似乃尔! 这样的口哨,燕阳在凤凰岭曾经听过,当时吹口哨的是八尾蛇。 看来暗黑白水组织习惯以口哨声作为布设大巫场的信号。 正在浴血奋战的草坨崮基地巫者闻得口哨声,趁着官方巫者愣神的时候,迅速撤出战场,往崮峰边缘行进,摆出将官方巫者团团包围的阵势。 与此同时,呼卢也从高台上跳下来,飞步往崮峰边缘位置行进,不知从哪里鼓弄出一大一小两件法器挥动着。 不过,由于反应过来的官方巫者步步紧逼,呼卢等人并未真正抵达崮峰边缘,而是在距离边缘三丈多处便开始布设阵法。 须臾,暗黑色气体渐生,并且越来越浓。 显然,大巫场已然布设成功,官方巫者瞬间成为待宰的羔羊。 燕阳清楚地看到,操控阵眼的呼卢露出得意的笑容。 轻嗤一声,燕阳嘴里发出呼哨。 这是他跟麾下的五个基地首领约定的信号。 不足盏茶工夫,八尾蛇等近二百人纷纷飞上崮峰,散布于最边缘的位置。燕阳也从瘴蛮中出来,选择崮峰边缘一个合适的位置站定。 看这架势,他们要布设一个将官方巫者和草坨崮基地巫者全部笼罩在内的大巫场。 在大巫场外头再布设一个更大的大巫场,实现阵法套叠,乃是燕阳的奇思妙想,意在将草坨崮巫者一网打尽。 呼卢明知官方巫者来袭却故作不知,设置陷阱妄图将官方巫者一网打尽,可谓精明的算计。若非燕阳先前一番捣乱,官方巫者即便不会全军覆没,也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呼卢眼见自己计谋有失,虽然知道官方巫者最终会落败,但是不愿意承受自家众多巫者伤亡的巨大损失,于是情急之中祭出大巫场这一杀人不见血的操蛋手段。如此一来,击杀那些官方巫者,就不需要基地一方付出多大代价了。 他的算盘打得确实精妙,如果燕阳不来,那就注定万无一失。悲催的是,燕阳偏偏来了,而且跟他的想法一样,打算兵不血刃地将他的人统统吃掉。 不过,在一重大巫场外再布设一重更大的大巫场,燕阳此前并未尝试过,不知道其效果究竟如何,但是他认为值得一试。 幸亏由于官方巫者的紧逼,草坨崮基地巫者没有太过靠近崮峰边缘,否则这第二重大巫场就无法布设了。 当第二重大巫场的暗黑色气体渐渐笼罩住第一重大巫场的时候,呼卢感觉到了不妙。 此前,他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自己布设的大巫场,挥动手中法器尽全力向大巫场中灌注攻击力量,浑没在意外头的情况。他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外头有异动,只是想当然地认为那兴许是没参与布设大巫场的基地成员的随意活动。 可是现在,当大巫场外被又一重暗黑色气体笼罩的时候,他再笨也会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何况他不但不笨,而且很聪明。 他没有透视眼,由于暗黑色气体遮掩,这个时候他已经看不清楚外头的状况了,尽管他非常想看清楚。 情急之中,他只好说起切口询问:“外头是何方神圣,为何做出这等举动?” 燕阳打着切口应道:“呼首领,不要担心,我们是摩天岭基地来的,得悉官府要对付你们,特意前来助阵!” 呼卢闻言,先是怔了一怔,继而说道:“你们是如何得悉这一情报的,莫非是总舵的指令?” 燕阳道:“大敌当前,你且不必详细询问,过后你就知道了。” 呼卢虽然将信将疑,但在此关键时刻,他宁愿相信外头的人是友非敌。如果真是敌人,现在也已经来不及应付了。 于是,他继续使出全力攻击大巫场内的官方巫者。 问题是,此时此刻,他已经无法全力对付里头的对手了。盖因他感到了大巫场外传来的强大的攻击力,而那些力量的落脚点就是他们这些掌控大巫场的人。
大巫场的功用,就在于可以形成一道人为的屏障,阻隔内外。布设大巫场的人集体发力,在大巫场内形成聚合的力量,让被困在大巫场内的个体难以承受。 呼卢及其属下所布设的第一重大巫场,所产生的聚合性力量是被困的官方巫者的克星。同样,燕阳及其同伴所布设的第二重大巫场,所产生的聚合性力量是该重大巫场内所有人的克星。 可是,由于第一重大巫场所形成的人为屏障,这第二重大巫场的攻击力无法轻易穿透这层屏障触及最里头的官方巫者,只会由布设第一重大巫场的呼卢及其属下承受。 呼卢及其属下在攻击第一重大巫场内的官方巫者的同时,如果想抵御第二重大巫场所产生的攻击力,那是极其困难的。因为他们所使出的前一种力量是聚合性的,事半而功倍,而后一种力量则是发散性的,事倍而功半。 来自摩天岭基地的同侪,以助阵为名布设大巫场,所施加的攻击力只对草坨崮基地的人有效,而丝毫不伤及官方巫者,这令呼卢完全无法理解。而面对那强大的攻击力,他如果不加抵挡,便会非死即伤,因此只好内外兼顾。 如此一来,被困的官方巫者便骤然感到自己所承受的攻击力减轻了许多。此前,他们的一些同伴由于承受不了强大的攻击,闷哼、呻吟不断,有的或许已经赴了黄泉,他们这些仍在奋力抵抗的幸存者也都感到下场不妙,而今却都顿时有些欣然。不管草坨崮巫者出于什么原因减弱了攻击,他们好过一时总比难过一时强。 他们好过了,呼卢及其属下却难过得要命。那持续及身的强大攻击,令呼卢及其属下倍感艰辛。 无奈之中,呼卢开口说道:“外面的兄弟,你们真是摩天岭基地来的吗?橐首领来了没有?” 橐无邪应声道:“呼首领,你在找我吗?我在这里!” 呼卢说道:“橐首领,你在兄弟我这大巫场外又布设一个大巫场,意图何在?你们所施加的攻击力,都攻在了我草坨崮巫者身上,对那些官方巫者毫无效力,还是赶紧撤了为好!” 橐无邪应道:“对不起了兄弟,我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算是事先考虑不周。可是你也知道,这大巫场布设容易,轻易撤摊子的话,会对操控者造成反噬,我现在即便想撤,也不敢妄为。何况这两重大巫场交叠在一起,随便撤除的话,后果如何谁都不知道。” 呼卢说道:“兄弟,你这个顾虑很有道理,不过你要是不撤,我们草坨崮一干人就注定会遭殃。不如这样,你先撤下来,如果摩天岭的兄弟因此受伤,我加倍补偿!” 橐无邪稍作沉吟,说道:“呼首领,我看还是你先撤为好。有我摩天岭巫者所布设的大巫场罩着,料想那些官方巫者跑不出来,要杀要剐还不是随你的便?” 呼卢闻言,反复掂量一阵,本欲不答应,可是自身所遭受的攻击实在难以承受,加之他不时听到自己属下的闷哼声,显然他们已然受了伤,再坚持下去的话这个大巫场也会不攻自破。 使劲咬咬牙,呼卢终于作出决断,对橐无邪说道:“好,兄弟,我听你的,这就撤了阵法。不过,你说话要负责任,千万不能害我!” 橐无邪笑道:“呼首领,你要是信不过我,那就尽管维持着,我无所谓!” 呼卢眨巴眨巴眼,只好无奈地示意自己的属下撤阵。至于撤阵之后基地成员跟官方巫者处于相同的处境,橐无邪将如何摆布,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相信,那些被困的官方巫者精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即便没有外力加持,他和他的属下也完全能够抗衡。更何况,如果橐无邪不发疯,那大巫场内的定向攻击就一定是专门针对官方巫者的,吃亏的必定是一干官方巫者。 而事实证明他想错了。撤阵以后,他蓦然感到自身所遭受的攻击更强烈了。加之身周有官方巫者横冲直撞,他不得不一边抵御着强大的攻击一边狼狈躲闪。饶是如此,不太长的时间内,他身上已然被官方巫者的兵器划出许多道口子。 这个时候,他方才隐隐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无间道 悲愤之中,他忍着疼痛,扬声说道:“橐首领,你究竟要干什么!” 橐无邪却是一副无辜的样子:“呼首领,你这变腔变调的,似乎很是生气,却又因何生气呢?” 这装出来的无辜,在呼卢看来无疑是戏弄。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安危系于橐无邪之手,不便继续发作。 “橐首领,你们的攻击目标应该是那些官方巫者,怎么攻来攻去攻到我身上来了?”呼卢强忍住心中恼怒,“这定向攻击,方向是不是错了?” 但听橐无邪说道:“对不起了,呼首领,我对大巫场的运作掌握得不是很好,看不清里头的状况,只好实施无差别攻击,对谁都一样。呼首领,你先忍着点,待我熟练掌握之后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这满篇的胡话,连傻子都能听出来,呼卢焉能听不出来?什么叫对大巫场运作掌握得不好,你一个核心基地首领,说这话谁信?照你这么说,要熟练掌握大巫场运作可能得等到猴年马月,老子等得起吗? 呼卢于是越发气恼,可是此刻性命掌握在人家手里,恼怒又能怎样?人家表面上说的是对大巫场的运作掌握得不好,并没说对他呼卢的生死掌握得不好,若是得罪了人家,自己这条小命说不定就没了。 同样是核心基地首领,一个是掌控着别人的性命,一个是自己的性命被别人掌握,境遇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想到这里,呼卢差点发出凄厉的悲鸣。 知道再请求也没用,只好怀抱侥幸心理顽强抵抗那几乎无法抵抗的攻击。 不远处不时传来闷哼和呻吟声,那些声音听起来极其耳熟,显然是他的下属所发出的。 哀痛,除了哀痛还是哀痛! 呼卢忍不住要骂娘,叫骂声快出口的时候又强行憋回去了。 此时的他只能忍气吞声、任人蹂躏。 他暗自发誓,将来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把橐无邪强加给他的此番屈辱送还回去。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蓦地,他听到一声高昂的龙吟,紧接着,他看到一条大龙扑到眼前,那逼人的龙息喷得他睁不开眼睛。接下来,他感到自己掉进了一个黑不隆冬的腔室里,暗忖应该是被那条大龙一口吞掉了。 这一吓非同小可! 自己如果真的被大龙吞下,那就注定生存无望了。 绝望之中,他连挣扎都忘记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条大龙并未真的吞掉他,而是在嘴里含了一会儿之后,又将他吐了出来。 感谢皇天,又赐给我一条命! 摸着自己焦黄的脸,呼卢不由暗道侥幸。 睁开眼睛,举目四望,呼卢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崮峰的最边缘,身边那个陌生青年一边戏谑地看着他,一边伸出一只手搭上他的脖颈,另外一只手则掌控着阵法。 不知不觉之中,他成了燕阳的魂奴。 有他打头,其他被困在大巫场中的人,无论是草坨崮基地的巫者还是官方巫者,都次第步了他的后尘。 随后,那罩住他们的大巫场随即收起。 直到此时,呼卢方才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还需要仔细打听一番。 从悬崖边往里挪动几步,呼卢直面燕阳,开口问道:“阁下这花招玩得极其高妙,敢问您到底是谁?” 燕阳淡然一笑:“橐无邪知道答案,你去问他!” 听那说话的口气,这个年轻人的身份甚至比橐无邪还高,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呼卢眨巴着眼睛暗自忖量,想继续问却又不敢问,只好走向广场另一端的橐无邪。 所过之处,他的属下或蹲或站,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有的人勉强挤出些尴尬的微笑。他只好尴尬地挥挥手作为回应。 不但草坨崮基地的巫者让人家一锅端了,而且连前来入侵的官方巫者都让人一锅端了,这件事情既不好说也不好听,还是暂且不说为妙。 其他人可以沉默,呼卢作为草坨崮基地首领,总应该弄清其中的缘由。 来到橐无邪面前之后,他径自抛出了心底的问题。
橐无邪将他拉到一个僻静处,娓娓相告。 恍然之后,呼卢旋即陷入了茫然。 按照总舵的说法,以现今方锣界的状况,任何势力,包括蛮主锣锣在内,都不可能对暗黑白水组织形成实质性威胁,甚至连暗黑白水组织的单个基地都突破不了。加之暗黑白水组织所招揽的都是顶尖人才,实力日益壮大,呼卢先前不加怀疑地相信了,或者说,是笃信。 可是而今,暗黑白水组织一个汇聚了其他五六个基地力量的核心基地,官府没有突破,却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带着一帮人轻易突破了!更为吊诡的是,这帮人的主干力量,居然也曾经是暗黑白水组织的人! 总舵所编织的神话的破灭,让呼卢的信仰和忠诚登时崩碎了一地,心中戚戚,手足无措。 橐无邪见状,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好了,老伙计!从今往后,死心塌地跟着燕主子混吧,迟早会混出个结果来的!” 呼卢直眉瞪眼地盯着橐无邪,竟无法反驳。 橐无邪不再理他,迈开大步走向广场中央,大声招呼官方巫者向他身边聚拢。那些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官方巫者,不敢有丝毫违拗,急忙打起精神,按照橐无邪的指令列队集合,等待训话。 训话的不是橐无邪,而是燕阳。 燕阳思忖再三,心有定计,并不打算将这些被收服的官方巫者收编进自己的队伍,而是让他们回归原来的岗位作为卧底。 作为卧底,当然要背负适当的任务。燕阳交给他们的任务,是鼓动官府尽快行动,直逼暗黑白水组织的老巢,以便彻底消灭这一组织。鉴于现在还不知道暗黑白水组织的老巢在哪里,燕阳希望借助这些卧底之手,利用他们身在官府的便利,打探出暗黑白水组织的老巢所在之处。 官府神通广大,只要想作为,就应该没有打探不到的信息。 至于这些官府巫者回去如何交代,燕阳早就替他们想好了说辞。 此次围剿草坨崮基地,官方巫者损失甚大,如果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而仍然没有拿下草坨崮,这些人是无法向自己的上司交代的。但是,只要拿下了草坨崮,便可以一俊遮百丑,付出再大的代价,上司也不会计较。 这些官方巫者回去以后,可以向上司这样报告:他们消灭了草坨崮基地的绝大多数暗黑白水组织成员,只有少量成员侥幸逃脱。 损失尽管巨大,可是成果也颇为丰硕。 如此一来,官府不但会给这些人记功,而且会增强进一步打击暗黑白水组织的信心,可谓一举两得。 对燕阳来说,此举耍的是无间道,能够给自己带来难得的情报,而对这些官方巫者来说,则会给自己挣回一份功勋和荣耀,可谓皆大欢喜。 一干官方巫者原本满心愁云惨雾,听罢燕阳训话,转瞬之间又都眉开眼笑,纷纷对燕阳表示感谢。挣得功勋和荣耀,全家人脸上都有光,他们当然高兴。至于燕阳分派给他们的任务,其实没什么风险,他们只要钻头觅缝地打听就可以了,说不定在燕阳这里还能立一个大功,何乐而不为呢? 燕阳最后说道:“你们必须牢记一个道理,从今以后,咱们就绑在同一辆战车上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万不可做出任何背叛的事,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众人唯唯,纷纷点头。 训完话,燕阳吩咐呼卢招待一干官方巫者就餐,而后送他们下山。 送走官方巫者,燕阳跟呼卢单独谈话,询问他有关暗黑白水组织总舵的信息。呼卢所知道的跟橐无邪差不多,对总舵的具体位置也是一无所知。 燕阳颇为失望,不由长叹一口气。 这个号称强大的组织,连其总舵所在位置都对属下保密,可见尚未强大到具备足够的自信,其实还是相对虚弱的。 情形如此,只好耐心等待那些官方巫者所传递的情报了,没头苍蝇似的到处寻觅,不是可行的办法。 草坨崮崮顶广场甚大,足以演练更大的大巫场。 于是,燕阳决定先在这里休整、演练一番,待得摸清了暗黑白水组织总舵的具体位置,再动身奔袭。 第五百九十七章 填补漏斗 草坨崮基地战后剩下的三百多人,加上燕阳从摩天岭基地带过来的四百多人,加起来七百多人,已经算是个比较庞大的队伍了,需要重新编组、调配。 呼卢虽然是草坨崮的主人,但他现在是燕阳的奴才,凡事做不了主,一应事体都由燕阳决定。燕阳并不独断专行,大事都跟呼卢和橐无邪商量。 经过商议,燕阳将这七百多人的队伍命名为扫黑队,分编为两个大队,由橐无邪和呼卢各自统领。八尾蛇、土大地等原来的基地首领则各自统领大队之下的一个中队。 燕阳当仁不让地成为扫黑队的总队长,大家因此称之为燕总。 编队完毕,橐无邪、呼卢日逐带着队伍训练,广场之上呼喝之声不绝。 草坨崮跟先前的摩天岭一样,都有一些服侍首领的男女,燕阳着令呼卢将他们全部打发掉。呼卢原本想继续留下他们服侍燕阳,自己顺便沾点光,见燕阳态度坚决,只好作罢。 那些男女照样哭哭啼啼一番,一步三回头地离去,留给呼卢一丝叹息,几丝怅惘。 半月以后,从草坨崮回去的官方巫者之中有人传来信息,道是暗黑白水组织的总舵可能在葫芦谷。燕阳派闊邬偲等人前去侦探一番,证明那是假情报。 随后又有人接连传来信息,亦都被证伪。 直至两个月之后的某一天,有人言道暗黑白水组织总舵在黄草夼,燕阳派鸾凤和花氏姐妹前去证实一番,得悉那里的确有不少人在山中活动。 燕阳隐约判断黄草夼可能就是总舵所在地,于是准备带领一干人马疾速前往。 不过,动身之前,他传谕一干官方巫者公开散布暗黑白水组织总舵就在黄草夼的消息,以逼使官方对黄草夼采取行动。迫于舆论压力,官方即便不是真的采取行动,起码也会装模作样一番。如果官方真的要对暗黑白水组织下手,他不妨坐等二者拼杀一番之后再发起行动。 三千里的路程,御空飞行的话,几天时间就可以赶到。由于存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燕阳并未着急赶路,而是不疾不徐地带着众人前行,于路顺便收服一些巫林宗门,成果颇丰。 他并不害怕邴彪闻讯逃窜,盖因邴彪苦心经营黄草夼多年,断然不会轻易放弃,否则先前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况且邴彪的目标便是官府,而今既然官府找上门来,那么邴彪就不用费劲巴拉地远征,可以借助地利就地跟官府决战,尽管这决战的时间比邴彪计划的时间提前了一些,可是该做的准备邴彪应该已经做足了。 当然,这只是燕阳自己的判断,至于邴彪会否如此应对,他无法左右,不过他料想应该八九不离十。在涉及重大方略的事情上,短期内应该不会出现大的变数。 十数日后,燕阳一行人抵达黄草夼所在的区域。 不得不说,邴彪很会选地方,这里群山林立,或高或矮的山峰此起彼伏,争相显露峥嵘,由于被云层或瘴蛮所掩盖,又在一定程度上显得有些神秘。 这样的地方,原本就易守难攻,非常适合作为神秘组织的大本营。据当地人所说,那黄草夼更在这群山的最深处,若是邴彪在那里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堡垒,便是固若金汤般的存在了。 悄悄询问当地人,燕阳得悉几天前已经有一些官府的队伍进入深山之中。燕阳暗忖自己的计谋已然得逞,不妨再稍稍等待一些时间,说不定有更多的官方队伍迤逦前来。于是,他着令众人在此分散隐蔽休憩,只是派出几个小队巡山,伺机消灭暗黑白水组织的斥候队伍。 果然,一两日后,又有更多的官方队伍陆续到达,在附近打尖之后便径自往山中进发。由于暗黑白水组织的斥候已被燕阳派出的小队一网打尽,是以这些官方队伍行进得极其畅顺。 闲谈之中,鸾凤笑道:“燕总,你让那么多官方巫者畅快地前往黄草夼送死,不怕暴露了自己那残暴、冷酷之心?” 燕阳瞪眼斥道:“什么叫让他们畅快地送死?官方巫者的使命,便是剿除各种邪恶势力,进剿黄草夼乃是他们的本分!” 鸾凤回应道:“我现在说的不是什么本分不本分,而是送死不送死!你想想,这黄草夼乃是暗黑白水组织的总舵,有没有其他防御措施不好说,大巫场应该是有的。一方守株待兔,另一方自投罗网,你敢说这些官方巫者不是送死?”
燕阳颔首又摇头:“你所说的有一定道理。如果官方巫者没有任何破解大巫场的手段,那的确是自投罗网。可是你也应该相信,官方巫者不会对大巫场束手无策,不然的话,锣锣便是无能至极的熊包了!” 橐无邪插话道:“燕总此言甚是!锣锣能够击败方方登上蛮主之位,说明他并非凡庸之辈,不会连那区区大巫场都对付不了。” 鸾凤凤目圆睁,说道:“你们这都是空口无凭,不作数的。想想官方巫者在草坨崮的表现,你们还能指望他们什么?” 呼卢闻言,面现得意,笑道:“嗯,凤妹子所言不差。若非燕总出手相救,那些官方巫者——” “呸!”鸾凤不待他说完,当即开始呛声,“你所布设的大巫场,怎生跟黄草夼的大巫场比?不然的话就不会那么轻易被破解了,得意什么!” 压制下呼卢的轻狂,鸾凤不再说话。 燕阳灵机一动,说道:“鸾凤适才一番话,虽然都是吐槽,倒也给了我一些灵感。咱们先前都是在平底上布设大巫场,而今何不尝试在群峰之间布设?如能成功,或将有益于歼灭龟缩在黄草夼的邴彪等暗黑白水组织头目。” 橐无邪、呼卢等人闻言,纷纷表示赞同。 呼卢适才被鸾凤打压了一番,心中憋屈,此刻想重新表现表现,因此对燕阳这一提议的反应甚为积极,当即起身,招呼自己的属下登山尝试。 橐无邪也不甘落后,带领属下前往另外一个地方施为。 燕阳则跟闊邬偲等几个亲随留守原地,闲坐聊天。 半日过后,两个大队的人马先后回来,脸上都带着疲惫。 “效果如何?”燕阳询问橐无邪和呼卢。 橐无邪皱眉答道:“不怎么理想。我等在山峰上施为,所发出的力量仅能覆盖山峰以上的区域,下方的区域则无法覆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经过多番尝试,那漏斗始终无法消除。” 燕阳把目光投向呼卢,等待他的回答。 呼卢同样皱着眉头,所说的话跟橐无邪基本相同。 燕阳颔首:“这个情况,我已然料到了。” “您的意思是,”橐无邪说道,“这群山之中无法布设大巫场?” 燕阳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们没掌握方法!你们以往习惯于布设半圆形的大巫场,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身体以上的半个圆球之内。现在,你们要在群山之中施为,在向身体之上的半个圆球灌注力量的同时,还要向脚下的漏斗内灌注力量,要么是力量不够,要么是不会发力,所以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那么,正确的做法是——” “正确的做法是,或者在山谷中安排布设大巫场的人手,或者向上下两端同时灌注力量。而前一种做法基本上不可行,因为你们要对付的正是山谷中的敌人,你们的人一旦进入山谷,等不到摆开布阵的架势,就会被敌人吃掉。这种未伤敌先伤己的办法,谁也不会采用。 “接下来,就剩下了那个唯一的办法,就是上下两端同时发力。如此一来,就要增加人手,阵眼位置且不说,每个阵脚位置至少要配备两个人,其中一个向上发力,另外一个向下发力。” “啊,我明白了!”呼卢用手拍拍自己的脑袋,“您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大队不再分头行动,而是集合在一起,协同作战,不知道我理解得对不对?” 燕阳说道:“先这样演练演练看看再说吧!” 橐无邪和呼卢得令,先是悄然合计一番,接着带人登山,按照燕阳所说的办法演练。 天色擦黑的时候,众人回还,虽则很是疲惫,脸上却带着兴奋之色。 “怎么,成了?”燕阳问道。 橐无邪抢先回答:“已经差不多啦!个别地方还有点漏风,但是属下以为问题不大。明天继续演练一番,仔细找找原因,兴许就能把漏风的地方补上。” 燕阳慷慨说道:“好,那我就再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过后,整队向黄草夼进发!” 第五百九十八章 洞中之战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燕阳一边跟扫黑队一同演练,一边观察周围的动向。他看到,又有一些官方队伍去了黄草夼,而且每一支队伍的规模都不小。 由此判断,朝廷应该是下了彻底剿除暗黑白水组织的决心。 既然如此,那就应该有好戏看了。 三日过后,燕阳带人向黄草夼进发。 他们走的不是山谷中的大小道路,而是沿着半山腰行进,或者干脆走山脊。这里峰峦叠嶂、草木浓密,便是有成千上万人穿行,也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行进约六七十里,燕阳感到眼前骤然一变,先前那层层叠叠的山峰被一片方圆十里左右的盆地所取代,盆地周边靠山的位置散落着一些房屋,中间则是一马平川的黑土地,上面长着稀疏的杂草。 令他纳闷的是,这空旷的平地上不但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如果这就是黄草夼,那么暗黑白水组织总舵的人究竟去了哪里,那些浩浩荡荡而来的官方队伍又在何方? 如果这不是黄草夼,那么这又是什么地方?这等隐藏在群山中的盆地,应该是暗黑白水组织总舵的首选之地,邴彪因何弃之不用呢?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燕阳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愣怔。 片刻之后,他扭头吩咐橐无邪和呼卢带人四处侦探,察看周遭的情况。 这一带既然是暗黑白水组织的总舵,没理由连个人影都没有,更何况官府来了那么多人,不可能躲藏得这么严实。 顿饭工夫过后,橐无邪急匆匆返回,对燕阳附耳禀报一番。 据橐无邪所说,距离此处不远的东南方向有一块方圆一里左右的平地,四周的山坡上排列着一个个山洞,此际不但平地上有人打斗,而且山洞里也传出厮杀的声音,估计那拼斗双方乃是暗黑白水组织和官方巫者。 “呼卢怎么没回来?”燕阳问道。 “他留在那边继续探查,着属下回来禀报。”橐无邪答道。 燕阳闻言思忖。从橐无邪和呼卢探查到的情况看,这里应该就是暗黑白水组织的总舵了。不过,当下的情形总让人感觉不太正常,有些诡异。 暗黑白水组织在这里经略多年,通过多番改造,将这里打造成了完全有利于自己、进退自如的主场,为什么不有效地利用主场之利,反而在那逼仄的平地和山洞里跟进犯之敌厮杀呢? 那方圆十里的空阔平地,显然不是天然形成,而是经过人为改造的。邴彪花费那么大心力进行这样的改造,无非是为在这里布设大巫场创造条件。可是而今众多官方巫者来袭,邴彪却偏偏将那空阔的平地弃之不用,转而在那东南方向的狭小空间里跟对手纠缠,着实不太对劲。 这个该死的邴彪,到底在玩什么花活! 思忖良久,燕阳没有理出任何头绪。 启动透视眼仔细打量,不放过空阔平地的每一个角落,期望发现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那里不但没有任何重兵埋伏的迹象,甚至没有任何防御设备存在的痕迹。 这就越发奇怪了! 莫非东南方向那个小小的角落里隐藏着什么机关不成? 想到这里,燕阳不再犹豫,径自带人前往。 跟呼卢会合之后,燕阳命众人各自隐伏,自己则飞身跃入山上的瘴蛮里察看四周的动静。 他发现,下面的平地上横躺着许多尸体,约有数百人。在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之间,另有一百多人仍在游走、拼杀,从服色上可以分辨出哪一方是官方巫者,哪一方是暗黑白水组织的人——官方巫者一律身着青衣,暗黑白水组织的巫者则穿着皂衣。 平地周遭那鳞次栉比的山洞里,不时传出凶狠的喊杀声和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那里的拼杀显然比平地上更为激烈。平地上的厮杀尽管同样凶猛,但是巫者之间的腾挪空间充裕,暂时打不过可以逃,待缓过气来再还手不迟。洞中的乾坤却完全不一样,一对一拼杀靠的是硬实力,一旦不敌对手便很可能立马丧命,想逃窜多半是痴心妄想。 经过仔细打量,燕阳看到平地上的那些尸体多半是官方巫者,暗黑白水组织的人死亡的不多。他由此判断,山洞里的拼杀,官方巫者更占不了上风。 看来有必要进去搅和搅和了! 心思既定,燕阳当即动身,闪电般跳出来,捡起地上的一把剑,进入距离最近的一个山洞。
进得洞来,眼前一片昏暗,差点被脚下的尸体绊倒。 无奈之中,燕阳启动透视眼,朝着三丈外有火明子的地方摸索着前行。 行进之中,他不断听到哀嚎,还有兴奋的呼喝:“好,又撂倒一个,神勇!” 那哀嚎显然是官方巫者发出的,而那叫好声显然来自暗黑白水组织的人。 情况很容易判断,这里是一边倒的暗黑巫者对官方巫者的屠杀。 燕阳行进之中悄然扒下一个死去的官方巫者的外衣,胡乱穿在身上,仗剑来到那喧嚣之处,照准一个暗黑白水组织巫者当头刺去。 这一剑来得很是突然,那暗黑巫者来不及反应,被刺了个满面开花,当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电光石火之间的变故,弄得两边的人都惊诧莫名。 一干暗黑巫者正自肆意屠杀对手,万没想到对手突然之间来了强援,自己的人反被瞬间击杀,一时之间闹不清状况,愣在当地。 一众官方巫者正在死亡的泥潭中挣扎,满拟齐齐丧命于此,孰料骤然闯进来一个同道。令他们吃惊的是,这个人不但孤身前来,而且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谁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最大的问题是,他孤身仗剑而来,不但救不了他们,而且他自己的性命也会搭进去,所为何来呢? 燕阳趁着暗黑巫者愣神的机会,又接连斩杀了几个,一边对同样愣神的官方巫者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杀敌要紧啊!” 一众官方巫者这才反应过来,在燕阳的带领下奋力跟暗黑巫者厮杀在一起。 他们有如此高昂的斗志,一则是认为即便缴械投降,暗黑巫者也不会放过他们。这里是暗黑白水组织的总舵,壁垒重重,他们纵使避战逃逸,恐怕也很难安然逃脱。二则,官府对牺牲的巫者家属的抚恤十分优厚,他们战死了,家属们可以过上优渥的日子,而一旦他们当了逃兵,不但他们自身不好过,他们的家属也会受牵连。 因此,每一个来到黄草夼的官方巫者,都抱着必胜的决心跟暗黑巫者酣战,不成功便成仁。 如果不是这样,面对那一边倒的屠杀,他们早就崩溃了。 起初,他们分批到达这里,被暗黑巫者以小股兵力作诱饵,引诱到山洞里,中了埋伏,被杀得七零八落,幸存者连一半都不到。即便活着的人,也都是伤痕累累、血染衣襟,凄惨之状难以言表。 燕阳的到来,一下子改变了一边倒的状况,他们焉能不趁机搏命! 他们期盼的不是胜利,而是尽量多杀些暗黑巫者,以便报效官府的厚爱。盖因在他们看来,增加一个人的力量,对扭转战场局势完全起不到根本的作用。 可是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们想错了。 混战之中,他们偷眼看到那新来的陌生人直如猛虎突入羊群,手中利剑晃动之际,暗黑巫者纷纷倒毙,那些没有倒毙的也是气势骤减,一改先前猛打猛冲的架势,变得逡巡不前。 更令他们惊奇的是,那陌生人率意斩杀一阵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召唤来几个如影似幻的家伙,各自把定不同的方位,好像在布设什么阵法。 盏茶工夫过后,那阵法已然小成,逐渐萌生的暗黑色气体将诸多暗黑巫者笼罩在内。 不久之后,他们隐约听到阵法之内传出痛苦的嚎叫声。 惊异之中,他们蓦然发现自己的对手纷纷夺路而逃,似乎要逃出山洞寻求支援。 已然杀红了眼的他们,看到脚底下躺着那么多自己的同伴,报仇之心炽烈,又哪里容得对手们轻易逃脱! 没有丝毫犹豫,他们贾勇而进,奋力追杀那些奔逃的对手。 一场愈加激烈的厮杀在靠近洞口处展开。 洞中的拼杀,对战双方所施展的基本上都是武技而不是巫技。按照暗黑白水组织的设想,官方巫者一旦被引进洞中,那就必定不是暗黑巫者的对手,暗黑巫者完全可以动用武技将对手快速击杀,根本用不着运用巫技耗费时间。 官方巫者作为弱势一方,自然更希望快刀斩乱麻,因此所施展的也是武技而不是巫技。 若非如此,以武技见长的燕阳也不会恁般如鱼得水,一进洞就杀了个天昏地暗。 第五百九十九章 损失惨重 洞口处的激烈拼杀,并未影响燕阳的施为,因为一干官方巫者刻意给燕阳留出了足够的空间,或者说,在杀敌的同时有意保护着他。 洞里的暗黑巫者尚有几十人,仗着手中的一把利剑,燕阳也不会吃多大亏,可是毕竟要费不少劲,还要东躲西藏地避开对手的狠辣招式。在这逼仄的山洞里,闪转腾挪很是不便,稍有不慎便可能受伤。 与其这样狼狈地躲闪,不如索性来个狠的,让对手无机可乘。 于是,他果断施展出了一个人布设大巫场的技能。 一个人布设大巫场,是他当初一时兴起所作的尝试,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这个技能他先前演练过,但是能否在这狭窄的山洞中成功布设,他并无多少把握,不过他不介意作一番尝试。 为了提高成功率和攻击效能,他特意释放出了深井炎魔等修为高强的武者布阵。结果令人满意,最终将那几十个暗黑巫者都笼罩住了。 很快,大巫场内传出暗黑巫者的闷哼声和嚎叫声。 他毅然在此布设大巫场,是为了快刀斩乱麻。为了达到快的效果,他一开始就加足了马力,向场内的暗黑巫者发起最凶猛的攻击。他一个人的力量原本就相当于若干人的力量,加上深井炎魔等强大的幻影体助力,其攻击强度远飞一般人可比。 陷在大巫场内的暗黑巫者拼命抵抗,可是无济于事。 他们先前畅快击杀官方巫者,很是风光,此刻画风突然产生这么大转变,一些人尚未适应过来就已经被杀伤。即便适应性很强的人,面对那肉身和神魂兼具的强大的攻击力量也难以从容应对,不过咬牙挣挫而已。 约摸两顿饭工夫,这些人全部没了气息。 燕阳撤了阵法,匆匆瞥一眼洞口处仍在厮杀的巫者,向山洞深处掠去。 这从外面看去鳞次栉比的一个个山洞,不太可能相互独立,而是应该相互贯通。 果然,他从这个山洞的深处,穿过一个狭窄的通道,进入了下一个山洞。 这里的情形一如上一个山洞,双方巫者的拼杀如火如荼。 透过一个个闪转腾挪的身影,燕阳隐约看到,这山洞的最外端好像有扫黑队的人。 他当然理解。当他只身一人进入山洞搏杀之后,扫黑队的人没理由按兵不动,注定会接踵而至。作为扫黑队总队长,他的行动就是指令。 捉对厮杀的官方巫者和暗黑巫者都在全神贯注地跟对手厮缠,加之山洞深处本来就昏暗,是以谁也没发现突然冒出来的燕阳。 这自然是燕阳的可乘之机。 如前释放出深井炎魔等布阵的幻影体,并且释放出莫胜、鬼庅等人在外端守护,燕阳瞬间又布设了一个大巫场。 这一回笼罩进去的不只是暗黑巫者,还有跟他们厮杀的官方巫者。 不过,大巫场可以进行定向攻击,将攻击力量全部宣泄在暗黑巫者身上,如果主阵者不出差错,官方巫者定当安然无虞。 燕阳所布设的大巫场,将多半洞中巫者笼罩在内。那些没被笼罩的巫者,无论是官方巫者还是暗黑巫者,感受到这一变化之后,个个惊诧不已。 官方巫者都知道,大巫场乃是暗黑白水组织的杀敌阵法,此刻这逼仄的山洞里突然现出这样的阵法,必定是暗黑白水组织的预谋,果真如此,那些陷入大巫场的官方巫者就危险了。不仅如此,暗黑白水组织的人解决了大巫场内的官方巫者之后,便会以同样的手法来对付他们这些残存的官方巫者。 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可是眼前这无法扭转的局面又令他们无可奈何。 暗黑巫者的惊异在于,他们自始至终坚守在洞里,所有的力量都投入了跟官方巫者的肉身搏杀,这布设大巫场的力量又究竟来自何处?况且,自从大巫场被研创出来,他们一向都是在宽阔的地域演练,从未在这逼仄的山洞里布设,这一新奇的想法究竟是谁琢磨出来并加以实施的呢? 每个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些暗黑巫者多少松了口气。 不管是谁布设的大巫场,反正这是他们暗黑白水组织的大巫场,那些被笼罩住的官方巫者注定完蛋。如此一来,他们的压力便大大减轻了。
现在的问题是,外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些巫者,穿的既不是官方服装,也不是暗黑白水组织的服装,这些令人莫名其妙的巫者一进来就对暗黑巫者动手,弄得他们猝不及防之中纷纷死伤。好在那些官方巫者闹不清这些新来的人是敌是友,刻意防范着他们,让他们有些施展不开,不然的话,暗黑巫者的伤亡必定更大。 因此,一干暗黑巫者期盼着大巫场尽快将里头的官方巫者屠杀干净,好让那些腾出手来的同道给他们助力。 个别人甚至撇开对手,打算前去帮着操控大巫场,却被虎视眈眈的莫胜、鬼庅等人那张牙舞爪的凶相吓退。 又是两顿饭工夫过后,大巫场撤除。一干暗黑巫者欣喜地看着适才布设大巫场的方位,期盼自己的同道现身,孰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官方巫者以及倒毙在地的同道们。 怎么,这个大巫场原来竟是杀害自己人的利器? 不对,或许是官方大能施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高妙手法,解救了官方巫者,杀死了暗黑白水组织的人。 想到这里,他们都有些不寒而栗。 这大巫场乃是暗黑白水组织的独门利器,一旦为外人所掌握,那将成为戕害暗黑巫者的大杀器,所有暗黑巫者都将被置于危险之中,后果太可怕了! 想看清那个能够布设大巫场的人是谁,可是只见那个人身影一闪,已然没了踪迹。 这山洞与山洞之间是相互连通的,他们料想那人去了临近的另一个山洞,估计那里的同道又要遭殃了。 根据上峰的安排,他们藏在山洞里关门打狗,灭杀前来进犯的官方巫者,没想到却被人家钻了空子,打狗不成反被人家打。 那个家伙如果一个山洞一个山洞地这般施为,那么暗黑白水组织将损失惨重。 这一刻,他们不得不认定自己的上峰失算了。放着早已演练成熟的大巫场不用,偏偏施展这吉凶难料的关门打狗的伎俩,何苦呢! 便是有一万个抱怨,也已经难以挽回损失。无奈之中,他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鏖战。 不出意外的话,战败被杀不过是迟早的事。 此时此刻,一个硕大无朋、装点辉煌的山洞内,暗黑白水组织头目邴彪嘴里叼着一杆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左手揽着一个年轻女子柔软的腰肢,轻轻地上下摩挲着,右手举着一杯果酒,向对面坐着的十几个人致意。 那怀中的女子很是乖巧,看到邴彪举起酒杯,当即将旱烟枪从他嘴上拿下来,端在自己手里。 邴彪瞥一眼女子,眼中含笑,品一口果酒,开言说道:“诸位,此番朝廷纠集多地的力量大举来犯,我采用的是关门打狗的策略,你们认为如何?” 对面的人也都满含笑意,或者点头,或者翘起大拇指,对邴彪的做法表示赞同。 其中一个老者说道:“暗皇陛下文韬武略常人难及,这关门打狗的策略十分得当,属下佩服之至!想当年,暗皇隐伏于草莽之中,镇日韬光养晦,几乎将世间巫蛊技法搜罗殆尽。那个时候,属下与暗皇交往虽浅,却已料定暗皇久后必成大事。近些年,暗皇不但技法精进,研创出一些惊世骇俗的独门秘技,而且广泛招揽各方贤能为我所用,暗黑白水组织因此悄然崛起。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方锣界便是我暗黑白水组织的天下,暗皇便会成为这里的最高统治者。” 邴彪怡然一笑:“林老誉扬得有些过了呀,哈哈!” 另外一个中年人说道:“暗皇不必自谦,林老所言都是实情。而今那锣锣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他的底细我们摸得一清二楚,我们的底细他却顶多是一知半解,认真敌对起来,他哪里是暗皇的对手!” 中年人旁边的女人说道:“是极是极!官府的队伍不来便罢,一旦来犯,管教他有来无回!这一回暗皇采取的关门打狗的策略,必定将那些进了山洞的狗杀个片甲不留,我还等着多吃些狗肉呢!” 林老闻言,眉头微皱:“小叶子,你一个女人家,说话万不可恁般血腥。那狗肉腥臭得很,有什么好吃的呢?还是我身上的肉好吃些!” 这老不正经的话,引得一班人哈哈大笑。 第六百章 两项技能 小叶子白他一眼,说道:“你的肉还是留给身边的小美女吃吧,她们不嫌弃!” 林老笑笑,不再作声。 邴彪说道:“我等得能在此从容调笑,全仗前方那些全力拼杀的战士。这一仗过后,你们都不要亏待了自己的属下,该表彰的表彰,该奖励的奖励。” 众人唯唯。 小叶子笑道:“暗皇体恤臣属,我等又岂是冷血之辈?身为女子,我体恤下属的方式,是林老他们做不到的。” 说话之间,眼神扫过林老等一干同僚。 众人心领神会,冲她暧昧地一笑。 话音方落,但见一人急匆匆地进来。 众人打眼望去,只见那人浑身血迹,衣衫破烂,裸露的地方带着伤痕。 “冰皮,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这冰皮正是小叶子的属下,小叶子因此皱着眉头发问。 “禀报总管,属下所在的队伍损失惨重,请求总管派兵增援!”冰皮气喘吁吁,说话很不连贯。 小叶子闻言,当即起身,来到冰皮面前,扇出一个响亮的巴掌,喝骂道:“废物,胡说!暗皇制定的关门打狗的策略,乃是万无一失的高明战术,你等占据地利,又具有人员上的优势,怎会损失惨重?莫非你们这些废物一个个怠战松懈,让人家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的这番表现,跟先前体恤下属的说法可谓大相径庭,弄得林老等人直眉瞪眼、颇为不解。其实也不怪她生气,同僚们适才跟暗皇谈及战事,都是对胜利之后如何表现的展望,谈论的都是荣耀和风光,而自己这个属下偏偏狼狈而来,当着众人向她报丧,这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了人,她不气恼才怪。 冰皮本来就受了伤,此刻又被小叶子扇了个大耳光,一张脸歪歪着,伤口处献血流得更欢了,心中委屈得很,一时之间却又不知如何分辩。 林老有些忍不过,说道:“小叶子,我们这些当总管的,理当体恤下属,动口也就算了,怎可动手!更何况,暗皇在上,我等不可过于放肆。” 小叶子白一眼林老,忍下心中的冲动,恨恨地瞪着冰皮,一副活剥了他的架势。 邴彪静静观察着这一切,并未轻易开口。小叶子可以冲动,但是他不能冲动,不但不能冲动,还要从中窥探出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冰皮作为跟官方巫者浴血拼杀的战士,绝对不会畏战、避战、谎报军情,而今狼狈而来,其间必定有什么变故。 便在此时,又有一个浑身血迹的巫者踉踉跄跄跑进来。这回来的是林老的属下,说辞跟冰皮基本上一样,林老的反应也基本上跟小叶子一样。经过小叶子一番讥讽,林老方才明白自己打了自己的脸,登时臊皮得很。 邴彪眼见自己的属下明争暗斗,唯恐耽误了大事,于是开口问道:“冰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从容说说,莫要慌张!” 冰皮赶紧趴在地上磕个响头,而后说道:“禀暗皇,先前我等执行您制定的关门打狗策略,进展得十分顺利,前来进犯的官方巫者顷刻间便被消灭了大半。孰料后来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支强悍的队伍,不但从洞外进攻,而且在洞内布设小型大巫场,瞬间将我方巫者击杀大半。尤其是那在洞内布设大巫场的家伙,看上去神通广大,而且杀人不眨眼,我所在的队伍都遭到了他的毒手。无奈之中,我急中生智,设法逃脱出来,请求增援。” 邴彪又将目光投向林老的属下,那人赶紧禀报,所说的情况跟冰皮所言丝毫不差。 听罢二人的讲述,邴彪目视前方,缓缓点头,自言自语道:“看来这是冒出来了一个搅局者呀!这个家伙有样学样,竟然把我所创制的大巫场学了去,并且能够变通使用,可见才学匪浅,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自言自语过后,邴彪又把目光投向林老等人,正色说道:“我暗黑白水组织实力不断壮大,靠的是人才,尤其是能他人之所不能的人才,这一点想必你们都知道。可是,你们扪心自问,在招揽人才方面,是不是下足了功夫?像今天这个搅局者,既然不是官方的人,那就应该是我们的人,可是现在他却跑来跟我们作对,你们说说,这到底是谁的责任?” 林老等人沉默不语,面带惭愧。 停顿片刻,邴彪继续说道:“有时候,招揽一个人才可能成就一个组织,遗漏一个人才可能损毁一个组织,这一点你们未必明白,可是我却非常清楚。就拿我来说,如果朝廷刻意招揽,我说不定会死心塌地为朝廷效命,成为朝廷的栋梁,从而进一步巩固朝廷的统治。而遗贤在野的我,以一己之力创建暗黑白水组织,便从根本上动摇了朝廷的根基。”
说话之间,顾盼自雄。 林老开言道:“暗皇雄才大略,我等不及!在招揽人才方面,属下尽管做了一定工作,但又确实存在诸多不足,辜负了暗皇野无遗贤的期望,内心惭愧无地!” 小叶子等人也纷纷自我检讨。 邴彪说道:“值得总结的经验教训甚多,你等还是需要好好用心。不过,这都是将来的事。眼前的事,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林老进言道:“暗皇高瞻远瞩,事先调集了十余个基地的兵力,混编进总舵的队伍,而今尚有半数未曾动用,依我看,该派他们上场了。” 邴彪说道:“总舵是组织的根基,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我留出一半的兵力作为预备队,便是出于万全的考虑。这些兵力如果全部投入,再有额外的进犯之敌的话,总舵可能就应付不过来了。” 一干僚属闻言,纷纷点头称是。目前报告紧急情况的,只有林老和小叶子两个总队的人,即便这两个总队被来犯之敌全部吃掉,也不会影响大局。如果全线告急,那就另当别论了。 以此而论,林老的提议未免有些操切。 当然,刀子割谁的肉谁心疼,林老的总队损失惨重,从个人角度看,他提出这样的建议也不能说不合情理。 观察一阵僚属的反应,邴彪继续说道:“目前来看,那个新来的搅局者,是组织面临的最大威胁。但是只要本皇出马,那看似凶猛的威胁顷刻之间便会烟消云散。只要他是个真正的人才,本皇不介意手下留情,将他收服过来,以为组织效力。如果他并非真正的人才,而又对组织造成这样的损失,本皇也不介意登时结果了他的性命。猖狂需要资本,否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说罢,目光炯炯地盯着一干僚属。 僚属们听罢此番言论,知道邴彪准备亲自出手了。而只要邴彪出马,任何问题都将不是问题。迄今为止,他们尚未碰到巫蛊修为跟邴彪相若的人,因此天然地认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能够跟邴彪匹敌的巫者,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如此死心塌地地效命于暗黑白水组织。 他们深知,除了深湛的修为之外,邴彪尚有两项常人难及的技能:古文字功法和噬天术。 要掌握古文字功法,必须首先掌握古文字,而在古文字造诣上,邴彪称第二的话,整个方锣界恐怕无人敢称第一。这些古文字并非沉睡无用的古老字码,而是可以编码或者解码巫蛊技法的实用工具,但凡高深莫测的巫蛊技法,往往都是由那些极难掌握的古文字编码而成的。说那些古文字难掌握,并不是说它有多难认,关键的是其中的奥义往往令人摸不着头脑,而使用古文字编码功法,所利用的正是其难以参详的奥义。 在这方面,邴彪可谓具备得天独厚的条件,不但天赋异禀,而且自幼浸润在古文字养成的环境之中,得名师指点,进境神速,对文字之中的奥义掌握得滚瓜烂熟。 有这样良好的基础,他在古文字运用方面可谓驾轻就熟,其他方面的功法且不说,单是用来控制他人神魂的秘术,就是一种别人无法参详和破解的绝技,但凡加入暗黑白水组织的人,都会被这一绝技所控制,终生无法破解。 林老等人闲常之时,亦曾探讨过这一绝技的奥秘,并且在玩闹之中尝试破解,结果却是屡试屡败。 后来邴彪知道了他们这一玩闹之举,却并未生气,只是淡然说道:“你等尽管开动脑筋尝试,谁只要能破解,我就拜他为师。” 众人闻言,不认为这是邴彪大度,更以为这是邴彪的自信。 邴彪的另外一项技能,便是噬天术。至于这项技能究竟如何霸道,林老等人并不知晓。盖因邴彪高兴之时,偶尔失口提到这一法术的名称,对其实际内容则显得讳莫如深。 小叶子等人也曾借机打探,邴彪却道:“还是收起你那好奇心吧!这一技能,乃是我一时兴起所创制,可以说是一种逆天的技法,或许这一辈子都用不上。不用也好,省得后来遭天谴!” 众人从邴彪的话意之中感觉出了噬天术的霸道意味,急欲一睹却始终无缘。 第六百零一章 噬天术 林老等人在总舵多年,对邴彪的印象无非是深入浅出、深藏不露,而今闻听他打算亲自出手,无不想瞻仰一番他跟人打斗的风采。 许是了解僚属们的心思,邴彪怡然一笑,说道:“你们想看热闹,那就跟我来吧!” 说着,放开怀中女子,急速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一行人紧紧跟随,生怕被他落下。 出得洞来,邴彪先是环顾四周,而后气定神闲地说道:“嗯,天气不错,是个好日子!” 众人闻言,知道邴彪决定开杀戒了。相伴多年,他们很清楚邴彪的性格,轻松自在的表现,往往就是邴彪大开杀戒的前奏。 邴彪大开杀戒,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对林老和小叶子来说尤其是这样。 于是他们纷纷附和道:“嗯,的确是个好日子!” 邴彪扫视他们一眼,对一直跟在众人屁股后面的冰皮喝道:“赶紧带路,我去会会那个搅局的人!” 冰皮闻言,急忙越众而出,不小心摔了个跟头,又赶紧爬起来,在前头带路。 邴彪则老神在在地尾随着他前行。 来到冰皮所在的总队,邴彪一眼看到了洞中横七竖八的尸体,至于活人,则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皱皱眉头,邴彪撇开众人,疾速在各个山洞中穿行,走过近二十个山洞,方才听到打斗的动静。 损失不小,但仍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只要让那个搅局者就此止步即可。 邴彪内心盘算着,脚步不停,进入拼杀激烈的山洞。仔细观察一下,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大巫场,于是不再停留,赶往下一个山洞。 又过了五六个山洞,邴彪方才停下脚步。盖因他清楚地看到,这里赫然有一个小型的大巫场。 这应该就是那个搅局者鼓弄出来的手段了! 邴彪正自驻足思量如何破解这一手段,蓦然发现眼前的大巫场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峻地盯着他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自然是燕阳。 燕阳在山洞中接连施展单人布设大巫场的技能,灭杀了不少暗黑巫者,那些没被大巫场笼罩的暗黑巫者也几乎都被官方巫者和扫黑队所杀,溜掉的只有冰皮等寥寥数人。 官方巫者们起初还对扫黑队保持戒备,可当他们看到扫黑队成员凶狠地击杀暗黑巫者之后,戒备之心渐渐消除,双方于是开始联手,将暗黑巫者杀得哭爹喊娘,战果远远超出预期。 随着战事持续推进,燕阳在操控小型大巫场上越来越得心应手。正自杀得兴起,神识之中倏然感应到一股强大的气场临近。 这是一种危险的征兆。 为此,他不得不骤然发力,加速击杀被困在大巫场中的暗黑巫者,而后腾出手来,专心应付这临近的危险。 转过身来,他看到了不远处的邴彪。 “大手笔,不得了!”邴彪双手鼓掌,为燕阳喝彩,尽管眼神依旧冷峻。 燕阳不需要这种没来由的喝彩,嗤道:“老家伙,你认为自己有资格为我叫好么?” 邴彪面无表情地说道:“小伙子,切莫恁般无端狂妄。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我没有资格为你叫好,那就没人为你叫好了!” 嗯?说话口气这么大?还说老子狂妄呢,我看这个家伙是真狂妄,简直狂妄得没边了! 燕阳不由对邴彪发出深度腹诽。 邴彪察觉到了燕阳的不屑,不过并不在意,继续说道:“年轻人的通病,是自认老子天下第一,别人谁都不如自己,可是无数事实证明,这仅仅是狂妄自大而已。你这个年轻人,所犯的是跟其他年轻人同样的病。你现在可能不以为然,但是久后你就会明白,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这个老家伙,不但狂妄得没边,还喜欢动不动就教训人,所有老年人容易犯的病他怎么都有啊! 这一回,燕阳当真生气了。 “老家伙,”燕阳指着邴彪,毫不客气地回怼,“你这么说话,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愿意听,为什么非要固执到底呢?哦,你在家里把关系搞僵了,就出来四处惹事,不怕人家揍你?” 闻听这番话,邴彪差点气笑了。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可能真有些同龄人不及的本事,可是也真的狂妄和天真。面对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是用实力说话,其他办法都没什么用。 “年轻人,不介意的话,去广场上聊聊如何?”邴彪语带征询之意。
“去就去,谁还怕了你不成!”燕阳气哼哼地回应。他暗自忖量,老家伙的提议恰好符合他的心思,当然要顺水推舟。不然的话,真要在这逼仄的山洞里打起来,他的一些手段可能施展不开。 二人相跟着来到广场上,邴彪率先停下脚步,对燕阳说道:“可以了!” 燕阳没听他的鬼话,又走出一段距离,来到十丈以外,方才驻足。 邴彪定定地看着燕阳,说道:“先介绍一下,我是邴彪,属下们称我为暗皇。” 燕阳闻言,心中暗道:呀,这个老家伙原来是暗黑白水组织的头目,怪不得那么嚣张!不过,他那称号可有点上不了场面,透着阴暗。叫什么不好,偏偏叫做暗皇,嘁! “哦,明白了,怪不得你那么嚣张!”燕阳点点头。 “那么,你不介绍一下自己?”邴彪目光灼灼地盯着燕阳。 燕阳摇摇头:“没那个必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专门来杀你的就够了!” “狂妄到底,不知所谓!”邴彪睥睨之意更甚。他原本有爱才之意,打算将燕阳收服过来为己所用,可是眼见燕阳如此冥顽不灵,他只能徒叹奈何,继而准备将这个狂悖的小子击杀,谁让这个小子一味求死呢! 燕阳说道:“废话不用多说,放马过来吧,今朝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个该死的小家伙,连说话都想着占便宜,你怎么知道就是这样的结果呢? 气怒之中,邴彪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大家风范,说道:“小家伙,本皇不怕告诉你,在我的噬天术攻击下,任何东西都会变成齑粉,死的注定是你,活的注定是我,这是毫无悬念的事!识相的话,死前说些好话,我会让你死得好看一点。” 嗯?噬天术? 燕阳闻言一怔。 身为皇家武者,他曾经翻阅过大量的典籍,知道有一种功法叫做噬天战法。这种功法极其霸道,修习者修习成功之后,可以吞噬炼化任何物事以提升修为,一旦在对敌之中施展,便会营造出可以将对手的任何攻击化为无形并且反过来吸收对手功力的噬天漩涡,对手所施展的招式越狠辣,漩涡的吞噬效力就越强,直至将对手的功力吞噬干净为止。 不过,根据典籍记载,这种功夫并非任何人都能习练,只有具备特殊体质或者具有特殊机遇的人方能习练成功。并且,它也不是任何人都不能抵挡,只要对手发动能量密度超出漩涡吞噬能力的饱和攻击,那么噬天战法就不但难以发挥效能,而且其施展者会像吃饭吃撑了的人那样感到很不舒服,一旦对手尚有余力进攻,对噬天战法的施展者来说就不是很妙了。 邴彪所说的噬天术,应该是噬天战法之中的一种功法。燕阳判断,邴彪这个老家伙能够习练这一功法,大概是因为他具有特殊的体质,或者他侥天之幸获得了某种能够支撑这一功法的天地至宝,不然的话,当修炼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即便不自爆身亡,也会走火入魔。 “老家伙,”燕阳对邴彪的威吓毫不在意,“你说这样的大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是具有特殊体质,还是得了某种天地至宝呢?” 邴彪眼睛一瞪:“小家伙,看来你知道得不少呀,可这又能怎么样呢?即便知道了,你没有那个体质,没有那个机缘,还是练不成,只能干着急了,呵呵!” 燕阳面带睥睨:“这等害人的功法,老子能练也不练,只有你这种眼浅的老家伙才拿它当作至宝,可笑!” 邴彪哈哈一笑:“害人的功法?眼浅的老家伙?你这些损人的说辞,放在别处或许合适,放在这里就完全不合适了!不瞒你说,本皇所修习的噬天术,乃是世间最霸道、最逆天的功法,任何人都抵挡不了。若非如此,我又岂敢创建这么一个能够跟强大的朝廷作对的组织?” “原来这就是你嚣张、谋逆的底气!”燕阳面色冷峻,“你以为仗着噬天术,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不错!”邴彪笑道,“有了这噬天术,本皇还怕什么?便是那权势冲天的锣锣到来,本皇也有能力让他跪在我面前俯首称臣,别说像你这样的小鱼小虾了!你以为偷学了我暗黑白水组织的大巫场,就能够轻松前来进犯了?非也!这噬天术才是永葆我暗黑白水组织立于不败之地的真正的杀手锏!” 说罢,邴彪不由发出一阵狂笑,声震四野。 第六百零二章 巅峰之战 燕阳冷冷地看着邴彪那狂妄的姿态,越看越觉得讨厌。 同时,他也动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翻阅过记述噬天战法的典籍之后,他也曾动过修习的想法,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体质是不是适合修习这样的功法,再加上不知道从哪里习得这等功法,因此稍稍动动心思之后便不再琢磨这件事了。 而今,面对邴彪这个修习了噬天战法的活人,他那压抑许久的心思不由重新活泛起来。 从体质的适应性方面看,燕阳认为自己修习噬天战法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即便自己不具备那一功法所要求的特殊体质,至少再生树可以发挥适当改造体质的作用,何况他现在是真仙之体,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脱离了肉身凡胎,改造起来应该极其容易。 迄今为止,他已经收取了好几个天地至宝,它们或许也能够为修习噬天战法提供强力支撑。 基础条件已然具备,单等功法及身,那就好办了。只要成功收取了邴彪这个活功法,那就有了修习噬天战法的东风,可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现在的问题,只剩下如何收取邴彪这一件事了。 而这也是最难的一件事。邴彪所施展的噬天术,并非普通的功法,自己到底能不能扛住,燕阳心理没底。 但是,他愿意接受这样的考验。 当然,他十分清楚,这个时候需要跟邴彪斗智斗勇,而不是一味憨扛。 “哼,杀手锏!”燕阳故作不屑,“你以为老子敢于前来犯险,就只是犯傻、没什么依仗?” “有依仗好啊!”邴彪收回笑容,淡定说道,“快说说,你到底有什么依仗。” 说这话的时候,邴彪心中不由暗哂。 在他看来,面对他的噬天术,燕阳的任何依仗都不能称其为依仗,不过是随时都会爆炸的炮仗。 并且,这并非他狂妄自负,而是事实如此。 他出生于一个隐者家庭,自幼便受家庭熏陶,攻习古文字及各种巫蛊技能,少年成就,郁郁乎超出同辈,甚至可以说甩出同辈不知多少条街。而后四处游历,增广见识,博采众长,揉驳杂技艺于一体,臻于精深,终于大成。尤为关键的是,因缘辐辏之中,他获得了一种叫做无垢菊的天地至宝。这无垢菊本性清洁,却喜于收纳百般物事来充盈其身,吸取万物精华,清洗千般污垢,化育冰洁品格。 自从获取了无垢菊,邴彪感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便是每一个呼吸都令他感觉比以前舒畅,一应可以吞噬的物事都成为他壮大实力、提升修为的资源。 后来,恰逢一个特殊的机缘,他从一个古墓里得到了噬天术的功法。看到这一功法的第一眼,邴彪就欣喜若狂,拍着自己的脑门说道:“感谢皇天大恩大德,这一回我可彻底发了!” 从那以后,邴彪如痴如醉地修习噬天术,直至将这一功法修习到圆满。 为了检验其效果,他曾悄悄做过若干次试验,或是针对巫门大佬,或是针对豺狼虎豹,那些人或猛兽在噬天术面前毫无反抗之力,通通成了增强其实力的养料。 这等逆天的功法,让邴彪心旌摇曳,产生了出人头地、俯瞰世界的想法,于是,暗黑白水组织悄然诞生了。 狂妄归狂妄,但是他毕竟不糊涂,深知朝廷树大根深,远远不是他凭借一人之力能够抗衡的,自己必须组建一个强有力的组织。 他同时认识到,任何组织的最强力支撑都是人才。于是,他通过早年间广泛游历结识的人脉,招揽了林老、小叶子等第一批人才,接着开枝散叶,由林老、小叶子等人分头行动,招揽更多人才,终于达到现在的规模。当初他给人才招揽者下达的指令是多方寻访、遍地搜罗,力争做到野无遗贤,将一应没被官府利用的人才都收入囊中。而从现在的情况看,还是有不少遗漏,眼前这个小子就是一例。 这个小子无疑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是要说有什么能够扛得住噬天术的依仗,邴彪认为那不过是笑话而已。 他所研创的大巫场,本来是暗黑白水组织的一个机密,眼前这个小子不知道运用什么诡异手段偷学了去,并且反用到了暗黑巫者身上,他吃惊归吃惊,但是转念一想,认为这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毕竟那么多暗黑巫者之中哪个人一朝不慎,都有可能泄露。
可是,这噬天术乃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技能,对面这个小子便是将他杀了也学不去。没有噬天术这样的依仗,其他依仗又算得了什么依仗呢? 但听燕阳从容说道:“我的依仗,就是吞吃噬天术!” 什么,吞吃噬天术?这个小子真能胡诌!你要现编,怎么也应该编个让人听起来有点靠谱的功法出来,这等生吞活剥的东西,岂能唬得住人! 于是,邴彪撇撇嘴,说道:“小子,你这么吹牛皮有意思吗?” 燕阳回应道:“是不是吹牛皮,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咱们在这里站着,不是为了各自吹牛皮,而是要手底下见真章。” 嗯,这话倒是没什么毛病。 邴彪颔首:“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出招吧,我总不能以大欺小。” 燕阳摇头:“还是你先出招,我的修为比你高,不愿意欺负你!” 邴彪闻言,鼻子都快气歪了。这个黄口小儿,居然张狂到这种程度,今天不把他好好教训教训,他就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 想到这里,邴彪不再废话,身子一矮,双手前推,呼地打出一道劲风,直逼燕阳而去。 两个顶尖高手,终于开始一决雌雄了。 离他们三十丈开外,聚集了不少人,有些是暗黑白水组织的人,有些则是扫黑队的人。 林老、小叶子等暗黑白水组织的人跟随邴彪前来,从一开始就怀抱着观摩邴彪招式的期望,尤其希望邴彪施展他们只有耳闻而从未目睹的噬天术。身为高端巫者,他们都痴迷于巫蛊之道,对修习像噬天术这样的逆天功法更是心向往之,但是由于寻日邴彪光说不练,他们向无机会偷师,而今心心念念的机会来了,他们焉能轻易放过! 先前邴彪跟燕阳斗嘴的时候,他们心中万分焦急,无不盼望着二人赶紧动手。现在,邴彪真的跟燕阳动手了,他们那激动的眼神之中不由放出精光,目不转睛地盯着邴彪的一招一式,连大气都不敢喘。 橐无邪、呼卢等扫黑队的人则是满脸忧虑。 在燕阳的带领下,他们配合一众官方巫者,在山洞里击杀了大量暗黑巫者,战果颇丰。但是,他们并未因此沾沾自喜,因为他们知道这里是暗黑白水组织的总舵,是人家的主场,人家或许能够层出不穷地施展各种各样的手段,而自己一方只能被动应付,一旦应付不当,很可能掉入人家设置的陷阱。 在这里作战,遭遇巨大的阻力才是正常的状况,而直到现在,他们并未遭遇多大阻力,击杀暗黑巫者的过程很是顺畅,对他们来说,这种情形很是怪异,他们内心也因此有些惴惴不安。抵达这里之前,他们早已做好了攻坚克难的准备,但是像这样的进程哪里有什么艰、哪里又有什么难,这暗黑白水组织总舵简直跟纸糊的差不多。 他们料定,暗黑白水组织肯定留了厉害的后手。 在那些后手自动呈现出来之前,他们只能被动等待,而无法主动进击。 当邴彪亲自出马跟燕阳对峙,他们知道这应该就是暗黑白水组织所施展的一个后手,而且这个后手的成效决定着双方的胜败,盖因这是双方最强战力的决战,任何一方的最强战力落败,便意味着这一方的彻底溃败。 他们当然知道燕阳修为之高迈,他们同时知道邴彪也不是易与之辈。在他们面前,燕阳可以轻松施展各种碾压手段,令他们无法招架。而在邴彪面前,这些手段则未必能够真正奏效。 即便二人旗鼓相当,考虑到这里是邴彪的主场,燕阳最终也不会占得任何便宜,除非他的功力比邴彪更高。 而这只是他们的期盼,并非是对燕阳和邴彪实力的真实判断。 所以,他们对燕阳能否战胜邴彪都是提心吊胆,焦急之情溢于脸表,尤其是当看到邴彪一出手便虎虎生风、杀气四溢的时候。 邴彪出手确实狠辣,每招每式都凶猛无比,带起猎猎罡风。但是,这并不是噬天术。施展噬天术需要适当的过门,须得觑准对方的招式适时启动,以便收到最大成效。 燕阳见对手恁般凶狠,自然也不会留手,当即施展出前一段时间参悟中的新型功夫——混一功。 第六百零三章 倾囊外泄 混一功乃是融合武技、神魂之技和巫技等诸种功法的综合性功夫,其中包含武技中的冠玉金刚神功、神魂秘技中的大劈波和小劈波等尖端功夫,另外还有燕阳几近参悟成熟的神魂秘术斩浪刀。 小劈波、大劈波和斩浪刀三种神魂秘术,乃是条龙霸天传授给燕阳的龙族神魂攻击秘术。前两种秘术燕阳早已参悟透彻,并且多次使用,而斩浪刀则是燕阳新近参悟出来的秘术,尚未完全成熟,燕阳只是参悟出了其中大多数招式,至于那些更复杂的招式,尚待以后慢慢参详。 如果情况正常,燕阳本来打算将斩浪刀彻底悟透以后再加以运用,可是为了对付邴彪,他只好先将其中已经悟透的部分招式融入混一功内,以便给自己增加些胜算。 此刻,面对邴彪那凶狠的招式,燕阳将混一功施展开来,以刚对刚,杀机毕现。 邴彪在凶猛攻击的同时,着意寻找燕阳攻守招式中的疏漏,以便启动噬天术。出乎他意料的是,燕阳从一开始便以攻对攻、以攻代守,并且那进攻招式之中既包含肉身攻击又包含神魂攻击,攻击强度劲爆,在一定程度上对他形成了压制。 这就有些尴尬了。 不但尴尬,而且错愕。 他感受到对手的肉身和神魂攻击手段似乎是融合在一起的,而他自己所调动的用以抵挡的肉身和神魂力量则是分离的,融合性力量和分离性力量相比较,自然是前者占据优势。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对手那融合性力量异常强大,乃是他迄今为止从其他人身上所遭遇的最强大的力量。如果那融合性力量不是足够强大,那么即使他所发出的力量是分离的,以他超乎常人的修为,也肯定不会处于下风。 可是现在,他即使全力应对,还是一直被对手压着打,这是他先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人才,绝对的人才! 这样的人才,原本应该是暗黑白水组织的骨干,而不是为官府所用。 林老、小叶子那些混蛋,是出于嫉贤妒能的劣根性,还是未能很好地履职尽责,方才遗漏了这样的贤才? 如果自己今天被这样一个被遗漏了的贤才击败,那就不仅仅是暗黑白水组织在招揽人才方面的失败,而且是对它的反讽。 甚至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邴彪又是惋惜又是恼怒。 过去的事情无法重来,有些人一旦错过就难以完好无损地招徕,现在所能做的只能是全神贯注于成败。 而在燕阳的全力攻击下,邴彪的神魂开始隐隐作痛。 他明显地感觉到,对手那神魂攻击手段不但强悍而且诡异,就像一把把飞刀直刺他的神魂,又像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冲击他的神魂,弄得他不得不调用无垢菊的力量加以对付。 那无垢菊既有滋养肉身的效能,也有滋养神魂的效能,虽然被收取以后自身的形态没怎么进化,但是对邴彪肉身和神魂实力的提升起到了明显的助益作用。如果没有无垢菊的滋养所带来的神魂力量的提升,邴彪就很难扛得住燕阳那掺杂着龙族秘术的神魂攻击。 邴彪一方艰难支撑,燕阳内心却颇为惊讶。 燕阳自忖,他所施展的混一功,融合了万年诀、无劫咒、鬼魅神功等肉身攻击手段和小劈波、大劈波、斩浪刀等神魂攻击秘术,以及从闊邬偲、衣不着等人那里掠取来的巫蛊功法,满拟一上手就能将邴彪这个嚣张的家伙打得很狼狈,可是顿饭工夫过后,邴彪却仍自泰然自若、并未显现出任何痛苦的神色,这大大出乎了燕阳的预料。 这些年来,在无双神莲的滋养下,他的神魂力量持续提高着,而且得条龙霸天不时指点,他在淬炼肉身方面亦有不少长进,肉身和神魂力量较之在伏魔界的时候更加强大。当初在伏魔界,像深井炎魔这样的巅峰武者都抵挡不住他的神魂攻击,最终被他灭杀,成了他的魂奴,可是在这区区方锣界,竟然有人在他如此强悍的神魂攻击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这样的修为着实令人惊诧。 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看来此言不虚。 既然对手恁般妖孽,那就只能跟他耗点工夫了。自己新近开发出来的神魂攻击秘术斩浪刀,功法还不完善,运用得也不怎么娴熟,不然的话很可能一刀就把邴彪劈死了,而现在则只能花费时间耐心周旋。
直到现在,对手那骇人的噬天术都没施展出来,看来在等待适当的机会。 不过燕阳早已做好了准备。他暗中跟神识之中的条龙霸天以及深井炎魔等人甚至再生树、无双神莲、七星竹做过沟通,一旦邴彪施展出那一恶毒的招式,那就大家一齐上,对邴彪进行围殴。 此外,他还将体内储存的大量的丹气集中起来,以便随时调用。 对付邴彪这样随时可能动用噬天术的家伙,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邴彪也时刻准备着动用噬天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除了噬天术之外,他还掌握了多种自认为颇为厉害的功夫。自幼四处游历,他见过许多奇人,习学过许多奇功,其中一些功夫是一般人很难学得到的。从这些杂七杂八的功夫中,他参悟出了一般人不曾领略的功法门径,更多地窥见了通往巫道巅峰的玄奥。 他将这些玄奥融汇进功法之中,使得那些功法如虎添翼,攻击效能倍增。 他对此颇为自得,并时常向属下炫耀。属下们不以为他的炫耀是显摆,而是天然地将其认定为事实。邴彪连噬天术这样逆天的功法都能掌握,连大巫场这样霸道的阵法都能研创出来,属下们又岂能认为他那些炫耀不是真的呢? 这回跟燕阳对战,邴彪信心满满地运用那些曾经向属下炫耀过的招式发动攻击,差不多每种功法都轮流使用一遍,结果却让他非常失望。面对那些他自以为对手无法抵挡的招式,燕阳不但一一抵挡了下来,而且持续保持着对他的威压。 如此一来,要想战胜燕阳,他只能施展那迄今未曾施展过的噬天术了。 很心急,但也很无奈,因为机会不好捕捉。 燕阳却很是镇定自如。从交手起,他一直保持着对邴彪的压制,其间没有一时一刻的反转。这么耗下去,他能顶得住,邴彪却未必顶得住。 在条龙霸天指点下所进行的肉身淬炼,得益于无双神莲的滋养所早就的强大的神魂力量,以及诞灵草所提供的源源不断的能量补充,使得他不惧身体消耗。 如果邴彪也有这样的能量补充手段,或许他们之间能够长时间抗衡,可是燕阳相信邴彪不可能有那样的手段。 因为自信,燕阳开始憧憬。若能顺利降服邴彪,他将获得巨大的收益——不是因为可以就此破除暗黑白水组织,而是因为他可以获取那先前只见于典籍和传说的噬天术。作为三千世界的维护者,在消除了方锣界入侵三千世界的祸患之后,他还要前往其他界域做同样的事,有噬天术傍身,做起事来可能顺利得多。 这美好的憧憬,令燕阳有些得意忘形。 正在千方百计捕捉机会的邴彪,趁着燕阳疏神的当口,果断地施展起了噬天术。 这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他焉能白白放过! 启动噬天术的那一刻,邴彪发出诡异的微笑。 燕阳看到那诡异的微笑,感受到对手那原本向外推送的抵抗之力蓦然回收,并且自己所发出的攻击之力如泥牛入海不见了踪迹,这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都怪自己大意,在生死拼杀的关键时刻竟然作那无谓的畅想,让对手钻了空子。 燕阳一时之间懊悔不及。 看样子,邴彪这个该死的家伙现在所运用的正是噬天术。他先前那抵抗的力量荡然无存,并不是借力打力,而是卸力吸力——卸掉自己的力量,吸收对手的力量。 而这正是噬天术的可怕之处。 传说武林之中有一种邪门功夫,叫做吸星大法,不过它只是吸收武者的内力,无法吸收神魂力量,更无法吸收肉身筋脉血肉。而噬天术则与之不同,能够吸收任何力量,包括肉身。再者,吸星大法在一定程度上会对吸收者造成伤害,因为它所吸收的毕竟是异己力量,而噬天术则不受此限制,盖因吸收者的特殊体质能够轻松化解自身的排异反应。 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被邴彪持续不断地吸收,燕阳先是奋力挣扎一番,却根本无法阻止力量外泄。不得已之中,只好孤注一掷,将自己的力量倾囊外送,看看邴彪能不能吃撑。这些力量既包含他自己的肉身和神魂力量,也包含条龙霸天以及深井炎魔等幻影体的力量。 与此同时,燕阳体内所储存的丹气喷涌而出。 第六百零四章 接天引地 感受到燕阳所倾泻出的这些力量,得意之中的邴彪不由暗暗吃惊。 这些滚滚而来的力量极其庞大,远远超出了哪怕是最巅峰强者所能释放的全部力量。换作是他,恐怕连这些力量的十分之一都释放不出来。 他施展噬天术,为的就是吸取对手的力量。噬天术可谓无所不吸,被吸收的其他物事的力量最终会转化为吸收者的力量,而所吸收的其他人的力量则可以直接变为吸收者的力量。因此,对邴彪来说,燕阳所输送的力量越强大,他应该越喜欢。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噬天术跟其他任何功法一样,也有着自己的局限,它的局限就在于吸取容量有一定限制,主动吸收的时候可以根据自己的容量限制来自动控制吸收量,从而保证自己不被吃撑。可是,当外界被人操控的力量主动向它灌注、吸收量不由它控制的时候,它的缺陷就暴露出来了——当那主动灌注的力量足够强大、超出它的吸收容量,它就会像人被强行喂了过多的食物那样撑爆肚子,造成肠胃机能紊乱,功法运行受到阻滞,并对吸收者形成反噬。 吃多了肠胃会难受,还会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而且吐出来的东西比吃进去的东西还多。 所以,感受到燕阳灌注进来的力量那么强大,邴彪内心不是欣喜,而是担忧。 在邴彪的认知里,像噬天术这等妖孽般的功法,一旦施展开来,任何人都难以抵挡,除非被吸收者具有妖孽般的力量、超出噬天术的吸收容量,而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存在。 他自己就是方锣界的最巅峰巫者,根据他的判断,他即便释放出自己全部的力量,也只能塞塞噬天术的牙缝,让噬天术吃撑则完全不可能。 根据他多年来的了解,整个方锣界几乎没有超过他的人,即便有,修为也不会超出他太多。这样的修为,顶多让噬天术打个牙祭。 因为存有这样的认知,在其他手段不奏效的情况下,邴彪才迫不及待地施展噬天术,噬天术得以从容施展之后,他才会发出诡异的微笑,在心底里将燕阳当成了死人。 遭遇了噬天术还不死,那就是妖孽,对面这个猖狂的小子哪是什么妖孽,顶多是人妖。 面对燕阳所灌注的源源不断的强大力量,邴彪担忧归担忧,可是并不认为燕阳能持续多久。只要这些力量短时间内形不成对噬天术的饱和性灌注,那就完全没问题。 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对手短时间内或许能够调动身体的各种潜能,释放出爆发性力量,但是一般来说,这种爆发性力量对身体的消耗甚大,不会持续多长时间,当这一力量消退之后,对手将会由于巨大的体力消耗而变得十分虚弱。 在噬天术面前,这样的做法只会加速死亡。 诚如邴彪所料,燕阳也的确感觉出有几分不妙。 面对噬天术这样的逆天功法,他没有其他应对办法,所能想到的就是饱和性攻击,将体内能够调动的所有力量一股脑地输送到邴彪体内。至于这一办法能否真正奏效,他只能权且一试,不成功便成仁。 他所输送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各种攻击手段和秘术。对一般对手来说,面对大小劈波和斩浪刀这样的神魂攻击秘术,注定无法支撑多久,更甭说面对那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了。 可是,此刻面对邴彪,燕阳感到自己所输送出的力量竟如石沉大海,不但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甚至没有溅起一丁点浪花。噬天术所形成的吞噬漩涡,似乎是一个无底黑洞,将所有的力量都吞噬得一干二净。 这就很是麻烦了。 自己预想中的饱和攻击,根本没有达到饱和的程度。 如此僵持下去,会对自己越来越不利。 更为要命的是,一旦噬天术将这些力量吸收之后转化为术法的力量,那么它的威能将会愈发强大,吸收力会跨上一个新的台阶,他所灌注的力量会越来越不饱和。 “怎生处置?”无奈之中,燕阳跟条龙霸天沟通,希望霸天能够提供应对的办法。 霸天沉吟片刻,说道:“小子,这是咱爷们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大的坎,跨过去万事大吉,跨不过去万事皆休,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这个家伙,说这些空话套话干什么?而且故作亲近,连爷们这个词都用上了,玩这些幺蛾子有什么用! 燕阳气恼之中正待回怼,却听霸天接着说道:“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是爷们,你遇到了人生之中最大的坎,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该铺路的铺路,该架桥的架桥。”
“说重点!”燕阳越发不耐烦。 “重点就是,”霸天摇头晃脑道,“我施展接天引地神通,吸收天地的力量,将邴彪那个可恶的家伙撑个肚破腹烂,你看怎样?” 接天引地,借助天地的力量?这条老龙居然有这样的本事?不会是吹牛吧? 燕阳不太相信,又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废话少说,现在需要的是行动!”燕阳说道。 霸天闻言,先是在燕阳那皱着眉头的脸上嗅嗅,而后从他的神识之中纵跃而出。 甫一现身,便向周围喷射出强劲的龙息。 龙息一出,燕阳随即听到一阵喧哗和哀嚎。 燕阳和邴彪交手之后,双方的巫者也紧接着交上了手。一方是林老领衔的暗黑巫者,另一方是橐无邪、呼卢等扫黑队员。 他们原本打算上前为自己的首领助力,却被对方强行阻拦下来,谁都无法靠近燕阳或者邴彪半步,双方于是在距离燕阳和邴彪不远的地方进行生死拼杀。 暗黑巫者都被邴彪的控魂之术所控制,扫黑队成员基本上都被燕阳的控魂术所控制,对自己的主人都忠诚无比,因此厮杀过程中都带着狠劲,誓要跟对手拼个你死我活,出手毫不留情。 孰料就在他们全神贯注地拼杀的时候,霸天突然从燕阳的神识之中蹦出来,龙息喷涌,将他们喷得东倒西歪,一些人甚至因此受伤。 一个个偷眼望去,发现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大龙,顿时惊诧不已。 他们看到,那大龙现身之后,身体直竖,紫红色的龙鳞闪烁之中身形暴涨,顷刻之间高达万丈。随着一声高亢的龙吟,天地之间狂风呼啸,一团团罡风向大龙身边聚拢,而后被大龙吞进嘴里。罡风滚动所产生的猎猎声响,震得他们耳朵生疼。 这个时候,他们再也顾不得跟对手厮杀,一个个急忙蹲下身子,捂着耳朵自保。 至于那通天彻地的大龙会不会伤害到他们,他们已经无遐想象了。 如果大龙真的想伤害他们,他们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当条龙霸天跳出燕阳身体的那一刻,邴彪瞬间感到对手灌注来的力量大幅度减弱。他得意地点点头,暗道:对手那脆弱的小身板,先前释放出那么大的力量自保,现在终于支撑不住,接下来只能等死了! 这样的结果,完全符合他原先的预料。 对手短时间内能够释放出那么强的爆发性力量,已经不可不谓妖孽了,然而妖孽终归是妖孽,成不了正神。 在噬天术面前,便是正神也可能畏惧三分。 得意之中,邴彪不由向燕阳抛出一个戏谑的微笑。 下一刻,他脸色骤变。 视线之中蓦然出现一个通体闪着光芒的庞然大物,遮蔽了他的视野。由于离得太近,他看不清楚那个突兀出现的庞然大物到底是什么,不过那高亢的龙吟他却是听得清楚的。 这一惊非同小可。 方锣界长期存在龙的传说,可是从古至今,谁都没有亲眼见过真龙,那传说中的龙经过千万年的演绎,变得越来越神秘莫测。但凡跟龙沾点边的,都预示着喜庆吉祥,便是作为暗黑白水组织总舵的黄草夼,亦曾被通晓堪舆之术的人宣城为龙兴之地。若非如此,邴彪也不会毅然选择这里作为暗黑白水组织的老巢。 而今,传说中的大龙居然真的出现了,而且居然发出了一声真真切切的龙吟! 这到底预示着什么? 龙兴之地真龙现身,莫非预示着暗黑白水组织的崛起乃是上天的旨意,上帝让真龙降临这里表示嘉谕、肯定?抑或在他这个暗黑白水组织的首领即将击败强敌之际,上帝派真龙前来予以祝贺? 种种美好的想象充斥于邴彪的脑海之中,令他心绪难平。 多少年来,邴彪一直憧憬着真正出人头地之后的荣耀和风光,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有像方方、锣锣那样的辉煌,并且认为那是自己今生今世所能企及的最高境界。可是这条大龙的出现,让他瞬间有了更深的憧憬、更高的期盼。 现在尚未真正攀上方锣界的最高统治之位,便有真龙降临这样的祥瑞现世,等到真正登上大位的时候,又将出现何等辉煌的情景? 邴彪于是启动了自己无尽的遐想,遐想中的景象都十分烂漫。 第六百零五章 七眼蛛 遐想是美好的,而现实却未必总是如意。 接下来,邴彪感到一股更为磅礴的力量向自己袭来。 这股力量之磅礴,决然具有排山倒海般的气势。 如果说对手先前向他灌注的那些力量是小溪,那么现在的这股力量则是奔流的大河,每一朵翻卷的浪花的力量都超过了先前那条小溪的冲击力。 所以说,这是真正的奔袭而来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一举冲垮了他那美好的遐想,带给他无尽的愕然。 事情反转得太快,他一时之间来不及适应。 他当然想尽快吸干对手的力量,并且所吸收的力量越多,给他带来的好处越大。可是,当那被吸收的力量强大到噬天术不能容纳的时候,他不但不能获得什么好处,反而会受到伤害。 任何法术都有其局限,噬天术自不例外。当它吸收外界力量的时候,如果那些力量是静止的,那么它便完全占据着主动,能吸收多少便吸收多少,不会超出自己的吸收容量。可是,当那些力量被人为操控、噬天术不能自主掌控吸收量的时候,超出吸收容量的情形便很可能出现。这个时候,噬天术能否继续从容运转,就看两种力量孰强孰弱,一旦噬天术不敌,那么它一准会遭殃。 眼下,邴彪所担心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盖因那排山倒海般袭来的力量,让他隐隐有一种饱和感,如果这一力量继续加大,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他之所以无所忌惮地对燕阳施展噬天术,就是因为认准了燕阳不可能具有冲垮噬天术的力量。按照常理,那噬天术风雨雷电、山川河流的力量无所不吸,单个人的力量在这些力量面前太过渺小,便是成百上千个人的力量叠加在一起也很难使噬天术的吸收容量达到饱和,燕阳区区一个年轻巫者,焉有冲垮噬天术的能耐! 可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对面这个年轻人看似平平无奇,说不定内才出众,具有一些令人瞠目结舌的特殊本事。这个家伙之所以肆无忌惮地来黄草夼捣乱,或许正是仗着这些本事。 看来对这个家伙的能耐怎么估计都不算高估,自己今天着实有些冒失了。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自己千万不能阴沟里翻船。 邴彪一边皱着眉头思忖,一边看着对面的燕阳。 他看到,燕阳此刻那严肃的神情中包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样的笑意,无疑是一种得意,恰好与邴彪心中的失意相互映衬。 当此之时,邴彪的失意和燕阳的得意自然都是真实的。 当条龙霸天真正发威之时,燕阳登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变化。 他跟邴彪一样,看不清霸天那巨大的龙躯,却能真切地感受到霸天的作为。裹挟天地之气以为己用,乃是龙族的天赋神通,人族一般情况下是做不到的,除非是功力异常高迈、神魂具有直通天地之神韵,可是这样的人少之又少,用凤毛麟角来形容甚为贴切,至少目前情况下燕阳是做不到的。 条龙霸天无奈之中被燕阳收取,可以说受了天大的委屈。龙族本是翱翔于天地之间、遨游于大海外洋、无拘无束、不受羁绊的高级生灵,委身于人族这样的生灵,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是一种屈辱,纵使出于迫不得已,屈辱始终还是屈辱。如此辱没自己,任何龙族成员都不会情愿。 可是,委身于燕阳,霸天也得到了一定的好处。若非燕阳从乾坤井中将它拯救出来,说不定它终生都被困在井内,最终被魔气侵蚀得魂飞魄散。寄生于燕阳的神识之中,得益于再生树和无双神莲的抚育、滋养,它不但迅速恢复了神魂活力,而且肉身也日逐凝实,看上去跟真龙无异。 可以说,没有燕阳,就没有今天的霸天。 神魂力量逐渐恢复、肉身形态逐渐凝实的霸天,对燕阳来说也是一个强有力的帮手。霸天如果依旧处于虚弱状态,那它甭说帮助燕阳了,连自身活动都会受限。而现在的霸天,肉身和神魂力量颇为强悍,可以从容施展龙族的绝大多数神通,正在施展的接天引地神通便是其中之一。 这一神通甫一施展,燕阳便感到自此前己输出的一直摸不着踪迹的那些力量开始有迹可循,那一直填不满的吞噬漩涡吸力骤然收缩。 这是对自己有利的迹象,燕阳因此心中窃喜,于是引导霸天继续加大力量灌输力度。 这看似是一种被动防御,实则是一种饱和攻击,一旦超出噬天术的吸收容量,那么噬天术的运行不但会受到阻滞,而且其施展者邴彪会受到反噬。
随着时间的流逝,燕阳感到噬天术所形成的吸收漩涡越缩越小。他知道,这是噬天术面对强大的灌注力量所作出的本能反应,只有把吸收漩涡缩小,才能更加有力地控制所吸收的力量。 但是,这样的收缩也是有局限的,当那盆口大的漩涡收缩到碗口大小的时候,就再也不能缩小了。 吸收漩涡无法继续缩小,而又面对持续加大的灌注力量,原本静默无声的噬天术不由发出轰鸣,那轰鸣声由小渐大,直至震耳欲聋,连邴彪都几乎忍受不了。 此时的邴彪,满心期望燕阳支撑不住、将向噬天术灌注的力量降下来。 可是,这些力量都是条龙霸天所接引的天地之力,那霸天身为大龙,肉身和神魂力量强悍,短时间内不会疲倦,邴彪的期望哪会成为现实! 噬天术继续运转着,燕阳所灌注的力量也持续增加着,轰鸣声也渐渐扩大着。 燕阳和邴彪对那轰鸣声还能耐受,周围的那些巫者却耐受不了,尽管他们早已捂住了耳朵,可还是一个个耳朵被震出了血。无奈之中,他们只好痛苦地后退,躲到更远的地方。 如果不躲,他们的神魂就很可能受伤。 这个时候,他们都感受到了自己跟燕阳和邴彪的差距。在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面前,他们可以躲,而燕阳和邴彪却躲无可躲,易身处之,光那轰鸣声就能把他们震死。 目光所及之处,那接天引地的大龙最为显眼,他们由此认为那越来越强的轰鸣声是霸天所发出的,内心于是进一步生发出对龙族的崇拜和畏惧。 交手之中的燕阳和邴彪则无遐旁顾,一心一意要倾尽全力将对手拿下。 两个人都清楚,到了这个时候,最终必有一死,端看谁能支撑到最后。盖因面对恁大的攻击力量,谁要是撤出,不是被对手的力量冲击至死便是遭到反噬。 一方疯狂吞噬力量,一方疯狂灌输力量,好像那一吸一送的力量不要钱似的。 可是不要钱的东西,很多时候会要命。 顿饭工夫过后,那吞噬漩涡不但轰鸣声震天,而且发出不连贯的嘎巴嘎巴的金属断裂般的响动。 这样的响动,燕阳听着心情愉悦,因为那是噬天术撑不住的征兆。 而在邴彪听来,却是声声惊心——一旦噬天术撑不住,他就彻底完蛋了。 无奈之中,邴彪牙关一咬,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一只七眼蛛! 这是他所豢养的蛊虫,也可以说是方锣界的万蛊之王。 这只七眼蛛,他豢养了好几十年,寻日饲以蜈蚣、蝎子等其他蛊虫,并且混以他自己的血,伴以钷毒等诸多烈性毒药,毒性惊人。此外,他还时常将七眼蛛扔进猛兽群里,训练它的打斗技能,经过悉心调教,这只七眼蛛甚至能够跟中高端巫者拼个你死我活。 如果说邴彪创制大巫场、噬天术是为了杀敌,那么他豢养这只七眼蛛则是为了保命。须知江湖诡谲,强中自有强中手,修为再高的巫者也有走麦城的时候,一旦有甚挫跌,像七眼蛛这样的玩意纵使不能杀敌,至少能够保命。 邴彪野心勃勃,是图谋登上蛮主大位的人,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异常金贵,自然给自己准备了保命的手段。 不过,他在这个紧要关头释放出七眼蛛,并非为了让它对燕阳发动攻击,而是让它的巫蛊之力融入噬天术的吞噬之力当中,对行将不支的噬天术进行加持。盖因此时此刻,他跟燕阳之间的力量循行轨迹是单向的,他不可能在全力吸收燕阳力量的同时向燕阳发送攻击力量。而七眼蛛之所以能够对噬天术进行加持,就是因为其中包含着他的血脉,七眼蛛的力量可以瞬间转化为他自己的力量。 如果他没用自己的血对七眼蛛进行饲喂,那么就无法进行这种力量之间的转换。 有了七眼蛛的助力,那看似随时可能崩塌的噬天术顷刻之间稳定下来,嘎巴嘎巴的响声停止了。 燕阳却是一头雾水。 冷眼看去,发现邴彪身前出现一只奇形怪状的磨盘大小的蜘蛛。 燕阳当即认定是这只蜘蛛作怪,盘算再三,祭出了体内唯一不曾动用的力量——煌煌大日。 若非受那磨盘状的七眼蛛的启发,燕阳差点把曾经发挥过巨大作用的煌煌大日忘在脑后。 第六百零六章 神莲震荡 大日甫一出动,便径自朝着邴彪奔去,一路火星四溅。 与此同时,伏魔清音舒缓响起,节奏虽然缓慢,却十分铿锵有力。 片刻之后,嘎巴嘎巴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较之先前更加频密。 显然,大日之力不但抵消了七眼蛛的力量,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压制。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差点惊掉了邴彪的下巴。 他施展出了保命手段,想不到对手还有比他更为霸道的保命手段。 这就彻底无解了。 如果被动地等待噬天术彻底崩塌,那么他就注定会身死道消。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对抗下去了! 终止噬天术的运行,他固然会遭受巨大的反噬,可是跟丢了小命相比,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做大事之人一向杀伐果断,邴彪就是个做大事的人,紧要关头自然不会犹豫。 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筋脉运行调整到最适宜的状态,准备承受噬天术反噬力量的冲击,邴彪骤然卸力,飞向空中,打算逃命。 饶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他还是在空中接连吐血,五脏六腑翻腾得极其难受,差点从空中跌落下来。 但是,他还是强自支撑着,摇摇晃晃地飞走了。 正在全力施为的燕阳,当邴彪卸力的那一刻,倏然感到浑身一轻,旋即感到一股强大的巫蛊之力向自己袭来。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神识中的无双神莲发出震荡,那震荡的余波持续数息时间方才停止。 那无双神莲乃是滋养神魂的天地至宝,具有十分强大的自卫能力,其威能任谁都无法撼动,能够撼动它的除非是与它同阶的天地至宝,可是那样的天地至宝几乎不存在。 然而此时此刻,正在发挥威能跟邴彪拼杀的无双神莲却突然产生了不应该产生的异状,不由让燕阳警兆大生。他当即猜测,邴彪神识之中可能也有跟无双神莲威能相若的天地至宝,并且那天地至宝正在配合噬天术发挥作用。 尤其让燕阳惊心的是,邴彪那天地至宝能够引得无双神莲发生震荡,说明噬天术这逆天功法不但抵挡住了饱和性力量灌输,而且有可能一举摧毁那饱和性灌输的力量,一旦成功,落败的就不是邴彪而是燕阳了。 想到这里,燕阳汗都下来了。 更为可怕的是,伴随无双神莲的震荡,燕阳感到自己身上遭受了强大的蛊毒攻击。 经过此前的若干次拼杀,燕阳对一般的蛊毒已经能够轻松化解,可是他感到现在侵入他体内的蛊毒却异常霸道,顷刻之间便已深入四肢百骸,在筋脉之间快速游走。 于是,他不得不倾尽全力应对蛊毒的侵袭。 令他恐惧的是,如果对手持续发动这样的攻击,那他可能就无法自保了。 孰料,那凶猛一击过后,对手的力量骤然消失了。 这让燕阳很是摸不着头脑。 抬眼望去,赫然发现邴彪已然撤出战场,飞出几十丈远。 啊,原来这个老贼逃走了呀! 心思急转,燕阳隐隐猜到,邴彪之所以逃脱,应该是抵挡不住那饱和性力量灌注,噬天术失败了。 一颗原本揪着的心登时放下。 有意升空追赶邴彪,却发现自己筋脉有些酸麻,已经无法灵活调动自身力量了。无奈之中赶紧就地打坐,调息化解巫蛊之毒。 条龙霸天见状,当即缩小身形,回归燕阳神识,查探状况。 它发现,燕阳筋脉之中此刻流动着一种黑色的怪异气流,这一气流虽然稀薄,但是十分活跃,围绕筋脉窜来窜去,似乎要寻隙而入。 “这是什么?”霸天忍不住问道。 “应该是蛊毒!”燕阳苦笑着回应道。 “蛊毒?” “对,那只该死的蝎子留下的。” 霸天这才明白,燕阳不去追赶邴彪而就地打坐,原来是遭了邴彪的暗算,眼下正被蛊毒侵蚀着,需要先化解那些蛊毒。 “需不需要帮忙?”霸天关切地问道。 “不需要,”燕阳说道,“你先去帮着扫黑队灭了那些暗黑巫者吧,我怕他们应付不过来。” 霸天答应一声,旋即出离燕阳身体,四处寻找暗黑巫者准备灭杀。
燕阳则继续化解身体中的蛊毒。 他发现,邴彪所释放的蛊毒毒性异常强大,并且活力十足,尽管他全力压制,仍然难以有效阻止蛊毒气流的游动。看来邴彪拼着受伤甚至死亡所释放的蛊毒,是对他发出的致命一击。 “这个狗东西,下恁般狠手,不是一般的恶毒,有朝一日逮着他,一定给他还回去!” 燕阳由不得暗骂起来。 恶骂归恶骂,他现在拿邴彪还真没有任何办法,即便邴彪就在眼前,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因为他必须全力化解蛊毒,根本无力做其他事情。四肢百骸之中那麻痒的感觉如果不尽快消除,恐怕他连做些简单的活动都感到费劲。 不然的话,他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身受重伤的邴彪轻松逃脱!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霸天回归神识,说道:“那些暗黑巫者,跑了不少,剩下的都解决了!” “嗯,很好!”燕阳颔首,“让扫黑队搜查一下,看看这里有什么可用的物资。” 霸天领命而去。 燕阳用寻常方法化解七眼蛛蛊毒不奏效,只好调用古文字技艺,根据自己先前所掌握的破蛊技法进行重新编码,使它们的破蛊效力进一步增强,而后调动再生树的力量,对那些上蹿下跳的蛊毒进行全面压制。 一个时辰过后,绝大部分蛊毒已被清除,但是那残留的少量蛊毒甚为顽固,无论如何都清除不掉,燕阳不得不将它们暂时封印起来,以待将来设法清除。 随后,燕阳站起来,掸掸身上的尘土,抬头观察四周的动静,却发现身边早已围了一圈人,其中除了少量扫黑队员,绝大多数都是陌生面孔。 “你们是——”燕阳诧异之中开口询问。 那陌生人之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高壮大汉满脸堆笑,趋前说道:“燕总你好,我是朝廷钦命的此次围剿行动的官方领队局大缸。” “哦,局大缸!”燕阳扫视身周的官方巫者,而后直视局大缸,“你们调动了那么多力量前来围剿暗黑白水组织,从结果看倒也没有辱没使命,只可惜邴彪那个贼首跑了。” 局大缸在官场多年,倒是个懂方寸、知进退的人,笑眯眯地说道:“燕总谬赞,局某愧不敢当!能够有这样的战果,多半是燕总所率领的扫黑队的功劳。局某回头一定禀明朝廷,请求朝廷重重嘉奖!” 燕阳闻言,对这个局大缸心生赞佩。官场上的人喜欢争名夺利,往往贪天之功为己功,而这回剿灭暗黑白水组织总舵这么大的功劳,局大缸却并未往自己身上揽,实属难能可贵。 摧毁暗黑白水组织总舵,击伤邴彪,可谓对这个隐秘组织造成了重创,相信那苟延残喘的邴彪不久之后便会授首,接下来就应该跟朝廷接触、跟锣锣打交道了,通过这个局大缸牵线,跟朝廷建立联系,正当其时。 况且,建立联系的理由颇为正当,谁都不可能认为其中有诈。 想到这里,燕阳回应局大缸道:“其实没什么。我组建这支扫黑队,就是因为看不惯邴彪这个老家伙带着人干危害朝廷、荼毒生民的歹事,暗黑白水组织一日不除,扫黑队就一日不解散。自由行动也好,配合官方行动也罢,反正哪里有暗黑白水组织,哪里就有我的扫黑队!” 鸾凤等人笑眯眯地听着燕阳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心中却认为他有些假正经。只是燕阳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他们谁也猜不透。 局大缸神情越发严肃,说道:“燕总凛然大义,局某领教了!此番拳拳报效之心,必能赢得朝廷厚报,蛮主一时心动,说不定赏下一个不错的官职,届时燕总可要飞黄腾达啦!” 燕阳不过是虚言应付,没想到局大缸却当了真。闻听局大缸说什么赏赐官职的话,燕阳暗自不屑,心道:老子身为三千世界的亲皇,早就飞黄腾达了,只是你小子眼浅,不知道而已。这些恶心话,老子根本不想听。 依照局大缸的意思,还想代表朝廷奖誉一番,燕阳假推闭关疗伤,赶紧将他打发走了。 局大缸却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一步一回头,直到走出老远还向燕阳挥手。 燕阳令鸾凤召集队伍,不一会儿扫黑队成员已经全部聚集过来。查点人数,发现伤亡二十余人,其中死亡不足十人。 这样的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第六百零七章 反噬 百里之外的一个山洞里,邴彪仰卧在潦草铺了些干草的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心中却暗道侥幸。 为了不搭上性命,他果断终止运行噬天术,并且逃脱之前还狠命搭上自己豢养多年的万蛊之王,给了燕阳致命一击,能够轻松逃脱,不能不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噬天术的反噬之力极其强大,他刚刚升空的时候就接连吐血,其后又断断续续地吐了不少血,弄得头脑都晕晕乎乎的。可是,为了躲避燕阳那可能的追杀,他丝毫不敢停留,只能拖着疲惫与伤残之躯狠命赶路,其间不时回头张望,生怕燕阳前来要他的命。 飞到这里,他终于再也飞不动了,只好降落下来,跌跌撞撞地爬进山洞里,闭着眼睛休息,调息疗伤。 飞行赶路的时候,由于心心念念地想着如何躲避燕阳的追杀,他还感觉不到身体上的伤痛,等到躺下来,那些伤痛瞬间袭来,令他痛苦不已,可又不敢张口大叫,只得强行忍着。 但是,这样的忍耐无疑更加痛苦。 他所受的伤并非无关痛痒的皮外伤,而是肺腑、筋脉受创的内伤,那噬天术的反噬所造成的伤害本来就大,他这一路狂奔又将那些伤害加剧了不少,此刻的他可以说是肝肠寸断。 肝肠寸断还要忍着不出声,不由又让他憋出些内伤。 憋屈,万分憋屈! 这是他平生所遭受的最大的伤害,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尤其让他揪心的是,当他向燕阳发出致命一击的时候,他感到神识之中的无垢菊产生了强烈震荡,那震荡持续数十息之久,弄得他神魂有些飘荡。 惊异之中,他不由意识到,对手能够撼动他的天地至宝,体内也应该有威能不逊于无垢菊的天地至宝,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可怕的对手不但是自己的劲敌,而且稍有不慎,自己很可能栽到对手手里。 内视无垢菊,他发现那原本生机勃发的无垢菊此刻却耷拉着脑袋,先前蓬勃绽放的一朵朵菊花瓣悉数收拢起来,并且那花苞呈现出灰暗的颜色。 出现这样的状态,说明它受到了重大伤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邴彪那憋屈之心不由增添了几分悲凉。 回想先前的生死之战,邴彪怎么都想不明白对手为何能够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并且那强悍无匹的力量能够持续那么长时间。 他想到了那高亢的龙吟。 如果对手真的有召唤大龙助阵的本事,那就更可怕了。幸亏那大龙只是给对手助力,而没有一口吞下他。 如果那大龙张开巨口,结果究竟如何,他已然不敢过分想象。 围绕大龙助力的事情琢磨许久之后,邴彪头疼之中尝试运转噬天术,却悲催地发现那噬天术已经无法启动了。 这噬天术是他悍然起事的最大的倚仗,而今这倚仗竟然出现了故障! 他不是不知道,运行噬天术需要无垢菊支撑,寻常时候那噬天术功法也是附着在无垢菊的花瓣上的,而今无垢菊花瓣闭合,应该是将噬天术功法锁闭在内了,至于那花瓣何时重新绽放,他不得而知。如果花瓣一直闭合,噬天术就永远无法使用。 这样的结果,令人无法接受。 俗话说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他偷鸡不成,带来的损失可能远远不是蚀把米那么简单。 身体遭受重创,无垢菊严重受伤,噬天术无法运转,这样的损失,简直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个人的损失是一方面,组织的损失是另一个方面。 经过方才的一场大战,他辛辛苦苦创建的暗黑白水组织顷刻间土崩瓦解,他当然心如刀绞。 根据计划,暗黑巫者布设口袋阵,等待来袭的官方巫者进入以后来个关门打狗或者瓮中捉鳖。这一计划本来已经差不多成功了,可是当那些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搅局者出现以后,一切都变了,对官方巫者一边倒地屠杀的情形顷刻反转,变成了官方巫者和搅局者对暗黑巫者一边倒的屠杀。 这种诡异的情形,如果他能够战胜那可怕的对手,便会顷刻扭转。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失败了,而且败得一塌糊涂。 他的失败,预示着那诡异的情形还将继续下去,他费尽心思招揽的暗黑巫者仍将继续遭到无情屠杀。
倘或那些暗黑巫者被人一举全歼,那么暗黑白水组织的根基就几乎不存在了。 他这个光杆司令或许还能像先前那样招揽人才、重新崛起,可是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如同他自己侥幸逃脱一样,他还是心存侥幸,期望自己的属下没被燕阳赶尽杀绝,以便尽快重新聚集力量东山再起。 对他来说,当务之急不是如何召集那些剩余的力量,而是如何尽快养好自己的伤。 于是,他打算在这狭小的山洞里暂时隐居下来。 不过,这隐居的日子并不安定,因为他镇日提心吊胆,如同惊弓之鸟,生怕燕阳什么时候找过来要他的命,所以一旦听到外头有什么动静,他便浑身紧张。 偏偏这个地方是个土匪窝,一些土匪打劫之后在这里聚集分赃,每隔三五日就来喧嚷一阵。他修为高迈,寻常时候根本不把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可是现在由于身受重创,连剧烈活动都有些困难,哪还有对付这些土匪的能力,只能像缩头乌龟般龟缩在山洞里,任凭那些人在外头大呼小叫。 疗伤的时候最忌讳有人打扰,而这隔三差五的打扰让他不得静下心来疗伤,他当然烦恼,却又无可奈何。当土匪到来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出外取水或者采食野果。 这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令他越发憋屈。 好在那些土匪并没有进入这个处于半山腰的山洞,不然的话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伤势恢复起来挺快,可是事实证明他想错了,那沉重的伤势在最初一段时间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有所恶化。反复思忖以后,他认为这是噬天术反噬效应的进一步释放,因此并没怎么担心。 半个月之后,那伤势方才稳定下来,不再继续恶化。 一个月之后,伤势开始好转,不过恢复得比蜗牛爬行还慢。 这跟他那急如火箭般的期盼完全不符。 但是,除了耐心等待,他没有任何办法。 那急躁的情绪也不得不慢慢平复,直到有一天他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声音。 起初他以为是土匪由于分赃不均发生了内讧,来到洞口探头向外张望一下,却发现那打斗双方一方是土匪,另一方赫然是自己的属下。 他的十几个属下悍不畏死地跟三十多个土匪拼斗,而那些土匪也都不要命地手持枪棒厮杀,呼喝之声不绝。 土匪固然人多,但是毕竟修为有限,渐渐不是暗黑巫者的对手,撂下几具尸体之后仓皇逃窜。暗黑巫者多数身体带伤,许是害怕土匪有什么后手,因此并未追赶。 等到土匪跑远了,邴彪方才对那些暗黑巫者喊道:“喂,我在这里!” 暗黑巫者听到声音,抬头仰望一阵,看清楚喊他们的是邴彪,一个个激动得不得了,赶紧攀爬上来。 其中一个领头的热泪盈眶,扑通一声跪在洞口,哽咽着说道:“暗皇,我们找得你好苦!” 其他人也纷纷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邴彪坐在他们对面,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说道:“你们辛苦了!” 他激动的不是这些属下不辞辛苦四处找他,而是从这些属下身上看到暗黑巫者并未被全歼,他崛起的根基并未彻底被废。现在有十几个属下归来,今后便可能有更多的属下归来,这星星之火终有一天会成为熊熊燃烧的烈焰。 仔细询问这些属下,邴彪得悉从黄草夼逃出来的暗黑巫者尚有数百人,这些人抱着一丝希望四处寻找他们的暗皇,期望继续聚集在他身边,开辟崛起大业。 听到这些情况,他不由暗自点头,心想,说到底,还是自己那些控魂手段起了作用,暗黑白水组织即便已经分崩离析,这些暗黑巫者还能保持忠诚。 接下来,他派三五个人前去通知另外那些四处游荡的暗黑巫者来这里聚集,留下七八个人在这里服侍他,给他提供一些安全保障。 怎奈那些吃了亏的土匪不舍气,引着更多的土匪张牙舞爪地前来寻仇,在地毯式搜索之中发现了邴彪及其属下,双方展开激烈的攻防。邴彪及其属下借助地利严防死守,付出了死亡三四人的代价,直待更多的属下闻讯前来,杀伤大量土匪,那些剩下的土匪才知道自己碰到了硬茬,仓皇逃走,邴彪才算彻底安定下来。 第六百零八章 方家的人 击溃暗黑白水组织以后,燕阳等人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黄草夼驻扎下来。 这里的环境不错,加之邴彪在此经营多年,积累了不少修炼物资,足可供扫黑队修炼之用。 燕阳进入方锣界的目的,是接近蛮主锣锣,使他改变入侵三千世界的想法,而迄今为止,他还没有接近锣锣的机会,此前有了局大缸这个牵线人,他终于得到这个机会了。 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于是跟局大缸约定在黄草夼等候朝廷传讯。 可是最先等来的却不是朝廷的使者。 这一日,鸾凤等人正在巡山,发现崎岖的山路上走来二男一女,鬼头鬼脑地四处张望。 鸾凤带人上前拦住他们,喝道:“干什么的!” 三人打个哆嗦,停下脚步。那个女人上前搭话道:“请问尊驾,扫黑队是不是住在这里?” 鸾凤冷脸回应道:“你们打听扫黑队干什么,是不是打算找不自在?” 那女人腆着脸说道:“哎呀,大姐,咱们都是女人,说话何必那么冲呢?你应该就是扫黑队的吧?不瞒你说,我们是上头派来的使者,想跟燕总会面,麻烦大姐引见引见。”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到鸾凤手里。 鸾凤见女人这么会办事,又因燕阳事先有吩咐,见到朝廷的使者千万不要阻拦,于是不再给三人脸色看,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三人乖乖地跟着鸾凤走,那女人还靠在鸾凤身边,不停地说笑着,夸赞鸾凤长得漂亮什么的,把鸾凤夸得心花怒放。 燕阳正在打坐修炼,闻听鸾凤带来了使者,当即命她将使者带进来。 三个使者见到燕阳,先是深施一礼。 那女子说道:“燕总,奴家黑牡丹久闻您的大名,可惜先前一直无缘相见,今朝一见,感觉燕总果然是人中龙凤,不是池塘中的凡物!” 燕阳笑道:“你这张甜嘴还是少抹些蜜吧,说正事要紧!” 黑牡丹莞尔一笑:“燕总受不得奉承,那奴家就直说了。奴家此来,乃是奉了方家主的指令,特意邀请燕总去方家做客的。” 什么,方家?难道这不是朝廷的使者? 燕阳目视鸾凤,而鸾凤也是一头雾水。 “方家的使者!”燕阳从鸾凤那里得不到答案,扭头问黑牡丹,“你们是哪个方家,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黑牡丹扭动身躯,笑道:“哟,燕总别装糊涂啦!自从您带人灭了暗黑白水组织,这村村寨寨、大街小巷哪个不知道您燕总是谁?至于您住在哪里,哪个包打听都打听得到,何况我方家耳目遍天下,是最大的包打听,嘻嘻!” 说到这里,黑牡丹似乎突然想起忘了说正事,又抛个媚眼,笑道:“我说的这个方家,不是别人,正是前蛮主方方,这回燕总总算知道了吧?” 方方? 诧异之中,燕阳问道:“方方那么大的人物,平白无故找我干什么?” 黑牡丹用兰花指摸着自己那脂粉密布的脸,媚笑道:“燕总,您这过分谦虚的毛病得改改了!那嚣张不可一世的邴彪都让您一举手就灭了,您还说自己不是大人物?照我看,您这样的人物差不多跟我们方方大人对等呢!” 燕阳受不了黑牡丹这扭捏作态的恶心样子,假意寒暄一阵,便让鸾凤领他们退下,自己则怔怔地站在那里思考这件事。 他下一步的目标原本是锣锣,没想到方方的人却主动找上门来,如果跟方方接洽,既定的计划便会打乱,一旦朝廷来人,他就很可能错过。 不过,方方作为方锣界两个最大势力之一的首领,虽然现在在野,但是随时可能东山再起、登上蛮主大位。所以,对燕阳来说,不但需要控制锣锣,而且需要控制方方,如果方家的人不主动找来,燕阳控制了锣锣之后,还得费劲巴拉地前去寻找方方,而今方家派人来了,燕阳不妨顺水推舟,先去跟方方周旋一番。 反复思忖之后,燕阳决定答应方家使者的请求,去跟方方见面。 黑牡丹闻讯,脸上当即笑开了花,在燕阳面前又是一番浓腻得化不开的甜言蜜语。 其实,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黑牡丹早已主动接近橐无邪、呼卢等人,并且悄悄送上一些鼓鼓囊囊的荷包,希望他们说动燕阳答应她的请求。这些小恩小惠的手段,她运用起来驾轻就熟,根本不费什么劲。
次日,燕阳带上橐无邪、呼卢、闊邬偲和鸾凤四人,跟从黑牡丹等人,直奔方家庄园。 一路之上,黑牡丹仍自笑意盈盈地跟燕阳攀谈,其间不时弄出些魅惑人的腔调,并且有意无意地用丰满的身子触碰燕阳。而她那两个同伴则默不作声,好像哑巴一样。 三日之后,他们抵达绿树掩映、山水环绕的方家庄园。 许是收到了黑牡丹的传讯,方家早已摆好了欢迎架势,一队队身着彩装的巫者站立在大门两侧,排出好几里地。另有鼓乐队等候在大门外,一俟燕阳等人靠近,立时开始演奏,响遏行云。 “你们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燕阳问道。 黑牡丹迈着小碎步,谄笑道:“燕总这是说哪里话!我家主人怎么说也是做过蛮主的人,并且很快还会成为蛮主,这样的阵仗又算得什么?况且燕总是我家主人有史以来所接待的最尊贵的贵宾,不弄些气氛出来,如何显示诚意?” “那么,你是一直跟着你们主人的吗?” “可以这么说吧。我家主人甚为挑剔,身边人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做事周全。奴家不才,不过多少有些小聪明,这些年来做事基本上没什么差错,也就在这里待下来了。” 说话之间,黑牡丹神情颇为得意。 燕阳点点头,没再说话。 来到距离青绿色大门三丈开外,但见那阔大的木门轰然中开,旋即阔步走出几个人来,领头的大汉身材魁梧、阔脸方腮,笑意盈盈,朗声说道:“欢迎燕总大驾光临!” 说话之间,人已经来到燕阳跟前,抓住燕阳的手,样子很是亲热。 燕阳猜测,这应该就是曾经做过蛮主的方方,而方方的气场果然非同寻常,尽管此刻满脸堆笑,但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中射出的精光也多少令人望而生畏。 “你就是方家主吧?”燕阳微微一笑,问道。 “对对对,我就是方方!”方方一边说话,一边向橐无邪等人微笑致意,随即拉着燕阳的手向庄园里头走,“前者听闻燕总一举捣毁暗黑白水组织,方某震惊不已,本以为燕总是巫林耆宿,孰料竟是个有为青年,不由令方某增添无尽敬佩!” 黑牡丹迈着小碎步来到他们身前,说道:“家主,奴家在黄草夼跟燕总一见面,就看出来他是个有为青年,找他办事的络绎不绝,奴家费了好大劲才插上话。好说歹说,燕总才答应挤出时间来见您。” 她说这番话,一则是抬高燕阳身份,博取燕阳的好感,二则是向方方表功,说明她是多么不容易才完成使命。 方方对她笑笑,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去账房领些辛苦费!” 黑牡丹道声谢,又向燕阳告个别,而后迈着碎步离去。 方方带着燕阳进得院子,随即登上敞篷马车,七绕八绕许久,在一个堂皇的厅房前下车,步行进入。 里头自是金碧辉煌,并且笙歌缭绕、酒果馨香。一个个艳妆美女或坐或站,姿态婀娜,笑吟吟地盯着进来的一行人。 这份排场,如果燕阳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肯定会被吓得手足无措。怎奈他身为亲皇,兼且见多识广,早已见怪不怪,表现得颇为从容。 方方冷眼观瞧,见燕阳毫无局促之态,由不得心生赞佩,款款让着他坐在客位,并等待橐无邪等人坐定,方才坐在主位上,与燕阳等人品茗叙话,欣赏柔歌曼舞。 至晚,方方又设下丰盛的酒宴招待,山珍海味之间的推杯换盏自不必说。 燕阳安然享受着方方奉上的这一切,跟方方海阔天空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他知道,方方请他来,必定有要事相商,而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铺垫,铺垫得越厚,那等待商量的事情就越大。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他尽管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还是只能等待方方开口之后方才知晓。 方方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酒席宴上说的都是风花雪月的事,甚至还贱贱地请燕阳品评那唱歌、跳舞以及殷勤服侍的女子。在不明底里的人看来,这完全是相熟的朋友间的一场日常聚会。 第六百零九章 化蛊体 就寝之际,黑牡丹不请而至,带着几个年轻美貌的女子来到燕阳的卧室,东拉西扯个不了,临走的时候吩咐几个女子留下服侍燕阳。 几个女子嘤嘤而应,声音柔媚。 这等送上门来的糖衣炮弹,对一般人来说吃了也就吃了,但是燕阳有自己的原则,于是口气强硬地打发她们走了。 几个女子看上去很不甘心,因为她们来服侍燕阳,表面看来是黑牡丹的意思,其实是受了方方的吩咐。而燕阳执意不留,她们也不能赖着不走。 燕阳一番简单洗漱之后酣然入睡,只是睡梦之中隐约感到似乎有人在他身上蠕动。仔细感知,确认这不是梦,于是眯缝着眼睛偷偷观瞧,发现在他身上蠕动的是一个女子的身躯。 这些女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方方的指令,她们执行得可谓坚决。 这不由让他联想到了黄眉。当年幻影山山主黄眉为了对付他,使用的也是夜半献身的招数,而今这一情形居然重演了! 燕阳心中吐槽,打算将身上的女子扒拉下来。 孰料便在此时,他的身体有了怪异的反应——那被邴彪所下、没能完全化解并且暂时被封印的七眼蛛的蛊毒,竟然有些不受控制,开始蠢蠢欲动。 这不由让他纳罕。 以他那强悍的神魂之力,封印这些蛊毒自当毫无问题,任何外来之力都无法轻易撼动,可是现在,那被封印的蛊毒却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到底是为什么? 弄不清缘由,只好加固封印,没想到的是,那封印不但没能加固,反而越发松动了。 燕阳惊异之中,已经有些恐惧。此时此刻,他的状况很是微妙,一旦蛊毒封印破除,他自己的筋脉固然会受到侵蚀,可是尚能把控,而这个女子就没那么幸运了,哪怕是丁点蛊毒进入她的身体,都可能要她的命。 脑海之中也曾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主动解除蛊毒封印,趁机将它全部输送到女子的身体里,以彻底消除自己的后患。 但是,这是害人的做法,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个女子虽然轻贱,可是不该因此而死。 此时的燕阳,凝神聚力于那开始活跃的蛊毒上,已然顾不得处置在他身上上下颠簸的女子。 而随着那疯狂的颠簸,终于在某个时刻,七眼蛛的蛊毒彻底解封了。 燕阳无奈之中,慌忙调动力量进行化解,可是令他不解的是,那蛊毒并不是像先前那样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游动,而是径自流入女子体内。那女子的身体好像是个吸收蛊毒的漏斗,顷刻之间将所有蛊毒吸收殆尽。 这一幕太过令人震撼,燕阳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倘或女子因此中毒而死,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为了尝试解救这个女子,燕阳将神识延伸到女子体内,追踪和探查蛊毒的去向,赫然发现女子丹田之处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将那流动过来的蛊毒统统吸收进去。 这种化解蛊毒的能力,燕阳自忖做不到,而这个女子又是如何做到的? 燕阳蓦然起身,推开纠缠着他的女子,低声问道:“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腹痛?” 那女子大汗淋漓,长发遮面,喘息着说道:“奴家没有感觉到腹痛,大人为什么这么问?”
燕阳闻言无语,须臾过后方才说道:“看来你是个奇才!姑娘,你是不是具有自动化解蛊毒的能力?” 女子瞪大眼睛,问道:“大人,奴家确实有化解蛊毒的能力,您是怎么知道的?” 燕阳冷着脸说道:“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说说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女子回应道:“大人,我是化蛊体,对所有蛊毒免疫。” 什么,化蛊体? 听了这话,燕阳立时恍然。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任何物事都有另外的物事加以克制,这是尽人皆知的道理。这方锣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巫蛊场,用蛊水平绝非其他界域所能及。既然有人能够培育蛊毒,自然就有人能够化解蛊毒,二者都有各自的传承,基因里头带着,时间久了,便会诞生化蛊体这样的奇葩体质。 与之相对应,还可能有天生的施蛊体。 “那么,像你这样的化蛊体多不多?”燕阳追问道。 女子说道:“其他人我不知道,反正奴家在方家的姐妹之中就有三五个。” 燕阳闻言颔首。看来这几个具有特殊体质的人可能是方方费尽心思搜罗来的,意在让她们在必要的时候帮他化解自己化解不了的蛊毒。 这个曾经做过蛮主的人,为了重新登上最高统治者的大位,做好了方方面面的准备,费了不少心机。 而今让这个具有化蛊体的女子深夜前来,说不定也是一种试探。 面对这样的人,处处是陷阱,举步须谨慎。 燕阳由此想到了一个更加深刻的问题。 他本身是真仙之体,能够施惠于任何跟他互动的女子,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她们的体质。那么,如果他趁机索取,能否从这些女子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呢?譬如说,跟眼前这个女子互动,将她的化蛊功能移植到他身上? 这样的事情,看上去不太可能,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想到这里,燕阳的神情倏然一变。 对面的女子是个鬼精灵,立时察觉到了燕阳表情的变化。 送走了女子,燕阳仔细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发现筋脉之中隐隐有了一些新的气息。这些气息无疑是那个女子留下的,朦胧,但又能清晰感觉到。 燕阳至为满意,只是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对那女子造成什么伤害,致使她的化蛊体自此残缺不全。 翌日一大早,黑牡丹又殷勤地来到燕阳的寝室,满脸堆着笑,问候道:“燕总夜间辛苦了!” 燕阳白她一眼,知道那女子回去把种种情形告诉了她。但是,燕阳不愿意受她拿捏,说道:“夜间休憩,何来辛苦!倒是你,恐怕一宿没合眼吧?” 黑牡丹笑道:“燕总真是神猜,一猜就猜着了!奴家生怕小翠姑娘服侍不周到、惹您生气,随时准备前来赔罪,哪里敢脱衣酣睡。现在过来一看,燕总没什么不满意,奴家这才放心,嘻嘻!” 看着黑牡丹从骨子里冒出来的轻贱,燕阳眉头微皱,胡乱应付几句,就把她打发走了。 第六百一十章 方方的秘密 接下来几日,方方仍然不谈正事,白天带着燕阳等人进山狩猎,晚间则继续让小翠陪睡。 鸾凤乘间说道:“燕总,你现在掉到温柔乡里,跳不出来了吧?” “什么温柔乡?”燕阳回怼道,“方家主拿咱们当朋友,好吃好喝伺候着,还陪着咱们游玩狩猎,咱们难道不给人家面子?不管到了哪里,这人情世故还是要讲的,嗯!” 橐无邪等人纷纷点头:“燕总此言不差!” 鸾凤翻个白眼:“你们都有美女伺候着,自然不差!” 橐无邪笑道:“你什么意思,莫非也要美女伺候?再不然,给你找个帅哥?” 鸾凤无言以对,顾自躲在一旁生气。 燕阳道:“好了,不要闹了!方方把咱们请来,意图明摆着,只是他不说破,咱们也只能装憨卖呆,有吃的就吃,有喝的就喝,不然又能怎样?” 鸾凤没好气道:“要是他一直不说破呢?” 燕阳回应道:“那他就白耗费时间和钱财了,损失的是他,你以为他是傻子?” 不过,数日逗留之后,燕阳惊奇地发现,自己从小翠那里所吸收的化蛊力量当中似乎有一条淡淡的黑线,并且这条黑线与其他化蛊力量若即若离,似乎不是同一类物质。他怀疑这是自己吸收化蛊力量所产生的副产品,于是动用神魂力量加以去除。好在那黑线的生命力不那么顽强,很快就被去除了。 随后,燕阳又将从小翠那里吸收来的化蛊力量融合进混一功之中,以便自己在面对强大的巫蛊攻击的时候能够攻守兼备,不至于再发生猝不及防之际被人暗算的事情。 做完这件事,燕阳静静地观看着那高高悬挂于神识中的煌煌大日。自从七眼蛛的蛊毒被彻底化解,燕阳便感到那大日瞬间明亮了许多。尽管得益于再生树和无双神莲的滋养,大日的亮度日逐增加,但是不怎么明显,一下子明亮这么多更是前所未见。追寻其缘由,燕阳认为这应该跟那些被化解的蛊毒有关,或者说,那些蛊毒对大日来说是很好的营养品。 这煌煌大日在击败邴彪的过程之中立了大功,理当有这样的回报。今后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不妨让它再好好显显身手。 凝神观望着煌煌大日,燕阳感到它越来越可爱了。这大日就像他所抚育出的后辈,他愿意欣喜地看着它不停生长。 这一日,方方又带着燕阳等人出外狩猎,半日工夫就捕获了数十只野兽。 方方命其他人处理这些野物,自己则带着燕阳远离众人,来到一个稍稍宽阔一点的平坦去处,停下脚步。 “嗯,这里的风景不错!”燕阳含笑说道,一副陶醉的样子。 方方转身面对燕阳,问道:“燕总想必能够猜测到我请你来的目的了吧?” 燕阳将目光从山水之间收回来,笑道:“自然是猜到了!方家主喜欢广交朋友,是以特意邀请我来盘桓一阵,吃喝玩乐一番,加深彼此之间的感情。” 方方说道:“燕总不必装糊涂了。不错,我的确喜欢交朋友,可并不是什么人都愿意交,而所交的朋友一般都能给我提供这样那样的帮助。我之所以愿意跟你交朋友,就是因为你能给我提供适当的帮助。” “你这么一说,我倒更糊涂了!”燕阳依旧微笑着,“方家主乃是做过蛮主的人,人脉广泛,势力庞大,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巴结着来满足你的欲求呢。情形如此,我一介乡野莽夫,在你这里能有多少价值?” “错,大错特错!”方方收起笑容,“我方某人脉广泛不假,可是那些上赶着来巴结我的人,哪个不是琢磨着在我这里谋求更多的好处?当然,我可以适当满足他们,但是当我遇到大事、需要他们助力的时候,他们就难以满足我的要求了,而燕总却完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燕阳淡然说道,“都是长着两条腿、一个脑袋。” 方方说道:“最大的区别,其实就在这两条腿和一个脑袋上。我以前交往的那些朋友,都是肉腿和草包脑袋,而燕总则是金腿和金脑袋。” 燕阳笑着回应道:“你这么一形容,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了!” 方方说道:“行了,你也别装糊涂,我也不打哑谜,开门见山吧!我想东山再起,重登蛮主大位,希望燕总提供一臂之力。”
“啊,原来是这样!”燕阳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方家主统领方锣界两大势力之一,着实具有跟现任蛮主锣锣的势力较量的实力,胜负差距只在一线之间,重登大位完全有可能。可我不明白的是,咱们此前素未谋面,方家主为何对我如此信赖呢?” “未见其面,却早闻其声。”方方一本正经地说道,“燕总一举摧毁暗黑白水组织,名震四方,若无远超常人的雄才大略,绝难做到。这样的大才,我如果不加信赖,那就连凡夫俗子都不如了!” 燕阳笑道:“方家主谬赞了!我组建扫黑队,剿除暗黑白水组织,为的是方锣界的安定、清平,其间冒了巨大风险。侥幸捣毁了暗黑白水组织总舵,其实也不全是扫黑队的功劳,官方巫者功劳更大。” 方方不屑道:“嘁,燕总不清楚,我方某是清楚的,那些官方巫者有甚战斗力?若无你所率领的扫黑队,官方巫者注定会在黄草夼折戟!” 这话说的倒是实情,那些官方巫者气势汹汹地大举进攻黄草夼,如果没有扫黑队的帮助,肯定大败亏输,说不定连一个人都逃不出来。 燕阳说道:“我刚才说了,我们扫黑队的目的是维护方锣界的安定、清平,扫除那些危害本界安全的隐伏势力。至于方家主跟现任蛮主之间的争斗,则跟扫黑队完全无关。我们这弱小的势力,无论加入哪一方,都不会改变大局。” 方方定定地看着燕阳,说道:“这么说,燕总不肯帮我的忙?” “不是不帮,而是帮不了。”燕阳面色从容,“我刚才说了,扫黑队的实力太弱,尚无资格成为任何一方的棋子。” 方方诡异一笑,说道:“燕总,看来你还是年轻,不懂得世情险恶、人心诡谲。明告诉你吧,在这方锣界,若无意外因素,除了方家和锣家之外,其他任何力量都不可能凭空坐大,任何人要想有一番作为,就必定会成为他人的棋子,不当棋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方家主,你这么说不怕被打脸?”燕阳不以为然道,“远的不说,就拿暗黑白水组织的头目邴彪来说,他到底是谁的棋子?你的,还是锣锣的?” 方方哈哈一笑:“你终于说到正题上了。你想过没有,我的势力和锣锣的势力,都不仅仅局限于一隅,而是广泛分布于方锣界的各个角落,什么样的蛛丝马迹能够躲得过两大势力那无所不在的目光的窥探?所谓的隐伏势力,在我们看来毫无隐蔽性可言。” “你是说,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暗黑白水组织的存在?”燕阳颇为惊异。 方方笑道:“一清二楚,只是那自以为是的邴彪本人不知道而已。” “那你们为什么容许这样的组织坐大呢?” “种韭菜的人,当然希望不劳而获,等到韭菜长起来的时候一茬一茬地割。” “你和锣锣都是这个想法?” “当然,唯有在这个问题上想法出奇地一致!”方方露出些苦笑,“我们两家,实力半斤八两,认真较量起来,谁也占不了多大便宜,于是都想借助第三方力量牵制对方。要做到这一点,那第三方力量必须足够强大,所以——” 燕阳闻言颔首:“所以,在暗黑白水组织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你跟锣锣都暗中提供了一些帮助。” “没错!”方方爽利承认,“并且,当这个组织成长到可以利用的程度的时候,我跟锣锣便各自派出使者进行拉拢。” “结果呢?” 方方无奈地摇摇头:“邴彪那个可恶的家伙一开始首鼠两端,跟哪一方都结好,又跟哪一方都不怎么亲近。我个人揣摩,那个家伙是想在跟两大势力的巧妙周旋之中悄然坐大,成为方锣界最大的势力,从而实现登顶的野心。想必锣锣也已经发现了这一苗头,只是迁延到现在,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了。无论是我还是朝廷,对邴彪动武的话,都会损失惨重,再想重新崛起那就千难万难了。” 燕阳不解道:“那么,朝廷为什么还是对邴彪动手了呢?” “缘于我跟锣锣的协议!”方方说道,“眼见邴彪难以驯服,我跟锣锣如果再坐视不理,就会酿成大患,只好坐下来协商,双方各出一半兵力,对暗黑白水组织进行围剿。饶是如此,如果没有你的协助,即便我跟锣锣联手,也会败得很惨!” 第六百一十一章 反向成功 听罢方方一番话,燕阳愣怔良久。 他原本不想做棋子,可是无意中还是做了人家的棋子。 心中只有苦涩,脸上也只有苦笑。 方方接着说道:“燕总,做不做棋子,你且从容考虑,我不想逼你。” 说罢起身,朝众人所在之地走去。 片刻之后,燕阳也尾随而去。 至晚,橐无邪等人聚集在燕阳住处,燕阳向他们通报了方方的意图。 “燕总,您的想法是——” 闊邬偲率先开口发问。 鸾凤接话道:“自然是答应人家!美女伺候着,天天有艳遇,谁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哼!” 燕阳说道:“这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那跟我接近的女子,具有化蛊体质,这种具有特殊体质的人非常稀有,按理说方方应该将她珍藏起来,为什么偏偏让她陪伴我呢?其中的道理,你们仔细参详参详。” 鸾凤原本以为燕阳只顾贪图美色,可是听了这番话以后,方才开始明白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一腔抱怨渐渐消减。 橐无邪说道:“这件事情透着诡异,奴才琢磨不透,主人是怎么想的?” 燕阳说道:“我已经琢磨出了一些眉目,但是无法遽作判断,还是顺其自然吧。该暴露出来的迟早会暴露出来,咱们不必着急。”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是饮酒作乐,过得十分畅快。 五日后,方方又将燕阳引到上一次交谈的地点,直截了当问道:“燕总考虑得如何了?” 燕阳沉吟片刻,应道:“经过反复掂量,我认为扫黑队还是不归属任何势力为好。” 方方面现无奈,苦笑着摇摇头:“果然如我所料!人各有志,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强迫你了。不过,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在我的庄园里多待几天,咱们好好加深加深感情。” 燕阳颔首:“可以!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也希望跟方家主成为真正的朋友。” 二人说说笑笑,状甚亲热,其实各怀鬼胎。 晚上,方方摆设丰盛的宴席,与燕阳觥筹交错,并令一干女侍轮番向燕阳敬酒。这一次饮用的酒较之以往更烈,不待酒宴结束,燕阳便已呈现出不胜酒力的样子,最终由几个侍女搀扶着,东倒西歪地回到寝室。 一到寝室,燕阳倒头便睡,呼噜打得山响。 睡梦之中,燕阳朦胧感到那小翠又在他身上起劲地折腾并且发出怪笑。对于这样的事情,燕阳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并未做出迎合的动作,只是假作酣睡。 过了一会儿,小翠抽身离去,并且自言自语道:“先去小解一下,回来再收拾你!” 趁着这个机会,燕阳调动自身力量,将从小翠那里吸收来的些微黑线状物质去除。 不大一会儿,燕阳感觉到一个黑影进来。 仔细观察之中,燕阳发现这个身影高低胖瘦跟小翠有所不同,心中不由一动。 那黑影来到燕阳身边,先是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在查探燕阳是否真的睡着了。 燕阳见状,继续打起呼噜,那呼噜声此起彼伏,节奏感甚强。一边打呼噜,一边眯缝着眼观察黑影的举动。 但听那黑影轻轻一笑,又见黑影迅疾伸出右手向燕阳丹田之处按压。 见此情形,燕阳更不怠慢,倏然起身,躲过黑影按压,闪电般将右手搭在黑影脖颈上,说道:“等你多时了!” 黑影大吃一惊,身形飘动,想要摆脱燕阳控制,孰料燕阳如影随形般跟他一同移动,让他摆脱不开。 须臾,燕阳施展完控魂术,从黑影身上弹开,拍打着双手,笑道:“方家主,感觉如何?” “你、你——”那黑影开口了,听声音正是方方,“你是怎么知道的?” 燕阳笑道:“你这些阴谋诡计,对付我,还差点火候!” “是不是小翠向你透露了什么?”方方颤抖着说道。 “小翠,哼!”燕阳一脸冷峻,“她是你用来降服我的工具,能向我透露什么?” “那么——”
“想知道原因是吧?告诉你,你这些手段用在别人身上,或许能够成功,但是我恰恰跟其他人不同。”燕阳从容坐定,为方方释疑解惑,“你将那些控制别人神魂的东西种进小翠的身体,又通过小翠这个能够转移这些能量的化蛊体植入我体内,想以此对我加以控制,手段不可谓不隐秘,若是碰到一般人,你这个阴谋就得逞了,可惜你碰到的是我这个具有真仙之体的人,那些能量被我轻松察觉并且化解了,你的控制手段也因此失效了!” 原来如此! 方方这才明白其中的原委。 自从得悉暗黑白水组织总舵被燕阳率人捣毁,方方就意识到燕阳是个了不起的人才,于是打算将燕阳招揽过来。这段时间,锣锣派人传讯,意思是由朝廷和方家共同拿出些财物,对燕阳及其率领的扫黑队进行奖励,都被方方以各种借口拖延了下来。他这么做,就是为自己招揽燕阳争取足够的时间。 派黑牡丹等人去黄草夼邀请燕阳,他本来没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他知道,像燕阳这样的人不是那么好请的,实在不行的话他打算亲自出面。没想到,这第一次邀请,燕阳就跟着来了。 方方心中窃喜。只要燕阳来了,那就说明他招揽燕阳的计划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而接下来的第二步,他认为也一定能够成功,因为他准备了两手,可以软硬兼施。 软的方面,便是通过情感上的笼络来说服燕阳。他知道,燕阳既然敢于出手跟邴彪对着干,那就一定是想干大事的人,以他方方那前任或侯任蛮主的身份,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将利害关系剖分清楚,多半会将燕阳争取过来。 硬的方面,不是表面上强硬、用蛮力降服燕阳,而是给燕阳设下陷阱,让燕阳不知不觉地跳进去,从而被他所控制。因此,他通过小翠,给燕阳植入控魂散。燕阳跟小翠互动之后所察觉到的体内的那些黑线,就是方方的控魂散。 像小翠这样的化蛊体,是方方手里的宝贝,从未示人,而为了对付燕阳,方方不得不将她利用起来,将那些控魂散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燕阳体内。燕阳若非神魂强大、具有非凡的洞察力,必定会被方方所控制。 采用软手段反复劝说燕阳不成,方方只好采取硬手段,打算在燕阳熟睡之际潜入他身边,悄悄激活那潜伏在燕阳体内的控魂散。 万没想到,他自己反倒被燕阳控制了。 从燕阳的话语之中,方方意识到他的硬招从一开始就被燕阳察觉到了,这些天来,燕阳在他面前的所有举动不过是技艺高超的表演而已。 而他失败的主要缘由,便是小翠那化蛊体对上的是燕阳的真仙之体。 听到燕阳说自己是真仙之体,方方差点郁闷得吐血。这真仙之体万中无一,想不到偏偏让他碰上了,上天何以恁般不公! 睁着迷茫的眼睛,方方盯住燕阳,如同盯着鬼魅。 燕阳大马金刀地看着方方,说道:“这回痛快了?闲着没事,干点什么不好,非要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 方方闻言,越发郁闷得不行,无奈说道:“既然已经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杀剐存留由你!” 燕阳怒道:“不由我,难道还由你?为人必须守本分,想要获取什么应该正大光明地去争取,而不是运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怪不得让人家锣锣赶下台了呢,哼!” 方方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时值深夜,万籁俱寂,室内说话的声音很容易被外人听到。燕阳稍稍鼓弄一番,布设一个隔绝内外的阵法,跟方方进行长谈。许久之后,燕阳撤除阵法,打发方方出门。 方方垂头耷脑地回到自己的寝宫,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小翠赶紧迎上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大人,是不是成功了?” 她之所以这般急切,是因为方方有过承诺,一旦顺利收服燕阳,方方就会给予她丰厚的报酬,那样的话,她也不算白白献身。 孰料方方简短回应道:“反向成功!” 反向成功? 小翠一时摸不着头脑,看到方方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又不好追问,只得悻悻退出,打算以后再择机询问。 第六百一十二章 苏家坝之邀 次日,燕阳带着橐无邪等人离开方家庄园,方方自是殷勤相送。 十数日前,方方是这里的主人,而今他是燕阳的奴才。作为主人,他可以适当摆摆架子。而作为奴才,他只能低三下四。 黑牡丹见自家主人都对燕阳殷勤备至,她当然更是见缝插针地谄媚,围着燕阳尽情倾泻那滔滔不绝的甜言蜜语,直至燕阳明确制止方才住嘴。 等到方家人悉数离开,鸾凤看向燕阳,调侃道:“燕总,你这一趟来得很值!” 橐无邪等人焉能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只是为了不让燕阳难堪,纷纷接话道:“那是那是,结交了方方这个有趣的朋友,又欣赏了这里优美的山水,值了!” 鸾凤有些气恼:“你们又打岔!” 燕阳说道:“打岔不打岔的,都没什么要紧。你说得对,我这一趟的确来得很值。” 这个方方原本就是燕阳计划收服的对象,而今方方已然被收服,尽管其间多少有些波折,但是总体上还算顺利,如此巨大的收获当然令人满意。 回到黄草夼,燕阳命大家继续训练,自己则在修炼之余琢磨下一步的行动。 又等了十多天,还是没等来局大缸的信息,燕阳决定不再等了,而是主动出击,奔向皇城。 他现在的目标是锣锣,既然锣锣不来找他,那他只能主动去找锣锣。 至于邴彪,他打算收服锣锣之后,借助官方力量四处寻找。四海茫茫,一个人想藏起来很容易,可是找起来却如大海捞针,扫黑队没有地毯式搜索的实力,借助官方力量是最好的办法。 黄草夼距离皇城大约五天路程,燕阳出发一天之后,却收到了局大缸的信息,称蛮主锣锣要在苏家坝跟他会面。燕阳查看舆图,确定苏家坝的具体位置,判断前往苏家坝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 至于锣锣为何选择在苏家坝会见他,燕阳没想太多。锣锣身为蛮主,整个方锣界都是人家的地盘,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说不定巡游到苏家坝的时候突然想起黄草夼的事,于是安排了此次召见。 橐无邪却进言道:“燕总,此番苏家坝之会,恐怕另有玄机。” “此话怎讲?”燕阳问道。 橐无邪回应道:“不瞒燕总说,加入暗黑白水组织之前,那苏家坝就是我和我的同伴们活动的据点,那里山高林密,隧洞很多,幻阵重重,对于不熟悉当地情况的人来说,绝对是个凶险之地。锣锣不在皇城召见您,而是特意选择这么一个地方,属下尽管愚鲁,也认为其中多少有些问题。” 燕阳闻言思忖,良久说道:“这么说的话,那就肯定有些问题了,咱们需要做些适当的准备。” 他此前遭遇过方方的黑手,联系到方方跟锣锣联手绞杀邴彪的共谋,断定锣锣此番召见或许不怀好心,有可能试图采用诡异手段将他收服,也有可能卸磨杀驴,将扫黑队一体击杀。 做着蛮主或者做过蛮主的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对这些人不加以防备就会吃大亏。 从坏处着眼,锣锣选择那样一个地方,无疑是要借助隧洞和幻阵对扫黑队造成有效杀伤。但是它的弊端就是不利于大部队铺排,恰好给扫黑队提供了各个击破的良机。至于那些幻阵,虽然能够迷惑那些不懂阵法的人,但是对懂得破除幻阵的人来说根本没什么作用。 燕阳神魂力量强大,而且具有透视眼,对任何幻阵都能看穿,而一旦看穿了幻阵的阵眼,就能轻易将它破除。 所以,像苏家坝这样的地方,一旦交手,对扫黑队反而有利。加之橐无邪熟悉那里的地形,那就更没问题了。 于是,燕阳不急于赶路,而是让橐无邪向大家详细讲述苏家坝的地形地貌,燕阳随后跟橐无邪等人商议攻守策略,并带领大家进行适当演练。 大巫场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攻略。 鸾凤不时对燕阳调侃:“燕总,那苏家坝说不定又是一个温柔乡,你这表面上沉静如水,内里肯定已经心急如焚,我早猜到了。” 花氏姐妹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是,燕总,再高明的表演,到时候也会现出原形,你还是别装了吧!” 这些人都对燕阳存有自己的小心思,眼见燕阳对她们处处冷落而背后却跟人家的侍女苟且,一个个醋意勃发,有机会便发泄心中的不忿。
闊邬偲见状,趁机进言道:“燕总,这几个女子风姿不差,并且求夫若渴,您不妨勉为其难地收了,省得她们一个劲地聒噪。” 呼卢亦道:“是极是极,这件事情确须认真考虑。这样的女子,容貌甚佳,巫术高超,乃是难得一见的贤内助。” 燕阳瞪眼说道:“你们说来说去,只说对了一点,其他的都是废话!” 橐无邪急忙问道:“哪一点?勉为其难地收了?” “不,”燕阳说道,“是求夫若渴!你们一个个都是单身,哪天有空,我好好斟酌斟酌,把她们许配给你们,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橐无邪等人闻言,不由喜笑颜开,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向鸾凤和花氏姐妹。鸾凤和花氏姐妹没讨到便宜,怒骂着跑开。 “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哼!”燕阳颇为得意。 一番演练之后,燕阳带领大家向苏家坝进发。 来到苏家坝区域,在重峦叠嶂中穿行一阵,劈头遇到一队穿着官服的人马。那领头的一身花翎顶戴,看上去很是威风,迎上前几步,喝问道:“来者何人?” 橐无邪抢前答道:“扫黑队。尊驾又是何人?” 那人面色冷峻,说道:“某乃御前禁卫军小队长庋行藏,奉命在此等候你等。” 橐无邪道:“既然如此,那就带路吧!” 庋行藏道:“蛮主钦命,唯燕总一人可入行宫,其他人不得随伴。” 橐无邪道:“这是什么狗屁命令?燕总乃是我扫黑队首领,他一个人进去,倘或你们心存不轨,还不被你们包了饺子?” 那庋行藏发威道:“呔,你说话好生无礼,全然不顾朝廷王法!蛮主言出法随,你等谁敢不遵!” 橐无邪欲待争持,燕阳挥手说道:“好了,我一个人去吧,莫再做这无谓之争。你们就在这山外待着,随时防备就好。” 橐无邪还想说些什么,无奈燕阳已然阔步随着庋行藏等人进山。 橐无邪等人深知那蛮主行宫不啻龙潭虎穴,燕阳此去凶多吉少。他们都是燕阳的魂奴,一旦燕阳出事,他们性命难保,是以每个人都提心吊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闊邬偲终究冷静一些,说道:“既然燕总让咱们在这里等,那咱们就安心等着。燕总神通广大,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嗯,燕总神通广大不假!”呼卢说道,“他那条大龙,抵得千军万马,说不定能够一口把这些官军都活吞了呢。” 众人闻言,忐忑之心稍减。 此刻,在一个半山腰的茅舍内,锣锣一边饮茶,一边跟几个亲信谈笑。 兵部主官孚昀说道:“自从暗黑白水组织被剿灭之后,蛮主每日笑逐颜开,连这山川大地都带着些喜气。此番巡游,所到之处都是繁华之所,唯有这苏家坝偏僻贫瘠,令人意想不到,跟那些繁华去处反差太大。” 吏部主官哈里嘚接茬道:“正是。蛮主自从登基以来,每日锦衣玉食,何曾经历恁般简陋粗疏生活。譬如这行宫,也都是些临时搭建的茅舍,与蛮主那高贵的体统太不相配。” 锣锣哈哈一笑:“诸位爱卿,你等但知其一,焉知其二!我这大好江山,看似锦绣繁华,怎奈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双眼睛觊觎着,时常令人寝食难安。那方方自不必说,近来倏然崛起的暗黑白水组织,若非朝廷适时弹压,恐怕已经失控,届时必定形成天下大乱的局面,我这蛮主之位能否保得住还两说着呢。而今暗黑白水组织虽然遭受了重创,可那贼首邴彪未除,始终是我一块心病。” 孚昀笑道:“蛮主岂可长他人志气!那邴彪乃山野流贼,先前不自量力蛊惑一些人起事,而今遭受恁般重创,恐怕早已变成惊弓之鸟,哪还敢生什么不轨之心、做什么不轨之举?” 锣锣正色道:“此话说岔了!邴彪虽一时遭受重创,但是篡位野心犹在,说不定何时又会窜出来,朝廷不可不加以防备。再者,有邴彪祸乱朝廷的先例,仿效者或许层出不穷,须得及时翦除。今天召来的这个燕阳,就是像邴彪一样的人物,我之所以屈尊来到这苏家坝,就是为了他。” 第六百一十三章 单刀赴会 哈里嘚笑道:“蛮主妙计安天下,常能他人之所不能,谋略之深邃悠远,属下往往参详不透。” 孚昀笑眯眯道:“那个家伙中了蛮主的算计,无论如何逃不出蛮主的魔掌,不臣服就是死!” 锣锣摆摆手:“你们先别说这些没用的话,等那小子来了,看看到底怎么对付吧。” 哈里嘚道:“对付那小子还不是很轻松,蛮主是元帅,我跟孚昀都是特等大将,难道拿不下一个乡野巫者?” 说话之间,禁卫军统领来报:“蛮主,属下把那个燕阳带来了。” “让他进来吧!”锣锣沉声说道。 须臾,统领带着燕阳进来,而后转身退下。 锣锣并未起身,而是将冷冷的目光投向燕阳:“你就是燕阳?” “对,我就是!”燕阳从容回答,一边打量茅舍里的人。他发现,除了居中而坐的锣锣,两旁还坐着四个老者,一个个目光炯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乎要给他一些威压。 孚昀沙哑着嗓子喝道:“呔,燕阳,见到蛮主,为何不拜!” 燕阳瞥他一眼,说道:“乡野草民,不懂得礼节,不知道如何跪拜。” 孚昀打算给燕阳一个下马威,还想继续威吓,却听锣锣说道:“算了,不拜就不拜吧,这里是行宫,不用那么讲究。” 燕阳看那架势,丝毫不见锣锣等人对自己的尊重,于是也不客气,自己找个座位坐下,淡定地扫视着他们。 孚昀本待发作,但是看到锣锣没什么表示,只好压下心头火气,不过那脸色却不甚好看。 锣锣微微一笑:“燕壮士,你前者带人协助官军捣毁了暗黑白水组织的老巢,我代表朝廷表示衷心感谢!” 燕阳淡然回应道:“没什么。我做那些事,主要是为了生民,而不是为了朝廷。” 这话有些不给锣锣面子,孚昀又想发作。 他们这些人,自以为身份金贵,在燕阳面前可以高高在上,压根就没把燕阳放在眼里,是以当燕阳进来的时候连屁股都没抬,为的就是尽最大可能彰显二者之间的不平等。尤其是这个孚昀,寻日统领官军,养成杀伐之性,更是打算在燕阳面前显示自己的威风,给燕阳一个十足的下马威。 锣锣却道:“不管是为了谁,都是为朝廷除了一个心腹大患,都值得感谢!” 燕阳道:“你非要这么说也可以。” 他这般轻描淡写,乃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让锣锣等人知道他对那个所谓的朝廷不是多么在乎——你们既然那么拽,那就自己拽自己的,老子不尿你们那一壶就是了。 锣锣本来以为燕阳不过是个乡野巫者,纵使有些能耐,也未必见过什么大场面,面对他们这些方锣界的最高统治者的时候内心必定紧张,如果再给燕阳一些适当的威压,那么燕阳就或许手足无措、任由他们这些大佬摆弄,孰料现在看来燕阳似乎是个老干家子,表现得颇为从容淡定,这反倒让锣锣有些不淡定了。 这个年轻人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一味施压不见得管用,还是恩威并重比较好。 锣锣瞥一眼自己的亲信,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些:“燕壮士一介乡野巫者,能够心系生民、朝廷,敢于跟暗黑白水那么强大的组织对敌,协助官军捣毁了它的老巢,这份胆识、赤诚着实令人赞佩,我作为蛮主尤其震惊。若是我的治下有更多像你这样的义士、义举,何愁天下不太平!” 孚昀等人闻言,均有些不解,眼睛瞪得老大。事先说好的施压呢?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对这个家伙的誉扬?蛮主这是唱的哪一出? 燕阳把孚昀等人的目瞪口呆瞧在眼里,淡定回应道:“蛮主过誉了,我只不过尽了一些自己的本分。” 锣锣听了这话,登时拍案而起,倒将众人吓了一跳。他们急忙抬眼望去,却发现锣锣笑眯眯的,并不是生气。 “燕壮士,你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襟怀,着实出人意料,把我惊着了!”锣锣一边说,一边踱步走向燕阳。 燕阳心想,你这个老家伙一惊一乍的,还把老子惊着了呢,能不能老成点? 眼见锣锣向自己走来,燕阳生怕他出什么幺蛾子,急忙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他。
却见锣锣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燕壮士,你是我朝难得的人才,我一定要好好嘉奖你,并且让你站到更高的平台上,发挥更大的才能!” 那话语,那神态,令人感觉异常亲切。 如果不知道内情,燕阳说不定会被感动。可是,从方方那里,燕阳早已了解相关的内情,所谓奖励云云,不过是锣锣和方方暗中较量的一个手段而已,谁当真谁是傻子。 但是表面上,燕阳又不能说破。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看锣锣如何表演的,一旦说破,这场戏就演不下去了。 燕阳于是淡然一笑:“多谢蛮主奖誉!” 锣锣继续说道:“我此次外出巡游,原本可以不来苏家坝,可是为了见一见你这个大功臣,特意来到这里。这说明什么,我想你是清楚的。” 燕阳道:“感谢蛮主眷顾,这是我的荣幸!” “那么,接下来,”锣锣笑得有些灿烂,“咱们就在这里盘桓几日,加深加深感情,你看如何?” 说着,一双冒着精光的眼睛直视燕阳。 从锣锣的目光里,燕阳感觉到他的修为甚高,绝非一般巫者可比,自己想要轻松施展控魂术基本上不太可能,只能另觅合适机会。 “如此甚好!”燕阳点点头,表示同意。 在锣锣看来,燕阳尽管扬着高傲的头,可终究是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经不起他这个老谋深算的蛮主的算计,只要将燕阳框在身边,他就有机会出手收服燕阳。因此,见燕阳点头同意,锣锣很是高兴,以为燕阳入了他的彀。 而对燕阳来说,接近锣锣的机会非常难得,既然锣锣主动将头送上来,那他就不介意给锣锣好好剃剃,他有这个自信。 二人各怀心思,为的是收服对手的同一个目标。 只是燕阳牵挂着被挡在外面的扫黑队成员,担心他们被人数占优的官军收拾,跟橐无邪一番神念沟通之后,得悉他们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官军暂时没动扫黑队不等于暗中没什么布置,说不定此刻官军已经将扫黑队悄悄包围,但是燕阳已经密令扫黑队做好布设大巫场的准备,一旦官军展开攻击,扫黑队必定不会让它好过。 他一个人跟锣锣等人周旋,能够收服锣锣最好,即便跟锣锣撕破脸,也能全身而退,是以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锣锣自恃修为高迈,加之有亲随相伴,并且四面八方都是官军,自然更不把燕阳放在眼里。像他这样做大事的人,往往有大气魄,不会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所以,尽管摸不清燕阳是敌是友,他对燕阳也不是处处防闲。 接下来几日,锣锣带着燕阳和自己的几个亲信在山中游玩,观赏景色,不时驻足说笑。孚昀为显示自己的能耐,数番跟燕阳比拼击杀野兽、穿山越涧之技,燕阳为了打击他的嚣张气焰,丝毫不给他留面子,弄得他反倒尴尬起来。 “燕壮士鼓弄这些雕虫小技,倒是颇有心得呀,哈哈!”孚昀窘迫地笑着,试图化解自己的尴尬。 “雕虫小技,你确定?”燕阳面带睥睨,“那你想想哪些不是雕虫小技,咱们再比一比如何?” 燕阳说这话,明显是把孚昀往墙角里逼,让他没有任何退路。 哈里嘚笑眯眯地在一旁调侃:“对呀,孚昀,你莫非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雕虫大技?赶紧晒出来,跟燕壮士比比!” 作为同僚,哈里嘚跟孚昀寻常时候少不了勾心斗角,便是当着燕阳这个外人也改不了自己的毛病。 孚昀被哈里嘚激着,心里有气,可是当着蛮主的面又不好发作,于是认真想了一阵,说道:“这样吧,我就跟燕壮士比赛抓这山里最凶猛的野兽,以一个时辰为限,你们看怎样?” 哈里嘚笑道:“那你快去抓呀,我们在这里等着看热闹,到时候你要是抓回来一只野猫,可别怪我们笑话!” 孚昀不想继续跟哈里嘚生闲气,气呼呼地拽着燕阳钻进密林里。 燕阳原本的目标是锣锣,而今经孚昀这么一拽,头脑中顿时灵光一闪,心想:这个家伙忒顽固,还是先收服了他再说! 第六百一十四章 密报 孚昀带着一肚子气拽着燕阳钻进密林,对身旁的燕阳无心防备,却想不到燕阳突然之间对他动起了小心思,接着感到自己脖颈处一凉。 震惊之中回过头来,发现燕阳正笑眯眯地盯着他。 “你这是干什么?”迷蒙之中,孚昀质问道。 “我正在抓猛兽,怎么啦?”燕阳一脸玩味。 “你是说,我是猛兽?”孚昀傻乎乎地发问。 “你刚才一犯傻,就不是猛兽了,而是奴兽!”燕阳笑道。 奴兽? 孚昀眨巴着眼睛,接下来才明白自己被燕阳控制了。 “你这是干什么?”孚昀颇为不解。 “甭问这么多,听我的就是了,不听话的话你就是死毬!”燕阳冷脸威吓道。 孚昀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沮丧地说道:“听你的就是了,别这么凶巴巴的,怪吓人的。” “嗯,这样的态度我才满意!”燕阳冷哼道。 为了掩人耳目,燕阳带着孚昀装模作样地在附近转了一圈,自己捉回来一只豹子,却让孚昀提溜着一只野猫。 哈德利一眼看到孚昀手里的野猫,拍手讥笑道:“哎呀,孚昀,你果然捉回来一只野猫,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孚昀气愤地说道:“该死的,你就知道笑话别人!有本事的话,你去抓抓看,说不定抓回来一只老鼠呢!” 哈里嘚不服气,说道:“再怎么着我也会抓回一只野羊,肯定比你强!” 孚昀故意激他,说道:“动嘴皮子谁不会,有没有真本事须得捉回些什么来方能知晓。你要是真能抓回一只野羊,那我就跪在地上给你磕头。抓不回来的话,你就跪在地上喊我爷爷!” 孚昀无缘无故成了燕阳的魂奴,又见哈里嘚这么嘲笑他,心中十分不忿,打算让哈里嘚也尝尝做魂奴的滋味,于是一边跟哈里嘚斗嘴,一边给燕阳使眼色。 哈里嘚火气上来,说道:“我这就去,回头看你怎么说!” 说着,也拽着燕阳钻进密林。 毫无悬念地,他也被燕阳拿下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揪着老鼠的尾巴。 这一回轮到孚昀拍手大笑,讥讽的话语连珠炮般砸向哈里嘚。 就连锣锣等人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里嘚看一眼燕阳,委屈得差点哭出来。他受了燕阳的捉弄,可又丝毫不敢抱怨,只好将委屈藏在心里。 锣锣边笑边对燕阳说道:“燕壮士,你究竟施展了什么手段,让他们这般出丑?” 燕阳却忍着不笑,说道:“都是孚昀大人看不上的雕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 锣锣脸上笑着,内心却很是狐疑。在他看来,他身边的所有事情都不是小事,这个刚刚认识的燕阳如果借助跟孚昀、哈里嘚等人的游戏暗中做些手脚,那就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祸患,他不得不察。 但是,表面上看,孚昀、哈里嘚没什么异状,他又无从查探。 但听燕阳对锣锣的另外两个亲信说道:“怎么样,你们是不是也打算领略一下我的雕虫小技?” 那两个人微笑着摇头,表示不玩。 燕阳现在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先对锣锣身边的人下手,只要拿下了这些人,收服锣锣的时候就会轻松得多。怎奈那两个老家伙性格沉稳,不像孚昀、哈里嘚这般喜欢闹腾,燕阳只好收手,内心难免有些失望。 不过,拿下孚昀和哈里嘚,燕阳已经多了不少胜算。这两个张扬、狂妄的家伙,不吃点大亏就不懂得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道理,吃了亏以后再明白过来已经晚了。现在,他们作为燕阳的魂奴,随时都可以为燕阳提供助力,即便燕阳的图谋暴露、跟锣锣硬拼起来,他们也会帮忙抵挡锣锣的另外两个亲信,届时燕阳只须对付锣锣一个人就可以了,不会陷入以一敌多的被动局面。 一对一拼杀的话,燕阳自忖能够拿下锣锣。 至于那些随时能够启动的幻阵,燕阳倒不怎么放在心上。 问题是,这里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禁卫军,如果动静闹得太大,官军势必会一拥而上,到时候便是一场乱战,燕阳不希望造成那样的局面,所以他打算尽量悄无声息地收服锣锣。 但是,悄悄拿下锣锣的机会却不太好寻找,盖因这个家伙异常机警,寻常不让人靠近身边,便是夜间就寝也是单独占用一个重兵把守的隧洞,想不知不觉地接近他那是千难万难。
跟燕阳在一起的时候,锣锣享用的是粗茶淡饭,丝毫不见蛮主的奢华气象,但是燕阳猜测,锣锣起居的隧洞里头必定藏着锦衣玉食、妖娆女子。作为蛮主的锣锣,寻日享受惯了,不会习惯这荒野之中的简陋生活,也不会适应身边没有美人陪伴的孤独寂寞,只是那些蛮主专属的东西,锣锣不乐于跟燕阳分享而已。 或许锣锣自以为那些东西隐藏得很好,但是,随侍女子们夜间压抑的调笑和呻吟声,住在另外一个隧洞中的燕阳是听得见的。 对于锣锣独享奢华的做法,孚昀和哈里嘚也有所不瞒。闲谈之际,孚昀吐槽道:“这穷乡僻壤,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没甚玩乐之处,嘴里又淡出个鸟来,蛮主却偏偏在这里逗留个不住,自己什么都不耽误,却让我们这些人顾自受苦,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说话之际,郁闷之情掩饰不住。 哈里嘚接茬道:“兴许是蛮主觉得皇城里的生活千篇一律,要换一种活法,所以故意在此迁延不去,顺便体现一下他跟咱们的差别,让咱们郁闷一番。” 神情之中,也是掩饰不住的郁闷。 燕阳笑道:“谁让人家是蛮主、你们是跟班呢?有朝一日你们做了蛮主,说不定也是这个德性!” 孚昀急忙伸出手,打算捂住燕阳的嘴:“这种话可不能乱讲,要死人的!那蛮主的位子,我们平日想都不敢想,何况真正坐上去!” 哈里嘚说道:“你别光说我们,你连我们这些跟班都不如,我们平时也是风光得很,恐怕你这一辈子都享受不到。” 燕阳哂然一笑:“你们说这话,目光就短浅了。说不定哪一天你们蛮主都得听我的。” 孚昀瞪着牛眼说道:“你就吹吧,反正也不上税。” 哈里嘚亦道:“就是,吹个牛谁还不会!” 燕阳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不跟他们继续斗嘴,心想,老子到底是不是吹牛,你们很快就会知道,这会儿先不告诉你们。 心里有底气,表情自然沉稳。 他这里沉稳得很,锣锣却很快就沉稳不下去了,盖因他接到密报,得悉暗黑白水组织残余势力已然潜入皇城,准备在那里兴风作浪,并且暗黑白水组织头目邴彪也带伤潜入,隐藏在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指挥暗黑巫者行动。 锣锣甫一接到密报,当即惊出一身冷汗。他先前以为暗黑白水组织已经被打残了,十年之内都不敢出来公开活动。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暗黑白水组织总舵被捣毁之后,他又调派官兵前往暗黑白水组织的各个基地分头剿杀,消灭了不少暗黑巫者。没想到这个可恶的组织居然这么快就重新活跃了起来,并且将皇城作为攻击目标。 他跟贼首邴彪素未谋面,不知道邴彪能耐若何,但是从暗黑白水组织迅速崛起的过程判断,邴彪具有非凡的策略和组织能力,朝廷一旦在应对方面有所疏失,将会造成巨大损失。 而没有他这个蛮主坐镇的朝廷,就像一盘散沙。 因此,他准备尽快赶回皇城,调动力量对付邴彪。 但是,他把燕阳召来的目的尚未达到,就此离去他无论如何不死心。如果不及时加以箝制,燕阳很可能是第二个邴彪,任其发展的话,将来又是一个巨大的祸患。 尽管归心似箭,他还是要跟燕阳虚与委蛇一番,争取尽快将燕阳拿下。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他知道靠说服动员注定不能使燕阳归顺朝廷,于是他准备来硬的,趁燕阳毫无防备之际将其拿下。 反复思忖之后,锣锣脑海中蹦出一个计策。 当晚,他让孚昀将燕阳引进自己用以寻欢作乐的那个神秘隧洞里。 行进之中,孚昀贱贱地说道:“燕壮士,蛮主向咱们开放这个金屋藏娇的隧洞,应该是自己肥肉吃腻了,想让咱们也随便开开荤。” 燕阳眯眯笑道:“怎么,那都是蛮主的禁脔,你敢随便吃?” 孚昀眨巴眨巴眼:“就是禁脔,人家送到我的嘴边,我还不能舔上一舔?难不成还能辣着我的舌头?” 燕阳笑道:“这个跟舌头无关,而是跟脑袋有关。舔不好的话,说不定脑袋就没了,你可千万想清楚了再舔。” 听到这话,孚昀那馋巴巴的样子立时收敛起来。 第六百一十五章 醉酒 进得隧洞,燕阳当即感受到了其中的氤氲气氛。 锣锣这个喜欢享受的惫赖家伙,还真的在这里弄了个温柔乡,而且一应设施俱全,连座椅上都铺着豹皮,十多个靠墙站着的美女更是个个檀口翕张、腰肢柔软,带着一副天然的魅惑架势。 对这些东西,燕阳倒是见怪不怪,一同进来的孚昀却是两眼发直,嘴唇发干,一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原本坐着的锣锣和哈里嘚等人见燕阳进来,急忙起身迎候。 锣锣上前抓着燕阳的手,笑着寒暄。燕阳打算趁机来个拥抱,顺便施展控魂术,孰料锣锣却机警地躲开了。 “燕壮士,”锣锣笑眯眯说道,“拥抱是男女之间的事,咱们两个大男人,不适合!” 孚昀从旁打趣:“蛮主,燕壮士这是准备预热。”一边说,一边用一双贼眼瞄着那些诱人的美女。 锣锣将孚昀那贼眉鼠眼瞧在眼里,却假作视而不见,笑道:“这种事情预热没用,上阵靠的是真本事。” 哈里嘚等人会意,哈哈大笑起来。 一干女子附和着嘤嘤而笑。 燕阳趁机调侃道:“蛮主那等冲锋陷阵的本事,我等一辈子也学不会!” 几个人说着荤话,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那些侍女也没闲着,一边有意无意地用凤目在燕阳身上瞟,一边斟着喷香的果酒,那酒香顿时充斥在整个隧洞空间。 锣锣笑眯眯地说道:“燕壮士,自古英雄爱美女醇酒,而今美女醇酒俱在,我等尽可敞开胸怀享受了!” 说着,示意燕阳坐在豹皮座椅上,自己则跟燕阳并排坐着,不过中间隔着一个侍女。 孚昀等锣锣的四个亲信则坐在对面的座位上。 燕阳身边一左一右坐着的两个侍女,不知道用了什么香料,弄得身上香喷喷的,闻起来很是舒爽。再加上果酒的醇香,燕阳的鼻孔里满是馨香的味道。 兴许是得到了锣锣的授意,又或许是平常就是这个做派,燕阳身边的两个侍女有意无意地用丰满的身躯在燕阳身上蹭来蹭去,弄得燕阳心里有些痒痒。 锣锣见状,露出满意的表情,笑眯眯地端起酒碗,说道:“燕壮士,明天我就动身返回皇城,今天是咱们欢聚的最后一天,机会难得,希望咱们都彻底放开,不醉不休!” 说罢,将酒碗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燕阳闻言一惊,端着酒碗愣神。他来苏家坝,就是为了收服锣锣,迄今尚无机会,而一旦锣锣返回皇城,他就更没机会了。如此一来,他的目的短期内便很难达到,而这一目的是必须达到的。 怎么办呢? 燕阳心思急转,决定今晚必须将锣锣这个讨厌的家伙拿下。如果不能悄悄拿下,那就只能撕破脸皮动硬的,反正不能让这个家伙一身轻松地溜掉。 嗯,就这么决定了! 就在燕阳愣神的这一会儿,他身边的两个侍女一边妩媚地笑着,一边各自伸出一只手,抓着燕阳举着的酒碗的碗沿,强行往他嘴边送。 其中一个侍女还说道:“大人,喝酒就得爽快,连蛮主都一口干了,难不成您还想端着酒碗耍赖!” 燕阳回过神来,看她们一眼,满脸堆笑地说道:“美女说得是,有你们两个尤物在,我想耍赖都耍不成了!” 那侍女咯咯笑道:“那是,有我们在这里,你就是耍不成赖。”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肢体蹭蹭燕阳的胳膊。 锣锣眼睁睁看着侍女的表演,笑道:“我这些侍女没规矩惯了,燕壮士不必在意。” 他表面上说自己的侍女没规矩,心里却颇为满意。 另一侧的孚昀笑道:“不说不笑不热闹,这说说笑笑才是欢乐的根本。”一边说,一边瞥一眼身旁的侍女。他身旁的两个侍女,就像呆瓜一样坐在那里,没让他吃到什么豆腐,他于是借题发挥,打算敲醒那两个呆瓜。可惜那两个侍女听了他的话之后依然没有任何改变,这不由让他很是郁闷,甚至郁闷得想发火。然而,这些侍女都是蛮主身边的人,就是蛮主不在场,他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如此一来,他就更加郁闷了 他宣泄郁闷的方式,只能是喝闷酒。 他那边冷冷清清,燕阳和锣锣这边却非常热闹,除了燕阳和锣锣频繁地相互敬酒之外,几个侍女也异常活跃,撒娇撒痴、饧眼朦胧地跟燕阳拼酒,似乎把燕阳当成了盛酒的酒坛子,非要把它灌满不可。
燕阳看上去颇为享受,几乎是来者不拒,喝起酒来极其豪爽。喝到后来,透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竟然吆五喝六地主动跟侍女们拼酒。 孚昀见状,对燕阳身边的两个侍女说道:“你们的燕大人喝醉了,不过我还清醒着,不如咱们拼拼酒量,看看谁先醉倒。” 孰料,他的话刚出口,便立时遭到了侍女的回怼:“我们的职责只是服侍燕大人,你还是自己喝闷酒吧!” 哈里嘚笑得一双眼睛眯缝起来,说道:“孚昀,你自己省省吧,人家虽然是侍女,可是压根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奈何!” 一边说,还一边摇摇头,作出无奈之状。 锣锣笑道:“诸位爱卿,你们别怪自己受到冷落,要怪就怪你们没做出像燕壮士那样惊天动地的事。我身边这些侍女可是很有眼光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对燕壮士这么青睐,哈哈!” 孚昀闻言,扭头对一直没说话的两个同僚说道:“你们说蛮主是不是偏心,这一味抬举燕壮士而贬低咱们,让咱们这些朝堂栋梁情何以堪!” 那两个同僚只是微微一笑,还是不说话。 就在孚昀说话之际,燕阳又跟侍女们连干几碗酒,露出更加不胜酒力的颓唐样子。可是几个侍女仍不放过他,继续嘻嘻笑着端起酒碗往燕阳嘴里灌。 燕阳半闭着眼,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哝着什么,艰难地吞咽着被灌进嘴里的酒。 锣锣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好像很是满意。 另一侧的哈里嘚终于感到有些不对劲。这些侍女毫不吝惜地对燕阳下手,非要将燕阳灌醉,背后或许隐藏着什么目的。而从蛮主的神态看,侍女们的举动又似乎是他所授意的。 蛮主究竟想干什么呢? 作为燕阳的魂奴,他事先通过神念接收过燕阳的一些指令,可是现在看来,那些指令应该作废了。一个醉得一塌糊涂的人,只有被人宰割的份,除了束手就擒还能干什么? 看着对面斜倚在座位上呼呼喘粗气的燕阳,哈里嘚内心感到了些许悲催。 此刻的锣锣,也在仔细打量着燕阳,看到燕阳已经醉态朦胧,于是对侍女们沉声说道:“你们退下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侍女们闻言,一改先前笑嘻嘻的模样,立时严肃起来,旋即迈着碎步退下。 等到侍女们的身影堙没在隧洞深处,锣锣向几个亲信使个眼色。 四个亲信当即站起身来。 一直没说话的两个亲信一边狞笑着,一边作势扑向燕阳。 孚昀和哈里嘚稍稍犹豫,随即纵身挡在二人身前,喝问道:“你们干什么?” 两个亲信毫不示弱,喝道:“你们滚开!蛮主的指令,你们竟敢不遵从?” 说话之际,目光投向锣锣和燕阳,一看之下,不由惊了起来。 他们看到,此时此刻,锣锣和燕阳的身体已经靠在一起,锣锣掐着燕阳的脖子,而燕阳则一手搭在锣锣的脖颈上。表面上看,是锣锣占了便宜,因为他一手掐着燕阳的脖子,如果力量足够,燕阳可能会窒息。可是仔细一看,却发现占着便宜的锣锣表情有些苦涩,掐着燕阳脖子的手似乎也没怎么发力。 而被掐着脖子的燕阳则是一副淡定的样子,还悠然地抛过来一个戏谑的眼色。 这是怎么了? 两个亲信迷瞪着双眼,心里打着小鼓。 抵挡着同僚前扑的哈里嘚,乘间扭头回看,也是满脸的惊诧。他明明看到燕阳先前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为什么此刻的燕阳却醉态全无,并且眼里闪着精光?难道这个家伙先前是装醉不成? 孚昀没有回头,但能清楚地看到对面两个同僚的表情。这两个家伙刚才还气势汹汹,现在却是满脸错愕,这瞬间的表情转换太过突兀,究竟又是因为什么? 尽管满心疑惑,孚昀却无暇他顾。他是燕阳的魂奴,跟燕阳生死相连,对面两个家伙要对燕阳下手,他说什么都得挡住,不能让他们得逞。至于燕阳能否对付得了锣锣,他没有那个能力去管,但是期望燕阳没什么事。 第六百一十六章 入彀 但听背后的燕阳淡然说道:“锣锣,你的算计落空了呀!” 孚昀这才回过头来,看到燕阳大马金刀地坐着,而锣锣却面如死灰。 如此明显的表情对比,着实令人不解。 “这是——”孚昀开口发问。 “甭问了,跟你一样!”燕阳笑道。 什么,这就轻松拿下了?那可是方锣界的最高统治者锣锣,并非等闲之辈,转瞬之间就被拿下了? 孚昀用异样的目光盯着燕阳。 燕阳瞥他一眼,旋即身形飘动,直扑锣锣两个目瞪口呆的亲信,施展控魂术,于电光石火之间将他们拿下,然后飘忽如鬼魅般坐回锣锣身旁。 这一刻,锣锣及其四个亲信已然全部被燕阳收服。 锣锣颤声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这句话,其他人听不明白,燕阳却知道其中的意思。 锣锣作为一界之主,身上有上界赋予的护体神功加持,无论谁想要控制他,都必须先行破除他的护体神功,而这对一般人来说可是千难万难。 却听燕阳淡然说道:“这很简单,我也是一界之主!” 啊,这么巧? 锣锣除了心惊,并不怀疑燕阳说谎。燕阳若非一界之主,注定无法瞬间控制住他。 今天晚上的聚会,其实是他专为燕阳摆设的鸿门宴,目的就是控制燕阳。为此,他事先特意交代侍女们用尽各种招数向燕阳灌酒,直到将燕阳灌醉为止,并且向四个亲信下达指令,待燕阳醺醉之际合力扑上,将燕阳束缚在坐位上,以便他对燕阳施展控魂手段。 安排既定,他便信心满满地开始跟燕阳周旋,自己稳坐钓鱼台,看着侍女和亲信们发挥。 前半程进展得极其顺利,侍女们成功地将燕阳灌了个醉眼朦胧。为了防止燕阳诈醉,他还用眼神示意侍女们多灌了燕阳不少酒。 看到侍女们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锣锣满怀欣喜地着令她们退下,让亲信们协助他完成后半程的事。 通过神念向四个亲信发出指令之后,锣锣当即挪动身躯接近燕阳,伸手掐住燕阳的脖子。他不怕燕阳反抗,因为按照既定的策略,他的四个亲信马上就会扑到燕阳身上,将燕阳死死地摁住。 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孚昀和哈里嘚不但没有按照指令扑上来,反而挡住了另外两个准备扑过来的人。 见此情形,他不由一怔。 便在此时,他感到脖颈处一凉。 原本计划得异常完美的事情就此反转了。 下意识地,他的心中生出几个疑问:一是孚昀和哈里嘚为什么做出这等反常举动,而是燕阳为何能够瞬间控制了他,三是醉醺醺的燕阳为什么蓦然清醒了。 这几个疑问之中,他最想知道的是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当燕阳说出答案之后,他瞬间懵圈了。 身旁这个家伙,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一界之主了?那得具有怎样的境遇和机缘方能成就?况且,他作为异界的君主,跑到这生存环境恶劣的方锣界来混什么?莫非他生活的那个界域生存环境比方锣界更恶劣? 锣锣扪心自问,换作是他,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舍弃君主之位去异界闯荡的,他舍弃不了那被千万人仰慕的尊荣,舍弃不了那份予取予求的权势,舍弃不了那无尽的荣华富贵,面对不了那些未知的风险和挑战。 这些他舍弃不了、面对不了的东西,身边这个年轻人舍弃了、面对了,从根本上说,他们应该是两类人。因为是两类人,他才更加纠结于燕阳为什么这样做。 这个问题,他一时之间琢磨不透,于是不再继续费脑筋,转而琢磨那些容易琢磨的问题。 “你们两个是不是早就被收服了?”锣锣直视孚昀和哈里嘚,沉声发问。 二人没作答,只是点点头。 这就说得通了呀! 锣锣暗自点头。那个燕阳不知不觉之中收服了孚昀和哈里嘚,然后装没事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不但手段高超,而且是个难得的好演员,具有获得大奖的潜质。这等演技高超的人,假装醉酒也就没什么难度了。 他心中的第三个疑问至此迎刃而解。 “你这一趟没白来!”燕阳笑对锣锣说道。 这样的话,就像一击重锤敲在锣锣的心坎上,让他感到十分别扭。
是呀,成了你这个家伙的魂奴,可不是没白来嘛! 锣锣心中吐槽,嘴上却道:“还不都是托了大人的福!” 燕阳白他一眼,心想,锣锣这个家伙,显然是言不由衷,明知道自己入了人家的彀,还说是托了人家的福,心真够大的。不过,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对自己的处境有十分清晰的认识,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即便锣锣此刻说出什么不识时务的话,燕阳认为那也不重要了。 跟锣锣的想法一样,燕阳原本也想今晚拿下对手,于是事先跟孚昀和哈里嘚打过招呼,让他们关键时候对付锣锣的另外两个亲信,以便他跟锣锣单独决战。 料想到锣锣不会束手就擒,燕阳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 可是,当酒宴进行过程中燕阳渐渐意识到锣锣有控制他的企图的时候,燕阳当即调整了自己的策略,打算将计就计。他本身是个好演员,那些侍女的表演痕迹很重,焉能瞒过他的眼睛?那些侍女满拟能够将他灌醉,可是他这样的真仙之体,便是一般的毒药都能承受,那些酒又算得了什么,所谓的醉态,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 他不这样表演,锣锣就不会以为他入了彀,他从而也就不能诱使锣锣入彀。 表演的手法千千万,演出的结果万万千。这一次的结果,让燕阳很是满意。当然,锣锣这个家伙非常失意。而锣锣不失意,燕阳又如何得意? 现在,燕阳成了这里的主人,一切都得听他的了。 “锣锣,”燕阳笑眯眯地环视四周,“刚才那些侍女很卖力,在表演上很下功夫,咱们这场聚会才进行到一半,她们不该退场的,还是把她们叫回来继续表演吧!” 锣锣苦涩地笑着,起身前往隧洞深处,一会儿返回,身后跟着那些妖媚的侍女。 来到燕阳跟前,锣锣并未直接落座,而是指着燕阳对侍女们说道:“从现在起,燕大人就是这里的主人,连我都得听他的,你们一概听燕大人吩咐。” 那些侍女眨巴着眼睛,脑袋晕乎乎的。此前,锣锣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锣锣说燕阳是个该死的家伙,只要她们帮着他降服了燕阳,那么她们就会得到丰厚的奖赏。可是现在,显然不像锣锣降服了燕阳的样子,听锣锣说话的口气,反倒是燕阳把锣锣降服了。 谁降服了谁,她们不是多么关心,她们关心的是锣锣许诺的丰厚的奖赏还有没有。 但是,这个时候她们也不好问,只能转过心思来讨好燕阳。如果把燕阳这个能耐比锣锣还大的家伙伺候好了,说不定能够挣来比锣锣许诺的数额更多的奖赏。 于是,这些侍女一窝蜂地来到燕阳身边,尽情释放出媚态,簇拥着燕阳,发出各种魅惑人的娇柔之声。 燕阳笑道:“今日欢会,在场的不止我一个人,你们呼呼啦啦地围着我干什么?去,给你们的蛮主还有各位重臣敬酒,让他们一醉方休!” 侍女们闻言,这才扭扭捏捏地分开。 除了孚昀和哈里嘚,锣锣还有另外两个亲信。那两个人寡言少语,不像孚昀和哈里嘚这般聒噪,看起来不甚讨喜,不过燕阳反倒认为他们两人更值得尊重。心性沉稳的人,做事不浮躁,是真正能够辅佐英明的主子干大事的。如果主子昏悖,这样的人则往往不被欣赏。 为此,燕阳特意向他们两人多敬了几碗酒。 他收服锣锣的本意,并不是要取代锣锣成为方锣界的最高统治者,而是要锣锣放弃入侵三千世界的打算,方锣界的统治架构不会因此而产生任何改变。如果身边都是贤人,那么锣锣就不会做什么糊涂事,所以燕阳希望锣锣身边都是这样的人,向两个人敬酒,便是他向锣锣发出的一个信号。 欢会的下半场,大家都没有了负担,因此各自放开心怀尽情玩闹,一个个醉醺醺的。 结束之际,燕阳随着孚昀等人往外走,打算回自己的隧洞休息。 锣锣却踉踉跄跄地拽住他,饧眼朦胧地说道:“主人,这是你的隧洞,你不在这里,却要往哪里去?” 燕阳怔怔地盯着锣锣:“这是你的隧洞,不是我的隧洞,你搞错了!” “不,我没搞错!”锣锣大着舌头,身子斜倚在燕阳身上,“你是我的主人,也就是这里的主人,这里所有的东西,什么美女佳肴,都归你享用。你不享受,难道还要我这个奴才享用?哪里都没这个道理,嗯,没这个道理!” 第六百一十七章 并辔 此刻的锣锣,完全不像个蛮主,反倒是一副市井无赖的架势,弄得燕阳哭笑不得。 更让燕阳烦心的是,那些侍女也一个个围在燕阳身边,或是拉住他的手,或者抱着他的腰,或是别住他的腿,执意劝他留下,蠕动樱唇叽叽喳喳地说个不了。 燕阳颇为无奈,只好顺从这些人的要求。看到锣锣趔趄着走出隧洞,燕阳内心不免五味杂陈。 这个世界,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靠实力说话,没有实力便寸步难行。锣锣身为蛮主,实力爆棚,在方锣界横着走竖着走都没人敢干涉,可是在实力更强的人面前,也只有低三下四的份,寻常的那份豪横踪迹全无。 这样的生存法则,任何时候都不太可能改变。 那些寻日跟从锣锣的侍女,眼见锣锣失势,立时冷落了锣锣,将先前服侍锣锣的那一套招数悉数转移到燕阳身上,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的世态炎凉,任何人都可能被套进去,而唯有亲历者感受得最真切。 这样的事情,燕阳经历过许多,虽则已经见怪不怪,却仍然不免有些感触。 住在锣锣那奢华的隧洞里,燕阳并未动用那些侍女。侍女们热情爆棚,当然不甘心,但是面对燕阳那冷脸威压,她们又岂敢鲁莽。 翌晨,燕阳将锣锣召来,劈头问道:“你这么着急回皇城,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锣锣稍稍踌躇,随即说道:“禀大人,确有急事。” “哦,那你赶快说说!” 在燕阳的催问下,锣锣将暗黑白水组织进犯皇城之事和盘托出。 “原来又是邴彪那个混蛋捣乱!”燕阳怒道,“他这是伤疤没好就忘了疼呀。既然如此,那就再让他尝尝疼痛的滋味!” “大人的意思是?”锣锣嗫嚅着问道。 “我陪你去皇城,斩杀邴彪!”燕阳斩钉截铁地回应道。 他而今已经控制了方锣界的两大轮值蛮主锣锣和方方,在最大程度上确保了方锣界不再入侵三千世界,但是只要邴彪存在,那就会有变数,只有把邴彪斩杀了,这个变数才会消除。 此刻,邴彪正龟缩在皇城的某个隐秘角落里,跟几个亲信谋划着下一步的动作。 从黄草夼出逃,狼狈地度过一段艰难岁月之后,他逐渐聚拢起自己那些残余的部下。这些残余势力,黄草夼和各个基地侥幸逃脱的加在一起,已经不足五百人。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力量只落下这些残兵剩将,邴彪心里一直在滴血。 他现在的伤势尚未完全恢复,只是肉体和神魂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神识之中那闭合着的莲花瓣没有任何重新张开的迹象。他知道,自己的伤势迟早会彻底恢复,不过那莲花瓣能否重新张开,他心里却没底。 经过此番重创,他本应销声匿迹一段时间,等到伤势彻底恢复、力量重新发展壮大之后再有所行动。可是,黄草夼的重创加剧了他的执念,让他那复仇之心熊熊燃烧、不可抑制,他恨不得早日手刃仇人以报仇雪恨。 他眼中的仇人,就是燕阳和锣锣。 起初,他以为燕阳也是朝廷的人,可是后来经过辗转打听,他了解到燕阳并不是官方的人,而是一个乡野巫者。而要对付这样四处流窜的乡野巫者,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跟踪寻找,即便找到了,也未必能够对付得了,毕竟他领教过燕阳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神通和手段。 于是,他打算先放过燕阳,将复仇目标对准锣锣。 锣锣的势力乃是方锣界最大的势力,正面抗衡的话,邴彪肯定不是对手。但是,像锣锣这样的势力有一个最大的短板,那就是透明性太强,容易被暗箭所伤。 邴彪很清楚这一点,于是制定了暗箭计划,准备在皇城布设大巫场,先拿下皇宫中的锣锣及其一干重臣。只要擒拿了锣锣这个一方势力的头目,便可通过胁迫手段迫使这一方势力整体归顺。 掌控了这一触角遍地的势力,再利用这一势力的庞大能量对付燕阳这个乡野巫者,那就简单得多了。 邴彪当然知道这是冒险,弄不好自己的身家性命连同残存的暗黑巫者都得搭进去,可是他深谙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一旦成功,其中的收益是十分巨大的。 他天生喜欢折腾,是个冒险家,加之复仇心切,因此甘愿冒这个险。 冒险不是蛮干,计划必须周密。于是,这段时间,他带人潜入皇城之后,命人四处侦探、踩点,选择合适的大巫场布设地点,甚至每个阵脚位置的选定都经过仔细斟酌。
在此期间,偶有个别暗黑巫者不慎暴露,跟官方巫者发生冲突,但是邴彪认为这无伤大雅,因为其他暗黑巫者都在暗处分散隐伏,根本不会被官方巫者轻易发现。 通常情况下,布设覆盖皇宫的大巫场不会费多少事,所以如果打算马上行动,整个皇宫早就被大巫场笼罩起来了。只是邴彪所要对付的最大目标是锣锣,而根据线报,锣锣现在并不在皇城。 因为这样,邴彪只好耐心等待。 “老巫,几个大巫场的布设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暗室之中,邴彪询问一个暗红脸膛的老者。 老巫应道:“禀暗皇,那三个大巫场的布设场地,我刚刚又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 邴彪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嗯,好!那三个大巫场,一个罩着皇宫,一个罩着京畿府,一个罩着禁卫营,一旦齐齐发威,一准能把朝廷在皇城的势力一网打尽。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锣锣那个家伙入网了。” 那老巫笑道:“暗皇,根据情报,锣锣正带着官军往皇城赶,如果沿途不耽搁,三五日后便可抵达。” 邴彪闻言,得意地一笑,说道:“嗯,放出点风去,果然管用。那锣锣执掌整个方锣界,却偏偏像个惊弓之鸟,稍稍听到点风吹草动就坐不住,这样的人,哪里配做万民之主!” 老巫谄笑着恭维道:“那是那是!像暗皇这样文韬武略满胸怀的人,才是万民之主的最佳人选!” 邴彪瞥一眼老巫,又看向其他几个人,说道:“这话还是留待以后说吧。世间许多事情,就是因为得意得太早导致操作不慎,最后功败垂成。咱们接下来的举动,牵扯天大的事情,成则一劳永逸,败则死无葬身之地,你等切须谨慎。” 众人闻言,一个个不由动容,气氛一时之间严肃起来。 邴彪却哈哈一笑:“让你们小心谨慎,不是要你们战战兢兢,该放松的还是要放松。战战兢兢的,什么事都不会做好。” 众人异口同声道:“谨遵暗皇教诲!” 待众人话音落地,那老巫谄笑道:“暗皇,咱们整天窝在这阴暗的角落地,枯燥乏味得很,嘴里跟身上都快淡出鸟来了,不如悄悄从皇宫里抓几个美人过来,化解化解身上的淡骚味。” 邴彪瞪他一眼:“你身上淡出鸟来,老子身上还淡出鸟他娘来了呢!这等要紧时候,万不可因小失大、做那得不偿失的荒唐事。一旦成功拿下皇城,你们还愁找不到什么美人?就是天仙,想找来也不是多难!” 旁边一个鼓脸大汉附和道:“就是就是,到那时候,暗皇吃肉,我们喝汤,那汤水里自有天仙样的美女,就是没有,暗皇也得撮弄几个放进去,老巫你这是着的什么急!” 众人一番挤兑,把老巫弄得蔫头耷脑,红着脸不再吭声。 这边暗自筹谋、蓄力,自不待言。 另一边,蛮主锣锣带领一干属下以及护驾的禁卫军浩浩荡荡地回到皇城,迎候的阵列鼓乐喧天,引得皇城百姓纷纷驻足观看。 他们看到,在皇宫仪仗导引下,锣锣跟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并辔而行,二人不时谈笑着,样子很是亲密。一些熟悉朝廷体制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由深感诧异。盖因按照朝廷的规矩,蛮主乃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向来都是独自一人走在最前头,便是权倾天下的大相宰也不可能跟他并肩而行,可是而今,却有一个年轻人僭越了朝廷的规制,蛮主不但不生气,反而看上去很是高兴,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待得皇家的队伍消失在视线里,那些看到这一场面的人开始扎堆议论。 一个说道:“哎,我说老哥,你们可都看到了,那个年轻人到底怎么回事?没错,他长得很是帅气,可是帅气归帅气,地位肯定不怎么高,为何竟然狂妄到跟蛮主并驾齐驱了呢?” 另一个说道:“我说老弟,这朝堂上的事,谁能说清楚怎么回事?甭说朝堂上的事了,我家那拧巴儿子,成天价游手好闲的,我都闹不清他在干什么。我要是说那个年轻人是蛮主的私生子,你们相信不相信?” 还有一个说道:“哎呀,大哥,你要这么说,尽管听着不怎么靠谱,可是琢磨琢磨却也有点靠谱。只是这种话不可当着人乱说,万一朝廷怪罪下来,甭说你受不起,连你那拧巴儿子也会跟着受牵连。” 那人闻言,当即着了一惊,捂住自己的嘴,左右踅摸一番,急匆匆地走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张网 辉煌气派的皇宫内。 两个巍峨的大殿并排而立,一个是乾元殿,另一个是乾寿殿。 那乾元殿为蛮主锣锣的起居之所,是皇宫之中最大的殿堂。乾寿殿规模稍逊于乾元殿,乃是皇宫中的第二大殿堂,寻日供几个蛮子也就是蛮主的儿子居住。 蛮主锣锣是皇宫的主人,理所当然地占据着最大的殿堂。可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现在,他是燕阳的奴仆,燕阳是他的主子,也就是说,此刻皇宫之中最有头面的人物是燕阳而不是锣锣。 情形如此,锣锣再继续占据着乾元殿,那无疑是僭越,纵使燕阳不说什么,他心里也不好受。 因此,甫一入宫,锣锣就满脸堆笑地提出建议,让燕阳居住在乾元殿。 燕阳盯着锣锣看了一会儿,确定他是真心,却摇摇头道:“你不必这般低三下四。明面上,你还是这里的主人,那乾元殿我还是不去了吧。这乾寿殿也挺好,我就住在这里。” 锣锣知道燕阳这是维护他的体面,内心十分感激,说道:“那就听大人的安排,只是委屈大人了。” “没什么!”燕阳云淡风轻地回应道。 这样的安排,锣锣和燕阳满意了,可是几个蛮子却非常不满意。居住在乾寿殿,是权势和地位的象征,而今他们的父亲为了一个外人将他们赶出来,他们内心一万个不情愿,一个个于是用怨恨的目光盯着燕阳,恨不得将燕阳活吞了。 燕阳没有心思跟他们计较,等到他们被侍卫们赶出来之后,便带着橐无邪等人从容地住进了乾寿殿。至于几个蛮子背后跟锣锣如何闹腾,他完全不关心。 扫黑队其他成员则驻扎进了禁卫营。 蛮子们一个个能量很大,自己在锣锣那里闹不赢,便搬出蛮妃来向锣锣施压。蛮妃们软硬兼施,逼问锣锣高规格款待燕阳之由,并且施展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加以威胁。 锣锣心里苦,又不好向蛮妃们分说自己被燕阳收为魂奴的屈辱事,只好一个劲地支吾,到了后来,见蛮妃们穷追猛打个不住,只好瞪起眼来喝道:“收起这些恶心人的伎俩吧,可恶!这燕大人乃是国家栋梁,是国家安全的最大保障,其威能连我都甘拜下风。你们这般闹腾,其实是想把我闹下台,让那方方唾手将这蛮主之位夺了去,把自己的荣华富贵闹得烟消云散,哼!” 经过锣锣连哄骗带吓唬,那些蛮妃、蛮子方才消停下来。 燕阳大马金刀地入住乾寿殿,俨然成了皇宫的中心,连蛮主锣锣都时常在这里盘桓,加上孚昀等重臣带头,其他臣子也都极力想跟燕阳拉近关系,便是大相宰怒差都不得不俯身相就。这些人都是见识过燕阳跟锣锣并辔而行的景象的,尽管不清楚两人之间的真实关系,但私底下也都揣测燕阳或许是锣锣的私生子,是以打算通过接近燕阳来讨好锣锣。 毫无悬念地,这些人也基本上都被燕阳趁机收服了。 依照锣锣的意思,乾寿殿中要进行跟乾元殿一样的配置,侍女、侍卫数量不少于乾元殿,以便让燕阳得到蛮主般的享受,却被燕阳拒绝了。燕阳这么做,不只是因为不喜欢奢华,关键是因为没时间跟那些缠人的女子周旋。白天他带着橐无邪等人在皇城游逛,意在查探暗黑巫者的蛛丝马迹,夜晚则经常悄然悬浮在皇城上空,防范邴彪可能的异动。 这一日,燕阳巡行到一个长着杂草的空阔之处,看到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在那里东张西望,刚想过去盘问,那两个人却迅速溜走了。 燕阳来到两个人驻足之地,发现那里已经被刨了一个能够容身的大坑,并且坑里头打了一个木桩。思忖片刻,他又在周围五百米的范围内查探,发现有几个地方出现了类似的情形。 皱着眉头思量一阵,燕阳断定这应该是布设大巫场的阵基,先前所见到的那两个人必定是暗黑巫者。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邴彪肯定是要在皇城布设大巫场了,而皇宫则是大巫场的首要覆盖之地。 “这个邴彪,果然恶毒至极,竟然打算一举拿下皇室!” 心里暗骂一声,燕阳突然有了新主意。既然邴彪准备在皇城布设大巫场,那么扫黑队为什么不可以呢?在邴彪的大巫场之外布设一个更大的大巫场,将一干暗黑巫者包了饺子,不比什么都香? 心思既定,燕阳当即命橐无邪调动所有扫黑队成员紧急行动,勘察地形,选择布设大巫场的适当位置,并且悄悄埋伏在各自的位置。至于阵眼,则先由橐无邪和呼卢轮番掌控,必要的时候再由燕阳亲自掌控。相比掌控阵眼,燕阳作为自由人发挥的作用可能更大。
次日晚间,燕阳悬停在空中,看到暗黑巫者选定的布设大巫场的位置渐次有人靠近。那些人一个个鬼鬼祟祟的,不停地东张西望,甚至连天空都扫视一番。身为巫者,他们目力极强,能够看到普通人发现不了的东西,只是燕阳隐匿了身形,他们目力再强也无法看到。 这样的举动,说明暗黑巫者们异常谨慎。 燕阳理解他们谨慎的缘由。毕竟这是皇城,关键场所都有禁卫军把守着,并且禁卫小队还四处巡查,暗黑巫者一旦有甚不慎,那么布设大巫场的举动便会失败。 锣锣回到皇城之后,也曾跟燕阳计议,打算派禁卫军进行地毯式搜查,将隐伏的暗黑巫者一一挖出来。燕阳认为那样会打草惊蛇,不利于将暗黑巫者一网打尽,是以建议禁卫军按兵不动,佯作不知道暗黑巫者潜入皇城。锣锣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答应了。 邴彪原本以为锣锣回来以后可能会立即有所行动,可是等待两天之后,见禁卫军没有任何特别部署,于是彻底放下心来,着令暗黑巫者按照原计划行动。 在他看来,官军没有异动,说明锣锣对暗黑白水组织的隐伏毫无察觉。既然如此,他当然要趁机大干一场。不过,他并没有丧失理智,知道如果不谨慎行事,眼前的机会就会彻底泡汤。 暗黑巫者们得到邴彪的嘱咐,自然不敢大意,可是他们却谨慎得过了分,一个个都是鬼头鬼脑的样子,反倒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做坏事的人。幸亏有夜幕遮掩,不然的话,随便一个人都能拦挡住他们进行查问。 面对这些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的暗黑巫者,燕阳若想出手,他们多半都会丧命于此。但是,燕阳的目标是邴彪这条大鱼而不是这些小鱼小虾,所以并没打算收拾他们。 与此同时,扫黑队成员也纷纷进入事先选定的位置,悄然开展布设大巫场的准备工作。根据前期侦查,暗黑巫者准备在皇宫和禁卫营布设大巫场,所以扫黑队便有针对性地在这两个地方同时布设覆盖面积更大的大巫场,以便将一干暗黑巫者统统包进去。至于暗黑巫者拟在京畿府布设的大巫场,并没有被扫黑队发现。 这件事情,扫黑队为了保密,事前没有跟禁卫营里的官军沟通。他们认为,等待大巫场布设完毕,再跟那些官军沟通也不迟。 至于皇宫里的人,到时候由锣锣通知他们就行了。这样的事情,锣锣已然知晓。 这个时候,燕阳和扫黑队成员其实就是守株待兔,等待邴彪及其属下全部钻进罗网。 燕阳最担心的,是邴彪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只在隐秘的角落遥控指挥而不现身。偌大个皇城,无论是谁,隐匿起来都非常容易,寻找起来却如大海捞针,邴彪那个该死的家伙如果真的想一隐到底,至少在一定时间内谁都没办法找到他。 不过,在皇城布设大巫场,对皇宫、禁卫营同时采取行动,这是孤注一掷的冒险行为,燕阳认为邴彪很可能会出现,亲自参与这一绞杀行动。因为,这样的行动完成以后,还有紧随其后的后续行动,就是对被杀伤的包括锣锣在内的朝廷官员以及那些禁卫军进行处置。这等重大事体,其他人做不了主,非得邴彪出面决策不可。 是以燕阳担心之中又有十足的耐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子时将近。 蓦地,燕阳听到了三声熟悉的哨音。 他知道,这是暗黑巫者启动大巫场的信号,早已见怪不怪。令他吃惊的是,原本估计只有两声的哨音却接连响了三下,这说明暗黑巫者所要布设的大巫场是三个而不是扫黑队先前认定的两个。 呀,这是漏掉了一个啊! 千算万算,还是没算过邴彪这个奸贼! 打眼望去,燕阳发现,除了皇宫和禁卫营,京畿府所在之地也是一片暗黑色气体笼罩。那京畿府乃是锣锣王朝在京畿的治理机构,里头除了政府官僚,还有一定数量的守卫官军。 稍稍思忖一番,燕阳当即向京畿府上空飞去。他的想法是,如果能破,就顺手把这个大巫场破了,省得被笼罩在里头的官员和官军遭受荼毒。 第六百一十九章 诡异的黑漩涡 孰料,飞行到中途,燕阳赫然发现就在三个大巫场的中间地带,一个黑色的漩涡骤然显现,并且那个漩涡由小到大扩展得很快,瞬间达到三丈有余。 纳罕之中,燕阳定定地观察着这个诡异漩涡的演变。须臾,那黑色漩涡达到五丈左右之后停止了扩张,原本静默的涡体之中发出低沉的声音,活像几十个成年男人集体发出的低吟。 看着适值大巫场启动之际出现的这个黑漩涡,燕阳想当然地认定这是邴彪做的手脚。他拿不准邴彪为何鼓捣出这个东西,而凭借直觉,他认为这应该是由邴彪操控的大巫场的能量补充手段。因为,直到此时,他都没有发现邴彪的踪影,而他又笃定地认为邴彪必定现身,说不定这就是邴彪的现身方式。 他所针对的目标就是邴彪,既然邴彪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出现了,那么他也只能当仁不让地跟邴彪搏杀一番了。 于是,做好防护之后,燕阳一头扎进漩涡之中。 他断定邴彪就在漩涡中心,是以扎进漩涡之前,他就积蓄起全身的力量,施展混一功发起凶猛一击。 不过,进入漩涡之后,他立时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漩涡中心不但连邴彪的鬼影子都没有,而且似乎具有极大的吸力,使得他停留不住,身子持续往下坠落。 这是怎么个情况?莫非邴彪那个该死的家伙具有天大的神通,能够鼓弄出吃人的陷阱? 不可能,邴彪尽管修为高迈,可是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 胡思乱想之中,燕阳极力想收住身体,不让自己继续下落,无奈身下的那股吸力太强,他完全抵挡不住,连控制身体平衡都极其困难。 当此之时,燕阳只好长叹一声,不得不听天由命。 如果这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吸引到灼热的地心,他也只能顺其自然,一点都挣挫不得。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误入了老天而不是邴彪设置的坑人的陷阱。 这漩涡之下的陷阱似乎深不见底,坠落之中的燕阳只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而完全丧失了时间的概念。 不知过了多久,燕阳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幸好他是真仙之体,不然的话非被摔得散了架不可。 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燕阳站起身来。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到达陷阱底部之后,先前那强大的吸引力几乎完全消失了,只剩下微弱的力量萦绕在身周。 陷阱里头一片黑暗,但是燕阳有透视眼,不担心看不清楚。 打量四周,燕阳发现脚底下是个鼓鼓的平台,那平台闪着淡淡的金红色光芒,但是照不盈尺,亮光所辐射的范围极其有限。 燕阳蹲下身来,抚摸着平台的材质,感觉它既像石头又像木头,硬中透着刚,刚中含着柔。仔细感知,燕阳发现其中散发出微弱而又有些灼热的力量。 抬眼向上看,只能看到一条黑咕隆咚的无尽通道。 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燕阳顿时感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心中的酸涩无以言表,无奈地蹲坐在平台边缘,发出一连串的叹息。 活了二十多岁,燕阳经历过不少生死悬于一线间的场景,然而此时此刻感到最为无助。 此生恐怕就要最终交代在这里了,那深邃的竖直通道,凭借自身的力量飞跃出去,势比登天还难。 此时此刻,燕阳不由恨意滔天。 他恨的是邴彪。如果不是为了对付邴彪,他就不会落入现在的窘境。 他当然知道在这件事上邴彪也很无辜,可是无辜不代表不招人恨。 思绪持续纷乱着,久久平静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燕阳渐渐陷入沉睡。 睡梦之中,燕阳还在满含愤怒地跟邴彪追逐、厮杀。 这场不死不休的拼杀,在某个时刻骤然被打断了。 盖因燕阳被身体中蓦然出现的忽冷忽热的感觉惊吓得突然清醒过来。 流入体内的这忽冷忽热的力量,他感受得异常清晰。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诡异力量呢? 下意识地,他想起身查探,孰料此刻的他就像被粘在平台上一样,已经起不来了。
先前是那种强大的向下的吸力,现在又是这种莫名的粘合力,这个黑色陷阱何以恁般怪异? 通常情况下,任何力量都具有特定的属性,宇宙的原生力量,是金木水火土五种,这五种力量要么寒凉,要么火热,要么清冽,要么沉静,不会多种属性兼具。而眼下燕阳感受到的这股力量,却是冷热交杂,这就十分令人费解了。 这种忽冷忽热的感觉,如果内生于燕阳自己的身体,那无疑是打摆子,是一种能够致人死亡的征兆。可是,燕阳此刻感受到的这种诡异的力量乃是来自体外的,并不说明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而是这种力量本身存在问题。 问题中的问题是,这种忽冷忽热的力量,原本应该让人像打摆子那样感到难受,而令燕阳无比诧异的是,它偏偏使燕阳感到有些舒爽。 这种舒爽的感觉,带给燕阳的不是欣喜,而是头大。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燕阳的第一反应。 这个突兀地出现的漩涡所覆盖的陷阱,本来就是奇葩的存在,而这个陷阱中那不合常理的力量,更使它增添了不少奇葩色彩。这些奇葩的物事,即使不再有新的表现,也足够让人惊掉大牙的了,一旦有甚新的表现,那就注定会让人连脚趾头都惊得动不了。 陷阱中那诡异的粘合力,连燕阳这个真仙之体都无法挣脱,普通人想要挣脱更是难上加难。 迄今为止,燕阳内心只是惊异而不是惊吓。 盖因那忽冷忽热的力量,是缓缓向他体内输送,而不是吞噬他体内的力量。如果这种力量具有吞噬性,那么尽管它的吞噬速度极其缓慢,用不了多久,燕阳自身的力量也会被它榨干。 而如果是输送性的力量,燕阳就不怎么畏惧了。 他是真仙之体,不虞自己的身体被这些输入进来的力量撑爆。更何况,体内的再生树和七星竹都具有吸收和转化外来力量的本事,即便是魔气和瘴蛮那样令人惧怕的力量,他都能加以吸收、转化为丹气,这些忽冷忽热的力量又算得了什么! 心里有底气,燕阳不着慌,经过起初暂时的惊异之后,开始横躺在平台上,从容地接受诡异力量的灌输,并且调动再生树和七星竹对那些力量进行转化。 细细体察,燕阳感觉那种力量在体内流转的时候,就像无数只小手在给他的四肢百骸进行柔性按摩,舒爽的感觉遍及全身。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虽则怪异但是温润的力量。 温润不代表不强悍,润物细无声的力量乃是世间最强大、最豪横的力量,比之任何看似强大的力量都强大得多。 正因如此,燕阳心里骤然萌生了一种期盼,希望这种温润的力量将他的身体塑造得更为强悍。 沉浸于期盼中的燕阳,浑然忘却了皇城的地面上正在进行一场绞杀与反绞杀的激烈对决。 而它的结果决定着王朝的走向和命运,是以决战双方都在全力以赴。 当暗黑巫者完成第一重大巫场的布设之后,扫黑队紧接着在第一重大巫场之外布设出第二重大巫场。但是,扫黑队的大巫场只是覆盖了皇宫和禁卫营两个区域,京畿府这个区域却漏掉了。 如此一来,京畿府便失去了扫黑队的保护,完全成了暗黑巫者的屠杀场,其中的官员和官军除了奋力搏杀,就只能听天由命了。鉴于大巫场那强大的攻击力,估计京畿府的官员和官军最终活下来的人没有几个。 但是对整个锣锣王朝来说,只要能够彻底击溃暗黑白水组织,失去一个京畿府也算不上太大的损失。 关键是王朝的根本皇宫不能失守,锣锣和朝廷重臣不能出事,禁卫军不能遭受重创。 当被两重大巫场笼罩之后,皇宫的天空中立马充斥着暗黑色气体。 密切关注这一切的蛮主锣锣,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他先前跟燕阳进行过仔细沟通,燕阳也给过他一颗大大的定心丸,可是此时此刻,他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慌。 因为,被大巫场笼罩着的不仅是王朝的根本——皇宫,还有他的所有家人,一旦有甚不虞,这一切都将灰飞烟灭,那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第六百二十章 自投罗网 当然,一旦不敌,他还有自救的手段,那就是带着家人们和一干重臣通过地下通道逃走。 只是那样一来,情况就变得越发不可控了。 落魄的鳯凰不如鸡,他一个堂堂的蛮主,一朝走向逃亡之路,接下来的命运如何就不好说了。 突然之间,乾元殿内呼呼隆隆涌进一大帮人,主要是蛮妃和蛮子们。这些人一个个哭丧着脸,用怨怒的眼神看着锣锣。 “蛮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呀?”大蛮妃皱着眉头质问道。 “对呀,蛮主,”大蛮子接茬质问,“这莫不是你带进宫来的那个小子招来的祸患?真是这样的话,那小子就是个丧门星,还是赶紧抓住他交给外面那些人吧!” 二蛮妃愁眉苦脸道:“是啊,蛮主。先前听人说那人是你跟什么野女人在外头弄下的私生子,我还不怎么相信。这回那野女人都带着人杀上门来了,我这不信也得信了,我们要的就是你那快刀斩乱麻的决断。” 三蛮妃吐字快如爆竹般说道:“没错,蛮主,外头生事的要不是那个野女人,谁又有这么大的胆子对你下手?对你下手也不怎么要紧,把我们这些人一股脑地裹进去又是怎么回事?我们可不能做那个野小子的替罪羊!” 众人七嘴八舌,根本不给锣锣留出说话的机会。 面对这么一群人,锣锣只能苦笑着摇头。 这些人的混蛋逻辑,简直颠覆了全世界的三观! 私生子?老子不是普通百姓,而是统治整个方锣界的堂堂的蛮主,看上哪个女人,都能光明正大地带进宫来,用得着偷偷摸摸吗?你们不怕侮辱了自己的智商,老子还怕侮辱了自己这高贵无比的身份呢! 抓了那个小子交给人去杀?笑话!甭说一般人杀不了他,就是有人能够杀他,而今老子的命都攥在他的手里,又岂能轻易让人把他随便杀了?嘁! 跟老子说这些狗屁不通的话,简直是不知所谓! 一群人叨叨个不住,锣锣却是越听越生气,听到后来气性爆棚,实在忍受不住,厉声喝道:“住嘴!” 这一声怒喝直冲云霄,差点将乾元殿顶棚掀翻。 众人捂着自己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又见锣锣面色紫胀、眼里喷火,这才知道畏惧,急忙闭上一张张臭嘴。 锣锣本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但是转念想到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于是好不容易压抑住满腔怒火,冷峻说道:“你们赶紧去找侍卫长,让他派人带着你们从地下通道出去,休得在此聒噪,不然的话莫怪我翻脸无情!” 那些人不住地张嘴,可又不敢再说什么,只好乖乖退下。 锣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极力压制翻腾的思绪。 跟暗黑白水组织这一战,关乎锣锣王朝的生死存亡,对锣锣来说至关重要。而今暗黑白水组织已杀进皇城,要将朝廷势力一网打尽,化解这等危急局面的关键人物不是他锣锣,而是燕阳。可是,皇宫里那些该死的家伙,却存心积虑地攻击燕阳,并且为了达到摧毁燕阳的目的,不惜侮辱他这个蛮主的人格! 这些人如果不是他至亲的人,他不介意将他们统统杀掉。 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跟这些该死的家伙计较的时候。大敌当前,身为蛮主的他需要冷静。按照事先约定,大巫场外头的事情自有燕阳负责,而大巫场内部的事情则由他统筹调度。 大巫场是个威能巨大的杀阵,身处其中的人如果应对不当,便很可能被它一体绞杀得连渣都不剩。实在抵挡不住的话,这些人固然可以通过地下通道逃走,可是那无疑是临战之际做了逃兵,很不光彩,锣锣还不想那么做。 就在他极力压制自己升腾的情绪的时候,殿外开始传来激烈的喊杀之声。 那埋伏在皇宫里的禁卫军,看来已经跟侵入皇宫的暗黑巫者交上手了。 这无疑是一场谁都输不起的恶战。 锣锣本身对大巫场有一定了解,而更多的细节却是从燕阳那里听到的。他现在坐镇皇宫,指挥禁卫军跟暗黑巫者厮杀,自然知道禁卫军面临着巨大压力。单纯论战力,锣锣相信禁卫军至少不会让暗黑巫者占到多大便宜,因为这些战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并且熟悉宫中地形地物。但是,暗黑巫者所布设的大巫场,能够大大压制禁卫军的力量,如此一来,胜负之数就很难预料了。 锣锣最大的希望,是燕阳带领扫黑队在暗黑巫者布设的大巫场之外,成功布设能够抵消暗黑大巫场威能的套叠大巫场。而燕阳成功与否的标志,便是渗入皇宫的暗黑色气体的多寡。如果燕阳成功了,那么这些渗透进来的暗黑色气体不但不会持续增加,而且会逐渐减少,直至完全消除。
但是眼下,锣锣看到那些暗黑色气体仍然不停地向皇宫内渗透。 他的心跳因此加剧不少。 与此同时,皇城上空某处,一个黑影静静地悬停着。 这个黑影,便是遥控指挥暗黑巫者的邴彪。 这段时间,邴彪对如何在皇城布设三个大巫场作了周密部署,并且相信自己的属下能够很好地执行。因此,他并没有亲自参与大巫场的操控和运作,而是飞上空中,统筹协调三个大巫场的运转。 当三个大巫场几乎在同一时间运转起来的时候,邴彪满心喜悦,笑眯眯地盯着下方,尤其是那被大巫场笼罩着的皇城。 这一刻,在他的眼里,蛮主锣锣及其亲人、亲信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 紧接着,他开始畅想自己取得蛮主之位以后的美好前景。 这段时间所受的憋屈,在这些美妙的畅想中悉数化为乌有。 畅快,便是邴彪此时此刻的代名词。 孰料,须臾过后,他就畅快不起来了。 蓦然之间,在皇宫和禁卫营方向,他发现暗黑巫者所布设的大巫场变了模样,不但规模较之先前有所扩大,而且传送出不一样的气息。 诧异之中瞪大眼睛仔细观察,他方才明白这是一个套叠的大巫场。 呀,暗黑巫者所布设的大巫场,转瞬之间被不知道什么人布设的大巫场套在里头了啊! 邴彪这一惊非同小可。 如果这是蛮主锣锣的手笔,那么事情就极其麻烦了,这说明暗黑巫者已经掉进了锣锣早已张开的罗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这只螳螂想当然地将锣锣当成了没什么能为的蝉,却没想到人家不是蝉,而是专门捕食螳螂的黄雀! 尽管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他非常清楚,这个时候必须抛却任何没用的幻想、认认真真地面对现实。 只要应对得当,或许还有转圜之机。 冷静下来之后,邴彪仔细察看下方的情况,准备动身击杀那些操控套叠大巫场的官方巫者。 不过,映入眼帘的,不单是两个套叠大巫场,还有一个处于两个套叠大巫场中间的黑色漩涡。 经过一段时间的探查,他对这一地段的情况已经十分熟悉,一向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古怪,而今乍然出现的这个黑色漩涡却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在他看来,能够突然间鼓弄出这样的古怪玩意的只有朝廷,其他人绝对没有这样的能力。这个古怪的漩涡,或许就是两个套叠大巫场的力量之源,因为那漩涡所散发出的明显是强大的力量。 而坐镇这个漩涡向套叠大巫场输送力量的,无疑是官方某个强大的存在,只要灭杀了这个强大的存在,那么两个套叠大巫场可能就会自行崩溃。 想到这里,邴彪打消了击杀套叠大巫场操控者的想法,转而准备去对付漩涡里头的人。 他当然知道其中存在着巨大的风险,因为漩涡之中的强大存在说不定是他无法招惹的。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冒险一搏。搏胜了,是他的幸运。搏败了,他只能自认倒霉。 于是,攒足一口气之后,邴彪义无反顾地扎进漩涡之中。 陷阱底部,燕阳沉浸于对怪异气流的吸收之中不能自拔,感受着它所带来的舒爽,以及自己身体由此产生的变化。由于吸收过程极其缓慢,他感到那些气流对身体的影响不甚明显。他猜测,只有吸收了一定数量的气流之后,自己的身体才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在此之前,他只能平心静气地等待那一变化的到来。 突然之间,这一平静被一阵叫喊声所打破。 循着叫喊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燕阳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急速下坠。 怎么,又一个误入黑色漩涡的人掉下来了? 燕阳死死地盯着那个急速坠落的身影,生怕他砸在自己身上。 不大一会儿,那个身影最终掉到平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燕阳听到了咔嚓咔嚓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万幸,那个人没有砸在燕阳身上,不然的话非把燕阳砸成肉泥不可。 惊异过后,燕阳扭头看去,发现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好像是邴彪。 嗯?这个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第六百二十一章 收取无垢菊 不解之中,燕阳定定地看着邴彪。 此时的邴彪已经血肉模糊,肢体扭曲得不成样子,完全是一副死人的模样。 饶是燕阳这个真仙之体,摔下来的时候还痛苦难当,甭说邴彪这个肉身凡胎了,不死又能如何? 唏嘘之中,燕阳伸出手,打算帮着邴彪闭上那双大睁着的不甘的牛眼。当手掌掠过邴彪的鼻孔的时候,却惊异地感到邴彪还有一丝气息。 “这个该死的家伙,真是命大,这么摔都摔不死!” 燕阳嘴里嘟哝着,不太情愿地收回自己的手臂。 看着奄奄一息的邴彪,燕阳的心情很复杂。 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组建自己的势力,一心夺取方锣界的最高统治权,自以为能够轻易得逞,却不知道自己只是锣锣和方方争锋的一个棋子,所有的作为在两个大佬眼里都不过是骚操作而已。 这是邴彪命运中的第一重悲催。 暗黑白水组织那看似壮阔的力量,在黄草夼遭受重创之后已经分崩离析,不复先前的模样,就连邴彪自己都身受重伤、落荒而逃。遭此严重打击之后,邴彪如果能够审时度势,从此安分守己,或许能够平安终老。孰料这个家伙居然野心不死,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下孤注一掷,试图东山再起,这自然无异于以卵击石,即便侥幸得逞于一时,也不会得逞于一世,纵使锣锣在他面前暂时折戟,那蓄势待发的方方过后也不会放过他。 这是邴彪命运中的第二重悲催。 隐伏于皇城,指望以大巫场取胜,将全部的剩余力量投入与锣锣的较量之中,结果尚且不论,邴彪本人却好巧不巧地误入漩涡陷阱之中,几乎命丧于此。饶是他命大,掉进这么深的陷阱里都没被摔死,但是问题在于他强劲的对头燕阳恰好在这里等着他。即便全盛时期,他都未必是燕阳的对手,何况现在被摔得筋骨碎裂,燕阳一只手就能把他弄死。 这是邴彪命运中的第三重悲催。 一个野心勃勃的大佬,沦落到这等悲催的境地,命运在邴彪身上可谓没有一丝一毫的眷顾。 如果知道最终落得这样的结果,邴彪是否还会做当初那些看似宏大实则荒悖的事?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朗朗乾坤之中又有几人能够逆天改命? 叹息之中,燕阳将收回来的手再次搭上邴彪的身体。 这一回他不是想替邴彪合上眼皮,而是搜取邴彪的神魂。 这个家伙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肉身已死而神魂未死,说明其神魂非常强大,值得一探。加之他掌握了噬天术这一逆天功法,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收取过来。如果他一下子摔死了,那就一了百了,可是他竟然没摔死,那便是老天给燕阳提供的可乘之机,不收取噬天术便是暴殄天意,燕阳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还有,这个家伙既然能够驱动噬天术这样需要强悍的神魂力量才能催动的功法,神魂之中就很可能隐藏着什么提供强大能量的天地至宝。燕阳如果连同那天地至宝一同收取过来,那可就发了大财啦! 想到这里,燕阳眼睛里头不由冒出精光。 这等逆天的财富,谁不爱才是傻子! 爱财之心人皆有之,燕阳自然也不能免俗,况且老天给他提供了恁般大好的机会,不利用岂不是更傻。 怀着欣喜,燕阳开始探索邴彪的神魂。 开始的时候,邴彪的神魂之中传来一股抗拒之力,被燕阳调动无双神莲的力量强行压制下去了。此后,那股抗拒之力渐渐消失,燕阳的探魂之路变得顺畅起来。 蓦地,燕阳眼前一亮。 他发现,邴彪的神魂之中赫然有一株菊花! 神魂之中的植物,无疑是天地至宝,就像他神识之中的七星竹、再生树和无双神莲一样。 果然猜对了,邴彪的神魂之中隐藏着天地至宝! 燕阳越发心喜,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株菊花。 令他错愕的是,那本应张开的菊花花瓣却紧紧地闭合着,并且花株有些蔫头耷脑,不像无双神莲那样充满勃勃生机。 这是怎么了?天地至宝不应该是这般无精打采的样子呀! 纵使邴彪被摔得只剩了一口游气,也不应该影响到这天地至宝的生机,因为它的状态不受宿主状态的左右,即便宿主身死,它也会另觅机缘生存下来。
难道是这天地至宝患病了,或者已经进入死亡周期? 唉,邴彪这个该死的家伙,简直是暴殄天物,竟然把这么好的天地至宝糟蹋成这个样子! 心怀惋惜,燕阳开始收取这株病恹恹的菊花。 即便是病态的天地至宝,收取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每一种天地至宝都有很高的灵性,往往择主而事,若非有缘人,便是有天大的手段也无法收取。 而燕阳又岂是普通人?能够收取四五种天地至宝,充分说明他是天地至宝的天然宿主,这无垢菊再妖孽,还能分辨不出燕阳的身份不成?况且,越是妖孽的天地至宝,越喜欢依附最理想的宿主,相比燕阳,无垢菊投奔邴彪可谓明珠暗投,此刻幡然悔悟正当其时。 即便没有七星竹、再生树和无双神莲那巨大的吸引力,无垢菊也没多少心思挣脱。 顿饭工夫过后,但听嘤咛一声,无垢菊被燕阳成功收取。 通过检索信息,燕阳方才知道这株病恹恹的菊花的正式称谓。 接下来,燕阳在邴彪的魂海里搜索噬天术,却是一无所获。反复搜索上百遍之后,燕阳选择了放弃。 不过,他很是奇怪,噬天术这一逆天的功法,为何无缘无故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莫非经过黄草夼一战,那噬天术被他彻底摧毁了? 纠结之中的燕阳,朦胧听到旁边的邴彪吐出一句话:“你这小子,真是老子的克星!” 燕阳闻言讶异,以为邴彪恢复了知觉,扭头一看,发现邴彪还是原来那个昏死的样子。伸手探探邴彪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没有了生机。 思忖片刻,燕阳方才明白,邴彪先前没死,是因为有天地至宝维持着神魂,一旦无垢菊离身,邴彪的神魂便瞬间崩塌了,而死前的回光返照,促使他的意识暂时清醒,因此才有那句满含怨恨的话。 一个乱世枭雄就此陨落,噫吁嚱,悲夫! 燕阳不由暗自唏嘘。 接下来,燕阳观望自己的神识,观察着无垢菊的变化。 没有搜索到噬天术功法,他有些失落,而收取了无垢菊,他又有些高兴。眼前的无垢菊虽然蔫头耷脑,可是经过再生树的挽救和无双神莲的滋养,它未必不能恢复生机和活力,所需要的只是足够的时间而已。 反正他现在被平台上那股忽冷忽热的力量吸住动弹不了,闲得没事干,索性耐着性子等吧,时间不是问题。 陷阱里头,表面上看,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而陷阱之外的皇城里,三方势力却拼杀得如火如荼。 暗黑巫者布设了三个大巫场,其中两个被扫黑队的大巫场所覆盖,另外一个则威能全开,竭力屠杀被笼罩在内的京畿府人员。但是,偌大的皇城到处都是游动巡查的禁卫军,京畿府遭遇危机,官军焉能不察?顿饭工夫过后,京畿府外已然聚集了许多禁卫军勇士,这些勇士看清状况,当即毫不留情地对维持和守护大巫场的暗黑巫者动起手来。 一时之间,双方杀得难解难分。 另外两个大巫场内,也是一场混战。 维持和守护这两个大巫场的暗黑巫者,原本没打算跟官军进行肉身搏杀,而是让大巫场这个杀阵自主绞杀被笼罩在里头的人。问题是,当扫黑队所布设的套叠大巫场发挥作用之后,暗黑巫者所操控的大巫场的威能逐渐减弱,根本起不到杀阵的作用了。 察觉到这一情况以后,主阵的暗黑巫者不得不改变策略,一方面派人冲进大巫场内跟官军展开肉身搏杀,一方面让大巫场守护人员去对付操控套叠大巫场的扫黑队成员。 至于操控大巫场的人员,他们尚不敢撤除。一旦他们的大巫场不存在了,那么他们所有人都会成为套叠大巫场绞杀的对象。维持住大巫场,至少能给他们自己提供一层保护。 如此兵分三路,暗黑巫者的力量便分散了,恰好给官军和扫黑队提供了各个击破的机会。 此时此刻,暗黑巫者用大巫场偷袭的优势荡然无存,对手凶猛的反击开始了。 一直提心吊胆并且准备见势不妙从地下通道逃走的锣锣,直到现在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邴彪这招棋固然走得凶险,他和燕阳这招棋也不能说走得不凶险,稍有疏漏就会造成重大损失,好在困难时期过去了,形势正在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转变。 第六百二十二章 惊变 锣锣当然清楚,这一仗打下来,即使暗黑白水组织全军覆没,朝廷也会遭受重大损失。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自古如此,最终的成败才是关键。 偌大一个王朝,这点损失还承受得起。 他现在所希望的,是官军能够超常发挥,将损失降到最低。 于是,锣锣放下矜持,起身走出乾元殿,亲自参加绞杀暗黑巫者的战斗,并高声呼喝着给官军鼓劲。 官军由此士气大涨。 一时之间,皇城之中喊杀声震天,战斗的余波四处荡漾,惊醒了沉睡中的民众。 一些大胆的跑到街上观看,那些胆小的则龟缩在自己院落里,仰望着污浊的天空,皱眉长叹:“唉,这是又要变天了呀!” 皇城之外不远处的空中,另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皇城里所发生的这一切。 如果燕阳看到这双眼睛,必定能够认出那是方锣界的另一个大佬——方方。 而此时的燕阳已经顾不得这些,他所关注的只能是神识之中无垢菊的变化。 迄今为止,他只知道自己所收进来的天地至宝叫做无垢菊,至于那无垢菊究竟具有怎样的功能,他还不得而知。甚至对这蔫头耷脑的无垢菊能不能被重新激活,他都没有任何把握。 但是,当无垢菊被收取之后,肉眼可见的变化发生了,而且变化之快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看到,在无双神莲和再生树的滋养下,那毫无生机的无垢菊正在渐渐焕发出活力,先前紧闭着的花瓣慢慢张开,颜色由灰暗变得鲜亮,蓬勃的生机开始释放。 这让他感到异常喜悦。不管这株菊花功能如何,它那天地至宝的身份总归没错,只要能够将它唤醒,对自己总应该有些用处,创造出意想不到的奇迹也有可能。 顿饭工夫过后,所有的莲瓣悉数张开,整株菊花变得生机盎然,连那茎叶都似乎粗壮了许多。 看着那一朵朵盛开的菊花,燕阳满心欢喜,眼睛笑眯眯的,一副沉醉的样子。他现在被平台牢牢吸住,尚不知能不能脱险,但是即便最终被束缚至死,临死之前有这样的收获,也算心满意足了。 话说回来,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收取六种天地至宝,可以说得到上天无限眷顾,而一个被上天眷顾得很不像话的人,怎么会轻易死去呢?无论如何,老天不可能捉弄人的。 所以,他对自己的命运没有任何悲观的想法。 一朵一朵地仔细观察那些怒放的菊花,燕阳蓦然发现其中一朵花瓣里藏着一个黑漆漆的方形的东西。纳罕之中,他动用神魂力量将那黑漆漆的东西从花瓣里拽出来,并且将它打开,赫然发现这竟是那遍寻不得的噬天术的功法! 这个诡异的功法,怪不得怎么找都找不到呢,原来藏在了闭合着的花瓣里,心眼真够多的。 他哪里知道,噬天术功法平时就栖息在无垢菊之内,二者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相互厮缠着,须臾不分离。经过黄草夼一战,这噬天术遭受了重创,更是需要无垢菊的温养。这不是功法本身具有灵性、长了心眼,而是一种天然的生存需求。只是因为这段时间连无垢菊都受了伤,那噬天术功法自然也无法得到温养,受损的功能尚未恢复。 燕阳硬生生地将噬天术功法从无垢菊中拽出来,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无垢菊对它的温养效力,但对它来说是福不是祸,因为它脱离了无垢菊的羁绊之后,再生树和无双神莲对它的滋养功能可以充分释放出来。同时得到好几种天地至宝的滋养,噬天术可谓福莫大焉。 在这些天地至宝的滋养下,噬天术功法受损的功能迅速恢复起来。 其中的每一点变化,燕阳都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不由让他越发心喜。好不容易获取的噬天术,如果由于功法受损得厉害而无法恢复,那无疑是一场空欢喜,而今它的功能渐渐恢复了,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得亏邴彪这个该死的家伙好巧不巧地一下子撞了进来,不然的话又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这个家伙当初收取无垢菊和噬天术功法的时候必定费了不少气力,现在看来这些气力都枉费了,到头来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这倒是应了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扭头看一眼死得不能再死的邴彪,燕阳心中发出莫名的慨叹。 地面上的战斗,已然接近尾声。 一干暗黑巫者怀着孤注一掷的冒险精神进犯皇城,满以为能够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孰料在燕阳和锣锣的联手部署下,暗黑巫者并未占到多大的便宜。 由于大巫场的加持,攻击京畿府的暗黑巫者取得了一定成效,府中官员伤亡惨重,连府主都战死了。但是,经过禁卫军在外围的围剿,那些操控大巫场的暗黑巫者也死亡殆尽,个别巫者见势不妙只身脱逃,也难免被官军追杀丧命的下场。 操控另外两个大巫场的暗黑巫者,外有套叠大巫场的攻击,内有以锣锣为首的官军的拼杀,情形更是不妙。遭遇内外夹击,这些暗黑巫者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只好死战。怎奈他们人数终究有限,面对越来越多前来增援的官军,他们即便人人长出三头六臂,也难以全身而退。 面对暗黑巫者不要命的厮杀,官军自然伤亡惨重,但是在锣锣等人的带领下,他们越战越勇,战斗力并不比暗黑巫者逊色,加之有源源不断的战力补充,他们渐渐占据了优势。 那些没有操控套叠大巫场的扫黑队员,更是生龙活虎般跟暗黑巫者厮杀在一起,将暗黑巫者打得四处逃窜。 两个时辰过后,所有暗黑巫者都被击杀当场,现场散发出浓浓的血腥气。 战罢,锣锣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禁卫军打扫战场、将暗黑巫者的尸体抬出去掩埋。 这一战,他可谓杀红了眼,死在他手上的暗黑巫者众多。酣战过后,他的双眼之中还喷射着怒火,如果此时此刻有暗黑巫者出现在他面前,他必定会暴起将那暗黑巫者撕碎。 他的怒恨,不仅在于暗黑巫者进犯皇城,更在于暗黑巫者竟敢向他这个最高统治者挑战、撼动他的权威。即便他已经打赢了这一仗,可是在天下人面前他的声名也已经受损,而他的对手方方却是乘机坐享其利。 城外某处,另一个大佬方方面色阴寒,似乎没想到战事结束得这么快。稍作逡巡,他的身影迅疾隐没在遥远的夜空之中。 尽管悄无声息地退下了,可是他的心事却并未了结。这场战事,他并未从头看到尾,因为他悄然抵达皇城上空的时候战事已经开始了。可是根据他的估计,燕阳和邴彪是一定会登场的,而他看来看去,始终没有发现这两个人的身影。 这不由让他顿感莫名其妙。 无论怎么说,燕阳和邴彪也算是两个顶级大佬,这两个人不出现,影响的不仅是战事的激烈程度,还有它的走向。这隐藏在深处的两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如果抽冷子出来暴砍一刀,那挨刀的必定非常难受。 只要他们两个人不现身,那么整个方锣界的局势就等于悬而未决,那扑朔迷离的结局究竟是什么,谁都难以预判和把握。 带给他的最直接的影响,是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怀着重重心事,方方淡如清风地走了,正如他淡如清风地来。 蓦地,飞行中的方方感觉到天地发生了异动,那裹在他身边的气流不受控制地震颤起来。 下意识地,他以为自己受到了什么人的攻击,警觉地摆出一副战斗的架势左顾右盼,却发现四周没有一个人影。 而身边的空气仍自轻轻震颤着。 凝眸空中,心思飞驰,他迅速判断出这是天地之间发生了变故。 与此同时,端坐宫中、怒恨未平的锣锣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情形。 跟方方一样,他也瞬间产生了惊悚,只是惊悚的缘由跟方方不同。他认为这可能是暗黑巫者留下的后手,是暗黑巫者搏命不成之后所祭出的非常手段,或许是埋下了爆雷,或许是抛出了摧毁符。这么做的目的,是摧毁皇城,或者在皇城引发动荡。 想到这里,锣锣立马起身,号令禁卫军停止打扫战场,严阵以待,以便应付暗黑巫者这第二波冲击。 这样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锣锣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只是他不清楚的是,这些异动并非来自暗黑巫者,而是来自地底下的燕阳。 第六百二十三章 伐髓洗尘 方方和锣锣两个大佬迷惑之际,燕阳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转变。 这一转变,来自噬天术功法的恢复和完善。 经过几种天地至宝的共同滋养,那先前受损的噬天术功法迅速恢复,并且其威能得到进一步提升。功能提升之后的噬天功法,便是再遇到像条龙霸天所鼓弄出的接天引地的大力灌注,也很有可能支撑得住。 若是它一开始的宿主便是燕阳,那它就不会受伤。宿主不同,命运便有所差异,万物一理,噬天功法自不能外。 无垢菊和噬天功法先后恢复生机和活力,带给燕阳的便是莫大的契机。 转瞬之间,燕阳感到平台里头隐藏的能量如决堤的河水般涌入自己体内,经过噬天功法吸收,转化为他自身的能量。由于吞噬量巨大并且吞噬速度甚快,先前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已经难以分辨,通体感觉到的只是奔涌进四肢百骸之中的能量洪流。 这不由让他感到无比骇异。 这等体量的能量及身,他如果还意识不到这是噬天功法自主启动,那就是傻得不能再傻的通天巨傻了。但是,他天然地认为,噬天功法这等不受控制地运转,对他来说未始不是坏事。噬天功法胃口固然很大,多少能量都可以吞噬,但是作为最终的受体的他,容量毕竟是有限的,一旦吞噬量超出容量,他的身体极有可能会被撑爆。 这个时候,他迫切希望的,是能够自如掌控噬天功法的启动和关闭。 尝试再三,他最终发现自己无法做到。 无奈之下,只好期望自己所吸收的能量达到饱和之后,噬天功法自行终止运行。 期望之余,他甚至恨不得将这一功法给邴彪还回去。 可是,看到直挺挺地躺在身边、血肉模糊的邴彪,他不由哀叹无论如何都还不回去了。 福祸相依的道理在头脑中一闪而过,但是他来不及多想。 盖因此时此刻,他的身体机能正在高效率运作,每一条血脉都紧绷着。 能量入体之际,他甚至能够听到四肢百骸之中发出清脆的哗啦哗啦的流水声。 他隐隐猜测,这是冲进体内的能量在洗涤他的骨肉筋脉,荡涤其中的污浊尘埃。 他早已从凡人之躯变身真仙之体,按说已经不是普通的凡人了。但是,从本质上讲,他仍然没有超脱凡人的境界,一眼看去依旧是肉眼凡胎,根本不是什么具有超凡神通的传说中的仙人。 其所以如此,一个最主要的缘由,可能就是他的血肉筋脉之中仍自存在太多的污浊尘埃,从而阻碍了他境界的升华。只有经过彻底的伐髓洗尘,他方能超脱。 而对任何人来说,伐髓洗尘又谈何容易,其间所需要的能量,乃是可遇不可求,机会着实千载难逢。 燕阳早已明悟出这样的道理,也一直在寻求这样的机会,没想到今朝歪打正着,偏偏在这里碰上了。 他闹不清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事到如今,只能顺其自然了。 驾驭不了,不随波逐流又能如何! 伴随着体内哗哗的流水声,他的心境逐渐陷入沉眠。 伐髓洗尘,不啻对身体的一次脱胎换骨的改造,其中有痛苦,又有舒爽,令人痛彻心扉,又爽快至极。这等极致的苦乐交替,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上天入地般的折磨。 当此之时,沉眠自己的心境,乃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自己的身体究会被改造到什么程度,还是听天由命为好。 不如此又如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燕阳从沉眠中清醒过来。 第一个感觉,是自己的身体似乎失去了重量,浑身轻飘飘的,连四两重都没有。 错愕之中扭头望去,赫然发现身体两侧堆满了散发着腥臭味的污垢,其中一侧的污垢将邴彪那血肉模糊的尸体都埋没了。 这些污垢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莫非是从自己的身体之中洗出来的?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岂不说明自己的身体之中除了污垢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
强挣着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裹在体外的衣衫已然不在,那赤裸的皮肤白得透亮,里头的筋脉脏腑清晰可见。 呀,我什么时候成了一个透明人啊! 一时之间,燕阳心底的震撼难以言语形容。 怀着怨怅的心情,再一次沉沉睡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再一次醒来。 急于了解自己身体的变化,可是想看又不敢看,只好半眯着眼睛,像做贼一般偷偷观瞧。 这一回,他发现自己身体的重量似乎增加了一些,那先前一眼可见的筋脉脏腑也好像暴露得不是那么明显了。 这一发现让他很是高兴——嗯,这样的话,自己的身体说不定还会慢慢恢复本来的样子。 他不知道的是,噬天功法的运转,不但吸收了平台内的能量为他伐髓洗尘,而且引得空中的气流不稳,导致阖城恐慌情绪蔓延。 百姓们纷纷在家中摆上香案,由家长带头,一个劲地跪拜祈祷,祈求上天保佑自己平安无事。 仓皇中的锣锣号令禁卫军摆布成战斗阵势之后,旋即升空查探情况,巡游一周未发现暗黑巫者的踪影,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那原本不曾存在的巨大黑色漩涡上。 这突兀出现的诡异景象,不由让他眉头紧锁。 他寻常居住在皇宫内,不过对皇城的状况并非一无所知。根据他的了解,皇城之中压根不曾有这样的漩涡,如果有,那么京畿府官员一定会向朝廷报告,他不会不知道。而今,在暗黑巫者大举进犯皇城之际,这里却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这样一个漩涡,这说明二者之间必定存在因果关系。 或许这正是暗黑白水组织的一个攻击利器。 联想到这里,锣锣心中当即警兆大生,着令禁卫军将这黑色漩涡团团包围起来,一旦有暗黑巫者从中冒出来,立即格杀勿论。 他自己则悬停在漩涡斜上方,准备对付暗黑白水组织的头目邴彪。迄今为止,邴彪并未现身,或许就藏在这个漩涡里,他要伺机而动,给胆敢冒头的邴彪以致命一击。 至于京畿府的伤亡情况,他已经得到禀报,现在还顾不上前去安抚。 扫黑队成员没有跟随官军一起行动,因为他们都在寻找燕阳。从战事初起直到现在,燕阳一直没有任何音信,他们必须弄清楚状况。以燕阳的修为和身手,他们不相信燕阳会死,没死而踪迹全无则是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谜,不解开这个谜,他们无论如何不会甘心。 搜遍皇城的各个角落,除了看到一个个跪拜祈祷的民众之外,扫黑队员们没有任何收获。 鸾凤扑哧一声笑道:“列位,咱们是不是找错了方向?” 橐无邪闻言,迷瞪着眼说道:“什么找错了方向?咱可哪个角落都没落下!” 鸾凤白他一眼,笑眯眯说道:“你这智商堪忧呀,橐队长!咱们燕总风流倜傥,就不能趁着战事激烈的时候自己放松放松,躲起来逍遥自在一番?人家在温柔乡里享福,咱们却像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可不是找错了方向!” 橐无邪瞪起眼来:“你这么说证据何在?这空口白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鸾凤毫不服软:“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信了,哼!” 呼卢开言道:“这没根据的言语,还是少说些吧。现在连蛮主都亲自上阵了,燕总就是再风流不羁,也不会顾自躲起来享清闲。只是刻下找他不着,却是怎处!” 说话之间,急得直跺脚。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一番,还是没个头绪。 漩涡底部,燕阳一点一点地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原本失落的心情渐渐好转。 盖因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体逐渐恢复原状,不再是筋脉脏腑透明、暴露的可怕样子。而且,他的体重也有所恢复,肌肤较之先前更为白皙、澄澈,浑身上下看上去极其干净。 身周那洗涤出来的污垢,也都被蒸发干净,鼻息之中已经闻不到任何腥臭味。 第六百二十四章 真仙之境 看到这一切,燕阳很是满意,轻轻拍打着肚子说道:“哎呀,老子越发风流倜傥了啊!” 瞧那神态,他恨不得赤裸着身体在皇城里跑上几圈,好好炫耀一番。 他能感觉到,那噬天功法仍在疯狂运转,吸收着平台底下的能量。而在此期间,他感受到了一个变化,那就是,平台中所传送出来的能量之中冷气流逐渐减少,热气流则逐渐增加。 这样细微的变化,他在经受伐髓洗尘之前根本感觉不到,而经过伐髓洗尘,不仅他的肉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神魂也受到了洗礼,变得更为精纯,感知力更为敏锐,是以他对这些细微变化的感知越发清晰。 从肉身到神魂所发生的巨变,实际上意味着他已经从真仙之体跃升为真仙之境,脱离了肉眼凡胎,开始向真正的仙人转变。所谓的伐髓洗尘,不过是由凡入仙过程中对肉身和神魂的一次必不可少的淬炼。他之所以更多地感受到了肉身而不是神魂的变化,乃是由于他的神魂已经足够强大、可以跟真正的仙人媲美,神魂所受到的淬炼几乎微不可察。 而跃入真仙之境,又意味着可以摆脱世俗法则的束缚,做一些先前无法做到的事情。就像龙游深海、凤翔九天,凡人由于世俗法则的束缚,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而摆脱了世俗法则羁绊的龙凤则能够轻松为之。 境界决定能为,此言不虚。 即如燕阳掉进陷坑之后,作为凡人之躯被牢牢地吸附在平台上,无论费多大劲都摆脱不得,而当他跃升入真仙之境,便可以轻松摆脱平台对他的吸附了。 只是他对自己变化之后的身体状况还不是多么了解,不知道自己境界的转变,因此对如何运用自己的身体功能尚自懵懂。 况且,他刻下尚处于狂喜和自恋之中,根本来不及琢磨这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当他从狂喜之中冷静下来,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已经离开了平台,懵圈过后认真思考,方才开始参悟自己刻下的境况,一时之间又参悟不透。 但听条龙霸天提示道:“小子,别瞎琢磨了,你现在已经是真仙之境,再进一步的话就可以飞升啦!” “真仙之境?”燕阳眨巴着迷蒙的双眼,仍然不太明白。 “这么跟你说吧,”霸天继续说道,“在伏魔界的时候,你曾经提出进入我们龙族跟貔龟一族争斗的上位界面看看,当时我阻止了你,因为你那时候虽然已经是真仙之体,但是尚未跨入真仙之境,仍然受世俗法则的束缚、被上位法则所排斥,贸然进入上位界面很可能会被那里的天地法则撕裂。如果换成现在的你,我就不一定加以阻止了。” “前辈的意思是说,以我现在的境界,足可与那貔龟一族抗争一番了?” “那倒未必!”霸天断然说道,“你跨入真仙之境,这只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并不意味着在战力上有多么强悍。须知那跟我们龙族拼杀的貔龟,一个个身经百战,任何一个都能对你形成碾压。想要对付上位界面的强敌,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听罢此番言语,燕阳那原本膨胀的心登时沉落下来。仔细忖量,他认为在凡俗世界自己或许能够天下无敌,而在上位界面,他或许连个小学生都不如,一切都要从头学起。 在苍狼、伏魔、方锣等界域的穿梭,让他隐隐意识到,这些界域之上可能存在一个更高的界域,如果有朝一日有幸进入那个界域,就起码得有些生存、保命的本事。可是现在,诚如条龙霸天所说,他连普通界域之中上位界面的强大存在譬如貔龟一族都对付不了,在那个更高的界域就只能是个弱得不能再弱的弱鸟。 情形如此,想方设法尽快提升修为方是正经。 而提升修为的门径,眼下只能着落在霸天这个可恶的大龙身上了。 想到这里,燕阳装出一副讨好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霸天。 孰料霸天斜眼睥睨道:“小子,别这么看着我,没用!我只是一条受了伤的大龙,即便将自己的技能倾囊相授,你也未必能够怎样。” 闻听这明显带有鄙视意味的言语,燕阳不怒反笑,笑眯眯地说道:“前辈,你的意思是,我终于可以修习你们龙族的技能了?”
霸天没有否认,晃晃硕大的脑袋算是回应,差点把坐在上头的玻特晃下来。 这实在是太好了!既然能够修习龙族的技能和秘术,将来就能够修习其他高等级技能和秘术。如有必要,不妨再入伏魔界,抓获一只貔龟,掌握它的所有技能。这样一步一步地进阶,有朝一日必定能够跟更高界面的大能一战。 想到这里,燕阳心里越发美滋滋的,笑得像个孩童。 霸天见状,喷一口龙息,吐槽道:“小子,现在想什么都没用,还是先考虑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机再说吧。置身于这深不可测的陷阱里,你首先应该考虑的是怎生出去。” 这番话如同一瓢冰冷的凉水泼在燕阳身上,令他的心境瞬间冷却下来。 是啊,这么深的陷阱,掉下来容易,出去却难,如果出不去,纵使身怀天大的本事又有什么用?想要拳打猛虎、脚踢蛟龙,也得有那个机会不是? 思索片刻,头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前辈,你们龙族有通天彻地之能,难道你就不能带着我冲出去?” 说话之间,燕阳不由为自己这个奇妙的想法感到得意,甚至恨不得猛拍大腿为自己点赞。 “说什么呢!”霸天沉声回应,“你小子愚钝不堪,我老龙可不怎么愚钝。这陷阱中的吸力,乃是我们所处星球的一界之力,老龙我区区一介龙躯,如何与之抗衡?便是再有十个龙族加持,也无法轻易冲出去。” 什么,一界之力?莫非这一冷一热的诡异力量,乃是方锣界所在的这个星球的本源之力?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千万人都无法与之抗衡了。 霸天身为龙族,虽然早已寄居在了他人的神识之中,可是那与生俱来的强悍的感知力并未丧失,它这么说自然有其道理。 闻听此番言语,燕阳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误入黑色漩涡,本来收获满满,不仅顺便斩杀了邴彪,而且收取了无垢菊和噬天功法,兼且让自己跨入了真仙之境,可以说成就感爆棚。可是,只要出不去,所有的成就就都不过是泡影,不过是仅供自己在陷阱里头短暂观赏的水中月、镜中花而已!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燕阳的心境忽高忽低、忽喜忽悲,转换得太快,差点让他憋出内伤。 沮丧地坐在平台上,差点哭出来了。 霸天见状,收敛起自己那满怀鄙夷,故作淡然地说道:“小子,悲伤哭泣没什么用,赶快收起这些儿女情态吧。世间万事都需要尝试,咱们现在不妨先尝试尝试,看看老龙我能不能带着你冲出去,兴许是我先前把话说得太绝对了呢!” 燕阳忽闪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旋即站起身来,点头答应。 接下来,一人一龙施展龙化之术,气息合一,肉身嵌为一体,神念一动,当即腾跃而起,向上直冲。 这一冲威势巨大,顶着陷阱那强大的吸力,带出呼啸的罡风,导致四周的空气纷纷爆裂。 原本已经血肉模糊的邴彪残存的尸体,在这样的冲击和爆裂之中顷刻化为齑粉。 在前冲的过程中,燕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满拟一下子成功冲出去。 他感觉到了周围空气的爆裂,可是,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顾不上查探那些动静了。 他只是暗道侥幸。这凶猛前冲所遭遇的撕扯之力,若非他已然跨入真仙之境,恐怕承受不住。即便是现在的他,被上冲之力和下吸之力交缠、碰撞所产生的撕扯之力冲撞着,也是浑身疼痛无比。 只要能够冲出去,承受这样的痛苦倒也值得。 但是,最终的结果证明,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所在星球的本源之力。 他的力量耗尽了之后,还是没有冲出陷阱,又重新摔落在平台上。 真仙之境的身体,倒是经得起这一摔,然而他的心境似乎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摔打了。 横躺在平台上,他半天没动,双眼紧闭着。 看来霸天所说的都是真的,无法质疑。如果霸天现在躲在某个角落里偷着笑话他,那他也只能强自忍着,谁让自己不自量力呢? 第六百二十五章 大日晃动 对他来说,这应该是一次教训——该面对的现实,无论如何都要面对。 而有时候面对现实却不是那么容易。此时此刻,他连面对霸天取笑的勇气都没有。 英雄气短,英雄气短哪! 他的内心发出强烈的嘶喊。 就在心境濒临崩溃的一刹那,他忽然感到神识之中的煌煌大日蓦地一动。 嗯? 这煌煌大日虽然处于神识之中,却是不折不扣的天地造物,只要宿主燕阳不加以催动,便高悬神识空际,稳如泰山,焉得轻易晃动起来? 莫非自己适才于心思恍惚之中,不慎催动了大日的晃动?燕阳自忖。 转念一想,这又似乎不太可能。自己固然心思恍惚,能够引发诸多平日蛰伏着的情绪,可这跟煌煌大日的异动根本不沾边呀! 正自思量,却见那煌煌大日再一次晃动起来,而且晃动的幅度比前一次更大。 这种不明缘由的晃动,弄得燕阳莫名其妙,以为自己的神魂出了问题,急忙查探一番,发现一切正常。 “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奈之中,燕阳只好向霸天请教。 霸天毕竟见多识广,稍稍沉吟,爽利答道:“小子,不必惊慌,想必你这神识中的太阳遇到了自己的同类,二者惺惺相惜,相互吸引。这正像两个春情勃发的男女,一旦觌面相遇,必定会相互厮缠一番,不弄个畅快不肯罢休。” 果然是龙族善淫,这个该死的老龙都变成这副模样了,还动不动就提男女之间那点事,呸! 燕阳一边腹诽一边说道:“依前辈的意思,莫非这释放出强劲能量的平台底下埋着一个太阳不成?” 霸天沉吟道:“按说没有这个道理。那太阳乃是天地造物,绝非人力所能束缚,除非谁有通天彻地的高妙手段,方能将那火热的太阳压制在星球深处,并且一压许多年。可是从你所接收到的源源不绝的能量来看,除非那释放能量的是天地造物,其他物事绝没有恁般充足的能量可以释放。便是这星球的本源之力,倘无强悍的外力激发,也不会自动向外释放。由此看来,这个能量源可能就是一种天地造物。” “啊,对了!”燕阳回应道,“晚辈所吸收的能量之中,包含着越来越多的热能量,这说不定就是那被压制的太阳所释放出的能量。至于那些冷能量,晚辈就揣摩不出它的来源了。” “那冷能量,”霸天说道,“很可能就是压制太阳的能量。一旦那些冷能量被你吸收殆尽,那个被压制的太阳的能量便会喷薄而出。” “啊,我明白了!”燕阳拍拍自己的脑门,“我神识之中的太阳产生晃动,说明压制平台底下那个太阳的力量有了松动。如果我再吸收一会儿,那些压制力量可能就会溃散。” “嗯,孺子可教!”霸天摆出一副教师爷的架势,蛮有成就感地捋着龙须。 燕阳见它这个样子,心中涟漪陡生:这个该死的老龙,这么容易骄傲自满,将来怎么进步?老子须得好好难为难为它,灭一灭它的嚣张气焰。 琢磨半天,突然想起一个极难解答的问题,于是一脸坏笑地看着霸天,说道:“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说!”霸天摇头晃脑,居高临下地说道。 “前辈,晚辈进入皇城以后四处探查过,当时那个令人讨厌的黑色漩涡并不存在,可是当三个大巫场布设起来之后,那黑色漩涡就出现了,你见多识广,能否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燕阳说道。 这个问题他琢磨了许久,一直没想明白,所以他认为霸天也肯定弄不明白。毕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谁都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霸天猝然之间面对这一问题,也会不知道如何回答,应该除了窘迫还是窘迫。 孰料霸天不但毫无窘迫之态,反而笑道:“小子,这等低级问题,你何须问我,自己好好想想就能弄明白!而今既然你问到了,那我也不好藏拙。你听好了,那黑色漩涡并非毫无缘由地出现,而是其来有自。” 说到这里,霸天故意停顿一下,似乎是给燕阳提供思考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说到底,那黑色漩涡就是一股能量,能量来源便出自这隐秘的地下平台。如果没有外界能量激发所产生的共振,这些能量将会永远被压制在地下,不会露出地表。”
听霸天说到这里,燕阳头脑中灵光闪动,顿时有了明悟——黑色漩涡之所以突兀出现,乃是因为这陷阱中的能量被大巫场所散发出的能量所激发,二者产生能量共振,从而溢出地表。陷阱中的能量源源不绝,是以那黑色漩涡一旦被激发出来就不会自动消失,除非这陷阱之中的能量消耗一空,而这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看到燕阳陷入沉思,霸天便不再往下说了。对于聪明人,稍稍点拨一下或许已经足够,不必继续劳神费力。 此刻的燕阳,的确正在思考和梳理一些事情。 回想自己误入黑色陷阱的前因,他想到了悲催的邴彪。若非邴彪带着暗黑巫者进犯皇城、布设大巫场,便不会激发这蕴含着隐秘能量的黑色漩涡。可以说,是邴彪这个该死的家伙引出了一个埋在皇城地下的天大的秘密。从这一角度说,邴彪对揭示这一秘密是有贡献的,是个有功之臣。 而这一尚未真正揭开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尚须一定时间的等待,或许自己正是揭开这一秘密的关键人物。 至于在揭开秘密的过程中自己是生是死,那只能听天由命,凭借个人的力量完全无法左右。倘若深埋在平台底下的果然是一个大太阳,那么当压制它的能量彻底消除、它喷薄而出、跃升到天空中的时候,自己这个渺小的生物或许会被瞬间烤糊、蒸发,连点渣都不剩,下场跟邴彪一样。 而要阻止这一现象发生,他压根做不到,因为到现在为止,那噬天功法还在不停地吞噬压制太阳的能量,想停都停不下来。 在这一过程中,他自身的筋脉血肉乃至神魂固然越来越精纯、强悍,修为也持续上涨,按说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可是,当他被飞升的太阳蒸发得烟消云散的时候,这一切的一切也都随之风流云散了,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整件事情的前因令人意想不到,后果更令人难以逆料。 为今之计,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问题的关键是,他现在不是被动等待,而是被平台底下那忽冷忽热的力量时刻牵动着,一方面是噬天功法疯狂地吞噬那些能量,另一方面则是神识中的煌煌大日跟那些能量的互动越来越强、晃动越来越厉害。 他所担心的是,一旦大日晃动的幅度超出自己神魂的承受能力,他的神魂会不会炸裂。 为了防止出现这样恶劣的结果,他甚至考虑过将这煌煌大日从神识中释放出来。转念一想,即便释放出来,依然无法解决问题,因为那大日无论在哪里,都跟他的神魂紧密联系着,不可能截然分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噬天功法所吸收的能量越来越热。燕阳由此判断,那压制大太阳的冷能量已经处于下风,或者说,已经被吸收得差不多了。 可以想见,压制大太阳的能量无疑是巨大的,换作其他任何人,想要把这些能量吸收殆尽,势比登天还难。 燕阳揣测,自己先前吸收那些能量,依靠的主要是七星竹。那七星竹没有多强的滋养功能,却具有极强的吸收功能,像再生树、无双神莲等天地至宝,就是它帮着收取进来的。 只是,七星竹的吞噬能力毕竟有限,即便有再生树及时炼化,七星竹吸收外界能量也有饱和的时候,一旦饱和,吸收通道便自动关闭。 后来的能量吸收,则主要是噬天功法的作用。那噬天功法能够吸收天地万物,并且只要不是瞬间处于超饱和状态,便可以不断地吸收,永远不知餍足。 而它之所以具备比饕餮还饕餮的巨大胃口,乃是由于无垢菊这一天地至宝的支撑。被噬天功法吞噬进来的能量,经过无垢菊的炼化,一方面进一步精纯燕阳的肉身和神魂,化作滋养燕阳的养分,另一方面则辅助诸种天地至宝的成长,使之变得更为妖孽。至于剩余的能量,则被无垢菊无声无息地消解掉了。 因为这样,即便吞噬再多的能量,燕阳的身体也不会被撑爆。 第六百二十六章 愿力汹涌 但是,这种被外力牵绊的感觉,让燕阳感到不怎么舒服。 期盼着这种牵绊尽快消失,又惧怕牵绊消失之后的可怕结果。 燕阳心中因此矛盾重重。 无奈中的等待,最是令人焦灼。 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燕阳感到自己所吞噬的能量当中,那冷能量消失殆尽。 他知道,如果真像预想的那样,平台底下的那个太阳怕是要喷薄而出了。 而这一变故带给他的究竟是什么,他无从判断。 须臾,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一个巨大的火球突破平台的束缚疾速冲出地表、冲向天际,那巨大的冲击力将四周的土石炸得粉碎。 在四处冲撞的气流的冲击下,燕阳不由自主地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石壁上,砸出一个大坑,筋骨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嘴里喷出一口口鲜血。 好在他现在是真仙之境,身体修复能力极强,几个呼吸过后,支离破碎的肉身便开始自主恢复,而且速度极快。 几十个呼吸过后,断裂的筋骨完好如初,移位的五脏六腑逐一归位。 “好险!” 这个时候,燕阳方才反应过来适才发生了什么,心中暗道侥幸。 驾驭着轻捷的身体飞出石坑,抬头仰望,燕阳看到一轮崭新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其间依稀还能看出些火球的原形。那火球依稀眨巴着双眼,似乎向燕阳表示感谢。 燕阳微微颔首,表示收到。 定定地仰望着这一轮越升越高的太阳,燕阳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个疑问:既然这个星球上的太阳早就被压制在地底下,那么每十年一现的另外一个太阳又是从哪里来的?如果说那是由地底下的太阳积攒了十年的精气凝结而成的,逻辑上显然说不通。 这显然也是个十分吊诡的难解之谜。 心头的谜团尚未解开,燕阳又惊异地看到,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传递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径自袭向尚在持续升起的太阳。那股力量无色、透明,肉眼察觉不到,可是它所释放出来的冷飕飕的强劲罡风,燕阳却是感觉得到的。 他还感觉到,当那股来袭的力量靠近之时,正在攀升的太阳之中生出一股更为强大的反击之力,跟来袭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发出砰砰的响声,造成罡风四溅,损毁了地面上的不少房屋。 碰撞过后,那股来袭的力量被瞬间击溃,得胜的太阳继续其攀升之旅。 这股来袭之力来得极其突兀,令人压根摸不着头脑。 好在那太阳不是吃素的,经过星球本源的滋养,它已经跟整个星球的根脉和气息联系在一起,只要这个星球不毁灭,那么这个太阳便不会毁灭。 燕阳由此联想到了自身的状况。在黑色陷阱之中,他通过七星竹和噬天功法吸收了大量的能量,那些能量之中既有压制太阳的力量,也有太阳自身的能量,尤其关键的是还有这个星球的本源之力。吸收了星球的本源之力,就等于他跟这个星球有了天然的联系,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调动整个星球的力量。 从这一意义上说,他在这个星球上已经是无敌的存在。 但是,这个星球上诡异的事情太多,诡异得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便是绞尽脑汁都捉摸不透。 清理清理自己的情绪,燕阳俯视下方,赫然发现原黑色漩涡所在之地一片狼藉,地面和其上的建筑物支离破碎,外围还横七竖八地散布着一些人的残肢、碎骨。
目光跟稍远处的一个人相碰,燕阳发现那个人竟然是蛮主锣锣。寻常威风八面的锣锣,此刻竟然蜷缩在地上,形容猥琐,表情痛苦。 燕阳急忙降落在锣锣身旁,扶着他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锣锣强行抬起头来,忍着痛苦说道:“受到冲击,骨头可能都断了几根。” 燕阳命锣锣躺下,旋即向他体内输入真气,助他疗伤。不大一会儿,锣锣的痛苦基本上被燕阳解除,坐起身来。 “你怎么在这里?被炸死的那些人又是谁?”燕阳开言问道。 锣锣沉默片刻,方才缓缓讲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命令禁卫军将黑色漩涡团团包围,并且自己也守在这里,当那轮太阳冲上天际的时候,遭殃的自然是那些禁卫军官兵。他虽然离得稍远,但是也无法躲开那强烈的冲击,如果离得再近一些,恐怕小命都没了。 至于先前守在这里的扫黑队成员,守候了十数日之后,便退回了自己的营地,因此无人死伤。 燕阳耐心听罢,安慰锣锣道:“这是天命,并非人为,节哀顺变吧。幸好暗黑白水组织被彻底消灭了,这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锣锣叹息道:“唉,邴彪不死,终究还是祸患呀!” 燕阳说道:“邴彪误入漩涡,已经被我杀死,再也无法作孽了!” 锣锣闻言,一个劲地眨巴着眼睛,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沉默片刻,说道:“唉,折腾一回,落得这样的结果,所为何来呢!” 交谈一阵,唏嘘一阵,二人相携着回到皇宫。 锣锣着令亲信前去扫黑队营地通报燕阳回归的消息,又命人张贴安民告示,自己则卧床休憩。经过燕阳疗治,他的伤已无大碍,休息一阵即可痊愈。 橐无邪等人得悉燕阳平安,心中自是欢喜不已。橐无邪、呼卢、阔邬偲又亲自进宫,对燕阳嘘寒问暖一番。燕阳向他们讲述自己的遇险经历,听得橐无邪等人血脉贲张,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又是欢笑又是叹息,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自从太阳升空普照大地,整个方锣界的瘴蛮渐渐消散,世界由乌蒙变得澄澈。 世世代代生活于此的民众,亲眼见证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念上苍终于睁开了眼,一个个感恩戴德,祈愿帮助他们拨云见日的人幸福万安。 他们得有今日的美好光景,主要应该归功于燕阳,是以他们的祈愿纷纷转化为滚滚愿力,涌入燕阳的身躯,成为一种提升修为的营养。 燕阳人在宫中坐,蓦然感受到这些滚滚而来的愿力,起初尚不清楚其缘由,待得明白过来,急忙出外查探,但见民众家家摆设香案、虔诚祈祷,城市、乡村莫不如此。看到那或衣着华丽、或衣衫褴褛的身影做着几乎相同的动作,燕阳心中登时涌进一股暖流,心道:世间百姓心性淳良,得到滴水之恩便思涌泉相报,可惜上天多数时候辜负了他们。而今方锣界很快就会彻底恢复清明,但愿这些淳朴百姓从今往后能过上好日子,不再遭受各种磨难! 然而,作为三千世界从穷困中崛起的一国之君以及曾经跨越过多个界域的大能,燕阳见识过诸多世情冷暖、天灾人祸,知道要将世间的各种苦难彻底消弭乃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尽可能更多地作为、更多地为人造福。 第六百二十七章 轮流坐庄 他由此联想到伏魔界的婉儿那四百年后魔族满血复活的谶言。如果这一谶言真能应验,那就说明人世间的一切苦难都是天道轮回的自然产物,任谁都无法将其彻底消除。 伏魔界的情况如此,方锣界的情况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今朝摆脱压制重新照耀方锣星球的这个太阳,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重蹈覆辙、再次被压制,除非天地法则和轮回规则得以彻底改变。 人力有时穷,此言不虚。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发出几声叹息。 吸取了星球的本源之力,燕阳成为了星球之主,不受星球规则的约束,是以穿行甚快,小半个时辰便已穿梭大半个星球。其间,他偶尔看到一些鸡飞狗跳、男女苟且之事,只是付之一笑,并未加以干预。 回到皇宫,一点都感觉不到疲累。 半月时间忽忽而过,燕阳已然将妲无忌接入皇宫,安然享受二人世界。至于扫黑队,燕阳已命锣锣将其编入禁卫军系列,单独组成一个禁卫营,拱卫京畿。 他来方锣界本是为了消除方锣界入侵三千世界之患,而今祸患已然消除,他打算尽快返回三千世界,跟父母妻儿团聚。 孰料便在此时,锣锣命人来请,说有要事相商。见到锣锣,从他口中得悉前蛮主方方正在调动力量,意图侵犯皇城,夺取蛮主之位。 说这事时,锣锣神情颇为紧张。前段时间暗黑白水组织进犯皇城,虽然被悉数歼灭,但也给官军造成了一定损失,方方此刻发兵,正是乘虚而入,官军跟方家军对战注定讨不了什么便宜,而这正是锣锣所担心的。 燕阳闻知这件事情,心情颇为淡定,说道:“你用不着紧张,应对方方其实也用不着什么刀枪,只须派人去把方方请来,我跟他面谈一番,就一了百了啦。” 锣锣迷瞪着双眼,心中万分狐疑,说道:“燕总,那方方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如果没有硬招,恐怕谁都请他不来。” 燕阳笑道:“以你的名义请,他自然不会来。以我的名义请,他便不敢不来,你只管派人去请便是!” 锣锣闻言,眼睛一亮,说道:“这么说,那方方也——” 燕阳挥挥手:“什么也不也的,我的话他不敢不听,你尽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说罢起身,淡然回到乾寿殿。 锣锣不敢怠慢,立即着人前去跟方方接洽,但是内心却很是忐忑——不是怕方方不来,而是怕在燕阳主持下跟方方会谈的结果。 方锣界的习惯做法是强者为尊,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就他跟方方来说,时刻处于对峙的状态,谁的状态好、实力强,谁就能占据上风,谁就是蛮主。而至于在蛮主位置上坐多长时间,端看自己是否能够持续具备压倒性实力,一旦双方实力发生哪怕微小的变化,蛮主之位都可能易人。 他能推翻方方坐上蛮主大位,乃是由于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压得方方不得不屈服。在他看来,他的势力尽管在暗黑白水组织进犯皇城的过程中有一定损失,却并未伤筋动骨,仍然具备压制方方的优势,方方再怎么折腾,短期内也无法推翻他的统治。 由此说来,双方开战对他其实不算坏事。 但是如果坐下来谈判,那就不一样了,方方可能趁机提出一些令人无法接受而又不得不接受的条件,一旦他被迫接受,那无疑是一种损失。 问题的关键是,掌控谈判的是燕阳而不是他这个蛮主,谈判的走向完全取决于燕阳的想法。从他跟燕阳交谈的言头话尾判断,他认为方方跟他一样,都成了燕阳的魂奴。如果燕阳打算一碗水端平,就不会偏向他这个现任蛮主,谈判的结果大概率对他不利。 因此,他对接下来的和谈心怀惴惴。而这是燕阳所吩咐的事,他只能照做,不敢违拗。 锣锣惴惴不安,燕阳则安心地待在乾寿殿,等待方方到来。鉴于妲无忌已经怀孕,锣锣特地多安排一些人加以照顾,燕阳反倒做起了甩手掌柜,镇日陪伴妲无忌品茗谈笑,颇为清闲自在。 数日后,锣锣的特使跟方方接上头,传达燕阳的指令。 方方正自紧锣密鼓地部署跟锣锣开战诸般事宜,闻听燕阳召唤他入宫,心中很不情愿。孰料正自踌躇,蓦然感到自己神魂深处冒出一股杀气,当即惊出一身冷汗。 作为魂奴,他焉能意识不到这股杀气来自自家主人燕阳?燕阳只消冒出杀他的念头,便能轻易要了他的命。其他事情都可以开玩笑,唯独性命开不得玩笑,这一点他十分清楚。
于是,他只好爽利答应赴召,不敢再有任何迟疑。 与此同时,心中不免暗叹,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可能白费了。 先前邴彪带着暗黑巫者进犯皇城,方方通过秘密渠道得到了准确情报,认为这是自己翻身的一个大好机会,是以暗自准备,除了亲身前往皇城探查锣锣与邴彪交战的实况,还密令自己的势力伺机而动,尽快集结。做这些事情,他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不过他认为这些付出很是值得,并且对推翻锣锣王朝信心满满。 孰料万事俱备、东风降临之际,燕阳却来横插一脚,命他进宫跟锣锣谈判! 他十分不情愿,但是燕命不可违,他不得不遵从。 花费时间给燕阳准备了些进见之礼,方方不敢多加耽搁,带上得力的随从,跟着锣锣的特使上路了。 而今的方锣界,艳阳普照,瘴蛮渐消,一路之上风光甚美,但是方方却无心加以欣赏,而是一门心思地琢磨如何跟锣锣讨价还价,争取最大的利益。他衷心地希望燕阳不偏不倚、保持中立,即便他跟锣锣谈崩了,燕阳也不会横加干预。那样的话,他就更有理由跟锣锣开战了。 在这件事情上,方方跟锣锣可谓各怀鬼胎。方方希望燕阳不偏不倚,锣锣则生怕燕阳不偏不倚,二人的诉求大相径庭。 无论他们二人如何盘算,燕阳则是稳坐钓鱼台,不急不躁。对他来说,谁是方锣界的最高统治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方锣界不能鸡飞狗跳。只要方方和锣锣能够和平共处,燕阳就心满意足。 方方抵达皇城,进得宫来,径自带着礼物来到乾寿殿,满面堆笑地对燕阳嘘寒问暖,说道:“主人召唤奴才前来,乃是奴才莫大之幸,足慰奴才寻日渴思。这皇城由锣锣霸占着,若非主人召唤,奴才即便想见主人,也不得遂愿!” 燕阳笑纳了方方的礼物,以便让他安心。听他这么说,笑道:“这皇城是天下人的皇城,岂是锣锣一个人霸占得了的,你这个说法太过牵强!你们二人明争暗斗多年,弄得方锣界鸡犬不宁,百姓不得安生,是时候解决这一问题了。” “主人的意思是——”方方试探着问道。 燕阳抿嘴一笑:“很简单!我的想法是,你们二人和平共处、轮流坐庄,每五年一轮换,谁都不吃亏,谁也占不了便宜,你看怎样?” “这——”方方迷瞪着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这一新奇的做法,他还是头回听说。思忖之后,他认为这样倒也合适。这么多年来,两大势力争来争去,差不多是平手,执政时间几乎相同,而每一次政权轮换,都有巨大的流血牺牲,如能和平轮换,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沉默片刻,方方开言道:“主人,我倒是赞成这个主意,只怕那锣锣贪恋蛮主之位,不怎么赞成。” “赞成不赞成,谈过方能知晓。”燕阳淡然说道。 得悉方方进入乾寿殿,锣锣便一直派人暗中窥探,待得方方离去,锣锣迫不及待地来到乾寿殿,跟燕阳会面。 “想来就正大光明地来,何必窥探那么久呢!”一见面,燕阳就送给锣锣这样一句话。 锣锣打个哆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燕总的眼睛,奴才冒失了!” “我这星球之主可不是白当的,你们的任何龌龊勾当都瞒不过我!”燕阳说道,“不过,你那点小心思倒是可以理解。” “多谢燕总体谅!”锣锣点头哈腰地回应。 燕阳知道锣锣的来意,于是将跟方方的谈话复述一遍。锣锣听罢,反应跟方方如出一辙。 沉吟半晌,锣锣开言道:“燕总,您的提议,奴才愿意考虑。不过,如果届时方方赖账,贪恋蛮主大位不让,又怎生处置?免不了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哼,答应下来的事,由不得哪个不认账!”燕阳面色冷峻,“商定之后,你们须得签订一份灵魂契约,作为对自己履行承诺的保证。如果不履行承诺,那后果注定是你们无法承受的。” 呀,原来燕总竟有这等制约手段,那还反悔个屁啊!那灵魂契约关乎性命,谁赖账谁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们两个人谁都开不起这样的玩笑。 思忖再三,锣锣终于接受了燕阳的提议。 次日,燕阳将二人召集在一起,简单商讨之后,命他们签下灵魂契约。 一件大事就此搞定。 做完这最后一件事,燕阳径自带着妲无忌前往虚空甬道,准备返回三千世界。 第六百二十八章 阁下到底是谁 燕阳在虚空甬道之中穿行之际,方锣星球微微颤动。 这一回,他在三千世界的落点不是云霄宗,也不是皇城,而是一个相对偏僻的所在。 他之所以作出这样的选择,一则是想借机体察一下民众的苦乐寒温,二则是要了解皇朝上下是否有甚异动。在方锣界待了将近两年时间,三千世界目前的情况如何,他全然不知,需要尽快了解。 来自民间的信息,有时候更为真实有效。 只是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须得询问一番。 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小镇,看到一面酒旗,燕阳带着妲无忌直奔这个酒肆。 此刻尚不是饭点,酒馆里头只有一个白发飘飘的老者守着柜台,那老者看到燕阳和妲无忌这对俊男靓女,露出慈祥的微笑,出言招呼道:“欢迎欢迎,二位是吃酒还是打尖?” 燕阳拱手道:“老丈,我们是路过的客人,有饭且来上一两样。” 那老汉扭头冲柜台后面吩咐一番,又扭回头来冲着燕阳和妲无忌,示意他们坐下。 燕阳趁机打问,从老汉那里得悉此地叫做土番谷,心里暗暗记下,又询问此地境况。 老汉先是摇摇头,接着叹口气道:“客官不问倒好,这一问,老汉我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唉!” 燕阳有些纳罕,说道:“老丈不必唉声叹气,有话直说不妨。有甚难处,兴许我能帮着排解一二。” 老汉沉默片刻,方才再次开口:“不瞒客官,这土番谷虽是穷乡僻壤,往年光景还能苟且得过,百姓们倒也没多大愁苦。可是,想不到从去年冬天开始,左近的大山里头聚集了不少强贼,不时出山奸杀抢夺,弄得人苦不堪言。即如我这小小的酒馆,先前也是宾客满座,可是现在——,唉,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哪!” 说罢,又是不停地摇头叹气。 燕阳内心一紧:“老丈,这些强贼恁般公开出没,官府难道就撒手不管?” 老汉皱着眉头说道:“管过,只是官军不是那些强贼的对手,气势汹汹而来,反倒被强贼杀得丢盔卸甲,从此便做了缩头乌龟,不敢露头了!” 燕阳闻言,心中暗自忖度那些强贼的出处。这三千世界除了官方之外,最强悍的是武林宗门,而通常情况下,武林人士不做打家劫舍的勾当。至于那些临时聚集起来的流贼,一般都不是官军的对手。而今,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强贼,竟能把官军杀得丢盔卸甲,足见其来得蹊跷。 想到这里,燕阳打算在这土番谷盘桓一阵,会会那些强贼。 找个旅馆安顿好了妲无忌,燕阳于黄昏时分外出,敛息飞行于附近的山峦之间,打探强贼的据点。他已经是真仙之境,飞行速度甚快,穿梭于山峦之间毫不费力。 顿饭工夫过后,他发现山峦深处的一个峡谷之中开始升起袅袅炊烟。 仔细打量,此地山高谷深,道路险僻,左近并无其他村居。 燕阳因此认定,这炊烟升起之处必定是强贼的居所。 悄悄降落在附近的山头,借着密林和夜色的掩护来到距离炊烟不远的所在,凝神眺望,赫然发现这里竟然聚集着三五百人,而且从衣着打扮看,这些人不太像三千世界的人。 耐心等待一阵,听着那些人叽里咕噜地说着陌生的语言,燕阳越发认定他们是异界之人了。 定神沉思一番,燕阳认为他们的话音跟被他收服的汑鱼语音有些相像,于是径自将汑鱼从神识中释放出来。 “听听,这些人是不是来自你们弱水界!”燕阳对汑鱼下达指令。 汑鱼仔细听了一会儿,说道:“禀主子,他们都是来自弱水界。” “那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这些人说,他们作为先遣队来到混沌界,镇日受苦受难,只好苦捱,等到后续部队陆续降临,征服了三千世界,一定要好好享受享受!” 呸! 燕阳气怒交加,一口唾沫差点喷在汑鱼脸上。 看来弱水界已经开始实施向三千世界移民的计划了,必须赶紧采取行动加以阻止。幸好自己回来得不算太晚,不然的话三千世界可能会遭殃。 为今之计,还是先把这些家伙收拾了再说。 心思既定,燕阳不再隐藏,收起汑鱼,拨开树枝,弄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弱水界众人面前。
通过汑鱼这个通译,燕阳能够听懂这些家伙说的话,并且可以借助汑鱼之口进行应答,因此不存在语言交流方面的问题。 那些人见燕阳只身一人出现在这里,均有些错愕。在他们的意识里,混沌界的人见了他们躲都来不及,而眼前这个家伙却壮着胆子硬闯进来,简直愚蠢至极。 是以他们一个个面带戏谑,还有极度的蔑视。 其中一个胖壮家伙起身走向燕阳,睥睨说道:“小家伙,这里的水兴许好喝,但是饭却不那么好吃,你不是来蹭饭吃的吧?” 燕阳面无表情,回应道:“老子饿了就要吃饭,管它好吃不好吃!既然老子想吃,那你们就吃不成了。” 那些人闻言,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以为燕阳在说笑话。胖壮家伙更是笑得嘴歪眼斜,阔步来到燕阳跟前,一只手按住燕阳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摩挲着燕阳的下巴,似乎在把玩一件趁手的瓷器。 孰料便在此时,众人只听得一声霹雷般的脆响,一个个顿时把来不及收敛的笑容僵在脸上。恍惚之间,又见那胖壮大汉倒飞出去,身体在空中划出一个曲线,而后重重地砸在五丈开外的山石上,血肉四溅,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燕阳已然晋身真仙之境,加之吸取了方锣星球的本源之力,所爆发出的力量远非往日可比,即便一掌拍向山石,也能将山石拍得四分五裂,何况胖壮大汉那具经不起拍打的肉身? 胖壮大汉适才的举动带着很强的侮辱意味,即便他不是弱水界的人,燕阳也不会让他好过,是以燕阳于恼怒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毫不留情地拍出一巴掌,当即取了他的性命。 先前取笑燕阳的那些弱水界武者,眼见自己的同伴被燕阳一巴掌拍死,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个个内心狐疑不已,以为自己见到了鬼。 沸腾的心绪冷静下来之后,其中一些胆壮的仔细盯着燕阳看了一会儿,确认他是人而不是鬼,于是招呼同伙上前,将燕阳包围起来,并将拳头攥得喀巴喀巴响,扭捏作势地显示自己的霸蛮实力。 燕阳不为所动,冷峻说道:“你们甭再进行这些没用的表演了,一起上吧!” 围着燕阳的弱水界武者闻言,一个个愤怒无比。他们这些人都是弱水界的精兵,至少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此刻竟被燕阳恁般小觑甚至无视,他们感到自尊碎了一地。在他们看来,站在他们面前的燕阳不过是个普通人,并无三头六臂、厉害神通,根本没有无视他们的资格。没错,刚才燕阳的确一巴掌拍死了他们的同伴,但那很可能是个意外,充其量是燕阳力气大一点而已,而一个人力气再大,还能大过他们这一群人? 怀着满腔愤怒,他们出手了。一时之间,各种兵器齐齐往燕阳身上招呼。 “垃圾!” 燕阳鄙夷之中身体疾速转动,挥出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夺命巴掌。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响,那些攻击燕阳的武者一个个倒地不起,非死即伤。 看到这一幕,一干弱水界武者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前这个单枪匹马闯进峡谷的家伙,其实不是来送死,很可能是故意来找茬的,人家呈现的不是匹夫之勇,而是强悍无匹的实力和底气。 这就颇为尴尬了。 对面是一个人,而他们则是一群人。一群人的攻击,被一个人砍瓜切菜般轻描淡写地一巴掌化解了,而且化解得极其残暴,让剩下的这些人进退两难。进,下场可能跟已然暴毙的同伴一样;退,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死亡而不管不顾?这是十分丢脸的事情,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 他们来混沌界,就是为了征服这里的武者,进而征服这片土地,如果被一个人轻易逼退,那么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过街老鼠般四处逃窜吧?而如果就此退回弱水界,那么上峰也不会放过他们。 忐忑之中,他们纷纷将目光聚焦在首领汑米身上。 到了这个时候,汑米只好硬着头皮出面了。 他认真掂量过,自忖不是燕阳的对手,因此不敢跟燕阳硬碰硬,壮着胆子来到燕阳对面之后,开口问道:“阁下到底是谁,为什么跟我们作对?” 燕阳冷眼说道:“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你们不好好在弱水界待着,跑到这里奸杀抢掠,难道不知道这是被杀头的买卖?” 汑米闻言一怔。 第六百二十九章 夜半篝火 他奉命率队来到混沌界,并非他个人或者他的主子鲁莽行事,而是事先做足了功课。根据他们掌握的情报,混沌界武道水平低微,武者修为偏低,完全不是弱水界武者的对手,所以如果弱水界悄悄派遣大量武者,出其不意地行动,极有可能一举征服整个混沌界。 再者,弱水界武者普遍修习的水幕功,乃是本界特有的独门功夫,混沌界武者对其一无所知,短期内没有破解之策。凭借这一攻击利器,弱水界即便修为较低的武者,也能越级击杀混沌界修为较高的武者。 应该说,这是弱水界肆意入侵混沌界的最大倚仗。 历经反复推演,弱水界上下对顺利征服混沌界信心满满,界主甚至改称弱混帝,明白昭示自己将成为两界之主。 派遣先遣队来到混沌界,主要是让先遣队员们为后续队伍选择合适的落脚之地。但是由于通往混沌界的虚空甬道出口被封堵,那些最先进入甬道的武者纷纷被纷乱的气流绞杀,可以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直至一个通晓空间法则的大能出手,方才解决了这一问题。 汑米率队通过土番谷附近的甬道出口来到混沌界,在这个处于山峦之中的峡谷安营扎寨,本应安分守己地待着、悄悄建立能够容纳更多人的据点。可是,出于对混沌界武者的蔑视,他并没有安守本分,而是带着人四处奸杀抢掠,甚至跟当地官军对敌。 获胜之后,他更是肆无忌惮,俨然以为自己便是这片土地的老大,没想到燕阳一出手,瞬间让他陷入懵圈状态。 他当然知道奸杀抢掠是杀头的买卖,但是先前由于自信过头,他并不认为那杀头的屠刀会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此刻经燕阳一问,方才明白该来的事情谁都可能躲不过。 只是,他一时之间无法作答。 心思急转之后,汑米开言道:“如果我没猜错,阁下并非混沌界的人。” “哦?”燕阳纳闷起来,“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汑米说道:“据我了解,混沌界没有像你这样的高手。” “啊,我大概明白了!”燕阳点点头,“你们以为混沌界武者本事不济,所以肆意进犯。可是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混沌界的人,不存在任何折扣!” “不可能!”汑米嘶吼道,“混沌界绝对没有像你这样的人!” “蔑视混沌界,下场会很惨,”燕阳云淡风轻地回应道,“老子还是先让你们尝尝其中的味道吧!” 接下来,燕阳身形晃动,那些盘踞在这里的弱水界武者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燕阳屠杀殆尽,弄得他们引以为傲的水幕功都没来得及施展。 当然,汑米除外,因为他还有用。 燕阳击杀了他的肉身,收取了他的神魂。 这个嚣张的汑米,只好在燕阳的神识之中跟汑鱼拱手相认了。 二人本是远房兄弟,汑鱼了解完事情经过,对汑米唏嘘道:“兄弟,你这遭遇不冤。这混沌界乃是藏龙卧虎之地,容不得任何人小觑,你在这里作恶,无非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汑米垂头丧气地说道:“哥哥,都是那该死的情报误了我,不然的话我也不可能做那些事,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呀!” 说罢,抱着汑鱼埋头痛哭。 燕阳完全不理会这些,迅速找到那个甬道入口,施展空间神通加以封印,并通过神念探寻附近的甬道入口,对先前的封印进行加固。 做完这些,燕阳方才返回客店,带着妲无忌飞向皇城。 之所以在夜间飞行,是因为怕惊扰当地民众。以燕阳现在的飞行速度,小半夜时间便可抵达皇城。 不过,怀抱着妲无忌飞行,多少有点累赘,如果有朝一日能够炼化出一个能够储藏物品和人的乾坤戒就好了。燕阳准备闲暇之时试炼试炼。 妲无忌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感到新鲜,原本打算信马由缰地在地面上赶路的时候好好看看,而现在夜间飞行,她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内心未免有些遗憾。 此刻的她,只是任凭燕阳抱在怀里,闭着眼睛感受那肌肤相接、微风拂面的幸福。 燕阳却是不敢闭眼,沿途仔细观察着前方,生怕撞到高耸的大山上,或者撞到什么不明飞行物,间或朝下方看上一两眼。
行至半途,燕阳突然发现左下方出现一些星星点点的篝火。 据他所知,三千世界的人基本上都是日出而作、日没而息,一向没有夜作的习惯,而这深更半夜点亮的篝火显然有些不正常。 没有丝毫犹豫,他向着篝火处掠去,想探探究竟。作为伏乞皇朝的君主,任何地方出现异常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来得近了,悬停在空中,他发现围着篝火坐着上百人,那些人一边烤食着野味,一边叽里呱啦地说着他一句都听不懂的鸟语。 又是异界武者! 燕阳不由眉头紧皱。 伏乞皇朝许久以来都有异界武者进入,不过以前进入的人都是零零散散,并且纷纷加入了各种势力,或者是朝廷,或者是武林宗门,或者是地方官府,卖身投靠,成不了什么气候。成批量进入三千世界的武者,都是燕阳引进的苍狼界的武者,其他界域武者尚无批量进入的先例。 可是现在,情况开始变了,除了燕阳在土番谷的峡谷中剿杀的那些弱水界的入侵者,这个山坳里再次批量出现了异界武者。显然,这两批异界武者具有大体相同的图谋。 面对这样的人,剿杀是唯一正确的做法。 悄悄将妲无忌安置在一个隐秘处,燕阳轻身来到篝火旁,挨着那些人坐下,抓起一大块烤肉,旁若无人地吃起来,吃得下巴上满是肥油。 那些一边吃肉一边谈笑风生的异界武者,见身边蓦然出现一个跟他们抢食的陌生人,一个个惊得呆傻了,举着手里的烤肉,定定地看着燕阳。 他们之中有通晓三千世界语言的,惊异过后,瞪眼喝道:“喂,小子,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燕阳嘴里塞着吃食,发音不太清楚,乌鲁乌鲁地说道:“你管哪,闭上臭嘴吧!” 那人受了冲撞,登时恼怒起来,晃动着割肉的刀子,吓唬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却偏偏跑来这里寻死,还这么嘴硬,小心老子千刀万剐了你!” 燕阳一边吃肉,一边讥笑道:“看你那咋咋呼呼的样子,就知道你不会用刀,不信的话你扎扎看,说不定中刀的是你自己!” 那人忍不住火气,不再跟燕阳客气,摆好架势,作势持刀扎向燕阳,其势甚猛。 燕阳却不为所动,根本不做任何防御动作。 那人狞笑着往前递刀,满以为燕阳必死无疑,孰料那刀行进到中途,似乎失去了控制,刀尖扭转,反倒向他自己扎过来。 那人惊异得瞪大了双眼,一边努力控制着身体和刀势,一边喃喃自语道:“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话未说完,但听噗嗤一声,那刀诡异地扎进了他的身体,连刀柄都没在了肉里。 待得那人哐当一声扑倒在地,燕阳笑眯眯地询问坐在他身边的人:“喂,那个家伙没杀了我,你们要不要试试?” 这些人都是武者,焉能看不出那人的死是因为燕阳暗中做的手脚?又焉能察觉不到燕阳的修为高深莫测?于是一个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纷纷说道:“他想杀你,那是他脾气暴躁。我们跟他不一样,完全没有杀你的意思,相反,很想跟你成为要好的朋友。” 燕阳颔首:“嗯,你们能够这么说,足见你们识相。那么,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嘴里打着哈哈。 燕阳变脸道:“你们要是不说,可甭怪老子不把你们当朋友!” 眼见气氛变得凝重,那些人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开言道:“好汉,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张本义,我们这些人来自万山界。” 嗯,万山界,屶木的老家! 看来弱水界和万山界对三千世界盯得很紧哪! 既然如此,对这些人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客气了。 于是,燕阳一改先前玩闹的模样,面带杀气,冷冷看向众人,起身之后几个起伏,将他们屠戮殆尽,问明情况之后,连那首领张本义一起杀了。 据张本义所言,万山界虽有入侵三千世界的图谋,但是近期并没什么大的行动,他们这些人前来,不过是隐伏下来搜集情报。 第六百三十章 三美相聚 处理完这里的事情,燕阳和妲无忌继续飞往皇城。 子时时分,他们悄然飞抵皇宫上空。 但见两个黑色身影迎面飞来,其中一个黑影喝问道:“呔,什么人!” 燕阳听出那是羌句岂的声音,当即打个神念过去。 羌句岂这才知道是燕阳回来了,跟另外一个在皇宫上空值守的尖牙侍卫悄悄上前请过安,随即离去。 燕阳带着妲无忌悄悄进入自己的府邸,不想吵醒正在熟睡的亲人。但是,别人且不说,那顾晚晴是何等人物,武功修为早已超越皇极九层境,感觉异常敏锐,府邸之中的任何风吹草动岂能瞒得过她?是以燕阳一进府邸,顾晚晴就感觉到了,尤其是当嗅到燕阳那熟悉的气息之后,再也躺不住,当即披衣而起,来到燕阳所处的房间。 听到顾晚晴的脚步声,燕阳笑道:“哎呀,娶了这么个机灵鬼,想不打扰她安睡都不成了!” 顾晚晴人没进门,话音先到:“说谁是机灵鬼呢?” 进得门来,满拟扑到燕阳怀里数落一番、打情骂俏个尽兴,孰料一眼看到站在燕阳身边的妲无忌,立时怔在当地。 顾晚晴不知道妲无忌,妲无忌却知道顾晚晴,盖因燕阳早已将自家情况向妲无忌详细介绍,特别描述了顾晚晴和华奢的性格、相貌,所以妲无忌一跟顾晚晴见面,便判断出了她的身份。 只是碍于初来乍到,妲无忌不好先开口。 燕阳先是弄了个隔绝内外声音传送的阵法,而后对顾晚晴说道:“这是妲无忌,我从方锣界带回来的。” 顾晚晴不是一个嫉妒的人,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妲无忌令她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沉默片刻方才说道:“你好,我是顾晚晴,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姐妹了。” 妲无忌没想到顾晚晴竟然这般大度,躬身说道:“无忌见过顾姐姐!” 此时此刻,两个女人心中除了其他复杂的情愫,各自的感觉便是惊艳。顾晚晴在三千世界可谓绝顶美人了,可是在妲无忌面前,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自惭形秽的感觉,认为妲无忌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美远在她之上。妲无忌也是惊羡连连,认为顾晚晴之美简直可以用世间尤物来形容,寻常少见。 为了化解顾晚晴心中或许有的芥蒂和妲无忌内心必定有的忐忑,燕阳拉着她们坐下,将自己认识妲无忌的始末以及自己在方锣界的作为说给顾晚晴听。听着听着,顾晚晴渐渐抛却了因妲无忌到来而产生的不快,对燕阳越发赞佩、喜欢起来,并且认为妲无忌是个可怜人,燕阳疼爱她没什么错。 听到顾晚晴那天才少女的履历及其后来的作为,妲无忌也是颇为惊诧,仰慕之心顿生。 经过燕阳调和,两个女人渐渐熟稔起来。 那华奢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早已听到燕阳进门的动静,只是不敢越过顾晚晴先行动作。后来闻听顾晚晴进了燕阳卧房的门,方才悄悄尾随而至,躲在门外偷听,却是什么都听不到。 后来还是燕阳察觉到了她的举动,主动开门迎接,她方才得以进门。 三美相会,彼此惊艳,自是相谈甚欢,几乎一夜无眠。 次日,燕阳带着妲无忌先去拜见娘亲娭夷,那娭夷伸手拉着佳儿佳妇,一番嘘寒问暖之后,不免又是一番唏嘘。自家孩儿去往苍狼界和方锣界,都带回了一个美艳可人的媳妇,娭夷心中甚为满意。作为母亲,她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自家孩儿平安,自己子孙满堂。而今,她已经有伏魔和弘阳两个孙辈,若是妲无忌再给她添个孙子,那就太好了! 所以,她拉着妲无忌那白皙、柔软的手,来回摩挲着,心中满是期望。 一旁的顾晚晴和华奢见状,不由会心一笑。 跟娘亲叙罢寒温,燕阳旋即拜见父皇伏乞思盘。这些年来,他虽然是名义上的亲皇,可是一应军国大事基本上都是父皇主持,得亏修炼之人普遍长寿、精力旺盛,不然的话,以父皇恁般高龄,应付恁多事情,恐怕早已疲惫不堪。 见到燕阳,伏乞思盘颇为激动,但是作为父亲,他不愿情感外露,表情很是淡定,简单叙话之后,便将伏乞盛飨等皇室耆宿召来,与燕阳一同商谈国是。而今大皇子、五皇子一脉已经式微,翻不起什么大浪,民众安居乐业,是以皇朝并无内忧,需要应对的只是外患。
而通过燕阳的讲述,伏乞思盘等人得悉当前的外患甚大,异界入侵的事情随时可能发生,都不由眉头紧蹙。迄今为止,燕阳只身进入苍狼界、伏魔界和方锣界,消除了这三界入侵三千世界的隐患,可是尚有其他界域对三千世界虎视眈眈,或者已经开始入侵,或者正在打算入侵,而要彻底消除这些隐患,绝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事。燕阳虽则年轻,但毕竟是亲皇,身份尊贵,总不能让他冒险走遍所有界域以消除残存的隐患吧? 怎生处置,他们可谓一筹莫展。 燕阳笑道:“各位前辈不必烦恼,这件事情还须着落在我身上。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恰好需要多番历练,以便增长见识、提升修为。而今皇朝秩序井然,生民安定,各位前辈又都有治国理政之能,我在与不在没什么关系。况且,我深入异界不光是自身有所历练,还能改善那里的生存环境,譬如伏魔界和方锣界,通过我的作为,那遍地魔患和瘴蛮通通消除了。如此一来,那里的生民便可安享自己的美好生活,即便有人撺弄,也不会生心入侵三千世界。” 老家伙们听罢这番话,各自点头不已。的确,如果通过燕阳的作为,既能解除三千世界受侵之忧,又能改善其他界域的生存环境,何乐而不为呢?可是这件事情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却殊为不易,若非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必定遭遇极大的风险。 燕阳对他们讲述自己在异界的作为,话说得云淡风轻,可是一干老家伙人人阅历丰富、并非不谙世事之人,焉能不清楚其中的艰险!接连征服三界最强者,易身处之,他们自忖谁都做不到。 而这等大能,放到哪里都是值得珍惜的宝贝,岂能让他屡屡以身犯险! 作为父亲,出于安危方面的考虑,伏乞思盘尤其不愿意燕阳继续前往异界。但是,只要燕阳打定了主意,他就不便强加阻拦。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燕阳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能为和成就,说明他是个深得上天眷顾之人,这样的人往往具有大机缘,而那些机缘需要在进取中寻找,而不是坐等。燕阳先前深入异界,已经获取了不少机缘,连那常人看来高不可攀的大龙都被他收服了。如果继续下去,说不定会碰到更大的机缘。 想到这一层,伏乞思盘心中又有些释然。 所以,接下来听到燕阳打算近期前往弱水界,伏乞思盘并未加以反对,倒是伏乞盛飨等老家伙们极力劝阻个不住。 议事完毕,伏乞思盘跟从燕阳来到娭夷的府邸,阖家团聚。面对三个貌美如花的儿媳以及两个孙子,伏乞思盘将太上皇的威严全盘抛诸脑后,全程笑眯眯的,一副和蔼可亲的农家老汉模样。 伏乞除魔和伏乞弘阳则分坐在燕阳左右两边,催促他讲述在方锣界的经历。听讲过程中,他们眼睛瞪得老大,完全被那惊心动魄的故事吸引住了。 这浓浓的天伦之乐,很是令人感到温馨。 而天伦之乐中的夫妻之乐,燕阳则是想躲都躲不过的。久旷的顾晚晴和华奢,正值青春年少,注定不会让燕阳安享清闲。妲无忌则识趣地不去争竞,寻日陪伴娭夷聊天,了解完全陌生的三千世界的情况。 应付完不得不应付的事情,燕阳便寻机打坐修炼,为进入弱水界做准备。 据汑鱼和汑米所说,那弱水界是一片水的世界,无论是人还是其他生物都生活在漫漫无际的水中。而对燕阳这样习惯于在陆地上生活的人来说,镇日生活在水里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必须尽快掌握在水里生活的各项技能。 “喂,你们这两个可恶的家伙,”燕阳召唤汑鱼和汑米,语气很不客气,“你们是不是会什么避水诀?” 二人闻言愣怔起来。片刻之后,汑鱼答道:“禀主人,我们自幼向水而生,可以说跟水紧密相连,不存在避水的事情,因而不知道什么是避水诀。” 这个答案让燕阳很是失望。 “那么,你们长期在水里呼吸,又是如何做到的?” 按照他的习惯性思维,无论是谁,长期生活在水下,呼吸总是个问题,除非会憋气,可是一般人憋气也憋不了多长时间。 孰料汑鱼的答案却让燕阳感到十分憋气:“主人,这个问题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我们因为生来就在水里呼吸,所以对它没什么研究。” 第六百三十一章 胎息功 燕阳闻言,稍作思忖,这才明白自己问得幼稚了。对呀,人家天生就会在水中呼吸,就像自己天生就会在陆地上呼吸一样,哪能说清楚其中的道理? “嗯,我就知道这个问题没什么明确的答案!”燕阳不想显示自己露怯,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我的意思是,你们寻常在水中前行,如何克服那些阻力?” 汑米应道:“这个简单,我们弱水界的人都会分水诀,前行之时用它分开前面的水,可以省不少劲。” “啊,这就对了,我需要知道的正是这个!你们要是早说,我也就不用七拐八拐地绕着弯问了。”燕阳颔首说道。 汑鱼开言道:“其实我们弱水界也不是没有避水的手段。有一种避水珠,便能够将一定空间内的水推开,开辟出一个没有水的小空间。” “嗯?”燕阳对这避水珠很感兴趣,“这个东西你们应该都有吧?” 汑鱼大摇其头:“避水珠是稀有的宝物,寻常人是没有的,只有高官、大能才可能有。” 燕阳又有所失望。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这样的东西真实存在,那么如果有机会,他还是可以从原有的持有者那里抢夺一些的。 这都不是最紧要的问题。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水下呼吸的问题。 把汑鱼和汑米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顿之后,燕阳无奈之中抓耳挠腮地思谋对策。 能够长时间地在水中呼吸,是他进入弱水界必须过的一关,这个问题解决不了,他就永远进入不了弱水界,弱水界入侵三千世界的问题也就永远无法解决。 但是,对他来说,这又是一个看似几乎无法解决的难题。作为陆生之物,人类永远无法理解水生动物何以能够在水中生活,便是捕捉大量的水生动物进行解剖分析,也难以了解它们在水中呼吸的机理并加以模仿。 因此,左思右想多时,他仍然没理出什么头绪。 穷极无奈之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蓦然想到了条龙霸天。 那龙族既能在空中飞翔,又能在水中遨游,并且乃是比弱水族人更为高级的生物,必定有什么在水中呼吸的诀窍,早先怎么偏偏忘了问它呢! 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脑袋,燕阳看向神识中的霸天。 霸天却鄙夷道:“这个时候才来问我,是不是有些晚了?” 燕阳故作羞赧,笑眯眯说道:“前辈何必计较这些小事?看来您还是不太明白我的心思。晚辈做人的原则是杀鸡不用牛刀,但凡通过别人能解决的事,就轻易不来麻烦您。百般无计的时候,再来麻烦您,由您定鼎不迟,呵呵。” 霸天轻轻摇晃着脑袋,荡秋千般晃悠着坐在它头上的玻特,嗡声说道:“小子,你扪心自问,这些说辞跟你那些小心思配不配得起来?我老龙喜欢装聋作哑不假,可并非十足的傻子,哼!” 燕阳谎言被识破,尬笑着挠挠头。 霸天说道:“行了,老龙不跟你逗闷子啦。明告诉你吧,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在弱水界都无法呼吸、生存,唯独你可以,所以你不必焦虑。” “为什么呢?”燕阳急于弄明白霸天这么说的缘由。 霸天白他一眼:“因为你现在是真仙之境,身体之中不存在任何污垢,可以用皮肤而不是鼻腔呼吸。” 用皮肤而不是鼻腔呼吸?这不是说笑吧?这样的呼吸如何操作? 燕阳露出孩童般幼稚的表情,傻傻地盯着霸天。 “你知道娘胎中的胎儿如何呼吸吗?”霸天开言道,“纵使呼吸器官发育不完全,成长中的胎儿也需要呼吸,只是呼吸方法跟出生以后不同而已。他们当时被厚厚的羊水包裹着,相当于生活在水中,但是通过特殊的呼吸方式,完美地解决了生存问题,你说这是不是新奇、新鲜又奇特?” 燕阳有些恍然:“啊,前辈说得没错,就是这样!由此看来,通过皮肤呼吸乃是人类最初的本能。” 说着说着,又开始挠头:“本能是本能,可是出生以后,这些本能就丧失了呀!”
霸天摇摇头:“并非丧失,而是没法再用了。人一旦出生,便沾染了世间的尘埃,一些体窍开始堵塞,如果再用皮肤呼吸,便会造成气机不畅,最终窒息而亡,因此只能利用鼻腔进行呼吸。” “那您刚才还说我可以用皮肤呼吸!”燕阳以为霸天骗他。 “你不一样,或者说,现在的你跟别人不一样!”霸天斩钉截铁地说道,“经过在方锣界的伐髓洗尘,你身体之中的凡尘污垢已然悉数排出,浑身气脉通透,可以说回到了本初状态,用皮肤呼吸完全没问题,嗯!” 啊,原来如此! 恍然之中带着喜悦,燕阳有些飘飘然,可是一想到自己还要向霸天请教那皮肤呼吸之法,又立时装出一副虚心的样子。 “前辈,那种呼吸方法我阔别已久,早忘个差不多了,您能否指点一二?”燕阳斟酌着字句问道。 “呵呵!”霸天先是一笑,继而说道,“这胎息功从来无人记得一星半点,幸好你记性不是那么差,多少还记得一些。说来听听,你记得哪些?” 燕阳被将了一军,方才明白自己在霸天面前玩不得花活,于是一改先前的态度,老老实实求教。 霸天原本将架子摆得很足,后来耐不过燕阳再三央求,终于还是将胎息功法传授给了他。 燕阳喜不自胜,忙不迭地修习起来。 这胎息功乃是龙族的呼吸秘法,呼吸之时不用牵扯任何精力,只须通过皮肤自主吐纳水中空气。人类呼吸所需要的空气比龙族少得多,是以燕阳以人类之躯而修习龙族呼吸秘术,进境异常神速,小半日时间已经驾轻就熟。 在陆地上习练看不出真实效果,燕阳于是跳入皇宫御湖之中来回畅游,时或静静地悬浮在水中,引得湖中的各色游鱼聚拢在身边,大眼瞪小眼地观看。燕阳跟它们嬉戏一番,而后倏然游开。那些游鱼蓦然见到一个恁般有趣的新玩伴,纷纷跟在燕阳后面游来游去,意甚畅快。 在水下待足两个多时辰,跟游鱼们玩了个尽兴,燕阳方才跳出御湖。抬眼望去,但见湖边围着一群尖牙侍卫,连顾晚晴等人都在现场。 “你们这是干什么?”燕阳错愕道。 尖牙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敢作答。 顾晚晴趋前说道:“你在湖里头待了好几个时辰,大家担心你出事,所以——” 燕阳挥挥手:“都散了吧!我在修习一门功夫,需要在水下待着,让你们担心了!” 待得众人离去,顾晚晴皱眉说道:“你修习什么功夫,总得说一声吧?这么不声不响的,真出了事咋办?我原本打算下水寻你,幸好羌句岂拦着,说只要他还活着,你就没什么问题。我要是真的当着他们下水出了丑,看你的脸往哪里搁!” 燕阳转念一想,这件事怪不得顾晚晴抱怨,原本是自己办事不周到,让她担心了,于是急忙陪着笑脸道歉。 经过这一番检验,那胎息功算是练成了。接下来,燕阳打算炼化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小乾坤世界,以便盛装些自己的随身物品。去了弱水界,成天价泡在水里,自己的随身物品无处安放可不行。 如果炼化出一个类似乾坤戒之类的东西,那就方便多了。 但是这件事情燕阳同样没有头绪,还得向霸天请教。 不过,一想到霸天那拿拿捏捏的别扭样子,燕阳就有些头疼。 他决定把这件事情先放一放。这段时间他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加固各地的甬道封印,以防再有异界武者突破甬道封锁闯进来。至于已经闯进来的零星或者小批量异界武者,朝廷已然着令各地加强巡查,务必及早发现、及早清除。 接下来几天时间,燕阳巡行各地,逐一加固甬道封印,包括云霄宗附近那那个甬道封印。不过,他并没有进入云霄宗跟宗人见面,只是暗中察看一番便悄悄离开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仙人骸骨 他固然出身于云霄宗,对云霄宗有特殊的感情,可是他毕竟已经离开云霄宗多年,不便干预宗门之事。作为亲皇,他不经意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被人钦此钦遵,其中一些话或许跟宗门现在的发展导向不符,弄得人家左右为难,还是不说为好。 做完这件事,燕阳飞向皇城,于路欣赏山河风光,心情很是闲适、安逸。 飞至一座独立高耸、形状如刀的山峦上空,燕阳有感于这山峰的奇特,于是降低飞行高度打算好好探究一番。抵近山峰,他发现那陡峭得令人难以立足的山顶上居然有一个方圆丈余的洞口。 这等凡人难以攀爬的山峰上,何以出现这样一个洞口呢? 这显然非人力所为,而是上天的手笔。即便是上天的手笔,也显得很是诡异。无论是风吹还是雷劈,都不会形成这样一个洞口。 想弄清楚原委,须得进去看个究竟。 于是,燕阳纵身扎进洞里,小心翼翼地下探着。 这直上直下的山洞里,不会有什么猛兽,但是可能存在猛禽或者毒物。燕阳不怕毒物,但是必须防备猛禽,省得被它们弄伤。 下探至约三十丈,终于到达了洞底。 燕阳启动透视眼驻足观望,但见脚底下堆积着厚厚的浮土,而令他感到怪异的是,脚踩在浮土上却发出咚咚的响声。 显然,这浮土下面埋着什么硬东西。 思忖片刻,燕阳慢慢扒开一层一层的浮土,想看看浮土下面到底是什么。 目光所及,却是一口带着顶盖的硕大的铜甗。揭开顶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残损而灰暗的牛皮纸,纸上隐隐约约有些字迹。 燕阳轻轻拿起牛皮纸,赫然发现下面竟是一些骸骨,还有一些白色粉末状的东西。 想不到这个竖直的山洞里竟然有一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人! 兴许是这个人不慎跌入山洞,无论如何都爬不出去,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活活饿死在了这里。 不过,这崖壁如此陡峭,这个人既然无法爬出去,那就更无法爬进来,误入山洞的逻辑根本不成立。更何况,他还带着这么沉重的一个铜甗,那就更不可能了。 谁攀岩的时候会带着这么累赘的东西呢? 如果这个人看中了这里的风水,临死之前让人把他安置在这里,以保佑后世子孙飞黄腾达,那多少还靠点谱。可是,将尸骨安置在这里的难度堪比登天,他又何苦为难自己的亲人呢? 而从形制上看,这个铜甗显然不是普通家用之物,便是皇室都没有如此巨大的铜甗,难道这个陨身于此的人身份比亲皇还要显赫? 但是据燕阳所知,皇室记载之中并没有这样的人物。 此时此刻,摆在燕阳面前的就是一个难解的谜团。 抓起一把白色粉末仔细观瞧,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他隐隐猜测,这些粉末或许是这个死者的血肉风干以后变成的,倘若不是处于山顶风大之处,死者的血肉应该早就腐烂殆尽、消失无踪了。 可是突然之间,他感到有些不对劲。 这个山洞虽则处于山巅,但是由于直上直下,因此即便有风吹进来也到不了底部,此刻他站在这里尚自感觉到有些闷热、潮湿,所以死者的血肉被风干几乎不太可能。 而眼前的事实是,这些白色粉末除了用风干的血肉加以解释以外,其他解释更加说不通。 纳罕之中,燕阳触摸那些骸骨,发现它们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完整如初,并且异常坚硬,跟一般人的骸骨有所不同。再者,此人的骸骨较之一般人的更为粗大,大约是常人的两倍。 这就越发显得诡异了。 一般人死后,其骸骨中的钙会逐渐流失,时间久了自己就会分解,哪里还能恁般坚硬!并且,燕阳走南闯北,阅人无数,在三千世界并没有看到体型恁般巨大的人,那么这个巨人般的存在又是来自何方? 从现在的情况看,不但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是个谜,而且这个人本身就是个难解的谜。 沉浸在思索之中,燕阳浑忘了手里还捏着一张牛皮纸。
琢磨不出头绪,他挥手想擦擦脸上的汗,这才意识到那张牛皮纸的存在。 用透视眼查看纸上的字迹,发现那些血红色的文字乃是三千世界的文字,个别字迹虽然已然有些模糊,但是仍能看出大致的轮廓。 通读一遍,那些文字历历闪现在燕阳眼前: 我,毛莫仙,乃上界人皇,今为奸人时鉴所暗害,身陨之时留此数言。后世小子有缘继承我衣钵者,当为我报仇雪恨,将时鉴奸人千刀万剐,还各界乾坤以清明! 呀,原来这个人名叫毛莫仙,是上界的人皇! 如此一来,眼前这一切就很好解释了。 于是,一幅幅虚拟的画面在燕阳眼前展开。 这个毛莫仙跟那个所谓的奸人时鉴争斗,在异常激烈的拼杀中落败,不知何故来到三千世界,陨落于此地。 为了碰到后世能够继承衣钵的有缘人,毛莫仙特意选择这里作为葬身之所,在这陡峭的山顶上砸出一个深洞、留下血书遗言之后方才死去。燕阳不知道上界人皇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却知道他等大能砸出这么一个洞并不是什么难事。 燕阳揣测,毛莫仙之所以选择这么一个人迹难至的所在,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地方除非三千世界的大能才有机会光临,一般人是进不来的。或许在毛莫仙看来,只有有能耐光临这里的人,才是修为超凡的人,才有资格继承他的衣钵、为他报仇雪恨。 想到这里,燕阳心底那第一个谜团,也就是这里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个非寻常人力或天力所为的山洞,终于揭开了。 上界人皇,应该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仙人,而仙人的骸骨不同于凡人,这很正常。死后多年而骸骨如常、血肉化为粉末,凡人做不到,仙人却可以做到,这没什么奇怪的。 燕阳心底的第一个谜团由此揭开。 至于那个时鉴到底是谁,燕阳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奸人不奸人的,那时鉴又不在三千世界混,跟燕阳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那牛皮纸上的留言,分明又给燕阳留下了一个新的谜团——毛莫仙宣称什么后人继承他的衣钵云云,那么他所遗留的衣钵何在?总不能拿这张牛皮纸当狗头膏药吧? 这种神秘的事体,还是请教一下条龙霸天为好。 霸天闻言,当即化生成一条小蛇,来到燕阳体外,先是四处嗅嗅,感受洞中的气味,而后查看一番毛莫仙的骸骨和血肉化成的白色粉末。 “小子,你又有一番机缘了,并且是一番莫大的机缘!”霸天摇动着尾巴说道。 燕阳皱眉道:“前辈,你不会说这些骸骨和这张牛皮纸就是什么机缘吧?” 霸天摇摇头:“这些东西对你没什么大用,不过这些骸骨你可以运用噬天术加以吸收,其中残存的仙气或多或少会对你有些助益。真正有用的东西,其实就埋在那些粉末里,你不妨伸手掏掏看。” 燕阳听话地在白色粉末之中掏摸一阵,摸出一个戒指模样的东西。 “这就是了!”霸天颔首。 “是什么?”燕阳询问。 “机缘,就藏在这乾坤戒里头!”霸天回应道。 什么,这是乾坤戒? 燕阳顿时欢喜起来。老天真是有眼,知道老子瞌睡,就立马送上个枕头!如此一来,老子就不用劳神费力地琢磨自己如何打造一个乾坤戒了。只要把这个乾坤戒中没用的东西丢掉,老子就可以随便往里装自己的东西。 嗯,真是天助我也! “你这么高兴,是不是打算把乾坤戒里头的东西丢掉,然后用它装自己的东西?”霸天似乎洞穿了燕阳的心思。 “正是!”燕阳颇为得意,“难道有什么不对?” “买椟还珠,愚蠢至极!”霸天斥道,“你知道这乾坤戒中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是千万人求都求不来的仙术,正是毛莫仙所称的衣钵,比这乾坤戒本身价值高出无数倍,你竟然打算把它丢弃?” 燕阳闻言,不由张口结舌起来。 第六百三十三章 进入弱水界 照霸天这么说,这乾坤戒里头的确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东西,有朝一日自己修习了这些仙术,跟真正的仙人对抗都不成问题,对伏魔界那些嚣张的貔龟几乎能够秒杀。 燕阳迄今为止没有见到过真正的仙人,所能想到的不过是伏魔界上位界面的龙族和貔龟。龙族是道族的朋友,而貔龟一族则是魔族的同类、道族的敌人,必须坚决歼灭之。 他首次接触乾坤戒,不知道如何使用,得霸天教导,方才知晓开启和关闭乾坤戒的法门。 打开乾坤戒,燕阳看到里头只有一册典籍,封面上四个大字——大无相功。随手翻阅一番,他感到其中有诸多晦涩难懂之处,不由皱起眉头。 霸天从旁说道:“这大无相功乃是至高仙术,你现在修为不够,修炼起来十分困难,还是应该循序渐进,先修习龙族秘术为好。在修习龙族秘术之中所获得的感悟,或许有助于你将来修习大无相功。” 燕阳明白霸天所言是实,于是老老实实将大无相功收起,施展噬天功法吸收毛莫仙的骸骨。 吸收完毕,他立时感到自己体内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他知道那是仙气的作用,心中颇为自得。 这番奇遇收获颇丰,不但获得了仙气,还获得了至高仙术。至于将来是否替毛莫仙报仇雪恨,他暂时无法考虑。那时鉴能够击杀毛莫仙,修为必定很高,燕阳即便将大无相功修炼成功,也未必是其对手。更何况,那时鉴只是个牛皮纸上记载的人物,而今是死是活、身在何方,燕阳一无所知,去哪里找他报仇? 这一番奇遇,他暂时不想让旁人知晓。 当务之急,还是做好该做的事为好。 前去弱水界,修习和砥砺龙族秘术最为合适。因为长期在水里生活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龙性,以龙族秘术对弱水界武者开刀,可算用对了地方。他目前所掌握的龙族秘术,不过是一些神魂攻击手段,譬如大劈波、小劈波、斩浪刀什么的,不包含任何武技,接下来除了进一步提升和扩充神魂攻击手段之外,该修炼些龙族武技了。 打定主意,燕阳从山洞里出来,不再耽搁,继续飞向皇城。这个山洞里的东西他已经吸收完毕,不怕被第二个人发现。 此次外出用了三天多时间,他准备再过三五日就去弱水界。等待他的或许是各种各样的硬仗,或许是一些艰难险阻,但是他只能义无反顾。 跟家人们团聚的时光很是温馨,作为儿子、丈夫、父亲,他当然贪恋。可他同时是一国之君,不得不为天下苍生的生存考虑。 顾晚晴、华奢跟燕阳长期分离,颇为珍惜在一起的短暂时光,时常拉着他一起缠绵,令燕阳推脱不得。妲无忌虽则比她们安分些,一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燕阳,也有些如饥似渴的样子。燕阳因此只能轮流在她们之间轮转,有些疲于奔命,连一些老朋友都顾不上见面,只是跟风飞扬、雷恶地等人匆匆打了一两次招呼。 五日过后,燕阳跟亲人们告别,穿越虚空甬道前往弱水界。 出得甬道,处身之地果然是一片汪洋。 尝试着探探汪洋上面的情况,却发现此地竟是水天相接,根本没有任何水外空间。 这样的生存环境,对习惯于陆地生活的人来说,除了压抑还是压抑。甚至对长期生活在水里的人来说,这也未必是理想的生存环境——谁不向往海阔天空的美好生活呢? 怪不得弱水界的人费尽心思移民三千世界! 进入弱水界之前,燕阳早已从汑鱼和汑米嘴里了解到,这里的人们寻常居住在用坚固水草筑成的所谓房屋里,之所以建造这样的房屋,是为了避免在夜晚休息的时候遭到其他人或者各种凶猛生物的攻击。 跟陆地上人兽相隔不同,这里的各种生物生活在一个互通的环境里,人类尚自有一个固定的居室和相对固定的活动范围,而其他生物则是随机游荡。在弱肉强食规则的统御下,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生物都面临着被强大的捕食者灭杀的风险。 而据汑鱼和汑米介绍,这里最凶猛的生物便是鮀鯩鱼,成年鱼身长十丈,身高三丈,攻击力十分凶悍,一张口便能活吞几十个人。
第二种凶猛生物便是唧犆鲨,体型比鮀鯩鱼稍小,攻击力也非常强悍,吃人不吐骨头。 有时候,这两种凶猛生物为了争夺地盘或者争抢食物,往往大打出手,其战况之激烈弄得方圆数十里的水面震荡、水花翻腾,受到波及的人非死即伤。 人类遇到这两种生物,一般情况下只能敬而远之,不敢跟它们抗衡。 至于其他生物,倒不是多么可怕,人类纵使不敌也能轻松逃脱。 为了防备这两种凶猛生物的攻击,官军制造了铁甲战舰,战舰上装有水炮,密集发射之时可在一定程度上对它们造成杀伤。 一些大户人家则建有坚固的铁皮屋,花钱或者雇人打造小型铁甲舰,驱赶凶猛生物。 而这里的流通货币则是鱼头骨。鱼体型小巧,虽则多见,却不容易捕捉,一旦发现有人靠近,便一头扎进泥沙里,任谁有再大本事也逮它不住。 弱水界财富的象征,一则是鱼头骨的多寡,再就是衣着的等级。这里的人们普遍身着鱼皮衣,而最高等级的衣装则是鮀鯩鱼或者唧犆鲨皮制作的衣服,因此这两种凶猛动物的皮基本上都是天价,一般人买不起也穿不起,只有巨富人家才有。 普通百姓乃至官军和普通官员的鱼皮衣仅长及膝盖甚至更短,唯有朝廷高官或者巨富之人的衣服才长及脚踝。 这样的生活方式以及财富标准,跟三千世界完全不同。 燕阳初入弱水界,身上仅有的一件鱼皮衣还是事先赶制出来的,一看就是低档货。说起财富,他身上连一个鱼头骨都没有,吃饭都是问题,更甭说住店和其他消费了。 所以,他打算先猎取一些鮀鯩鱼或者唧犆鲨,先发一笔小财再说。 汑鱼和汑米听燕阳这么说,不由吓得浑身打哆嗦,颤巍巍说道:“天老爷,你这刚刚进入弱水界,脚跟还没站稳,冒这个险干什么?肚子饿了,不妨上门乞求好心的人家施舍些饭菜,横竖能够填饱肚子不是?这弱水界还是好人居多,只要拉下脸皮,求些粗饭吃万万不是问题!” 燕阳笑道:“求人舍饭,这种事丢人现眼,我做不来,倒是击杀一些鮀鯩鱼更能让人安心。你们说说,哪里有鮀鯩鱼经常出没,我去杀上一些!” 汑米回应道:“这个倒说不准,那些家伙居无定所,得花费工夫好好寻找。” 燕阳知道再跟他们多说也是废话,于是顾自劈水前行,四处寻找鮀鯩鱼和唧犆鲨的踪迹。 约摸行出五十多里,前方出现十几篷粗壮的水草,那水草随着水的流动左右摇摆,显出些诗意。靠近了仔细看,燕阳发现那水草之中藏着一双细弱的小脚。 好奇心驱动着,燕阳拨开水草,发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蹲在水草之中,一双雪白的大腿裸露着,目光中有些惊恐。 那少女见燕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顿时不悦起来,斥道:“你一个大男人,盯着我的腿看什么?” 听那话意,她显然把燕阳当成了一个登徒子。 这段时间,燕阳从汑米的神魂之中搜取了弱水界的语言体系,并且让汑米和汑鱼当通译,使之与三千世界的语言一一对照,而后强行记忆,已经差不多掌握了弱水界所有的日常用语,所以,少女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只是好奇,”燕阳笑眯眯说道,“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这里方便,不行呀?”少女有些没好气。 “可以可以,你尽管方便!”燕阳略显尴尬,急忙退后。 如果这个少女真是在这里方面,那么自己这么做显然是鲁莽了。 燕阳边后退边自责。 孰料便在此时,水中突然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燕阳错愕之际,但见那草丛里的少女一边呼喊着一边快速跑开,似乎受了惊吓,正在躲避什么。 与此同时,但听不远处传来低沉的嘶吼声。 燕阳扭头望去,却见一条小山一般的大鱼朝他所在的方向冲击过来。 第六百三十四章 捕杀鮀鯩鱼 这样的体型,这样的冲击力,难道这就是闻名而没见面的鮀鯩鱼吗? 燕阳不惊反喜。 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子正要找它,它却不请自来,真是天意! 这令弱水界所有人闻风丧胆的鮀鯩鱼,在燕阳眼里只是财富而已,没什么可怕的。这样的生物,他完全可以轻松对付,因为条龙霸天乃是所有水生生物的老大,有霸天助力,任何凶猛的水生生物他都能够降服。 那个口称躲在草丛里方便的少女,很可能是为了躲避这条大鱼的攻击,当发觉大鱼靠近之后又仓皇逃走。 燕阳哂然一笑之后,眼见鮀鯩鱼快速逼近,当即施展化龙术,准备跟它对敌。 那鮀鯩鱼凶猛前冲之际,骤然发现眼前出现一条威风赫赫的大龙,不由吓得浑身打个机灵,并且瞬间尿意盎然,想掉头逃窜,一时之间却又收不住脚,恰好冲到霸天嘴边。 眼见情势不妙,鮀鯩鱼见机飞快,当即俯伏在地,表示臣服。 霸天不屑道:“哼,小小蝼蚁,也敢扭捏作势!” 鮀鯩鱼面对训斥,竟然不敢抬头,只是微微晃动身躯表示接受。 燕阳着急道:“前辈,您先把自己的威风收收吧,收获鱼皮要紧!” 霸天难得威风一回,似乎尚未尽兴,但是在燕阳的要求下,又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威风做派,一口将鮀鯩鱼吞下,一段时间之后再吐出来。 燕阳从乾坤戒里拿出刀,剥下鮀鯩鱼的皮,而后将其皮肉分别塞进乾坤戒里,满脸堆笑地四处观望,却发现适才那差点被鮀鯩鱼吓破胆的少女停在不远处看着他。 燕阳招招手让她过来,那少女逡巡一会儿,方才挪动脚步。 “方便完了?”燕阳笑眯眯问道。 少女没有当即作答,也没有嫌燕阳问的问题恶心,沉默片刻之后说道:“大哥,我以后跟着你混行不行?” 什么?你这么一个无邪少女,父母家人肯定担心你跟陌生人交往,以免被居心不良的人引向歧途,而今却自己提出来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大男人混,言语之间还带着江湖气,这是什么情况? 燕阳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不由犯起嘀咕。 转念一想,少女这么做,他还真不能简单地给她扣上很傻很天真的帽子。这个孤身无助的少女,适才面对鮀鯩鱼,表现出的是一副仓皇无计、心惊胆战的样子,若非他出现在这里,大概率会成为鮀鯩鱼的美食。这么一个弱者,当看到燕阳不费吹灰之力灭杀了鮀鯩鱼之后,顺理成章地把他认定为一个强者,进而寻求强者的保护,也算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而对燕阳来说,乍入弱水界,人生地不熟,急需有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汑鱼和汑米都是弱水界的人,但是他们现在都是幻影体,并且对燕阳处身之地的情况未必熟悉,无法担任向导之职。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就不同了,她自幼在这一片水域生活,对这里的情况极其熟稔,应该是个比较合格的向导。 那少女眼巴巴地看着燕阳,见燕阳顾自沉吟,以为燕阳不想答应她的请求,失望之中准备转身离开。 燕阳见状,开口说道:“你真的打算跟我混?” 少女立马转回身来,一个劲地点头。 “你的家人何在?他们会不会找你?”燕阳问道。 少女黯然神伤,摇摇头:“我的家人都死了,不会有人找我的。” 经过进一步了解,燕阳得悉这个天真少女名叫绔芪,父母家人前些年被逼外出服役,迄无音信,有人传说他们已经死在外头。绔芪镇日东游西荡,以乞讨为生,间或捕捉些小鱼小虾贩卖。 “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混吧,不过要听我的话!”燕阳说道。 绔芪欢喜至极,急忙拉住燕阳的双手表忠心:“大哥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哪怕是让我献身!” 燕阳抽出手来,在绔芪额头上弹出一个暴栗子:“哼,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些歪心思!” 绔芪表忠心表过了劲,又挨了一个暴栗子,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委屈。不过,她的表情转换得很快,不一会儿便笑容满面,拉着燕阳的手,撒娇道:“大哥,我有些饿了!”
饿了? 燕阳有些为难。他自己是真仙之境,十天半月不吃饭都不是问题,是以进入弱水界之后从未认真考虑如何吃饭的问题。而今,这个问题被绔芪引出来,他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是好了。这里的人到底如何吃饭,在家吃还是去饭馆,他并不清楚。如果在家吃,怎生烹饪,他无法想象。如果去饭馆,饭馆在哪里,他也不清楚。最难为人的是,去饭馆吃饭需要花钱,也就是鱼头骨,可是他身上却是分文皆无。 “你想怎么解决?”燕阳只好开口问绔芪。 “我想去饭馆大吃一顿!”绔芪回答得很干脆,并且目光灼灼地盯着燕阳,显然将他当成了一个有钱人。 燕阳越发感到为难,可是面对绔芪那热切的目光,他又不忍心多说什么,于是说道:“带路吧,去饭馆!” 绔芪眉开眼笑起来,拉着燕阳的手,蹦蹦跳跳地前行。 约摸走了三里多地,来到一个硕大的铁皮屋前,绔芪指着它说道:“这个繁星楼,是附近最大的饭馆,咱们就在这里吃好不好?” 燕阳压抑住由于没钱付费而产生的忐忑,点头说道:“嗯,这里甚好,就在这里吃!” 进得门来,那些已经就坐的食客看到绔芪,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并且开口议论道:“这个小乞丐,怎么敢闯到这里来?莫非以为找了个一同乞讨的帮手就能将乞讨场所升级了?” 另有人说道:“可不!你看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乞丐,身上的衣服比她的还低劣,混得比她还惨,可惜了,唉!” 那跑堂的小二先前忙着上菜,在食客之间穿梭,听到众人议论,方才发现燕阳和绔芪,于是急忙上前喝道:“呔,大胆乞丐!这繁星楼乃是尊贵之地,岂是你们来得的,还不赶快滚出去!” 绔芪内心凄惶,使劲拉着燕阳的手,将他往门外拽。 燕阳却不为所动,冷峻说道:“一个吃饭的地方而已,有什么尊贵不尊贵的,嘁!老子花钱吃饭,你却让老子滚,谁给的你胆子?” 一个乞丐竟敢这般嚣张,那小二不由气得暴走,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招呼几个同伴,吆五喝六地来到燕阳和绔芪身边,当即就要动手。 面对这等阵仗,绔芪吓得脸色蜡黄,都快哭出来了。 燕阳一只手拍打着她的肩膀加以安慰,另一只手鬼魅般扇出几个巴掌,将围在身边的小二们打得呲牙咧嘴。 一众食客见状,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乞丐嚣张打人,这是他们闻所未闻的事,今天竟然亲眼看到了。 一时之间,喧嚣四起。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后面的老板。 老板现身之后,看到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当即血脉贲张,疾步冲向燕阳,打出一个厉害的冲拳。 食客们眼见老板打出这一拳,知道燕阳要倒霉了。老板之所以能够开这么大的馆子,抛开人脉关系不说,就是因为武道修为高强,一般人惹不起。这冲拳乃是他的必杀技,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隐含着厉害的后招,普通人挨上一拳,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一命归西,不是耍处。 老板一上来就毫不客气地打出这么一拳,显然是恼恨连一个乞丐都敢在这尊贵的繁星楼撒野。 来这里就餐的食客也都有一定的身份,心里的天平自然偏向老板。他们希望看到燕阳被老板一拳打飞的精彩场面,以便给更多低等身份的人提供警示,好让他们安分守己。 孰料他们期盼的情形并没有发生,眼睁睁看到的却是燕阳一把攥住老板打到身前的拳头,让老板动弹不得。不仅如此,老板接下来面色发红,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脸上和脖子上的青筋鼓胀得厉害。 盏茶工夫过后,二人的手方才分开,老板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目光惊恐地看着燕阳。 燕阳却老神在在地拍拍手,说道:“老子在这里吃饭,到底有没有问题?” 老板一张脸充满血色,乖乖回应道:“没问题,我这就安排!” 燕阳不屑地瞥一眼那些看热闹的食客,带着绔芪找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老板则恨恨地盯着小二们,命他们作速伺候。 第六百三十五章 买卖 他一个场面上的人,并且是个武道强者,今天竟然被自家几个小二害得在食客们面前丢了脸面,对他来说这是莫大的耻辱。 通过刚才的较量,他感觉到燕阳的武道修为深不可测,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如果他事先知道这样的大能光临他的饭馆,他肯定会诚心结交,可是那该死的小二却把人家当成了乞丐,要对人家进行围殴! 人家只是把小二们扇了几个巴掌而已,并没有下死手,可是自己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打算要人家的命!即便如此,人家也没动什么杀心,只是稍稍显示一番功力之后便收了手。 按理说,人家已经足够仁慈了。 可是,对自己这个老板来说,这份屈辱却是烙下了。 憋闷的是,对他来说,暂时只能忍耐。不然的话,人家完全可能将这繁星楼都拆了。 疑惑的是,这一片区域从未听说有这样的高手存在,这个该死的家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此时此刻,坐在燕阳身旁的绔芪却是一脸得意。 她原本以为燕阳是个有钱人,根本没想到店家会把燕阳当成乞丐,惹下这么大的麻烦。而燕阳解决麻烦的手段恁般简单粗暴,并且实用有效,以致赫赫有名的繁星楼老板都不得不认栽,这越发让她认定自己跟着燕阳混的选择是对的。她是少女心性,不知道这样的事端虽然暂时平息了,但是可能会引起后患。对她来说,眼前的平安才是平安。 好不容易来一回这样的地方,她要好好享用享用,所以点的菜都是最高档的。 燕阳看着绔芪狼吞虎咽地进餐,内心颇有些悲悯。这个无亲无故的少女,寻日以乞讨为生,吃的都是粗茶淡饭,靠着坚强的意志维持生存,该有多么不容易呀!而今自己既然决定带着她混,那就一定不能让她再受什么委屈,该替她扛的一定要扛住。 进食之际,她像其他人那样施展水幕功,形成一个狭小的没有水的空间,以便从容咀嚼、吞咽。 燕阳通过汑鱼和汑米的传授,也会施展水幕功,不过功夫还不是多高,但是用以进食完全没问题。这繁星楼不愧是繁星楼,做饭倒有些功夫,味道还算不错。 吃完饭,抹抹嘴,燕阳抬头四顾。绔芪以为他要结账,于是冲着那站在远处、肿着半边脸的小二喊道:“喂,过来买单!” 燕阳瞪着绔芪,恨得有些牙痒痒。这繁星楼的老板和小二已经被他打怕了,他吃完饭拍拍屁股走人他们都不敢拦着,原本也是打算这么做的,而今绔芪这一声呼喊,弄得他不想结账都不行了,可是他又去哪里找那鱼头骨呢? 小二站得远远的,原本就是不想再招惹燕阳,指望燕阳赶紧吃完饭拍拍屁股走人,可是现在人家叫他过去,他又不敢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来到燕阳旁边,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燕阳看看小二,说道:“我没钱!” 小二闻言,都快哭了。你没钱直接走人就是了,把我叫过来干什么?戏耍着玩吗? 但听燕阳继续说道:“我现在没钱,不过一会儿就有钱了。去,把你们老板叫来,我跟他做笔买卖!” 小二按下自己的委屈,屁颠屁颠地去了,一会儿工夫把老板叫了来。 燕阳站起身,对老板说道:“你们这里有宽敞点的地方没有?” 老板不明所以,暗自以为燕阳要找个宽敞的地方跟他比划比划,心中不由惊惧起来,强堆着笑脸说道:“客官,您初来乍到,咱们且交个朋友,这顿饭免单,欢迎您下次再来!” 燕阳不悦道:“怎么,你这是送客的口气呀?我不习惯吃霸王餐,饭钱还没结呢,并且还想跟你做一笔买卖,哪能说走就走?” 老板越发心慌了。这个家伙,身上明明没钱,偏偏还说不是吃霸王餐的主儿,难道再捞摸点东西回去才算是吃霸王餐?这样一尊瘟神,强赖着不走,还说什么要做一笔买卖,不会真想敲诈点东西吧?那样的话,可就欺人太甚了! 心慌归心慌,表面上还得应付。 无奈之中,老板领着燕阳来到后面一个空场。 燕阳点点头:“嗯,这个地方或许足够大!” 说话之间,将鮀鯩鱼的肉身从乾坤戒里拿出来。 老板见状,登时吓了一跳。他见多识广,当然一眼就认出眼前的东西是什么。这鮀鯩鱼乃是弱水界最凶猛的生物,官军动用军舰和水炮才能猎杀一些,寻常人绝无那个能为,因此它的肉非常稀有而珍贵,不是谁都吃得到的。他的繁星楼,每年能够买进百儿八十斤都是幸运,可是现在,一条去了皮的完整的鮀鯩鱼摆在面前,他一时之间不敢相信是真的。
使劲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老板开口问道:“客官,这是哪里弄来的?” “我猎杀的!”燕阳语气平淡地回应道,“你要不要买吧?” 什么,一个人猎杀了一条鮀鯩鱼?这不是吹牛吧? 老板像看怪物般盯着燕阳,足足十息过后才把眼睛移开。如果没有先前那番令他憋屈的简短的较量,他肯定认为燕阳说的都是大话,可是现在他选择相信。人家的修为恁般深不可测,猎杀鮀鯩鱼有什么不可以呢? 怨就怨自己眼浅,把人家当成了跟绔芪一样的乞丐。甭说别的,就眼前这一堆鱼肉,就值一个小小的铁皮屋,这样的身价,岂是乞丐可比?人家那还没拿出来卖的鱼皮价值更高,顶两三个铁皮屋,卖了以后便是妥妥的富人,谁敢小瞧? 老板原本还想暂且忍下被燕阳羞辱的恶气之后找合适的机会报复,可是现在他的想法完全变了。一个有本事猎杀鮀鯩鱼的人,足能对付一支强大的官军,他即便花钱请来一些帮手,肯定也不是燕阳的对手,还是老老实实忍气吞声为好。 平息了心中的情绪,老板开口说道:“这等稀罕东西,我当然要买。不过,手头的现金不太够,可能买不下一整条。” 燕阳道:“你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剩下的我再去卖给别人。说实话,如果不是欠了你的饭钱,我压根都不想卖给你!” 老板有些面红耳赤:“客官,先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这里赔不是啦!一事不烦二主,客官还是整条卖给我吧。您且耐心等待片刻,我去跟朋友筹借些钱来。” 这鮀鯩鱼肉乃是抢手货,老板不愿意放过这赚大钱的机会,即便钱不凑手也要整条吃下。 燕阳急需钱用,也不愿意费劲巴拉地寻找下家,于是同意了老板的请求。 面对燕阳这样的大能,老板丝毫不敢压价,生怕燕阳翻脸,所以交易还算公平。 交易完毕,燕阳还了饭钱,将一万多鱼头骨放进乾坤戒,带着绔芪去最近的坊市购买衣服和日用品。 人靠衣服马靠鞍,衣服不像样会让人家看不起。燕阳和绔芪身上的衣服都是劣等服装,出入一些场合不甚方面,必须买些好衣服重新装扮。 不出预料,服装店员乍看到破衣烂衫的燕阳和绔芪,都很是不待见,可是当看到燕阳掏出的白花花的鱼头骨,又都一个个换上笑脸,殷勤地服侍,直到燕阳和绔芪满意为止。 服装和日常用品都有了,还差一个自己的居所,到了晚间,燕阳只好带着绔芪住进旅店。店家也认识绔芪这个小乞丐,见她衣装光线,又跟着一个衣装光线、气宇轩昂的男青年,表情很是古怪,不过表面上没说什么,背后却跟自己的老婆嘀咕了半晌。 绔芪一朝秃鸡变凤凰,对燕阳颇为感激,趁着燕阳熟睡的时候脱得光溜溜的,偷偷爬上燕阳的床,准备以身相报,却被燕阳冷酷地推开了。燕阳借机给她定下规矩,从今往后只能以兄妹相待,不得胡思乱想。绔芪因此知道燕阳是个施恩不求报的好人,发誓从此死心塌地做他的好妹妹。 燕阳来弱水界的目的并非跟这些俗人厮缠,而是尽早跟那个弱混帝接触,完成自己的使命。询问绔芪,得悉这里属于古特郡,距离帝都十分遥远,至于多么遥远,绔芪说不清楚。 询问神识中的汑氏兄弟,得知这里距离帝都十万多里,并且中间的水道有强大的阻隔,必须绕个大弯。 这不免让燕阳有些气沮。 接下来几天,燕阳让绔芪待在旅店里,自己出外猎杀鮀鯩鱼和唧犆鲨,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现在的资产只有那张鮀鯩鱼皮和卖鮀鯩鱼肉挣来的钱,如果没有更多的进项,相信很快就会花光,因此必须多猎杀一些鮀鯩鱼和唧犆鲨。 当然,弱水界还有其他许多挣钱的门道,但是燕阳不懂,也不想去做什么苦役。对他来说,最快捷的挣钱门径便是猎杀鮀鯩鱼和唧犆鲨。 第六百三十六章 龙出没 功夫不负有心人,数日后,燕阳终于跟三条唧犆鲨相遇,耐心周旋一番,捕获两条,另外那条仓皇逃走。 为了回报条龙霸天的付出,燕阳特意让它吞食了一条唧犆鲨的骨肉,另外一条则留着换钱。至于两张鱼皮,当然也要留着。 燕阳这边顾自得意,不料他化龙捕杀唧犆鲨的举动,被一哨人瞧瞧看在了眼里。 对弱水界的人来说,蓦然看到龙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乃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没错,弱水界的人作为水生生物,对龙有一种天然的景仰和崇拜,但是这种景仰和崇拜是抽象的而不是具象的。一旦他们景仰和崇拜的龙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跟他们在同一个天地中生活,那么就会给他们带来深深的不安——他们既害怕亵渎了自己心中的神只,又惧怕这种神只抢夺他们的生存空间甚至将他们变成任凭驱使、毫无自由的奴隶。一旦这种惧怕变成现实,那么他们的生活秩序就会被彻底颠覆,高高在上的龙族便会成为操控他们命运的可怕生灵。 这是他们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当那一哨人亲眼看到龙现身之后,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惊恐,惊恐之后的反应便是赶紧回去传讯,告诉自己身边的人,并且禀报官府。 恁般重大的事体,他们不能压在自己心底。 对他们来说,最好的办法,是官府对这一事体进行妥善处置。 而面对这样的新鲜事物,官府能否妥善处置,他们心里也没底。 龙出没的事情,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在附近区域扩散开来。 官府闻讯,禁止了民间的任何捕猎活动,每日派出铁甲战舰巡游,探寻龙的踪迹,却是一无所获。 燕阳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仍自日逐外出捕猎。 这一日,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耐心等待猎物出现。 通过这些天的探索,他发现这一带的鮀鯩鱼和唧犆鲨不是很多,须得花费很大气力寻找。在他看来这倒正常,弱水界如果遍地都是像鮀鯩鱼和唧犆鲨这样的凶猛生物,那么人类的生存将会受到很大威胁。 古特郡如此,想必其他地方也是这样。 这些生物虽则生猛,但是其存在也有合理性,人类即便有那个能力,也不必将它们捕杀殆尽。因为,这样的存在,是维持弱水界生存链平衡的需要。假若它们彻底消失,那么一些次生猛的生物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这一变化对人类是福是祸,谁都难以想象。 现在的燕阳已经不是穷光蛋,如果将现存的三张鱼皮卖了,瞬间就会成为富翁。所以,在继续捕杀鮀鯩鱼和唧犆鲨这件事上,他并不是急不可耐。外出捕猎的目的,除了捕获猎物之外,是想更好地熟悉弱水界的诸般环境。 情形如此,与其费劲巴拉地四处寻找猎物,不如耐心等待猎物撞上门来。 无聊之际,他从乾坤戒中摸出几个鱼头骨,仔细观察这作为货币使用的东西究竟有何奥妙。查看半晌,除了看到它光滑、坚硬之外,并无任何新的发现。 不知不觉之中,突然有一艘不大的铁甲舰靠拢过来。 看到它,燕阳立马断定这是官府的巡逻舰艇,因为艇上悬挂着官方旗帜。 那舰艇停在距离燕阳不远处,顶盖处伸出一个戴着盔甲的官员,冲着燕阳喊道:“喂,你在这里干什么?” 燕阳淡定回应道:“官爷,我闲着没事,出来溜达溜达,应该不犯法吧?” 见那官员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燕阳有些生气。他知道,官员平时四处巡游,是为了制止打架斗殴等不法行为,维持秩序,并不盘查行人,而今这个官员竟然对他盘查起来,显然是故意找茬。 戴着头盔的官员闻言,探出半个身子,提高嗓门说道:“嗬,小子,胆子不小呀,竟敢质问我!你要是犯了法,自然有人处置。不过,我可提醒你,有人看到这一带有龙出没,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溜达是你的自由,可要是看到龙出没而不报告,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到时候休怪官府治罪!” 官员就是官员,说话从来都很硬气,有依仗的时候更硬气,简直是硬气扑人。 燕阳闻言,顾不上计较官员说话硬气不硬气,而是瞬间沉浸在了有关龙出没的事体里头。据他了解,这弱水界向来没有真实的龙,龙的存在不过是虚无的传说而已,而据这官员所说,如今竟然有人亲眼看到了龙出没,这就极其反常了。
思忖之际,他不由悚然一惊,似乎明白了什么。 来到弱水界之后,他两次施展化龙术分别捕杀鮀鯩鱼和唧犆鲨,或许被人看到了,进而捕风捉影地传扬开去,弄得沸沸扬扬,连官府都把它当成了大事。 呀,自己毫无顾忌地施展化龙术捕猎,居然闹出了这么大动静! 回想起来,第一次看到他施展化龙术的人是绔芪,而绔芪一直跟着他,不跟别人交往,不太可能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唯一可能被人看到并且传播出去的,是他第二次施展化龙术时所幻化出的龙形。至于当时有多少人看到了,他不得而知。 看来这化龙术不能再轻易施展了,不然的话可能会闹出更大的动静。 那官员见燕阳没什么反应,以为燕阳故意轻慢他,于是厉声喝道:“喂,小子,我跟你说的话,你听清楚没有?” 燕阳这才从沉思中反应过来,点头说道:“听清楚了,官爷!” 官员定定地看一会儿燕阳,旋即将身体缩回舰艇里。 那战舰轰隆轰隆从燕阳身边掠过,引得水波荡漾,导致燕阳站立不稳。 燕阳暗骂一声那促狭的官员,决定不再琢磨捕杀猎物的事,急忙返回旅店。 到了门口,店家笑眯眯地迎上来,说道:“客官回来啦?” 这旅店里的长期住客不多,燕阳带着绔芪长期住在这里,给客店带来不少收入,店家没法不热情。 燕阳颔首回应道:“回来了,店家辛苦!” 店家笑道:“客官辛苦!啊,对了,适才官府前来通知,道是所有住店的客人,一旦发现龙出没的踪迹,须得第一时间报告,小可在此知会客官一声。” “哦,知道了,劳烦店家!”燕阳客气几句,随后进入客房。 绔芪正在大口吃着零食,见燕阳回来,问道:“大哥,是不是又杀了几个大家伙?” 燕阳笑道:“说得轻松,那大家伙岂是那么好杀的?” 绔芪说道:“有什么不好杀的,大哥一变成龙,那些大家伙就得乖乖受死!” 燕阳急忙捂住她的嘴:“话可不能乱说!这里出现大龙的事情,坊间已经传开了。从今往后,你一个龙字都不能提,不然的话就别跟着我混,听到没有?” 绔芪吐了吐舌头,又乖乖点点头。 她孤苦伶仃,不暗世事,对弱水界关于龙的看法毫不知情,因此看到龙的时候不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今燕阳不让她再提龙字,她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为了继续跟着燕阳,只好照做。 自从跟着燕阳,她的境遇可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人人唾弃的小乞丐变成了衣食无忧、逍遥自在的公主,人们那先前鄙视她的眼光纷纷转换成了艳羡,这让她内心极其满足。 不过,对于像她这个岁数的女孩来说,对亲人的依赖感还是很强,燕阳对她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亲人,于是她不免温饱思亲,时时想念那久无音信的父母家人。 “大哥,你这么大能耐,能不能帮我找找我的爹娘在哪里?” 终于,在跟燕阳东拉西扯一阵之后,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的爹娘?”燕阳颇为纳罕,“你不是说他们已经死了吗?” “也许死了,也许没死。”绔芪说道,“他们被人抓去挖矿,后来有人传说他们都死了,可是我又相信又不相信。挖矿而已,怎么那么容易死呢!” 说着说着,绔芪眼里闪现出泪花。 燕阳安慰她道:“说得是,那或许是误传。你既然认我做大哥,那我就有义务救出你的爹娘。问题是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挖矿,怎么救?” 绔芪抹抹眼泪:“这个可以慢慢打听,总应该有下落。” 燕阳颔首:“只好这样了!” 这是有一搭无一搭的事情,燕阳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他估计,绔芪父母的下落没那么好打听。 第六百三十七章 拍卖 但是,既然答应了绔芪,他就不能彻底甩手不管。只要打探到她父母的下落,他就不介意前往搭救。 他原本打算尽快启程去皇城,可是这样一来,只能耽搁些时间了。 而继续留在这里,他又几乎无事可做。不能再轻易施展化龙术捕猎,那么击杀鮀鯩鱼和唧犆鲨的难度无疑会加大,太过费劲,他不愿意冒那个险。 尝试着捕捉一些鱼,却根本找不到它们。这等能够直接变为金钱的东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即便没有绝迹,也不会有人轻易找到。 于是,燕阳只好在坊市中游来荡去,观察市井百态,顺便购买些可用的物品。 其间听人议论,每月一次的拍卖会将于两日后在坊市中最大的铁皮楼五华楼举行,举办者乃是万洋商会。 燕阳乾坤戒里的三张鱼皮,都是弱水界的稀有之物,价值不菲,卖给普通商号也会卖个好价钱,若是通过拍卖会竞价出售,恐怕价值更高。 是以一听说拍卖会的消息,燕阳便心中一动,急忙打听五华楼所在,前去登记注册。 那五华楼处于坊市的西北角,但是跟坊市中的其他商铺并不相接,距离最近的商铺也有三里多地。来到楼前,燕阳先是驻足观看这辉煌的五层建筑,心想,万洋商会果然财大气粗,能够盖得起这样的大楼。 在此之前,燕阳在弱水界见到的最高的楼房也不过三层高,即便这三层高的楼房也已经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了。因为,在水中打造这样的建筑,造价十分高昂,不仅要考虑建筑本身的质量,还要考虑它是否稳固、不随波飘荡。 通常所谓的巨富之家,也顶多修造两层高的房屋。 绔芪所说的挖矿,其实就是挖掘建造铁皮屋和舰艇所用的铁矿,而那些铁矿都在偏远的水中山脉里,挖掘成本甚高,成铁价格更高,因此那铁皮屋不是什么人都建得起的。普通人家的房屋,都是用水草包裹着石头建成的。 建造五层高的大楼,费用应该是天文数字,除非像万洋商会这样的大商行才能建得起。 啧啧称赞一番之后,燕阳迈步走进五华楼。 楼内各处都有人值守,见燕阳进来,守在门口大厅的两个大汉当即拦在他身前,问道:“干什么的?” 燕阳从容答道:“登记注册,参加拍卖会的。” 两个大汉狐疑地盯着燕阳,其中一个问道:“买还是卖?” “卖!”燕阳应道。 “卖?”那大汉越发狐疑,“小子,一般的东西,你可以在坊市普通商铺里头买卖,不用到这里来。这拍卖会上拍卖的东西非稀即贵,不是谁都能拿出手的!” 听这大汉说话的意思,明显看不起燕阳,不相信燕阳有能够在拍卖会上出手的稀有物品。 “你甭跟我说这样的废话,我难道还不知道这些!”燕阳摆出不屑的样子,“我既然来这里,自然是有好东西打算出手,你这么横三阻四干什么?万洋商会不是这样做买卖的吧?” 大汉被燕阳一通呵斥,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是又不好发作。他们不过是五华楼看门的,对普通的外人或许可以趾高气扬,可是在这五华楼里是最低级的存在,万一燕阳真是个有身份的人,一旦他们的上司知道他们得罪了他,那后果他们承受不起。 犹豫片刻,他们只好放行。 来到大厅柜台前,燕阳看到一个中年女子坐在那里,便直接朝她走过去。 那女子看看燕阳,问道:“尊驾想干什么?” 燕阳应道:“参加拍卖会,卖东西!” 女子又问:“卖什么?” “鮀鯩鱼和唧犆鲨皮,不知道够不够拍卖档次。”燕阳似乎不太肯定。 什么?鮀鯩鱼和唧犆鲨皮? 那女子惊得瞪大了眼睛,腾地一下站起来,浑身那原本懒洋洋的骨架瞬间变得精神抖擞。 若是这两样物品都不够档次,那还有什么东西够档次? 在弱水界,这样的东西价值不是最高,但是足够珍稀,甭说普通的商行没有,便是像万洋商会这样的顶级商行,也是踏破铁鞋都找不到。据说十几年前万洋商会其他地方的分号拍卖过一张鮀鯩鱼皮,当时造成的是高价哄抢的局面,此后的十几年整个万洋商行再也没有拍卖过这等东西。
而今,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居然说出了鮀鯩鱼皮和唧犆鲨皮两样物品,已经足以让人惊掉下巴了。 如果五华楼能够拍卖这样的物品,那么其影响力将会提升不少。 不过,瞬间的惊喜过后,女子迅速恢复了理智。 这两样东西恁般珍惜,对面这个青年却张口就来,不会是说大话吧? “你真的有鮀鯩鱼和唧犆鲨皮?”女子狐疑问道。 燕阳点点头。他所关心的不是真有假有,而是这些东西够不够拍卖资格。 “你跟我来!” 女子走出柜台,上前拉住燕阳的胳膊,向楼上走去。 兹事体大,她要找坐堂的长老定夺。这个年轻人如果掉谎,那就是对五华楼乃是整个万洋商会的轻蔑,怎生处置,须由长老示下。而倘若这个年轻人真有鮀鯩鱼和唧犆鲨皮,那她更须向长老禀报,自己无法做主。 来到五楼,她敲响了长老的门。得到允许之后,带着燕阳进门,语速飞快地将事情叙述一遍。 “陶长老,就是这么回事!”女子说罢,等待长老的反应。 那长老是个中年秃头,脸上长满横肉,神情不怒自威,听罢女子讲述,定定地看着燕阳。 “年轻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陶长老沉吟半晌,终于开口了。 “知道,五华楼嘛!”燕阳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他已然感觉到了陶长老故意释放出的威压,换作一般人,恐怕早已冷汗淋漓了。 陶长老又盯着燕阳看一会儿,说道:“把鱼皮拿出来吧!” 燕阳知道人家这是要验货,于是从乾坤戒中拿出一张唧犆鲨皮递过去。 陶长老接过鱼皮,先是打量、摩挲一阵,而后在地上铺开,一点一点地观察着。 观察完毕,陶长老把鱼皮收起来,说道:“嗯,不错,虽然剥鱼皮的手法稚嫩了些,但是一点都没有损坏!” 一旁的女子都看呆了。别看这个年轻人其貌不扬,可是人家并没说谎。能够拥有这么珍惜的东西,可算是年轻有为。 “陶长老,这样的东西有没有资格参加拍卖?”燕阳问道。 “当然有!”陶长老斩钉截铁,“起拍价三万鱼头骨,五华楼抽佣一成,你看怎样?” 燕阳根本不知道这鱼皮价值几何,故作沉吟之后回应道:“成交!” 那带着燕阳上来的女子插话道:“年轻人,你先前说还有鮀鯩鱼皮?” “有一张!”燕阳痛快回答,而后将鮀鯩鱼皮从乾坤戒里拿出来。 陶长老掩饰住激动,如前验过货,告诉燕阳四万鱼头骨起拍。 燕阳对这样的报价很是满意,于是将两张鱼皮留下,领了交易执照,回到旅店休憩。 拍卖会当日,燕阳早早来到五华楼。仍是那柜台后面的女子将他带到贵宾室,等待拍卖结果。 最先拍卖的都是一些不那么珍贵的东西,所以场面不是很热闹,参与竞买的人竞价热情不怎么高。到了后来,场面才逐渐热烈起来,一些买家为了得到自己心仪的拍品互不相让,拍卖行因此赚取了不少意料之外的超额佣金。 那些竞买者一个个非富即贵,在自己心仪的拍品被人死命争抢之时脾气也非常火爆,恼怒之中不由扯着嗓子破口大骂。若非拍卖场有不许打斗的规矩,他们说不定会冲出房间火拼一场。 看到这一幕,燕阳不时会心一笑。有时候,这拍卖场不啻角斗场,只是那血腥场面暂时被浓浓的铜臭味遮掩了而已。 他不是竞买者,但并不完全是在这里看热闹,因为他有两张鱼皮要拍卖。第三张鱼皮他没有拿出来,也是为了想看看拍卖效果再说。毕竟他是第一次跟五华楼打交道,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拍卖会,闹不清万洋商会和竞买者的底细,一旦有甚差池,会造成意想不到的损失。 根据五华楼的安排,他那两张鱼皮安排在最后拍卖,也就是压轴拍卖,这足以显示拍卖者对两张鱼皮的重视程度。 第六百三十八章 尾随者 看着手里的拍卖单,燕阳高兴得笑眯眯的,他衷心期待自己的鱼皮能卖出好价钱。 他的神识异常强大,可以感觉到至今尚有至少三个房间里的竞买者没有出手,显然是在等待鱼皮上场。 出售两具鱼身之后,他积攒了接近两万鱼头骨,足以竞买此次拍卖中一些东西,可是,那些东西,无论是有助于增强神魂还是肉身力量的,抑或是那些丹药、符箓,对他来说都没什么用处。至于那些拍卖的武功功法,他更是看不上。这些普通的功法,哪一个能跟龙族武技相比呢?跟那毛莫仙的大无相功相比,更是差着不少档次。 约摸两个时辰之后,两张鱼皮终于登场了。 首先登场的是唧犆鲨皮。这张鱼皮的价值比鮀鯩鱼皮稍逊,但也是极其难得。之所以说它难得,是因为弱水界武者无论单枪匹马还是成群结队,都没有猎杀唧犆鲨的能力。即便是官军动用战舰上的水炮,猎杀的成功率也很低,绝大多数时候只会让唧犆鲨受伤,而受了伤的唧犆鲨会拼命逃窜,不会束手待毙,所以官军一年下来往往捕猎不到几条唧犆鲨。而捕猎所获,又往往进贡给高官乃至朝廷,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供给方面有价无市,而需求方面却是如饥似渴。那些巨富之间为了刻意显示自己的富贵,时时刻刻都在进行炫耀性消费,追求其他人求而不得的稀罕东西,鮀鯩鱼和唧犆鲨皮就是其中最顶尖的物事。买下这等珍惜的东西,或者原封不动地收藏起来,时时向宾朋展示,或者做成衣服穿在身上招摇过市,吸引众人的目光,都是极其有面子的事。 所以,在购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们能够连眼都不眨地一掷千金。 主持鱼皮拍卖的是陶长老。 其他拍品的拍卖主持者是楼面经理,陶长老并未亲自出面。但是压轴拍卖鱼皮的时候,他出面了。 报出起拍价格之后,竞买场面并不像先前那般激烈。首先是因为陶长老能够镇住场子,一般人不敢肆意闹哄。其次是绝大多数人有自知之明,不敢跟那志在必得的豪横大佬们争抢。 若是其他拍品,他们斗胆跟大佬们争抢一番倒是无所谓,反正那些物品时常在拍卖会上出现,大佬们暂时抢不到,也不会发出雷霆之怒。 而这鱼皮就不一样,因为难得一见,是以大佬们一旦抢不到,那就很可能背后下黑手,其他人如果贸然争抢,即使能够抢到,恐怕也会有钱买没命用。 因为这样,竞买这鱼皮的只有那些自认为够资格的大佬。 那些大佬们自恃身份,即便志在必得,也不会像市井小儿般表现得那么急切,在节奏的把控上很是从容。 盏茶工夫过后,才有人首次开口竞价。 陶长老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局面,不但不急不躁,而且全程笑眯眯的,看上去很是悠闲。 他当然明白,许多时候,剑拔弩张就隐藏在悠闲之中。 又是盏茶工夫过后,第二个人开始竞价。 燕阳并非不暗世情的菜鸟,看到这一幕,不由暗自发笑,并且暗赞陶长老的从容。 节奏虽则缓慢,价格却水涨船高,当叫价达到六万的时候,燕阳已经心满意足了。 在坊市中的普通商铺贩卖,这张鱼皮的价格应该不会超过五万。 最终的叫价达到了十一万。 燕阳越发眉开眼笑。抛去五华楼收取的佣金,仅这张唧犆鲨皮,他就赚取了接近十万! 鮀鯩鱼皮的最终叫价更为夸张,达到了惊人的十五万。 燕阳欢喜的同时,不由感叹这些富人的财富之巨。敢于在一张鱼皮上花费十五万,必定有至少几百万的财富垫底,而这是像绔芪那样的贫寒之人所不敢想象的。这古特郡地处偏远,比不得皇城那样的繁华区域,却有这等巨富之人,想必皇城的巨富之家所拥有的财富都是天文数字。 拍卖结束,陶长老把燕阳请到自己的办公场所,将拍卖所得交付燕阳,而后笑眯眯地跟燕阳品茗聊天。仅是拍卖两张鱼皮,五华楼就获得了超过两万的鱼头骨,并且影响力迅速提升,陶长老颇有成就感。
同时,他意识到燕阳可能是个潜在的大客户,有心好好结交一番。 “小友,对这样的拍卖结果,你是否满意?”说话之时,陶长老笑眯眯地盯着燕阳。 “多谢陶长老和五华楼!”燕阳应道。 陶长老笑道:“小友不必客气,五华楼欢迎像小友这样的客户经常光顾。即便不拍卖东西,过来喝杯茶谈谈天也好。” 燕阳躬身说道:“多谢陶长老欣赏!既然陶长老把我当朋友,那我有些问题就不吝当面请教了。” “但说无妨!” “陶长老,这五华楼恁般辉煌,建造起来应该耗费了大量的铁皮,那么这些铁皮又是哪里来的呢?” 陶长老道:“小友何必明知故问,咱们弱水界所有的铁,不都来自半山山脉么?建造五华楼所用的铁,自然也不例外。当然,这得感谢那些没日没夜在半山山脉挖矿的人,没有他们的辛苦,就没有这么多铁,也就没有这遍地都是的铁皮屋。” 燕阳问这个问题,是想进一步打听哪里有铁矿,以便顺藤摸瓜地寻找被抓去挖矿的绔芪的父母,而今陶长老问一答十,倒是省得他继续问了。 “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建造五华楼的铁皮有些特别,来源跟其他铁皮屋的铁皮不一样呢。”燕阳说道。 “怎么,小友要修建像五华楼这样的房舍?”陶长老问道。 “不敢不敢!”燕阳摆摆手,“万洋商会财大气粗,我哪有这样的财力!” 陶长老说道:“说到这里,我得提醒小友一句。自古财帛动人心,小友须得多加小心了!” 燕阳明白陶长老的好心,可是他并不如何在意。放眼整个弱水界,谁想抢夺他的财富,那就得小心自己的脑袋随时可能搬家。 又跟陶长老闲聊一阵,燕阳起身告别。 陶长老殷勤地将他送到门外。 出得五华楼,燕阳并未径自回旅店,而是朝着一个空旷的地带快速掠去。约摸行出三十里,方才停下脚步。 “出来吧!” 驻足之后,燕阳高声喝道。 须臾,那原本看似阒无人迹的所在,呼啦啦现出一批人来,呈扇状围在距离燕阳十丈之处。 “小子,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中间一个虬髯大汉朗声问道。 “嘁,雕虫小技而已,瞒得过哪个!”燕阳满口不屑,“说吧,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杀人还是劫财?” 一出五华楼,他就影影绰绰地看到了这些贼眉鼠眼的家伙,启动透视眼以后就看得更清楚了。他旋即想到陶长老那财帛动人心的提醒,于是当机立断,将这些人引导这里。 那虬髯大汉奸笑道:“官府的人出手,岂能只是劫财而已?至于杀不杀人,那得看情况。只要你乖乖地配合,那就没必要杀,不然的话,哼!” “你们都是官府的人?我看未必呢!”燕阳怒目问道。 他数了一下,围着他的人接近三十个,如果他们都是官府的人,那就说明这是一次规模较大的官方行动。对付他一个人,官府没有必要派这么多人出来,其中必有非官方人员在内。 至于官方人员公然拦路打劫,那就完全不合理了,除非官场秩序已经腐败透顶。 “你小子倒也聪明!”虬髯大汉说道,“对付你这么一个小小的蛆虫,官府确实没必要这么高看你、派这么多人来。反正你是将死之人,明告诉你也无妨。跟我来的这些人,多数是盘安帮的兄弟,你即便不死,盘安帮也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啊,盘安帮!”燕阳自言自语道,“这个帮派为什么要自取灭亡呢?” “自取灭亡?小子,你是在说梦话,还是已经糊涂了?我们盘安帮乃是跟官府关系紧密的江湖帮派,谁有胆子跟它作对?”旁边一个黑脸胖子说话了,他显然是盘安帮的人。 第六百三十九章 了不起的盘安帮 “盘安帮的生存与毁灭,是老子说了算,而不是你这个杂碎说了算!”燕阳强硬回怼。 那黑脸胖子方要继续跟燕阳争吵,却听虬髯大汉不耐烦道:“我说老黑,你把话题带偏了知不知道?跟人家争这些有什么用,堵我的嘴哪?” 黑脸胖子咽口唾沫,只好闭嘴,但很是不甘心,眼睛一眨一眨地瞪着燕阳。 训斥完老黑,虬髯大汉扭头对燕阳说道:“小子,你心里肯定嘀咕,琢磨官府为什么劫财。我今奉命前来,捞点钱花不过是顺带手的事,主要是想问问,你那拍卖出的两张鱼皮是从哪里抢来的、偷来的。谅你这么一个身单力薄的年轻人,也没有能耐捕杀那些连官府都无能为力的大家伙。如果实话实说,老子兴许还能给你留一条命,押着你去半山山脉挖矿。如果有半句谎言,那就休怪老子不客气了,哼!” 原来如此! 这官府果然打的好主意。如果见谁发了横财,那么便想方设法诬赖谁一个罪名,并且强迫他去服苦役。绔芪的爹娘说不定就是这么被抓走的。 诬赖人家一个罪名,除了得到一个免费劳力,还可以将他的财产搜刮一空,肥了官员们的腰包,这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比做什么都强。 那盘安帮助纣为虐,官府在自己吃肉的时候,势必会分给盘安帮一口汤喝。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血脉贲张,对虬髯大汉说道:“你有什么凭据证明我那鱼皮是偷抢来的?” 虬髯大汉对燕阳的愤怒完全不屑一顾:“见过生气的,没见过这么生气的。年轻人,气大伤身,还是收着点吧。我没有你偷抢的凭据,你更没有自己没偷抢的凭据,在这种情况下,是非曲直还不是由官府来评判?莫非你一个小小的蛆虫,还敢对抗官府不成?” “你的意思是,谁的拳头硬谁是判官?”燕阳直视虬髯大汉。 “不然呢?”虬髯大汉戏谑道,“难道谁的拳头软谁是判官?那样的话,官府岂不成了摆设!” 虬髯大汉动不动就拿官府的威势施压,无非想给燕阳造成心理恐慌。其实,官府派他出来,是要调查这两张鱼皮跟龙出没的关系,如果二者之间有关系,那么就将燕阳抓起来审问清楚,如果没有关系,就不再追究,但是无论如何,敲诈点钱财总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这虬髯大汉却自作主张,诬赖燕阳做贼,瞬间便把矛盾激化了。 若是换作其他人,虬髯大汉这一招数或许管用,可是燕阳怎会吃他这一套! 气怒之中,燕阳不再客气,对虬髯大汉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尝尝老子的厉害!” 说罢,当即施展神魂攻击招式,攻向围着他的所有人。 跟燕阳对话的时候,虬髯大汉等人早已施展出水幕功,在自己周身营造出一层厚厚的水幕。燕阳忖度,自己若是施展肉身攻击招式,其威能或许会被这些水幕削减不少,而神魂攻击则不存在这一问题,那水幕无论多厚,对神魂攻击都起不到任何阻挡作用。 但是,他并不想一举击杀这些可恶的家伙,而是打算将他们收服过来,为自己所用。来到弱水界之后,他身边一个帮手都没有,做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不是那么方便,恰好需要收服一些能够干事的人。对面这些家伙虽然可恶,但是他们既有官府的人又有帮派的人,具有相当的能量,是一股可以利用的力量。 既然如此,就不能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像斩浪刀这种神魂攻击手段便不宜使用。 因此,燕阳所施展的神魂攻击招式只是小劈波秘术。 这一秘术的攻击威力比斩浪刀远远不如,可是对面这些人修为都不怎么高,在燕阳看来已经足够了。即使个别人能够抵挡下来,届时再给他补上一个大劈波秘术,那也会让他头痛欲裂。 果然,一招过后,那些可恶的家伙一个个抱着头痛苦地翻滚,发出或高或低的哀嚎。只有那个虬髯大汉没有抱头哀嚎,不过他显然也不是多么好受,身体踉踉跄跄地转动着,似乎在通过奇特的方式化解神魂上的伤痛。
燕阳见状,赶紧给虬髯大汉补上一刀,一道大劈波秘术劈面奉上。 这一回,那虬髯大汉终于承受不住,双腿跪地,一边哀嚎,一边盯着燕阳,如同盯着鬼魅般惊恐万状。 “这一回你们终于知道究竟谁的拳头硬了吧?” 燕阳扫视姿态各异、呲牙咧嘴的众人,咬牙说道。 这些人既然喜欢仗势欺人,那就让他们爽利领教一番被人仗势而欺的味道,不必跟他们客气。 所以,燕阳见到他们那副痛苦的嘴脸,一点都不觉得可怜。 稍稍压制住自己神魂上的痛苦,虬髯大汉颤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燕阳露出诧异的表情:“怎么,你们都想杀我了,竟然连我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可见你们是滥杀无辜,十分该死!” 虬髯大汉闻言,心中翻腾得厉害。 这些年来,仗着官府的威势,他做过不少劫掠钱财甚至杀伤人命的事,而且做得极其顺手,从来没有阴沟里翻过船。其所以如此,盖因他能够审时度势,忖量着那些被他欺压的人都没有能力跟他抗衡,只能任由他压榨。 像今天这样的遭遇,对他来说是头一遭。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后悔,并且开始有所醒悟——一个拥有鮀鯩鱼和唧犆鲨皮的人,无论是亲自捕猎来的还是通过其他途径得来的,终归是有些手段,这样的人绝对不好惹,而自己却偏偏不知死活地惹了!这等愚蠢之举,连三岁小孩都做不出来,而自己却昏头昏脑地做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虬髯大汉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几百个大巴掌。 看着居高临下逼视着他的燕阳,虬髯大汉告饶道:“好汉,我只是奉命调查你那鱼皮的来源,顶多是想发点小财而已,并没想杀你。至于适才气势汹汹想要吃人的样子,也不过是吓唬人的手段。恳请好汉念在我们没想杀你的份上,饶我一条狗命。要是好汉还不舍气,我们甘愿把自己身上的钱财全部拿出来奉上!” “官爷,你把我说糊涂了!”燕阳戏谑道,“是你们劫财,还是我劫财?这打家劫舍的勾当我还没学会,你们打算教教我?” 那被虬髯大汉训斥过的黑脸胖子回应道:“好汉,这一切都怨我们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这个尊神,希望您宽宏大量,莫跟我们这些小人计较,我们将所有财物拿出来赔罪是应该的,尚望您笑纳!” 说罢,急忙向同伴们递个眼色,并且率先将自己的财物都拿出来,双手捧着,等待燕阳收取。 其他人见状,虽然感到肉疼,却也不得不照做。 这些花花绿绿的财物,对已然有数十万身家的燕阳来说,其实并无多大诱惑力,但是既然这些人拿出来了,燕阳却之不恭,只好勉为其难地一一收敛进自己的乾坤戒。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不义之财,燕阳收取得极其坦然。 那些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劫夺来的钱财入了燕阳的腰包,内心不由长吁短叹,脸上却故作平静,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燕阳则笑眯眯地来回扫视着那些人,说道:“呀,我一向只听说官府了不起,没想到这盘安帮也这么了不起,居然乖乖派人来协助官府资助我这个孤家寡人,此等义举理当得到官府的大力表彰,嗯!盘安帮如果长期坚持这么做下去,必定会名震整个弱水界!” 若是寻常人这么说话,那些人一准会把鼻子气歪,可是燕阳这么说,他们就只能使劲绷住自己的鼻子不让它歪了。所谓义举云云,三岁孩童都知道这是对盘安帮的讽刺,要是长期这么干下去,盘安帮不但不会扬名弱水界,而且很快就会赔个底朝天。 第六百四十章 收服胡思才 “好汉,助人为乐乃是我等分内之事,只要别人有需要,我等在所不辞!”无奈之中,黑脸胖子说话反倒慷慨激昂起来。 燕阳哂然一笑,眼神中颇多玩味。 虬髯大汉说道:“好汉,我们可以走了吧?” “走?往哪里走?”燕阳故作茫然地问道。 “这——”虬髯大汉更是茫然,不过他是真茫然。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已经把自己的财物都奉献出来了,难道这个杀神还不满足? 但听燕阳说道:“想走,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罢,燕阳身形飘动,在众人之间快速穿梭,逐一将其收为魂奴。 晋身真仙之境之后,他的控魂手法更为利索,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作为官方首领的虬髯大汉终是反应较快,愣怔片刻之后说道:“奴才感谢主人不弃,从今往后甘效犬马之劳!” 其他人闻言,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纷纷向燕阳表起忠心。作为具有一定修为的武者,他们的智商都不是太低,可谓一点就透,不然的话根本不会在武道上有恁般进境。 “嗯,如此甚好!”燕阳满意颔首。 交谈一阵,燕阳得悉官府派他们出来,主要是要调查这鮀鯩鱼和唧犆鲨皮的来路。因为在官府看来,像燕阳这样的人是没有能力猎杀这两种凶猛生物的。联系到最近龙出没的传说,官府想了解这些鱼皮是否跟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大龙有关,如果有关,那就可以顺藤摸瓜地继续追寻大龙的踪迹。 只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一干人出于贪婪,将表面功夫做在了劫掠财物上,最终弄巧成拙,导演了一出最终被反劫的拙劣戏码。 燕阳听罢事情的原委,沉思片刻,心中有了主意。 “苏光伟!”燕阳叫着虬髯大汉的名字,说道,“你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回去如何禀报?” 苏光伟耷拉着脑袋,一时想不出什么主意。 燕阳转而问黑脸胖子:“你回去又怎生禀报?” 这黑脸胖子是盘安帮众人的小头目,名叫黑索。 黑索闻言,也是眨巴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燕阳说道:“我倒有个主意,只要你们照办,不仅可以顺利交差,而且有游山玩水的机会,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从。” 孙光伟和黑索异口同声道:“愿听主人吩咐!” 燕阳最近正在考虑如何践行对绔芪的承诺,去半山山脉搜索并且救出她的父母。但是这古特郡与半山山脉相距遥远,赶赴那里需要耗费很大气力。而如果借助舰艇赶路,那就省劲多了。 如果苏光伟和黑索不带着人来骚扰,那么燕阳还想不起打官府舰艇的主意,可是现在,他认为可以利用苏光伟和黑索这两个该死的家伙谋得一艘官府舰艇,乘坐它奔赴半山山脉。 于是,他让苏光伟回去向官府主事人汇报,道是经过探查,这拥有鮀鯩鱼和唧犆鲨皮的人的确跟那莫名出现的龙有关,并且那龙的大本营就在半山山脉。只是这个拥有鱼皮的家伙狡猾得很,在被打伤并供出相关事体之后,竟然乘人不备瞬间溜走了。为了进一步探查虚实,官府须得派一艘舰艇前往半山山脉,如能查探出准确情报,无疑是大功一件,必能博得朝廷嘉奖。 苏光伟听罢燕阳的讲述,眨巴着眼睛说道:“主人,这前面的事情,奴才倒是可以仗着花言巧语说得圆满。可是派舰艇前往半山山脉,需要消耗大量的油石,主官一向吝啬得很,不见得会同意,届时怎处?” 那油石乃是驱动舰艇行进的物质,虽然不是多么珍稀,但是一路消耗下来也是不小的数字。 燕阳摆摆手:“这个无须你操心,这些油石都由盘安帮赞助,官府一块油石都不用耗费。” 黑索听得眼睛一跳:“主人,不瞒您说,我们帮主更为吝啬,恐怕万万不会答应您这个提议。” 燕阳冷脸斥道:“呸,信口雌黄,毫无格局!你就是这么看待你们帮主的吗?你空口白牙说你们帮主不答应,还加上万万两个字,好像你们帮主真那么吝啬似的。我问你,如果我去交涉一番,你们帮主好意思拉下脸来不答应吗?嗯?”
交、交涉一番? 黑索闻言,当即明白燕阳所说的交涉是什么了。这个魔头哪里是去交涉,明明是去降服嘛。降服了帮主,任何要求都不是问题了。帮主再吝啬,也不会舍出自己的性命。 内心一寒,同时又是一喜。他从一个自由之身变为人家的魂奴,都是拜那个该死的帮主所赐,要是帮主也成为燕阳的魂奴,那么黑索心里就基本上平衡了。 安排既定,众人当即兵分两路。苏光伟带着几个官府的人回去向主事人汇报,燕阳则带着黑索等人直奔盘安帮。 守门的人见黑索等人回来,打着招呼说道:“哟,老黑,这回又发财啦?” 帮派里的人每一次打劫财物回来,都会多少赏赐守门的一些,所以那守门的见黑索带着人回来,以为他们又发了大财,腆着脸等候赏赐。孰料黑索理都没理他,黑着脸径自进了寨门,弄得守门人好一阵骂骂咧咧。 他不知道的是,黑索一行人此刻囊中空空,自己花钱还得另寻门路呢,哪有什么钱财赏他! 进得门来,黑索带着燕阳直奔帮主所在的楼屋。 帮主名叫胡思才,长得肥头大耳、身材臃肿,胖得都快没脖子了,一双眯缝眼闪着贼光。燕阳跟着黑索进来,看到胡思才正在笑眯眯地掰着指头数摆在桌子上的财物。 不用说,这是一个极其看重钱财的守财奴。 看到有人进来,胡思才急忙将桌上的财物扒拉进抽屉里,而后换上一副冷面孔,说道:“黑索,你这毛毛糙糙的毛病得改改了,到我这里来需要先敲门的!” 黑索乖乖回应道:“是,帮主!” 胡思才抬头问道:“这次出去有甚收获?” 黑索不吭声,而是扭头看着燕阳。 “嗯?”胡思才感到有些不对劲,也扭头看看燕阳,这才发现这是一个陌生人。 “此人是谁?你把他带到这里干什么?”胡思才又扭过头去问黑索。 不待黑索回答,燕阳抢先答道:“我就是他此行的收获!” 胡思才腾地一下站起来,冷脸说道:“什么?” 燕阳摆手示意胡思才冷静,笑道:“胡帮主,我来这里,是要跟你商量一件事。官府准备派一艘舰艇去往半山山脉公干,可是缺少油石钱,只好让盘安帮予以赞助。胡帮主向来慷慨,我想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么说,你是代表官府来的?”胡思才将小眼瞪得老大,看上去很是夸张,“这些年,我盘安帮已经帮助官府做了不少事,官府为什么还要我赞助油石?” “怎么,你不想赞助?”燕阳逼问道。 “不想!”胡思才回答得很干脆,“从这里去半山山脉,一来一回,所耗费的油石可不是小数目,我盘安帮有那么多人要养活,哪有那个闲钱!” 燕阳逼视着胡思才,问道:“你确认?” 胡思才不耐烦道:“我自己说过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哪来的确认不确认?莫非你当我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要知道,我可是堂堂的一帮之主!” “一帮之主了不起吗?”燕阳睥睨道,“我怕你现在嘴硬,一会儿就不这么说了。” “没那事,任何时候我都是这么说!”胡思才有些脸红脖子粗。 眼见胡思才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黑索并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只要燕阳那促狭的控魂手段一出,胡思才保准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果然,转瞬之间,适才还硬气满满的胡思才捂着脑袋哀嚎起来。随着燕阳接下来的动作,胡思才当即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孔,笑着说道:“什么他娘的油石不油石的,那都是小事!我盘安帮财大气粗,那点小钱还花得起。主人放心,我这就派人去跟官府接洽,说服官府出动舰艇。这段时间,您就在我盘安帮安歇,这里的女招待们特别会服侍人!” 燕阳颔首:“也好!我还有个小朋友,住在旅店里,你派人把她接来好了。” 胡思才钦此钦遵,随即命人去旅店将绔芪接到盘安帮。 第六百四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挑战 官府调度舰艇需要一定的流程,并非即刻可以安排,饶是苏光伟巧舌如簧、将去半山山脉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也要主事官员反复斟酌而后定夺。 这段时间,燕阳和绔芪待在盘安帮休憩。 胡思才倒也十分尽心,除了殷勤服侍之外,还拿出一些平时不舍得拿出来的宝物让燕阳鉴赏、挑选,不过燕阳基本上都没看上,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基本上没啥用处。他倒是钟情于曾经耳闻的避水珠,无奈盘安帮并没有这样的宝贝。 盘安帮的武者寻日除了外出执行任务,便是在帮中活动、修炼。燕阳趁着跟他们接近的机会,顺手收服了许多魂奴,盘安帮大多数人最终都成了任凭他驱使的奴隶。 十数日后,黑索喜滋滋地前来禀报,道是官府已经同意派遣舰艇去往半山山脉。燕阳于是着令胡思才抓紧时间购买油石。胡思才丝毫不敢怠慢,令帮众从坊市之中买回足量油石,并且筹集一定的鱼头骨,让燕阳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燕阳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这些不义之财,不用白不用,用起来不心疼。 万事俱备,单等启程之期,孰料盘安帮却突然有了麻烦。 附近另一个帮派大鲸帮,素来与盘安帮不太对付,得悉盘安帮资助官府前去半山山脉,生怕盘安帮得到官府更大的回馈从而迅速坐大,因此想趁机捣乱一番,帮主咩萝于是带着帮众杀上门来,向胡思才挑战。 按照弱水界的江湖规矩,帮派之间可以相互挑战,挑战者获胜之后可以吞并被挑战的帮派,落败之后自己的帮派则归附被挑战者。官府不但不禁止帮派之间相互挑战,在得到挑战者知会之后,反而会派出官员监督挑战过程,只要双方公平决战,监督官就认可挑战结果,全程不加干预。 胡思才接到咩萝的挑战书,登时满脸凄惶。这些年来,盘安帮之所以是处依附官府,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生存策略,盖因胡思才非常清楚,若论武道修为,他跟其他帮派的帮主存在一定差距,只要人家前来挑战,那么他和盘安帮就会变成人家的附庸。在他看来,反正都是依附,依附官府总比依附其他帮派更好一些。 仗着跟官府走得近,那些帮派总算给官府面子,一直没怎么找盘安帮的麻烦,即便偶尔有些小冲突,官府也帮着摆平了。 可是而今,大鲸帮却突然杀上门来,胡思才先是一头雾水,紧接着是一头冷汗——面对咩萝的挑战,盘安帮无法不接受,而接受的结果只能是盘安帮从此之后不复存在。那咩萝平常不怎么惹事,可是他的修为却非同寻常,是以一般的帮派也不敢招惹大鲸帮。胡思才自忖,面对咩萝,他只有乖乖认栽的份儿,即便打个平手都不可能。 无奈之中,胡思才只好求助燕阳。 看着冷汗淋漓的胡思才,燕阳淡然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身为帮主,面对挑战未战先怯,连风度都没了,也不怕人笑话!那咩萝也没长着三头六臂,怕他则甚!” 胡思才闻言,不再冒冷汗,可是内心依旧忐忑。他被燕阳轻易用控魂术控制了,当然认为燕阳比他的修为更高,可是至于燕阳的修为能否高于咩萝,他心里却完全没底。如果燕阳修为高于咩萝,并且出手击败咩萝,那就万事大吉。而一旦燕阳修为低于咩萝,即便燕阳出手,也是万事皆休。 吉凶难料之际最是折磨人,胡思才一向养尊处优,更是受不了这般折磨。 但是,无论如何,他扭转不了局面,只好默默祈祷,祈求上苍护佑。 数日后,该来的还是来了。 官府派出的监督官带着咩萝等大鲸帮强者来到盘安帮,监督双方对决。 官方指定的决战场地便是盘安帮内的演武场。 胡思才早已按照官方指令布置好场地。 那监督官跟胡思才颇为熟识,寻日时常在酒桌上推杯换盏,但是此刻为了彰显公平,见到胡思才之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一屁股坐在监督台上的宽椅里。两个助理监督官则分别站立左右,一脸严肃。 这样的对决,都是一对一的单打独斗,并非群斗,双方究竟派谁上场,并没有什么规定。一般情况下,往往是先派实力稍弱的人上场,实力最强的最后登场。如果其中一方存在异常强横之人,能够一一击败另一方的强者,那么这一方就不必派其他人上场了。
而现实之中这样的情形极其少见,最后的对决往往还是发生在双方的最强者之间。 因此,咩萝所期待的,是跟胡思才的最终对决,他有十足的把握击败胡思才。 是以从看到胡思才的那一刻起,他的眼中便满是玩味和睥睨。 站在演武场另一边的胡思才当然明白咩萝眼神中的意思,可是作为一帮帮主,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只好强压下心中的畏惧,表现出该有的豪横。而表面豪横的背后,是有燕阳这张强大的底牌,盖因燕阳声称要以一人之力击败大鲸帮所有来犯之徒。不然的话,胡思才再想豪横都装不出来。 双方就这么静静地对峙着,等待决战开始。 虽则胡思才强自镇定,一干盘安帮帮众却人人心里打鼓。直至决战即将开始之际,他们都没有接到帮主让他们其中任何人出战的指令。这等怪异的情形,不由引得他们纷纷猜猜,或者是帮主实际上已经放弃了这场决战,只是为了不把脸面丢光而不得不摆摆决战的架势,表面上做做样子,或者是帮主过于自信,决定一个人面对大鲸帮一大帮人,即便战死都不肯让手下人出战。 众人正自胡思乱想,却听那监督台上的助理监督官摇响了第一遍铃。 他们知道,这是指令双方派人进入决战圈的信号。 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上场的不是帮主胡思才,而是前些天才来到帮中的燕阳! 这个燕阳不但不是盘安帮成员,而且连客卿都不是,帮主为何派他上场呢? 心中犯嘀咕,可是碍于决战纪律,又不敢交头接耳地议论,只好把强烈的好奇憋在心底。 第二遍铃声响过之后,决战者摆好了战斗的架势。 出战的大鲸帮武者先行施展出水幕功。 这水幕功乃是弱水界武者的打底招式,有水幕护体,对手的攻击效果往往大打折扣。而透过水幕攻击,又往往令对手防不胜防。 燕阳面对这个被水幕包裹的对手,打算施展新近修习的龙族武技神龙摆尾。 这是最基础的龙族武技,也是条龙霸天最先传授给燕阳的龙族武技。按照霸天的说法,学习龙族武技应该循序渐进,而不能想一口吃个胖子。只要打好了基础,就能为以后的进阶铺垫坚实的道路。 燕阳赞同这一说法。作为修为高迈的武者,他自然知道,武道之路极其漫长,须得步步为营、打好基础,如果贪功冒进,反而会事倍功半。 所以,尽管这神龙摆尾的技法非常简单,可是他却修习得十分认真。这毕竟是龙族武技,一旦修习成功,其威力将十分巨大,凡人之躯一般抵挡不住。 他看得出,对面这个大鲸帮武者不是帮中的最强者,其修为甚至比胡思才都不如,他如果施展混一功,一准能够一招把这个家伙打趴下。那混一功混合了肉身与神魂攻击之能,兼具巫蛊之力,打在水幕上几乎不受影响,对付这样的对手完全不是问题。 只是,燕阳想试试神龙摆尾的威力,决定先施展施展这一功夫。 第三遍铃声响过,决战开始。 大鲸帮武者躲在水幕之中张牙舞爪,燕阳则原地站立纹丝不动。 僵持十多息时间,那大鲸帮武者似乎失去了耐心,又似乎以为燕阳怯战,于是大喝一声,身体前冲,爆雷般发出一击。 孰料,他的身体尚自停留在半空,便被燕阳一个转身扫飞出去,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之后跌落在大鲸帮同伴之中,口中献血连喷。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立时把双方武者惊得目瞪口呆。 即便是胡思才,也都快惊掉了下巴。 他曾经想到过燕阳可能有些豪横,可是万万没想到燕阳居然恁般豪横。 那大鲸帮武者毕竟不是什么鸡鸭,人家敢于上场,肯定有些拿手的功夫,适才那爆雷般的一击气势也很是惊人,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角色,竟然被燕阳一下子扫飞出去,而且吐出半桶血! 究竟是燕阳太过强横,还是那大鲸帮武者太过弱爆? 第六百四十二章 喜感剧情 更为惊诧的,则是大鲸帮帮主咩萝。 他之所以敢于气势汹汹前来挑战盘安帮,就是因为对盘安帮的底细一清二楚,认定盘安帮没什么能人。只要顺利吞并了盘安帮,那么大鲸帮的影响力无论在官府那里还是江湖上都会进一步提升,他咩萝也会成为名头更加响亮的人物。 所以,这一回他是抱着必胜的信心而来的。 为了震慑盘安帮,他派出的第一个出战者便是帮派之中一个成名已久的长老。他相信,只要胡思才不出战,盘安帮其他人就都不是这个长老的对手,所有盘安帮帮众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被这个长老无情碾压。 当他看到代表盘安帮出战的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以后,他的信心更足了,心想,胡思才用心真毒辣,竟然让一个年轻人上场送死。 万没想到,那个年轻人不仅不是送死,而且差点将他的长老送进阎罗殿,而且人家只施展了连他都没怎么看清楚的一招! 咩萝惊诧过后,不由萌生出几丝恐惧。 莫非胡思才这个心机男,先前故意隐藏了实力,抑或是盘安帮得了什么意外的机缘,导致帮众人人实力暴涨?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这一回可就错得太离谱了! 沉浸在思虑中的咩萝,并没注意到时间流逝。 按照挑战规则,当上一个挑战者失败之后,挑战方必须在三十息内派下一个挑战者上场。 坐在监督台上的监督官眼看三十息时间堪堪过去,当即高声喝道:“咩萝,你再不派人上场,我就判你挑战失败了!” 咩萝闻言,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惶急之中示意预先排定的第二个出战者上场。 那人见燕阳仍然站在决战圈内,料定自己的下场可能比适才上场的长老还惨,犹豫着不敢上前。 咩萝气怒之中,抬脚将他踢进决战圈内。 看着那踉踉跄跄进场的手下,咩萝不由暗叹:未战先怯,这样的士气,如何能够取胜! 气定神闲的燕阳,看着这狼狈上场的第二个对手,笑道:“来都来了,为何不赶紧调整状态、打起精神呢?” 这家伙似乎被燕阳吓破了胆,摆摆手说道:“你都看到了,我是被人踢出来的,不是自愿过来的!” 燕阳戏谑道:“那你还不赶紧回去,站在这里找揍吗?” 那人苦着脸说道:“这么回去不成,帮主饶不了我的。要不您再把我踢回去?” 燕阳笑道:“嗯,这个要求倒是不高,还是满足你吧!” 说着,示意那人转过身,一脚踢中他的屁股,那人戏精般喊叫着跌回自己的队伍。 不过,这样的低劣表演焉能瞒过咩萝的眼睛?咩萝有心教训一下自己这个毫无志气的手下,可是转念一想,这件事其实怨不得他,如果他跟燕阳硬拼,下场恐怕比长老还惨。 思忖再三,咩萝决定自己亲自上场。 第三个回合就逼得他亲自上场,虽则无奈,却也是无奈之中的最佳选择。 咩萝大步流星地来到燕阳对面,说道:“小子,出手吧!” 这个时候,只能凭硬实力说话,任何废话都是多余的。 燕阳却摇摇头:“先出手的不应该是我。你是挑战者,理当你先出手!” 这话听上去没有任何毛病,咩萝竟无法反驳。 咩萝被燕阳先前那击伤自己手下的一击所震撼,原本打算让燕阳先出招,自己虚与周旋一番,探探燕阳到底是什么套路,而后进行有针对性的反击。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可是在没有摸清对手的套路之前,贸然出手无疑是鲁莽,后下手才会讨得便宜。 怎奈燕阳根本不想给他这个投机取巧的机会,如此一来,咩萝就有些尴尬了。 稍作逡巡,咩萝说道:“你弱,你先来!” 他心思急转之下想出这么一个理由来,并且顺口说出,不仅化解了自己满腔尴尬,而且有些得意。 “我弱?”燕阳完全不吃咩萝这一套,“你不是还没睡醒吧?你们大鲸帮所有人,包括你在内,才是真正的弱鸡!老子一人对战你们所有人,足见实力爆棚,你要不是因为发烧烧迷糊了,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浑话!”
监督官见二人只斗嘴而不动手,颇为不耐烦,扬声说道:“咩萝,你是来盘安帮挑战的,莫非只用嘴头挑战不成?” 官府对咩萝这个时候挑战盘安帮原本有些不满,以为他别有用心,有意阻止,可是又不愿意破坏江湖规矩、落个袒护盘安帮的不良名声,只得勉强同意了,同意的同时又不免为盘安帮可能的覆灭感到惋惜。 包括现场监督官在内的官员,虽则表面上中立,实际上都对盘安帮抱有一定程度的同情。在他们的想象中,咩萝杀气腾腾挑战盘安帮,必定会摧枯拉朽般将整个盘安帮毁灭,江湖上从此再无盘安帮这一名号。 因此,监督官到达现场之后一直保持高冷,冷漠地观察着决斗圈中的局势,当看到燕阳上场并且听到燕阳口出狂言、声称一人挑翻大鲸帮所有人的时候,他立时瞪大了眼睛,又差点闭上眼睛。 一般来说,武功修为跟年龄有关,年龄越大修为越高。而燕阳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纵使没日没夜地辛苦修炼,修为也不会高过对面那个四五十岁的武者,胡思才派这样的人上场,显然打算让他当炮灰。悲催的是,这个年轻人非但不以为自己是被人利用的炮灰,并且临死之前还恁般张狂,恐怕连自己到底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想到这里,监督官心底对盘安帮的同情彻底消失了。胡思才拿手下的性命完全不当回事,甚至不惜让具有大好青春的年轻人送死,而这个年轻人居然无边狂妄,修为不高却目空一切!这样的帮主,这样的帮派,真乃奇葩的存在,让人灭了也罢。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颠覆了监督官的认知,让他对盘安帮有了重新认识——原来胡思才不是让这个年轻人充当炮灰,这个年轻人也不是狂妄。能够一招将大鲸帮长老打得半死,这样的年轻人绝对是武林奇才,胡思才可谓知人善任,这样的帮派不该覆亡。这个代表盘安帮出战的年轻人,或许还有更令人意想不到的奇异表现。 监督官将大鲸帮第二个出场之人上场之后那具有喜感的一幕尽收眼底,又见咩萝上场之后只动嘴不动手,一则出于自己监督决战的职责,二则出于观看燕阳奇异表现的好奇,于是催促咩萝尽快动手。 到了这个时候,咩萝不想出手也只得出手了。 祭出水幕功护体之后,咩萝并没有施展出压箱底的杀招,而是摆出了各种防御招式。 他的经验阅历非常丰富,行事也非常谨慎,这是他能够成为帮主的一个重要原因。而身为帮主,他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生怕阴沟里翻船,是以凡事谨慎,从不鲁莽。刻下跟燕阳当面对决,在摸清燕阳的攻击套路之前,他不会轻易施展厉害的杀招,以免为对手所乘。 面对咩萝这样的一帮之主,燕阳不得不予以适当的重视,尤其是咩萝前来挑战盘安帮,必定有些拿手的功夫,所以万万不可小觑。当咩萝身形开始晃动之时,燕阳便迅速蓄力,准备寻机施展混一功,可是寻来寻去,始终找不到出手机会,盖因咩萝只是绕着燕阳进行防御性游走,既不近身攻击燕阳,也不让燕阳近身。 挑战者不主动挑战,令燕阳非常无奈。 思来想去,他只能主动攻击了,不然的话,这场闹剧不知道拖延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众目睽睽之下,燕阳又是一个神龙摆尾。 咩萝早就防着这一招,急忙滑步后退。近距离感受,燕阳这一招虽则看起来平平无奇,然而动作极快,威势甚猛,哪怕只是被那呼啸卷动的罡风击中,也会顷刻受伤。 侥幸躲过一劫,咩萝继续游走,防备燕阳的后招。孰料燕阳这一回施展出的却是连环招式,一招神龙摆尾过后,觑准咩萝的游走路线,趁他立足未稳,右拳裹挟着混一功冲击而出,带起一阵更为猛烈的罡风。 咩萝眼睁睁看着拳风及身,却已来不及躲避,下意识地后退,那腿脚却不听使唤。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众人瞪大眼睛观看,但见燕阳气定神闲地站在决战圈中,头发直竖,宛如一座尊神。而咩萝却横躺在十丈开外,浑身血肉模糊。 无论是大鲸帮还是盘安帮的人,都不由发出惊叹。 他们都不敢相信,预想中的一边倒的碾压,竟然翻转出这等即便脑洞大开都想不到的结果。 第六百四十三章 半山之旅 胡思才更是倏然起身,表情凝重。 他先前一直坐着,不是因为体力承受不住肥胖的身体,而是因为内心十分紧张,生怕由于过分紧张而瘫倒在地。他万般无奈之中把取胜的希望寄托在了燕阳身上,可是燕阳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他心中完全没底,一旦燕阳落败,那么盘安帮就彻底完蛋了,届时他肯定会崩溃。 而崩溃也要崩溃得像样,如果瘫坐在地,那就不好看相了。 此时此刻,咩萝受了燕阳凶猛一击,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盘安帮经受住了大鲸帮的挑战,在生死存亡的变局之中活了下来。 而这一切,都是拜燕阳所赐。 如果不是当着众人的面,胡思才恨不得马上跪在燕阳面前,给燕阳磕头。 而现在,他却只能遥视燕阳,目送感激之意,随即扭头对监督官说道:“监督官,挑战是否继续,请您定夺!” 这场对决的始作俑者是咩萝,而今咩萝受了燕阳一击,生死未卜,大鲸帮是否还有能力继续挑战、主事者是谁,都成了问题。 如果大鲸帮还有人代替咩萝站出来主事,并且打算继续未竟的挑战,监督官也不好武断地阻止。 于是,监督官将目光投向大鲸帮帮众,问道:“你们是要继续挑战,还是打算终止?”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没一个人说话,因为谁说话谁就要承担责任,而有些责任是他们承担不了的。 咩萝昏死过去之后,按照在帮中的地位,此刻能够代表大鲸帮说话的应该是大长老。而大长老看到连自家帮主都被人家秒杀,自己出面的话下场说不定比帮主更惨,即便能够侥幸活下来,那么大鲸帮也毫无胜算,一旦盘安帮吞并了大鲸帮,胡思才就很可能找他算账。 这种折本的买卖,还是不做为妙。 大长老不说话,其他人自然更不会出头,盖因他们存着同样的心思,知道什么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是以前,他们或许慑于帮主咩萝的权威而选择勇敢地站出来,可是现在,咩萝自身难保,大鲸帮被盘安帮吞并已然成为定居,他们还怕咩萝则甚! 监督官反复询问几遍,见大鲸帮方面毫无反应,于是大声宣布:“挑战结束,大鲸帮挑战失败,从今往后,大鲸帮归盘安帮管辖!” 宣布完毕,监督官看一眼燕阳,施施离去,留下顾自欢呼雀跃的盘安帮和垂头耷脑的大鲸帮武者。 燕阳帮着盘安帮取得胜利,剩下的事情他也懒得管了,于是接踵离去。 绔芪远远地观看了燕阳与大鲸帮三人对战的过程,起初很是提心吊胆,此刻却是兴高采烈,跑到燕阳身边,大哥长大哥短地叽叽喳喳说个不了。自从燕阳答应帮她寻找爹娘,她就天天盼望着,生怕燕阳出事,而今见燕阳安然无恙,自然高兴。 燕阳也很高兴。他所关心的不是盘安帮如何吞并大鲸帮,而是计划中的半山山脉之旅会否受到阻挠。很明显,这一障碍已经被清除了。 演武场上,胡思才等人却忙活了起来。此次挑战获胜,盘安帮可以顺理成章地吞并大鲸帮,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做。眼下最为关键的,是确定咩萝的死活。自从受了燕阳一记重击之后,咩萝就一直横躺着一动不动,胡思才恨不得咩萝就此死亡,从而消除一个心腹大患,因此急于过去查探一下。 怎奈那监督官却来到他身边,将他牵绊住了。 “官爷辛苦!”胡思才只好笑脸招呼。
监督官说道:“胡帮主,你的本事不小呀!” 胡思才听出些弦外之音,笑道:“都是托官爷的福!” 监督管道:“别跟我打哈哈,那个大杀四方的年轻人到底怎么回事?依我看,你的修为都不如他吧?” 胡思才笑道:“官爷明鉴,哪个帮派还不多少隐藏些实力?光依靠明面上那些透明的实力,注定不会走得太远。这个年轻人,乃是我盘安帮的客卿长老,先前得了一些常人难得的机缘,因此实力非凡。不瞒您说,为了盘安帮的持续生存,我可是在这个客卿长老身上花费了大量的鱼头骨。现在看来,这笔花费花得很值。” “嗯,的确很值!”监督官微微颔首,“我早就看出老胡你鸡贼得很,千方百计靠上官府这棵大树作为护身。而今,你又弄出这么一个客卿长老,那就更不能不让我刮目相看了!” 胡思才随手递上一个储物袋,笑眯眯说道:“官爷高明,我盘安帮任何事情都瞒不过您的慧眼。” 监督官接过储物袋,从袋口处看到里头有许多鱼头骨,旋即收进自己的兜囊,脸上露出些笑容:“老胡,剩下的事你自己处理,我就不打扰啦。” “官爷慢走!”胡思才殷勤地将监督官送出帮门,直至监督官走远了还点头哈腰一阵,旋即急速回还,首先来到咩萝身前查看,见咩萝还没死透,于是伸手掐住咩萝的脖子,直到咩萝咽下最后一口气。 吞并群龙无首的大鲸帮,胡思才花费了差不多十天时间。附近其他帮派眼见盘安帮收获大鲸帮这条肥鱼,都有些羡慕,个别帮派甚至蠢蠢欲动,却终是没敢动手。燕阳一招灭杀咩萝的消息已经尽人皆知,威慑效果非同一般,那些有觊觎心的帮主在财富和性命的天平上反复掂量过后,还是认为性命要紧,只好将那过眼云烟般的财富抛诸脑后。 紧接着,那官方小吏苏光伟前来接洽,确定前往半山山脉的出行日期。胡思才刚刚收编了诸多人马、发了一笔大财,自是兴高采烈,超规格接待一番,宾主相谈甚欢。 五日后,一切准备就绪,燕阳等人登上官方舰艇,往半山山脉开拔。 船上一共十多个人,除了燕阳和绔芪之外,还有包括苏光伟在内的三个官吏和一些盘安帮武者。见绔芪这个小女孩上船,苏光伟作为燕阳的魂奴自无异议,另外两个陌生的官吏却百般刁难。燕阳并未跟这两个不识时务的家伙争辩,而是直接下手,将他们收为魂奴,两个家伙方才顺从。 如此一来,燕阳便是这艘舰艇上名副其实的老大,苏光伟等人在他面前只能点头哈腰,不敢有丝毫违拗。 这舰艇固然是个封闭的空间,但是为了便于观察四周的情况,前后左右都有透明萤石窗户,倒也不显得憋闷。 绔芪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外出的经历,对舰船所经之处的点点滴滴都感到好奇,是以镇日将脸贴在窗户上朝外张望。 燕阳虽则见多识广,但是对弱水界的了解也如同绔芪一般不甚了了,因此时常贴近窗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他看到,舰船所到之处,绝大多数地方风平浪静,个别地方却是风大浪急、不适于人类生存。 而往往是风大浪急之处,除人类之外的各种水生动物特别活跃,舰船上的人甚至看到了其他地方少见的大量鱼,虽则眼馋,却不敢冒险捕捉。他们知道,置身这样的风浪之中,很可能丧失性命。 燕阳见他们一个个垂涎欲滴,好笑之余径自打开顶盖冲进风浪之中,跟狡猾的鱼纠缠,不一会儿工夫便捕获了上千条。 第六百四十四章 军舰当道 这样的身手,看得舰船上的人啧啧有声——面对鱼这样的财富,人家燕阳如探囊取物般毫不费劲地收获,而他们这些人却只能干瞪眼。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呢? 捕获上万条鱼之后,燕阳回到舰船,从乾坤戒里将鱼倒出,交给其他人剥出头骨。剥完鱼头骨,燕阳自己分文不取,令包括绔芪在内的其他人均分。 众人虽然内心喜悦,却哪里好意思爽利收下,装模作样地推拒一番之后方才将所应得的财富收归自己的腰包。 绔芪穷人乍富,抑制不住内心欢喜,眉开眼笑地说道:“我就说跟着大哥混没错嘛,看来我的眼光果然很准!” 苏光伟紧跟着奉承:“是是是,跟对了大哥,大哥吃肉,我们至少能喝几口汤!” 这苏光伟是个妻管严,寻日身上分文皆无,心中憋屈无处诉,而今得了这些外快,身边又没有女人管束,感觉自是畅快。 燕阳瞥见苏光伟等人的贱样,心中颇为不屑。不过,此次半山山脉之行全仗他们辛苦,这些鱼头骨就算是对他们辛苦付出的酬劳了。 至于绔芪,总不能一直当燕阳的小跟班,只要找到她的爹娘,燕阳就会把绔芪交给他们,而后无牵无挂地干办自己的事。这些鱼头骨,只当是绔芪一家今后的生活费吧。 得了燕阳的恩惠,苏光伟等人干起活来似乎更卖力了,每日围拱着燕阳,恨不得把燕阳的吃喝拉撒全都贴身服务到位。 只是燕阳对他们用油石烹煮出来的食物不是特别感兴趣,口味寡淡的时候,燕阳时常捉回一些肉质肥美的鱼虾,用自己体内的丹火烧烤着吃。 苏光伟等人第一次见人这般烤制食物,也是第一次吃到这般美味的佳肴,一个个施展甜言蜜语不吝奉承,更是对燕阳佩服到了骨子里,心中甚至琢磨,能吃到这样的美味,当时死了也值。 由于不时出现如此这般的小惊喜,所以前行的旅途虽然漫长,但是并不寂寞。不然的话,这两个多月的时间着实令人难耐。 燕阳走出舰艇,不只是为了制造这些小惊喜。每次外出,他总要启动噬天功法吸取水中的精华,以便提升自己的境界。越是风大浪高之处,精华越多、越富集,盖因那活跃的风浪都是由水之精华所驱动的,是以燕阳在这些地方待的时间比风平浪静之处更长。 行至一个叫做葫芦滩的地方,水的颜色由浅蓝色骤然变为深绿色。查看乾坤图的标识,燕阳看到这葫芦滩的中心区域乃是一个少见的风暴区,行船须得万分小心,稍有疏忽便会船毁人亡。 “这么凶险的地方,船行不便,能否改道?”燕阳问道。 那驾船的船工回应道:“大人,从这里蔓延开去,有一条长达数千里的风暴带,无论从哪里绕道都会遭遇这样的风暴,这个地方乃是寻常舰船行驶路线,相对安全些。” 呀,原来这弱水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谲云诡! 驾船冲击险滩极其耗费体力,燕阳思量片刻,着令船工停船,在此休憩一阵,养精蓄锐之后再继续前行。 众人在船中休息,燕阳则待在船外。这深绿色的水中蕴含着更多精华,他想趁机多吸收一些。至于时时冲到身边打搅他的生物,他则不吝一一随手捕捉,储存起来作为食物。 两日后,舰船继续前行。 燕阳站在船艏,随时查看外头的情况,以便及时处置意外险情。 越往前行,风浪越大,尽管船工极力控制,那船身还是有些左摇右晃。苏光伟等官吏和黑索等盘安帮帮众倒是不怎么害怕,绔芪却神情紧张,苦着脸,一副随时都可能哭出来的样子。 正自紧张前行,众人赫然发现一艘更大的舰船停留在前面。这等体量的舰船,显然不是官府的巡查船只,而是一艘官军的军舰。 靠得近了,众人看清楚了那舰艇上挺立的水炮炮筒,越发确定它就是军舰了。 军舰乃是作战利器,通常情况下不会出动,只有外敌入侵或者哪个地方出现叛乱的时候才会现身。当然,个别情况下,官军也会进行军演,从而出动军舰参与演习,但是这都是不常见的。
另有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鮀鯩鱼、唧犆鲨等猛兽出没,其他手段无法应对,只能出动军舰,以水炮灭杀。 而今,这艘军舰莫名其妙地停在葫芦滩水域,应该不是前两种情况。至于是否后一种情况,暂时无法判断,因为燕阳等人并未发现凶兽的身影。 燕阳并不打算探问究竟,命船工径自驾船前行。 孰料那军舰却突然开动,挡住舰船的去路。 燕阳只好令船工停下,打开顶盖,探出半个身子,目视军舰方向。 须臾,那军舰也打开顶盖,一个身着盔甲的军人探出头来,吆喝道:“喂,哪里来的舰船,不要命啦?” 燕阳回应道:“军爷,我们这是古特郡的官船,出外执行公务,有什么问题吗?” 军人说道:“此前有没有问题不好说,如果你们再往前开,那就一定有问题了!” 燕阳皱眉道:“军爷的职责是军务,莫非连官府之事也要干涉?官船有问题,自有朝廷稽查,应该不是军爷分内之事吧?” 军人呵斥道:“你们古特郡的官吏,说话直恁般没分寸!走遍天下,军队为大,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况且,老子不让你们前行,乃是为你们好,并非无端干预官府行动!” 燕阳对这军人自高自大颇有些不耐,只是不想骤然发作,耐住性子说道:“军爷口口声声说什么为我们好,我倒没看出好在哪里,还请军爷明示!” 那军人不耐烦起来,说道:“你这愚蠢且不安分的脾性,着实让人心烦!明告诉你,前方有一批凶兽出没,已然伤害不少人,军方因此派遣我等英勇善战之士前来剿杀。你等若有对付凶兽的本事,尽管驱船前行,老子决不费心拦挡!” 原来如此! 黑索、苏光伟等人听说前方有凶兽,一个个害怕起来。燕阳却闻之心喜——那军人说前方有一批凶兽出没,如果自己将这些凶兽全部猎杀,那便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如果是一两个凶兽,无论是鮀鯩鱼还是唧犆鲨,燕阳也不至于动心。可是,那军人说的是一批凶兽,燕阳就不能不动心了。一批是多少,没有准确的数量,或许是三五个,或许是一二十个,对燕阳来说,可谓多多益善,化龙术一出,再多的凶兽他也能轻松拿下。 现在的问题是,那些军人只想自己发财,而不愿意其他人染指。他们之所以阻挡在这里,表面上的理由是为了他人的安全,实则是打算独自获取这笔财富。 对于这样的霸凌行为,燕阳自然不会答应。 然而,即便不答应,也不能跟这些军人硬碰硬。两个舰船对垒,落败的肯定是燕阳一方。 思忖之后,燕阳决定先拿下这些耀武扬威的军人。 “军爷,”燕阳满脸堆笑,都快笑出花来了,“适才的确是我愚蠢,没能洞察军爷保护百姓的用心。听罢军爷一番话,我等万分感动且无比感激。我这里有一份薄礼,给军爷奉上,权表感激之意,尚请军爷笑纳!” 说话之间,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 那军人面色转霁:“嗯,看来你是个识时务的人,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空惹我生了一肚子气!” 燕阳跳出舰船,劈水走向军舰,边走边笑眯眯说道:“都是我的不是,得亏军爷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军爷恁般肚量,想必撑船都不成问题。” 那军人被燕阳奉承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好看,回头对军舰里头的同伴说道:“你们都看到了,无论谁人,不经教训就是不成器!等那小子过来,须得好好诈他一笔,你等再轮番教训他一番,好让他长长记性!” 众人纷纷咧着嘴笑起来,说道:“那是当然,他纵然是官吏,在咱们这些军人面前不还得点头哈腰!” 第六百四十五章 巨大收获 不一会儿,燕阳来到军舰附近。 那探出身子的军人作势接过燕阳紧攥在手里的储物袋,燕阳却道:“军爷莫急,想必军舰之中还有许多军爷,我想进去将这薄礼一一递到他们手上,以示虔诚。再者,我虽则投效官府,却从未见识过军舰里头的模样,想借机见识见识,不知军爷是否允可?” 军人笑道:“小子,你这般年轻,竟然恁般会说话,做我的奴仆倒是合适!” 说着,闪身让燕阳进去。 燕阳心道:你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马上就是老子的奴仆了,竟还意气洋洋地说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你当老子真是来给你送礼的?老子是来奉送你们奴仆身份的,哼! 他认真盘算过,如果自己真的施展化龙术捕杀那批凶猛的鮀鯩鱼或者唧犆鲨,必须首先解决了这些碍眼的军人,省得他们再造作什么龙出没的谣言。一旦收服了他们,那么就没人造作这些谣言了。再者,这艘军舰比官府的舰船吨位更大,坐在里头更加稳当,不妨开着两艘舰船一同去半山山脉,以防半路上遭遇悍匪打劫。 那军人对燕阳的盘算浑然不知,顾自不知死活地在燕阳面前耍豪横,燕阳暂且忍耐着,心中却充满鄙夷。 军舰里头有接近二十个军人,其中有三四个军官模样的,见燕阳笑眯眯地对他们点头哈腰,一个个像观看玩物般盯着他。 其中一个军官笑着对同僚说道:“喂,你们看看,这个笑眯眯的小子,要是再瘦一些,身上长些毛,是不是活像那被人戏耍的水猴?”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纷纷附和道:“没错,那样的话,咱们今天就能好好看场猴戏!” 在众人的取笑声中,燕阳来到那率先说话的军官对面,假意将手中的储物袋塞给他,暗中将另外一只手伸向他的脖颈。那军官毫不防备,一边拨拉着燕阳的手一边笑道:“这小子果然是猴,喜欢挠人家的脖子,哈哈!” 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一眼严肃地看着燕阳,露出敬畏之色。 另外的人见状,纷纷笑道:“怎么,你那脖子被这只猴子一挠,感觉不舒服了?我倒是希望他挠一挠呢!” 那军官尴尬地一笑,眼看着燕阳走到同僚面前,一个接一个地伸手挠过去,玩闹之间就把同僚们的神魂收了,心中不由五味杂陈。先前他们,包括他自己在内,还居高临下地哄闹着要把人家收为奴才,把人家当猴耍,结果侮辱人家的人统统成了人家的奴才,成了任由人家戏耍的猴。这转瞬之间的反覆,只能用造化弄人来解释。 幸好人家大度,没有对侮辱他的这些人下狠手,不然的话,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 燕阳逐一将军舰上的人收服之后,笑眯眯说道:“适才你们那玩笑开得很有趣,不妨继续,我不在意的。” 众人听罢,均感到这柔声细语之中蕴藏着令人肝颤的杀机,一个个面面相觑半晌,尴尬说道:“大人明鉴,适才那些浑话,我们其实都是取笑自己。大人这般英武挺拔,跟那神龙相比一点都不差,我等即便眼拙,也感受得一清二楚!嗯,一清二楚不假!” 这些毫无骨气的军人,若在平时,燕阳不吝瞬间击杀,而今看在他们还有用的份上,权且留着他们的性命,心中却对他们的表现颇为不屑。 “你们所说的那批凶兽,具体位置在哪里?”燕阳开口问道。 “启禀大人,便在前方三里多的地方。先前我等一直等待适当时机,准备用水炮轰杀。”那领头的军官回应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前去看看,你等在此守候,不得轻举妄动!”燕阳一边说,一边疾速跳出军舰,顶着漫天波涛,顷刻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这些人的心当即悬了起来。而今,他们的性命跟燕阳的生死联系在一起,倘若燕阳有甚不虞,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很妙。因此,他们不由暗自祈祷,祝愿燕阳平安归来。 他们当然不知道燕阳那通天彻地的本事,以为燕阳此去或许凶多吉少。
燕阳却是信心满满。他一边踏浪而行,一边大肆吸收水中的精华。约行三四里地,蓦然感觉前方浪花翻涌得厉害,并且隐约看到那浪花之中翻腾着一个个巨大的身影。 这些身影绝对是鮀鯩鱼或者唧犆鲨无疑! 这些豪横的家伙,顾自在这里畅快戏耍,弄出这般大浪,令人望而生畏,简直太过分了! 燕阳恼怒之中,当即施展化龙术,变成一条硕大无朋的巨龙。在这人迹罕至的水域,条龙霸天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那庞大的体形了。 那正在戏耍的鮀鯩鱼抑或唧犆鲨,身形固然庞大,可是跟此刻的霸天相比却根本不够看。 美味在前,霸天并未着急享用,而是先舒展着硕大的身体,喷着龙息,发出低沉的龙吟。在这龙吟引发的气流震荡之中,一些小型水生生物纷纷昏死过去,那些较大的水生生物则于惊慌之中纷纷退避。 而那些正在畅快戏耍的顶级掠食者,也纷纷停止了动作,惊恐地左顾右盼。 倏地,它们看到一条硕大的龙,昂着头,摇着尾,流星般直奔它们而来。 惊惧之中,它们纷纷作势逃窜。 无奈已经晚了。 霸天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将落在后面的五六条庞然大物吞下肚去,须臾,又是一口咬下,四五条庞然大物顷刻消失。 如此反复十数口,总共吞噬了五十条左右的鮀鯩鱼。 侥幸逃出龙口的,不过两三条而已。 这等巨大的收获,喜得燕阳嘴都合不拢了。 收起龙身,燕阳看看乾坤戒里那一具具庞大的鮀鯩鱼尸体,方才踏浪回到军舰上。 “大人,您前去侦探的结果如何?”那领头的军官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们的情报有误!”燕阳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害我白跑了一趟。这个水域不过是风浪偏大了一些,哪里来的什么凶猛生物!” 听燕阳这么说,众人都不敢提出异议。什么情报有误,先前他们还亲眼看到过前方那隐约出现的庞大鱼影呢! 但是,燕阳现在才是真正的大爷,他即便把鸟屎说成麝香,众人也不敢不随声附和。 “这艘军舰,跟我去半山山脉吧!” 接下来,燕阳提出了一个令他们更想反驳却不敢反驳的要求。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军官,当即满身尴尬。他奉命带人出来猎杀凶猛生物,一则是为民除害,二则是为军方赚取些财富,而今财富没赚到,却被硬生生抓了壮丁,倘若为人所知,今后还怎么混? 燕阳似乎看透了这些人的心思,说道:“你们甭怕以后没法交差,回头就跟上峰说为了追逐凶猛生物迷失了道路,耽搁了时间,想必上峰不会拿你们怎么样,兴许葫芦提翻篇了呢。” 众人一听,这话似乎有理,于是那忐忑之心立时放下,纷纷声称遵从燕阳安排。 燕阳自己乘坐军舰,又把绔芪接到军舰上,令几个军人去往官船。 两艘一大一小的舰船一前一后地往半山山脉进发。 路途之中遭遇诸多暗中窥伺的眼睛,那是隐藏在暗处打算拦路抢劫的悍匪。可是,当那些悍匪看到军舰伴随着官船行进的时候,原本汹涌澎湃的劫财之心顿时收敛了起来。 招惹官船不打紧,招惹军舰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还是消停些为妙。 有军舰护航,燕阳等人接下来的路程倒也基本上平安。 燕阳还是不时给大家制造些惊喜,但凡发现鱼出没,便毫不犹豫地下水捕捉,将鱼头骨分赐众人。 每过三五日,便用丹火烤制些食物给大家开荤。 那些军人既得了钱财又享用了美食,一个个喜笑颜开,甚至萌生了脱离军界跟着燕阳混的心思。 燕阳则不管他们怎么想,顾自干自己的事情,其间屡有收获。 第六百四十六章 七星楼 大约两个月后,燕阳一行抵达半山山脉外围。 这半山山脉南北延伸,横亘在弱水界中部,几乎阻断了东西部的交通,其间只有几个垭口可以通行。由于交通不便、人员阻隔,山脉东西两侧恍如两个不同的世界,东部相对繁华,而古特郡所处的西部则相对贫瘠。 如果燕阳将沿途所收获的五十多条鮀鯩鱼皮售卖了,那他便可能是西部地区的顶级富翁。而在东部,这个级数的财富只能排在中等水平。 抵达半山山脉地区,燕阳等人尚须耐心打探古特郡劳役人员所在区域。这狭长的半山山脉西部,从南到北分布着来自西部不同地方的挖矿者,至于古特郡的挖矿者划分在了哪里,连苏光伟等官吏都不清楚,需要花费些工夫探问。 而由于山脉太过狭长,探问起来并不容易。 燕阳并不打算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而是准备将军舰停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让苏光伟等人驾着官船前去寻找。作为奴才,苏光伟只能乖乖遵从。 恰好附近有一个巨大的坊市,燕阳便命军舰停留在这里,自己则带着绔芪在坊市上闲逛。 来往坊市的人见到那硕大的军舰,均有些讶异。盖因半山山脉虽然时常有官船出没,但是从未有军舰驾临。这里的人三教九流无所不有,自然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冲突,打斗的事情也不时发生,只是这些零星冲突出动官船弹压就够了,用不着调动军方力量。而今军舰乍现,倒不免引发诸种猜测,令人怀疑哪个矿区发生了暴乱。 无论在哪里,最为强横的都是军队,平民百姓若非醉酒失智,谁都不敢无故招惹。是以坊市中人见燕阳和绔芪从军舰里出来,一个个露出敬畏之色。 燕阳将这些人的反应瞧在眼里,不由会心一笑。他不怕这军舰招人眼目,反倒希望它能起到应有的威慑作用,因为他想在这坊市之中将鮀鯩鱼皮和鱼肉售卖一些,并且让觊觎他的财富的不良之徒不敢做出非分之举。 概言之,在赚取巨额钱财的同时,不给自己招惹过多的麻烦。 低调做人、高调行事,有时候也是一种不得不采取的策略。 绔芪不解燕阳这些复杂的心思,只是认为跟着燕阳风光、好玩。从一个人人唾弃的乞丐变身为一个丰衣足食的大小姐,身份转变巨大,可是那大小姐的风光她还没享受足,巴不得好好享受享受。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绔芪得意地挽着燕阳的胳膊,但凡遇到好吃好玩的都要缠着燕阳购买。燕阳而今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富翁,自然不吝满足她的要求,何况她要购买的东西价格都不是太高。 转了大半圈之后,燕阳发现在一个角落里矗立着一栋高楼,看上去比五华楼还壮阔一些。询问旁边的路人,得悉那是七星楼,乃是万华商会的产业。 果然只有商会才恁般财大气粗,得以建造如此辉煌的高楼。 来到七星楼下,燕阳径自往里闯。与在五华楼一样,被那守门的拦挡下来。 “干什么的,不知道这是七星楼?”门卫不耐烦道,“擅闯七星楼,那后果你承担不起!” 燕阳一如既往地豪横,冷脸斥道:“胡说什么呢?这七星楼乃是做交易的场所,老子来跟七星楼做交易,怎么叫擅闯?你这横加阻拦,恐怕才承担不起后果!” 一番话把门卫说得直瞪眼。这话听起来完全没毛病,一旦这个强横的家伙真是来跟七星楼做大交易的,耽误了买卖,他一个小小的门卫的确承受不起。 可是俗话说打狗看主人,他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门卫,但毕竟是七星楼这个财神爷的门卫,岂容他人小觑?他正是仗着七星楼的势力才这般气壮,不然的话见到锦衣华食的人准得退避三舍,连正脸说话都不敢。 而今作为七星楼的门卫,他没有唬住燕阳,反倒被燕阳一通训斥,心中不平,面子上下不来,恨恨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在七星楼耍横,这等势力你招惹不起!”
燕阳啪地扇过一个耳光,将门卫打得踉踉跄跄立脚不稳、脸颊高肿,而后带着绔芪往楼里走去。 那门卫捂着脸喊叫起来:“快来人哪,有人在这里撒野闹事!” 不大一会儿,从各个角落里冲出一群彪形大汉,手里拿着长枪短棒,将燕阳团团包围起来。 燕阳方想发作,但听楼梯上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燕阳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白衣老者从楼梯上走下来,目光炯炯,不怒自威。 那老者来到近前,问道:“怎么回事?” 门卫捂着脸,嗫嚅着说出事情始末。 老者冷脸看向燕阳:“小友果然是来做交易的?” 燕阳淡定回应道:“想卖几张鮀鯩鱼皮,看来你们七星楼不怎么感兴趣呀!” 老者闻言,当即转身给那门卫一个大巴掌,斥道:“混账!小友来七星楼做交易,是给我们七星楼面子,你推三阻四干什么?七星楼的名声差点让你破坏尽了!从现在起,你给我滚出七星楼,以后也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那些彪形大汉闻言,生怕步了门卫的后尘,当即横眉立目地将门卫架着扔出门外。 燕阳明白这白衣老者转变态度都是看在了鮀鯩鱼皮的面子上,若是他所交易的是普通物件,白衣老者或许会是另一副面孔。 逛了大半天坊市,燕阳入目所见不过是些铁皮、油石、日常用品之类的东西,可见这个地方用来交易的珍稀物品极少,便是这堂皇的七星楼应该也不例外。而今燕阳竟然有鮀鯩鱼皮售卖,白衣老者焉能不动心! 打狗看主人,也要看那打狗的人究竟是谁,若是他比狗的主人还豪横,那可怜的狗就会白白被人打。 白衣老者处置了门卫,旋即换上一副笑脸:“都是我管教无方,致使门卫放肆,得罪小友了!我是七星楼的长老,名叫边夯,如果小友信得过,不妨上楼一叙。” “原来是边长老,”燕阳颔首,“谈谈无妨。” 边夯在前,燕阳和绔芪在后,来到四楼一个私密的房间,分宾主坐定。 自有侍者进来奉上茗茶、点心。 边夯笑眯眯地盯着燕阳,似乎在盯着一块肥肉,目光中带着渴望。 燕阳明白他的心思,从乾坤戒里拿出一张鮀鯩鱼皮,铺在地上。 边夯当即伸手摩挲起来,叹道:“这种东西,我七星楼久违了,想不到而今竟能重新见到!” 燕阳见他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说道:“边长老,这张鱼皮不知道七星楼愿意出多少价?” 边夯没有回答,反问道:“像这样的东西,小友还有多少?” 燕阳笑道:“多了不敢说,十张八张的还能拿得出来。” 啊? 边夯先是不敢置信,接着慨叹道:“原来小友竟是具有大机缘之人,边某眼拙了!” 他在七星楼几十年,不是没见过拥有一两张鱼皮的人,可是能够云淡风轻地说出自己具有十张八张鱼皮的人他却闻所未闻。而能轻松说出自己具有十张鱼皮的人,或许实际拥有的鱼皮更多。 上楼之前,边夯已经尽量高估燕阳所能交易的物品的价值,可是现在看来,还是远远低估了。 热切之中沉思片刻,边夯说道:“一张鱼皮十万鱼头骨,怎样?” 燕阳未置可否,收起鱼皮,笑眯眯地看着边夯。 显然,这个出价不能让燕阳满意。 边夯犹豫片刻,似乎下了狠心,咬着牙说道:“十二万,不能再多了!如果小友认可这个价格,你那十张鱼皮七星楼全部收购。” 第六百四十七章 漕帮出动 燕阳笑道:“边长老,今天到此为止吧。我初来乍到,对七星楼还不是很了解,只是过来看看。至于交易,来日方长,不急于眼下这一时。” 话说得很委婉,边夯却哪里听不出燕阳的意思。他这两次出价,连他自己都感到没有多少诚意,可是诚意归诚意,交易归交易,若是好巧不巧地碰上一个菜鸟,能多赚为什么不多赚呢?他看到燕阳这么年轻,便情不自禁地想试试燕阳是不是菜鸟。 怎奈这一试,就把一桩买卖暂时断送了——原来人家不但不是菜鸟,而且杀伐果断,根本不给他转圜的机会。 边夯怔了一怔,说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小友慢走。小友如果有交易意向,我七星楼随时欢迎!” 送别燕阳,边夯当即召来几个手下,耳语一番,目视着燕阳离去的方向。 带着绔芪从七星楼出来,燕阳故意东绕西绕,不回住宿的客店。绔芪不明所以,说道:“大哥,我累了,咱们回去休息好不好?” 燕阳笑道:“不急,再稍稍溜达一会儿。” 绔芪努着嘴不吭声了。 燕阳早已发现,自从他出了七星楼,不远处便增添了三个跟踪的尾巴。东绕西绕一阵之后,他越发确认这三个人是专门跟踪他的,想必是边夯做出的安排。 确信无疑之后,他方才带着绔芪回到客店。 他知道那三个人奈何不了他,可是没来由地被人盯上,终归有些不自在。 但是,他并没有回到军舰上去的打算。如果边夯或者七星楼想跟他玩些游戏,他不介意先陪他们玩玩。 几天过去,除了三个人依旧悄悄跟着他之外,七星楼并无其他动作。 反倒是出外探寻古特郡劳役信息的官船出了问题。 得到传讯,燕阳迅疾抵达返回的官船停泊之处,得悉官船半路遭遇悍匪,那跟悍匪交涉的苏光伟被人一刀斩了。 燕阳暗忖,敢于劫掠官船的悍匪肯定不是一般的悍匪,必定是大帮派的成员。而这半山山脉究竟有甚帮派,目前尚不得而知,只能慢慢打听。 至于苏光伟,一个官吏而已,死了就死了吧,没什么可惜的。 好在官船带回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们大致打探清楚了古特郡劳役的挖矿地点。 这让燕阳颇为满意。 既然知道了矿藏所在,那就可以径自前往了。 购买了足够的食物,一艘军舰、一艘官船相伴着向目标区域行进。 这样的配置,足以吓退任何悍匪。可是令燕阳感到奇怪的是,他们启航之后,始终有另外两艘船在二里地之外尾随着。燕阳命自己的两艘舰船停航,那两艘舰船也自动停下。如此走走停停,那尾随的两艘舰船始终跟他们保持大约相同的距离。 联想到七星楼尾随他的三个人,燕阳认定这两艘船也应该是七星楼派来的。知道他身上有那么多鮀鯩鱼皮,七星楼交易不成,应该是存心抢夺了。 那个白衣老者边夯看着人模狗样的,想不到竟是这种杀人越货的货色!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恼怒起来。 不过他并不惧怕。在弱水界,论战力,他不怵任何人,这些尾随着的人不动手则已,如果动手,只会自找倒霉。 怀着这样的自信,燕阳对尾随的船只并未多加关注。 军舰上的军人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尾随的船只,见燕阳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们也不好表露自己的焦灼。 行出两百多里,前方突然出现三艘船只。 这三艘船只静静地停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什么。 如果它们跟后面尾随的两艘船呼应,正好可以对燕阳所带领的两艘船形成前后夹击。 能够轻松调动五艘船来做劫掠的勾当,不能不说这是大手笔。 看来万华商会的能量很大。 既然如此,那么燕阳只好不介意让它栽个大跟头了。盖因这五艘船都不是军舰,没有水炮,无法对坐在舰船里的燕阳等人进行攻击,而燕阳则可以施展各种手段对付那些劫掠者。
来到距离三艘船百丈左右的地方,燕阳命自己的舰船停下。 后面尾随的两艘船也在距离它们百丈左右的地方停泊。 静静对峙顿饭工夫,前后五艘船纷纷打开顶盖,现出人影。 燕阳则透过舷窗朝外观看,并未打开顶盖现身。 但听前方三艘船之中间一艘的顶盖处那人扬声说道:“喂,两艘船里的老客,你们已经被包围,必须乖乖出来接受检查,不然的话休想脱身!” 见燕阳等人没有反应,那人又接连重复几次。 燕阳对这种调性颇为反感。什么检查?即便要检查过往船只,那也是官府的事,跟你们万华商会何干?况且,无论走到哪里,军舰都是免检的,即便官府也无权检查! 打开顶盖,探出身子,燕阳冷峻问道:“喂,那大呼小叫的家伙,你们是万华商会的?” 听燕阳口气如此不逊,那人生起气来,说道:“小子,你再东猜西猜也猜不准。明告诉你,老子是半山漕帮的,这回吓着了吧?” “半山漕帮是什么东西?”燕阳不屑道,“莫非是打理水草的?” 那家伙一听,鼻子都快气歪了。在这半山山脉,便是三岁孩童也知道半山漕帮,盖因这个帮派黑白通吃,触手延伸到了几乎每个角落,得罪了半山漕帮,那就是死路一条,连官府对漕帮的作为都睁只眼闭只眼,普通百姓更是不敢拂其逆鳞,而今对面这个家伙竟然假装不知道漕帮,并且对它肆意贬低,是可忍孰不可忍! 没错,漕帮这次出动五艘船,正是应了万华商会的要求,将燕阳身上的鮀鯩鱼皮劫下,而后五五分成。不过,这只是利益交换而已,若论江湖实力,漕帮还没怎么将万华商会放在眼里。漕帮之所以跟万华商会合作,是因为需要通过万华商会的商业网络将自己的利益变现,仅此而已。 漕帮当然知道那拥有鮀鯩鱼皮的人乘坐军舰,按说不该出手,可是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他们又不得不出手。只要事情做得干净利索,不留下蛛丝马迹,就不会有什么后患。 这就是漕帮打的如意算盘。 气怒攻心之下,那人不再遮遮掩掩,直奔主题道:“小子,把你那十张鮀鯩鱼皮交出来,老子或许考虑留你一条性命,不然的话,嘿嘿!” 果然如此! 看来这漕帮跟万华商会早有勾结,眼前这一幕不过是这勾结连环套中的一个小小的套环。 燕阳虎着脸说道:“好大胆子,竟敢劫掠军舰,不怕老子动用水炮轰死你们?” 那人洋洋说道:“谅你没有那个胆子!半山到处是漕帮,你敢动用水炮,那就是惹了大祸,必定会被漕帮四处追杀,逃无可逃,这样的后果绝对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燕阳回应道:“你这大言不惭的家伙或许想不到,老子从来不怕事大,虚言恫吓没用!” 说罢,示意军人们瞄准那艘舰船,发射水炮。 轰隆轰隆的响声之中,一连串水炮发射出去。 那家伙没想到燕阳恁般果断、说打就打,急忙缩回船里,动作稍稍慢了一些,脸上、身上被水炮炸出一些血来。 “那小子果然不怕事大!”那家伙一边擦着身上的血,一边对同伴说道,“如此怎处?” 其中一个同伴回应道:“他打由他打,咱们暂且忍耐一时就好。那水炮总有消耗完的时候,到时候咱们就不怕他了。” 那家伙说道:“就怕他们趁机溜走,咱们眼看到手的钱财泡了汤。” 同伴说道:“你都说了,半山遍地是漕帮,他能跑到哪里去?我看他无论怎么跑都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那人忍着伤痛,恨恨说道:“嗯,你说得对,咱们暂且忍他一时!” 第六百四十八章 大阵仗 一通水炮,伤了那个嚣张的家伙,并且损毁了那艘船的一些部件,却并未损坏它的关键部件,它的机动性能依然健全。 不过,这一举动把漕帮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个拥有鮀鯩鱼皮的小子如果一心跟他们搏命,到时候很可能弄个两败俱伤,他们这些人都不会好过。 漕帮办事的规矩是有进无退,即便面临水炮的威胁,他们也不敢退走,只好期望侥幸将劫掠目标制服。 燕阳见漕帮帮众都缩回船里,大声吆喝道:“喂,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赶紧出来受死,不然的话老子就杀上船去,一个个结果了你们的性命!” 漕帮帮众闻言,沮丧当即转为欣喜,心中暗道:那小子如果不来,咱们倒是拿他没什么办法,如果真的前来,那咱们就可以包他的饺子了,而今就怕他不来呢! 于是,五艘船上各自探出一个脑袋,故意刺激燕阳:“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来呀,不来就是孬种!” 说完这句话,又赶紧缩回船舱。 对付漕帮这种帮派势力,需要快刀斩乱麻,不能拖泥带水,那些家伙即便不激,燕阳也不会跟他们干耗。 是以在那些家伙缩回船舱的一刹那,燕阳出动了,首个目标便是被水炮轰击的那艘船。 在燕阳出动的同时,军舰上的水炮开始朝着前方另外两艘船进行轰击。 百丈左右的距离,燕阳几个纵跃就到了。 燕阳刚想用力打开顶盖,孰料那顶盖却主动打开了。 显然,船舱里的漕帮帮众以为燕阳好欺负,是以主动开门对敌,打算以多欺少。 燕阳却是浑然不惧,径自闯进舱内,扫视一眼,发现里头有十几个人。如果每艘船里都是这么多人,那么总算下来,漕帮出动的人数约摸七八十人,可谓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了。 犹如登徒子见色心喜,燕阳一看到这些人,就产生了收服他们的冲动,改变了杀戮的想法。因为,他在即将抵达的矿区可能会遇到不少麻烦事,这些人具备很高的利用价值,不但可以作为单纯的人手使用,而且可以打着漕帮的旗号开展行动,省得漕帮其他人无故纠缠。 而船里的漕帮帮众却一个个带着杀心,眼见燕阳入了他们的彀,迅疾选择合适的方位,将燕阳包围起来。 燕阳见状,颔首说道:“嗯,不错,训练有素,不是白吃饭的!” 其中一人回应道:“小子,莫非你以为我们这些捞偏门的都是酒囊饭袋不成?我们漕帮这等名声山响的大帮派,绝对不会招揽那些没用的乌合之众,在训练帮众上可是下了大功夫的!不过,死到临头,你甜言蜜语地夸赞我们也没用,既然落到我们手里,那就不可能活着出去!” 燕阳嗤道:“你个该死的家伙,说这些废话干什么?老子夸你们,乃是抬举你们,一会儿你们就明白自己是什么货色了!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不单是你们,便是整个漕帮,都是不堪一击的垃圾!” 说罢,一道大劈波神魂攻击秘术打出去,击中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些人见燕阳鄙视、侮辱他们,立时气得咬牙切齿,都想恶毒回呛,不过只是说出一个“你——”字,便哑口无言了。 盖因他们感到了神魂之中那痛苦难当的滋味,再也顾不上说话。 燕阳趁机施展控魂术,将他们一一收服,同时妙手解除了他们神魂上的痛苦,而后拍拍手,不屑道:“你们自己说,到底是不是垃圾!” 那些人一个个垂头耷脑,其中有些机灵的赶忙回应道:“当然,我们不是垃圾的话,谁还能是垃圾?” 收服了这一船人,燕阳跟他们商议,假作被他们降服,由他们押着去其他船上示众,从而借机收服其他船上的漕帮帮众。 这些人自然不敢不乖乖遵从。 其他船上的漕帮帮众见燕阳被擒,一个个欢欣鼓舞,有的甚至跳着脚辱骂军舰和官船上的人。 被辱骂的人则万分紧张——而今自己的主子燕阳被人家活活擒捉,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可想而知。 唯有绔芪比较镇定,安慰大家道:“你们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大哥哥那么大本事,怎么会这么容易地被人家活捉?告诉你们吧,大哥哥就是个戏精,可会演戏了,你们耐心等着看好戏就好啦!”
听绔芪这么说,众人仍是将信将疑,心中忐忑不已。 燕阳顺利进入第二艘船,在已被收服的漕帮帮众的帮助下,毫不费力地收服了这艘船上的所有人。 如此反复,不到半个时辰,五艘船上的漕帮帮众都成了燕阳的奴才。 过程极其顺利,结果也非常圆满。 那主持漕帮此次行动头目名叫鼓不波,满以为完成行动之后能够捞一笔丰厚的奖赏,结果奖赏没捞着,反倒成了燕阳的奴仆,一腔兴头登时化为虚无。 更让他不爽的是,燕阳着令他带着五艘船跟随军舰和官船行动,去古特郡劳役所在的矿区找人。他知道,这绝对是个苦差事,因为矿区之中鱼龙混杂,人命比韭菜还贱,便是他们这些漕帮帮众,除非万不得已,平时也不会去那些地方。矿区的货物运输自然由漕帮负责,可是都在矿区外固定的接货地点交接,矿区内他们并不涉足。 不爽归不爽,燕阳的命令他还是要不折不扣地执行。性命攥在人家的手里,不听话可不行。 至于回头如何跟漕帮上司交待,他暂时没法考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交待完一应事体,燕阳心情愉快地回到军舰上。 绔芪看着众人说道:“我就说大哥哥是戏精,这回你们信了吧?” 燕阳瞥她一眼,说道:“什么戏精不戏精的,那叫策略,懂不懂?” 绔芪舔舔舌头,笑眯眯地看着燕阳,不跟他争辩。 解决了漕帮的拦路虎,燕阳一声令下,七艘船次第开动,向矿区进发。 沿途遭遇一些过往船只,船幡上都飘扬着一个大大的漕字,显然是漕帮的货船。那些船见鼓不波等人的船上也悬挂着漕字,交错之际纷纷鸣笛表示亲近,鼓不波等人也鸣笛回应。 偶尔出现的巡查官船,见到燕阳一行这等阵仗,又是军舰又是漕运船的,也不敢近前骚扰。 三日之后,来到古特郡劳役所在的矿区。 每个矿区外都是一个小世界,人群聚集,三教九流来来往往。燕阳命七艘船串联在一起,留下少量的人值守,自己则带着众人来到这里的旅社暂住,准备伺机进入矿区。 这矿区外自然也有漕帮的人活动。半山遍地是漕帮,这其实并非漕帮帮众自夸,实际情况就是这样。燕阳带着几十个人过来,队伍浩浩荡荡,不仅惹眼,而且带着一股威压,一般人不敢招惹,而那些漕帮的人却完全不以为意。他们看似单枪匹马地独自活动,实则可以瞬间召集许多人马,聚集上百号人都不是问题。 在漕帮的人看来,燕阳一行人这般招摇过市,在一定程度上乃是对漕帮权威的挑衅,有必要适当教训一下。再者,这几十个人手上必定有不少钱财,不妨寻机榨取一些。 所以,当燕阳带着人前行的时候,不时遭遇挑衅的目光。 燕阳起初不明所以,以为那些人可能是在这一带胡混的市井流氓,因此并未多加留意。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那些人敢无端找茬,他不吝多扇出几个脆香的巴掌,算作给他们闹事的赏钱。 跟从燕阳行动的鼓不波,却对那些人露出笑意,嘴里叽里咕噜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那些人听了,也叽里咕噜说那么一两句,接着就走开了,目光中不再有那么多挑衅意味。 三番五次之后,燕阳方才明白,那带着挑衅眼光的家伙都是漕帮的人,鼓不波跟他们说话,其实是在跟他们对切口,亮明自己的漕帮身份,让他们不要骚扰。 到了旅社,准备登记入住。怎奈燕阳一行人数众多,旅社没有足够的空余房间。 燕阳不由皱眉道:“看来得找个更大的旅社了,咱们的人确实多,一般的旅社肯定住不下。” 鼓不波回应道:“大人,这里哪有什么更大的旅社,所有旅社规模都差不多。” 燕阳瞪眼问道:“这样的话,那咱们就没法住店了?” 鼓不波笑道:“大人在说笑话吧?有我漕帮的人出面,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何况是住店这样的区区小事!” 第六百四十九章 进入矿区 鼓不波说完这话,径自走向旅社前台,对着侍应叽里咕噜混说一阵。那侍应躬身应对,叽里咕噜应答一番,急忙跑上楼去。 待得鼓不波返回来,燕阳责备道:“不要动不动用强,把人家侍应都吓跑了!” 鼓不波笑道:“大人,咱们就在这里住下了!那侍应上楼,是通知房客赶紧腾房。” 燕阳闻言,没有立即表态。 如果真像鼓不波所说的这样,那么他们这些人住宿的问题就圆满解决了。跟着他来的这些人,即将集体参与深入矿区找人的行动,分散居住的话确实不太方便,还是住在一起为好。 燕阳相信漕帮在这里有一定号召力,可是并不相信房客们会乖乖腾房,倘若碰到脾性特别执拗的,旅社再强逼,人家也不见得乖乖听从。 再者,恃强凌逼其他房客腾房,是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因此,燕阳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房客腾房,又不希望他们痛快腾房。 不一会儿,但见好几十人拎着大包小包走出来。那些人看着燕阳一群人,一个个眼里含着怨怒,却又敢怒而不敢言。 不待那些人走远,那侍应满脸堆笑地来到鼓不波面前,说道:“大人,您和您的同伴们可以入住了,适才不周之处尚清海涵!” 鼓不波指着燕阳,对侍应说道:“你不要混说,这位才是真正的大人,理当住最尊贵的客房,我不过是这位大人的仆从!” 侍应当即转向燕阳,低眉顺目,躬身说道:“大人好,欢迎驾临敝舍!” 燕阳对这些虚套子不感兴趣,令侍应赶紧安排房间。 住下之后,燕阳命鼓不波赶紧带着漕帮的人打探矿区内的情况以及进入矿区的程序,其他人则暂时蛰伏在旅社内,不得随便外出。 矿区虽然是三教九流混杂之地,但是往来之人最多是三五成群,五六十号人扎堆的情形极其鲜见,燕阳这一指令,乃是为了不引起外界过多的关注。 经过三日奔波,鼓不波回来报告,这个矿区有十个矿山,其中九个铁矿,一个油石矿。官府对进入矿山管理甚严,饶是动用了漕帮的关系,官府也只给了两个进矿的执照,若是申领几十个执照,势比登天还难。 “大人,要不奴才再想想其他办法,争取多申领些执照?” 汇报完毕,鼓不波殷勤问道。 “不必了!”燕阳摆摆手,“既然官府不给执照,那我们只好硬闯了。” 硬闯? 鼓不波浑身一哆嗦。 那矿区由官府管理,里头安保人员众多,其中不乏武道高手,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况且,硬闯矿区,就等于跟官府作对,而官府的势力岂是能够随便招惹的?便是实力庞大的漕帮,也不敢公然得罪官府,否则便有灭帮的风险。 没错,你燕阳的实力确实强得不太像话,可是一旦得罪官府,最终也是死路一条,此外再无其他出路。如此蛮干,除非是患了失心疯! 燕阳见鼓不波沉默不语,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你认为这么做不妥?” 鼓不波挠挠头皮说道:“一切由大人做主,奴才只是认为,那官府不可轻易得罪。” “哼!”燕阳冷哼一声,“什么官府不可得罪,迟早有一天,我要去找那弱混帝算账!” 话说到这个程度,鼓不波只能唯唯听命了。 次日,燕阳集合队伍,往矿区进发。 来到堡垒林立的大门口,但见两侧三人高的铁网密布,铁网上插满铁蒺藜,寻常人绝难进出。三丈宽的铁门紧闭,门外排列着十多个神情冷峻的值守人员,冷眼观察着偶尔路过的行人。 燕阳带着队伍大步流星地来到值守人员对面,说道:“诸位,我们要进矿区!” 值守人员中的一个黑脸大汉,显然是这伙人的头目,趋前一步说道:“拿执照来!”
鼓不波笑脸上前,递上两个执照。 趁着黑脸大汉查看执照的工夫,燕阳对所有值守人员发动了神魂攻击,紧接着施展控魂诀。 黑脸大汉冷峻的面色瞬间柔和起来,悄声对燕阳说道:“大人,矿区里头安保人员密布、陷阱众多,你们确定要进去?” 燕阳不悦道:“废什么话?不进去,我们玩耍来了?” 黑脸大汉急忙陪起笑脸,冲里头喊道:“伙计,快开门,放人进去!” 吱吱嘎嘎的响动过后,铁门洞开。 门里头仍是一队排开十数个人,个个板着面孔。 其中一个方脸大汉对门外的黑脸大汉说道:“老黑头,你放这么多人进来,确定他们都有执照?” 老黑头点头哈腰地回应道:“没错,我刚才都查验过了。” 方脸大汉伸出一只手:“我不信,你把执照给我!” 老黑头犹豫地看着燕阳,得到燕阳允可的示意后,将两个执照缓缓递给方脸大汉。 燕阳则如法炮制,趁着方脸大汉查看执照,瞬间将一干值守人员收服。 方脸大汉换上笑脸,问道:“大人是来找人,还是办别的事情?” 燕阳冷脸回应道:“自然是找人!” 方脸大汉说道:“这整个矿区的劳役人员多达几万人,大人如果挨个找的话,得花费不少工夫呢。” 燕阳眉头一皱:“你们难道没有花名册?” 方脸大汉嘿嘿一笑:“来这里挖矿的都是苦役、贱役,能干的时候就服役,不能干的时候就地处死,建花名册反倒留下痕迹了,矿区主管不傻。” 简直是草菅人命,拿这些劳役人员当畜生了! 燕阳忍住愤怒,说道:“你把各个矿山的确切方位告诉我,其他事不用你管。” 方脸大汉不敢怠慢,急忙画出一张矿山位置草图。 看罢草图,燕阳辨认一下方向,直奔最近的那个铁矿山。 路途看似平坦,实际上并不好走,盖因矿山主事者为了防备挖矿者胡乱走动或者发生暴动,暗自设置了诸多机关、陷阱,如果不熟悉情况,即便小心翼翼,也有可能激发机关或者掉进陷阱。 好在那方脸大汉被燕阳收为魂奴之后,生怕燕阳有甚不虞,除了画出矿山位置图之外,还详细地画了一张矿区机关、陷阱设置图,以供燕阳防范。 带着这么多人,哪怕有一个人不慎中了机关或者掉进陷阱,都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是以燕阳行进之中随时提防着,提示众人躲避设置机关、陷阱的区域。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一行人平安抵达矿山所在地。 但是谁也没法松口气,因为一大批安保人员气势汹汹地迎了上来。这些人不但面相凶恶,而且人人带着由黑曜石打造成的兵器。 论双方人数,燕阳一方稍稍占优,并且无论是军人还是漕帮帮众,人人都带着兵器,如果厮打起来,安保人员绝对占不了便宜。可是,看守矿山的不只是这些迎上来的人,还有山坳处、山顶上肉眼可见的数百人。可以想见,矿山内部押着劳役人员挖矿的安保人员会更多,如果他们听到动静全员参战,那就比较麻烦。 燕阳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示意大家切莫轻举妄动,保持冷静。 一众安保人员来到燕阳等人对面,其中一个褐衣头领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这些人怎么混进来的,打算干什么?” 燕阳也是面无表情:“不好意思,奉了官方旨意,前来搜查和捉拿要犯!” “捉拿要犯?”褐衣首领满脸纳罕,“在这里挖矿的贱役,最少的已经服役十多年,连出去犯事的资格都没有,哪来的要犯?要说是最近逃进来的,这矿山区域针插不透、水泼不进,谁人又有那个本事?我看你分明是掉谎!” 第六百五十章 无水空间 这个首领的推理逻辑倒也缜密,实际情况确实如此。 怎奈燕阳早已琢磨好了说辞,气势不减地回怼道:“我说,你这么直来直去地琢磨问题,问题很大呀伙计!没错,这些人常年窝在这里,没有机会犯事,可是难保他们的亲戚不在外头犯事!招惹了官府和漕帮,那犯事的本人自然无法脱罪,他们的亲戚难道就不该受牵连?我等此行,真是要捉拿那犯事人的亲戚回去问罪。这是官府和漕帮的联合行动,莫非你敢阻拦不成!”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兼且官府和漕帮都是得罪不起的存在,褐衣首领闻言怔了怔,旋即叽里呱啦地说起漕帮的切口。 鼓不波毫不怠慢,赶忙应对。 褐衣首领没听出鼓不波切口之中的破绽,确定来的人里有漕帮的人,却仍不太愿意配合,说道:“既然是官府的行动,就应该有禀帖来知会我们,而今我却没看到任何禀帖。你那禀帖在哪里?” 燕阳不悦道:“若是其他事体,官府自然会发禀帖。现今是捉拿要犯的事情,提前发禀帖的话,说不定有人通风报信,让那要犯逃脱制裁。” 褐衣首领瞪眼说道:“你这么说话我就不乐意听了,难道我们这些安保人员还能跟那些贱役同穿一条裤子?” 燕阳瞪眼回应道:“穿裤子不穿裤子的官府不在意,官府在意的是行事机密、不能让不法之徒钻了空子。你要是想了解其中的细节,不妨过来听听,我悄悄告诉你就是。” 褐衣首领迟疑片刻,说道:“听听就听听,谅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活!” 一边说,一边走到燕阳身边。 燕阳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假作亲热,一边装模作样地蠕动嘴唇,一边施展控魂诀。 须臾,褐衣首领似乎恍然大悟,点头说道:“啊,我明白了,这确实是机密!”旋即扭头对同伴说道,“咱们就不折不扣地按照这位长官的要求办,务必让长官满意。谁要让长官不满意,我就让他不满意,哼!” 一众安保人员虽然有些错愕,对首领变脸恁快有些不解,却不得不遵从。 褐衣首领与燕阳并肩而行,说道:“大人,我叫鱼坯,您要找的人叫什么?” 燕阳笑道:“你这个名字起得好,爹娘有水平。我要找的人叫绔宛,名字就不怎么样了。” 鱼坯暗自得意,对燕阳说道:“这里的贱役,许多人名字都稀奇古怪,叫不出口,什么阿猫阿狗都有。只有像大人这样的人,名字才起得高贵,叫出来听着舒服。我这人没其他爱好,就愿意跟名字起得好的人交往。” 燕阳心中暗哂,却又不好明显表示不屑,说道:“你这个爱好虽然独特,却也是个正经爱好,比喜欢舔脚的爱好强多了。” 鱼坯越发得意,兴致勃勃地领着燕阳往矿坑里走,一边走一边发动手下分散开,呼喊绔宛这个名字。 在矿坑里监工的安保人员见状,急忙近前询问怎么回事,待得了解事情始末,也四处呼喊起来。盖因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所管辖的贱役姓甚名谁,寻常只以代号相称。 安保人员以及燕阳带来的男人们顾自忙活着找人,燕阳则跟绔芪一起在矿坑里随便走动,查看里头的情况。那一个个的矿坑又大又深,在它们面前人显得非常渺小。那些低头躬身地辛勤挖矿的劳役,纵使人数众多,也显不出多大势头。 在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燕阳挨个矿坑转悠着。他这么做,不是要绔芪辨认自己的爹娘,盖因她的爹娘离开的时候她尚没有完整的记忆,加之劳役们脸上都被尘土覆盖着,根本无从辨认。 他的目的,是看看这里头到底有没有什么蹊跷。 走了大半圈,他突然发现在一个矿坑的角落处竟然出现一个没有水的小小空间! 在流水充斥的弱水界,这样的空间异常诡异,因为这明显违反这个界域的天地法则。 看到这样的空间,燕阳疾步掠去。 绔芪下意识地想跟过去,却被燕阳果断阻止了。
燕阳不知道这无水空间里头的状况,只能自己先进去探探。即便里头没什么状况,像绔芪这样习惯于在水中呼吸的人,进入无水空间之后也会憋闷得受不了。 阔步进入无水空间,燕阳顿时感受到了异常巨大的压力。 摒弃胎息功,尝试进行正常呼吸,竟是畅通自如。看来,各个界域之中的空气果然是一样的,三千世界是这样,苍狼界、伏魔界、方锣界是这样,弱水界也是这样。 问题是,弱水界是个水的世界,所有的空气都是液态存在,按理说不应该存在无水空间,这绝对不符合常理。而不合常理的存在,往往有值得挖掘的秘辛。 即如这异常巨大的压力,便很可能是一种值得认真探究的力量。 弱水界的非同寻常之处在于,尽管弱水铺天盖地,但是从上到下、从南到北,并没有给人一种被水压压得不舒服的感觉。相反,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感受不到来自弱水的任何压力,而且各地的情况都是一样。这样的压力弱化和平衡,显然是其他界域的任何大江大河所不具备的,遑论大海大洋了。那些界域的水面因为存在着水面越深压力越大的压力层级,所以人们无法在其中深潜,只有少类生物才能在更深的水域生存。 而在弱水界,则完全不存在这一问题。这里的水面,只存在平静和波涛汹涌之区别,无论是人还是其他各种生物,都能够在任何地方轻松活动、生存。 在这个水面毫无压力的世界,一个没有水的房屋大小的区域却给人这么大的压力,只能说明这异常的压力另有来源,而不是周遭水的挤压。 饶是燕阳这般肉身异常强悍的人,站在这个无水空间里,也显得颇为吃力。 或许正是因为它的凶险,看到燕阳进去的时候,那些埋头挖矿的劳役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从那些目光中,燕阳看出了些许好奇,些许惋惜,还有些许悲悯。这些别人眼中的贱役,本身就足够可怜的了,可是当看到燕阳即将遭受磨难的时候,反倒对燕阳可怜起来。 这些人的善良,并未因自身的悲惨遭遇而有丝毫泯灭。 鱼坯和鼓不波等人则来到无水空间旁边,扬声呼喊燕阳,让他赶紧出来。因为,鱼坯知道,那不是正常人应该待的地方,而是矿山惩罚不老实的劳役的囚室,那些劳役被扔进去之后,半个时辰之内便会浑身虚弱,一个时辰之后便会被其中的压力挤压至死。 当然,这并不是矿山特意开辟出来的囚室,而是天然存在的,矿山只是对这天地造物善加利用罢了。 燕阳听到了鱼坯等人的呼喊,可是他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噤声。与此同时,他运转起噬天功法,打算吸收这异常压力中的能量。 毫无疑问,压力就是能量,能量越大压力越大。这里的压力恁大,其中注定蕴含着超乎寻常的强大能量,他即便稍稍吸收一些,也会对自己的修为产生补益。 依照条龙霸天所说,真仙之境也分层级,燕阳目前处在最低的第一层级,只有吸收足够的能量、具有足够的淬炼,才能抵达第二层级,抵达第十层级之后方能飞升成仙。在此过程中,他还必须炼化足量的天地法则。因此,对燕阳来说,成仙之路尚自遥远,但是只要他抓住每一次提升层级的机会,那就不会太过遥远。 吸收无水空间中的能量,无疑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与吸收弱水界荡漾的水中的精华相比,吸收无水空间中的能量让他感到无比畅快。尽管无水空间中的压力时时刻刻都在,可是当吸收顿饭工夫过后,燕阳骤然感到自己似乎跟那些压力浑然一体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是互相挤压,而是相互吸引。 这便是燕阳身心畅快之由。 那噬天功法像开足了马力的机器,疯狂地吸收着无水空间中的能量,并时时传送给霸天一些。 霸天一边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边对燕阳说道:“小子,这是你的另一桩机缘!” 第六百五十一章 能量云 燕阳撇嘴说道:“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吞一半吐一半的?想说什么,一句话说明白就好,别进行这么多铺垫!” 霸天笑道:“你只有得意的时候才这么盛气凌人地说话吧?求本龙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口气!” 燕阳怼道:“谁都有求人的时候,也有得意的时候,说话的口气怎能一样?你活了这么大岁数,计较这些小事干什么?” “好好好,年轻人嘴硬,我不跟你计较!”霸天说道,“你现在吸收进来的这些能量,里头包含着跟其他界域不同的天地法则,如此一来,你的法则体系就更完善了,所以我说这是一桩机缘,而且是大机缘。” 燕阳闻言,心里美得很,忍不住咧着嘴笑起来。自己不刻意寻求机缘,而机缘却往往不经意间撞上门来,这等造化,试问世间能有几人? 他这里顾自得意,而守在外面的鱼坯等人却越来越焦灼,恨不得冲进无水空间将他一把拽出来。这等凶险之地,岂是可以长时间待在里头的?但是不得燕阳允许,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只好在焦灼中耐心等待。 半个时辰过后,他们看到燕阳不仅没有变得虚弱,反倒越发精神,不由纳罕起来。 尽管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可是他们纷纷意识到,自家这个主子,确实不应该以常理度之。他进入这个空间,绝然不是为了惩罚自己,而是另有令人费解的图谋。 在鱼坯等人的猜测、焦灼之中,燕阳在无水空间内待了大半日,其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而后,异常骤然出现了。那原本透明、洁净的无水空间,开始分化出一朵朵白色的云团。尝试着用手触摸,燕阳感到那云团虽小,却颇为沉重,自己双手托举都有些费劲。 思忖片刻,他方才意识到,这云团本身就是巨大的能量。唯其能量巨大,方才恁般沉重,质量大得吓人。 毫无疑问,这些云团都是由能量精华凝结而成的,如能一一加以吸收,那就太好啦! 怀着满心喜悦,燕阳调整噬天功法的吸收方向,专注于吸收这些能量云。 吸收过程有些缓慢,但是这些精纯的能量对燕阳的助力甚大,吸收了十多个能量云之后,他的真仙之境进化到第二层,修为和境界实现了新的飞跃。 似乎是跟燕阳较劲,那能量云越来越多,单体体量也越来越大,那意思好像在说:你这个可恶的家伙既然是个贪吃鬼,那我们索性喂饱你、喂撑你,看你会不会撑死! 怎奈那噬天功法的效能太高,岂会惧怕这样的挑衅,顾自敞着大嘴吸收不已。到了后来,甚至连无垢菊的花瓣都不停翕张,为噬天功法吸收能量云助力。 燕阳这一逆天举动,最终惊动了矿长。 矿长乍闻官府和漕帮来了这么多人,起初很是震怒。这矿区的管辖权归属朝廷工务堂,矿区主事者以及他这个矿长都是工务堂委派的,地方官府无权干预,对一应矿区事务更是无法涉足。是以每当官府有需要矿区协助、配合的需要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地协商,得到矿区允可之后方能行事。 而今,官府前来缉拿什么要犯,居然连个知会矿区的禀帖都没有,这无疑是对包括他这个矿长在内的矿区主事人员的轻亵,令人心中不爽。再者,官府行动,带着漕帮的人到底什么意思,莫非想用漕帮来威慑矿区?那漕帮虽然厉害,可是拿的却是工务堂的执照,若无工务堂许可,漕帮帮众只能靠捞偏门谋生,矿区难道怕他们不成? 然而,矿长之所以是矿长,正说明他并非不通世事、胶柱鼓瑟之辈,对世情看得很透,不能说八面玲珑,至少也是处事圆滑,具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事。 此番官府贸然行动,固然对矿区有些无礼,但是其中并不涉及个人私利,尤其是没有损害他这个矿长的个人私利,并且人家已经进来了,他没有必要跟官府较那个牛劲、非要逼着手下将那些人赶出去。 事情做绝了,激化了矛盾,会影响矿区、官府之间的关系,那样的话今后就不太好处事了,毕竟矿区有些事也需要当地官府协助、配合。
恼怒一番之后,矿长渐渐平息了心中怒气,对官府来人之事假作不知,以便维持双方体面。 然而,后来接连接到的禀报,再也容不得他装糊涂了。 他是高阶武者,那无水空间他也进去过,最多只能待一盏茶的时间,盏茶工夫之后便感到浑身难受。 而今,那个官府带队前来矿山的家伙悍不畏死地闯进无水空间且不说,并且待了恁长时间,千呼万唤不出来,这算怎么回事?万一他死在里头,官府势必误会矿区戕害了他,到时候谁能说得清? 追究起来,责任还是会落到他这个矿长头上。 于是,他指示属下加密前来报告的频次,每隔顿饭工夫便来报告一次。 后来的报告却令他越来越错愕,或者说,越来越惊诧。 那个擅闯无水空间的小子,不但没死,而且越来越精神,脸上那陶醉的表情说明他还很享受。 这等反常的表现,已经不能等闲视之了。 于是,矿长挪动屁股,打算亲自前去查看一番。 看到矿长到来,围在无水空间周围的鱼坯等人纷纷点头哈腰,给他腾出位置。 矿长则是神情冷峻,目无表情,视鱼坯等人如无物,直直地盯着无水空间内的燕阳。 所看到的情形,果然跟属下禀报的一样,那个大胆的家伙毫无痛苦难当的表情,脸上反倒洋溢着笑意。而那原本纯净的无水空间内,居然罕见地出现了一朵朵浓如实质的白云。 这不应该出现的幺蛾子,从未展现过的异象,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本能地不敢相信,事实却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扭过头详细询问身边的鱼坯一番,得悉燕阳从始至终都没有表露过任何痛苦之色,矿长这才确认自己的属下并没有说谎。 算算时间,燕阳在无水空间中已经待了差不多五个时辰。 矿长身为武者,追求武道,自然听说过许多武林中的奇闻异事,知道其中有一些异能之士,其能耐无法以常理度之。看到眼前这一幕,矿长不由自主地将燕阳跟那些传说中的异能之士联系起来。而那些传说中的异能之士,修为、前途不可限量,谁人如果有幸结交这样的人,那绝对是福非祸。而那些有大能为的人一般品性高傲,一般人想结交都结交不上。 如今,一个异能之士就在自己面前,矿长不由动起了小心思。这样的机缘,他本能地想抓住,哪怕低三下四也不以为耻。 那些挖矿的贱役,尽管镇日辛苦得不像话,可是为了活命,或者说苟延残喘,每次见到他还强堆着笑脸点头哈腰,他一个具有一定身份的矿长,在对面这个异能之士面前点头哈腰又算得了什么! 先前的满腔愤怒,此刻却被强烈的希冀和渴望所取代,冷峻的神情登时柔和起来。 “矿长,”一个安保头目凑上前,带着讨好的表情,“那个家伙在里头待了那么长时间,引来这么多人看热闹,连那些贱役都没心思挖矿了,您看是不是派人进去把他揪出来?” 啪! 矿长毫不犹豫地对保安头目扇过一个响亮的耳光,紧接着训斥道:“胡闹!愚蠢!混蛋!官府来的人,那是我矿山的贵客,好好接待还来不及呢,岂容你恁般亵渎!官府来人,你们不及时禀报我也就罢了,而今竟然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究竟是何居心?莫非嫌自己命太长不成?” 保安头目捂着半边脸,心想:矿长你可真会胡诌,官府来人,我们第一时间禀报了呀,你当时装作不知道,现在又埋怨我们,我们简直比窦娥她娘还冤呢! 矿长不管保安头目如何想,对众人吩咐道:“你们真是些呆瓜,有些事情,我不发话,你们想不起来主动去做!官府大员驾临,那是我矿山的荣幸,嗯,荣幸之至!而今那官府大人在此辛苦探寻无水空间的奥秘,你等不但不能打扰,还要准备好茶水、点心随时候着,好让官府大人免却饥渴之苦!” 第六百五十二章 持续进阶 一众安保人员闻言,自是面面相觑。 矿长寻日给他们的印象,向来是拿人不当人看,不仅视那些贱役如粪土,便是对他们这些安保人员也是呼来喝去,想训斥就训斥,想打骂就打骂,活活一个矿霸天,对人客气、尊敬,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听矿长的意思,那官府来的家伙尽管随意在无水空间里头待着,想待多久待多久,并且矿山这边还得好水好饭、活菩萨一般供着,他们这些安保人员如果供不好屁股上还会挨板子。 那来回报事的同僚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道是矿长对官府不事先通报就派人前来抓人极其不满,甚至气得暴跳如雷。 这突然之间的转变又是如何发生的? 他们琢磨不明白,却不得不按照矿长的吩咐行事。那安保头目适才犯了错,为了将功补过,表现得很是积极,动作比平常麻利了许多。 亲眼看着属下摆上茶点,又看着燕阳没有从无水空间里出来的意思,矿长对围绕在身边的安保们说道:“你们好生照应着,不得出现任何差池!一旦官府大人从里头出来,你们第一时间禀报我,我好设宴款待大人,省得失了礼数。” 说吧,笑眯眯地冲着燕阳点点头,洋洋而去,剩下一干属下在水中凌乱。 燕阳没理会矿长,并不意味着他没把矿长的举动看在眼里。换成其他场景,他或许会被矿长的这番殷勤表现所感动,可是看看挖矿之人的凄惨境况,想想矿长欺诈他们的恶劣作为,燕阳不但没有任何感动的意念,反而对矿长这种多变的嘴脸甚为厌恶。 从无水空间出来以后,他打算跟矿长谈谈,让矿长善待这些可怜的劳役。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何苦同类相残呢? 然而此时此刻他还不打算出来,那不断涌现的能量云对他的诱惑太大,他想尽可能多地吸收一些。 在吸收的过程中,他朦胧地产生了一些疑惑。 弱水界是个水的世界,可是在这漫无边际的水世界中又存在着无水的空间,并且这小小的空间之中充斥着似乎取之不尽的巨大能量,其中的天地法则自成一体,跟水世界并不完全相同。 那么,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这些源源不绝的能量又是从哪里来的? 第一种猜想是,这弱水界原本并不是一个水的世界,而是跟其他界域一样,也是由天地陆海所组成,后来,水法则在跟其他天地法则的较量中占据上风,水能量逐渐挤压其他能量,最终将其挤压在一个异常狭小的空间内。 或许是缺乏足够的能力,水能量既未将这些高度浓缩的其他能量彻底消除,也没能将其融合进自己的能量之中,只好容许其他能量在这个狭小而又不显山露水的空间内苟延残喘着。 第二种猜想是,这水能量充斥的弱水界,在发展变化的过程中,渐渐诞生了与它异质的能量。这些异质能量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势将逐步侵蚀长期为水能量所霸占的空间。这一侵蚀过程如果达到圆满或许十分漫长,甚至可能需要亿万年时间,但是持续下去的话,陆天空间总有彻底取代水世界的那一天。 这两种互逆的猜想,看似自相矛盾,其实哪一种都很可能发生。 如果是前一种,那只能说明弱水界的人太过悲催,本来良好的生存空间都被漫漫大水侵占了,从而不得不在这不见天日的水中生活。而根据燕阳的了解,由于生存在这样的环境里,这里的人寿命很短,活过五十岁的可谓凤毛麟角。因为水里头充斥着无处不在又躲无可躲的细菌,对人的身体健康随时产生威胁。幸亏不是用鼻腔呼吸,那些熏鼻的气味闻不到,如果用鼻腔呼吸,就肯定会闻出人类聚集的所在臭气熏天。 而如果是后一种,则说明弱水界存在着美好的希望,哪怕是亿万年,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沉浸于各种不着边际的遐想,不知不觉之中,燕阳在无水空间内待了三天,他的真仙之境又进了一层,进入了第三个层级。 这令他非常满意,不时咂巴咂巴嘴,感叹进境之神速。 而在外头盯着燕阳的安保头目,每当看到燕阳咂巴嘴,便以为燕阳渴了,于是端起茶碗示意他喝水。 燕阳不予理会,只是付之一笑。对已然臻于真仙之境第三层的燕阳来说,吃饭喝水已是微不足道之事。
他在方锣界也吸收过大量的能量,那些能量对他伐髓洗尘,让他从真仙之体晋身真仙之境,可谓收获巨大。而今,通过吸收这无水空间中的能量,他的真仙之境接连晋级,从第一层进化到第三层,乃是又一次巨大的收获。这种不期而至的机缘,既然遭逢了他就不想错过。 所以,他又在无水空间里待了十几天。 在此期间,他仍然持续吸收那不断出现的能量云的能量,可是在仙境层次上并没有新的突破。反复思忖之后,他方才明白,越往高层次进阶,所需要的能量越多,已经不像先前那么容易。 琢磨清楚了这一点,他走出了无水空间。 他此行的目的是找人,而不是修炼,因为修炼而继续耽搁时间的话,会耽误找人的。跟从他前来的那些人,虽然一个个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跟矿山方面的陪同人员言笑晏晏,但是内心肯定有些着急。 矿山虽好,毕竟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与那些所谓的贱役为伍,他们应该或多或少地有些不情愿。 其中最为着急的应该是绔芪。早一日找到自己的爹娘,便可早一日跟他们团聚。她这个岁数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陪伴,最期待的是父母所给予的温暖。父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处于焦灼之中。 尽管镇日待在无水空间里,燕阳也能察觉到,在其他人谈笑风生的时候,绔芪一直沉默不语。 显然,在这里没有找到她的父母,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巨大的打击。虽然还有另外九个矿山可以寻找,但是谁也保不齐她的父母一定能在那里找到。 一看到燕阳从无水空间出来,那安保首领赶紧笑眯眯地迎上前来,点头哈腰地说道:“大人,小可在此久等了。先前我们矿长来到这里,指示我们好好伺候大人,大人有何需求尽管吩咐。” 燕阳淡然回应道:“嗯,你们辛苦了!” 安保首领又道:“大人,矿长有令,等到大人从无水空间出来,小可必须立马向矿长通禀,以便矿长恪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一番。大人不妨先用些茶点,稍稍等候着,小可这就前去通禀矿长。” 燕阳摆摆手,回应道:“不用了。既然你们矿长有这般殷殷之情,我去见他便是!” 矿长要是不主动献殷勤,燕阳倒没有什么正当理由找他,毕竟捉拿要犯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麻烦矿长。 而现在,看到劳役们那悲苦的惨状,燕阳认为有必要找矿长谈谈了。对挖矿之人给予非人待遇,称之为贱役,这已经突破了做人的底线,说明矿区的主事者已经丧尽天良。 这种情况必须改变。 如果不是前来寻找绔芪的父母,燕阳就看不到这样的悲惨世界。既然看到了,他就不能听之任之、甩手不管。 简单用了些早已备好的茶点,燕阳命那安保首领带着他去见矿长。 一路之上,那安保首领数说着贱役们的一些趣事,什么有的贱役来不及上厕所、把屎尿屙在自己的裤子里还装作没事人,什么面黄肌瘦的男女居然还有心思抽空做那男女之事、被安保撞见逼着当众苟且,如此等等。对安保首领来说,这些都是笑话,而对燕阳来说,这自然是矿山主事者和维护者所犯的过恶。 那安保首领本是为了讨燕阳欢心才说这些笑话,见燕阳不仅不笑反而皱起眉头,心中颇为不解,心道:眼前这个大人,莫非是那冷面佛不成? 这个矿区不是很大,可是矿长却住得很远,安保首领带着燕阳七拐八绕地转了不少路,方才在一个绿树掩映的山坳处驻足。 看着十丈外的三层小楼,燕阳问道:“这就是你们矿长办公的地方?” 安保首领笑道:“禀大人,矿长在这里办公,也在这里生活,若无什么大事,矿长常年不出门,便是我们这些人平常也见不到他。” 燕阳颔首:“想必这就是你们矿长为自己精心营造的安乐窝,矿工们在矿坑里辛勤劳作,他却在这里自在逍遥。” 安保首领回应道:“是不是安乐窝,小可并不清楚,因为除了矿长的几个亲信,谁都不得入内。小可倒想进去见识见识呢,只是没有那个福分。” 燕阳瞥他一眼:“难道这一回你也无法进去?” 第六百五十三章 温柔之乡 安保首领尴尬地一笑:“小可只在门外传讯,自有人出来接您进去,嘿嘿。” 看来这矿山内部也是等级森严,矿长高高在上,亲信次之,安保人员等而下之,劳役们则最为卑贱、连人下人都算不大上。 这种等级森严的制度,本质上其实就是两个字:吃人。 刻意营造这种制度的人,就是为自己吃人提供便利。 忍住心中怒气,燕阳命安保首领前去传讯。 不大一会儿,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浓妆艳抹、身着紧身锦衣的女子探出头来,看到燕阳之后,轻启檀口问道:“你就是矿长请来的客人?” 燕阳瞪着她看了一会儿,而后微微点头。 女子脸上挤出些笑容,莺声说道:“进来吧!” 说罢,摇摆着屁股,一扭一扭地在前头带路。 燕阳跟在女子后面进入一楼大厅,却见矿长满脸堆笑地等在那里。燕阳在无水空间里见过矿长一面,因此对这个家伙并不陌生。 矿长大步流星地迎上来,作势跟燕阳握手。 燕阳则借机将身体投入矿长的怀抱,跟他进行拥抱,一只手顺势搭在他脖颈上。 矿长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礼节,推拒道:“大人恁般热情,弄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呵呵!” 燕阳附耳说道:“你每天拥抱女人,不会不习惯拥抱,只是不习惯男人之间的拥抱而已。” 矿长闻言,只是尴尬地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此刻,他已然成为燕阳的魂奴,即便想进行无力的辩解,也没有那个胆了。懊悔引狼入室,可是已经晚了。 燕阳放开矿长,大马金刀地坐在居中的座位上,说道:“听说你要跟我谈谈?” 矿长不敢落座,站在旁边,侧身对着燕阳,说道:“奴才岂有跟大人对谈的资格!邀请大人前来,不过是要略尽孝心,奉上些美味佳肴、美女笙歌,供大人消遣、享用而已。” 身为武道高手,他的感觉异常敏锐,焉能不知道自己目前的状况!既然已经受制于人,那就只能乖乖顺从,此外别无选择。 “原来如此!”燕阳颔首,“你有心了,嗯!” 大厅里站立的几个女子,见矿长在燕阳面前自称奴才,一个个凤目圆睁,露出错愕的神态,纷纷暗忖:那平日盛气凌人的矿长,此刻去了哪里?便是新媳妇见公婆,也不会这般低三下四啊!莫非矿长请来的这个人具有天大的来头? 燕阳瞥见她们反应不对劲,于是对矿长说道:“你是这里的主人,不必这么陪小心,还是坐下说话为好!” 矿长如蒙大赦,斜签着坐下,吩咐女子们:“贵客驾临,你们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奉茶!” 一阵莺莺燕燕的走动,燕阳面前多了一杯热茶,身旁多了两个端茶倒水的美女。那氤氲的茶香和体香,顿时涌入燕阳鼻腔。 身体被两旁的女子有意无意地触碰着,燕阳心中不免生出些异样的感觉。 “你这里就是个妥妥的温柔乡呀!”燕阳对矿长说道,“可是,你想过那些矿工的悲惨境遇没有呢?” 矿长尴尬一笑:“这个嘛,奴才倒没怎么想过,嘿嘿。” 燕阳用手指敲打着桌面,面色冷峻,说道:“这么大的问题,你是不想想呢,还是没工夫想?” 矿长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那些贱役,都是卑贱得不能再卑贱的人,他寻日都不正眼瞧他们,生怕沾染了他们的晦气,遑论动心思琢磨他们的事了。 燕阳见矿长一副漠然的样子,怒道:“这个问题,你现在开始考虑,考虑清楚了告诉我!” 说罢,慢悠悠地品茶,等待矿长思考的结果。 那些侍女倒会见缝插针,纷纷柔声细语地逗弄起燕阳来。既然她们如此举动,燕阳反倒不吝跟她们调笑几句。 一时之间,嘎嘎嘎的笑声充斥在大厅里。
顿饭工夫过后,矿长开口说道:“大人,奴才想清楚了。” “哦,那你是怎么想的?”燕阳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他。 矿长回应道:“他们每挖十天矿就休息一天,您看怎样?” “你这还是拿他们当贱役!”燕阳闻言不悦。挖矿这么繁重、辛苦的劳动,隔十天休息一天,亏他想得出来!只要观念和意识不改,矿工的地位就难以得到实质性改变,这是最根本的问题。 眼见矿长皱着眉不说话,燕阳只好采取主动:“矿工也是人,跟你我一样,矿山不能对他们实行非人待遇,这一点你认同不认同?” 矿长鸡啄米似的点头:“认同认同,大人认同的事,奴才哪敢不认同!” 燕阳又道:“这些挖矿的人,没背景没权势,所以才被派来或者抓来受这份洋罪,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想?这等委屈且不说。他们在这里劳动,就像外头的那些泥瓦匠、木匠、铁匠等人一样,都是一种付出,是不是应该得到适当的回报?” 矿长这一回没点头,嗫嚅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还要给他们发工资?” “不应该吗?”燕阳当即反问,“你当着矿长,镇日逍遥自在的,如果没有工资,你还会这般享受?凭什么你能有,他们却不能有呢?” 矿长为难道:“大人有所不知,发工资这件事的权限在矿区,矿山没有自主权,奴才即便想发也发不了。” 燕阳白他一眼,回应道:“既然是矿区统一的政策,那我跟你谈完以后,只好勉为其难地去跟这个矿区的主事者谈谈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不信说不服他!” 矿长闻言,心中嘀咕道:好家伙,您还是别扯了吧,您那控魂的做法如果叫做说服,那么天底下就压根不存在说不服的问题了。 不过,燕阳提出去见矿区长,倒是解了矿长自身无权发工资的难题。孩子哭了抱给娘,无疑是最有效的办法。 心情刚刚轻松下来的矿长,蓦然又听燕阳说道:“当然,更多的工作还是需要你来做。挖矿辛苦,我建议,每隔七天让矿工们休息两天,并且渐弱平时的劳动强度,让他们别那么累、那么辛苦。至于那些老弱病残,不妨从挖矿岗位上撤下来,做点辅助性工作,比如给大家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此外,每年给他们放半个月的假,好让他们跟外界接触,感受其中的美好。” 矿长听罢,沉吟半晌方才说道:“大人,这样的变化太大,我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我有耐心等待你最终的答复。”燕阳说道,“问题的关键,是把他们当人,而不是贱役!” 对矿长来说,这样的转变首先需要的是他观念的转变,而观念的转变往往是最难的,矿长一时接受不了倒也不出燕阳意外,好在燕阳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当然,燕阳知道矿长最大的担心是什么。在一个矿山贸然实行这等革命性变革,万一矿区主事者知道了、追究下来,那么他这个矿长也就当到头了,矿山的运转最终还会回到既有的轨道上来。 因此,收服矿区主事者势在必行,他接下来便准备这么做。 可是这个矿山的事情不能等,他决定督促矿长先做起来。做好了,就是模范矿山。推广开来,就是模范矿区。 紧接着进行的具有浓重娱乐意味的轻歌曼舞、推杯换盏,似是在给适才的沉重话题减压。那些表演和服侍的女子,见矿长对燕阳恁般尊敬,都卖力地讨好着燕阳,不该抬的腿抬了,不该劈的叉劈了,不该叫的称呼也都借着醉酒遮脸叫了。 换作一般人,在这等旖旎无限的风光里,必定把持不住。 燕阳身为男子,内心自不免蠢蠢欲动,可又不想让矿长看他的笑话,只好强自隐忍着那随时都会窜升上来的冲动。 好在燕阳不过分,那些女子也不敢放肆,只是百般挑逗而已。 观察燕阳的举动,对照自己的行止,矿长那享受至死的信念不免产生了些许动摇。 第六百五十四章 感激涕零 酒席宴罢,矿长请求燕阳在他的府邸安寝,却被燕阳谢绝了。 一则,他不喜欢这个安乐窝。二则,他要留给矿长足够的思考空间。 回到矿坑,他看到那些矿工们仍在微弱的灯光照射下挖矿。 这显然是夜班矿工。而白班矿工则蜷缩在距离矿坑不远处,裹着简陋的卧具休息,此起彼伏的鼾声四处回响着。 跟从燕阳来的那些人则静静地或站或坐,观看着这稀奇的一幕。绔芪想到自己的父母也是这般境况,不由泪湿衣襟,神情很是悲凉、落寞。 燕阳也不由发出慨叹。 胡乱将就一夜,次日睁开双眼,燕阳看到矿长双目通红地站在他对面。 显然,这个家伙几乎一夜未眠,应该是认真思考了一番。 “怎么样,考虑得差不多了?”燕阳开口问道。 矿长点点头:“大人,经过您的提点,这一夜奴才想了很多,认为过去的做法确实很不人道,丧了天大的良心。” “嗯,”燕阳闻言颔首,“你能很快认识到这一点,说明还有救。接下来的事情呢?” “就按照大人的吩咐做吧!”矿长说话之间无奈地摇着头。 按照燕阳说的做,无疑会大幅度降低矿石挖掘量,不能满足矿区的考核,一旦矿区长怪罪下来,那么他这个矿长同样当不成。并且,给矿工们发工资,钱从何来,他没有琢磨出着落。 目前情况下,只能先减轻矿工的劳动强度,将老弱病残撤出一线岗位。这是他所能自主决定的事情,可是一旦传出去,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他刻下最大的期望,便是燕阳如法炮制,将矿区长也收为魂奴。那样的话,他跟矿区长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能在燕阳的指挥下统一行动,他这个矿长的位子便不会出现问题。 至于矿区长的位子保得住保不住,那不是他所能操心的事。 接下来有大量的事情要做:建造花名册,将每个矿工都登记在册;甄别老弱病残,将他们撤出一线岗位;重新排列班次,缩短劳动时间,让大家不再像从前那般辛苦。 这些工作,安保人员都没有经验,好在跟从燕阳前来的官吏、军人和漕帮帮众都不是吃素的,干这些事可谓轻车熟路。所以,燕阳跟矿长商议,让跟从他来的人主持这项工作,由矿山安保人员协助。 一项前所未有的浩大工程就此展开。 燕阳特意吩咐参与此项工作的人,要称呼挖矿的人为矿工而不是贱役。 听到矿长宣布改善矿工待遇的一系列举措,矿工们先是不敢相信,而后心潮涌动,一个个泪如泉涌,那些情感脆弱的更是哭得稀里哗啦,对着矿长磕头不已。 当着燕阳的面,矿长不好独善其功,于是对众人说道:“你们不要感谢我,要感谢的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位燕大人!所有这一切,都是燕大人的要求,我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执行者而已。” 众人闻言,又纷纷向燕阳叩首致谢。 燕阳扬声说道:“诸位,你们不必如此,这都是你们生而为人所具有的权利。真要感谢的话,那要感谢老天有眼,让我碰到了你们这些受苦受难的人,生心解救出来。” 这番话更是触碰了一众矿工的心灵,令他们涕泪交加。如果那虚幻的老天真的有眼,那么他们受苦受难这么些年,那该死的老天为什么就是不愿睁眼看看他们、把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若非眼前这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现世,老天那双朦胧昏花的老眼说不定还会紧闭着、对他们所遭受的诸般苦难不闻不问。 归根结底,他们要感谢的还是燕阳,而不是那轻易不睁眼的老天。 此刻的燕阳,立时感受到了来自矿工心底的滚滚愿力。那赤诚的感激之意,通过这些愿力体现得淋漓尽致。
有人激动过甚,以致当场昏厥。 燕阳只好权充医生的角色,急忙加以救治。 虽则忙碌,但是心喜。 众人皆大欢喜,唯有绔芪闷闷不乐。 燕阳忙活完毕,来到绔芪身边,问道:“怎么了?” 绔芪苦着脸,说道:“大哥哥,你是不是不想寻找我的爹娘了?” 燕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只要你爹娘还活着,我就一定要把他们找到!这些人的苦难你也看到了,必须先把他们从苦难之中解救出来。做完这件事,我马上就去跟矿区的主事者面谈,让他帮着寻找你爹娘,不用咱们亲自忙活,你看怎样?” 绔芪闻言,面色方才渐渐转霁。她先前愁眉苦脸,乃是担心燕阳只顾着忙活眼前的事,把寻找她爹娘的事忘了。 安抚完绔芪,燕阳对矿长说道:“矿区主事者在哪里,咱们这就去找他!” 矿长巴不得燕阳尽快收服矿区长,可又有些担心,说道:“大人,那矿区长武道修为甚高,身边还有不少保镖,待奴才挑选些人陪着去不迟。” 燕阳笑道:“要那些累赘干什么,我一人对付矿区长足矣!” 见燕阳把大话说得底气十足,矿长只好依他。 “那我先去探探情况。”矿长说道。 “探什么?”燕阳呵斥道,“他那里难道是龙潭虎穴不成!你这么小心,哪是做大事的做派!” 矿长尴尬一笑:“奴才不是这个意思。那矿区长一年之中大约有一半的时间在各个矿山巡查,说是巡查,其实就是体验不同的享受。大人说奴才那个居所是个安乐窝,奴才并不否认,但是它在一定程度上是给矿区长准备的,他一来,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 原来如此!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矿区长喜欢享受,矿长自然要迎合,并且很可能比矿区长还要享受。区别在于,矿区长可以在各个矿山变着法地享受,而矿长则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享受。 “那你就去探探,看看那个该死的家伙现在到底在哪里!”燕阳说道。 矿长领命而去,燕阳则再次进入无水空间,吸收其中的能量。 那些矿工已然按照要求暂时停工,或站或坐地休息,等待登记造册和甄别。这些年来,他们第一次这么从容地休息着,不用担心安保人员的棍棒打在自己身上。 燕阳第一次进入无水空间的时候,这些人只是偷看,并且对燕阳的死活毫不关心。在他们的心目中,跟矿长、安保人员混在一起的人都是他们的对头,是死是活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现在的情形完全不一样了。燕阳是他们的救星、福神、恩人,他们从容地看到燕阳进入无水空间,内心却各自忐忑不已,生怕燕阳有甚不虞。如果燕阳有难,他们情愿牺牲自己将燕阳解救出来,以报答他的天大恩情。 这种感恩的情愫,朴素而又高贵。 燕阳感受到了众人那关切的目光,于是报之以一笑。 他也曾经卑贱过,也曾为人鄙视,对咸鱼翻身的感觉体会至深,那是一种涅槃重生的体验。这些矿工算不上咸鱼翻身,顶多是境遇有所改善,但是对苦了这么多年的他们来说,这样的改善也是从来不敢期望的,他们早已认定,劳累至死是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的宿命。 “大人,燕大人在里头不会出事吧?”有的矿工凑上来问安保人员。 “你操这份闲心干什么?”安保人员不屑地回应道,“燕大人福大命大造化大,天老爷都不敢得罪他,能有什么事?” 那矿工不住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救苦救难的人,理当活一千岁、一万岁!” 一边嘟囔着,一边看着身边的伙伴,寻求认同。 第六百五十五章 矿区长的行踪 众人纷纷附和道:“嗯,活一万岁不假!” 安保人员惊奇地看着这些矿工,这才发现他们这些贱役说瞎话居然不脸红。古往今来,只有神仙才能活这么大岁数,燕阳本事再大,也只是个凡人,焉能活到一千岁、一万岁?像他们这些安保人员,虽然只有三十多岁,可是由于日夜监工,已经有些老态了。 不过,安保人员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对燕阳心存感激。矿山放松了对矿工的管制,他们这些安保人员也就轻松了,不用时时刻刻手持棍棒盯着,甚至还可能偷闲睡上一小觉,这么美的事以前想都不敢想。 因此,一众安保人员对矿工给予燕阳的崇拜和关注并不怎么反感。 矿长一去十数日,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见回还,众人倒不如何关注,因为他走之前定下的事情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待在无水空间里的燕阳却有些按捺不住,心想:这个该死的家伙,不会是为了逃避责任,索性脚底抹油逃走了吧?矿区长所在地离这里不过两天的路程,一来一回只需要四五天,这个家伙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为今之计,等待才是上策,再着急也得继续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如果再过十天半月矿长还不回来,那么燕阳就只能主动出击了。 这段时间,燕阳当然不能闲着,除了吸收能量云里的能量之外,还要继续修习龙族的武技。至于毛莫仙留下的大无相功,须得进阶至真仙之境第十层以后方可修炼。 龙族武技一般都跟武道法则乃至天地法则相伴,武技的运用往往伴随着法则的运用。而它所需要的武道法则和天地法则,燕阳在苍狼界、伏魔界和方锣界已然吸收了许多,足够领悟和运用龙族武技之用,因此燕阳修习这些武技并无任何困难。 这无水空间里的能量,包含着一些新鲜的天地法则,对燕阳的武道进境也多所裨益。 如果心无羁绊,假以时日,燕阳或许能在这里抵达飞升之境。 但是该办的事还得去办,他无法一直沉溺于自己的修行之中。 再过五日,矿长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燕阳跨出无水空间,问道:“事体如何?” 矿长有些垂头丧气:“回大人,奴才经过多番打听,得悉矿区长这段时间不在矿区。” “嗯?”燕阳当即皱起眉头,“这么说,那个家伙去矿区外享乐去啦?” 矿长摇摇头:“应该不会,平时他一般不出去。这个矿区所在之地并非什么繁华去处,外头那些享乐噱头矿区长根本看不上,因为那些东西远远没法跟矿区里头的东西比。” “这就奇怪了呀!”燕阳顾自纳闷,“按说他这等同于失踪,你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矿长回应道:“据说矿区长失踪之前跟漕帮的人接触过。” “漕帮?” 燕阳命人将正在忙碌的鼓不波叫过来,问道:“你们漕帮寻日跟矿区长接触得多么?” 鼓不波稍作沉吟,而后回应道:“禀大人,基本上没什么接触。漕帮负责运货,所以接触的都是外来客商。” “那就更奇怪了呀!”燕阳纳罕一阵,对鼓不波说道:“你赶快放下手头的活路,带几个人回漕帮查探矿区长的去向!” 鼓不波应声而去。 燕阳转而对矿长说道:“这边的事情乱糟糟的,你先在这里主持着,尽快理清头绪。” 矿长慨然答应下来。这次出去没有完成任务,满以为会被训斥,结果燕阳并没责备他,他于是决定将功补过,把矿山的事情处理得尽量让燕阳满意。 燕阳则继续去无水空间里待着。 对他来说,这里就是一个修行者的安乐窝,比矿长那个龌龊的安乐窝高级得多。 三日后,鼓不波带回一个不太确切的消息,道是漕帮高层带着矿区长去了半山山脉一个神秘的所在。之所以说不太确切,是因为向鼓不波透露这个消息的人语气支支吾吾,不是那么爽快。而那个神秘的所在叫做万霞谷,因水中映射着一些耀眼的霞光,故名。
万霞谷?嗯,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有诗意,这个地方也应该很有趣。 “你了解万霞谷么?”燕阳转问矿长。 矿长回应道:“了解得不多,只知道那个地方颇为神秘,乃是漕帮占据的地盘,寻日由漕帮帮众把守着各个出入口,闲人进不去。便是进得去,由于里头有许多天然或者人工布设的阵法,若非有熟悉情况的人指引,也很难安全走出来。” “这么说,你只是听闻,并没去过?”燕阳问道。 “漕帮和矿区互有默契,两不相犯,漕帮不在矿区生事,矿区也不去漕帮占据的地盘,所以——”矿长边说边挠头。 “明白了!”燕阳颔首,接着转问鼓不波,“漕帮的地盘,你去过没有?” 鼓不波尴尬一笑:“万霞谷那种地方,只有高层才能去,我一个普通的小头目,哪有去那里的资格!我听说那个地方极有利于武道修炼,帮主和一干高层时常在那里待着,不然的话帮主也不会有恁高修为。传说帮主有隔空御物之能,一招手就能将远处的东西抓过来。至于其他方面的本事,各种说法都有,不知道是真是假。” 据鼓不波所说,那漕帮帮主曹无意能耐甚大,非一般武者可比。通过对矿长的询问,燕阳又了解到矿区长黑铁武道境界颇高,跟曹无意有得一拼。 既然如此,那么黑铁便不会轻易遭受曹无意的胁迫,二人此番在万霞谷相会,或许隐藏着更深的玄机。 万霞谷本身就很神秘,加之曹无意和黑铁两个有故事的人在那里神秘相会,缘起如何,结果怎样,都很吊人胃口。 于是,燕阳决定前往万霞谷走一遭。 那里固然神秘而凶险,而越是这样的地方,越可能隐藏着难得的机缘。身为武者,谁都会不由自主地追求武道巅峰,燕阳更不例外,机缘在前,焉能错过! 矿长听了燕阳的决定,当即哆嗦一下,劝道:“大人,那万霞谷危机四伏,您还是三思为好。” 鼓不波也劝道:“嗯,三思不假。那个地方本来就诡异莫测,大人一旦跟帮主他们动起手来,结果难料。大人固然技高一筹,却也犯不上去冒恁般风险。” 燕阳瞥他们一眼,不悦道:“你们这般高估万霞谷和曹无意、低估我燕某,究是何意?不怕告诉你们,这弱水界还没有能够跟我匹敌的人物,便是那性格狂傲、行事夸张的弱混帝亲自来,我也照样摔他个底朝天!区区一个曹无意,再加上那个无良的黑铁,两个无名草芥而已,我还放不在心上,哼!” 这话说得不是一般地大,矿长和鼓不波尽管认为燕阳可能是吹牛,但又不敢反驳,只好面面相觑。 倒是绔芪不怕燕阳生气,哭咧咧地说道:“大哥哥,你还是别去了吧,万一回不来,我怎么办,我爹娘怎么办?” 燕阳摩挲着她的头发,笑道:“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我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杀那鮀鯩鱼和唧犆鲨都如探囊取物,难道曹无意和黑铁比它们还厉害?” 绔芪寻思寻思,认为燕阳这话在理。她曾亲眼看到过燕阳驱使大龙吞吃鮀鯩鱼,燕阳若想吞吃个把人,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走以后,你们继续干该干的事,务必尽快把这里打造成模范矿山,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想要的成果。”燕阳吩咐众人道。 “大人,我还是陪您去吧。您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身边有个人也方便。”矿长殷勤请求道。 燕阳略作思忖,说道:“还是让鼓不波陪着我吧。他是漕帮的人,方便跟漕帮帮众打交道。” 鼓不波急忙回应道:“那是那是,大人这一安排高明至极!” 他知道此行充满凶险,但是自己的命已经跟燕阳连接在一起,如果燕阳有甚不虞,即便他不跟着去,也免不了遭殃。跟着去的话,起码还能帮着燕阳出谋划策,规避一些风险,反倒主动一些。 真到了搏命的时候,畏惧退缩不是上策,主动出击方是正着。 第六百五十六章 重重杀阵 万霞谷距离矿山约有两日路程,燕阳不打算动用舰船,只是带着鼓不波御水而行。 鼓不波只知道万霞谷的大体方位,因此燕阳费劲巴拉地寻找一阵,方才找到它的准确位置。 临近万霞谷,但见里头透露出橙红色的缕缕霞光,将水面映射得极其好看。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这里的水生生物特别密集,连寻常不多见的鱼都时时可见。即使没有其他利益牵系,单是盘踞这里捕猎鱼,漕帮也能获取巨大的收入。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弱水界的一个风水宝地。 加之那氤氲霞光的笼罩,那就更具探查价值了。弱水界混沌晦暗,而此处却天鉴孔明,景象与他处迥异,实乃天地异象,其诡谲比之无水空间犹有过之。 看来这半山山脉的神秘之处不止一星半点。 笑眯眯地看着那鱼和霞光,燕阳对鼓不波说道:“这块地方我要了!” 什么,你要了?大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漕帮势力那么大,你这单枪匹马的,说这话不怕闪了舌头?从漕帮嘴里抢食,莫非嫌自己命长不成! 鼓不波将腹诽和吐槽压在心里,说道:“大人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连说话都这么气势磅礴,听得奴才一惊一乍的。” 燕阳故作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淡然回应道:“嗯,一惊一乍就对了。跟着我,你会接连遇到惊喜,需要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否则你那脆弱的小心脏一准受不了。” 鼓不波闻言,只好以尬笑作为回应。 来到谷口,果见有一彪人马值守着。其中一个首领模样的看到燕阳二人,当即暴喝道:“呔,何物狂徒,竟敢擅闯这要命的所在!” 鼓不波抢步上前,满脸堆着笑,跟那首领说起漕帮的切口。 叽里咕噜对话一阵,那首领看着燕阳,说道:“即便是漕帮的朋友,若无帮主允可,也不得进入万霞谷,这是铁规,任何人不得违反!” 说话之间,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 燕阳笑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说着,晃晃手里的储物袋,示意袋里装着不少鱼头骨。 那首领似乎有些狐疑,说道:“怎么,你想贿赂我?” 话是这么说,可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着燕阳往一边走。他的主意是,既然对面这个小子故意露财,那自己不妨先把这股小财弄到手再说,至于放这小子入谷,那无非是笑谈而已。 鼓不波见状,则是嘻嘻冷笑不止。他当时就是这么入的燕阳的彀,看来同样的戏码要重演了。谁见财心喜,谁一准会吃亏。 果然,不大一会儿,那首领回来了,态度跟之前相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但面带微笑,而且对燕阳颇为恭谨。来到众人面前,首领说道:“都怨这个鼓不波没交待清楚,原来这位大人是帮主的特使,前来向帮主通禀重要事体,而由于事涉机密,又不便明言,因此受了些委屈,我代表咱们这些人表示深深的歉意。公务要紧,你们赶紧闪开,好让大人入谷。耽误了帮主的要事,咱们谁都担当不起!” 燕阳傲视众人,哂然一笑,而后昂首阔步前行。 鼓不波会意地朝那首领笑笑,紧跟在燕阳身后,把小跟班的角色扮演得惟妙惟肖,心中却道:你个愚蠢的家伙,刚才还说什么铁规,转眼之间这铁规就破了,这不明明是打自己的脸么?无论走到哪里,一把手决定一切,这才是王道,才是真正的铁规,其他所谓的铁规都不好使,说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哼! 而在燕阳这里,实力才是铁规,其他铁规都是纸糊的。 眼睁睁看着燕阳从容进入万霞谷,把门的首领这才停止冒冷汗。幸亏人家只是收了他的神魂,没打算要他的命,否则他现在就是死人。 进入万霞谷,燕阳渐渐感受到了那万道霞光营造的氤氲气氛,通身舒畅。这样的地方绝对是修炼佳地,可惜被万恶的漕帮霸占了,众多武者不得沾其福泽。 约行一里多路,前面透明无痕,燕阳却仿佛撞到一道坚硬的墙壁,瞬间被弹了回来。纳罕之中转念一想,料到这应该是那无形无质的阵法了。
这样的阵法,对他个人来说起不到什么作用,盖因他修习过玻璃界的透体功,可以轻松穿越过去。而跟在他身后的鼓不波则不行,阵法不破,鼓不波便无法前行。 多掌握一项技能,平时看起来无关紧要,关键时刻却能起到不可思议的作用。 让鼓不波退后,燕阳自己施展透体功在阵法之中纵横穿梭,寻找它的阵眼。反复穿梭若干次之后,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作为阵眼的半截枯木。 这个阵眼布置得极其巧妙,一般人绝对不会想到这有些糟烂的枯木上头,燕阳若非置身阵法之中亲自试验,也不会想到这作为阵眼的便是这样的糟烂木头。 糟烂木头看着不起眼,却蕴含着极大的能量,燕阳居然拔它不动,不得已动用噬天功法将其中的能量吸收之后方才将它从水雾之中拔了出来。 这水雾其实相当于其他界域的土壤,弱水界的植物基本上都生长在或大或小的水雾之中。 经过燕阳讲解,鼓不波方才明白适才发生的一切。他先前见燕阳来来回回地胡乱行走,以为燕阳要不就是发了癔症,要不就是突然之间童心爆发、想在这里玩玩游戏,现在听罢燕阳的讲述,他却一惊一乍起来——呀,这传说中的阵法,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破除了? 继续朝前走,又接连遇到了不少这样的阵法。燕阳则是如法炮制,虽然多少耽搁了些时间,但是并没遇到其他麻烦。 走过一条山谷,前头又是几条分岔的山谷,至于从哪条山谷里走才能找到曹无意和黑铁,燕阳一点头绪都没有,彷徨过后,只好沿着中间的山谷继续前行。 出乎意料的是,这竟然是一条最为凶险的道路,其间阵法众多,而且都是杀阵,跟先前的闲阵不同。 杀阵具有自主攻击能力,一旦被触碰,杀伤功能便会启动。 一般的杀阵在燕阳面前形同虚设,但是这重重杀阵却考验着燕阳的应对能力。遇到厉害的杀阵,一旦应对不慎,便会非死即伤。 吸取了先前的教训,燕阳让鼓不波离自己远一点,二人拉开约百丈远的距离。饶是如此,当燕阳触碰到第一个杀阵的时候,其中飞出的箭弩还是差点伤到了鼓不波。 跟杀阵近身相接的燕阳,则机警地一跃而起,避开了箭弩的攻击。 好悬! 惊异过后,燕阳不得不启动透视眼,观察这杀阵的设置。 但见阵中迷雾重重,隐含的机关被米黄色的浓雾包裹着,随时都有杀人的冲动。 燕阳揣测,那米黄色的浓雾应该是毒雾,机关发射出来的箭弩上都带着毒。 这样的杀阵,布设手法甚为高明,布设者使用了障眼法,从外面看,肉眼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里头的机关设置也颇为巧妙,构思独特。 而这样的阵法,破除起来也很困难。 其中的关键,是如何让那些毒雾不扩散,最好是完全收集起来,其次才是如何破除那些巧妙的机关。 对燕阳来说,收集毒雾没有任何问题,那些毒雾他都可以吸收、炼化,进而转化为可用的丹气。至于破除机关,则只能采取笨办法,一次次地循环激发,将那些箭弩的能量消耗干净。 说干就干,燕阳让鼓不波退到更远的地方,自己则反复触碰阵法边缘。 缩在远处角落里的鼓不波眼见一杆杆箭弩飞射而出,一颗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他生怕燕阳一招不慎伤到自己,造成一尸两命。 最终,他的担心并未成为现实。 当杀阵之中的箭弩释放干净之后,燕阳当即穿越到阵法之中,启动噬天功法吸收毒雾,顷刻之间吸收完毕。 接下来,燕阳找到阵眼,将其毁坏,最终破除了这第一个杀阵。 第六百五十七章 挟持与密议 那些箭弩对燕阳来说尚有用处,燕阳吸取了上头的毒气,随手将它们扔进乾坤戒。 通过了第一重考验,燕阳继续前行。 此时此刻,万霞谷中的一个密室内,气氛肃穆,十多个大佬正分坐长条桌两侧商谈着什么。 长条桌的主位上,坐着漕帮帮主曹无意及其四个长老。 客位上,则肩并肩坐着十多个矿区的矿区长,黑铁便在其中。 “盗起内闱,宫车晏驾,这个理由怎么样?”曹无意身体前倾,咄咄逼人地扫视着各个矿区长。 见矿区长们一时没有回应,曹无意身旁的漕帮大长老苦奈奈冷着脸说道:“适才帮主说的是文词,各位听不懂的话,我来解释一下。这八个字的意思是,皇宫里头出现了不法之徒,或者说,反贼,把弱混帝苟严那个老小子杀了,而且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查无可查,只好作罢。” 苦奈奈这所谓的解释之中,包含着他自己的发挥。 第一矿区长皱眉说道:“曹帮主,我还是那句话,漕帮挟持我们矿区一同做这大逆不道的事情,究竟是为什么?弑主谋逆的罪名,莫说工务堂担当不起,我们这十多个矿区更是担当不起!” 这些矿区长,心里很是气苦。 他们分别被漕帮邀请来万霞谷度假、享乐的橄榄枝引诱过来,满以为摆在自己面前的是霞光映照下的鲜花、醇酒、美女和歌舞,孰料这橄榄枝背后竟然藏着一个巨大的陷阱,等到他们掉进陷阱之后,方才顿然悟出这橄榄枝的底色并非绿色而是血红色。 换言之,他们所接收到的并非橄榄枝,而是毒箭。 一言以蔽之,他们被漕帮挟持了。 漕帮挟持他们的目的,便是联合谋反,弑杀当今最高统治者——弱混帝苟严。 而漕帮之所以胆敢做出谋逆的举动,乃是因为苟严触犯了或者将要触犯漕帮的利益。 一段时间以来,弱混帝苟严为了改善生存环境,制定出向混沌界移民的宏大计划,并且已经付诸实施,派出了一些先遣队,大举入侵混沌界的举动也在紧锣密鼓地谋划。 这一计划受到了绝大多数知情者的欢迎。盖因他们生而为人,却不得不像鱼鳖虾蟹般在水中生活,其中的不便倒在其次,问题的关键是心里憋屈。同为人族,为什么其他界域的人可以在陆地上自由自在地徜徉,而弱水界的人却只能像低等生物般在水里盘着?而今在弱混帝的指麾下,他们终于有了翻身的希望和机会,自然会举双手赞成。 然而漕帮高层却不这么想。漕帮做的是水上的买卖,在弱水充斥的弱水界可谓如鱼得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但在半山山脉独霸一方,而且在其他地方也有坚硬的触角。 这等利益丰厚的买卖,养肥了漕帮高层,也养野了漕帮高层的心。他们天然地以为这些利益是自己应得的,谁要加以触犯,那就是存心跟他们过不去。 而今,弱混帝苟严却生心移民混沌界,这让漕帮高层万万不能接受。一旦所有人都去了混沌界,那漕帮的买卖还怎么做,总不能从那些水生动物身上刮油吧?即便漕帮帮众一同去了混沌界,那里多数地方都是陆地,不一定需要漕运,漕帮又如何生存? 所以,从自身利益得失考量,漕帮高层认为弱混帝的移民举措就是特意针对漕帮。情形如此,那么漕帮也不能坐以待毙。 经过反复商议、斟酌,漕帮决定先从矿区下手,对弱混帝进行反击,并且制定了弑杀弱混帝的详细计划。 之所以选择从矿区下手,乃是因为这矿区是弱水帝国的主要财源。弱水帝国财源不止一端,除了矿石收入之外,还有商会缴纳的税赋、居民的渔获赋税、坊市赋税等等,这些收入跑冒滴漏甚多,甚至多至挂一漏万,收入数额跌宕不稳。最牢靠、最丰盈的收入还是矿石收入,因为这一收入由工务堂垄断,其他利益集团毫无插足分肥的可能。正因如此,像工务堂堂主乃至矿区长这样的肥差,一般都由弱混帝亲自指派,背景最差的也是朝廷近臣的亲属。
漕帮要打弱混帝这条蛇,于是瞄准了矿区这一七寸。 在打蛇的过程中,截断朝廷的主要财源,只是漕帮迈出的第一步。先前漕帮曾经收买朝廷重臣,营造移民不利的舆论,并且向弱混帝大肆游说,希望他改变移民的想法,怎奈弱混帝品性固执,完全听不进去。 所以,漕帮决定弑杀弱混帝,扶持新的最高统治者上位,以便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曹无意深知弑杀弱混帝并不是多么容易的事,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不惜铤而走险。 弑杀弱混帝的难处在于,弱混帝自身武道修为甚高,加之身边的侍卫都是武道高手,是以一般人对这样的事情想都不敢想。 曹无意敢想,是因为他自认武道修为不逊于弱混帝,并且通过这么多年的经略,漕帮也具有了不小的势力,帮中武功超迈的长老们且不说,朝中大佬之中也有些漕帮的同道。况且,漕帮是先下手的一方,只要先悄悄削弱一些朝廷的势力,那么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实现双方实力对比的反转,等到漕帮公开亮出起事的旗帜的时候,朝廷已然处于劣势了。 这是曹无意打的如意算盘。并且,所迈出的第一步极其顺利,这更让他认为自己的算盘打对了。 分头邀请各个矿区的主事者,待到他们来了之后各个击破,他做到了。那些矿区长固然都是高端武者,但是面对他和漕帮长老的时候,修为还是有些不够看,挣扎了没多久便被降服了。 将矿区长们一一降服之后,曹无意便坐下来跟他们商谈,毫不隐晦地通报漕帮弑杀弱混帝的计划。 其间,一些矿区长对曹无意进行了苦口婆心的劝说,试图让他放弃谋逆的举动,曹无意只是报之以轻蔑的一哂。 另有一些矿区长说道:“弑主谋逆,这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难免引得举国沸腾,纵使各地豪强没有勤王举动,那汹汹人言又何以弹压,总不能连那些口舌不干净的人都杀了吧?真要弑主,须得找个恰当的理由,方能堵塞那舆论之川。” 于是,便有了盗起内闱、宫车晏驾这八个字的答复。 面对第一矿区长的质问,曹无意回应道:“适才的八个字,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了,哪里还有什么罪名?哪里又需要工务堂和矿区担当?” 苦奈奈应声虫似的附和道:“对呀对呀,到时候把这八个字写在纸上,昭告天下,世人一准以为这是宫闱内乱所致,哪里会怀疑到他人头上?宫闱污秽,自古如此,出这样的事完全符合人们的想象,嗯!” 矿区长们闻言,一个个默不作声。 他们接到邀请,满怀欣喜而来,孰料着了人家的道,身体受制不说,还被胁迫着共同谋反,心中的苦恼可想而知。那弱混帝统治弱水帝国多年,树大根深,岂是谁想推翻就能推翻得了的?谋反不成,不但自己活不了,而且自己的亲属也会受到株连,送到矿山挖矿是最轻的惩罚,性命不保才是最要命的。 编织弱混帝如何身死的理由容易,而真的弑杀弱混帝却是难上加难,曹无意却一意孤行,这作死的胆量究竟从何而来? 矿区长们心中五味杂陈,却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曹无意见状,冷哼道:“既然诸位没什么意见,那么这个理由就算是通过啦!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在推翻苟严的统治的过程中并肩作战,希望诸位不辜负漕帮的期望,不吝奉献自己的智谋和勇气,做出一番大成就!” 苦奈奈补充道:“诸位都是可用之才,所以帮主才手下留情,没有取了你们的性命。这份救命之恩,希望你们牢记,做出感恩之举,嗯!” 这一番话,不知怎么就把曹无意说成了矿区长们的救命恩人。 矿区长们尽管万分不认同,却也不敢反驳。 第六百五十八章 迷魂阵 山谷之中,燕阳继续他那破除杀阵之旅。 一个个杀阵,攻击手段各不相同,或是箭弩,或是飞刀,或是毒蛇猛兽,或是烈焰狂涛,穷尽了布设者的心思,令燕阳疲于应付。 在破除飞刀阵的时候,那从刁钻角度窜出来的飞刀,让燕阳的身体不得不扭成不可思议的蛇形弧度,看得鼓不波诧异连连。鼓不波内心由此产生了一个疑问:这个燕阳,究竟是人还是鬼魅? 那飞刀的数量跟箭弩数量差不多,足有二百多把,燕阳将它们一一收取备用。 龙族武技有一招天女散花,施展时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连点众多目标。这是龙族为了以一敌众所开发出的武技,闲暇之时用来猎杀一些小猎物。燕阳已经基本上将这一武技学到手,所差的只是实际运用。有了这些箭弩和飞刀,燕阳届时便可以用它们代替自己的手脚,通过施展天女散花来增强杀伤力。 因此,尽管费了不少周折,燕阳对这些收获却很是满意。 并且,在破解阵法的过程中,他同时参悟其中的奥妙,对阵法的感悟进一步提高。他原本是个阵法高手,在方锣界跟大巫场这种奇特阵法接触之后阵法水平益为提升,现在可以说又进了一层。 仅仅从这些阵法中所得到的收获,便是一种难得的机缘。 此外,他还现学现卖,在破除毒蛇猛兽杀阵的时候,祭出部分箭弩和飞刀,施展天女散花武技,将那些毒蛇猛兽杀得骨肉分离、血花四溅。 鼓不波看到现场恁般血腥,差点忍不住吐出胃里的泔水。 面对那汹汹袭来的烈焰狂涛,燕阳则是别无他法,只好借机吸收,直至将那些狂暴的能量吸收殆尽。 破解完重重杀阵,燕阳不得不稍作休憩。他的肉身和神魂固然强悍无匹,但是面对破阵所产生的巨大精力和体力消耗,多少还是有些吃不消。换作其他任何人,即便有能力破阵,顶多也只能一口气破一个,盖因为了躲避杀阵攻击所施展的闪转腾挪,既需要速度又需要力度,力量和速度稍差,就肯定会被击中。 心情起伏激荡的鼓不波也急忙坐下休息。由于担心燕阳的安危,或者说担心自己的生死,鼓不波紧张得浑身肌肉紧绷,一颗心不停地狂跳,冷汗一层一层地从身体里头涌出而他自己竟浑然不觉。论精力和体力消耗,他比燕阳差不到哪里去,浑身好像散了架一般。 只是燕阳的恢复能力甚强,而鼓不波则只能慢慢恢复。 为了迁就鼓不波,燕阳特意多休息了一会儿,直至看到鼓不波恢复得差不多了,方才动身继续前行。 穿过布满杀阵的山谷,前面又是一个别样的山谷,其中布满了迷魂阵。 这里的迷魂阵不但能让人像鬼打墙那般迷路,而且会吸收阵中人的神魂,使之最终或是疲累而死,或是神魂耗竭而亡。 布阵者的用心可谓歹毒,而其手法却很是高明,功效甚巨。 燕阳思忖,从这样的阵法推断,弱水界的阵道水平比三千世界要高得多。而从总体上判断,弱水界的武道水平也比三千世界高得多。这些人如果去了三千世界,那么对三千世界来说无疑是一个灾难。 想到这些,燕阳愈发增强了控制弱混帝的紧迫感。 破阵的速度由此进一步加快。 他最不怕的就是迷魂阵,因为他的透视眼能勘破布阵者所设置的以假乱真的虚妄,可以轻易找到阵眼所在之处,并且他那强大的神魂不但无法为阵法所吸收,反而可以倒过来吸收迷魂阵中的神魂能量。 层层布设的十多个迷魂阵,顿饭工夫便被燕阳轻松破解了。 然而,这条山谷中的最后一个阵法却不是迷魂阵,至于它应该属于哪个阵法类型,连燕阳都摸不着头脑。 盖因这个阵法无形无质,即便跟它接触也不会产生任何触碰的感觉,只有进去之后方才能够感受到异样。
燕阳一进入这个阵法,便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开始暴躁,心中无端生发出一股恨意,甚至抑制不住地想要骂娘。感觉到不对劲之后,燕阳第一时间意识到这可能是此地的磁场紊乱所致,于是急忙催动强大的神魂力量进行抗衡。 身为闯荡过好几个界域的武道高手,燕阳对这样的情况并不陌生,其他地方且不说,便是那虚空甬道之中,磁场紊乱的情形就时常存在。通俗地讲,也叫时空错乱,寻常人身处其中,会感到头晕目眩、心绪躁动。 压抑住躁动的心绪之后,燕阳心情逐渐冷静下来,仔细一想,方才意识到此地的磁场紊乱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出于人为。一路行来,这条山谷地势平缓,从头到尾没有什么地形上的较大变化,其他地方的磁场不乱,偏偏这里的磁场紊乱,天然形成的说辞自然解释不通。 最大的可能,是有人运用空间神通改变了这里的磁场,使之形成了一个足以致人精神错乱的杀阵。 扭头看向鼓不波,燕阳发现鼓不波一边胡乱走动,一边捶胸顿足,面色狰狞,口中发出一声声怒骂。 而那被骂的对象,则是燕阳,还有鼓不波自己的祖宗十八代。 鼓不波这是疯了吗,竟敢畅快淋漓地痛骂自己的主人和祖先? 纳罕之中,燕阳探入鼓不波的神识,监视着鼓不波的思维活动,赫然发现鼓不波的本意是请求燕阳尽快把他带出这个鬼地方,而不是骂人,之所以心口不一,应该另有蹊跷,或许正是这阵法的作用。 为了检验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燕阳将神识中的莫胜释放出来,看看他如何表现。 一番对话之后,燕阳发现二人之间的对话竟是驴唇不对马嘴,问话出口之后变了个样,答话出口之后也并非心中所想。 就连燕阳自己的所思所想,出口之后都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譬如,燕阳本来想说“莫胜,你感觉这里怎么样”,出口之后却变成了“你这家伙最近变瘦了”。莫胜原本想回答“主人,我还是先前那个模样,一点都没变瘦”,出口之后却变成了“这他娘的鬼天气,简直让人无法睡个好觉”。 如果是孩童玩游戏,这样的问答自是有趣,可是而今这却是关乎生死的游戏,是那布阵者跟闯阵者玩的生死游戏,那就完全不好玩了。 燕阳收起莫胜,一边向鼓不波灌输神魂力量,防止鼓不波因神魂受伤而变得疯狂,一边琢磨如何破解这心口不一阵法。 这个阵法应该也是迷魂阵的一种,不过是它的高级版,布设阵法的人在空间之道和神魂强度方面都有过人之处。有朝一日跟这样的大能遭遇,须得认真对待。这样的大能,完全有能力跟燕阳扳扳手腕。 随着燕阳神魂力量的输入,鼓不波清醒了许多,不再转着圈捶胸顿足,那苦大仇深的样子也渐渐消失了。不过,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心绪依然暴躁不已。 燕阳启动透视眼查探磁场状况,无奈那磁场乃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物事,何能奏效?祭出空间神通,探索身周的空间分布,这才瞧出些端倪。 原来,这心口不一阵所营造出的不是空间乱流,而是有规则运行却又跟之前的规则有所不同的空间形态,这一新的形态之中不仅包含变异了的空间流,而且包含着一种强大的神魂流,那动荡不居的神魂流正是扰人心神、致人心口不一的源头。毫无疑问,这掺杂在空间流中的神魂力量,并非普通的神魂力量,其间必有像咒语般的特别的东西加持着。 找到了规律,对深谙空间法则的燕阳来说,破解起来就不是多么困难了,只是需要花费些时间而已。 接下来,燕阳开始一门心思地破阵。 但是,那阵眼设置得非常巧妙,不太容易寻找。 第六百五十九章 小杂鱼 花费了很大工夫,燕阳方才找到那隐藏在葫芦藤后面的阵眼——一块刻着复杂花纹的石头。 心口不一阵的奥妙就在这块石头之中,燕阳不忍心将石头破坏,索性将其搬起来扔进乾坤戒中,留待以后慢慢参详。 这等有趣的阵法,相信没有阵法师对它不感兴趣。如有可能,燕阳倒想跟布设这一阵法的人见上一面,好好探讨一番。 心口不一阵的尽头,是一座三层小楼。 放眼看去,那小楼是多条谷口的交汇处,如果这些山谷之中都布设着阵法,那么一般人想来这里就非常困难。 这些阵法便是小楼的保护者,想必漕帮高层对它们的防御功能也非常自信,所以楼外无人值守。 燕阳揣测,这个小楼的主人即便不是漕帮帮主曹无意,起码也是漕帮高层。因为,一般人根本来不了这样的所在、建不起这样的楼房。 有资格住进这样的楼房的,除了有地位,还得有财富,二者缺一不可。 燕阳驻足观望一阵,大步流星地走向小楼。 鼓不波被心口不一阵所困,刚缓过劲来,懵懵懂懂地跟着燕阳前行,压根没考虑他这么一个小头目进入小楼是不是合适。 进得楼来,燕阳首先看到的是一些浓妆艳抹的女子。 这样的场景,他早已料到,也已经司空见惯。 在以男人为主导的世界里,但凡娱乐之所,都少不了这些柔媚妖娆的女子。所谓的诗酒博戏,不但无女不欢,而且最终都是为了讨女人喜欢、博女子青睐。 一些男人的尊严和自信,其实都投在了女人的胸怀里。参与其中的女子心知肚明,而男人却不自知。 这些散处在一楼不同角落的女子,见两个陌生男人进来,双眼之中透着形形色色的惊异。 燕阳扫视她们一眼,问道:“帮主曹无意何在?” 说话之间气势逼人。 女子料想燕阳是帮主邀请来的人,又被燕阳威势所慑,于是樱唇蠕动,爽快说道:“帮主在二楼。” 燕阳不再理会她们,径自沿着楼梯来到二楼。 这层楼通道里无人,燕阳却听到从中间一个房间里传出的声音。 曹无意应该就在那个房间里了。 没有任何迟疑,燕阳走到门口,推门而入。 鼓不波没敢跟进去,而是待在门口。 这个时候,曹无意已经实现了逼迫矿区长就范的目的,换上笑脸,说起轻松的话题,谈些美色美味方面的事情。 燕阳的闯入,顷刻间弄僵了曹无意的笑脸。 这个小楼四周阵法重重,应该没人闯得进来,眼前这个年轻人又是如何闯进来的? 不待曹无意说话,苦奈奈抢先发问道:“喂,小家伙,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漕帮禁地?” 燕阳故作颟顸地笑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是漕帮禁地,只顾着一路玩耍,不明不白地就进来了,路上也没个人拦挡拦挡。” 什么,一路玩耍着进来?那些杀阵,每一个都能要人命,便是他们这些漕帮高层,进来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岂是一句玩耍着进来可以解释得通的?那些杀阵将通往这里的道路封锁得没有任何死角,谁都不可能误打误撞地闯进来。矿区长们能耐不可谓不大,最终还不是一一被那杀阵套住,成了待宰的羔羊? 所以,尽管燕阳话说得轻松,可是在场的人却都不信。 漕帮高层当然不信,一干矿区长们更是不信。当初他们分从不同的方向进来,无一幸免地误入那凶险万分的杀阵,虽然没死,却也几乎耗尽了精力,因此为守株待兔的漕帮高层所乘。 燕阳看着众人一副副不相信的表情,无奈地摊开手,说道:“你们信不信无所谓,反正我是信了,嗯!” 在曹无意听来,这话调侃和嘲讽的意味甚浓,而他这个漕帮帮主焉能由人轻易嘲讽,于是冷峻说道:“年轻人,说出你的来路,不然的话就是一个字——死!”
“你就是漕帮帮主曹无意么?”燕阳作出无辜的样子,“哎呀,别这么凶巴巴的好不好,怪吓人的。知道你们漕帮规矩多,可是我又不是漕帮的人,套那些规矩没用的!” 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弄得曹无意怒气勃发。他刚刚收服了一干矿区长,迫使他们签下了联合行动的协议,心情大好,孰料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他那大好心情瞬间破坏殆尽,他当然会恼怒。 既然这个年轻人不讲道理,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于是,曹无意向苦奈奈抛过去一个内涵丰富的眼色。 苦奈奈会意,当即起身,冲向燕阳。 燕阳故作慌张,一边踉跄着后退,一边双手护在胸前,摇摆着说道:“你干什么?喂,我可不会跟人动武,不要这样欺负人好不好?” 他离门口本来就不远,几个踉跄之间已经退到室外。 苦奈奈杀心既起,哪管燕阳的哀求是真是假,对燕阳一路追击,不肯放过。 燕阳故意引诱苦奈奈出来,省得室内其他人看出他的伎俩,出得门来不远,便不再后退,转而笑眯眯地看着紧追而来的苦奈奈。 苦奈奈冲劲很猛,并没意料到燕阳会突然停下,一时之间收不住脚,于是跟燕阳撞了个满怀。 二人身体碰撞之际,燕阳一手按在苦奈奈的膻中穴上,让他使不出劲,一手搭住苦奈奈脖颈,施展控魂之术。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弄得苦奈奈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待得苦奈奈反应过来,事情已经不可逆转了。 燕阳迅疾跟苦奈奈进行神念沟通,得悉了曹无意的篡权阴谋。 从燕阳退出门直至现在,不过盏茶工夫。 端坐室内的曹无意眼见苦奈奈追着燕阳出去,对众人说道:“你们都看到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杂鱼,竟敢擅闯漕帮禁地,结果就是这样。相信用不了多大工夫,大长老就会拖着那小杂鱼的尸首回来。诸位如果有食异癖,我不介意让人把那小杂鱼烤成鱼干,呵呵!” 几个漕帮长老哈哈笑道:“帮主这是想让咱们开开荤,咱们到底是赏脸还是不赏脸呢?” 说笑之间,但见苦奈奈提溜着燕阳的脖子回来。 曹无意眼神一亮:“怎么,大长老,你对这个狂妄的小子手下留情了?” 二长老粕鱼哈哈笑道:“大长老,你寻日心狠手辣得很,今朝如何突然有了菩萨心肠?莫非这小杂鱼是你的干儿子?帮主适才还说把这杂鱼烤制成鱼干呢!” 苦奈奈闻言,心道: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口口声声说人家狂妄,我看你们才是真的狂妄!把人家当作小杂鱼,并且烤成鱼干?你们没得失心疯吧?饶是老子这样自命不凡的人物,都没在人家手下走过一招,此刻已经成了人家的魂奴,你们要是出手,下场肯定不会比老子好到哪里去,哼! 二长老跟他平时就不怎么对付,借机阴阳怪气地嘲讽,更是让他气上加气。 强忍着心中恼怒,苦奈奈说道:“帮主,我刚才问过了,这个小子不过是附近的山民,因为一时好奇,竟然误打误撞地闯进来了。也正是由于无知,方才出言无状,冲撞了帮主,其实并无任何歹意,还是留他一命为好。” 曹无意闻言沉吟。 粕鱼却道:“大长老,你这慈悲之心发作得不太是时候吧?帮主要烤鱼干,你却偏偏要留他一命,这不是明摆着跟帮主唱反调么?” 面对粕鱼的火上浇油,苦奈奈忍无可忍,一把将燕阳扔在他身上,喝道:“喏,人给你,凭你处置吧!” 粕鱼见状,当即警戒起来,想躲却躲不开,只好伸出双手想把砸过来的燕阳接住,孰料飞身过来的燕阳却戏谑地冲他一阵挤眉弄眼。 这挤眉弄眼当中究竟包含什么意思,粕鱼一时来不及想象,可是他下意识地认为其中必定藏着什么诡计,刚要采取其他动作,身体便被结结实实地砸中,胸前一热,脖颈处却一凉。 第六百六十章 又见易体神功 瞬间着了燕阳的道,粕鱼却不恨燕阳,而是恨苦奈奈——这个该死的家伙,明摆着要害他,表面上却又不着痕迹,让他只能吃哑巴亏。 伏在他怀里的燕阳,却戏谑地看着他,心道: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若非多嘴多舌,报应至少不会来得这么快! 变身燕阳魂奴的粕鱼,瞬间转变了态度,一边抚摸着怀中的燕阳,一边扭头对曹无意说道:“帮主,据我观察,这个年轻人的目光清澈入水,应该并非不良之辈,留他一命着实应该。如果帮主慨允,咱们不妨凑些盘缠送给他,护送他安然回家,以便他图谋生计。” 这分殷勤献得滴水不漏,别人即使不赞成也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嗯?”曹无意却是听得眉头紧皱,“二长老,你确定只是跟他对视了几眼,看到他清澈的目光,就转变了自己的态度?” 粕鱼默默地点点头。关键时刻,无声胜过有声,主要是无声不会露出破绽。 什么样的眼神才能让人的心思有这么大的转圜? 曹无意好奇心大盛,打算自己亲自看看。 于是,他示意粕鱼将燕阳抛给他。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像皮球一般在漕帮高层之间被抛来抛去。 好在晋身真仙之境的燕阳,身体并不沉重,不然的话这些漕帮高层会多耗费不少力气。倘若燕阳再施展个千斤坠什么的,那么他们所耗费的气力便会更大。 被抛到曹无意怀里的时候,燕阳神情顿时一肃。 苦奈奈和粕鱼之所以那么轻松地被燕阳收服,一则是由于他们面对燕阳那逼真的伪装毫无防备,二则是因为他们的修为多少差了一点。 曹无意不是苦奈奈和粕鱼,身为帮主,不但需要更深的心机,而且需要更高的武道修为,唯其如此方能服众。他的修为,或许只是比苦奈奈高出一星半点,或许比苦奈奈高出许多,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强者。 面对这样的强者,燕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他本以为曹无意不会像苦奈奈和粕鱼那般轻易上当,是以做好了被曹无意推开之后的应对准备。 孰料那曹无意似乎缺乏足够的警觉,居然跟苦奈奈和粕鱼一样毫无防备地将燕阳揽到怀里,脸上透着一丝坏笑,并且故意将脖颈处暴露在燕阳的手下,似乎渴望着燕阳的抚摸,就像婴儿渴望着母亲的抚慰。 这等大好机会摆在面前,燕阳自是当仁不让。 然而,当自己的脖颈被燕阳的手搭上的一刹那,曹无意却露出诡异的一笑。 燕阳瞥见曹无意这不正常的笑容,心中不由发出警兆,手上的动作却已然无法停止了。 控魂诀施展的那一刻,燕阳骤然产生了异样的感觉,曹无意那本该被侵入的神魂,反而窜出一股奇特的力量,跟燕阳所发出的控魂之力交缠在一起,令燕阳探不进去却又摆脱不开。 这个老家伙,果然藏着猫腻,怪不得适才的笑容那么诡异、那么瘆人呢! 燕阳转动心思,试图摆脱曹无意所发出的交缠之力。他目前的状态极其尴尬,活像娇小可人的女子般被曹无意抱在怀里抚弄一般,若是曹无意有甚不轨举动,他绝对挣挫不得,只好任凭曹无意放肆地轻薄。 所以,尽快摆脱那交缠之力,从尴尬境地中解脱出来,恢复自由之身,对燕阳来说才是正经。 怎奈曹无意所发出的那交缠之力颇具粘性,燕阳无论如何都摆脱不开。更为诡异的是,燕阳从中感觉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你这是什么力量?”燕阳忍不住开口问道。 曹无意阴恻恻地笑道:“这种力量,你恐怕闻所未闻,而今却有幸见所未见,哈哈!你现在已然入了我的彀,挣挫不去,只能任我摆布,那我就让你开开眼界、增广增广见识。我所发出的力量,乃是易体之力,这门功夫叫做易体神功,你肯定没听说过吧?”
易体神功? 操,又是这种鬼操作! 燕阳之所以咸鱼翻身,从一个卑贱至极的看门小厮摇身一变成为武林大佬,正是因为蛰罗雀被元破山逼得走投无路之际对他施展了易体神功,让他继承了蛰罗雀苦修多年获得的修为。燕阳也因此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若非后来施展神通对那易体效果进行化解,刻下已经是个正儿八经的小老头。 这易体神功极其玄妙,燕阳至今不知其来源,先前所走过的苍狼界、伏魔界、方锣界几个界域都没有这等诡异的功夫,这些界域,包括三千世界在内,得其传承的,据燕阳所知,也只有蛰罗雀一人。 眼下,这个该死的曹无意居然也得到了易体神功的传承! “你这易体神功是从哪里传承来的?”燕阳想从曹无意这里打听到神功来源。 曹无意呵呵一笑:“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神功传授有缘人,你应该跟它无缘,又何须多问呢?” 燕阳回应道:“你怎么知道我跟它无缘?我要是说自己一身功夫都是通过易体得来的,你信不信?” 曹无意摇头如拨浪鼓:“绝无那个可能!但我相信你得到了一些其他方面的机缘,不然的话也就不会轻松制住我漕帮的两个长老了。” “这件事情,你是如何看出来的?”燕阳问道。 曹无意又是哈哈一笑:“我身为漕帮帮主,若无明察秋毫的本事,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漕帮这么大,帮中藏龙卧虎,觊觎帮主之位的人不在少数,我得随时防备着。其他帮派明里跟漕帮交好,暗中则对漕帮虎视眈眈,我也得时刻防备着。这都需要绣花般细致、绵密的心思,有甚奇怪?我那两大长老,被你在脖颈上一揉捏,当即转换了态度、改变了说辞,其中的蹊跷,根本用不着细琢磨。我看破而不说破,正是等待你入彀,哼!” “嗯,你果然心思缜密,不愧是一帮之主!”燕阳由不得称赞起来,“只是,用易体神功反制我的控魂术,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得逞。” “能不能得逞,还是让结果来说话吧!”曹无意信心满满,脸上的笑容差点开了花。 二人表面上轻松对话,实则暗地里拼命较劲。燕阳一开始施展的是控魂术,发出的是控魂之力,但遭遇曹无意所发出的易体之力的时候,旋即悄悄启动噬天功法,将滚滚而来的易体之力吸收过来加以炼化。而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故意放缓了噬天功法的吞噬速度,好让曹无意以为自己还能掌控易体之力。 燕阳这么做,是为了将曹无意体内的易体之力淘碌干净,同时又不对曹无意造成其他实质性伤害。这个家伙还有大用,不妨留着,关键时刻让他好好卖命。 曹无意则拼命释放易体之力,以压制燕阳那侵略性极强的控魂之力。两种力量此消彼长,哪一方不尽全力,哪一方就可能吃亏。一旦控魂之力占据上风,那么曹无意就会遭殃。 所以,为了不被控魂,曹无意不得不全力以赴。 表面上的轻松,不过是拼命较量的掩饰而已。 旁观众人见二人这般情状,不知道作何反应。其实,没被燕阳控魂的另外两个漕帮长老,一开始已经拉开架势,准备上前对燕阳动手。苦奈奈和粕鱼见状,岂容他们逞凶,当即分头拦住他们,怒目相向。他们自忖不是苦奈奈和粕鱼的对手,只好干瞪着眼,呆立当地。 至于那些被胁迫的矿区长,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无论是曹无意还是燕阳,跟他们都没什么关系,谁死谁活他们并不关心。 因此,从始至终,动手的只有燕阳和曹无意两个人。而在不明底里的人看来,燕阳和曹无意所进行的是文斗而不是武斗,因为他们二人身体一动不动,没有丝毫武斗的迹象,外人所看到的只有嘴皮子的蠕动。 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样的拼斗,堪称君子之争。 第六百六十一章 篡位图谋破灭 拼到后来,二人连话都不说了,两种力量的较量彻底变成了无声的较量。 燕阳耐心把控着节奏,让拼斗不疾不徐地进行。 曹无意则渐渐失去了耐心。 他之所以生心谋朝篡位,乃是因为自视甚高,有几大独门功法作为倚仗,自忖以武功高迈自诩的弱混帝苟严都未必是其对手。凭借着自己高超的武道修为,再加上拉拢一些人、瓦解一些朝廷势力,掐断朝廷的重要财源,推翻苟严的统治或许不那么困难。 他非常清楚,跟朝廷拼杀,拼的不仅是武道修为,而且是财力。其间源源不断的财力物力消耗,若无足量的补充,必定导致颠覆行动半途而废。 所以,他所开展的第一个行动,便是拿矿区开刀,用计将矿区长诱来,用阵法困住他们,趁机给他们注入易体因子,让他们乖乖听命。 这一行动的进展极其顺利,顺利得连他自己都有些狐疑。 出乎意料的是,得意未了,却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这个似乎是专门来破坏他的好事的燕阳! 他瞧出燕阳以诡异手段先后制服了苦奈奈和粕鱼,并未当场说破,而是耐心等待着自己出手的机会,这其中体现的是十足的信心和耐心。他相信,只要他觑准机会悄然出手,燕阳就必定会被一鼓成擒。 盖因放眼整个弱水界,那易体神功的玄妙没有几人能领会,更没有几人能破解。 所以,当燕阳婴儿般依偎在他怀里的时候,他便将燕阳视为了已然到手的猎物。 当听到燕阳也见识过易体神功的时候,他抱着宁可信其无的态度,以为燕阳故意说大话。而今,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向燕阳体内注入易体因子的举动居然尚未成功,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转变想法,开始信其有。 他对燕阳施展易体神功,并非像蛰罗雀那样真的要跟燕阳易体,而只是打算向燕阳体内注入易体因子,达到控制燕阳的效果。他身怀常人难比的高超修为,而燕阳不过是个出道不久的年轻人,如果易体,吃亏的一准是他,他不会傻到甘愿吃这样的干亏。 向他人体内注入易体因子,通常用不了盏茶工夫,可是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成功,显然是出了什么岔子,而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他却完全搞不清楚。 这样的古怪,是最令人焦灼的。 信心和耐心,都伴随着焦灼流失了。 “小子,你为何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纳罕之中,曹无意忍不住发问。 “你都说了,我是一条小杂鱼,”燕阳笑道,“小杂鱼生性坚韧,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实在的,你也挺能坚持的。” 曹无意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为来自燕阳的夸赞所欣喜,而是顾自愣神。 其实,燕阳并非出言讽刺曹无意,所说的倒也是实情。那易体神功之中包藏着许多弯弯绕的奇特功法,力量层叠、悠长,确非一般功夫可比,吸收起来需要多花费些工夫。加之燕阳故意控制着吸收速度,一方面是避免曹无意察觉,另一方面则是边吸收边参悟其中的玄奥,因此一时半会儿难以吸收完毕。 如果面对其他人,曹无意用易体因子对抗控魂术或许可以奏效,但是面对能够吸收易体因子的燕阳,曹无意可谓失算了。他一点一点地释放易体因子,一点一点地被燕阳吸收,等到所有的易体因子都被燕阳所吸收,那么他就没有能够跟控魂之力抗衡的力量了。在他看来是燕阳入了他的彀,实则是他不知不觉之中入了燕阳的彀。 事情就是这么玄妙、诡异。 终于,大半个时辰过后,曹无意体内最后一丝易体因子释放尽净,燕阳的控魂之力侵入曹无意神识,瞬间给他打上了抹不去的神魂烙印。 曹无意察觉到了自己的状况,当即面色灰白、冷汗涔涔。 一个心高气傲的谋朝篡位者,转瞬之间变身他人的魂奴,那还篡位个屁呀!篡过位来,也是主子的,而不是奴才的。
一时之间,曹无意双目无神地扫视一干矿区长,竟然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这些矿区长是他的奴才,而今他又成了燕阳的奴才,层级固然不同,身份却是一致。 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体内的易体因子被燕阳抽取干净之后,这些先前被易体因子控制着的矿区长已经转而变成燕阳的奴才。 在场诸人之中,只剩下两个漕帮长老还不是燕阳的奴仆。 有曹无意和苦奈奈、粕鱼配合,那两个长老自然逃脱不了被奴役的命运。 收服了众人,燕阳笑眯眯地端坐在居中的位置,来回扫视着他们,询问此次万霞谷聚会之由。得知曹无意打算谋朝篡位,燕阳劈面扇过一个脆巴掌,算是对曹无意先前称他为小杂鱼的回报,而后怡然教训道:“呸,似你这般见识、修为,做个漕帮帮主已经很不错了,做那不着边际的春秋大梦则甚?想祖坟上冒烟,多做点善事不比什么都强,何苦干那杀头的买卖?” 曹无意被训斥得脸红脖子粗,不敢吱声。 燕阳又用手指点着矿区长们,皱眉叹气道:“你们一个个看着人五人六的,怎么就不想着学点好呢!” 其中一个矿区长憋屈地回应道:“大人,这谋朝篡位的事不是我们情愿,都是曹无意逼的!” 燕阳隔空弹过一个暴栗子:“你这么抢话说有意思么?我说的不是什么谋朝篡位的事,而是你们对矿工们的非人虐待!你们但凡有点人性,也不至于做出恁般出格的事情!” 那矿区长捂着红肿的额头,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心里打着小鼓。他们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深谙世间的酸甜苦辣、是非冷暖,对矿工们所遭受的非人待遇知之甚悉,只是寻常以为人分三六九等,矿工们作为九等贱人,理当遭受那样的苦难,而今被燕阳当面指责,一时之间良心发现,都不免有些愧疚。 愧疚之中,等待燕阳如何发落。 但听燕阳问道:“谁是黑铁?” 其中一个黑脸大汉站起来,含混说道:“我是黑铁!” 包括黑铁在内,一众矿区长均以为燕阳准备施加惩罚,并且杀鸡给猴看,要拿黑铁开刀。 于是,一个个用同情的眼光看着黑铁。黑铁本人脸上也开始冒冷汗。 燕阳从容喝口茶,说道:“你用不着紧张,我没有惩罚你的意思。只要从今往后改过自新,以往的过恶可以既往不咎,嗯!” 黑铁嗫嚅道:“那么,大人点名奴才的意思是——” “哦,你问的是这个!”燕阳说道,“我去过你那个矿区,想找个叫做绔宛的人,却没找到。我去的是那个矿区的第五矿山,那个矿山没有,不代表其他矿山也没有,回头你号令各个矿山都找一找。那个矿山,经过我的点拨,已经改造为模范矿山,对待矿工非常人道,不但是你,所有的矿区主事者都要去参观学习一番,回去对所有矿山照葫芦画瓢地改造。谁要是改造不好,就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来见!” 黑铁连连点头答应。 其他矿区长也纷纷说道:“大人,我们回头也号令所辖矿山寻找绔宛,一定将这个人找到。” 燕阳白他们一眼:“这个绔宛来自古特郡,你们那里有古特郡的人吗?表忠心归表忠心,但不能越界!” 这些矿区长赶紧闭嘴。黑铁说道:“大人尽管放心,找人的事奴才一力承担!” “嗯,这件事只有你能干得!”燕阳颔首,“事不宜迟,那你们就赶紧动身,一则回去找人,二则学习参观,尽快将矿山改造好。” “大人您——” “我先在这里盘桓一阵。这万霞谷风景优美,我既然来了,不得好好享受享受?” 第六百六十二章 真仙四层 众人只好先行回去。苦奈奈等人责无旁贷,护送矿区长们出谷。 燕阳则跟曹无意密谈,询问那易体神功的来源。 这是他最想弄清楚的问题。当初蛰罗雀对他不明不白地施展易体功,差点要了他的命,从那以后,他一直心心念念地想搞清楚这个害人的邪功到底是从哪里传承来的,而今既然有答案,他自然不会放过。 通过曹无意的讲述,他方才知道这个鬼功夫出自菟卢界。 想当年,燕阳曾经遭遇过一个叫做修芥子的菟卢界武者,面对那个嚣张的修芥子,他曾经轻蔑地宣城菟卢界是臭狗屎。现在看来,这菟卢界好像有些特别的道道,不容小觑,单是这易体神功就让人琢磨不透。 创立这样的功法,不仅需要特别的智慧,而且需要过人的胆量——盖因任何一种功法都需要实践的检验,而像易体这样的功法,在试验过程中不知道会失败多少次、损伤多少人。拿自己人做生死试验,一般人不可能忍心,只有胆量特别大或者冷酷无情的人才能做到。 如有可能,燕阳打算去一趟菟卢界,探探那里的水到底有多深。 眼下的事情,他已经了结一半,矿区会按照他的意志进行改造,绔宛也会由黑铁派人帮着寻找。那未了结的一半,便是尝试吸收万霞谷霞光中的能量。这霞光原本是太阳的余晖,不应该出现在没有太阳的弱水界,而今却突兀地出现在这里,本身就透着蹊跷。至于其中有甚不为人知的奥秘,探查探查方能知晓。 而对曹无意来说,这些霞光除了可供观赏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价值。他想当然地以为,燕阳决定留在这里,或许是看上了小楼之中那些成群的美女。 于是,借着饭罢品饮消食茶的工夫,曹无意悄悄对燕阳说道:“大人,奴才寻日收藏在这里的那些女子,您认为咋样?” 燕阳淡然回应道:“金屋藏娇,乃是全世界富贵之人的通行做法,我没法仿效,更无力阻止,你喜欢收藏是你的事,我不予置评。” 曹无意笑眯眯地说道:“奴才不是要您品评金屋藏娇这件事,而是想让您品鉴一番那些女子。嘿嘿。大人有所不知,这些女子可谓各有千秋,每个人味道都不一样,主人是否尝试一下、感受一番?” 燕阳斥道:“呸!一个堂堂的帮主,镇日流连这些猥琐的东西,还胆敢谋朝篡位,简直是笑话!你要是取代了弱混帝苟严,这整个弱水帝国的女子恐怕都要被你糟蹋遍了!” 曹无意腆着脸笑道:“嘿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此等微末小事,大人何必介怀!” 燕阳一拍桌子,冷脸斥道:“胡说,放肆,该死!坏人名节,于你来说是小事,于女子及其家人来说乃是天大的事!这等事体,除非迫不得已,哪个女子都不会心甘情愿。我劝你还是赶紧收敛一些,多给自己积点阴德为好!” 曹无意见燕阳认真变了脸,方才意识到这不是开玩笑,于是陪着笑脸说道:“大人教训得是,奴才一定收敛,一定收敛,嘿嘿!” 燕阳见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虚假样子,认定他狗改不了吃屎,索性不再理会——管不了的事情,多说无益,徒耗精力。 至晚,曹无意还是给燕阳安排了陪侍的女子。那女子笑意盈盈,温柔得差点滴出水来,樱唇蠕动之际嘤嘤之声贯耳,弄得燕阳浑身毛躁不已。这等柔媚姿态显然是曹无意调教出来的,不过燕阳并未动心。他的三个妻子都是绝色美人,论柔媚这些风骚女子哪个都比不上,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一般的风尘女子很难入得他的法眼。 曹无意欣赏这些风骚女子,只能说明格调太低、品位不够。 那女子明显是受命而来,被燕阳拒绝之后四顾彷徨、神情尴尬,逡巡着不肯离去。 燕阳见状,立时明白了她的心思,说道:“你回去告诉曹无意,就说我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责备你了。” 女子稍稍踟蹰一阵,扭摆着细软的腰肢款款离去,其间还没忘了回头向燕阳抛个媚眼。
燕阳只好无奈地一笑。他明白,女子这并非故作轻贱,而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这么做。 翌日,燕阳早早起身,沐浴在霞光之中,感受其中的奥妙。他明显感受到,这霞光内蕴含着与无水空间性质相近却不完全相同的能量,而且包含着一些浓郁的天地法则。他由此推断,这霞光跟那些无水空间一样,应该是同样的起源。 换言之,它们都是弱水界仅存或者初萌的灵性。 任何有能力吸收这些灵性之中的能量的武者,都能通过吸收其中的能量加深武道感悟、提升武道境界和修为。 像燕阳这样的超凡武者,受益自然更大。 燕阳十分清楚这一点,是以甫一进入霞光之中,便启动噬天功法,疯狂地吸收它的能量和天地法则。 当大量的能量聚集在身周的时候,燕阳浑身被浓烈、绚烂的霞光包裹、映照着,宛如一尊被紫光加持的大神。 曹无意昨夜悄悄地安排那个内里长着牙齿的女子服侍燕阳,被燕阳打了驳回,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生怕燕阳怪罪,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早早地来到燕阳的寝室,却没见到燕阳的身影。 急忙出得小楼,举目四望,寻找燕阳的踪迹,赫然发现不远处的霞光出现了异样,燕阳则矗立在那变异的霞光里,活像一尊凛然不可侵犯的神祇,满脸含笑,看上去颇为享受。 此情此景,竟然无端地让曹无意产生了跪拜的冲动。 勉强抑制住心中的冲动之后,曹无意转动起了心思。这充斥在万霞谷的缕缕霞光,他已经司空见惯,在他看来不过是平常之物,只是稀有一些罢了。而今,他的主子燕阳居然沉浸于其中不能自拔,并且看那样子,燕阳跟那霞光之间居然产生了互动! 这就颇为令人费解了。 曹无意丝毫不怀疑燕阳的本事,燕阳能够轻轻松松地把他拿下就说明了一切。可是他不太相信燕阳的本事大到能够跟天象互动的地步。天与人,虽然同为宇宙造物,却是两类截然不同的东西,天从来凌驾于人之上,那由天所演化出的天象对人类来说也都高不可攀,二者一向是统御与从属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平等地互动。 而今,燕阳却跟霞光这一天象怡然互动起来,这是不是燕阳特意营造出来的一种骗人的假象呢? 懵懂之中,曹无意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一动不动地盯着燕阳和那变异的霞光。 沐浴在霞光中的燕阳,看到了曹无意那囧憨模样,却只是付之一哂。曹无意这个家伙,都坐到帮主的高位了,却还是这般愚昧无知,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混的! 感受着滚滚输入的能量和法则,燕阳至为满意。他感到,这霞光之中的能量丝毫不输无水空间里的能量云,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比能量云还强一些。这个级数的能量,实乃大补之物,在任何地方都不可多得,都值得大肆吸取。 所以,他打算在这里多待一些时间。 随着能量的输入,他感到自己真仙之境第四层的桎梏逐渐松动。 在无水空间待了那么长时间,作了许多尝试,也没将这一桎梏冲开,没想到在霞光里待了恁短时间这桎梏便呈现出了松动的迹象。 仔细一想,这或许不是能量多少的问题,而是法则数量增加所致。 在无水空间里吸收再多的能量,法则数量也不会增加,是以那层桎梏依然坚固如锁。而通过吸收霞光之中的天地法则,燕阳所拥有的法则数量有所增加,跟天地互通的领域有所拓展,这自然会导致境界的提升。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那层桎梏轰然而开,燕阳进入真仙之境第四个层级。 燕阳晋级的那一刻,曹无意惊异地看到,包裹着燕阳的浓郁霞光出现了轻微的晃动,并且以燕阳为中心,缕缕霞光向外激射。 曹无意见状,心中的错愕不由上了一个层级。 第六百六十三章 万霞归一 一个是错愕,一个是惊喜,二人的心境差距悬殊。 境界晋级之后,燕阳又在霞光中巩固了一段时间,方才脱身出来,问曹无意道:“适才所发生的事情,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曹无意回过神来,懵懵懂懂地回应道:“惊喜谈不上,倒是蛮意外的。大人,您是如何将那霞光变成向四方激射的武器的?” 嗯? 燕阳乍闻此言,很是莫名其妙,转念一想,方才明白曹无意误会了什么。他突破境界时筋脉沸腾鼓荡、气息外放,引得体外的霞光异流涌动,此乃正常之事,却被曹无意误会成这样,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笑话了。 再转念一想,他心中悚然一动。 曹无意的误会,乃是一种认识上的偏差,却无意中给燕阳提供了一个他自己意想不到的思路——既然这霞光能够在气流的催动下像箭弩那样激射,那就说明它完全可以被人为操控,变成攻击利器有何不可? 看来,这霞光不仅能够提供能量,还可以成为杀器。 是时候运用霞光开发出一些杀招了。 想到这里,燕阳扭头对曹无意说道:“小曹,谢谢你!” 曹无意闻言羞赧,急忙说道:“大人,你要是这么说,奴才就更羞愧了!奴才昨晚派去服侍的女子,大人原封不动地让她回来了,而今大人又对奴才说什么感谢,奴才如何当得起!” 燕阳差点气得嘴眼歪斜,说道:“你个该死的家伙,怎么动不动就扯到女人身上去?一上来就把天聊死了,这嗑还怎么唠!” 说罢,顾自动身返回居室。他要好好琢磨琢磨如何开发霞光杀器。 曹无意则乜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吩咐侍者给燕阳预备酒饭。 尽管燕阳自己说对男女之事不敢兴趣,但是曹无意仍然不敢怠慢,暗中吩咐一干女子尽心服侍。那些女子镇日服侍曹无意等大佬,深谙世上没有不沾腥的猫,于是趁着服侍燕阳用餐的机会故意拿丰满的身躯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燕阳沉浸在如何运用霞光的遐想之中,对这些小动作浑没在意。那些女子自以为得计,相互之间传递着会意的眼光。 连陪餐的曹无意都有些笑眯眯的。 饭罢,燕阳径自重新沐浴进霞光里,验证自己的心得。 这些霞光一旦被吸收,其中的法则和能量便会瞬间分流到他的四肢百骸,不复原先的形态,所以,想把吸收进体内的霞光以原本的形态释放出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以当下的能为,他所能释放出来的不过是效能更低的丹气,并且可以做到丹气化形。 一些武技甚至高端武技,譬如龙族武技天女散花、神龙摆尾,都可以在霞光中施展,造成霞光四射的效果,但那并非霞光自身的威能,霞光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不过是令人眼花缭乱而已。 经过百般思索,燕阳决定先将吸收进来的霞光能量分流,一部分流入自己的四肢百骸,另外一部分流进识海,像丹气那般储存起来,进行适当炼化,而后通过武技释放出来。 恰好龙族武技中有个招式叫做万流归一,运用霞光驱动之后,燕阳打算将这一招式重新命名为万霞归一。 这万流归一招式,施展起来可以大量吸收和凝聚附近的气流,形成一道功力强大的气流箭矢,以极快的速度攻击既定目标。因为攻其一点而不及其余,所以杀伤力甚大。 这霞光之中不仅蕴含着能量,而且蕴含着天地法则,它聚集起来之后所形成的攻击效能无疑比气流箭矢大得多,近乎无坚不摧。 以燕阳目前所碰到的对手的量级,这万霞归一招式基本上用不上,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将来不遭遇用得上这一招式的对手。连毛莫仙那样的超级大佬都被人杀害了,在毛莫仙的对手面前,燕阳的能耐根本不够看。 未雨绸缪,壮大自身总是没错的。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原汁原味地保存被吸收进体内的霞光的形态。 多番尝试未能成功,燕阳不得不求教条龙霸天。
霸天沉吟片刻,摇晃着脑袋说道:“老龙现在传授你一套御物手法,或许管用。龙族的御物手法,不仅是隔空取物那么简单,甚至还能掌控一些天地法则的流转。你掌握了这套御物手法,便可以轻松抓取那些霞光,并且通过在识海之中建立御物笼将它储存起来备用。” 燕阳狐疑道:“前辈,你这一回何以答应得这么痛快?” 霸天说道:“没办法,老龙我也想沾点霞光的好处。长期憋闷在这里,跟那漫天霞光久违了,心向往之,饥渴难耐,唉!” 燕阳闻言颔首,心想,这倒是实情。一个龙族,或者遨游大海,或者翱翔九天,而今却在人族的识海里蜗居,与那司空见惯的霞光绝缘,不憋屈才怪! 御物手法的传授过程很快,因为霸天和燕阳神识相连,一个灌输就做到了,关键是燕阳多长时间能够领悟。 半个时辰之后,燕阳将御物手法领悟完毕,接着伸手向站在霞光外观看的曹无意抓去。 曹无意下意识地躲避,却没能躲开。 把曹无意一下子抓在手里,燕阳盯着他问道:“我听说你也有隔空御物的本事?” 曹无意慌张地摇头回应道:“不敢不敢,奴才只是学了些微末功夫而已!” 燕阳旋即将曹无意抛出去,而后在自己的识海里建立若干御物笼。 做好这一切,便将御物手法融合进噬天功法之中,将吸收进来的霞光进行分流。 这一步迈得极其完美,燕阳差点笑出狗叫来,不过,为了在曹无意面前保持体面,他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曹无意却是惊魂未定。在弱水帝国,他绝对算得上一个最高级别的大佬,武道修为超过他的没几个,可就是这么一个在弱水帝国可以横着走的大佬,居然被燕阳一把抓了过去,其间甚至释放不出任何挣扎的力气。 碾压,而且绝对是超级碾压! 他时常为自己那隔空御物的能耐而得意,并不时跟人炫耀,但是适才领教过燕阳的御物术之后,他方才意识到,自己那套手法跟燕阳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他似乎现在才懂。 他曾经为燕阳破灭了他谋朝篡位的图谋而愤恨,然而现在他不这么想了。燕阳这么做,或许是保全了他一条性命。谁能料到在他倾覆朝廷的过程中不会出现像燕阳这样神通顶天的大能呢?到时候再想回头,那就彻底晚了。 这个时候,他看向燕阳的目光已然不只是畏惧,更多的是倾慕。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吸收,燕阳识海中的御物笼已经满满当当,不得不再建一些御物笼收储更多的霞光。 与此同时,那万霞归一招式也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若干次,大体上可以成熟运用了。 发硎新试,燕阳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它的攻击效能。 于是,一个动念,霞光之中飞出一支紫红色的响箭,呼啸着冲向远方,带动所经之处的霞光噼里啪啦爆竹般脆响,那炸开的霞光宛如璀璨的烟花。 十多里外,一条耀武扬威的鮀鯩鱼被响箭击中,瞬间气息奄奄,便宜了从它身边经过的几个乡民。 万霞归一,成功啦! 燕阳喜得合不拢嘴,像孩童般雀跃起来。 曹无意则是目瞪口呆,嘴角流下一大滩哈喇子都不自知。 燕阳又吸收了一个多时辰,方才从霞光里出来。 曹无意赶紧迎上前,满怀好奇地问道:“大人,那响箭——” “响箭?什么响箭?”燕阳故作颟顸地说道,“我一时玩心大起,随便放了个炮仗而已!” 炮、炮仗?谁家的炮仗比军舰上的水炮还厉害,具有恁大威力? 曹无意根本不相信,可是人家燕阳不愿意说,他也不能强逼。 这个燕阳,简直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呀! 第六百六十四章 未了之事 几天时间内,曹无意的认知不停地被颠覆,都快出现颠覆疲劳了。 午饭时间,排场比早餐时更大。 燕阳对那些香艳的摆设不予理会,一边用餐,一边问道:“曹无意,这周围的阵法都是谁布设的?” 曹无意停箸回应道:“禀大人,那都是百年前,时任帮主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一个阵法大师,布设了这些功能不一的阵法。那人究竟是谁,现在已经没人说得清了。” 燕阳闻言,知道从曹无意这里问不出什么,于是决定回到矿区。他已经吸收了足够的霞光,足可供施展万霞归一招式所用,继续流连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曹无意顿时如释重负。燕阳待在万霞谷,虽然对曹无意没什么威胁,可是曹无意始终感觉压力在肩,不得轻松自在。身为漕帮帮主,曹无意习惯于当老大,在自己的地盘上呼风唤雨,而在燕阳面前他连老二都算不上,不过是个点头哈腰听从召唤的奴才。 所以,一听说燕阳要走,曹无意表面上极力挽留,内心却巴不得燕阳立说立行。 这些日子,曹无意已然知晓燕阳将万霞谷的护卫阵法破坏得乱七八糟,内心固然感到遗憾,却是无可奈何。他衷心地期望燕阳走的时候循着来时的轨迹原路返回,不再损坏更多的阵法。 那些百年老阵损坏一个便少一个,漕帮现在无人能够重新布设。他身为帮主,武道还算精湛,阵道水平却很一般,只能布设一些简单的阵法。 饯别之际,曹无意送给燕阳一个由黑曜石炼制的葫芦形令牌。手持这样的令牌,不但不怕漕帮帮众找麻烦,而且能够号令漕帮帮众办事,在漕帮之内可以横行无忌。迄今为止,曹无意只送出过两块黑曜石令牌,另外一块由某个朝廷重臣持有。 黑曜石令牌之外,还有一种蓝曜石令牌,不过这种令牌的品级较低,只可作为自由进出漕帮的通行证。那些被诱骗到万霞谷的矿区长们,都得到过蓝曜石令牌。 掂量掂量曹无意递到手上的令牌,燕阳笑道:“听你的意思,漕帮帮众见到这块令牌有如见到帮主,对持有令牌的人必须无条件服从,难道你就不怕我凭借令牌篡夺了你的帮主之位?” 曹无意尴尬地笑笑:“大人说笑了,这小小的帮主之位,大人如何看得上!大人若果有意,奴才巴不得赶紧奉上呢,那样的话,漕帮的辉煌便指日可待了。” “一个九尺大汉,这等油嘴滑舌!”燕阳嬉笑之中怒骂几句,将曹无意骂得心里暖洋洋的。 奴才不怕主人骂,就怕主人不骂。骂表示在意,不骂则可能表示受了冷落。 饯行酒过后,曹无意亲自陪伴燕阳沿着原路返回。燕阳明白曹无意怕他破坏更多阵法的意思,只好依照曹无意的安排行走。 早有漕帮的船只在万霞谷外等待。曹无意殷勤地将燕阳送上船,又递给燕阳一个储物袋,方才满脸堆笑地退下。 燕阳查探了一下曹无意送上的大礼,将其扔进乾坤戒,而后闭目养神。 两日后,船只径直把燕阳送回矿山。 燕阳甫一现身,矿区长黑铁和矿长当即迎上前来。 “你怎么在这里?”燕阳直面黑铁,问道。 黑铁回应道:“大人莫怪,奴才已然将第五矿山的改造经验以及寻找绔宛的指令发布到所辖矿山,并委派专人监督执行。奴才待在这里,乃是等候大人归来,以便尽快接收大人的最新指示。” 燕阳听黑铁这么说,不由满意颔首。他第一眼看到黑铁滞留在这里,以为黑铁擅离职守,对他的指示阳奉阴违、故意拖延,而今听了这话,方才明白黑铁的用意。 “那么,找到绔宛没有?”燕阳接着问道。 “找到了,在第三矿山。”黑铁回应道,“奴才已然将他的女儿绔芪送过去,好让他们一家团聚。” 燕阳拍拍黑铁的肩膀,夸赞道:“嗯,你倒是个能干事、会干事的人,办事效率很高!”
得到燕阳夸奖,黑铁并不骄傲,说道:“奴才都是依照大人的吩咐行事,还是大人高明!” 矿长见黑铁在燕阳面前自称奴才,心中会意,表情颇为滑稽。 当初黑铁带着一干矿区长前来,尽管毫无气势汹汹的架势,矿长却嗅出了其中气势汹汹的味道,以为他们这是得悉矿山异常举动之后前来兴师问罪,只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上前敷衍。孰料一行人非但不是兴师问罪,反而纷纷对他表示称赞,说要好好吸取他这个模范矿山的经验,回头依样画葫芦地对所有矿山进行改造。 听闻一行人此言,矿长旋即嗅出了其他味道。他隐隐猜测,矿区长们此言此举,肯定不是工务堂的意思。做了多年矿长,他非常清楚,那工务堂以自身利益为尊,榨取矿工血汗向来不眨眼,绝对不可能对矿工仁慈、放任自身利益受损。 唯一可能的解释,是这些矿区长也都着了燕阳的道,从而心甘情愿地听从燕阳的指令。 换言之,他们跟他一样,都成了燕阳的奴才。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不但不怕,而且万分欣喜。 对矿长来说,最大的欣喜并非自己不被问罪,而是这些寻日高高在上的矿区长跟他平起平坐,都具有了奴才的身份。在主子面前,无论平时的身份高低,都一样是奴才,身份顷刻之间拉平了。 他先前去见矿区长,不止一次遭受冷眼、苛责,那种身份的差别感异常强烈。而今,如果矿区长在他面前再摆那样的虚架子,他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暗自冷笑——在别人面前是奴才,在下属面前愣充主子,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又是什么? 燕阳带着鼓不波前去万霞谷寻找黑铁,矿长原本以为此行吉凶难料,当看到这些齐齐来到矿山的矿区长的作为之后,矿长便认定燕阳成功了。他不清楚燕阳在万霞谷到底干了什么,但是燕阳收服一干矿区长却是铁板钉钉的事。 所以,燕阳回归之际,矿长并未着急上前搭话,而是任由黑铁先表现一番,他也好尽情地看看热闹。 直到燕阳扭过头注视着他,他方才换上一副笑脸。 “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燕阳问道。 “根据大人的吩咐,一切都妥妥的了!”矿长笑眯眯地回应道。 燕阳扫视矿坑,发现正在劳作的矿工减了不少,并且劳动强度也不像先前那么大了。 举步进入矿坑,跟一个弯腰劳作的矿工攀谈。 那矿工直起腰来,脸上露出些难得的笑容:“大人,托您的福,我们挖矿不像原先那么累了,并且矿上前几天第一次发放了工资,这都是前所未有的事。” 说话之间,有些热泪盈眶。 燕阳握住他的手,说道:“这是你们的造化到了,以往的苦日子到头啦!” 老汉使劲握着燕阳的手,喉咙哽咽着,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周围的矿工也都用感激的目光盯着燕阳。 燕阳对他们问候一番,出得矿坑,又进入无水空间待了一阵,方才在黑铁和矿长的陪同下去小楼进餐。 依旧是一干妖娆女子环绕,首要纠缠目标便是黑铁。黑铁在燕阳面前不敢僭越,一个劲地用眼神示意,让那些女子纠缠燕阳。女子会意,转而莺莺燕燕地对燕阳大献殷勤。 燕阳无奈摇头,只好任由那些女子揩油服侍。 其间,黑铁问起燕阳接下来的打算。 燕阳说道:“此间事了,我要直奔皇城,干办当办之事。如果不是为了帮主绔芪寻找加人,我就不会在这半山山脉耽搁这么长时间了。” 黑铁说道:“大人如果还有什么未了之事,就尽管吩咐下来,奴才一定尽心去办!” 燕阳笑道:“有些事情,你办不来的,须得漕帮来办。我动身前往万霞谷之际,万华商会联合漕帮半路劫财,这桩事体须得有个了断,不可轻易放过。” 第六百六十五章 收取七星楼 黑铁闻言,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双手怒拍桌面,咬牙切齿地说道:“万华商会好大的狗胆!” 燕阳笑道:“它是不是狗胆我不知道,反正它这回不破财免不了灾。” “嗯,大人的手段,岂是小小万华商会所能抵挡的!”黑铁气壮如牛地说道,“如有需要,我黑铁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你快歇了吧!”燕阳说道,“改造并管好矿区才是你的本分,对付万华商会由漕帮协助就够了。我已然传讯曹无意,让他跟万华商会商谈,不日便可能有结果。” 黑铁表过忠心,也就适时打住,不再继续夸张地表演。 另一边,漕帮大长老苦奈奈奉帮主曹无意之命前往七星楼,与主事长老边夯晤谈,解决燕阳所称的未了之事。 苦奈奈说明来意之后,继续说道:“边长老,那拦路抢劫鮀鯩鱼皮之事,乃是你七星楼,或者说,是万华商会首先起意,所以,这件事的责任须得由七星楼或者整个万华商会承担。” 边夯闻言,心中颇为惊异,又颇为不服,于是瞪着眼珠子争辩道:“苦长老,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没错,事情的起因是我万华商会见财起意,想把那多年未曾经手的鮀鯩鱼皮截留下来,可是,你们漕帮若是不想从中分一杯羹,为何出动舰船、人力加以配合呢?追究起来,还是你们漕帮的责任更大一些。万华商会不过是起了个念头而已,如果没有漕帮这个庞大的势力,万华商会的念头就终究只是个念头,无论如何都无法付诸实施。” 苦奈奈受命来跟边夯谈判,为的就是让边夯承认万华商会做错了事,以便万华商会对燕阳作出适当的赔偿,今见边夯将劫财的主要责任推在漕帮头上,不由皱起眉头,摇头说道:“边长老,话可不是这么讲的。许多事情,坏事就坏在念头上,这就是所谓的一念之差。没有你那一念之差,我漕帮势力再大,也不会开展这次行动。所以,事情的源头,还是要归结到万华商会这里,具体地说,是七星楼这里。” 边夯自忖背不起这么大的锅,打算据理力争,于是也大摇其头,说道:“差矣,差矣,此言差矣!世上有贼心的人甚多,可是由于缺少技能,真正做贼的人却很少。我七星楼贼心再大,若无你们漕帮配合行动,终究还是做不了贼。更何况,那个拥有鮀鯩鱼皮的小子极其狡猾,咱们双方联合行动,都没把那珍贵的鮀鯩鱼皮抢劫过来,他根本没什么损失,而今为什么回过头来算这样的旧账?莫非你们漕帮吃了那小子的迷魂药,宁可得罪老牌合作伙伴万华商会,也要替那小子讨个所谓的公道?” 苦奈奈闻言,把一双老眼瞪得比边夯那双眼还大,喷着唾沫星子说道:“非也,是也。非也何谓?你个老梆子把我们漕帮比作窃人钱财的贼,实乃大错特错,大谬特谬,简直是荒谬得没边了!我漕帮一向守身持正,做的是正经生意,赚的是辛苦钱,并不是像窃贼那样挣快钱。是也何谓?你万华商会生心做贼,尽管由于我漕帮的阻止而没能得手,但是性质却极其恶劣,我漕帮当然要抱打不平,为人家讨回公道,这难道有什么错么?” 边夯听苦奈奈骂他老梆子,并且将事情的责任完全推到万华商会一方,标榜漕帮是公道和正义的主持者,差点没把鼻子气歪喽。他这个老江湖,对歪理正说极其熟稔,没想到苦奈奈胡搅蛮缠的功力更胜他一筹,一时之间竟有些词穷气沮。 他弄不清楚漕帮为什么突然扭过头来替那个拥有鮀鯩鱼皮的小子讨公道,而且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却知道绝对不能跟漕帮彻底翻脸。漕帮的势力遍布弱水帝国,万华商会所经营的许多货物都要仰赖漕帮承运,得罪漕帮的后果是万华商会难以承受的。 问题的棘手之处还在于,抢劫鮀鯩鱼皮这个决定并非出自万华商会高层,而是他这个七星楼的掌管者擅自作出的,一旦跟漕帮闹翻,所有的责任都得由他本人承担,届时如果万华商会高层震怒,那么他在江湖上就难以立足了。被万华商会除名的后果不见得多么严重,而被漕帮追杀的痛苦则是令人难以忍受的。 想到这里,边夯的口气当即软了下来:“苦长老,这件事情不是不可以商量,你们漕帮的解决方案到底是什么?” 苦奈奈见自己的怒骂奏了效,扬着脸说道:“这就对了嘛,边长老!人是苦虫,光敬不行,有时候须得适当挨些教训。事情的起因在你,解决方案也应该你先提,你怎么反过来问我呢?这个账你无论如何赖不掉的呀!”
“二十万!”边夯沉吟片刻,说道。 “什么二十万?”苦奈奈逼问道,“你这话没头没尾的,只蹦出个孤零零的数字,究竟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边夯身体前倾,脸上露出些难看的笑意,“每张鮀鯩鱼皮二十万,我七星楼负责收购,十张以内都是这个价,这回那小子稳赚不赔!” 苦奈奈一拍桌子,怒道:“什么这小子那小子的,你该称呼大人!他的身份,在弱水帝国几乎无人能比,便是弱混帝见了他也得鞠躬敬礼!这等身份的人,视你那二十万如粪土,你倒好意思开口!” 边夯认为苦奈奈故意抬举燕阳的身份不过是打算讨个高价,因此并不以为意,作出十分为难的样子,摊开手说道:“我的权限仅限于次,苦长老如果不满意,那就只好回去等待我向总部请示的结果了。” 苦奈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说道:“嗯,那我就等等,料你赖不掉这笔账!” 说罢起身,离开七星楼。 看着苦奈奈远去的背影,边夯不由暗自发笑。每张鱼皮出价二十万,对他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至于对抢劫燕阳的行为进行补偿,他想都没想。对方不答应,他便尽量施展拖字诀,能拖多长时间算多长时间,对方又能拿他怎么样? 随后十多天,苦奈奈逐日催逼,边夯辄以高层尚未答复为由加以敷衍。 矿区内,绔芪带着自己的父母来到第五矿山,特意向燕阳致谢。 燕阳看着绔宛夫妇那憔悴而饱经风霜的面庞,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从乾坤戒里拿出一万多鱼头骨奉送,让他们回去营生度日。绔宛夫妇推辞不过,由不得千恩万谢,跪地叩首,涕泪连连。 燕阳命随来的军舰和官船载着绔芪一家人回古特郡,并命军官和官吏好生关照他们。 绔芪一家人一步一回头地去了。 曹无意旋即赶到,对燕阳说道:“大人,那七星楼长老一味支支吾吾,似乎不想出血,要不奴才前往万华商会走一趟?” 燕阳摆摆手:“既然他们执迷不悟,那就让他们付出些代价吧。这件事不用你们管了,我马上动身去皇城,顺便将七星楼收了便是!” 众人都不明白燕阳所说的收了七星楼的意思,以为燕阳打算亲自去讨债,于是一同跟着燕阳来到七星楼旁。 但见燕阳稍稍驻足之后,伸手朝七星楼一抓,那七星楼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楼里的人除了边夯之外都被甩了出来。 那被甩出来的保安朦胧之中嘶声高喊:“谁干的,这是谁干的?七星楼为什么不见了?” 周围的人闻言,纷纷扭头观望,赫然发现偌大的七星楼果然不见了! 包括黑铁在内,大家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有见识过燕阳施展御物术的燕阳,约略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但是那么大体量的建筑,究竟被燕阳藏在了哪里,他也不得而知。 便是连同七星楼一同进入燕阳乾坤戒的边夯,也不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收了七星楼,燕阳别过众人,奔赴离这里最近的山坳,进而翻过山坳直奔皇城。 直到燕阳的身影消失了很长时间,黑铁等人依然沉浸在震撼之中,不仅震撼于燕阳那深不可测的诡异手段,而且震撼于燕阳杀伐果断的品格。七星楼做了坏事不认账,燕阳委托漕帮收账不成,便径自出手让七星楼直接消失,这应该说是雷霆手段了。于万华商会来说,这绝对是得不偿失的买卖,损失巨大。像七星楼这样的建筑,不花费个几百万、上千万鱼头骨绝对建不起来,万华商会如能爽快补偿燕阳百儿八十万,何来恁般损失! 震撼过后,众人相对唏嘘。 燕阳则在赶路的间隙,通过乾坤戒跟边夯对话。 一直懵逼着的边夯,见到燕阳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把我们七星楼弄到了哪里?” 这乾坤戒乃是没有水的空间,跟弱水界的环境完全不一样,身为具有一定修为的武者,边夯自然能够判断出这是一个芥子空间,而至于这个芥子空间位处哪里,他却一无所知。 第六百六十六章 牛虎坳 燕阳瞥一眼边夯,似乎不屑于回应。 边夯心中有愧,目光不敢直视燕阳,而是左右躲闪。 良久,燕阳开言道:“自作孽不可活,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燕阳开门见山,边夯自然不能再藏着掖着:“那件事情,我承认是我不对,不该见财起意、勾结漕帮半路抢劫。可是说来说去,抢劫行为并未真实发生,那些鱼皮还是在你身上,你连半毛钱损失都没有,不该这么揪着不放。” “呀,你这是惹了祸又装无辜啊,做了婊子又想立牌坊!”燕阳睥睨道,“你们谋划、实施了抢劫行为,这是无法否认的。至于抢没抢成,那是另外一码事,如果我的本事不济,你们的阴险图谋不就得逞了么?这总归是你们的欠账,不还账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这也是你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的现实。” 边夯犟嘴道:“这件事漕帮也脱不了干系,你为什么放过他们,单单揪着我万华商会不放?莫非怕对付不了他们?” “哼,一个小小的漕帮,老子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燕阳语气很是不屑,“连他们的帮主曹无意都成了我的奴才,我要是想灭了漕帮,不过是耗费些时间的事!” 啊?漕帮帮主曹无意成了这个家伙的奴才? 边夯本待不信,可是联想到漕帮大长老苦奈奈所说的话,他开始有些相信了。当时苦奈奈要他称呼燕阳为大人,并且宣称燕阳乃是能让弱混帝这样的强者都低头的存在,抛却其中浮夸的成分,这显然说明燕阳在漕帮高层心目中的地位极高。如果漕帮帮主曹无意成了燕阳的奴才,那么苦奈奈如此抬举燕阳便说得通了。 怪不得这个家伙放过了漕帮,转而揪着七星楼不放呢。 而这个家伙居然能够降服曹无意,显然具有异常强大的实力。怪都怪自己从一开始就不长眼,招惹了这等难缠的家伙。 一开始不长眼也就罢了,问题是当这个家伙先礼后兵、委托苦奈奈前来商谈补偿问题的时候,自己该清醒的时候不清醒,反而自以为得意地施展拖字诀,并且还想从那鮀鯩鱼皮之中大赚一笔,这就不单是作孽,而是作死了。 想到这里,边夯不由后悔不迭。 “大人,听了您刚才的话,我仔细琢磨一番,认为的确是我做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大人如果宽宏大量、放我一马,我愿意加倍补偿。” 这个时候,他的性命攥在燕阳手里,钱财什么的已然不重要了,如果损失些钱财却能够保住性命,那才是真正大赚的买卖。 “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没有珍惜。”燕阳说道,“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这个经过千锤百炼、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你早该懂,可是由于财迷心窍,你却一直懵懂,这又怪得了谁呢?” “大人,杀人不过头点地,我既然知道悔改了,又能给您满意的补偿,您就应该放过我,不然还想怎样?”边夯见燕阳咬着他不松口,越发焦急起来。 “我想怎样,那不是你能过问的事!” 燕阳说话之间,挥手向边夯打去一个神魂烙印,好让他不再聒噪。 处置完边夯,燕阳安心赶路,顺便体察沿途风土人情。其间,他将在乾坤戒里搁置多日的鮀鯩鱼肉卖掉一些,赚取鱼头骨,又不免引得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觊觎起来。不用说,那些劫匪的下场,自然比边夯还惨。对这些见财起意、杀人害命的人,燕阳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索性一杀了之,顺便为弱水帝国除却一些祸害。 至于那些起意劫掠的漕帮帮众,当燕阳拿出黑曜石令牌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不但不敢动燕阳分毫,反而暗地里为燕阳保驾护航,省却了燕阳许多麻烦。 不则一日,燕阳抵达最近的山坳,这个山坳的名字叫做牛虎坳。 当地人介绍,这个山坳里头至为凶险,一般没有人从这里实现东西穿越,打算东西向穿越的人因此基本上都走离这里一千多里的另外一个山坳。 至于牛虎坳如何凶险,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得清楚,因为进去过的人都消失在里头了,从来没人活着出来。便是啸聚一方胡作非为的悍匪,也不敢轻易涉足其中。 所以,对生民们来说,牛虎坳不仅是个令人生畏的存在,而且是个充满无尽遐想的传说。
燕阳得悉这一消息,却立马来了兴致。牛虎坳这般神奇的所在,一般人去不得,他这个真仙四层境的大能难道还去不得?一般人不敢摸老虎的屁股,他却偏要骑在老虎身上,拍打着老虎的屁股往前走,好让世人看看老虎其实也不是多么可怕。 旅店主人得知燕阳要硬闯牛虎坳,好心劝道:“小哥,人生苦短,享受都来不及,何苦偏偏去做折磨自己甚至搭上性命的事体?老汉活了这些年,经历过不少酸甜苦辣、人世沧桑,越来越认为世事虽无常而生命诚可贵,能多活一日便多活一日。小哥不可莽撞,还是珍惜性命要紧!” 燕阳笑道:“老丈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这山坳里如果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是它们有事。不管是牛头魔王,还是虎力大仙,胆敢招惹我的话,那就是它们自找倒霉。” 旅店主人听燕阳说这等大话,又急忙扯着他的衣袖,诚意拳拳地劝诫半天,弄得燕阳哭笑不得。 往牛虎坳进发的路上,燕阳发现许多人躲在角落里偷窥并且不时指指点点。燕阳不但不介意,反而冲他们摆手微笑。 这些偷窥的人当中不乏暗中尾随的漕帮帮众,他们见燕阳只身进入牛虎坳,于是急忙向上峰传讯。燕阳持有黑曜石令牌,乃是漕帮最为尊贵的客人,一旦有甚闪失,帮主或许会生出雷霆之怒,他们如果不禀报,届时帮主怪罪下来,那就很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其他偷窥的人,则仅仅是出于好奇。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竟然具有比老虎还大的胆量,擅闯那凶险无比的牛虎坳,说是亘古未见的奇举也不为过。这等难得一见的奇特举动,他们有幸碰上了,焉能白白错过! 眼见燕阳的身影消失在牛虎坳口,他们一个个啧啧有声,深为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此消失而惋惜。 一些年龄稍大的人甚至不停地摇头叹气。若是他们自家孩儿做这样的鲁莽举动,他们拼了老命也会把他拽回来,拧着他的耳朵教训半天,好让他长长记性。 一些年轻人唏嘘过后则扪心自问。同样是年轻人,人家能毫不畏惧地闯进牛虎坳,自己为什么不敢呢?其间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众人各怀心思,许久方才渐渐散去。 这个时候,燕阳已经深入牛虎坳口十多里地。 刚刚进入牛虎坳,燕阳便做好了应对各种风险的准备,孰料一开始竟然风平浪静得很,燕阳没有察觉到任何凶险。直到走了十多里之后,他方才蓦然感应到迎面吹来的猎猎罡风。 细细感知,他认定这罡风之中并无什么伤人的东西。 虽则如此,这罡风却来得有些蹊跷。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有风的地方必然有浪,可是这里的罡风恁般强劲,那水面上却并无半点浪花。 这说明,罡风之中藏着一种诡异的暗劲,或者说,具有跟常见的风不太一样的运行法则。 法则当前,他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眼见四下无人,燕阳于是将条龙霸天从识海里释放出来,让它吸收一些罡风中蕴含的天地法则。 霸天颇为兴奋,一边感受自然的味道,一边摇头晃脑,硕大的身躯不停地纵跃、游动。 这是一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畅快感觉。 “前辈,你感觉到什么异常没有?”燕阳询问正自雀跃不已的霸天。 霸天顾自腾跃一番,而后回应道:“这些罡风的特别之处,在于它好像陆地界域高空中的劲风,而其中的法则之力较之那些劲风更为浓郁,就像那些劲风受到外力挤压、浓缩到了更为狭小的空间一般。” 龙族比人族的感觉更为敏锐、细腻,霸天的说法应该靠谱。 燕阳仔细斟酌其中的道理,蓦然意识到,如果弱水界是个陆地界域,那么牛虎坳里的这些罡风或许应该处于高空之中,而不是龟缩在这令人望而生畏的一隅。 跟矿山里的无水空间、万霞谷的霞光联系在一起,燕阳脑海中悄然勾画出一副陆地空间的景象。 这样的景象显然不是弱水界的现在,而是其过去或者未来。 虚拟,而又现实。 第六百六十七章 强悍傀儡 燕阳和霸天,一人一龙,继续向牛虎坳深处行进。 吹到身上的罡风越来越强烈,并且形态越来越复杂,不仅有直吹风,而且有旋转风,还有上下贯通风,若是定力不足,就很可能瞬间被那突如其来的上下贯通风卷到高处,而后按摔在地。 这样的风,已经具备一定的杀伤效力了。 在这等气劲强悍的罡风面前,燕阳的内心不是畏惧,而是喜悦。 这样的环境,恰恰给他提供了演练龙族武技的大好机会。 他所习练的龙族武技,譬如天女散花、万流归一,都需要借助外界强大的气流,以武技聚集气流来增强杀伤力。如果可资利用的气流之中包含法则之力,那么杀伤力就更大。他在万霞谷中将万流归一招式改造为万霞归一,就是借用了那霞光之中的法则之力。 牛虎坳的罡风同样包含法则之力,燕阳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演练万流归一招式,其功效应该与万霞归一相若。 这里没有其他人出入,他不用担心不慎伤到别人。 先是从乾坤戒中取出从万霞谷阵法中得来的箭弩和飞刀,演练一番天女散花的招式。眼见那箭弩和飞刀纵横翻飞,将那霸道的罡风切割得七零八碎,燕阳脸上不由笑出了一朵花。用龙族武技跟自然之力抗衡,取得恁般肉眼可见的成效,令人颇为畅爽。 其间,燕阳特意瞄准了一些在此活动的小动物,准备杀了之后烤着吃。 那些小动物只要被他盯上,就一准跑不了。 美美地吃了一顿烤肉,燕阳带着霸天继续前行。 行进之中,他开始演练万流归一技法。 伴随着嗖嗖嗖的响声,一招招功法次第施展开来,其势颇为劲爆,一道道罡风被他所释放出的力量劈开,溅出噼里啪啦跳动的火花。 攻击效能之强劲,由此可见一斑。 经过霸天的探查,燕阳得悉万流归一的攻击距离约有三十里。 两种龙族武技,一种适合近战,一种适合远攻,演练效果都让燕阳很是满意。 不过,万流归一闹出的动静太大,连那些翩翩飞翔的水鸟都纷纷惊叫着归巢躲避起来,若是在人烟辐辏的地方施展,必定会引起轰动和喧嚷。 所以,这样的功法,燕阳决定慎用,只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施展。 约行五十里,开始出现一些乱七八糟、奇形怪状的生物。 这里的罡风,吹得令人有些睁不开眼。 好在燕阳乃真仙之境,这个级数的罡风对他还形不成什么威胁。 相反,吸收这些罡风之中的天地法则,对他提升武道修为多少有些好处。 一些人的地狱,便是另外一些人的天堂,此言不虚。 那些乱七八糟、奇形怪状的生物,纷纷聚集到燕阳身旁,尝试攻击他。燕阳察觉到,这些生物身体里基本上都带着毒素。运用天女散花将它们击杀之后,燕阳迅速将这些毒素吸收进体内,储存起来,以便将来融合到武技之中,毒杀那些厉害的对手。 这样的生物众多,对寻常人来说杀不胜杀,可是燕阳的天女散花一招便能击杀成千上万个生物,是以有毒生物聚集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被他击杀的速度。 又行十多里,穿过有毒生物聚集区,燕阳驻足稍作休憩。适才连续施展天女散花武技,耗费了大量体力,需要缓一缓。这等体力消耗,除了燕阳,任何人都吃不消。 而今的燕阳已经真切地感受到,牛虎坳中的凶险不是虚幻的传说,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同时,他也真切地感受到,这些凶险不是危险,而是机缘,是收获。 入得虎穴,方能擒得虎子。 前方自然还有凶险,但是燕阳充满期待。 半个时辰之后,燕阳继续前行。 行出一段路程,燕阳发现前方有些散列的影壁,并且隐约发现影壁后面有些鬼头鬼脑的身影。
牛虎坳乃是一块人行禁地,如何会有人鬼鬼祟祟地藏在这里? 纳罕之中,燕阳赶紧将霸天收起来,放缓前行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行进着。 靠得近了些,那些鬼头鬼脑的家伙突然从影壁后面跳出来,嘴里嗷嗷地叫着,挑衅和恐吓的意味甚浓。 燕阳数了数,那嗷嗷叫的鬼东西多达八个,模样像人,却比普通人高大得多,并且一个个通体黢黑,活像刷了一身黑漆。 “你等躲在这里,意欲何为?”面对这些鬼物,燕阳怡然不惧,扬声问道。 那些黑人只顾嗷嗷叫,并不回应燕阳的询问。 燕阳又耐心询问几遍,黑人反应如故。 见那些黑人的反应恁般机械,燕阳皱眉思索一阵,意识到这些鬼东西可能只是被人驱使的傀儡。 一般情况下,傀儡都没什么灵智,只会机械地重复既定的动作,但是也有一些例外。一些傀儡制作大家,甚至能将自己的部分灵智赋予亲手制作的傀儡,从而使傀儡们能够像人那样灵动。 这样的傀儡,不仅防御力异常强悍,而且攻击力超乎寻常,绝对不可小觑。 所以,在牛虎坳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即便面对的是傀儡,燕阳也不敢掉以轻心。 傀儡的主要功用是防御,驻守需要重点防御的地点,协助主人守护庄园、城堡或者重要基地。这牛虎坳深处的傀儡守护的到底是什么,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值得一探。 那些傀儡一字排开,虎视眈眈地盯着燕阳,手持武器,似乎要阻止他靠近。 燕阳不知道这些傀儡会不会说话,试探着说道:“喂,你们这些家伙,别像恶狗一样挡道,赶快闪开!” 出乎意料的是,中间的那个傀儡竟然开口回应道:“小子,别说我没警告你,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来的,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吧!” 嗯?居然会说话,这就有趣多了! 会说话的傀儡,灵智极高,绝非普通机械、木讷的傀儡可比。这样的傀儡应该极难对付,尤为关键的是,它的主人必定修为高得离谱。便是像燕阳这等修为超迈的人,也打造不出会说话的傀儡。由此可见,这些傀儡的主人,修为应该比燕阳还高。 这样的人,对燕阳来说绝对是可怕的对手。如果他就隐藏在这些傀儡背后,那么燕阳不仅要对付这些傀儡,最终还要面对它们的主人,届时必有一场胜负难料的恶战。 但是燕阳却没有丝毫惧怯。有条龙霸天帮忙,他相信自己应该不会输。 既然来了,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不是怕人耻笑,而是压根不想那么做。 如果就这么被几个傀儡吓退,那就会影响他的武道心境。 于是,燕阳迈着大步往前走,对那个傀儡说道:“你不过是个被人操纵的傀儡,只会说大话吓唬人,我就不信你有让我滚回去的本事!” 那傀儡没吓住燕阳,干脆不再废话,当即抬起手中棍棒一样的武器,在空中划一个圈,而后往前一捅,一股强劲的气流呼啸着冲向燕阳。 燕阳想不到傀儡还有这等本事,不由大吃一惊,急忙闪身躲避。刚刚躲开这个傀儡的攻击,却见另外七个傀儡次第做出同样的动作,向他发起攻击。 无奈之中,燕阳只好飞身后退,直到退出傀儡的攻击范围方才停住。转身看去,见那些傀儡并未追赶过来。 看来,那些傀儡以影壁为固守的据点,不会轻易离开影壁太远。 傀儡灵智再高,终究还是傀儡,燕阳被它们一招击退,心中颇为不甘,怒火喷涌,打算对它们进行有力的回击。 于是,他悄悄调运自己的气劲,施展龙族武技万流归一,猛然攻向适才说话的那个傀儡。 第六百六十八章 难得一见的绿洲 带着破空声和呼啸声,一股强悍的气流直奔攻击目标而去,转瞬即至。 孰料,那被攻击的傀儡居然不闪不避,只是眨巴着眼睛站在原地,似乎是被吓傻了。 一招得手,燕阳十分得意。被这些傀儡击退,那是一种耻辱,现在终于还回去了。那个傀儡,即便不死,也得重伤倒地。 可是,结果却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那傀儡被气流击中,身上发出叮咚的响声,身前爆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塌陷下去一大片。可是,当火花消失之后,那塌陷的地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起来。 嗯?这是怎么回事? 燕阳一时之间惊诧无比。 寻常人遭受如此强悍的一击,四肢百骸恐怕早就碎成渣了,而这鬼头鬼脑的傀儡居然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并且伤势恢复得恁快! 莫非真的见到鬼了? 惊异之中,燕阳接连向八个傀儡发动攻击,结果却是一模一样。 屡攻无效,燕阳不得不认真思忖起来,认定这些傀儡可能是由特殊材料做成的,这些材料具有极强的自我修复功能。 如果改变进攻策略,燕阳不是不可能寻机绕到傀儡身后,可是那又如何?傀儡们会转身对他进行攻击,况且,如果傀儡的主人出动,他就会腹背受敌、陷入被动。 还是先把这些傀儡解决了为好。 而如何解决这些傀儡,却是一件颇费脑筋的事情。 无奈之中,只好再次求教霸天。 霸天毕竟见多识广,稍加沉吟,随即说道:“据老龙所知,这弱水界除了黑曜石、黄曜石和黑铁之外,并无其他坚固无比的特殊材料。这些傀儡即便是用混合材料打造而成的,也抵挡不住你那万流归一招式的一击。” “那么——” “只有一种可能,”霸天不给燕阳继续发问的机会,“傀儡的主人打造它们的时候,在它们的身体内融入了法则之力。法则之力的效能高于任何蛮力,因此这些傀儡不会被蛮力所伤。” “问题是,我已经伤到它们了呀,”燕阳皱眉回应道,“它们身体的一部分都塌陷下去了,可是那些塌陷很快又自主修复了。” 霸天颔首:“这恰好印证了我的判断!这牛虎坳的罡风包含着一定的法则之力,所以你才能给那些傀儡造成一些小伤。未伤及它们的根本,说明招式之中的法则之力还不够。而那些傀儡的身体,则是能够依靠自身的法则之力快速修复的。” 啊,明白了! 如此说来,包含足够法则之力的攻击手段,才能对这些傀儡进行有效攻击。 而这样的手段,燕阳以前没有,现在却有了。他在万霞谷中所开发出的万霞归一武技,对付这些傀儡应该十分对路。 至于实际效果如何,试试就知道了。 于是,燕阳施展万霞归一招式,调用体内储存的霞光,一个八连发,攻向那些傀儡。 那些傀儡自恃身体强悍,不知道躲避,所以燕阳的攻击招式能够做到百发百中。 它们先前已经领教过燕阳一招,以为这一招依然不会在它们身上奏效,是以在招式及身之前,一个个龇牙咧嘴,对着燕阳发出嘲笑。 而当招式及身的时候,它们依然龇牙咧嘴,神情却不再是嘲笑,而是痛苦和惊异。低头看去,各自发现自己身体上被炸出一个大洞。 燕阳则满意地笑着说道:“这回该死了吧?敢嘲笑老子,简直是不知所谓呀!” 话虽这么说,他内心仍然有些打鼓。仅仅将傀儡们的身体炸开一个洞,尚不足以打完收工,傀儡们所具有的法则之力如果能够抵挡万霞归一中的法则之力,并且依然能够对那些伤势加以修复,那么这一次攻击还是不能说成功。 傀儡们自然希望运用自身法则修复伤势,是以一个个盯着伤口,巴望着出现伤势自主修复的情形。无奈现实很是打脸,巴望的事情没来,糟心的情况却发生了。那万霞归一招式之中所释放的附着在它们身体上的法则力量,对它们自身所拥有的法则之力形成了压制,结果就是,伤口边缘刺啦刺啦地冒着火花,洞状伤口在这刺啦刺啦的响声里渐渐扩大。
照此下去,它们整个身体都可能被烧穿。 这个时候,它们才真正害怕起来,看一眼自己的伤口,又看一眼对面的燕阳,目光中透着惊恐。 无法面对燕阳投射过来的嘲讽的目光,它们一个个缩到影壁背后,顾自长吁短叹起来。 多年以来,它们也曾遭遇过一些入侵,可无论是偶然出现的人族大能还是毒蛇猛兽,都通通死在了它们的手下。它们因此认为,在自己的守护下,这个地方便是无法攻破的铜墙铁壁。 而今,事情竟然变成这样,它们万没想到,一时之间不敢相信,便是连自己是否真正受伤也有些狐疑。 然而,那实实在在的伤口摆在那里,它们无法自欺欺人、蒙骗自己。 恼怒之中,它们恨不得齐齐冲过去把燕阳咬死。 可是,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发狠终究没什么用,实力才是硬道理。此时此刻,它们连直面燕阳的勇气都没有了。 燕阳见傀儡们躲在影壁后面不出来,于是派出深井炎魔前去侦探。深井炎魔看到傀儡们或蹲或坐、悲催地盯着自己的伤口,开口说道:“喂,勇士们,是英雄好汉的别躲在这里等死,出去战一场不比什么都强呢?” 傀儡们瞥深井炎魔一眼,内心膈应得很,却又无言以对。刻下,它们的身体正被万霞归一之中的法则之力烧灼着,痛苦难当,哪里还有一战之力?宁愿站着死、不能跪着生的道理,它们这些被赋予了至高灵智的傀儡也懂,怎奈它们已经无法站着死了,呜呼哀哉! 得到深井炎魔的禀报,燕阳了解了傀儡们的惨状,打算尽快结束它们的痛苦,于是几个纵跃来到它们对面,再次施展出万霞归一,次第攻击八个傀儡。 这次攻击伤及了傀儡们的根本,它们一个个痛苦地倒下,抱头打滚,哀嚎不已。 燕阳快速动作,将它们一一收进乾坤戒,以待今后仔细研究。 了结这些傀儡之后,燕阳警惕地寻找着驱使它们的主人,四处绕行寻找一番,却是一无所获,只是发现在影壁环绕之处有一个水汽蒸腾的圆形物事。 这些水汽不同于滋润植物生长的水雾,几近透明,却又泛着微微的黄色。它本身的异样,加之那些傀儡悍不畏死地对它的保护,使得燕阳察觉到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那些傀儡的主人或许隐藏于其中。 又或者其中储藏着什么宝物。 这样的物事倒是值得好好探索一番。 启动噬天功法,将表面的水汽吸收干净,燕阳赫然发现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绿洲。 组成绿洲的茵茵绿草,青翠欲滴。 弱水界各种生物混居在同一个空间,环境污浊,每一种植物都不是多么鲜艳,所有的草木都呈现出老气横秋的样子,枝叶颜色深沉,绿叶植物多是深颜色,而这绿洲中的青草却如此青翠,着实太过突兀,令人感到十分不正常。 看到这样的景象,人们通常的心理反应便是惊奇。 而对燕阳来说,就不仅仅是惊奇那么简单了。事出反常,乃是一种异象,并且这一异象由强悍的傀儡守护着,更说明它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玄奥。 打造这些傀儡的主子显然不是傻子,不会平白放几个傀儡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玩闹,而是这个绿洲之中所覆盖的东西非常重要,值得它们悍不畏死地守护。 看来有必要对那些将死的傀儡逼问一番了,燕阳暗道。 第六百六十九章 幻阵 于是,燕阳从乾坤戒中随便揪出一个尚自苦苦抵挡法则之力侵蚀的傀儡。 那傀儡的肢体已然被法则之力侵蚀出一个盆大的洞,肉洞边缘处紫红色的光晕颇为耀眼。在肉身被侵蚀的痛苦中,它躬身驼背,神情狰狞,目光里透出绝望和怨恨。 “谁是你们的主人,你们在这里究竟守护着什么?”燕阳收敛起自己的恻隐之心,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错,这些傀儡的痛苦是由他造成的,看到傀儡的惨状,他当然不能不心动。可是,对这些该死的傀儡,他却绝对不能行妇人之仁。在你死活我的较量面前,仁慈不是善举,而是祸害。倘若他无力降服傀儡,而是反过来被傀儡降服,下场说不定会更惨,傀儡们是不会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怜悯的。 “你无须枉费力气,我们不会出卖自己的主人。”傀儡口气很硬,颇有些不怕死的味道。 “你这么死忠,很不明智。”燕阳用手指敲打着傀儡的头皮,发出梆梆的声音,“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我或许可以救你一命。” 傀儡翻翻眼皮,面露不屑:“你这些诱惑没用。我们跟主人立的契约就是,不成功便成仁。变节苟活不是我们的行事风格。” 燕阳皱皱眉头,把这个傀儡扔进乾坤戒,重新揪一个出来逼问,结果还是一样。 轮番问过之后,燕阳发现这些傀儡的意志比人强硬、宁死不当叛徒,心中倒也有些钦佩。 尝试炼化一番,发现它们的神魂印记很难破除,偶有一两个被破除的,在破除的那一刻,它们的肉身便当即灰飞烟灭了。 燕阳由此意识到,它们的主人手法极其高明,或者说,比他高明得多。 若是那个主人隐藏在绿洲之中,一旦拼杀起来,燕阳自忖没有任何胜算。 纵然如此,这绿洲中的秘密还是必须探上一探。 这青翠欲滴、难得一见的绿草,着实令人不忍心破坏,燕阳却不得不硬起心来动手。在铲除绿草的过程中,他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因为他不知道这里头究竟藏着什么利器、机关。那些强悍的傀儡已经足够骇人听闻的了,说不定这绿洲底下还有更加骇人听闻的物事。 铲着铲着,他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不是来自绿洲底下,而是来自绿草之中。当他站在绿洲上的那一刻,他就感到了其中浓郁的灵气,越往深处挖,他所感觉到的灵气越浓郁。 出现这种情况,通常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绿洲是个灵气漏斗,将自己所收集、凝聚的灵气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二是这个绿洲作为灵气吸盘,将外界的灵气吸收进去,以便为绿洲底下的人或物所利用。 无论哪一种情况,这个绿洲都是一个灵气中转站,燕阳身处这个中转站的中心,竟然感觉不出灵气流动的方向。 这么浓郁的灵气,对他来说也是大补之物,他当然不会放过,于是一边启动噬天功法加以吸收,一边继续铲除绿草。 这生机勃发的绿草,看起来很是喜人,燕阳不忍心丢弃,索性将它们扔到乾坤戒里。 将来有机会的话,他准备在乾坤戒里设置一个花园,这些绿草恰好用得着。出道以来,他时常奔波在路上,孤独寂寞之时欣赏欣赏花园里的奇花异草,倒也不失为一个排遣的办法。况且,乾坤戒里还有像边夯这样的人以及一些其他生物,不妨为其营造一个其乐融融的生存环境。 而今,燕阳的神识已然扩充为识海,乃是一片时或平静、时或波涛汹涌的汪洋,无双神莲、无垢菊、七星竹、再生树、诞灵草等植物形态的天地至宝各有其生长的天地,玻特、鸠摩罗、深井炎魔、汑鱼等各色人等以及条龙霸天、影豹都有其独立的活动空间,丹气、霞光、魔气等也都有其储备之所,可以说已经形成具有初步形态的小乾坤世界。如果想让这一乾坤世界更加完整,燕阳还可以适当吸收、炼化像这些绿草一般的东西,将它们移植到识海之中。 现在不是花费时间吸收、炼化绿草的时候,只好将它们全部丢进乾坤戒里了。 费了好大工夫,燕阳方才将所有绿草拔除干净。 可是,等待他的并非欣喜。 因为,当一层层绿草消失之后,迷人眼目的浓雾随即升起,并且那浓雾似乎长着触角,直扑燕阳而来。
他想躲,却未能躲开,周身瞬间被那浓雾包裹、缠绕起来。 启动噬天功法吸收,孰料转眼之间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新的天地。 这个天地绝非弱水界之任何一隅,因为其中有广袤的大地、蔚蓝的天空、阔大的湖泊和巍峨的山川,地上有茂林修竹,天空有飞鸟鸣啭,有散布的彤云,还有炽烈的太阳。 宛然是个跟三千世界相同的清朗乾坤。 怎么,莫非自己从弱水界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不对,若是通过虚空甬道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肯定会感受到空间波动,可是自己分明任何空间波动都没感受到。 思忖一番,心中有了答案。 自己进入了绿洲敷设者所布下的幻阵。 这个幻阵,换言之,是个秘境。 秘境,对燕阳来说并不陌生。在三千世界,他曾先后进入过劳力境、自伤境等秘境,在劳力境跟巫云有过一段风流韵事,在自伤境得到了冠玉金刚功夫,境遇不同,却均有不小的收获。 因此之故,被那长着触角的浓雾拉进这个秘境之后,燕阳心中不是恐惧,而是期待和欣喜。这样的秘境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反倒可能是他的另一番机缘,至于到底是何种机缘,刻下尚不得而知。 这个秘境的创设者绝对是个高高手,而创设者的修为越高,留给破境者的机缘就越大,因此燕阳的期望值颇高。 每个秘境都有自己的规则,对入境者有一定程度的限制。燕阳尝试飞行一番,打算探索一下这里是否有限制飞行的法则,结果竟然飞起来了。 这不免让他心生欢喜。 这个秘境地域辽阔,如果不能飞行,那就比较麻烦。 他目前所在的区域环境不错,但是阒无人烟,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些飞禽走兽似乎感觉新奇,纷纷来到他身边,或蹲或站,或是在头顶上盘桓,像看怪物一般盯着他。 更有几头身躯庞大、毛皮光滑的麝鹿,摇晃着尖利的鹿角,低声嘶吼着,似乎要向他发动攻击。 这些麝鹿比之三千世界的麝牛更加可爱,燕阳笑眯眯地看着它们,见它们摆出攻击的姿态,不恼反喜,说道:“嗯,不错,少见、稀有的家伙,值得收取、珍藏!” 那些麝鹿见燕阳对着它们说话,虽然听不懂说的是什么,但是从燕阳的神态之中感觉到燕阳并没把它们当回事,于是怒气勃发,吼声更盛,打个鼻喷,奋蹄扑向燕阳。 燕阳打算收取它们,却并不亲自动手,而是腾挪在空中,将识海中的影豹释放出来。 他的识海之中只有影豹和条龙霸天这两种动物,影豹寻常跟霸天接近,想一同玩耍,却被高傲的霸天百般嫌弃,是以颇感寂寞孤独。燕阳放影豹出来,乃是存心让它好好施展一番,降服麝鹿,收个玩伴。 影豹焉能不明白主人的心思,眼见三只麝鹿凶猛地向它冲来,却是浑然不惧,身躯灵活地左右纵跃,在三只麝鹿身上东咬一口西踢一脚,弄得麝鹿极其烦躁。 那麝鹿原本的攻击目标是燕阳,却没想到真正跟它们敌对的是这只恼人的影豹。这个秘境里头没有影豹这样的动物,麝鹿没有对付它的经验,因此一上来就吃了不小的亏,迷茫之中又接连中招,只好改变策略,不再一味进攻,转而注重防守。 纵使如此,灵活如鬼魅的影豹也不是它们能够防得住的。它们的攻击尽管势大力沉,怎奈只是笨招式,连影豹的皮毛都擦不着。而影豹则凭借着灵动的身手,招无虚发,弄得它们东藏西躲、疲于招架,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脚步沉重。 眼见时机差不多了,影豹开口说道:“主人,收了它们吧,弄出伤来就不好玩了。再者,我也不想跟它们结仇。” 燕阳笑笑,收起影豹,打出控魂诀,将三只麝鹿收为魂奴。不过,他只是将两只麝鹿收进了识海,另外一只,他打算留着作为坐骑使用。 看到两只麝鹿进来,影豹堆出笑脸,赶紧上前安抚。这是它今后的玩伴,先搞好关系才是正经。 第六百七十章 重拾故技 麝鹿是聚集在燕阳身侧的最凶猛的动物,一干飞禽走兽见燕阳纵身骑在麝鹿身上而那麝鹿竟然乖乖从命,一个个眨巴着迷茫的双眼纷纷离开,生怕燕阳对它们动手。 燕阳笑眯眯地冲它们挥挥手,骑着麝鹿前行,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心情很是畅快。 他在弱水界行走,不得不运用胎息功进行呼吸,换作常人,身体之中肯定积累了许多污垢。幸好他是真仙之境,身体具备自净功能,那些污垢被自动摒除在外,即便渗透进来也会被排除出去。不然的话,那污浊的气味他肯定忍受不了。 而在这个秘境之中,他终于可以通过鼻腔自由地呼吸了。恢复生存本能,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好事。在一定程度上,他还要感谢这个秘境的创设者。 骑着麝鹿行走,避免了许多麻烦。那些试图骚扰他的飞禽走兽纷纷对他敬而远之,不敢靠近。 行走三四十里,翻过一座山,燕阳方才看到人烟。 目光所及,是三五个散落的茅草屋,破旧而又寒酸。 纳罕之中,他看到从其中一个茅草屋里出来一个高挑而清癯的女人,那女人说不上多么漂亮,却有几分端庄。 女子看到骑在麝鹿背上的不远处的燕阳,似乎一怔。 燕阳赶紧迎上前去,开口问道:“大姐,这是什么所在?” 女人直盯着燕阳,后退半步,声音微微颤抖,反问道:“大爷,你是哪里来的?” 燕阳见女人有些紧张,急忙露出笑容,说道:“大姐,我从北边过来,迷了路,不知怎么转到这里,却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 女人瞪眼瞧着燕阳座下的麝鹿,没有回应,脚步挪动着,似乎打算退回屋里。 燕阳不明所以,刚想继续追问,却见从屋里冲出一个手握长刀的大汉。 那大汉一把将女人扯到旁边,问道:“素云,没事吧?” 那叫素云的女人轻轻点点头。 持刀大汉继而面向燕阳,凶巴巴地说道:“小子,你要是宫家的人,那就赶快过来决一死战!” 燕阳皱起眉头,迷茫地说道:“什么宫家的人?我不姓宫,只是个从此经过的路人而已,跟你没有任何仇怨,不想跟你打架,你不必摆出这般凶恶的架势!” 持刀大汉闻言,神情稍稍放松了些,却仍然保持着警惕。 “这里是王朝的禁地,你若不是宫家的人,如何敢来?”大汉眨巴着眼睛追问道。 “你这话问得极其离谱!你也不是宫家的人,还不是同样来了这里?”燕阳不客气地回怼。 大汉挢舌不下,窘迫之中转向自家女人:“素云,这小子问话问得巧,我回答不上来,你来回答!” 燕阳差点被持刀大汉这朴拙的举动逗笑。 有自家男人护持在身边,素云镇定了许多,款款开言道:“壮士,我们擅闯这王朝禁地,在此居住多年,乃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如此。壮士既非宫家的人,也没有被宫家的人追杀,擅自闯进这里,那就毫无来由了。” 啊,原来是这样! 燕阳微微颔首,顾自思忖。怪不得先前所经过的地方空无一人,原来那是王朝禁地,一般人不敢进来。这素云夫妇不知如何得罪了宫家,被人四处追杀,只好躲在这人迹罕至的禁地之中生活,实乃一种无奈的选择。那个宫家,应该是个极其强横的存在。 从麝鹿背上跳下来,燕阳来到持刀大汉对面,说道:“大哥,我适才说过,只因迷了路才来到这里,对你们没什么歹意。我如果真是宫家的人,何必隐瞒自己的身份?找都找来了,完全没必要藏头露尾的。” 持刀大汉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认为燕阳说的话有道理,于是面色缓和了下来,将手中横握着的刀竖直杵在地上。的确,人家连麝鹿这等凶猛动物都能降服,难道还怕了自己这个庄稼汉不成! “我叫莫伊,方才得罪了!”大汉将手里的刀交给素云,冲着燕阳拱手。 “我叫燕阳,跟莫伊大哥算是不打不相识!”燕阳拱手还礼。
接下来,莫伊从屋里搬出一个小方桌,几个小板凳,拉扯着燕阳坐下喝茶聊天。 素云则忙活着烹茶煮饭,招待燕阳这个难得的客人。 通过莫伊的介绍,燕阳得悉,他所深处的这个秘境是个叫做绿芙蓉的独立王国,国王是个名叫白柔荑的女子。那白柔荑镇日沉湎酒色,跟一班英俊面首厮混,一应朝政便由太宰宫枭主持。 久而久之,宫枭的势力遍布全国,白柔荑的权力渐渐被架空,不过是个顶着虚名的国王而已。那白柔荑原本无心朝政,明知宫枭诸般作为也毫不在意。宫枭把持着大权,也不希图那国王的虚名。二者各取所需,倒也能够安稳相处。 在宫枭的主持下,王朝边陲二百里范围内都被列为禁地,不许百姓踏足半步。而宫枭及其亲信,则可以在其中跑马、狩猎,独占利益,百姓则是敢怒而不敢言。 莫伊一家人正是由于不慎触犯了宫家的利益,才被宫家的爪牙四处追杀,不得不犯险栖身于这边陲禁地之中,心里的恓惶无时不在,满腔悲愤苦恼却无处倾诉。 跟莫伊比邻的几家人,情况与莫伊相类。 燕阳闻之,由不得唏嘘起来。 他自己也是一方君主,孜孜以拯救治下苍生为己任,尚自时常自省自励,生怕辜负了百姓期望。而这绿芙蓉王国的君主白柔荑,居然顾自贪图个人肉身享乐,弃天下苍生于不顾,将百姓之生死祸福交由作威作福的宫枭掌控,实乃悖天逆人之举,其心可诛,其身可诛! 在莫伊夫妇家胡乱混过一夜,燕阳将所乘坐的麝鹿留给他们,自己则御空而行,飞离边陲。于公,他要寻机会会宫家的人,给他们一些教训。于私,他要尽快找到破除这一秘境的钥匙,脱离困境。 绿芙蓉王国地域辽阔,要找到那个钥匙不是多么容易。在此期间的作为,只能当作一种历练了。 他现在的飞行速度甚快,不一会儿工夫便脱离了禁地,来到人烟辐辏之处。 熙熙攘攘,无钱不爽。燕阳初入秘境,身上分文皆无,若非临别之际莫伊夫妇为了回报赠送麝鹿之情硬要塞给他一些微薄的钱,他连吃顿饭的钱都没有。 寻思来寻思去,只好故技重施,打出圣手医仙的旗号,走街串巷做起游医。 世人见他恁般年轻却恁般虚夸,不以为他医术高明,反认为他存心诈骗,便是病入膏肓之人都纷纷躲着他,不来就医。 无奈之中,燕阳只好又打出免费诊疗的招牌。 如此一来,方才纷纷有人凑上前去,不是为了诊病,而是为了看看他到底能够弄出多大的笑话。 孰料结果却是另一番景象。那些打算看热闹的人,大多被燕阳瞧出了不愿让人知晓的隐疾,他们虽则表面上不承认,但是那脸上羞愧的神色却骗不了人。旁观之人察言观色,知道燕阳所说的是实情,于是一个劲地追问那有隐疾的人。那些人或者仓皇逃走,或者拉下脸来爽利承认、请求燕阳医治,燕阳往往手到病除。 以他真仙之境的修为,那些小小的隐疾还难不倒他。 经过此番折腾,众人方才晓得燕阳并非吹嘘,而是真有实实在在的本事,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将这圣手医仙的名号传扬开去。 更有财大气粗的商号为了聚集人气,特意将燕阳请到门店坐诊,燕阳方才吃住无忧,并且开始赚取稳定的收入,那前来就诊的人往往排出很长的队伍。 这等治病救人的善举,对像燕阳这样的武者来说并非权宜之举,而是一种获取福报的举动,用以稳固其道心。纯粹的打打杀杀,其实并非武道的根本,而是武道的歧途,只有用自身武技造福他人,方能获取稳固的道心,臻于武道巅峰。无论谁人,倘若在追求武道巅峰之途上一味打杀,便很有可能在哪怕极其偶然的挫折之中导致道心崩溃,而施展善举、获取福报之人则是心地宽仁,不会为任何艰难险阻所征服。 正因如此,燕阳在诊病过程中极其投入,并非虚意敷衍。 这一日,燕阳正自专心坐诊,倏然听得外面一阵喧嚷。 第六百七十一章 砸场子的人 疑惑之中,但见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焦急而关切地禀告道:“小医仙,不好啦,有人来砸场子了!” 什么,砸场子?是谁这么不识好歹? 燕阳那和颜悦色的面容当即冷峻起来,旋即站起身,对前来寻诊的人说道:“诸位且找个地方躲一躲,待我处置一些事情!” 那些人纷纷露出担忧的神色,仓皇地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躲。他们很想助燕阳一臂之力,可是那些砸场子的人他们却招惹不起。 没等燕阳迎出去,那些砸场子的竟然气势汹汹地进来了。看着那一色纹身的十多个胖壮大汉,燕阳眉头微蹙,露出看到吃屎苍蝇般厌恶的表情。 “你们是——”尽管十二万分厌恶,燕阳却还是不得不开口询问这些苍蝇的来头。 那领头的大汉伸展着满是纹身的花胳膊,冷脸说道:“小子,你站稳喽,别吓尿喽!告诉你,我们是宫家的人!你在这里骗人行医,经过宫家允许没有?只要没经过允许,那就是非法行医,只能去号子里头吃牢饭!” 这话说得很硬,那一根根硬刺一下子把燕阳心中的怒火勾了起来。 大汉所说的宫家,显然是把莫伊夫妇等人逼得躲进禁地生活的那个宫家,这些大汉又显然都是宫家的帮凶。对于这样的恶棍,燕阳不介意将其一体灭杀,可是如果在这里灭了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须得采取点策略。 想到这里,燕阳强压下心中怒气,换上一副笑脸:“诸位,小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若非你们及时提醒,恐怕会一直糊涂下去。小可闯荡江湖已久,有些规矩还是知道的。这样好不好,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谈谈,看看给宫家供奉多少合适。至于给诸位的供奉,我心里也多少有点数,这里说话不方便,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商谈为好。” 纹身大汉闻言,先是怔了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嗯,算你小子识相,倒省得我多费口舌了。既然如此,那就别磨蹭啦,赶紧走吧!” 一边说,一边用力拍打燕阳的肩膀。 燕阳虚心下意地领着他们往外走,一路跟他们闲谈,得知一行人中只有这个领头的大汉属于宫家的人,其他大汉都是其帮凶。 走出十多里地,来到一个无人的山丘后头,燕阳率先停下,那些人跟着停下。 领头的大汉有些不耐烦:“小子,你带着我们劳神费力地走了这么远的路,累得我们的双腿都有些打颤,若是给的供奉少了,可别怪老子给你脸色看!” 燕阳笑道:“哪能呢,我岂能让你们给我脸色看,那样的话我多没脸面!” 说话之间,先是施展定身术,将他们定在那里,接着启动噬天功法,将他们吞噬得连渣都不剩。令他诧异的是,那姓宫的头领死亡之后,展现出的居然是硕鼠的形态! 莫非这个家族是硕鼠一族? 寻思一阵,理不出什么头绪,只好作罢。 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燕阳于是往回走。 回到坐诊的门店,一些就诊的人依旧等在那里,其中有人扯着燕阳的衣袖关切地问道:“小医仙,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燕阳笑道:“那些家伙,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能把我怎么样?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要的是钱,给了钱就没事啦。” 那人又道:“他们的胃口大着呢,多少钱都填不满的!” 燕阳淡然回应道:“胃口再大也有吃撑的时候,就怕他们不敢吃。他们只要敢吃,那我就敢投喂。” 闲聊一阵,接着看病。 如此日复一日,过了十多日,倒也平安无事。 这一日,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子一路呻吟着来到诊室,扒拉开排队的人,径自坐在燕阳对面。排队的候诊者许是看这邋遢男子病得厉害,都没跟他计较。 邋遢男子坐定之后,咧着嘴冲燕阳笑笑,带着哭腔说道:“小医仙,我近来病得不轻,饭也吃不进,觉也睡不好,你快看看我得的是什么病!” 燕阳见这邋遢男子太阳穴鼓起,显然是个练家子,又启动透视眼查探一番,发现这邋遢男子面庞红润,表面的灰白不过是抹上了一些泥灰,并且这个男子体内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
初步判断,这个男子的病态是装出来的。 没病装病前来就诊,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闹场子。 在他这里闹场子,跟找死无异,燕阳自然不怕,但是这件事情需要悄悄处理。 于是,燕阳装模作样地诊断一番过后,对邋遢男子说道:“尊驾确实病得不轻,连脑子都快烧坏了。喏,咱们去旁边那个密室,我施展一些手法,暂时减缓一些你的痛苦,如何?” 这邋遢男子状甚执拗,立时不悦道:“小子,我有病来找你,都不讳疾忌医。你给我看病,也当有话说在明处,去密室究竟几个意思?瞧不出病来,再把我害了,让我去阎王爷那里跟你辩理?不成!” 燕阳维持着笑容,笑眯眯地说道:“尊驾这般固执,着实不妥。你那诸般说不出口的隐疾,连你自己都不敢说,我一个医者,焉能当众宣扬?还是在密室里诊疗更加妥当。” 邋遢男子瞪着牛眼,大声咋呼道:“老子从来没什么隐疾,你这么说就是糟践人!今朝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子砸了你的场子!” 燕阳仍自满脸笑容:“砸了我的场子不要紧,你那隐疾可就暴露了,不划算的!有时候,知难而进不如知难而退,你说呢?” 这话告诫的意味非常明显,但是邋遢男子背后显然有什么依仗,愣是梗着脖子硬上。 “老子从来不知道什么知难而退,你要是不把老子的隐疾说出来,老子要你好看!”邋遢男子眼珠子越瞪越大,气势也越来越壮。 对于这种越扶越醉的人,燕阳除了让他求锤得锤,实在是别无他法,于是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调运气息,送出一股掺杂毒气的魔气,直抵他的阴门和男性器具。 邋遢男子当即感到不妙,用力挣扎着摆脱燕阳的控制,却哪里能够得逞?须臾,那毒气和魔气在他身体里发作起来,弄得他痛苦难当,脸色愈发难看,浑身开始抽搐。 燕阳这才放开他的手腕,笑眯眯说道:“伙计,你看看,我方才说你有隐疾,你自己百般不肯承认,这回露馅了吧?” 旁观众人见燕阳对邋遢男子的称呼从尊驾变成伙计,又见邋遢男子果然隐疾发作而先前却一味死鸭子嘴硬,也都认为这个家伙十分可恶、不值得尊重,纷纷指手画脚地指责起来。 邋遢男子明知着了燕阳的道,却又无从分辨,只得主动提出去往密室,于背人眼目的环境中跟燕阳认真掰扯。燕阳顺从地拉着他的手来到密室,不待他开口,便将他扔进乾坤戒,让无所事事的边夯对付他,询问他的来历,并让深井炎魔扮成他的模样,从这里走出去。 燕阳走出密室,装模作样地送客,而后坐回先前的地方。那些候诊者见状,开言问道:“小医仙,这个家伙的隐疾,你这么快就治好啦?” 燕阳笑道:“对我来说,这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可谓手到病除。这圣手医仙的名号可不是我自己封的,乃是众位病友的抬爱!”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道:“就是就是,这种名号,自己封自己作不得数,嗯!小医仙要是没有过人的本事,肯定驮不起这样的名号。” 忙活一日,燕阳闭门休憩,顺便将被边夯打得奄奄一息的邋遢男子提溜出来。 邋遢男子委顿在地,一脸惊恐。他被宫家指派而来,满拟将燕阳的诊所搅和得七零八落,没想到被燕阳动用骇人手段治得狗鬼听提,弄得他一点脾气都没有,几乎搭上一条贱命,后悔得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爽利招认了前来捣乱的前因,又承认自己是宫家的旁支族人,邋遢男子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 燕阳闻听这个家伙是宫氏族人,重新将他扔进乾坤戒,让边夯杀了他,想看看他的前世是不是硕鼠。 边夯钦此钦遵,很快结果了邋遢男子的性命,这邋遢男子的尸身果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老鼠。 第六百七十二章 寻鼠之旅 “这张老鼠皮有没有交易价值?”燕阳冷眼观看一阵,淡然问道。 边夯近前观察一番,开口回应道:“嗯,它的质地不错,足可冒充貂鼠皮,相信一般人轻易分辨不出来。”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燕阳吩咐一句,从乾坤戒里退出来。剥皮卖钱,那是边夯的活计,他根本不用参与。 接下来的日子,燕阳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照常坐堂接诊。 那边厢,宫家人却不由纳闷起来。 放眼整个绿芙蓉帝国,宫氏家族的触角可谓无孔不入,举凡任何有利益的地方,他们都要分一杯羹,谁人一旦拒绝分享利益,那就会面临排山倒海般的巨力碾压。 这第五郡虽则偏处一隅,却也在宫家人的掌控之下,没有谁敢于推拒宫家人的利益分享。但凡懂得规矩的生意人,都会主动向宫家申报、供奉。 而今,那个外来的自称圣手医仙的游医,生意火爆得很,大街小巷无不传扬他的名号,却大马金刀地顾自坐堂挣钱,全然不理会宫家的存在,可谓犯了大忌。宫家两次派人上门,那游医不但没有主动带着供奉上门认错,而且连派上门去勒逼的宫家人都不见回还,委实奇怪得很。 这一方的宫家主事者起初以为是那游医对两拨宫家人做了什么手脚,可是经过暗地寻访,主事者所获取的信息是,两拨人都完好无损地从游医的诊所里出来了,游医根本没有暗害他们的可能。 主事者因此怀疑自家队伍之中有人见利忘义,拿着游医给的供奉跑路,躲起来逍遥去了。可是转念一想,即便游医给的供奉足够花上年把半年,也不至于让那两拨人生心背叛、自断后路,他们将来的生存还是需要依靠家族势力。 这件事情,中间必有什么蹊跷。 倘若那个游医在两拨人的胁迫下乖乖交了供奉,那么宫家人就没有什么理由再去找人家的麻烦。现在的问题是,那两拨人都诡异地失踪了,下落不明,主事者无法通过他们来求证事情的真伪。 如此一来,就只能直接向那个游医求证了。 对付一个小小的游医,那是手到擒来的事。在这个地面上,甭说没人敢于反抗,便是有人胆敢反抗,宫家那些打手又岂是吃干饭的? 思忖再三,主事者派出了第三拨人马,领头的是个武道修为颇高的武者。 孰料,他们来到游医坐诊的门店的时候,却扑了个空——不知怎么,人家竟然关门歇业了。 他们哪里知道,燕阳先前身无分文、衣食无着,因此不得不打出圣手医仙的名号行医,赚些银钱以供花费。半个月左右的坐诊,前来寻诊者络绎不绝,燕阳已然赚得盆满钵满,足够在绿芙蓉帝国行走所需,继续行医已经没有多大必要,于是决定歇业。 更为关键的是,宫家二番派人前来骚扰,早已引发燕阳的无边恼怒,他决定转被动为主动,放弃坐诊行医,开展寻鼠之旅,将硕鼠一族灭杀殆尽,为帝国生民铲除祸害。 借助边夯之手斩杀宫姓邋遢男子之后,燕阳特别留意了一番硕鼠一族的气息,以他真仙四层境的敏锐嗅觉,在人群中识别硕鼠化生之人当无任何问题。 逐个识别,而后击杀,直至将硕鼠族群斩杀干净,是燕阳下一步的主要目标。 说不定这也是破除秘境的一把钥匙,说不准,但是值得去做。为民除害,畅快心怀,何乐而不为呢? 是以当宫家派出的第三拨人到达坐诊门店的时候,燕阳已经踏上寻鼠之旅。 他的设想十分简单粗暴,那就是,只要在人群之中发现硕鼠,就直接将其抓起来扔进乾坤戒里,交由寂寞得只好长吁短叹、吟诗作赋的边夯处置。硕鼠周围的人即便发现自己身边有人倏然消失,也闹不清发生了什么状况,懵逼者尽管懵逼,那是人家的自由。 怀着这样的打算,燕阳尽量往人堆里头钻,一路走一路嗅,嗅出一个硕鼠就处置一个。如此一来,边夯倒是忙得不亦乐乎,斗杀硕鼠之后就剥皮晾晒,以备将来冒充貂鼠皮卖个好价钱。商人逐利的本性,让边夯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不但不以为苦,反而心花怒放,巴不得燕阳捕捉更多的硕鼠进来。
数日过后,宫氏族人接连失踪,惊动了一方主事者。主事者派出搜索队伍寻找蛛丝马迹,不但没发现任何线索,反而连整支搜索队伍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主事者顿时头大起来,急忙向上级主事者报告。上级主事者经过仔细研判,认定这是某个势力针对宫氏家族的阴谋行动,于是除了勒令族人不得擅自外出,还将这一消息层层上报给了宫枭。 宫枭接报,认真琢磨一番,认为整个绿芙蓉帝国敢动宫家势力的只有国王白柔荑,而白柔荑寻常的一举一动都在宫家的监视之下,这段时间根本没什么异常举动。况且,先前依附白柔荑的势力,后来基本上都投靠了宫家,偶有死硬不愿投靠的也被宫家以种种冠冕堂皇的借口翦除了,白柔荑纵使有意对抗宫家,又有什么势力可以利用? 思忖再三,宫枭最终断定,这股针对宫家的势力不过是对宫家心存不满的民间势力,成不了多大气候,不足以危及宫家的根本。 于是,宫枭敕令宫家各方主事者严密防范,一旦发现这些民间势力,当即格杀勿论。至于调动王室禁卫军搜查、围剿云云,宫枭认为那是小题大做、徒长贼人威风,是以不屑为之。 各级主事者对宫枭的指令钦此钦遵,纷纷采取内紧外松的策略加以防范。 然而,事态的进展比他们预想的更为严峻,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内,整个第五郡的宫氏族人,包括那些奉命龟缩在家中或者官邸、商号的族人在内,除了主事者及其身边的几个人,通通销声匿迹了。 主事者于万分惶惑之中,只好加重口气向上峰禀报。上峰接报之后,赶紧派人来第五郡查探情况,孰料使者抵达第五郡,找遍了主事府邸的各个角落,竟然连主事者的一根汗毛都没找到。 这表明,第五郡的宫氏族人已然消失得一个不剩! 不停地冒着冷汗的使者不敢多做停留,急忙原路返回。 与此同时,身处燕阳乾坤戒里的边夯却浑身冒着热汗。这段时间燕阳抓来的硕鼠太多,弄得边夯几乎忙不过来,无奈之中只好赤膊上阵。饶是如此,还是忙活得大汗直流,衣服被汗水打湿紧贴在身上,额头上的汗珠不停滴落。若非燕阳从第五郡前往第四郡需要花费些时间、其间没有捕捉硕鼠的工夫,边夯肯定更加忙碌。 接下来,第四郡的寻鼠戏码如同第五郡那般原样上演。眼见宫氏族人一个个莫名其妙地消失,长期被他们欺压的百姓又是欣喜又是惶惑。欣喜的是,他们暂时摆脱了宫家人的勒掯,终于可以昂起头生活、做生计了。惶惑的是,宫家那么大的势力,其中一些人突然消失,说不定其中酝酿着什么幺蛾子,一旦那些幺蛾子飞出来,他们面对的将是什么,吉凶难料。 一些穷苦得衣食无着、揭不开锅的人家,早上醒来,蓦然发现锅台上有个包裹,怀着忐忑之心打开,发现里头居然是能够让人活命的银钱,一个个惊得下巴错位,不以为这是好心人的施舍,反倒认为这是富贵人家把银钱放错了地方。 第四郡主事者的应对方式跟第五郡有所不同,不是号令族人龟缩不出,而是动员族人组成大小不一的搜索队,四处搜索那专门针对他们的势力。 燕阳见状,也随之改变策略,打起了擒贼擒王的主意。从种种迹象看,这里的主事者比第五郡的主事者更有主见,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行动,既然如此,先擒了这个贼王,让一干贼人群龙无首,就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燕阳大模大样地径自闯入主事官邸,遇到前来阻拦的,就一手抓住一个扔进乾坤戒。这些人自恃具有一定的武道修为,但是在燕阳眼里简直跟菜鸡无异,跟边夯相比也是等而下之。 一路割韭菜般收割着人头,没费多少工夫便来到主事者所在的大堂里。 那主事者见燕阳闯进来,却兀自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喝茶,笑嘻嘻说道:“小子,我承认你胆子大,也有些本事,可是我不认为你能够从这里走出去。这里的机关一旦启动,你就插翅难逃了,呵呵!我说的是插翅难逃,不知道你听清楚没有?” 第六百七十三章 围剿 “是么?”燕阳一脸戏谑的表情,“像插翅难逃这样的词,可不能随便用,省得到时候被人打脸。” 这里的主事者心思细密,既然能够组织搜索队巡逻,自然也会在官邸里头布设些机关、阵法,这都不足为奇。 但是,这些东西对燕阳来说就像纸糊的窗户,一捅就破,所以燕阳并不在意。 那主事者见燕阳毫无惧怕之意,心中有些纳闷,却毫不犹豫地启动了事先设置的机关,随后开始发问:“小子,那些耸人听闻、罪恶多端的事,都是你和你的同伙干的?” “你这个该死的矬胖子,连问话都能问错,弱智得很呀!”燕阳一屁股坐在主事者对面,“我是个跑单帮的,没什么同伙,你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么?唉,弱智至极!” 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似乎深为主事者的弱智感到惋惜。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主事者被燕阳的态度、话语所激怒,却顾不上跟他斤斤计较,一拍桌子说道,“那么多人遭受了屠杀,你一个人如何做得到?你即便浑身是铁,又能碾几根钉?没什么真本事,只知道说大话,这样很不好,嗯!” 就在主事者说话之际,燕阳开始感到这大堂之中突然迸发出杀阵的威力,仔细感知一番,发觉其中竟有巫蛊之力的味道,不由哂然一笑——那方锣界才是巫蛊之力的大本营,燕阳早已见识和领教过了,甚至亲身领教过邴彪的万蛊之王,眼下这些巫蛊之力,对燕阳来说连小菜都算不上。 如果主事者最大的依仗就是这些,那么这个该死的家伙就算是栽到这上头了。这其实并非他的仪仗,而是他的催命符。 这么想着,燕阳微微一笑。 “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主事者深感讶异。根据他的盘算,这巫蛊杀阵一启动,燕阳很快就会全身麻痹、中毒倒地、抽搐一阵之后伸腿死去,而燕阳在杀阵启动之后居然还能发笑,这无疑超出了他的认知。 “硕鼠当前,剥皮卖钱,老子不笑还要哭么?”燕阳满意地笑着,“你这些唬人的小把戏,奈何不了我的!” 主事者明知道自己是硕鼠一族,可是一旦披上了人皮,就不愿意让人戳破真面目,如果被人当面戳破,心中多少还是感到受了侮辱。 因此,听燕阳这么说,主事者当即收起笑脸,手指燕阳,怒气勃发道:“你才是硕鼠,你们全家都是硕鼠!” 燕阳当地一声从乾坤戒里拽出一张鼠皮,扔到主事者身边,说道:“硕鼠就是硕鼠,不承认就能改变事实么?喏,鲜活的鼠皮摆在这里,你死后的皮毛也是这样,再嘴硬也没用!” 主事者看到燕阳扔过来的鼠皮,先是一个哆嗦,而后挪开眼睛说道:“谋财害命,你就是十恶不赦的暴徒,我宫氏族人必定将你千刀万剐!” “你们没机会啦!”燕阳斩钉截铁地说道,“戕害国人的硕鼠,人人恨不得生食其肉、活剥其皮,百姓们慑于你们的淫威敢怒而不敢言,我只好代百姓做这样的事了。在我面前,你们硕鼠一族最终都会变成这样不太值钱的皮张!” 说着,向主事者打出一道定身术,随后一把抓起他,扔到乾坤戒里。 稍稍喘了口气的边夯见状,知道自己又有活干了,于是重新赤膊忙碌起来。 主事者被施了定身术,浑身无法动弹,面对边夯的大力搏杀毫无还手之力,垂死挣扎之际瞥见那悬挂着晾晒的一张张鼠皮,心脏跳动快得像疾风暴雨、动静大得像擂鼓一般,撑爆了血管,顷刻死去。 解决了主事者,燕阳开始次第对一支支搜索队下手。 这些群龙无首的搜索队,想逃逃不掉,想求援又无人回应,只好孤军奋战,却哪里是燕阳的对手,渐次被燕阳灭杀得一个不剩。 至于那些散处的硕鼠,有的被燕阳击杀,机灵些的则逃往其他地方,暂时保住了一条鼠命。 怎奈燕阳不给它们喘息的机会,又顺次在第三郡、第二郡和第一郡大开杀戒,并且不时弄个回头看的杀法,在先前几个郡搜寻残存鼠辈,弄得它们恨不得钻进老鼠洞里避难。
到了这个时候,宫枭方才晓得敌对势力不可小觑,于是调动禁卫军展开围剿。 这样的安排无异于高射炮打蚊子,完全找不到目标。燕阳一个人搅动一潭池水,动作飘忽,游移不定,加之凡事不留痕迹,禁卫军虽则人数众多,却又从哪里下手? 是以浩浩荡荡的队伍寻来找去,忙活许多天,连点首尾都摸不着。 宫枭不由勃然大怒,指责禁卫军首领办事不力,威胁撤了他们的职。一干首领尽管委屈得想哭,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只索转过头来威胁部下,要拿他们项上人头是问。 部下感到憋屈,又扭头威胁部下的部下。如此一级级传导,将宫枭的怒火燃烧到禁卫军最底层战士身上。 最底层战士不愿将怒火憋在心里,又将其转移到普通百姓那里。百姓原本就百般遭受欺压,而今更是苦不堪言。 燕阳闻讯,深知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果断出手,先将击杀目标对准那些对百姓作威作福的家伙。 大量的底层战士消亡之后,那死亡威胁又一层层向上传导,直抵宫枭。 宫枭越发恼怒,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白柔荑得悉事情的原委,却是假作不知,完全不过问。那隐藏的势力虽然可怕,但是它所针对的是宫家人,不是她这个国主,她乐得看个哈哈笑,何必管那些闲事呢?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总是没什么大错。 寻日刚愎自用的宫枭,焦灼之际也曾前来向她通报此事。她极力掩饰着自己嘲讽的神情,故作悲伤地好言安慰一番,让宫枭放手去干,任凭他动用帝国任何资源,如此而已。至于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她无力提供,也不会提供。 一切还是任凭宫家人自生自灭好了。 吉人自有天相,凶徒自有恶报,许多事情凡人管不了,上天自会来管。 宫枭权倾朝野,被人逼到这个份上,算是报应吧。 此时的宫枭,有如一只困兽,在笼子里暴走。 在禁卫军全面出动的情况下,宫家人依然不停地消失,那股势力的强悍,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而宫枭所能动用的力量几乎全都出动了,已经没有其他可用的底牌。 如果那股势力直接杀到太宰官邸,双方决一死战,倒也一了百了。即便宫家全军覆没,那短痛终究好过目前的长痛。 因此,焦灼无地之中,宫枭反倒热切期望敌对势力杀上门来。 燕阳却并不急于跟宫枭作终极对决,他要的就是热锅上烙蚂蚁的效果。 所以,在禁卫军主干被灭杀之前,燕阳不会前往太宰官邸。 面对数量庞大的禁卫军,他不是一个人作战,还有深井炎魔等幻影体助力。便是歼灭一支禁卫军小队乃至中队,也费不了多大事。 跟宫枭的终极对决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自从进入弱水界,燕阳还没有碰到像样的对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像样的对手。跨越好几个界域的经历,让燕阳认识到,除了苍狼界的武道水平跟三千世界大体相若之外,其他界域的武道水平可能都比三千世界强。仅以弱水界来看,那遍布万霞谷的阵法,其布设水平就远比三千世界高。 阵道、丹道、符道乃是武道的有机组成部分,阵道强,武道便弱不到哪里去。 所以,这弱水界肯定有像样的对手,只是他现在还没碰到而已。 宫枭作为宫氏家族的领头羊,并且作为绿芙蓉帝国的实际掌控者,除了具有深沉的心机之外,必定具有深湛的武道修为,绝对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这是燕阳必须认真对待的人之一。 那个看似大权旁落的国主白柔荑,能够将宫氏家族放纵到恁般程度而自家却淡定如水,起码也是个心机女,表面上的耽于享乐或许只是一种迷人眼目的遮饰,背后可能也有些不为人知的诡异门道。 最为关键的功夫,须得下在这两个人身上。 对付这些禁卫军,燕阳还用不着使用牛刀。 第六百七十四章 识海翻腾 当一支支禁卫军队伍被各个击破之后,宫枭已经焦灼无地、怒不可遏。 他掌控着整个绿芙蓉帝国,势力不可谓不庞大,而今这庞大的势力却被那个看不见的势力纷纷瓦解了,要命的是,他至今对那个敌对势力尚自一无所知,连人家在哪里都不清楚。 那个势力的强大不是最恐怖的,它的神秘莫测才最令人忌惮。 他非常清楚自己家族的身份,从硕鼠一族摇身变为人族,其间所克服的艰难险阻令人难以想象。侥幸跨过那一门槛之后,无数年积压在心底的郁闷爆发出来,韬光养晦之中积蓄的能量渐次释放,终于混到了今朝这般辉煌境地,这令人艳羡的荣耀里头包含着太多心酸,太多辛苦。他处心积虑地培植自己的势力,就是要稳固这份荣耀,让整个家族这些年来所付出的心血不白流。 而今,那个神秘莫测的敌对势力却渐渐让他多年的努力化为泡影! 这样的局面,他万万不能接受。 但是,当硕鼠一族只剩下他这个光杆司令和了了残存势力之后,他即便倾尽全力挽狂澜于既倒,也已经没有太大的把握。 而为了硕鼠一族的血脉赓续,他决意进行一番困鼠之斗。 好几次,他甚至按捺不住,冲上城头歇斯底里地高喊:“该死的家伙们,我宫枭等在这里,要跟你们决一死战!” 喊声惊动了皇城百姓,引得人们嘁嘁喳喳地议论,很多人以为曾经不可一世的宫枭发疯了。白柔荑闻知宫枭的举动,也不由深感纳罕。 这一日,宫枭苦苦等待的敌对势力终于来了,不过不是他想象中的大批人马,而只是一个英俊潇洒、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的单枪匹马的青年。 这个青年正是燕阳。 风声鹤唳的宫枭看到燕阳闯进厅堂,当即强行压抑住自己的心悸,摆出应战的架势,色厉内荏地喝问道:“该死的,你那个势力只派了你一个人来打前站?” 燕阳笑道:“老家伙,你不要误会,你所说的那个势力从头至尾都只有我一个人,打前站的是我,收尾的也是我。” 宫枭如看鬼魅一般盯住燕阳,满脸的难以置信:“不可能!你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我宫氏家族却是高手如云,那些事情你不可能做到!” 燕阳大马金刀地坐在宫枭对面,指着他说道:“对付你这个不可一世的枭雄,我都单枪匹马地来了,做那些事情根本不算什么。你所谓的高手,我弹指一挥间就把他们灭了,这就是事实,你不相信也得相信!”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倒让宫枭认真思量起来。 眼前这个家伙,胆敢单枪匹马地来,可能确实有一些嚣张的资本。如果真像他所说,那些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干的,那么这个家伙绝对有令人不可小觑的实力。 宫枭作为硕鼠一族的首领,之所以能够在绿芙蓉帝国横行无忌,不仅是因为具有爆棚的野心,而且是因为身具过人的实力,武道修为在一般人看来深不可测。在巩固和壮大家族势力的过程中,宫枭不是没遭遇过其他家族大佬的挑战,不是没有跟其他大佬的碰撞,但是所有跟他敌对的大佬都纷纷败在了他的手下,或者远走他乡,或者选择臣服。 他的那些手下败将,领教过他的很辣之后,没有谁不对他心怀畏惧,并且均以为他身怀异能、武道修为绝非人间凡物所能企及。 宫枭也以此轻狂自傲,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中不时顾盼自雄,给人一种赫赫威压。别人对他的畏惧,只是出于对他那难以抵挡的异能的惧怕,至于那异能的厉害之处究竟何在,他们其实并不怎么清楚。 而他自己当然是清楚的。 他最大的异能,当属异常强大的神魂之力,败在他手下的对头,也都是经受不住他那排山倒海般的神魂攻击。至于如此强悍的神魂力量到底是怎么炼成的,连他自己都有些懵懂。刚开始的时候,他认为这应该是专属于硕鼠一族的能耐,但是经过多番探查,他却发现自己的族人都不具备这样的异能。思来想去,他只好归结为这是由于他天赋异禀所致。 这样的禀赋,应该足以让他横扫天下无敌手了。 自信满满的宫枭,原以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谁敢对他发起挑战,可是而今,一个看起来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居然大模大样地闯进他的官邸,并且自称以一己之力灭杀了那么多硕鼠,话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其中睥睨硕鼠一族的意味甚浓。
单是这样从容的表现,就不得不让宫枭认真审视了。 再往更深处想,那就不只是认真审视的问题了。 天不偏私,不可能仅仅赋予他宫枭一个人以异能,这个世界上可能还有其他并不为人知晓的异能之士,眼前这个年轻人倘或真的以一己之力击杀了那么多硕鼠,那就大概率是大体上足以跟他宫枭匹敌的异人了。 两强相争,结局其实难料。 想到这里,宫枭登时收敛起自己的睥睨之心、暴躁之情。 “年轻人,无知不可怕,无畏才可怕,极其容易招致祸患。”宫枭神情趋于平静,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我想弄清楚,你这般折腾,究竟为什么?” “啊,你问这个!”燕阳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你们宫家胡作非为、欺压百姓,老子看不惯,只好为民除害,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 这样的理由,委实让宫枭无话可说。多少年来,宫家人一直是这样干的,硕鼠一族早就习以为常,不以为非,反以为荣。这些恶行的源头,便是他宫枭。据他所知,世间看不惯这些作为的人比比皆是,却始终无人敢于出头,而今终于有人出头了,这并不令人感到奇怪。 “那你想怎样?”宫枭问道。 “我想杀了你,你认为怎样?”燕阳戏谑地一笑。 “那就来吧,拼个你死我活!”宫枭倒也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想死,我乐得成全!”燕阳站起身来,直视宫枭,目光如炬。 宫枭率先动身,走出官邸,飞往城外。 燕阳紧随其后。 二人都明白,一旦在城里打起来,不但宫枭的官邸会被摧毁,而且会惊动城里的居民,是以心有默契,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拼杀。 不大一会儿,来到一个山包环绕的洼地。 宫枭转回身来,对燕阳说道:“开始吧,你先出招!” 他要先摸摸燕阳的路数,以便有针对性地应对。 孰料燕阳并不顺从,说道:“你弱,你先出招!” 拼杀不是请客吃饭,可是在不明底里的旁观者看来,二人这等谦谦君子之风,比请客吃饭还要客套。 听出燕阳那明显的蔑视、侮辱之意,宫枭忍无可忍,当即发动起来。他并未一开始就施展强悍的神魂攻击,而是打算跟燕阳先拼拼武技。 燕阳怡然不惧,瞬间跟宫枭战在一起,激起的罡风将周围的树木吹得猎猎作响,树枝摇摆不停,树叶落了一地。 在武技方面,宫枭显然没有燕阳那般精深的造诣,所施展的招式都难以跟燕阳的混一功相提并论。是以没过多久,宫枭就陷入了被动。 左支右绌之中,宫枭只好变换策略,发起神魂攻击。 感受到对手的神魂来袭,燕阳暗哂一声,毫不犹豫地调动神魂力量对抗。迄今为止,在神魂较量方面他还没有怕过谁,宫枭此举可谓正中他的下怀。 向宫枭抛过一个坏笑之后,燕阳信心十足地施展起神魂攻击秘术。 孰料,实际情况超出了他的想象,宫枭那来袭的神魂力量强悍得非常不像话,他勉力应对都有些吃力,哪还有余力发起有效的反击! 错愕之中,燕阳看向宫枭的眼神变了,不再是轻视,而是敬畏。这个该死的硕鼠,神魂力量何以如此强大?这是硕鼠一族独有的天赋,还是这个家伙遭遇了什么逆天的机缘? 走过好几个界域,燕阳在神魂较量方面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样的对手,哪怕这是在一个秘境之中,宫枭能够有这等神魂力量,也应该是逆天了。 连身处秘境之中的宫枭在神魂方面都有如此修为,布设这一秘境的人肯定具有更高的修为。那个人究竟是谁、藏身何处?如果他骤然现身,情形又将如何? 届时,燕阳很可能被虐得连渣都不剩。 那等令人不寒而栗的可怕后果,燕阳不敢畅想。 当务之急,还是先对付宫枭这个异数。 调动起全部神魂力量,燕阳方才勉强抵受住了宫枭的神魂冲击。不过,在对手的神魂冲击下,燕阳那原本平静的识海渐渐翻腾起来,浪花一浪高过一浪,个别区域甚至翻起了滔天巨浪。 第六百七十五章 真仙五层 这是那辽阔的识海全力抵挡外来冲击的反应和结果。 危急时刻,无双神莲和无垢菊开足马力,噬天功法启动,一边抵御那滚滚而来的神魂力量侵袭,一边将其吸收炼化。 尽管如此,燕阳依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盖因那侵袭的力量不仅强悍、霸道,而且似乎源源不断,好像它的源头不是宫枭本人,而是另有其他更为强大的本源予以加持。 如果真的有其他本源加持,那就异常可怕了,因为那个本源或许就是这个秘境的创设者,而他的神魂力量绝对是燕阳无法匹敌的。 在方锣界的黄草夼,燕阳曾经用饱和灌输来对付邴彪的噬天功法。那一战,借助条龙霸天接天引地的本事,燕阳最终取胜,邴彪则身受重伤落荒而逃。 现在,那样的情形正在重演,不过实施饱和灌输的却是宫枭,以及宫枭背后那股隐秘而可怕的力量。如果那样的结果也会重演,那么燕阳就注定非死即伤。 这样的结果,想想就令人肝颤。 全力抵挡之中,燕阳偷眼看去,发现对面的宫枭满脸狞笑,扭曲的肌肉之间带着些许得意。 不过,这不过是燕阳所看到的表面现象。此刻的宫枭,得意之中其实感觉到异常沉重。 无他,自从发动神魂攻击,他就没有感受到来自对手的任何主动回击,这说明,他的攻击对对手形成了全方位压制,令对手只有招架之功而无反击之力。 然而,神魂攻击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当即感到自己的神魂似乎被一股外来的力量接管了,那股力量虽则源源不断地向他输送着神魂之力,却令他丧失了自主运用神魂的能力。换言之,他已经变身提线木偶,被那股神秘力量操纵着,机械地跟对手进行神魂较量。 这让他非常不适,那穿体而过、体量巨大的神魂力量,弄得他的头脑有一种饱胀感,同时又有一种身体被抽空的感觉。 他隐隐意识到,那股神秘力量在攻击对手的同时,也在对他造成伤害,这种伤害或许是不可逆转的。盖因神魂一旦受到伤害,往往很难恢复,除非有什么异常手段。扪心自问,这样的手段他是没有的。 这种对峙状态持续的时间越长,他所受到的伤害越大。 因此,他衷心希望自己能够借助这外来的力量,在最短时间内将对手击溃。 怎奈对手的耐受力似乎很强,不是一般地强,而是强悍得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情形如此,他那短时间内击溃对手的想法应该不会实现。 他初步判断,倘若双方均无外来力量的加持,对面这个家伙或许能跟他打个平手。 怪不得胆敢单枪匹马地闯进来呢,人家原来的确有嚣张的资本!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家伙到底还能支撑多久,如果支撑的时间太长,那他可就遭了。 此时的燕阳,同样有一种饱胀的感觉。 这种感觉主要是来自神魂而不是肉身。那么强大的神魂力量一股脑地灌注进来,若非有辽阔的识海接纳,他的神魂早就被撑爆了。饶是如此,那识海仍旧被冲击得巨浪滔天,翻滚个不住。湛蓝的海水,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开始渐渐呈现出微微的红色。 这当然是识海为了应对外来冲击所作出的应激反应。一旦湛蓝的海水变成深红色,那就说明它快支撑不住了。 面对这样的冲击,无双神莲和无垢菊花瓣贲张,用足了气力,再生树也充分施展自己的威能,加足马力炼化那被吸收的神魂之力。 时间一长,无双神莲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两株莲花居然渐渐交缠在一起,似乎要进行融合。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交缠在一起的花、叶果然渐渐融合在了一起,呈现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连体状态。 后来,两株莲花的根茎也渐渐相互聚拢,并且最终聚合为一体。 两个原本相互独立的天地至宝,居然产生了恁般诡异的变化,直令燕阳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回不过味来。 若非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能够发生。 因为,这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在他看来,每一种天地至宝都是独立的存在,绝对不可能合而为一。
而今,这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居然发生了,这究竟是为什么,他无法想象其中的缘由。 莫非在面临危险的时候,连天地至宝都要抱团取暖? 沉浸在诸般想象和猜测之中,而又百思不得其解,燕阳一时之间有些茫然若失。 蓦地,他发现自己的识海之中呈现出了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新气象。 先前那翻滚不已的识海,开始渐渐趋于平静。充斥其中的淡淡的红色,也在逐渐消退,整个识海重新被湛蓝的海水所覆盖。 这样的奇异反转,让他惊异,也让他沉思。 他隐然意识到,这样的转变,或许来源于无双神莲的变化。两个天地至宝看似没来由地合而为一,其实是为了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叠加效果,发挥更强的功能。而功能增强了的无双神莲,业已对外来的神魂冲击形成了压制。 这当然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危险解除了,燕阳由不得精神一震,开始琢磨如何发动反击。 憋屈了这么长时间,任由对手攻击而自己毫无反击之力,现在终于可以让对手尝尝遭受神魂攻击的味道了,燕阳哪里还忍耐得住,迫不及待地想放大招。 终于,待得识海再次彻底平静下来之后,燕阳出招了。 一招斩浪刀破空而出,直奔宫枭的魂海。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宫枭猝不及防,宫枭不得不硬生生挨了燕阳那冷酷的一刀。 顷刻之间,宫枭感到自己的神魂撕裂般疼痛,忍不住喊叫出来。 接下来,燕阳的斩浪刀次第而至,刀刀击中宫枭那柔软的神魂。 神魂原本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的宫枭,想躲避却无能为力,只能一次次硬生生承受燕阳的神魂刀浪。这等龙族神魂攻击利器,任谁都难以硬刚,宫枭当然承受不住,不停地痛苦哀嚎着,先是在空中翻滚,继而在地上打滚,状甚凄惨。 饶是如此,那无情的外来力量仍自继续利用他的神魂向燕阳发动攻击,从而对他造成了二次伤害。 在这双重伤害面前,宫枭痛苦难耐,恨不得立即死去,脱离这难捱的苦海。 怎奈,这个时候,连死亡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了。盖因两股外来的力量都不受他控制,他的神魂不过是双方交锋的一个中介而已,其中任何一方不让他死,他就死不了。 昏昏沉沉之中,不知道捱了多长时间,宫枭蓦然感到控制自己的那股外来力量不甘心地退却了。 而剩下的来自燕阳的那股力量,则毫不迟疑地给了他致命一击。 临死之际,宫枭瞪大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按理说,他的能耐在绿芙蓉帝国可谓无敌的存在,加上有那股神秘的力量加持,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败在对面这个年轻人手下,可是现在,他却活生生地败了,而且败得一塌糊涂。 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无垠的壮志,就此化为泡影。 长眠之中,怀着满满的长恨。 好不容易击杀宫枭,燕阳冒出一身大汗。 冷眼看着已然死翘翘的宫枭,燕阳方才轻松下来,却倏然感到身体里出现了异动,那本已平静的识海又骤然翻腾起来。 莫名惊诧之中,燕阳仔细感知着身体的变化,随即欣喜起来。 盖因此刻的识海不但毫无被动反应的迹象,而且自主演化着诸种大道,澎湃的大道之力翻卷升腾,勾画出一幅幅奇妙的景象,最终叠加在一起,形成一股集合的力量,汹涌地四处释放。 这大道之力的涟漪,又层层向外扩展,翻起巨大的波浪。 随着波浪翻腾,燕阳感到自己的识海逐渐扩大,神魂力量有了大幅增长。 呀,原来这并非什么危险的征兆,而是自己的境界又有新的提升,从真仙四层境跃升到了真仙五层境! 宫枭这个该死的家伙祸害绿芙蓉帝国多年,可谓罪行累累、死有余辜,孰料身死道消之后却给燕阳留下了恁般福泽。 欣喜之中,燕阳不免陷入了沉思——那股给宫枭提供加持的神秘力量究竟来自何方,须得好好探究探究。 第六百七十六章 世间第一面首 长考之后依然没有任何头绪,燕阳只好暂且作罢。 摆在眼前的另外一个问题,是这秘境之眼到底何在、如何破除。 根据先前的设想,击杀了硕鼠一族的领头鼠宫枭,这个秘境或许就不复存在了,现在看来,宫枭并非破除这一秘境的钥匙。 而根据常识判断,这秘境之眼又绝不可能设置在普通人身上。因为,那些镇日忙忙碌碌的普通人,免不得跟各色人等打交道,随时都会面临伤亡的危险,一旦有甚不虞,这个秘境便会自行瓦解。所以,秘境设置者不会作这样的选择。 白柔荑等高不可攀的人物,倒是秘境之眼的最佳选择。 那白柔荑贵为国主,寻常人靠近不得,该当如何接近她呢? 左思右想,燕阳琢磨出了一个龌龊的主意。 数日后,坊间纷传,皇城郊外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七星楼。那七星楼来得甚为蹊跷,似乎是一夜之间建起来的,但是其间并无任何施工的迹象。 更为蹊跷的是,七星楼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横幅,横幅上书写着这样的文字:世间第一面首,非美勿扰,非诚勿扰! 古往今来,面首都是满足女人私欲的工具,以颜值和男性能力著称,坊间褒贬不一。而今,这个突兀出现的七星楼里,居然有人恬不知耻地号称世间第一面首,坐待美女上门,简直是普天下之大奇闻、冒天下之大不韪! 老夫子们自然对此嗤之以鼻,言谈之中透着浓浓的不屑。 而那些轻薄的好事者,则纷纷聚拢在七星楼周围,想一睹那第一面首的风采,并且一睹究竟有何等美女慕名而来。 怎奈那第一面首镇日龟缩在七星楼内,并不以形象示人,一干有钱有势的美女也没有前来寻欢的迹象,那些好事者因此感到索然无味,却又不愿就此离去。 十数日之后,他们终于眼前一亮。 有人进到了七星楼里! 虽则来的是个男人,众人心中也充满着期待——谁能保证这个男人不是为隐藏在背后的女人拉皮条的呢? 看来,这第一面首马上就要谈成第一桩生意啦! 窃窃私语之中,众人相互抛着你懂得的眼神,此时无声胜有声。 七星楼内,则是另外一番情形。 那男子威风八面地进得楼来,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扫视一番,发现门厅里头坐着一个白发老者,于是抬抬下巴招呼道:“喂,老头,那个自我标榜世间第一面首的家伙躲在哪里?” 这个白发老者正是边夯。 看出来访者身具富贵之气,边夯会心一笑,淡定回应道:“客官,第一面首岂是说标榜就能标榜的?我家公子嫪毐乃是世间货真价实的第一面首,并非自我吹嘘!” “嗯,嫪毐!”那人似是自言自语,“这个名字很是古怪,好像推车卖浆者流,登不得大雅之堂。” 边夯顾自稳坐品茶,任凭来人胡乱念叨,不予理会。 那人自言自语罢,见边夯不理他,有些恼怒,说道:“喂,老家伙,别在这里装憨,快带我去见你家公子!” 边夯不温不火地说道:“要见我家公子,须得支付见面钱,不知道你带着没有?” “见面钱?”那人有些错愕,旋即有些释然,“嗯,果真是第一面首的话,还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要点见面钱也正常。我说,那见面钱是多少?” “五万鱼头骨!”边夯说话之间伸出五个指头。 在一般人听来,这五万鱼头骨的见面钱跟公然打劫无异,可是对面的男人却没感到多大惊异。 “你这个要价,”那人淡然回应道,“听上去还算合理。不过,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钱。”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块黑曜石令牌,掷给边夯。 “这块皇家令牌,权当抵押,你看如何?” 边夯将黑曜石令牌拿在手里,反复打量一阵,笑道:“也罢,我这就带你去见嫪毐公子。” 一行走,一行琢磨:燕主子等的就是这条大鱼,没想到果然等到了,看来那白柔荑果然是个颜值控。
七拐八绕,来到三楼一个房间外。 边夯敲门禀报:“公子,有人求见!” 但听里头一个洪亮的声音回应道:“带他进来!” 边夯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带着人进去。 那人气宇轩昂地进门,本以为自己这皇家使者的身份能够压人一头,没想到转眼间却自惭形秽起来。盖因他第一眼便看到,自己对面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玉树临风般的青年,那容颜简直世间无匹,那风度竟是无法用任何语言加以言表。 人家常说绝色女子美艳不可方物,这个青年男子竟然比那绝色女子还要俊美三分,而且其中的硬朗之气是女子所缺乏的。 这就是神仙一般的皮囊,流水一般的气度,高山一般的品格。 原来人家并不是自吹,而是名副其实。便是国主身边的那些小白脸,也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 “嫪毐公、公子,”那人说话竟然结巴起来,“小可飞满江,得见公子金面,荣幸之至!” 燕阳笑道:“飞满江,你不要紧张,省得跌了国主的脸面!” 这—— 原来这个嫪毐并非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而且聪明绝顶,连自己的来历都猜出来了。 飞满江内心越发惊异。 他哪里知道,燕阳化名嫪毐、自称世间第一面首,为的就是等待国主白柔荑派人登门。这众目睽睽之中能够公然派人前来的,也只有白柔荑了。 真仙五层境的燕阳,已经具有一定幻化之能,通过乔装改扮变幻自己的形象、展现男人魅力,那是极其简单的事情。白柔荑既然喜欢养面首,那么燕阳便以第一面首自居,不信她不找上门来。身为绿芙蓉帝国国王,白柔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个待价而沽的顶级面首算得了什么!如果不要,她心里会痒痒得受不了。 “既然嫪毐公子说破了,那小可就不用藏着掖着啦。”飞满江的紧张情绪有所缓解,“小可此来,的确是奉了国主之命。公子想必知晓,国主一向喜欢提携青年才俊,爱才之心爆棚,像公子这样的大才,一旦得到国主赏识,必定青云直上,前途不可限量。希望公子念及国主那拳拳求才之心,陪伴小可走一趟。”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把天大的歪事说成了正事,弄得燕阳不得不佩服这个飞满江的口才——嗯,称他漫天飞谎话倒是更为恰当。 表面上,燕阳却是故作沉吟。 “哦,这样啊!”燕阳来回踱步,一边踱步一边搓手,“我立下这世间第一面首的招牌,原本是打算坐等有缘者上门叙谈的,这出门屈就之事么,可谓坏了我既定的规矩,唉!” 说着,一咬牙一跺脚。 飞满江的心不由紧跟着燕阳那变幻的表情和动作上下起伏。 “既然是国主赏脸,坏了规矩就坏了规矩吧,奈何!”燕阳双拳紧攥,面色潮红,露出一副不得已的窘迫样子。 飞满江见状,一颗心这才彻底放下来,满脸堆笑道:“嫪毐公子真乃识大体、顾大局之贤才,小可一定禀明国主,请求她厚加赏赐!” 燕阳闻言,却是一副不为钱财所动的淡定样子。 一旁的边夯却悄悄竖起大拇指,为燕阳这戏精般的表演点赞。 经过短暂商议,燕阳让飞满江赶回皇宫禀报,自己则准备于次日黄昏时分进宫。故意延捱一日,乃是为了表明他是个自矜身份的人,即便是国主召唤,他也不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第二层意思,是故意吊吊白柔荑的胃口。既然白柔荑想主动跟他吊膀子,那么他先吊吊白柔荑的胃口也没什么不对。 他相信,飞满江面对白柔荑,必定会将他夸得天花乱坠。如此一来,白柔荑必定会更加求才若渴,甚至可能茶饭不思。真要这样的话,那么他的目的便已经实现了一半。 另外一半如何实现,端看他的现场发挥,他自认毫无问题。 第六百七十七章 白柔荑 次日黄昏,按照约定的时间,燕阳施然来到皇宫门口。 飞满江早已等候在那里,正在缩头缩脑地左顾右盼,一看到燕阳,便小跑着迎上前,将燕阳扶到车辇上,咕噜咕噜地往皇宫深处进发。 从飘动的车帘缝隙之中,燕阳看到皇宫的景象甚为奢华。 不一会儿,车辇停在一个喷香的院落外头。 飞满江将燕阳搀下车,用眼神示意等候在这里的几个宫女,随后默默地跟燕阳作别。 那几个宫女直眉瞪眼地盯着燕阳,眼神颇为放肆,待得飞满江走远了,便一左一右地搀着燕阳往院落里走,玲珑的身躯不时将燕阳撞个趔趄,莺莺燕燕地聒噪个不住。 燕阳任由这些宫女撞来撞去,故意装憨卖呆。 这三进院落的尽头是一溜高耸的房屋,宫女们搀着燕阳径直从中门进入。 进得门来,燕阳被那馥郁的香气熏得连打几个喷嚏,嚏声惊动了厅堂软榻上斜卧的白柔荑以及站立两厢的男男女女。 “好强烈的男性雄风!”白柔荑那柔软的腰肢直立起来,兴奋的眼睛里发出贼亮的光,似乎要把燕阳从内到外看个透彻。 “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燕阳冲着包括白柔荑在内的人挥挥手,神色淡定,“都怪我,乍入温柔之乡,这入乡随俗的境界修炼得还不是多么够。” “你就是那个嫪毐?”白柔荑樱唇蠕动的同时,肩胛也抖动着,引得身上那透明的薄纱涟漪一般忽闪起来。 “嗯,嫪毐不假,如假包换!”燕阳直视白柔荑晃动兼且颤动的身躯,“想必你就是白柔荑吧?” “放肆!” “大胆!” “怎生这般对国主不尊!” 他的话音刚落,两侧面首便纷纷斥责起来。 白柔荑挥挥雪白、颀长的手臂,对那些人说道:“你等休得聒噪吧!这嫪毐面对本主,在称呼上毫不见外,可见他将自己放对了位置,不似你们毫无男人风气、在本主面前战战兢兢的,不愧第一面首的称号。男女欢会,双方在心理上须得平等相对,嫪毐已得其真谛,你等却兀自懵懂、尚须好好修炼,嗯!” 白了众人一眼之后,白柔荑继续说道:“嫪毐,坐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燕阳微微一笑,阔步上前,大大方方地坐在白柔荑身边。 白柔荑抓着他的手,仔细打量着他,啧啧赞道:“哎呀,这上好的人才,早先没有发现,是我的失职。今晚我要好好陪陪你,弥补自己的过错!” 一边说,一边在燕阳身上摩挲起来。 一干宫女见状,一个个嘻然而笑。 那些面首则一个个自惭形秽,知趣地退下。 平心而论,白柔荑也算个难得的美人,并且毫无国主那做作的架势,可是她那腻腻歪歪的骚劲让燕阳颇为不爽,而为了破解秘境,他只好强行忍着。 晚餐之际,自不免花烛辉煌、觥筹交错一番,燕阳倒也勉强应付了下来。 宴罢舞歇,白柔荑吩咐宫女收拾就寝。 抖掉裹在身上的薄纱,一大片雪白肌肤一览无余地暴露在燕阳面前。 燕阳捡起薄纱替她披上,说道:“不必这么猴急,咱们还是先聊聊天吧。” 白柔荑媚眼如丝,笑道:“就知道你喜欢先调情!” “调情的事情先放一放!”燕阳面容严肃,说道,“我想知道,你身为一国之君,为什么容忍宫家那么折腾,不怕他们篡夺了你这国主之位?” 白柔荑白一眼燕阳,笑道:“此际原本应该畅谈风月,你却偏偏要谈什么风云,扫兴得很!不过,既然你有这么强的好奇心,那我不妨告诉你,宫枭那厮折腾下头可以,折腾不到我这里来的。” “为什么?你以为你能治住他?”燕阳有些不解。 白柔荑双臂环抱住燕阳,莺声道:“一堆硕鼠而已,再怎么折腾,终究还是鼠辈,还能翻过大天来不成?你要知道,我也不是吃素的,可以说就是专门对付硕鼠的狸猫。他宫枭不来招惹便罢,胆敢招惹,老娘注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就你这成天价在面首堆里混、毫无雄心壮志的样子,我看未必!”燕阳并不掩饰自己对白柔荑的睥睨之心。 白柔荑一把推开燕阳,收敛起笑脸,正色说道:“那你可小看我了!你不会以为我这国主也是混上来的吧?普天之下,能够登上国主之位的只有一个,而我就是那唯一的一个,记住,是唯一一个出类拔萃的,而不是唯一一个吃干饭的!” “纵使如此,”燕阳正色回应道,“那也说明不了多少问题。在其位就要谋其政,而你占着这个位子,却任由宫枭胡乱折腾,弄得民不聊生,至少是尸位素餐。你不过是名义上的国主,实际上的国主却是宫枭,都这样了还说自己不是吃干饭的?” 白柔荑闻言,不悦而又不屑:“你这话听起来没毛病,可是实际上却存在着天大的漏洞。宫枭无论如何折腾,都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他心里任何时候都不会平衡,老娘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表面上,我对他放任不管,实际上,他心里憋屈,时时憋屈,这就是令他难堪的现实。难堪中的他,这些年来并没把我怎么样,你怎能说我是吃干饭的呢?” “啊,明白了!”燕阳面带讥讽,“宫枭折腾百姓,你折腾宫枭,并且折腾得百姓鸡飞狗跳、宫家鸡犬升天!” “哎呀!”见燕阳越说越严肃,白柔荑当即转换出柔美的姿态,“那宫枭都已经死了,还叨叨那个死鬼干什么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春宵苦短,着紧探讨一下男女欢情才是正经!” 说着,一口吹灭身边的蜡烛。 燕阳仓皇应付着,却感到白柔荑体内具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凭借知觉,他认为这股吸力很不正常,于是调运浑身气劲加以反制。 白柔荑感觉到了,问道:“你在干什么?” 燕阳淡定回应道:“没事,跟你较较劲而已!” 白柔荑道:“较什么劲?那是我多年功力所凝聚的力道,也是我借机修炼的法门,你跟它较劲,小心栽跟头,还是逆来顺受为好!” 啊,这个女人养着这么多面首,原来不只是为了贪图享乐,而是借此修炼什么邪门功夫,怪不得先前见到的那些面首都有些面黄肌瘦、萎靡不振呢! 吸取面首们的阳气,滋补自己的身体,这个女人够毒辣! 那股吸力,应该是由她先前所吸取的阳气精华所凝聚、淬炼而成的力量,同时也是她的功力之精华所在。如果这秘境之眼就在白柔荑身上,那么它的眼仁很可能就是这股力量。 将其吸收过来,这个秘境或许就被破除了。 想到这里,燕阳假作顺从白柔荑,暗地里却蓄积力量,打算力量足够之后一下子将她体内的那股吸力悉数吸收。 看到燕阳顺从的样子,白柔荑很是满意,饧眼迷离,对燕阳丝毫不加防范。 盏茶工夫过后,燕阳认为时机已到,趁着白柔荑不防备,猛地调运全身气劲,吸收起白柔荑的能量。 白柔荑蓦然惊醒过来,瞪大双眼,直视燕阳,喝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燕阳从容离开她,笑道:“做了些当下该做的事体而已,你何必这么紧张!” 白柔荑一下子坐起来,掐住燕阳的脖子,恨恨说道:“你破了我多年的修为,我要杀了你!” 燕阳抓住她那滑腻的手臂,笑道:“命都快没了,这么凶狠干什么?临死之前给人留个好印象,不比什么都强?” 被人窥破底细,白柔荑道心瞬间崩溃,旋即露出本相——原来是一只白色的猫狐。 怪不得她不怕硕鼠一族侵犯呢,硕鼠哪里是猫狐的对手! 在白柔荑幽怨的眼神中,秘境崩解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 怪异甬道 摆脱幻境,燕阳举目四顾,发现身周的浓雾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感受自身,燕阳发现,吸收了白柔荑的力量之后,自己的境界又有所提升,达到了真仙五层境的巅峰。 这个秘境给他造成了诸多困扰,却也让他受益良多。 从凡人之躯晋身真仙之体,是一个跨越。从真仙之体晋身真仙之境,是一个更大的跨越。从真仙之境逐层进阶至飞升之境,则是一个脱胎换骨的跨越,实现这一跨越的人少之又少。 燕阳无疑是一个幸运儿,在从真仙之境向飞升之境跨越的过程中已经走了大半程。这当然得益于他在弱水界的浸润,如果不来弱水界,当然也会有其他机缘,然而进境很可能不会这么快。 弱水界的生存环境恶劣,而对燕阳来说则是一个福地。 在欣喜的同时,燕阳考虑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这弱水界藏着什么巨大的幺蛾子不成? 无水空间、万霞谷乃至这绿芙蓉秘境,太半是这幺蛾子的组成部分。 至于在绿芙蓉秘境中的艳遇,他不过付之一哂而已。那风情万种的白柔荑,乃是功利的化身,跟当年的巫云完全没法比。他之所以至今尚对巫云有些怀恋,是因为巫云投入的是真情,真情永远是美好而值得回味的。 收拾起纷乱的心绪,燕阳继续探寻绿洲之下的奥秘。 将所有绿草挖掘出来收进乾坤戒之后,他蓦然发现这里出现了一个虚空甬道。 虚空甬道乱流涌动、时空错乱,但是一般人很难察觉。若是在陆地,这样的甬道通常有一个肉眼可见的出入口,并且通常会被刻意掩盖起来,所以一般人不会触及。而在水中,甬道出入口并无明显的痕迹,顾自涌动的时空乱流很难被人察觉,稍不留意便会被卷进去,绞得粉身碎骨。 若非身具空间神通,这个隐藏在水世界中的虚空甬道他自然无法察觉。将虚空甬道设置在这里,需要极其高明的手法。而设置者运用傀儡、秘境等手段对这一虚空甬道加以保护,足见这样的甬道绝非普通的甬道,起码对特定的人来说异常重要。 正因如此,燕阳探查其中奥秘的心情十分迫切。 来到甬道出入口,燕阳顿时精神一爽。无他,盖因这里的精气太过浓郁,即使他不主动呼吸,其中的精气似乎也要拼命地透过肌肤往他的身体里钻。这些精气汇聚的是天地精华,吸收的是天地灵气,对普通人来说具有强身健体的作用,对修炼者来说则具有淬炼肉体和神魂的作用,许多人百般求之而不得。 修炼者所追逐的理想的修炼环境,主要是指灵气浓郁的场所。而这个甬道出入口,显然是最佳并且极其难得的修炼场所。 走过好几个界域,燕阳从未发现其他任何地方的灵气能够跟这里相比拟。 这个甬道难道具有聚集灵气的功能? 不对!聚集天地灵气,绝非一个简单的甬道设置可以做到的。那铺天盖地的天地灵气,通过简单的设置,或许可以聚集于一时,但是绝不可能聚集于一世。 这个甬道如果能够长期聚集天地灵气,那就十分怪异了。 天地之间的灵气是有限的,总共那么多,更多的灵气聚集在这里,那么其他地方的灵气就会相应地减少。 弱水界如果再多几个这样的甬道,那么它的灵气迟早会被抽空。 这里的生存环境恁般恶劣,莫非跟这样的甬道有关? 一系列的问题涌入脑海,燕阳一时之间很是头大。 顾不得考虑这些,他仔细感知着灵气的流向,发现这些浓缩的灵气纷纷涌进甬道之内。这样的单向流动,受益者自然是甬道那一头的人,而身处甬道这一端的芸芸众生则无疑是受害者。 甬道的彼端究竟是什么人,又是动用了何等逆天手段抽取整个弱水界的灵气? 燕阳打算穿越甬道前去一探。 出乎意料的是,无论如何努力,他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平心而论,他的空间造诣已经足够高深了,一般的虚空甬道根本挡不住他,可是面对这一虚空甬道的时候,他的空间神通显然还是不够用,破解不了那看似随意设置的时空乱流。
在如此高深的设置面前,知难而进的结果只能是知难而退。 劳而无功之后,燕阳颓唐地坐在地上,心里憋屈得很。 在这个看似平常的世界上,终究还是存在他无论如何都对付不了的高人! 而作为一个身负责任感的人,他又不能放任这一甬道放肆地继续抽取弱水界原本已经非常稀薄的灵气。 思忖再三,尝试再三,燕阳终于成功地进行了一个巧妙的设置,将聚集在这里的灵气的绝大部分引向别处,而不是涌进这诡异的甬道。 这看似简单的设置,其实颇为耗费心神。 他目前所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在甬道周围摆放了些明显的标志以防他人误入之后,燕阳继续前行。 前方的路并无太大阻碍,所遭遇的无非是些凶猛的禽兽,其中一类猛禽很像伏乞皇朝所豢养的赤足乌,它们尽管攻击力十足,可是在燕阳面前终究成不了什么气候,不是被虐杀,就是被吓跑。 另有一些令人生畏的毒虫,燕阳则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吸收、炼化了。 行走三日之后,燕阳出得牛虎坳,踏足弱水帝国东部领土。 这里的人烟比西部更为稠密,景象比西部更为繁华,熙熙攘攘的往来行人甚为喧闹。 一些人看到燕阳从牛虎坳出来,好似看到了怪物,一个个瞪大眼睛,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那些为人老成的顾自好奇地盯着,一言不发。一些为人毛糙的,则纷纷趋近前来,开口打问。 “哟嗬,壮士,你果然是从牛虎坳出来的?” 一个卷发青年问道。 “你都看到了,还问!” 燕阳对卷发青年的轻浮样貌有些看不惯,回答得也不甚耐烦。 另一个青年问道:“壮士,那牛虎坳里头凶险得很,常人不敢轻易涉足,你是从哪里借来的胆子,敢在里头走一遭?” 青年话音刚落,当即遭到旁边一个中年人的训斥:“我说歪鼠,你这刺挠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个青年壮士既然能够从牛虎坳里头活着走出来,说明人家不但自己有胆,而且有一身高深的武艺,里头的牛鬼蛇神奈何不了他分毫。你要是不服,我借你几个胆子,你敢进去试试吗?” 那名唤歪鼠的青年被中年人训斥一通,嘴上却是不服气,怒哼哼地回怼:“呸,米大缸,你说这样的胡话作甚?你胆子壮,自己进去走走便是,你歪鼠爷不想要你那针尖大的怂胆!” 二人话不投机,先是吵嚷起来,随后厮打在一起,揪头发扭耳朵不了。 燕阳看那米大缸为人正气、歪鼠行事歪憋,并且这件事因他而起,有意给歪鼠个教训,于是阔步上前,横腿直扫,将歪鼠踢倒在地,随后扬长而去。 歪鼠正在奋力跟米大缸争持,倏然被燕阳猛踢一脚,当即疼得在地上不停地打滚,指着燕阳的背影恶骂。 米大缸喝道:“呔,不知好歹的二痞,赶紧闭嘴吧!适才若非壮士脚下留情,你整条腿已经废了,还是给自己留条小命的好!” 众人也纷纷指责道:“歪鼠,你这随处轻贱的毛病是得改改了,不然的话,准保惹下天大祸患,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歪鼠一边哼哟着,一边死鸭子嘴硬:“你们这些势利的家伙,为什么偏偏向着一个外人?老子就是轻贱了,他能拿我怎么着?他踢我一脚,久后我一定还回去!” 话音方落,众人但听耳边响起呼啸声,又见一股破空的气流直奔歪鼠屁股而去,都不由吓了一跳。尚未回过神来,却见歪鼠脑袋一歪,昏死在当地,身子像老鼠一般蜷缩着。 那道流光,杀伤力很强。 震撼之中扭头看向燕阳的背影,却发现人家已经走得没了踪迹。 第六百七十九章 谁比谁牛 教训罢不知好歹的歪鼠,燕阳顾自前行,进入繁华的市镇,找个合适的旅店打尖、落脚。 付了房钱,燕阳进入自己的房间休息。 这段时间遭遇的事情太多,他想清静清静。 在西部的时候,由于无意中邂逅了绔芪,是以他凭空增添了不少牵绊,耽搁了许多时间。而今来到东部,他不愿意耽搁更多的时间,打算无牵无挂地直奔皇城,降服弱混帝,尽快完成此行的使命。 孰料,许多时候,天不遂人愿,麻烦总会找上门来。 安睡一晚,次日一大早,燕阳便听到旅店门外有人高声喧嚷。过了一会儿,那旅店主人急火火地闯进房来,皱着眉头说道:“客官,外头来了一大帮人,一个个带着伤人的器械,说是要找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据那些人描画的影像,我猜他们要找的人可能是你,这可如何是好!” 一边说,一边拍手咬牙跺脚,神情甚为焦灼。 嗯? 燕阳闻言,一时之间深感诧异,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初来乍到,除了给了那个不长眼的歪鼠一些教训之外,并未得罪什么人,这些人来找他作甚?如果这些人是来给歪鼠找回场面的,那就说明歪鼠不止是轻浮那么简单,还具备一定的能量,或者说,投靠了哪个横行霸道的帮派。 他一向敢惹事、不怕事,即便知道外头是帮派的人,又焉能做缩头乌龟? 见燕阳披着衣服径自往外走,旅店主人急忙拽住他的胳膊,说道:“客官,那些人人多势众,一个个杀气腾腾的,你一个人如何抵对得了?依我看,不如悄悄从后门溜走妥当。他们寻人不着,顶多在这里胡闹一阵,我替你敷衍过去就好!” 燕阳笑道:“店家放心,那些人表面看着是人,其实都是苍蝇、蚂蚁,不足为惧,我不会吃亏的。” 旅店主人道:“苍蝇、蚂蚁,客官怎可说恁般大话!那初生的牛犊都不害怕老虎,可是结果怎样,世人皆知。客官年轻气盛,不谙世道险恶,闯下大祸不是耍处,岂可随处鲁莽行事!” 一边说,一边用力拽着燕阳往后门走。 燕阳轻松挣脱开旅店主人的拉扯,笑道:“多谢店家好意,一会儿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说大话、鲁莽行事了。人生在世,性命要紧,我还犯不上拿着自己的性命冒险。” 旅店主人见劝他不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往外走,顾自摇头叹气,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心中暗道:“唉,一个大好青年,白白送了性命!” 燕阳阔步出门,眼见门外挤挤挨挨地围着好几十人,开口问道:“你们这些家伙都是来找我的?” 站在前头的歪鼠看见燕阳,指着他对身旁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说道:“堂主,就是这个小子瞧不起我们青红帮!” 燕阳闻言,当即猜到了事情的原委,肯定是歪鼠这个该死的家伙回去添油加醋一番,诬称燕阳是因为瞧不起青红帮才出手教训了他,挑动青红帮的人出动,给他报仇雪恨。而青红帮又一向横行霸道惯了,忍不下这口恶气,睚眦必报、出手不留情,打算好好教训燕阳一番,对付燕阳区区一个人,竟然出动了一个堂主。 “这么说,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是青红帮的?”燕阳直面歪鼠,咄咄逼人地问道。 这一问,倒把那个堂主问得一愣。怎么,难道对面这个家伙不知道歪鼠是青红帮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瞧不起青红帮之说就无从谈起了。 歪鼠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怕燕阳,就怕堂主对他编造的那套谎话生疑。一旦谎话被揭穿,那么他肯定会被重重责罚。 此刻,面对堂主愣怔而狐疑的目光,歪鼠不得不强作镇定,脸红脖子粗地对燕阳吼道:“呸,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明知故问!你昨天怎么说来着?说什么青红帮是不入流的帮派,帮主是菜鸟,堂主更是无能的菜鸡,你打我,就是打狗给主人看!你当时嚣张得很,把我们青红帮贬得一文不值,现在却装无辜,就是个再可恶不过的鸡贼,哼!” 燕阳面向堂主,问道:“你相信歪鼠说的都是真的?” 堂主尽管狐疑,可是来都来了,并且歪鼠被打伤乃是事实,无论如何都要为歪鼠争回一些公道。至于歪鼠是不是说谎,回头关起门来再说不迟。内部的事情内部解决,对外该强硬就必须强硬。
“我相信不相信的有用吗?你伤害了歪鼠,总不能否认吧?歪鼠是我青红帮的人,你伤害他,就等于打我青红帮的脸,这个道理你要是不懂,我可以教你,嗯!” 堂主硬气回应道。 燕阳挑挑眉毛:“这么说,不管是非曲直如何,你都要替歪鼠出头?” “没错!”堂主回答得很干脆。 歪鼠见堂主这么说,心中忐忑顿去,浑身神气倏生,一边跳着脚,一边指着燕阳吼道:“小子,你不是很牛吗?今天就让你看看到底谁牛!在我青红帮面前,不信你还能牛得起来!” 他昨天被燕阳击伤,昏死了很长时间,屁股上的伤痛至今未消,原本不该是这般生龙活虎的模样,可是成功挑动堂主出手,他立时像被打了鸡血那样精神起来,暂时忘却了自己的伤痛。 燕阳厌见歪鼠这副蹦蹦跶跶的讨厌样子,隔空扇过一个脆响的巴掌,嗤道:“哼,跳梁小丑,鼠头鼠脑,连根牛毛都沾不着,哪里来的牛气!” 这隔空打人的功夫,一般人根本不会,所以燕阳一出手,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转看歪鼠,却见他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半边脸肿得像冬瓜,显然这一隔空巴掌的威力不小。 堂主尤其震惊。他是带人前来为歪鼠讨回公道、维护青红帮的体面的,可是对手恁般强悍,这公道还怎么讨、体面还怎么维护? 而今,青红帮的脸面再一次被人打了,又该怎么打回去? 人家能够隔空将歪鼠打得像个死狗,那就一定能够将在场的青红帮所有人打得像歪鼠一样。若说谁更牛气,显然是人家更牛气,青红帮这一方只能甘拜下风。 堂主急欲找回脸面,可是冲动再三,又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敢出手,只好故作强硬地说道:“你等着,会有人对付你的!” 说罢,示意手下抬着蜷缩在地上的歪鼠,带着人离去。 一直偷偷观瞧的旅店主人,见燕阳只身逼退青红帮的人,方才知道他先前并非说大话,而是真有过人的本事。但是,旅店主人知道青红帮决然不会就此罢休,于是急忙来到燕阳身边,关切地说道:“客官,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还是赶快走吧!” 燕阳拍拍他的肩膀:“店家尽管放心,他们胆敢再来,那就有好戏看了!” 说罢,悠闲地举步前行,在街头逛游起来。 “这个年轻人,恁般执拗,早晚会吃大亏,唉!”旅店主人一边叹气,一边收拾自己的生意。 那边厢,青红帮堂主被燕阳当众打脸,自然十分不甘心,于是前往驻在当地的漕帮堂口寻求帮助。 那漕帮堂主着猹是他的亲娘舅,寻日没少帮他,他这个堂主还是靠着着猹的提携升上去的。 着猹耐心听罢他的讲述,出言训斥道:“格兀你个没长脑子的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去替手下撑场子,弄得自己都没了脸面,这能怨谁?我不止一次教导过你,但凡做事,都要事先做足功夫,好好掂量掂量当做不当做,现在看来,你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啦!” 格兀羞愧地揪着自己的耳朵,腆着脸回应道:“老舅,事已至此,说这些已经没用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不找回场子,青红帮名声受损事小,我的威信受损事大,那些手下今后恐怕都不太会听从招呼了。” 着猹沉吟片刻,皱眉长叹道:“漕帮有漕帮的规矩,青红帮有青红帮的规矩,寻日两不相犯、各干其事,而今,为了你,我只能弃漕帮帮规于不顾,勉为其难地帮你出一次头了,唉!” 格兀闻言,急忙跪倒叩首:“老舅,外甥先给您磕三个响头,事平之后还有重谢!” 着猹挥挥手:“罢了,自家人不讲这些!不过,我只能为你出一次头,如果再惹下什么麻烦,你只能自作自受。” 格兀急忙回应道:“不会了,不会了,老舅放心就是!” 接下来,甥舅二人又商议些对付燕阳的细节,方才分手。 即便是亲属,酬谢也不能少,其间格兀信誓旦旦地对猹许下一些利益,着猹方才心满意足起来。 第六百八十章 原来是太上长老 燕阳在街头溜达半晌,添置了一些必备的物品,回到旅店用过午饭,又休憩片刻,便结账东行。 自行赶路,旅途之中不免劳顿,租用一艘舰船最为省劲。恰好不远处有一个漕帮的租船场所,燕阳于是前去跟管事的商谈。 这里的商船一般供短途租用,那管事的一听说燕阳租船的目的地是皇城,顿时犹豫起来。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燕阳见状,心中有些不解,于是开口问道。 船租都是按照路程远近给付,路途越长,船家挣得越多,管事的没理由作难。 但听管事的回应道:“客官,你有所不知,我们漕帮每个堂口各管一段,除非总舵下令,一般不会越界,所以这里的船只提供两百里以内的短租。这抵达皇城的三千多里路程,需要经过十多个堂口,我们的船一旦越界,万一其他堂口查问起来,你让我们如何答对?” “那么,有没有例外安排呢?” 燕阳追问道。如果一路之上倒换十多次船,那就比较麻烦,还是一船到底省事。 “例外安排倒也有,”管事的回应道,“不过最多能跑两三个堂口,并且这样的安排必须经过堂主批准。” “那你们赶紧向堂主请示,我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燕阳说罢,闪在一旁观看来往的商人。 他有漕帮帮主曹无意赠送的黑曜石令牌,完全可以拿出来唬人,可是他并不想那么做。租船赶路而已,不值得闹出那么大动静,况且他有得是鱼头骨,不缺钱。这些只在弱水界流通的东西,积攒得再多,离开弱水界之后也没用,还是尽快花掉为好。 一会儿,管事的来到燕阳身旁,说道:“客官,我已向堂主传讯请示,堂主让你先等一会儿,他马上赶过来,亲自处理此事。” 燕阳闻言,不由暗自赞佩漕帮的办事效率。 三刻钟之后,呼呼啦啦地来了一大帮人。 燕阳抬眼望去,赫然发现其中竟有青红帮的那个堂主及其手下。 那帮人来到燕阳周围,一下子将他包围起来。 租船处管事的来到一个大胡子身边,躬身施礼道:“堂主好!” 这个大胡子,显然就是着猹。 着猹瞥一眼燕阳,扭头问格兀道:“是不是他?” 格兀点头回应:“是,就是他!” 到了这个时候,燕阳哪还瞧不出其中的端倪,于是呵呵笑道:“呀,知道有无故送死的,没想到却有这么固执地送死的!” 着猹怒喝道:“小子,无论你是什么来头,得罪了我们漕帮,必定在劫难逃!我着猹游走江湖多年,手底下不死无名之辈,赶紧报上名来吧!” 燕阳对着猹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并不在意,而是眼瞅着格兀以及格兀旁边肿胀着脸的歪鼠,说道:“你们两个鼠辈,既然如此仗势欺人,那就不必活了,省得更多的人遭受戕害!” 说话之间,发出两股饱含杀气的气流。 格兀、歪鼠压根没想到燕阳面对这么多人还说杀就杀,脑筋转不过弯来,一时躲避不及,被当场击杀在地。 接下来,燕阳从乾坤戒里掏出黑曜石令牌,掷向愣怔不已的着猹:“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恼怒、愣怔着的着猹,仓促接过令牌,打眼一看,不由浑身哆嗦起来。 一旁的漕帮帮众见状,赶紧上前安慰:“堂主小心气坏了身子!这个嚣张的小子由我们对付便可,堂主尽管看着我们如何将他碎尸万段!” 着猹闻言,身子越发颤抖起来,嘶声说道:“你们消停点好不好,非要要了我的命才肯罢休吗?” 说着,扑通一声朝着燕阳跪下,恭恭敬敬地将黑曜石令牌双手举在头顶。 “奴才着猹有眼无珠,恳请太上长老严加处置,以赎罪愆!” 众人见状,都颇为不解。 太上长老?谁是太上长老? 这个被包围起来的小子,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论资历、修为甚至比不上任何一个堂主,遑论什么太上长老了! 莫非是着猹堂主气迷心窍,一时之间胡言乱语? 众人正自胡思乱想,但听着猹厉声喝道:“你等见到太上长老,还不下跪见礼,难道一心求死不成!” 闻听着猹此言,众人只好不情愿地齐齐跪倒在地。 燕阳收回令牌,不理会着猹等人,转而对着那些没下跪的青红帮的人说道:“你们青红帮帮众,看来平日作恶多端,不除不足以平民愤,而今我就替当地百姓铲除祸害吧!” 腾挪之际,一干青红帮帮众纷纷倒毙。 解决完青红帮帮众,燕阳方才面向着猹:“你是漕帮堂主,因何跟青红帮这种邪恶帮派的人勾结在一起?” 着猹满面羞愧,断断续续地供述出事情的始末。 “你的事情,”燕阳指着着猹说道,“还是交由曹无意处置吧,我懒得管你们漕帮这些破事!” 着猹叩谢起身。 租船管事的在着猹耳边叽叽喳喳言说一阵,着猹随即说道:“太上长老用船,随便去哪里,谁能管得着?快,备最好的船,派最好的船员,将太上长老免费送至皇城,其间不许有任何差池!” 管事的答应一声,屁颠屁颠地忙活去了。 着猹来到燕阳身边,说道:“太上长老放心,我一定将自己的过恶如实禀报帮主,请求帮主责罚!” 燕阳微微颔首,不再吱声。 任何帮派都有鬼迷心窍之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罪恶,管不胜管。燕阳并非漕帮的人,没必要替曹无意操这些闲心。 不过,经过此番闹腾,原本打算低调行事的他,却不得不高调起来了。 有时候,高调反而是避免、减少麻烦的最佳选择。 着猹盛情邀请燕阳吃了一顿大餐之后,方才安心地放燕阳乘船离开。所安排的船只,也比一般的船大一些,船头显眼的地方悬挂着漕帮的旗帜。 漕帮乃弱水帝国第一大帮,亮出旗帜,一般人不敢轻易招惹。 一路之上,那些得了着猹吩咐的船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燕阳,反倒弄得燕阳有些不自在。为了报答他们的付出,燕阳不时用丹气烤制一些美食供大家享用。 船员们因此对燕阳越发殷勤。 行进过程之中,偶有其他堂口的人前来查探,那些人看到燕阳亮出的黑曜石令牌,二话不说,纷纷离去。 如此晓行夜宿,不则一日,抵达皇城。 第六百八十一章 皇城巨富 赏给船员们一些鱼头骨之后,燕阳打发他们回程。 他自己则一边在皇城繁华的街道上闲逛,一边琢磨如何弄出点引人关注的动静。 接近弱混帝有两种方法,一是来硬的,强闯皇宫。不过,这弱混帝应该不是等闲之辈,宫廷里头或许阵法、机关重重,一旦打草惊蛇,那就不太好下手了。 另一种方法,则是来软的,设法让弱混帝入彀。这么做固然消耗更多的时间,可也更加稳妥。 因此,燕阳打算采取第二种办法。所采取的策略,则是通过闹出大动静,引起朝廷官员的关注,进而引起弱混帝苟严的关注。 一国之君的关注,不似普通人的关注,其间的好奇、关切之情更甚,而好奇、关切之后往往便是居高临下的召见。 对燕阳来说,苟严的召见便是他完成使命的机会。 所以,他甫抵皇城,便琢磨着如何闹点动静。 他所要闹的动静不是杀人越货,不是炸毁皇城,因为做这些事的效果跟他所要实现的目标完全背道而驰。 按规矩行事而又能引起巨大的轰动,这才是他所要达到的效果。 斟酌再三,他决定从鮀鯩鱼皮上做文章。 先前猎获的几十条鮀鯩鱼,那鱼肉都被他零零碎碎地卖个差不多了,绝大多数都是在从半山山脉行经皇城的路上卖的。那些买家看到鮀鯩鱼肉固然有些吃惊,但是并未多想,又因为他身边跟着漕帮的人,买家们均以为他不过是个有点能耐的鱼肉贩子。 而如果他卖的是鮀鯩鱼皮,情形注定完全不一样,那些买家非惊掉下巴不可。 一张鱼皮就能够造成一定的轰动效果,那么五十多张鱼皮呢? 如果再把乾坤戒里的七星楼挪移出来,给这样的轰动加把火呢? 会不会给人造成他富可敌国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在想象中都令人感到异常美妙。 沉浸在如此美妙的想象中,燕阳一时之间忘却了自我的存在。 “喂,你这么笑眯眯、直勾勾地盯着我,是不是想泡我?” 似乎是被这醍醐灌顶般的话语惊醒,燕阳倏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对面站着一个怒目金刚般的女子。 啊,兴许是自己刚才走神,冲撞了这个路过的女子,引起了人家的误会,该死! 想到这里,燕阳赶紧赔笑致歉:“对不起,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泡你的意思!” 那女子闻言,愈发恼怒,上前薅住燕阳的脖领子,厉声喝道“嗯?姐这般绝世容颜,你一个正常的男人,居然不想撩我、泡我,存心惹我生气是不是?” 燕阳不想跟这个不讲理的女人一般见识,无奈地笑道:“姐姐阅人无数,须知男人跟男人不一样。小可生性胆小,不敢招蜂引蝶,姐姐还是放过我吧,你这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怪吓人的!” 女子闻言,扭头想了想,说道:“你这么说话,倒也有些道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说句实话,姐姐漂不漂亮?” “这还用说!”燕阳心中十分不屑,嘴上却道,“你这副形象摆在那里,谁敢说半个不字?” 这话在一般人听来意思很含糊,可是那女子却尽量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想,认为燕阳是在夸赞她的容颜,于是放开薅着燕阳脖领子的手,拍拍他的面颊,含笑而去。走出几步之后,还不忘回头送出一个飞吻。 燕阳恶心得想吐,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进行这种骚操作的女人,多半是因为自己的容貌不过硬从而不自信,所以才会翻来覆去地向人家求证,以获取短暂的心理满足。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没来由地向下一个人求证。 望着女子渐渐消失的背影,燕阳由不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游逛多时,夜幕降临。 燕阳寻得一个空旷之处,从乾坤戒里搬出七星楼,并且将识海中的深井炎魔等人释放出来,让他们充当自己的仆从。 至此,一个富翁的形象露出了雏形。 为了引起更多人关注,燕阳特意构思了一副楹联,贴在门楣上。上联是:富贵天成招人恨,下联是:豪横无忌有谁挡,还有一个横批:举世无匹。
皇城居民都是有些眼界的人,附近之人睡了一觉,一大早起来,蓦然发现那原本空无一物之处起了一座高楼,并且楼门处贴着恁般藐视天下、唯我独尊的楹联,一个个惊诧得眼珠子掉了一地。 那些年长的,以为这座楼的主人虽则有些能耐,却也有无尽的轻狂,于是稍稍驻足之后默默离开。那些年轻的,则在楼前嬉笑怒骂个不住,想要亲眼看看究竟是谁这般嚣张、豪横。 燕阳通过透视眼观察着楼外的动静,心中很是满意,踌躇一番,带着深井炎魔等十几个仆从大摇大摆地出门。 那些守候在外头的人,见燕阳风度翩翩、器宇非凡、气场强大,又见一个个仆从人人虎视眈眈、活像凶神恶煞,顿时被镇在当地,停止了嬉闹,变得呆傻起来。他们知道,这样的人物,自己绝对惹不起。 燕阳向众人瞥过一个令人胆寒的目光,而后目不斜视地阔步前行,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直到此时,那些人方才轻松下来。一些人感到脸上湿漉漉的,伸手一摸,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出了一身冷汗。 燕阳带着一干仆从,径自来到万华商会总部万华楼。 那门童见他排场甚大,不敢横加阻拦,反倒殷勤地带他进入厅堂。 厅堂执事迎上前来,满脸堆笑,说道:“尊驾光临,小可万潼顿感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燕阳摆摆手、皱皱眉,显得有些不耐烦:“你还是甭说这些虚情假意的套话吧。我有一些鮀鯩鱼皮要拍卖,你们能不能安排?” 什么,鮀鯩鱼皮?而且还是一些? 万潼闻言,惊异之中急忙盘算起自己的小九九,定下心来之后满脸堆笑地说道:“尊驾放心,俺们万华商会乃是弱水帝国最大的商会,莫说鮀鯩鱼皮,便是龙皮都可以安排拍卖!” 燕阳识海中的条龙霸天闻言,恨不得突地跳出来,一个神龙摆尾将口无遮拦的万潼击杀。 燕阳却置霸天的躁动于不顾,说道:“我要拍卖几十张鱼皮,谅你做不了主,带我去见你们会长或者长老好了!” 万潼闻听此话,心中越发惊异,丝毫不敢怠慢,示意深井炎魔等人在大厅里等待,自己则殷勤地带着燕阳上楼,去见商会长老汲黯。 来到门口,万潼先行进入汲黯的房间禀报。 汲黯闻听一个气度不凡的客人有几十张鮀鯩鱼皮拍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瞪着万潼质问道:“那人真是这么说的,你没有听错?到底是几张还是几十张?” 万潼笃定回应道:“长老,属下耳朵很灵,不会听错的,那人说的就是几十张而不是几张!” 汲黯又死死地盯着万潼看了一会儿,确认他没有撒谎,旋即扑通一声坐下,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砰砰的响声。 一下子出手几十张鮀鯩鱼皮,这样的客户,饶是像万华商会这样的顶级商会也从来没有见识过。弱水界不缺鮀鯩鱼,缺的是猎捕鮀鯩鱼的能人,寻常人出手一张鮀鯩鱼皮,那也足以令人刮目相看,而这个尚未谋面的客户竟然口口声声说要脱手几十张鱼皮,该当令人刮目相看到何种程度呢? 这个家伙,到底是捕猎能手,还是单纯贩卖鱼皮的? 若是捕猎能手,凭借一己之力收获这么多鱼皮,其武道修为绝对逆天,万华商会不但不能对他有任何小觑,而且应该予以足够的景仰。 如果是单纯贩卖鱼皮的,那么其财力也足以令人觊觎。这样的人,放眼整个弱水帝国,也是巨富级别的存在,甭说这区区皇城了。 总而言之,这个家伙的身份诡异并且值得万分尊重。 错愕一阵,汲黯霍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对万潼说道:“快,快带我去迎接这位尊贵的客人,我要好好跟他叙谈叙谈!” 说着,不待万潼动身,急忙用手拨拉开他,匆匆往门外走去。 万潼只好迈开碎步紧紧跟随。 他们刚刚来到门口,那门却倏然被人推开了,映入汲黯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的笑脸。 第六百八十二章 置换计划 数日后,万华商会拍卖鮀鯩鱼皮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城。 坊间纷传,委托拍卖者乃是一个新近崛起的皇城巨富,手握数十张鱼皮,视钱财如粪土,是以并不急于一次性拍卖,而是打算分批次、分阶段次第出售,如果买者竞价达不到他的心理价位,人家宁可不出售。 有钱任性,这个富豪的性格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之中被勾勒得越来越清晰可辨。 这个轰动一时的消息,引得无数人纷纷猜测那鱼皮拥有者的身份,不过由于受托拍卖行万华商会对此守口如瓶,是以有关神秘卖者的身份始终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一些神经过分敏感的人,每当看到一个面相富贵或者衣着华贵的人,便无端猜测其人可能是那个众人言传中的神秘家伙,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看来看去。 如此一来,皇城之中的富贵人士只好龟缩起来、尽量不抛头露面,省得做贼一般被人盯得难受。 一般的坊间小道消息,自然进不得帝王家,可是像这般轰动全城的爆炸性消息,帝王家即便把门窗全部堵起来,它也会透过针尖大的缝隙钻进去,何况皇室派出来四处游走的那些密探,镇日钻头觅缝地打探各种关乎皇室安危的情报,朝廷官员乃至弱混帝苟严得悉这一消息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平心而论,苟严是个有野心、有作为的君主,心心念念地要干一番前人未曾干过的事业。所以,除了享受一般君王惯常享受的声色犬马之乐,他跟一干重臣制定了雄心勃勃的移民计划,打算在几十年时间内将弱水界所有精英移民到混沌界,过上与黄山黑土、蓝天白云相伴的舒适生活。 迄今为止,他已经向混沌界派出几拨打前站的人马,让他们在混沌界建立稳固的基地,以便后续移民的大部队落脚。 起初的时候倒也正常,那些打前站的隔一段时间便传回有关基地开辟和建设方面的情报,可是后来,两界之间的情报传递不知怎么突然中断了。 经过初步研判,他认为这或许是传递情报的虚空甬道出现了问题,于是派遣具备空间神通的能人分赴各个甬道处探查。过了一段时间,那些人都垂头丧气地回来,众口一词地宣称通往混沌界的甬道出口都被堵死了,并且堵塞手法十分高明,他们暂时无法破解。 苟严闻之错愕,料道这可能是那些打前站的人行事不慎惹出的祸端。那些打前站的人下落不明,死了也没什么可惜,问题是两界通道被堵死,移民计划就会搁浅,这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于是,他迅疾召集一干重臣商议对策,严令那些精通空间神通的大能尽快找出破解办法,限时打通两界通道。 根据邸报,那些重压之下的大能已经找到破解之策,正在紧锣密鼓地试验。 苟严那长时间阴沉着的脸终于换上了笑容。 此际听闻坊间传来的鮀鯩鱼皮拍卖的消息,苟严好奇心大起,召来心腹问道:“那个委托拍卖鱼皮的家伙,究是何方神圣?” 心腹回应道:“回禀陛下,那人隐藏得比弱水界的水面还深,我等多方打探,却都没打探来任何有用的消息。” 苟严微微颔首:“嗯,看来是个行事谨慎的家伙!其实,这并不奇怪。易身处之,谁都会这么做。” 心腹眨巴眨巴眼睛,说道:“陛下,您一向不太关注这类琐屑小事,而今突然发问,莫非有甚关切之处?” 苟严稍作沉吟,说道:“世人都说帝王家富贵,可是现在看来,尚有人富贵超过帝王!这个出售鱼皮的家伙,单单售卖这些鱼皮的身家便已经不得了,要是还有其他方面的财源,那就不仅仅是富可敌国的问题了。” 心腹狐疑道:“陛下莫非打算杀了他,劫了他的财产?” 苟严翻个白眼,说道:“我乃一国之君,不是什么黑恶帮派头领,焉能做那杀人劫财之事!” “那么,陛下的意思是——”心腹越发摸不着头脑。 苟严顿了顿,而后说道:“货卖帝王家,自古如此,这些鱼皮要是由我皇家收购,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啊,弱混帝打的原来是这个主意! 皇家收购,价码自然由皇室钦定,不存在讨价还价的问题,占便宜的也自然是皇家。至于卖家愿意不愿意,那是拿性命换钱的事,一点都由不得他。 牛不喝水,皇家会强按着它的头逼着它喝,直至喝饱为止。 心腹转几圈眼珠子,问出心中疑问:“陛下,而今皇室成员人人锦衣玉食,鮀鯩鱼皮衣一人好几件,足够用的了,还要收购那鱼皮作甚?” 苟严笑道:“你但知其一,焉知其二?目前看来,宫中的鱼皮早已足够,用不着额外采购。况且,向混沌界移民的计划一旦成功,一干皇室成员就都不用穿鱼皮衣了,那光鲜亮丽的棉麻服装穿在身上更舒服些。” 心腹不敢插言,耐心听着。 苟严继续说道:“我所说的移民,其实是置换性的,弱水界的人移民至混沌界,混沌界的人又为何不能移民到弱水界?当混沌界的那些君主、皇室成员移民至此,我作为这里的老牌主人,总不能亏待他们,至少应该给他们准备一套体面的鱼皮衣,以表示对他们的厚爱。这就是我打算批量采购鱼皮的原因。” 心腹谄媚地笑笑:“陛下宅心仁厚,不但关心本界生民的福祉,对跨界而来的移民都这般关爱,着实令属下感佩不已!” 苟严笑道:“你既然理解了我的用心,接下来该当如何做事,就不用我再手把手地教了吧?” 心腹点头如捣蒜:“陛下放心,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说罢,躬身告退。 帝王家办事,一向顺风顺水,即便有甚阻碍,也会瞬间克服,没什么难处。况且世人都知道弱混帝苟严那果决脾性和雷霆手段,谁敢忤逆他的旨意? 万华商会作为弱水帝国最大的商会,其他任何人的账都可以不买,却万万不能不买苟严的账,否则,苟严雷霆一怒,万华商会这个财富大厦便会轰然倒塌。 所以,尽管其他人打探不来那鮀鯩鱼皮的神秘卖家的身份,但是打着弱混帝名头的朝廷官员却轻易就知道了那个家伙是燕阳。 得悉神秘卖家是个从西部疆域过来不久的暴发户,苟严心中有些不屑,对心腹说道:“这个燕阳,名姓不见于帝国望族名册,祖上肯定也没为帝国建过功、立过业,于卑贱之中心心念念琢磨着如何咸鱼翻身,痴心追逐财富,倒腾、贩卖物品,终于暴富。这样的人,胸无大志,心中唯有财帛,以坑蒙拐骗为业,实乃帝国蛀虫。” 心腹迎合道:“嗯,蛀虫不假,陛下所见不差!” 苟严道:“一个小小的蛀虫,又异常突兀地拥有恁多鮀鯩鱼皮,这件事情已然十分诡异。更为诡异的是,他竟然堂而皇之地将这些或许是非法得来的鮀鯩鱼皮在皇城根拍卖,实际上构成了对皇室财富地位的挑衅,你说说,他究竟是什么用心?” 心腹笑道:“在属下看来,这倒没什么。他一个暴发户,穷人乍富,恨不得到处炫耀一番,以博取大家的赞誉,进而博取自己心理上的满足。至于故意挑衅皇室,我想他没有那个胆量。况且,那点微末之财,对皇室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苟严稍稍沉吟,而后说道:“你这些说法,倒也合情合理,我皇室犯不上跟他计较。不过,这个无知而有趣的家伙此番举动勾起了我的兴趣,我倒想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心腹谄媚道:“这事简单得很,属下奉命前去召唤他进宫,谅他不敢不来。到时候,他那些坑蒙拐骗来的鱼皮,也只能半卖半送了,嘻嘻!” 苟严正色道:“这等不义之财,皇室便是免费征用,他也说不得什么,半卖半送反倒便宜他了,嗯!这样,你作速通知万华商会会长来俊臣,让他停止鱼皮拍卖,带着那个名叫燕阳的骗子来见我!他那里多卖一张鱼皮,皇室就损失一份收入。” 心腹得令,小跑着去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奉召进宫 万华商会会长来俊臣,近来异常高兴,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哼着小曲。盖因商会长老汲黯接洽的那个客户,要接连通过万华商会拍卖四五十张鮀鯩鱼皮,这桩生意一旦完成,万华商会就能够赚得大量佣金,尤其关键的是,商会的声誉将会进一步提升。 这个级数的交易,在弱水帝国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万华商会可谓开创了一个先例。 空前,也很可能绝后。 这是万华商会的幸运,也是他来俊臣的幸运。其他任何商会会长,都从来没有这样的幸运。他来俊臣光是借着这件事情吹牛皮都能吹上一万年。 前几日,汲黯长老向他禀报,道是朝廷派人打探鱼皮卖家的消息,来俊臣并未引起警觉——这等轰动皇城乃至整个弱水帝国的消息,朝廷予以关注很正常。面对汲黯有关朝廷插手的猜测,来俊臣简单说了两个字:不会。 在他看来,皇室固然尊贵无比,可是正因如此,它才不会厚颜无耻,不会公然与民争利。 所以,来俊臣一如既往地乐观、畅爽。 可是严酷的事实证明,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当弱混帝苟严的心腹前来传达弱混帝旨意的时候,来俊臣一脸懵逼。 懵逼过后,来俊臣掩饰住内心的沮丧,只好照办。 打发走了朝廷来人,来俊臣跟汲黯长吁短叹一番,心中将苟严的亲娘祖奶奶骂了一万多遍,而后让汲黯通知燕阳,准备奉召进宫。 朝廷此番作为,不仅瞬间灭杀了万华商会在世人面前大肆炫耀一番的机会,而且弄得他这个会长毫无脸面,对燕阳这个尊贵的客户没法交代。 他本以为燕阳比他还沮丧,可是当燕阳来到之后,他发现燕阳不但毫无沮丧的气象,反倒乐滋滋的。 他认真盯着燕阳看了一会儿,又扫视汲黯几眼,以为汲黯没把事情向燕阳说清楚,于是打算不厌其烦地再将事情的原委向燕阳重述一遍。 孰料,刚开了个头,就被燕阳打断了:“好了,来会长,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啦!” 来俊臣错愕之中二目圆睁,直视燕阳,问道:“你怎么没有半点不高兴?” “我为什么不高兴?”燕阳开口反问,“我那些鱼皮,谁买都是买,说不定皇室能出更高的价钱呢,这么好的买卖,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不高兴则甚!” 来俊臣像盯着一个傻子般盯着燕阳,心想:你这个家伙,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皇室出更高的价钱?做梦去吧!皇家跟谁做生意,都跟明抢差不多,被抢的人甚至都找不到地方哭诉、说理!只有没遭遇过皇室抢劫的人,才会沾沾自喜呢! 见燕阳自己琢磨不明白,来俊臣于是将心里的想法直白地表述出来,看燕阳如何反应。 “明抢?”但见燕阳瞪着眼珠子,一脸不忿,“老子那些鱼皮珍稀、贵重得很,谁要是想明抢,老子不介意在他头上凿几个暴栗子,哼!” 来俊臣闻言,不由浑身一哆嗦。 这个颟邗的家伙,究竟听明白了没有?那明抢的可是皇室,是弱混帝,弱水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你若是胆敢在人家头顶上凿几个暴栗子,人家就会让你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说大话可以,但是不能说得恁般没边没沿! 来俊臣吐槽归吐槽,但是为燕阳的安全考虑,还是苦口婆心地给他讲了一番舍财保命的大道理。 燕阳听罢,笑道:“来会长,你的用心我非常清楚,无非是怕皇室怪罪到你头上嘛。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会连累你的,你跟你的万华商会一根毫毛都不会掉!” 面对燕阳的一根筋,来俊臣只好不停地长吁短叹,祈祷燕阳不要死得太惨。 面对来俊臣的长吁短叹,燕阳心中窃笑不已,心想:这个老家伙虽然是个该死的奸商,却也不能不说是个好人,只是,老子那一番用心,这个老家伙竟然毫无察觉,可谓愚鲁得很了。 他拍卖鱼皮的用意,原本不是取财,而是引起弱混帝苟严的关注,从而接近并收服苟严。而今,他的目的初步达到了,接下来他不仅要收服苟严,还要好好敲诈苟严一笔,在来俊臣面前说的这些豪言壮语其实都不是吹牛,而是很快就会发生的实事,哪怕来俊臣不相信,他也会这么说。
他这么做,就是为了不让来俊臣到时候彻底懵逼,而是先让来俊臣有个心理准备。 三日后,朝廷官员来到万华商会总舵,命来俊臣带领燕阳入宫。 来俊臣忐忑不已,燕阳则镇定自若。 进得宫来,燕阳看到的满是铺张、奢华,不由开口说道:“苟严这个家伙真会享受,这得耗费多少钱财呀!” 来俊臣闻言,恨不得立马捂住他的嘴。 好在那带他们进来的官员不是很刻薄,假作没有听见,只是大步流星地在前头走着。 来到最辉煌的大殿前,早有弱混帝那个心腹站在那里等着接应。 心腹看到燕阳,面带讥讽,问道:“你就是那个拥有很多鱼皮的暴发户?” 燕阳瞧他一眼,怒道:“呸!你个狗奴才,在老子面前竟敢恁般放肆!老子是正经生意人,不是什么暴发户!” 说着,冲着那心腹打出一道流光。 这一幕,让来俊臣看呆了! 这个该死的家伙,仗着手里有那么多鮀鯩鱼皮,就这么嚣张跋扈吗?这可是皇宫,他怒怼的乃是弱混帝的近臣,怼了人家不算,还用流光打击人家,难道不知道吃不了兜着走的后果有多么可怕?他这是哪里来的底气? 愣怔之中,来俊臣头脑之中满是那心腹接下来猛扇燕阳耳光的画面。 出乎意料的是,那心腹不但没扇燕阳耳光,反而变换出一副笑脸,低声下气地说道:“大人教训得是,确实是奴才鲁莽了!像大人这般风流倜傥的人,哪里是什么暴发户,说是天之骄子都不为过。” 来俊臣闻听此言,越发惊诧,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一个弱混帝的近臣,被人怒怼、扇耳光,不但逆来顺受,而且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为奴才、对方为大人,简直把自己的身份降低到了尘埃以下! 这可太不正常了呀! 扭过头仔细观察,又发现那个心腹的一言一行并非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来俊臣越发莫名其妙起来。 他哪里知道,燕阳适才发出的那道流光,其中包含着控魂诀。以他现在的修为,已经可以做到隔空控魂,对眼前这个修为不高的弱混帝心腹,隔空控魂可以做到手到擒来。 一主一奴之间的对话,自然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在燕阳看来极其正常,对来俊臣来说则显得十分诡异。 在这种看似诡异的状态中,三人迤逦进入大殿。 弱混帝苟严跟三五个近臣正在玩猜枚之类的游戏,一个个吆五喝六的,一干美妆侍女穿梭于他们之间,忙活个不住。 听到动静,苟严扭头看了燕阳等人一眼,又转回身去继续玩游戏。燕阳大马金刀地坐在他旁边,笑眯眯地观察游戏的局面。 来俊臣认为燕阳这么做乃是一种天大的冒犯,于是悄悄拽着燕阳的衣角,想把他拉起来。 燕阳回头瞪来俊臣一眼,示意他别管闲事。 来俊臣只好悻悻而惴惴地退下,紧张地站在一边。 那个已然被燕阳收为魂奴的心腹,则殷勤地端过一盏茶奉上。 燕阳一边气定神闲地品茶,一边品评着苟严及其近臣的举动,每每指出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苟严被燕阳点评得有些不自在,扭过头瞪眼说道:“你这么多嘴干什么?究竟是我玩还是你玩?” 燕阳不客气地回怼:“你要玩就好好玩!玩得这么漫不经心,这么差劲,还不让人多嘴?” 这样的当面顶撞,侮辱性极强,几个近臣都对燕阳怒目而视。 燕阳指着他们,说道:“看看看看,你们这么小肚鸡肠,甭说当好大臣了,连游戏都玩不好!” 几个人闻言,气得恨不能暴走。 苟严哐啷一声扔掉手里的玩具,腾地站起身,沉声说道:“你应该就是那个不知所谓的暴发户,自以为富可敌国,才敢恁般放肆!” 心腹闻言,当即打个激灵。他先前就是因为说了一句暴发户,才被燕阳愤而收为魂奴的,而今,同样的情形极有可能要在弱混帝身上重演了。 于是,心腹忐忑不安地关注着燕阳接下来的举动,打算好好看一番热闹。 第六百八十四章 接连失算 孰料,在心腹惴惴不安的注视之中,燕阳居然做出了相反的举动。 “嗯,你猜枚不行,猜人倒有些造诣,”燕阳同样站起身来,毫不客气地怼道,“我就是暴发户,你待怎样?” 苟严瞥他一眼,移步来到厅堂北侧正中的御座旁,说道:“不信等我坐在御座上的时候,你还敢这么放肆地说话!” 他的言外之意是,现在还算是游戏时间,燕阳可以口无遮拦,可是当他坐在御座上之后,那就开始公事公办了,到时候燕阳如果再这么没大没小,那就是忤逆,就会遭受严厉的惩罚。 燕阳却不管这些,笑道:“无论坐在哪里,你都是游戏水平不高的苟严,这个事实谁都抹杀不掉!” 对弱混帝加以嘲笑,直呼其名,这些狂悖的言行,早已将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来俊臣吓出一身冷汗。 对君主恁般说话,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再柔弱的君主也有一定的虎威,何况苟严原本就是一只喜欢吃人的老虎,谁人若是冲撞了他,那就一准没什么好果子吃,极有可能被杀头。 如果燕阳因为悖逆被杀头,他来俊臣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结交逆贼那可是重罪。 果然,苟严一登上御座,当即扯动座旁的铃绳,旋即有几十个虎贲侍卫冲进大厅,分列御座两旁,一个个手执利器、身着铠甲、虎视眈眈。 苟严戏谑地看一眼燕阳:“小家伙,表演够了么?” 燕阳仍自镇定笑道:“陪着你演戏,一点都不累,还可以继续!” 苟严鼻子里哼一声,对虎贲侍卫说道:“你们陪他玩玩!” 燕阳收敛起笑容,说道:“老家伙,你确定要这么玩?” 苟严颔首问道:“怎么,你怕了?” 燕阳瞥一眼那些侍卫,睥睨地说道:“怕什么?一群酒囊饭袋而已,不足为惧!” 那心腹眼见双方就要动武,赶紧趋前说道:“陛下,这个人是来谈买卖的,你们还是在商言商、不玩这些打打杀杀的游戏为好,省得伤了和气!” 来俊臣急忙附和:“就是就是,谈买卖才是正经,在商言商对!” 苟严横眉立目道:“谈买卖打什么紧?我刻下玩兴正浓,不玩心里不爽,你们莫要搅扰!” 二人闻言,只好赶紧闭嘴,脸上的表情苦得几乎可以拧出苦瓜汁来。 那心腹因为跟燕阳之间有性命牵系,终是担心,生怕燕阳被虎贲侍卫们玩坏了,是以目不转睛地盯着众人的一举一动。眼见一众剽悍的虎贲侍卫如狼似虎般扑向燕阳,心腹一颗心狂跳如鼓,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扭头看向燕阳,本以为燕阳会吓得浑身筛糠,孰料燕阳不但毫无惧意,反而笑吟吟地看着一众张牙舞爪的虎贲侍卫,似乎真的认为人家是跟他玩闹而不是存心伤害他。 心腹看到这里,不由越发揪心,下意识地提醒道:“主人小心!” 燕阳瞧他一眼,从容回应道:“我都说了,这些张牙舞爪的家伙不过是酒囊饭袋,你这担的什么心呐!” 说话之间,向堪堪扑到身前的虎贲侍卫打出一道道流光。 流光带着响声,穿透了铠甲,力道十足。 那些如狼似虎的虎贲侍卫,一个个中了流光,瞬间露出痛苦的神色,弯腰蹲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燕阳,继而纷纷起身,转而气势汹汹地冲向苟严,目光中含着怒火。 苟严见状,心知燕阳对这些虎贲侍卫做了手脚,当即从御座上腾身而起,躲开虎贲侍卫们的冲击,直奔燕阳而来。 看样子,他要亲自对燕阳动手。 在苟严原先的认知中,燕阳不过是个嚣张的暴发户而已,没什么其他方面的能为,对这样的人,必须先灭灭其嚣张气焰,按在地上好好揉搓一番,从而让他规规矩矩做事、服服帖帖做人。心存畏惧,他便不敢有任何嚣张,不敢继续奓刺。如此一来,说不定他会乖乖地主动将那珍贵的鮀鯩鱼皮奉献给皇室,而不是不知所谓地跟皇室讨价还价。 皇室里的虎贲侍卫乃是护卫中的精英,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论战力,一人可当得百八十人,在苟严看来,这样的阵仗对付燕阳已经绰绰有余。 当燕阳进殿的时候,苟严之所以还能从容地跟近臣们玩猜枚的游戏,就是要表示对燕阳的蔑视、不在意,让燕阳产生自卑感、不自在。没想到,这个该死的暴发户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喧宾夺主起来,进而对他这个身份尊贵的弱混帝极尽贬低、讽刺之能事,差点把他的鼻子气歪、肚子气炸。
一计不成,苟严只好再施一计,让埋伏在殿内的虎贲侍卫出马,对燕阳痛加教训。孰料这些虎贲侍卫不知道着了燕阳的什么魔法,居然临阵倒戈,将攻击目标对准了他。 这些虎贲侍卫跟从他多年,他不忍心对他们动手,于是撇开他们,直奔燕阳而来。他相信,凭借他的身手,尽快拿下燕阳不是问题,而只要擒捉了燕阳,那些虎贲侍卫所中的魔法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这一回他又失算了。 他要对付燕阳,可是燕阳却只是游走,并不接招,反倒是那些临阵倒戈的虎贲侍卫追着他纠缠不已。如此一来,他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对虎贲侍卫们痛下杀手,便无法摆脱纠缠,对付燕阳的目的便不能实现。而这些虎贲侍卫都是对他护卫有功的人,他又不忍心对他们下手。 尴尬之中,他也只好游走起来,躲避着虎贲侍卫们的攻击。虎贲侍卫们的修为差他很多,一时半会儿根本伤不着他。 无奈之际,他只好号令那几个袖手旁观的近臣捉拿燕阳。 几个近臣修为都不弱,先前没有苟严的命令,不敢擅自行动,此刻纷纷行动起来,将燕阳围在中间,以为可以轻松得手。 一个年轻些的对同僚说道:“几位老哥,拿下这个小子,可谓大功一件,兄弟不跟你们争功,从旁协助即可,你们尽管施展能为便是!” 那年长的回应道:“兄弟有心了,回头哥哥赏你几个美貌丫头,报答你这分成全之意。” 另一个年长的说道:“几个丫头算什么,我那几个小妾,人人貌美如花,并且内才充盈,到时候兄弟你随便选,哥哥我必定慷慨相赠,眉头都不皱一下。” 几个人旁若无人地议论着,浑然没把燕阳当回事。 燕阳听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不怒反笑,说道:“看来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搜刮了不少美女、财帛,你们一死,那些东西就都是我的了,只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遗憾!” 那年长的怒喝道:“不知死活的家伙,死到临头还说这等大话,有意思吗?这堂堂皇宫,你今天来得,已然去不得,哼!” 说着,张牙舞爪地动作起来,进攻招式颇为狠辣、绵密。 燕阳不想在这些爪牙身上耗费太多精力,只好快刀斩乱麻,于是施展定身术让他们暂时无法动弹,接着快速连点他们的脖颈,顷刻之间将他们的神魂控制起来。 在那心腹的眼里,燕阳这兔起鹘落的身影很是美妙。 而在苟严眼里,燕阳的举动却让他异常震撼。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燕阳,而且低估得非常离谱。 认定燕阳是个嚣张的暴发户的执念,使他从来没正经考虑过燕阳是武道中人,尤其是修为高迈的武道中人。 此时此刻,燕阳的表现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价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人了。 燕阳如此轻松地征服那几个近臣,苟严自忖做不到。 苟严由此判断,燕阳的修为起码不比他低。 他先前那睥睨一切的狂妄,惹出的恐怕是天大的麻烦,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后悔已晚,只能硬着头皮对战。 他的优势在于占据主场之利,即便他自己不敌,还有众多帮手可用,而对手孤身一人,独木难支,胜算不大。 现在的麻烦在于,那些临阵倒戈的虎贲侍卫紧追着他不放,让他耗费了不少精力,这种情形如果继续下去,对他来说非常不妙。 绝对不能再这么空耗下去了! 苟严一咬牙、一横心,终于不得不对虎贲侍卫们出手了。 那些虎贲侍卫对苟严穷追不舍,身体消耗比苟严更大,加之修为差苟严甚远,便是人多势众,也难以抵挡苟严凶猛一击。不大一会儿,一众虎贲侍卫便纷纷被苟严击伤在地。 解决了这些麻烦,苟严累得气喘吁吁。这个时候,他生怕燕阳趁机发动攻击,于是紧张地盯着燕阳。 第六百八十五章 此事由我不由你 孰料燕阳从容说道:“你不必紧张,我没有乘人之危的打算!” 一直关注着局势的来俊臣和那心腹却对燕阳腹诽起来:你这家伙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趁他病要他命,市井泼皮都懂,你却白白放弃这大好的机会,不要命啦?等人家缓过劲来,你就该倒霉了,哼! 来俊臣原本跟燕阳无亲无故,此刻却无端为燕阳担起心来。 苟严大口喘着气,说道:“你讲武德,不是小人。先前是我错看了你,等我缓过劲来,咱们再公平较量一番!” 燕阳笑道:“你尽管缓,我等着!” 二人就此静静对峙着,心绪却各有不同。燕阳神情十分悠闲,不时东张西望,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颇感兴趣,苟严则心情忐忑,警惕地盯着燕阳,生怕他遽尔暴发。 被燕阳收为魂奴的那几个近臣却悄悄动身,关闭了出入大殿的所有门户,以免有人闯进来帮助苟严。至于那些早已吓得龟缩在偏房中的侍女,几个近臣尽管料到她们没什么作为,却也小心翼翼地坐在门口看着,省得她们乱跑乱动。 人心叵测且善变,这些近臣虽然跟从苟严多年,可是一旦被燕阳控制,那心思便瞬间偏向燕阳这一边,对苟严完全丧失了同命之情。倘若燕阳在接下来跟苟严的对决中陷于不利局面,这几个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帮助燕阳而不是苟严。 他们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燕阳却并未打算让他们这些人助力。对付区区一个苟严,他有十足的把握。 尚在恢复精力的苟严则不由发出了浩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之真确。这里是他的主场不假,可是此时此刻,在场的这些人几乎都背叛了他,他连传讯请人帮忙都做不到。 皇宫里的规矩一向严苛,便是他的妻子、儿女,若非得他召见,通常情况下也不能径自闯进这个大殿,更甭说那些臣子和不在这里轮值的护卫了。 里头的危情传不出去,外头的人又进不来,内外沟通断绝,苟严只能独自苦撑。 气苦中的恢复,较之寻常更加缓慢。大半个时辰过后,他的精力方才恢复得差不多了。 在此期间,燕阳则端坐在御座上,端起泡好的茶自斟自饮,甚是逍遥自在。 燕阳不是不能对苟严痛下杀手、趁着苟严虚弱之际要了这个嚣张的家伙的命,可是这跟他来弱水界的本意相违。他的使命是阻止弱水界向三千世界移民的计划,而这一切改变都需要着落在苟严身上,如果苟严死了,他又去跟谁商谈? 他不能杀死苟严,又要让苟严折服,因此只能在苟严面前表现出大度。 他相信,苟严即便恢复全盛状态,也注定不是他的对手。 他先前所担心的,是苟严在宫殿之中预设了机关、陷阱,可是现在看来,由于盲目自大,苟严并没有做那样的布置。一个裸身抵抗的苟严,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看到苟严恢复得差不多了,燕阳方才开口问道:“怎么样,老苟?” 一个向来高高在上的弱混帝,沦落到被人称作老苟的地步,若是平时,苟严肯定一万个不情愿,可是现在,他已经无法计较这些小事了。 “差不多了,动手吧!”苟严压抑住心中怒气,淡然回应道。 “不忙!”燕阳摆摆手,“我想先弄清楚一些问题。你这个弱混帝的称号是怎么来的?” 不着急打架,而是先聊天,对面这个家伙又想干什么? 苟严心中纳闷,却巴不得这样。拖延一些时间,他的精力恢复得更彻底,对他更有利。 “很简单,这个称号表达了我的雄心壮志!”苟严淡然回应,“整个弱水界都知道,我要做弱水界、混沌界两界之主,只有这样的称号才算名副其实。” “我看你是想做阴阳两界之主吧?”燕阳以手指敲打着桌面,“等到哪一天见到阎罗王,你就明白自己这样的举动多么愚蠢、可笑了。连如何治理区区弱水帝国都整不明白,弄得许多治下子民都没有做人的尊严,还梦想着去霸占、统治混沌界,你这个账到底是怎么算的?”
苟严被燕阳指着鼻子指责,不由怒气侧漏:“小家伙,胡说八道什么?我治下子民人人皆有尊严,你休要造谣诽谤、恶语中伤!” “造谣诽谤、恶语中伤?”燕阳语气之中也带出些恼怒,“那些毫无人身自由、毫无生存尊严的矿工,乃是我亲眼所见,这是铁一般的事实!造成这种状况的源头是你,直接作孽者是你的工务堂和矿区主管,你不会对这些恶行通通充耳不闻吧?” “各安本分而已,这有什么不对?”苟严出言抵赖道。这些事实,他当然清楚,但是倘若没有那些矿工卖命,朝廷哪来那么多收入,皇室又哪会这般富足!刮尽天下财富乃是皇室的本分,卖命挖矿也是矿工的本分,在他看来这一切都很正常。 “各安本分,哼!”燕阳颇为不悦。从说话的态度,燕阳看出苟严是个漠视民瘼的家伙,绝非明君。这样的人若是统治三千世界的梦想成真,对三千世界的生民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这越发坚定了燕阳收服苟严的决心。 要改变一个世界,首先需要改变其统治者的思想,而思想的改变往往是最难的。这种困难的事情,只有通过控魂方能轻松解决,讲道理没用。 道理讲不通,只好采取控魂这一实招、硬招了。 想到这里,燕阳飘然起身,冷峻说道:“开打吧,你先出招。此战之后,寰宇之中再无弱混帝,只有一个诚心悔过的家伙!” 苟严闻言,不免又是气怒攻心。 这个外来的家伙,凭什么在这里发号施令,想谈就谈,想打就打,操控着一切?他苟严才是这里的主人呀! 再者,说什么从此再无弱混帝,莫非这个家伙把自己当成了天老爷不成?即便是天老爷,也管不得凡间的这些闲事! “你想打就打呀?”苟严心中不忿,故意闹别扭,“我是身份尊贵的弱混帝,到不得由你来操纵!至于弱混帝存不存在,我说了才算,你说了不算,哼!” “这可由不得你!”燕阳面沉似水、语气如铁,“你若不打,那就束手就擒,倒省得老子费劲了!你这弱混帝的名号,老子一定要摘掉,不信就等着瞧!” 一边说,一边欺近苟严。 两个人态度都很强硬,强硬得几乎碰撞出灼人的火花,但是苟严终是有些心虚,眼见情势逼人,只得先下手为强,不出招也得出招。 他为人不太行,能耐倒还不错,一出手便带出猎猎风声,弄得那些受伤倒地的虎贲侍卫以及来俊臣等人急忙向角落里躲避。 燕阳不知苟严底细,只好认真应对。这弱水界的猫腻甚多,一旦苟严藏着像宫枭那样强大的底牌,那就有些麻烦,还是小心试探试探为好。 于是,燕阳并未一开始就出实招,而是身形飘忽,轻灵地围着苟严游走,即便拳脚落在苟严身上,也不会对他造成多大伤害。 苟严其实也在试探,是以两个人的招式虽然看上去花里胡哨的,可是其中所蕴含的攻击力都不是太大。 盏茶工夫过后,燕阳释放出真仙境的威压。 他这么做,自然是要迫使苟严施展压箱底的功夫。这里是苟严的地盘,不宜过分拖延时间,否则可能出现意外变数。 苟严明显感受到了燕阳释放出的压力,这压力甚至让他那轻飘飘的试探招式有些走形。交手以来,他一直防着燕阳先前对付虎贲侍卫时所发出的流光,此刻又倏然感受到这无形的威压,稍稍思忖过后,只好变被动为主动,施展出排山倒海般的攻击招式。 他这弱水帝国最高统治者的地位,乃是通过一路披荆斩棘、斩杀无数武道强者得来的,诸多自以为了不起的武道强者纷纷败在他的手下,或者被当场击杀,或者选择臣服。无数次拼杀,无数次取胜,整个弱水帝国再也无人胆敢挑战,成就了苟严的霸业,同时树立了苟严武功盖世的心理自得。 此刻面对燕阳这个年轻的后起之辈,他尽管被燕阳先前所施展的雷霆手段所震撼,但是仍然信心满满。他认为,至少在对战经验上,燕阳跟他还差得太远,只要他发动排山倒海般的攻击,燕阳就注定抵挡不住。 第六百八十六章 隔山打牛 这样的想法,不能说没有道理。问题是,他遇到的这个年轻人是奇葩中的奇葩,不能以常理度之。谁以常理度之,谁就会阴沟里翻船。 怀着必胜的信心,苟严所施展的招式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猛似一招。 燕阳则是耐心抵挡着对手的攻击招式,窥察其中的破绽。以他的修为,即便对手的招式快如迅雷,他也能听出那些暴雷之中的破锣音。循着这些破绽化解,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看到对手每于不可能的方位入手,于防守之中包含着令人不易察觉的进攻手段,轻松化解自己的进攻招式,苟严不由心惊起来。这等看似寻常而又绝不能等闲视之的高明的化解手段,连他自己都参悟不出,这个年轻人又是如何施展出来的? 他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曾对自己的招式进行过反复推演,自认找不出什么明显的破绽,而今跟这个年轻人对战,怎么处处都是破绽?这个年轻人能够轻易发现对手招式中的破绽,并且利用这些破绽化解对手的攻击,目光该是多么犀利,反应该是何等机敏? 这样的对手,武道修为逆天,简直太可怕了呀! 心念至此,苟严陡然产生了一丝恐惧。 再这么打下去,自己恐怕要彻底栽了啊! 便在此时,但听大殿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郎中令周兴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偷眼看到周兴的一刹那,苟严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下来——自己的救兵来啦。 周兴出现在这里,绝非出于偶然。 披荆斩棘登上最高统治者之位之后,苟严时刻不敢放松警惕,对那些虎视眈眈的谋权篡位者随时加以戒备,不但出行之际警卫森严,便是身处皇宫大内也不敢掉以轻心。郎中令周兴作为他的心腹,担负统揽皇宫护卫之责,尤其是要保护他弱混帝的安全。为了防备随时可能发生的不测,他跟周兴约定,每两个时辰必须来大殿探查一次,以确定他是否无虞。 是以周兴骤然现身,乃是履行自己所肩负的职责。 为了确保弱混帝的安全,周兴通常不会单独行动,而是身边跟着一队虎贲侍卫。 因此,既然周兴现身了,那就说明那些虎贲侍卫也跟着来了。这些人在武功修为上未必是燕阳的对手,但是他们可以去召唤更多的帮手,甚至调来御林军,将燕阳重重包围,让他插翅难飞。 看到偏门处的周兴,苟严心中一喜,燕阳则是一怔。 他跟苟严正打得热火朝天,最不希望出现的就是意外变故,孰料这意外变故竟然悄无声息地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所怕的不是那些意外出现的人拿他怎么样,而是苟严趁乱逃脱。一旦苟严逃脱,再找起来就非常困难了。 然而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完全掌控局面。 那周兴机灵得很,看清大殿里的状况以后,不是冲进来协助苟严拼杀,而是急速退出门外,跟自己的属下交待一番,命其中一些人分头去请帮手,而后方才带着剩下的属下冲进来,高声呼喝着将燕阳包围起来,并伺机出招攻击。 燕阳见惯了这等虚张声势的场面,心中怡然不惧。倒是那几个被他收服的苟严的近臣,一个个由不得心惊胆战起来。这里的形势原本对他们的主子燕阳有利,而今却发生了明显的反转,朝着向苟严有利的方向转化,一旦御林军大兵压境,那么燕阳注定独木难支,身死道消就是难免的了。 燕阳一死,他们也会接踵而死。 对他们来说,这无疑是悲哀,绝对的悲哀! 几个寻日看上去老成持重的人,一个个眼眶中涌出泪水,差点痛哭失声。 顾自拼杀的燕阳和苟严对这些变化浑然不理,照旧一招一式地进行攻防。 由于欣喜,苟严气势大盛,招式更为快捷、凶猛。 燕阳一边化解着苟严的近攻招式,一边分神抵挡周兴及其属下的远攻冷招,已然不似先前那么从容。为了尽快摆脱这一双线作战的尴尬局面,他不时抽冷子向周兴及其属下射出道道流光,不大一会儿便击中十多人。
这十多个人中招以后,愣怔一小会儿,迅疾跟身边的同僚厮杀起来。那些同僚于猝不及防之中被自己人攻击,几无还手之能,受伤倒地之际仍自睁大错愕的眼睛,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懵逼之中的周兴愤怒地质问道:“喂,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自己人攻杀自己人?” 远处观望的来俊臣却暗自发笑:“周兴你个傻货,人家都这样了,哪里还是你的自家人?那流光是干什么使的?老子早就看明白了,就是不告诉你!” 事到如今,他是唯一一个两边都不靠的人,既不是苟严的属下,也没被燕阳收服。生意人的精明告诉他,在胜负未分之前,他不能选边站队,尽量谁都不得罪,以中立的态度看热闹最为妥当。 在周兴懵逼的咋呼声中,燕阳又用流光击中了十多个虎贲侍卫。如此一来,绝大多数尚有战力的虎贲侍卫都成了燕阳的人,那些人转而去攻杀几乎已经成为光杆司令的周兴,弄得周兴不得不四处逃窜,状甚狼狈。 解决了掣肘的问题,燕阳重新开始全力对付苟严。 一颗心重新沉到谷底的苟严,只好强打精神继续拼杀。 这悲喜转换的巨大波折,对他造成的心理打击甚大。为了快刀斩乱麻,他一横心,索性施展出攻击效力强悍却也能够自伤的一招——隔山打牛。 这是他压箱底的功夫,之所以不敢轻易施展,乃是由于一旦施展这一招,他的气劲就会基本上被抽干,如果对手能够扛下,那么他就只能任人宰割而无丝毫还手之力了。 这个时候施展这种两败俱伤的招数,所冒的风险着实不小。可是经过反复掂量,他认为大量的援军马上就会到来。这一招使出以后,自己固然丧失了再战之力,可是那些援军起码能够护卫住他。而被一招击伤的燕阳,则再也无人可用,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因此,他认为这个险值得冒。 这隔山打牛的招式,力道运行轨迹很是诡异,表面上是攻击对手的身前,实则更大的力量是攻击对手的身后。对手一则意想不到,往往抵御住了身前的攻击而忽视了身后的攻击。二则,对手中招之后,身体被前后两股力道对向挤压,轻者筋骨碎裂、血脉爆炸,重者整个身体被挤压成血肉模糊的肉饼,其状惨不忍睹。 而这一招式对施展者的要求甚高,修为低者施展不了,不然便会遭受自噬,修为高者施展,体内气劲也会被瞬间抽空,若不及时调息补充,也会元气大伤。 这其实是一种破釜沉舟的保命手段,除非万不得已,一般人不会轻易施展。 苟严于百般无奈之中祭出这一招,当即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于是急忙调运体内残留的气劲撤退,以免受到自身所发出的隔山打牛的气劲的冲击。 燕阳见苟严无端后退,本欲趁势追击,孰料背后蓦然遭受一股势大力沉的冲击,饶是真仙五层境,他的身体也几乎承受不住那股力量的冲击,脚步踉跄,骨节咯咯作响,浑身气血逆流,一大口鲜血箭弩般喷射出来,将附近的水体染成红色。 强打精神扭头看去,发现身后并没有什么人。 难道是苟严这个家伙的攻击力道会拐弯,绕到身后击中了他? 不可能,这样的攻击手段他从未见识过! 无论如何,他现在被人一击杀伤了,如果苟严趁机发动凶猛攻击,他说什么都难以抵挡。 透过血色水体抬头望去,意外发现苟严竟然神情萎靡,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嗯?难道这个该死的家伙跟自己一样,也莫名其妙地受了伤? 如此说来,适才那一无差别重击,应该出自莫名出现的外来力量? 第六百八十七章 大智慧 迷茫之中,大殿之外传来了喧哗之声。 应该快刀斩乱麻了,不然的话会越来越麻烦。 想到这里,燕阳干脆放出条龙霸天,将萎靡不振的苟严一口吞进肚里。 他自己则急忙坐定调息、修复伤势。 神识当然不会闲着,控制苟严乃是第一要务。在霸天的肚子里控制苟严,可就简单得多了。 伴随着不停的喧哗声,一队身着铠甲的御林军威风凛凛地冲进大殿。 那御林军首领见郎中令周兴被属下追杀得四处游走,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开言问道:“大人,此间情况诡异,属下该当怎生处置?” 周兴一边仓皇逃窜,一边气喘吁吁地回应道:“蔡无理你个傻蛋,情况这么明,你怎么还瞧不明白?先解决了这些追杀我的家伙再说!” 性命交关,他只好先救自己,再救弱混帝苟严。 蔡无理指挥御林军将追杀周兴的虎贲侍卫驱赶开,周兴方才能够从容喘口气,待得稍稍喘匀,指着燕阳说道:“快,他就是谋弑陛下的凶手!” 蔡无理急忙率人来到燕阳面前,恶声恶气地问道:“是你想谋弑陛下?” 急躁与焦灼之中,他们浑没发现头顶上漂浮着的大龙。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胡说什么呢!”燕阳不屑地回怼道,“你们的陛下岂是那么好杀的?老子跟他玩个游戏你们也当真?” 话音方落,苟严从霸天嘴里跳出来,威严说道:“蔡无理,你在干什么?” 蔡无理看到突兀出现在眼前的苟严,不由一个愣怔加一个哆嗦,急忙俯首说道:“陛下,臣得郎中令周兴传讯,道是这里有紧急情况,于是带人前来救驾!” 苟严一个响巴掌扇过去,骂道:“传什么讯、救什么驾?老子在这里好好的,正跟朋友痛快地玩游戏呢,你们就这么盼着我死?”一边说,一边指指悬浮在头顶上的大龙,“看到没有,我这朋友会变戏法,连这样的大龙都能变出来,这么好玩的游戏,谁都会乐此不疲,你却偏偏来搅我的清兴,可恶!” 便在此时,条龙霸天极其配合地发出一声低吟。 蔡无理看看那条活龙活现的大龙,本来有些害怕,转念想到这是变戏法变出来的,于是不再害怕,伸手打算摸摸大龙的头,那大龙却蓦然消失了。 想必是弱混帝的朋友又把那条大龙变没了。 蔡无理这么想着,扭头看看燕阳,心中满是仰慕和赞佩。能把大龙变出来的戏法,乃是极其高明的戏法,一般人根本掌握不了,将来如果有可能,蔡无理打算好好学一学,可又担心人家会不会教他。 不过,被弱混帝赏一个响巴掌之恩,乃是拜周兴所赐,这个公道须得向周兴讨还。 于是,蔡无理又用怨恨的眼神瞥着周兴,指望周兴给个说法。 周兴焉能不明白蔡无理的意思,于是无奈地踱步过来,向苟严禀报自己先前那些调度,以期获得蔡无理的谅解。苟严同样赏他一个响巴掌,严厉训斥一番,并且威胁撤了他郎中令之职。 周兴满腹委屈无处诉说,一腔纳罕更无处安放——大殿里先前发生的事情,他感受得真真切切,明明是弱混帝跟人家生死拼杀,到头来却来了个连老司机都反应不过来的大转折,生死拼杀成了朋友之间玩游戏,这般诡异的剧情,简直冲破了世人的脑洞啊! 一时之间,他有些欲哭无泪。 他这边情绪复杂,外面的情形更为纷乱。伴随着巨大的吵嚷声和杂遝的脚步声,一队队御林军和禁卫军径自闯进大殿,那些首领越过他这个负责护卫皇室的郎中令,直接跟弱混帝苟严对话:“陛下,臣得悉这里有紧急事态,前来救驾,请您示下!那乱臣贼子纵有通天的本事,臣也一定尽力将其拿下!” 苟严瞥他们一眼,旋即坐回御座,恢复了既往的威严,喝道:“胡说!喷粪!放屁!而今天下太平,帝国皇威浩荡,又有谁人胆敢来这宫闱禁地作乱?倒是你等愚蠢、颟邗之徒,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竟敢假借勘乱之名擅闯宫闱,罪不容赦,该当依法处置!” 那些首领被骂得灰头土脸,不敢回嘴,却纷纷向周兴投去怨怼的目光。
周兴不敢跟他们对视,只好低眉顺眼地扮无辜、装可怜。 “还不退下,在这里等死吗?”苟严见一干军人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当地,厉声喝道。 众人这才蹑手蹑脚地退出大殿。 周兴也悄悄地跟着众人退下。 那些受了伤以及死亡的虎贲侍卫,也都被人抬出大殿。 喧嚷一时的大殿顿时清静下来,其中只剩下燕阳、苟严、来俊臣和那个心腹。 来俊臣从头至尾地看了一场一波三折的好戏,对其间的精彩之处暗自击节称赞不已,同时也暗道侥幸。这个拥有巨量鮀鯩鱼皮的家伙,幸亏万华商会没有亏待他,不然的话,万华商会极有可能被连根拔起。人家连至高无上的弱混帝都能征服,毁灭一个万华商会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怎么还在这里?”沉浸在遐想中的来俊臣,蓦地遭遇了苟严当头一问。 来俊臣不知如何应答,燕阳却替他解了围:“他是咱们之间交易的中间人,当然得在这里!” 苟严问话的目的,是想把来俊臣驱赶出去,以便跟燕阳说说知心话。他现在是燕阳的魂奴,要做足奴才的姿态,而这样的姿态不便于当着来俊臣的面去做,一旦传扬出去会损害他这个一国之君的尊严。 “啊,交易的事您完全不必担心!”苟严笑意盈盈地回应道,“皇室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何况您是我们皇室最为尊贵的客人,交易的又是至为珍惜的鮀鯩鱼皮,我愿意出比市面上高三倍的价钱,不知道您满意不满意。” 燕阳颔首说道:“嗯,这样的价钱倒也合情合理,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皇室尊贵,价格当然不能跟外头一样,也得体现出它的尊贵之处。” 不用讨价还价,交易进行得异常顺利,燕阳获得了丰厚的财富,高高兴兴地给来俊臣付了一些佣金,便打发他走了。 来俊臣一步一回头,每一步都带着惊诧。这个叫燕阳的家伙,不知道哪里来的运气,跟皇室交易居然卖出了这么好的价钱,说出去人家都不信!皇室买东西,一向将价格压得很低,万华商会吃过不少次亏,这一回突然改弦更张,着实不是皇室行事的风格。 这一切的一切,都得归因于人家燕阳有大智慧、大手笔、大能耐。跟皇家做生意,先打过一场再谈,这样的策略谁能想得到? 来俊臣只是按商人的思维推演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他哪里知道,即便不谈生意,燕阳也会跟苟严打一场,直到把苟严收服为止。 见来俊臣心事重重地回到总舵,汲黯当即迎上前打问。 “会长,那个叫燕阳的小子,是不是被皇室刮得连根细毛都没剩下?” 来俊臣瞥他一眼,斥道:“这是你的思维,皇室可不这么想。” “怎么,”汲黯诧异道,“难道说皇室多少给了那小子一些报酬?” 来俊臣道冷脸回应道:“这仍然是你的思维,而不是皇室的想法。” 汲黯越发吃惊:“听你说话的意思,皇室莫非给了那小子五折的价钱?” 来俊臣皱起眉头:“你带着固有思维这么七猜八猜,无论如何都猜不到的!” “不可能!”汲黯差点惊呼出来,“无论如何,皇室不可能给那小子十足的价钱!” “别小子小子的,这么难听!”来俊臣斥道,“皇室可是将他视为最为尊贵的客人的,这是弱混帝的原话,不是我的臆测。” “什么?”汲黯近乎失态,“最为尊贵的客人?朝廷官员先前打问他的名姓的时候,可是满口的不屑!” “此一时彼一时也,世情变幻谁能说得清呢!”来俊臣叹口气说道,“那些鮀鯩鱼皮,皇室是按照五十万鱼头骨一张的价码收的,并且都是当场兑现,没有一分一毫拖欠。” 汲黯闻言,不由愣怔在那里,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来俊臣拍拍他的肩膀:“好啦,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说句你更不敢相信的,要是他愿意接受,皇室说不定连皇宫都能白送给他!” 汲黯听了这话,越发张口结舌个不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 枢机老人之谜 皇宫内,来俊臣离开之后,苟严殷勤地亲自张罗,命一干侍女摆上酒果,表演歌舞,跟燕阳把酒言欢。 燕阳趁机问那心腹道:“伙计,你表现得很好,叫什么名字?” 心腹笑眯眯地回应道:“禀大人,我本是陛下的家奴,小名叫狗子,后来为了避开陛下的名讳,改名叫做谷子,您可以叫我小谷子。” “嗯,小谷子,很好,能够让人望名充饥!”燕阳颔首说道。 “大人不嫌弃就好!”小谷子得到燕阳的称赞,心里很高兴。 待得苟严和一干浓妆艳抹的侍女围拢过来,小谷子便知趣地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略微寒暄一番之后,苟严开始打探燕阳的来历。 “大人,都怪奴才眼拙,像您这般叱咤风云的大才,奴才竟然没有发现!”苟严一边奉茶,一边谄笑着说道。 “这个倒怪不得你!”燕阳接过茶盘,品了一口,“我并非你们弱水界之人,而是来自混沌界,你要是能发现,那才真的奇怪。” 啊,混沌界?那不是我心心念念要移民的目的地么?那个地方若是真有这等厉害的人物,那么我弱水界的人去了那里,岂不是等于找死? 想到这里,苟严惴惴不安起来,愣怔过后说道:“大人怪不得如此英明神武,原来来自令人神往的混沌界!混沌界那个美好的所在,奴才久有耳闻,一直心向往之,可惜无缘前往亲身感受一番,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呀,唉!” 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似乎要将满腔无奈尽数甩脱。 燕阳白他一眼,说道:“你向混沌界移民的美梦,还是别做了吧。这样的白日梦万万做不得,弄不好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有多少夫人都不够赔,有多少兵都会折戟沉沙!” 这具有明显警告意味的话,苟严当然听得懂,只好唯唯回应道:“那是那是,主人在上,即便借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做那种不切实际的梦。” 他现在说这样的话,倒不完全是虚言。以前肆无忌惮地计划向三千世界移民,乃是由于探知三千世界并无武道方面的强者,弱水界武者完全可以对那里的武者形成全面压制,而当燕阳展露身手之后,情况已然完全不一样了——所谓三千世界无强者云云,简直就是不着边际的混话,燕阳一个人便能够让移民过去的弱水界武者全军覆没。 联想到此前出现的跟去往混沌界打前站的人通讯中断的变故,苟严立时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打前站的,肯定被燕阳或者他的同伙彻底剿灭了。两界通行甬道被堵塞,应该也是燕阳之流所为。 “嗯,你这么想最好!”燕阳说道。苟严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既然知晓了燕阳的用意,那就无须多说了。 苟严谄笑着说道:“大人放心,不该做的梦奴才决然不做,不该打探的秘密奴才绝不打探。” 为了彻底消除燕阳的疑心,苟严再次表明态度。 “有些秘密倒是可以打探的。”燕阳笑道。 “既然如此,那奴才就斗胆一问,”苟严又奉一遍茶,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您那些鮀鯩鱼皮是如何得来的?” “我要是说抢来的,你们信不信?”燕阳反问道。 苟严文言愣怔,而后尴尬地笑起来。 一旁的小谷子搭话道:“老大人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您品行高洁,焉能做那样的事呢?” 他见苟严称呼燕阳为大人,便自降一格,称呼燕阳为老大人,以示区别。做奴才的人,常年阿谀逢迎,脑子反应快,当苟严愣神的时候,他适时送出一句沁人心脾的奉承话,以博取燕阳欢心。至于那些鱼皮是不是抢来的,那是另外一回事。 燕阳笑道:“确实不是抢来的,那都是我自己捕获的。” 苟严闻言,露出惊异的神色,说道:“大人本事通天,奴才自愧不如。那鮀鯩鱼和唧犆鲨,人人都想得而捕之,怎奈谁都没有那个本事,空自垂涎而已。大人一来弱水界,便一举捕获了那么多,假以时日,这弱水界的鮀鯩鱼和唧犆鲨一准被大人捕获殆尽。” 燕阳笑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那条变戏法似的出现的大龙,你已经尝过被它吞进肚里的味道,其实它更大的功用在于捕获凶猛生物。”
“啊,明白了!”苟严似是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大腿,“原来那条大龙是大人捕获鮀鯩鱼和唧犆鲨的利器!” “我倒想问问你,”燕阳直视苟严,“你被大龙吞吃之前的那一招叫什么,怎么练成的?” “隔山打牛,大人。”苟严不敢藏私,“至于它的传承,则来自梦中。” “嗯?来自梦中?” “的确来自梦中,大人。奴才于睡梦之中,梦到一个自称枢机老人的白发老者。那老者虽则笑意盈盈,却时时释放着强大的威压,令人丝毫不敢轻亵。早些年,他时常进入奴才梦中,跟奴才讲说一些天地之间的奥秘,并且传授了奴才这隔山打牛的功法,说奴才迟早用得着。”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此世人都认为梦境不过是虚幻的东西。可是,通过苟严的讲述,燕阳并不认为那枢机老人只是虚幻的人物,反倒很可能是某个更高境界的大佬化身入梦所致。至于他进入苟严的梦境以及传授给苟严隔山打牛功法的目的,苟严自己说不清楚,燕阳当然不得而知,只能猜测一二。 接下来,燕阳通过神念沟通,从苟严身上套取隔山打牛的功法,仔细研究一番。他发现,这一功法的确具有异于寻常功法之处,那攻击力道倏然之间一分为二,绕到对手身后施加攻击,形成挤压效果,着实匪夷所思。连像燕阳这样的真仙五层境之躯都差点抵挡不住,凡人之躯必定当者披靡。 仅凭这一手,苟严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创制这一功法的,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那个神秘的枢机老人,应该至少是飞升境强者。 获取了这一功法,燕阳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这一功法一旦为他所掌握,那么所发挥的效力将比苟严强大若干倍,倘若遭遇实力相若的对手,便可出奇制胜。忧的是,像枢机老人这样的世外强者,寻常藏头露尾,一旦有朝一日强横入世,祸福着实难料。 “那个神秘的枢机老人,都告诉了你些什么?”挥去萦绕在心头的杂念,燕阳继续询问苟严。 “那个老头说了许多,我现在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他说这弱水界是万界枢纽,地位异常重要。” 万界枢纽? 这个弱水漫漫的世界,怎么会是万界枢纽呢? 这等不着边际的说法,更让人费琢磨。 “弱水界自古就是这样,还是其间发生了什么变化?”燕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径自发问。 苟严边思索边说道:“根据典籍记载,数十万年前,这里跟其他界域一样,也是青天白日、陆海分野,不是这般状况。后来,情形发生了改变,这个界域渐渐被漫漫之水全部浸润起来,它本来的名字皇阳界也因此改作弱水界了。天意恁高,生民便是想弄清楚皇阳界衰变的缘由,也无从询问。” 这样的答复,让燕阳内心更加沉郁起来。无水空间、万霞谷的景象,使他认为弱水界可能正在向无水世界演变,可是而今看来,那无水空间、万霞谷不过是皇阳界衰变所残留的余韵。 这决然不是欣喜,而是悲哀。 见燕阳面色沉重,苟严笑道:“大人,这些有关天地沧桑变化的话题,越说越无趣。我身边这些女子,一个个能歌善舞,体贴可人得很,您还是好好享受一番为好。” 小谷子亦道:“就是,老大人来弱水界一趟原本不易,又好不容易光临皇宫,哪有不好好享受的道理,嘻嘻!” 那些侍女也极其配合地耸动着曼妙的身躯,给燕阳以韵味满满的示意。 燕阳淡然一笑,不屑地摆摆手,说道:“享受不忙,先把正事解决了再说。你这弱混帝的名号,打算就这么一直叫下去?” 这话问得苟严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对啊,自己已经向燕阳大人保证不再移民混沌界,这弱混帝的名号着实不该继续用了,还是把其中的混字去掉为好。 去掉混字,弱混帝就改成了弱帝。 弱帝?不行不行,一个一国之君,绝对不能示人以弱! 那么,究竟应该改成什么称号才好呢? 苟严百思无着,把自己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燕阳看得莫名其妙,问道:“你这摇头是什么意思,莫非不想改不成?” 第六百八十九章 皇阳王 “不是不是!”苟严急忙分辩,生怕燕阳误会,“弱混帝这个混蛋名字,奴才早就不想用了,奈何被那些混蛋属下架在火上,不得不含混用着,再加上怕引起百姓恐慌,也就一直迁延着。若非大人点拨,奴才或许会一直这么葫芦提混下去,而今大人点拨得恁般明白,奴才岂可继续自欺欺人!” “那你打算改称什么呢?”燕阳问道。 “奴才一时还没想好,不过那个混字是绝对不能再用了。”苟严挠着自己的头皮,弄得一些头屑纷纷掉落,甚至掉进了他的茶碗里,他却浑然不觉,“弱帝,这个名号也似乎不妥。” 一旁的小谷子插言道:“奴才也认为不妥,嗯。不管是弱帝还是强帝,强调的都是至高无上的身份。既然有老大人这个主子在,那就最好不要再僭称什么帝号,省得老大人心生不悦。” 这话在苟严听来,不啻醍醐灌顶——呀,小谷子这个狗奴才,从奴多年,果然善于揣摩人心!自己方才只顾琢磨强啊弱的,怎么没想到僭越的事情上去?帝这个字,从今往后也绝对不能再用了,省得燕阳大人生气!大人一生气,后果非常严重。 从帝降格为王,应该是燕阳大人可以接受的结果。这样的改变,求的不是燕阳的夸赞,而是燕阳的满意。 “大人,我改称弱水王,您看怎样?”苟严心中藏着些得意,问道。 燕阳思忖片刻,说道:“格局小了!” 什么,格局小了?莫非燕阳大人还是要我保留帝号? 苟严不由开始胡乱琢磨。 但听燕阳接下来说道:“身为万民之主,切不可满足现状、固步自封,理当矢志进取、为民造福,即便没有那样的能力,起码也应当有那样的志向。这弱水界原本是生存环境优渥的皇阳界,恢复到皇阳界的生存环境乃是民众的殷殷期盼,更是你这个君主的责任。” “大人的意思是——”苟严似乎领会出了点什么。 “皇阳王!”燕阳断然说道,“这个称号,能够给民众一个引领性信号,宣示着你要带领民众朝着改善弱水界生存环境的目标迈进。你自己有没有这个信心呢?” 苟严稍加思忖,对这个称号甚为满意。盖因其中除了具有良好的寓意,还有一个皇字,是至高身份的象征,自己虽然从帝降格为王,但是有了这个皇字,也不算太跌份。 “一切遵从大人吩咐,我有信心改善这里的生存环境!”苟严一边说,一边高兴地给燕阳奉茶。 燕阳对苟严的态度也很满意,不由微笑颔首。 正在言笑晏晏之际,值班通事前来禀报,道是枢机堂主管求见。 苟严本待拒绝,燕阳却道:“让他进来吧,我看看你如何处理公务。” 苟严于是示意通事将枢机堂主管带进来。 孰料进来的并非枢机堂主管一个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个中年以上的男子。 枢机堂主管施礼过后恭谨说道:“陛下,臣有要事通禀!” 面对自己的臣属,苟严恢复了一贯的威严做派,拿腔拿调地说道:“你那些事且放一放吧,我这里倒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办。近来经过反复斟酌,我认为弱混帝这个称号不妥,因此立意改称皇阳王,你们从今往后不必称我为陛下,改称殿下就好,这样才名正言顺,嗯!” 看到枢机堂主管眨巴着眼睛不理解的样子,苟严继续说道:“这件事情你们理解也罢,不理解也罢,都要不折不扣地执行。枢机堂着紧拟定文告,颁行天下,好让百姓知晓!” 枢机堂主管机械地回应道:“臣领旨!” 说罢,依然站在那里不动身。 “事情我都交待完了,你还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苟严斥道。 枢机堂主管回应道:“陛——,殿下,这段时间,臣指挥几个精通空间法则的高手,日夕钻研打通前往混沌界的虚空甬道的办法,已然试验成功。这是关乎殿下移民计划成功与否的大事,臣是以不敢有丝毫耽搁,第一时间带着这些大能前来汇报,好让殿下宽心、欢心!” 苟严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跟那几个精通空间法则的大能见过面,当枢机堂主管带着他们进来的时候,已经料到他们要说什么。若是几个时辰之前,他当然乐于看到他们,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会欣喜得难以自抑。可是现在情况变了,即使燕阳不在场,他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会无动于衷,何况燕阳此刻就坐在他的旁边,一旦燕阳因此怪罪,那就不好办了。
这就是他适才打算岔开话题、让枢机堂主管赶紧走的原因。 怎奈枢机堂主管是个死脑筋,不像小谷子那么机灵,终究还是坚持把事情说了出来。 既然捅破了,那就必须做个了结。 于是,苟严清清嗓子说道:“嗯,打通两界通道,为两界友好人士交往奠定了基础,可喜可贺。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们下去吧!” 那三个大佬满以为自己立了这等大功,弱混帝必定先是当面夸赞、而后予以重重嘉奖,没想到被这么轻描淡写地打发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地相互观望一阵,而后其中一个开言说道:“殿下,我们忙活了这么多天、下了那么大的功夫,您现在却说什么到此为止,是把我们之前的工作彻底否定了还是怎么着?” 苟严闻言喝道:“大胆!放肆!做工作、下功夫乃是你等本分,肯定、否定乃是朝廷的决定,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搅闹朝堂,情节严重者乃是死罪,你不会不知道吧,啊?” 那大能虽则被无情训斥,可是仗着自己身具特异功夫、朝廷有求于他,仍自不想服软,怒目注视着苟严。 燕阳见状,起身说道:“你这个弱混帝,真是名副其实,简直弱爆了,连个散修之人都管教不好!” 一边说,一边纵身欺到那人身边,做出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而后返回座位,气定神闲地喝茶,浑若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却见那人跪倒在地,叩首说道:“奴才适才狂悖无礼,冲撞殿下,请殿下治罪!” 苟严看一眼燕阳,而后对那人说道:“罢了,念你是初犯,就不追究了。” 那人起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俯首羞赧。 枢机堂主管和另外两个大能则是面面相觑。他们一早就注意到了燕阳,当时不以为意,现在却发现人家才是真正的大佬、转瞬之间就降服了寻日趾高气扬的空间大能。 枢机堂主管再愚笨,也能看出些机事端倪,于是赶紧告辞,带着三个空间大能匆匆离去。 那弱混帝改称皇阳王的事体,他尽管不理解,却不得不抓紧干办。 通过这件事,燕阳越发认为自己还有一些遗留的事情需要处理,不能就此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先前通过神念沟通,燕阳从矿区长黑铁等人那里了解到,工务堂正在给他们施压,让他们以赚取更多的利润为导向,赶紧改弦更张,放弃对矿工的仁慈,恢复以前无情盘剥矿工的体制。黑铁他们固然顶得了一时,但是如果工务堂不改弦更张,他们终究还是顶不了多久。 将前后发生的事情串联到一起,燕阳认为除了收服苟严之外,还需要收服朝廷各个组成部门的首领,不然的话,苟严也未必承受得了他们的压力。 于是,燕阳跟苟严商定,以皇阳王跟一干重臣交心谈话为名,将枢机堂、工务堂等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召进皇宫,当他们进入大殿的时候,由燕阳假借搜身的名义一一收服。 对于朝廷一系列重大策略的骤然改变,苟严正愁着无法说服一干得力属下,听到燕阳此议,当即拍手赞成。 弱混帝改称皇阳王的消息传扬出去,一干重臣心中正自纳罕,其中许多人打算向苟严询问缘由或者建言,听到苟严召唤自己,急忙打好腹稿,准备好好跟苟严掰扯掰扯,发表发表自己的独特观点。 孰料,当他们来到大殿门口,便遭遇了守候在那里的燕阳,燕阳一边声称“近来朝廷事体发生重大改变,为防有人心怀叵测、对皇阳王不利,需要搜查进殿之人是否携带利器”,一边毫不客气地搜身,尤其是在他们的脖颈之处着力。 就这样,在不满和迷茫之中,一干重臣先后被燕阳一一收服。直到此时他们方才明白,所谓搜身云云,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而已。 第六百九十章 挥之不去的影子 枢机堂主管来的时候,奉命带着那几个精通空间法则的家伙,燕阳顺便将他们一一收服,并跟他们交流一番,确定他们在空间法则方面的造诣不比他高,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做完了这些事,燕阳内心再无牵挂,准备返回三千世界。 他在弱水界待的时间不算长,收获却很大,不但了解到了一些未曾预料到的情况,并且自己的境界也提升到了真仙五层境,诚可谓不虚此行了。 临行之前,他四处游走一番,将自己的巨额财富,也就是那些鱼头骨,分散给那些穷苦不堪的人,或者当面送到他们手上,或者趁着他们休息的时候悄悄放在他们门口。 这些意料之外的横财,足够他们此生衣食无忧了。 散尽家财,燕阳感到一身轻松,又感到滚滚愿力不停涌入。 当然,说散尽家财也不准确,那些鱼头骨,他多少还是留了一些,以作为弱水界之行的纪念。除此之外,他还捕获了一些弱水界独有的珍惜鱼类,准备带回三千世界放养。为此,他特意在乾坤戒里建了个蓄水池,蓄养这些生物。 贫困之人最懂得感恩,他知道,那些得了财富的穷人都在感谢他们的恩人,他所接收到的滚滚愿力就是他们所发出的。 通过苟严等人的指点,燕阳寻找到距离皇城不远的一个虚空甬道,要从这里离开弱水界。皇阳王苟严带着一干重臣一直将他送到甬道口,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对于燕阳临别之前给他们烤制的肉食的美味,他们当时饕餮大进,此刻记忆犹新,唇齿之间馋虫涌动,恨不得燕阳永远留在身边,好让他们天天品尝那般美味。 燕阳不屑于看到他们恁般下贱的样子,嘱咐他们几句,劈开甬道中的时空乱流,身形瞬间湮没在甬道之中。 送走了燕阳这尊大神,苟严等人相互观望一眼,心情顿时放松下来。燕阳固然给他们提供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美味,但同时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威压,弄得他们心不自安,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触犯了人家。 燕阳一走,他们恢复了本来的地位,头顶上卸下一个大山一样的沉重负载,内心当即轻松不少。 不过,作为燕阳的魂奴,燕阳的形象在他们心中却是挥之不去的,因为他们的性命受燕阳的牵系,燕阳安则他们安,燕阳危则他们危。所以,尽管跨界相隔,他们仍然衷心期望燕阳平安无事。 而他们心中牵系着的燕阳,穿过甬道中的时空乱流之后,却瞬间迷茫起来。 盖因燕阳从弱水界进入时空甬道时的目标设定本来是三千世界,可是当从甬道里出来之后,目光所及,哪里有半点三千世界的景象,映入眼帘的全是荦确的山石和高耸入云的大山。 那山石像是干枯了许久,没有一块不皴裂,一些巨石更是张着唬人的大口,似乎随时都要把近旁的人吞噬进去,变成自己的滋养。 那大山更是夸张得离谱,山形异常陡峭且不说,从山脚到山顶居然光秃秃的,寸草不生,连根枯树枝都看不到。 这个世界呈现给燕阳这个陌生人的,是一片毫无生气的荒凉,荒凉得非常不像话! 刚刚从弱水界穿越过来的燕阳,自然对头顶上照射着他的大太阳格外亲近,可是那太阳所发出的光线太过强烈,不大一会儿,他就感到酷热难耐,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根据常识,有山的地方必有水,山越高,发现山中汩汩清泉的可能性越大。可是,燕阳围着身前的大山寻找了许久,却连一个水滴都没找到。 这个时候他方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违反常识的世界。 找不到水,又被那灼热的太阳烤灼得难受,他只好转而寻找能够躲避太阳曝晒的所在。 好在山脚下每隔不远便有一个不大的山洞,燕阳暗道几声侥幸,急忙躲进其中一个山洞栖身。 进得洞来,尽管那口干舌燥的感觉犹在,可是避开了太阳的曝晒,心中多少还是增添了些舒爽。口渴的问题终究要解决,无奈之中,他只好从乾坤戒的蓄水池里舀了点水喝。
回想迷失既定目标之由,他不由责怪自己在甬道中胡思乱想、心心念念地琢磨那个枢机老人。那个神秘、怪异的枢机老人,在他脑海中打上了很深的烙印,令他不由自主地不时琢磨琢磨。 琢磨那个神秘而又怪异的老家伙,乃是为了弄清楚一些事情并作出适当的防范。那个老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能够在弱水界浮现,便极有可能在三千世界现身,届时能给三千世界带来什么,现在尚难逆料,如果带来的是祸,那就必须预作应对准备,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从武道修为上看,那个老家伙无疑很难对付。燕阳从苟严那里转获隔山打牛功夫之后,曾经尝试修炼,可是每当习练这一功法,他的识海之中那被暂时封印着的大无相功便隐隐有些躁动的迹象。 燕阳由此判断,这隔山打牛功夫或者跟大无相功有这样那样的勾连,或者原本就是大无相功的组成部分,乃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功法。这样的功法,由苟严施展出来都能让燕阳受伤,若是由枢机老人本人施展出来,威力该当如何? 假如那个老家伙想对三千世界下手,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对这等级数的大佬,必须时刻提防着,不能由着他任意作妖。 因此,对燕阳来说,那个老家伙成了一时之间挥之不去的影子。 如果不是由于在穿越虚空甬道的时候因琢磨枢机老人而一时失神,燕阳就不会误打误撞地来到这个叫不出名字的荒凉的地方。 打量一番这个不大的山洞,燕阳发现其中有些石质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之类的简单的生活设施,内心不由错愕起来。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谁人会在这里生活呢?如果真的有人在这里生活,对他来说那就再好不过了,正好可以问问这到底是哪里。 从这大山横亘的迹象初步判断,燕阳认为这大概是万山界。 于是他将识海中的屶木释放出来,让屶木辨认一下。 屶木自从在三千世界被燕阳收服之后,几乎一直被圈禁着,绝少有出头露面的机会,此刻乍然被释放出来,原本应该心花怒放,可是当看到那自幼熟悉的荒凉景色,他那一颗狂放的心却顿时沮丧下来。 “主人,您的猜测没错,这里就是万山界!”屶木垂头丧气说道。 “万山界的哪里?”燕阳问道。 “不知道!”屶木大摇其头,“万山界到处都是这样的场景,山连着山,很难辨认的。” 燕阳闻言有些动容。在他看来,弱水界的生存环境已经足够糟糕了,那里的人们祖祖辈辈像鱼儿一样生活在污浊的水里,寿命都不是很长,更是从来没见过天日。可是,初步见识了万山界的生存环境之后,与弱水界两相对比,他认为万山界的生存环境更为糟糕。毕竟弱水界的人都习惯了在水里游动,出行不用费太大的力气,而这万山界的人想要出行,往往需要翻山越岭,这么高的光秃秃的山岭,便是身强力壮之人,爬过一个山岭去也可能累散了架。 “那么,这些生活设施——” 不待燕阳说完,屶木抢着答道:“这些山洞,都是当地人的家,这些生活设施便是他们日常生活所用。一般的穷苦人家,家里也只有这些东西。” 燕阳纳罕道:“这些东西根本不敷生活所需,起码还应该有些粮食之类的食物以及烧饭用的柴草。而据你所说,这里除了山就是山,根本没什么用来种庄稼的平地,这山上也没有任何植物,这让他们如何过活呢?” 屶木无奈地一笑:“主人,您有所不知,这里穷人的食物便是沉香土,一种跟其他土不太一样的土壤。这沉香土不好消化,不能生吃,所以人们用另外一种土——化积土作为燃料,将它烧熟以后再吃。” 嗯,沉香土,化积土,一种是食物,一种是燃料! 奇葩,单调,而且乏味。 相比之下,三千世界的生民可就享福多啦。 第六百九十一章 异界种子 这里的生存环境令人望而生畏,一时之间,燕阳心中升起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就是立即退出这个荒凉的界域。 然而,转念一想,误打误撞地来到这里,说不定也是天意。这万山界他迟早是要来的,既然来了,不妨先待一阵再说。 如果这里的天地法则不限制飞行,那么他来往各地就不用费太大的事。如果不能飞行,他还可以夜间行走,避开太阳曝晒。人家本地山民都能在此生活下去,他这真仙五层境的身体难道还待不下去? 不过,那沉香土他不认识,也不想吃。实在饿得不行,他可以烤食蓄水池里养的那些鱼,甚至嚼食那些鱼头骨。 当务之急,是尽快学会跟当地人打交道,熟悉当地语言。 他先前跟屶木支离破碎地学了一些,此刻在山洞里待着没事,便全神贯注地开始学习基本的会话,尤其是用心掌握那动不动就拐弯的奇怪口音。 在熟练掌握当地语言之前,他打算先让屶木充当通译。 果如屶木所说,这里的山洞都是有主的,傍晚时分,燕阳所在山洞的主人回来了,是一对中年夫妇,领着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 “你们——”中年夫妇看到燕阳和屶木,当即一怔,那男人愣怔之后开口询问燕阳的来历。 屶木当仁不让地应答起来:“兄弟,我们是路过的,在这里歇歇脚,看到门没关就进来了。” 中年夫妇反复打量一阵,见燕阳和屶木不像坏人,那男人于是说道:“鄙舍简陋,让你们见笑了。” 屶木笑道:“寻常过日子,谁家不是这样?我那个破家还没有你家好呢。” 看到一家三人满脸疲惫,屶木继续说道:“你们应该是出去谋食去了吧?” 男人皱着眉头回应道:“谁说不是呢!而今这沉香土越挖越少,谋食越来越艰难了,唉!不翻山越岭挖不到沉香土,而翻山越岭的艰辛却是一言难尽!” 聊了一阵,燕阳向屶木示意。 屶木瞬间明白,说道:“兄弟,不打扰你们了,我们这就走!” 那男人有些为难:“你们远道而来,去往哪里落脚?不如胡乱在这里打尖,睡上一宿,明日天亮再走不迟。” 一边说,一边揉搓着双手。 屶木说道:“兄弟,你甭为难,我们带得有干粮,趁夜黑正好爽利赶路。” 说着,迈步走出山洞。 中年夫妇送出门来,均有些不好意思。想把人留下,又顾惜那好不容易刨回来的吃食,只好唉声叹气一阵,返回洞内。 太阳快要落山,天气已经不似先前那般酷热。 燕阳边走边问屶木:“这里四周没有水源,人们如何喝水?” 屶木回应道:“那沉香土中含有水分,吃土也等于喝水。” “那么洗浴呢?难道人们常年不洗澡?” “洗澡的话,可以用洗澡土在身上搓。” 听到这里,燕阳方才明白,这万山界,土才是老大,生活中完全离不开土。 果然是另一个世界、另一番风俗、另一种味道! 走了一段,屶木突然诡异地一笑,说道:“主人,您要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的话,绝对会引起本地人的疯抢!” “嗯?此话怎讲?”燕阳不解地问道。 “呵呵!”屶木笑得有些邪恶,“咱们万山界有个传统,那就是喜欢讲究什么异种传承,借此增强族群的繁殖力。但凡是异界来的或者是异族来的男性,无论老幼,都会被当地人垂涎,会被千方百计哄骗甚至哄抢去给自家育龄妇女配种。” 燕阳闻言,甚感诧异。任何族群都会讲究女人的名节,不允许外人染指,以免败坏了名声,这万山界之人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哄着骗着让那外来之人去玷污自家女人,往好里说是奇葩吊诡,往坏里说却是丧德败伦。 转念一想,燕阳从中感悟到了当地人的智慧。这样的做法看似不道德,可是实际上增强了代际传承活性,对种族繁衍颇为有利,始作俑者若非极其老谋深算,这种舍弃面子而光鲜里子的点子绝对琢磨不出来。
“照你这么说,我就是一颗异界飘来的种子?”燕阳面带戏谑地问道。 “差不多是这样,嘿嘿!”屶木怪笑着回应。 “那我可要好好掩饰自己的身份了!”燕阳笑道,“不过,你这个家伙必须尽快教会我当地语言,如果不尽心,让我露了馅,我不介意把你搭进去!” “奴才没看出您口是心非,权当您说的都是真话。”屶木仔细端详着燕阳,“这种事情,好多人求之不得呢!” “那是他们没出息!”燕阳收起戏谑之态,正色说道,“占人家女人的便宜,算不得七尺男儿,哼!言归正传,咱们抓紧时间学习语言。” 屶木不敢怠慢,于是跟燕阳叽里咕噜地讲解起来。 燕阳已然通过屶木的神识完整抓取了万山界的语言体系,只是那动不动就往上挑的发音他一时半会儿掌握不了,需要屶木亲口教授。只要入了门,深造起来就没什么困难的了。 夜深人静之际,山谷之中阒无人烟,只有燕阳和屶木在其间游走,叽里咕噜的说话声绵绵不绝。 或许是受异界种子的心念引导,燕阳突发奇想,将从弱水界牛虎坳那莹莹绿洲中所采集的绿草拿出来几株,栽种在光秃秃的山坡上,并在其周围浇上适量的水。 这才是真正的异界种子,如果成活,对万山界的意义甚大,能够从根本上改变万山界万年不变的生态。虽然只是一点一滴,但是星星之火终究可以燎原。 这看似为了排遣学习语言的枯燥、寂寞而做出的随意举动,竟然把屶木看呆了。 万山界之所以寸草不生,就是因为这个界域不适合草木生长,如果不是这样,那繁殖力极强的草木注定不会在这里留下空白。本界之人都明白这一道理,所以谁也不去做那无谓的努力。只有像燕阳这样来自异界的人,才愿意做这么幼稚的尝试。 他断定,这些绿草注定不会成活。 但是,他哪里知道,燕阳所栽种的这些绿草,其实应该算作一种灵草——即便原先是普通的草,通过浓郁灵气的多年滋润,至少也已经具有一定的灵气,在气质上发生了质变。而为了让它们成活,燕阳又特意利用再生树和诞灵草给它们注入了强劲的生命元素和超饱和的灵气,让它们能够经受住烈日的暴晒。 有了这些生存保障,这些绿草起码能够存活好几个月。 如此短暂的生命,也足够引起整个万山界的轰动。 假如它们能够逐渐适应万山界的生存环境,一直生存、繁衍下去,那就是不得了的奇迹了。 如果不是万般舍不得,燕阳甚至想把作为天地至宝的再生树移栽于这片土地上,让它在此扎根、繁衍,从而彻底改变万山界的面貌。 “咱们暂时不走,先在这里观察几日,看看这些草的长势如何!”忙活完毕,燕阳坐在山坡上说道。 “主人,”屶木眨巴着眼睛回应道,“观察可以,只是那白天的太阳甚烈,咱们该去哪里躲避?” “天亮之前搭建一个石头房子!”燕阳说话很干脆,“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行动?” 屶木顿时明白,这搭建石头房子的重任着落在他身上了,于是急忙动身,在周围找来合适的石头,一层层砌墙,边砌墙边道:“主人,奴才只会砌墙,不会修建房顶呀,如此怎处?” 燕阳斥道:“你可真是愚鲁不堪!墙垒到一定高度,就能遮挡阳光,要那房顶何用?难道这万山界还会下雨不成?” 屶木似乎听明白了,一拍脑袋,说道:“的确是奴才愚鲁。既然不用修房顶,那就轻松多啦。” 像他这样的武道高手,搬石头砌墙根本是小菜一碟,半个时辰以后就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坐待绿草成长。 第六百九十二章 奇人 二人在没顶的房子里睡了一觉,早已日上三竿。 看着那幽幽绿草在艳阳下熠熠闪光,燕阳满心喜悦,十分期望它能经受住烈日暴晒的考验。 如此静静观察三日,发现那绿草并无任何枯萎的迹象,燕阳这才放心地离开。 在此期间,附近稀稀拉拉的居民忙于生计,无暇关注这边的动静。直待燕阳走了以后,方才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查探之后先是惊愕得嘴巴合不拢,紧接着转告一众乡邻。 一众乡邻忙里偷闲纷纷前来观看,深为这莫名出现的绿草所震撼。 七嘴八舌之际,那对中年夫妇开口说道:“诸位,前几日有两个人曾经在我家歇息过,这件事莫非是他们干的?” 其中一个乡邻说道:“一定是,附近再没别人来过!如果真是他们干的,那他们一准是奇人,你们当时应该款留住他们,不该轻易放他们走!” 中年夫妇回应道:“当时也不知道他们是奇人,知道的话,说什么也会款留他们,莫非我们还有先见之明不成?” 乡邻议论道:“也是,咱们这些人谁都没有先见之明,错过了跟奇人打交道的机会。那奇人的本事肯定不止这一桩,只须稍稍露上那么一两手,咱们这些人就会开不小的眼界,可惜了,唉!” 又有人说道:“这些绿草怎处?这都是传说中的古董,万年难得一见,而今咱们既然见到了,须得好好护持!” “嗯,好好护持对,说不定它会给咱们带来莫大的福泽呢!”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议论一番,商定每日指派专人轮流看护着,好让这些绿草茁壮成长起来,千万不能被坏人糟蹋了。 良久,大家方才唏嘘着走开。 山里的事情传得慢,但是这些人依然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件稀奇事情传扬出去,好让更多的人知晓。 此刻的燕阳,已经飞得远了。 经过尝试,万山界的天地法则不限制飞行,燕阳于是高兴地将屶木收起来,自由地在空中飞翔。由于不知道身在何处,所以他的飞行漫无目标,打算哪里有热闹的市镇就在哪里落脚。 晋身真仙五层境之后,他的敛息功夫益为高超,并且具有了一定的隐身本事,只要在比较高的空中飞行,一般人就不会察觉。 燕阳从屶木那里了解到,万山界各处官府都设置巡查使,负责四处巡查,维护社会治安,所以燕阳即便在飞行中暴露行迹,寻常人也可能认为他是官府派出的巡查使,不会大惊小怪。 除了巡查使,那些武道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人也会御空飞行。 但是,为了不引人注目,燕阳还是尽量低调行事,避免节外生枝。 从空中俯瞰,他越发感到这万山界的荒凉,除了起伏的群山,几乎没有其他可观的景象。那绵延不绝、高低起伏的群山之上,只有石块和土壤,没有任何植物,便是动物也异常稀少,偶有在山间纵越的山猫大小的叫不出名字的动物映入眼帘,算是给这沉寂的土地增添了一丝活力。 山脚下分布着的大大小小的山洞,应该是居住在这一方土地的人们的家了。 艳阳当空,燕阳每飞行一阵便感到口干舌燥,只好从乾坤戒中的蓄水池里舀点水喝。 至于化解烈日曝晒的办法,他当然有,可以施展丹气化云的神通,遮挡那毒辣的阳光。可是,在万里无云的晴空突兀地出现一块小小的云彩,必定会令人大哗,引来万众瞩目。 实在耐受不住太阳烘烤的时候,他只好暂时停止飞行,找个无人的山洞歇息一阵。好在绝大多数人白天都忙着外出刨食,这样的山洞并不难找。 接近黄昏,燕阳终于看到斜下方出现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市镇。 在市镇周围落地之后,他方才想到自己的生计问题。眼下身无分文,如何打尖、住店? 屶木告诉过他,万山界的通用货币是嘎啦石,一种黝黑而坚硬的石头,而这里资源稀缺、物价腾贵,没有嘎啦石可谓寸步难行。
他身上倒是有一些可以变现的资源,比如鱼头骨、珍稀鱼类什么的,在万山界,这应该都是抢手货,可是,他一旦将这些东西摆出来,便很有可能被认定为异界种子,给自己招惹天大的麻烦。 想要故技重施,扮作游医赚钱,怎奈连个游医的招牌都做不起,只好徒叹奈何了。 思来想去,只有一条路行得通,那就是劫富济己。那些富人的财富多是不义之财,劫掠些来花费也没什么不对。 等到天黑,他在市镇里头转来转去,转到一个商号门前,恰好遇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垂头丧气地从里头出来。 “老哥,你因何这等无精打采?”燕阳迎上前询问缘由。 中年人瞅瞅燕阳,叹口气,摆摆手,说道:“唉,没法说,没法说!越是需要钱救命的当口,商家越是勒掯得紧,简直是催死呀!” 说罢,摇摇晃晃而去。 燕阳见状,越发认定这是个不良商号,心中那仅存的歉疚感顷刻间排遣一空。 以他的本事,偷盗些钱财原非多么困难的事,是以很快就得手了。盗亦有道,一般不会将苦主的钱财收拾干净,可是燕阳恨那商家黑心,硬是将商家的钱财卷了个罄净。 得了这么多嘎啦石,燕阳当即寻了一个像样的旅店,大大方方地住了下来。 店家很是殷勤,一边命小二送来洗澡土和其他应用之物,以供燕阳洗漱等诸般用度,一边笑眯眯地说道:“客官,小店备有上等沉香土,您若是肚饥,不妨先胡乱用些再睡觉不迟!” 燕阳一听那所谓的沉香土就开始皱眉头,不耐烦道:“我现在辟谷,整日不用饭食,你那上等沉香土还是留着招待其他住客吧!” 店家怔了一怔,这才笑眯眯地退下。 至于那些洗澡土,燕阳自然也不会使用。 当晚,他在房间里布置了隔绝阵法,自己在那里烤鱼吃,弄得香气满屋,吃得满嘴流油,畅快吃喝一顿,方才心满意足地上床休息。 次日,那不良商号失窃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市镇。 令人纳闷的是,商号的财富都藏在深宅大院里,那窃贼究竟是如何得手的? 这市镇上的房子都是用石头搭建起来的石拱房,异常坚固,商号的房子又进行了特别加固,并且那深宅大院中的房子一层套一层,想从那里偷东西可谓千难万难,到底是何方奇人斗胆做了这件事? 按理说,商号失窃了恁多钱财,应该悄悄报官缉拿窃贼,表面上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以免让人笑话。商号一般都财大气粗,失窃些钱财伤不了筋骨,自家把这件丑事遮盖下,从今往后加强防范即可。 而令人不解的是,那个被盗的商号老板不知怎的,居然蓬头垢面地在街面上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失心疯似的扯拽往来行人,弄得人们避之唯恐不及。 有好事者从商号伙计那里悄悄打探,方才知晓商号的财富被人偷盗一空,老板这些年等于白干了,一时气怒攻心,彻底丧失了理智。他平日对待前来抵当东西的穷人都有点歇斯底里,此刻真正发起疯来自然更加令人害怕。 众人得悉事情原委,那些被商号盘剥过的穷人自是心中欢喜,以为这是报应不爽,而另外一些商号老板则隐隐产生了兔死狐悲之感,于是帮着这个已然疯癫的商号老板报了官。 万山界官府遵循的法则一向是民不告官不理,而今既然有人出头替那失窃的商号报了官,官府就不能坐视不管了,于是派了一高一矮两个侦探前来查办。 侦探来到失窃商号,将老板的家人召集起来,鼻孔朝天地问道:“喂,我说,你们当中到底是谁报的官?” 老板的家人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见两个侦探张开手,手掌还一翻一翻的,显然是要办案的润手费,可是而今商号的钱财已经空空如也,他们又该去哪里淘碌这些润手费呢? 第六百九十三章 贼喊捉贼 其中一个老成的家人无奈地回应道:“官爷,如今我们商号的家底比初生婴儿的脸面都干净,压根拿不出什么润手费。只要官爷施展神通、抓获了盗贼,我们必定加倍付给官爷润手费,决不食言。” 那高个侦探冷笑道:“你这话说得轻巧,我们两个却不敢随意那么做。这前辈们创造并且多年沿袭下来的规矩,不能破在我们手上,否则那些同行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你们拿不出润手费,我们就只当你们没报过官,回去销号便是。” 说罢,拽着矮个侦探就要往外走。 老成家人急忙拦挡住他们,说道:“官爷,话可不是这么说。敝商号钱财被偷盗一空这是事实,官爷既然来了,怎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不闻不问?更何况,老板向日对官府没少孝敬,此际商号遭了难,官府倘若不管,我们一家老小就走投无路了呀!” 矮个侦探闻言,瞪着眼珠子喝道:“老家伙,你扯这等鬼话,明显是作了恶又装无辜呀!官府不是睁眼瞎,你们商号这些年逼得多少人走投无路,你比谁都清楚!要不要我把街面上的百姓叫进来跟你对质对质?” 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老成家人竟无言以对。他焉能不知道这义正辞严的背后隐藏着私利的诉求,可是人家说的毕竟是事实,如果商号就此倒了,那些受过盘剥的百姓之作为就不仅仅是对质那么简单了,极有可能落井下石。 老成家人思来想去,暗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低声下气地设法稳住两个侦探,随后亲自去请那个帮着报官的商号老板。 “你就是报官的帮老板?”见到那个老板,矮个侦探劈头就是一问。 帮老板嘿嘿笑着,点头哈腰地说道:“官爷,正是在下!” 矮个侦探不说话,又把手张开,手掌一翻一翻的。 帮老板赶紧将准备好的红包塞到矮个侦探手里:“官爷辛苦,回头多买些洗澡土!” 矮个侦探掂掂红包的分量,脸上这才露出些笑模样:“帮老板,你既然报官,想必知道些盗窃案的线索?那贼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去了何方?” 帮老板大摇其头,皱着眉头回应道:“小可不过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见不得同道遭难,方才起意报官,其实并没有贼人的任何线索。” 商人的本性是逐利,他之所以心甘情愿地给人家垫付润手费,乃是盘算着将来能够讨回更大的便宜。至于破案线索什么的,他即便知道,也不想轻易沾包。 矮个侦探却不肯放过他:“那么,据你判断,这件事应该是谁干的?” 帮老板眨巴眨巴眼,一边寻思一边回应道:“本地人没那么大胆量,也没那个能耐,应该是外来流贼所为。官爷不妨仔细搜检各个客舍,对外来之人严加盘查,或许能够从中找出流贼。” 矮个侦探跟高个侦探交换个眼色,说道:“你这话倒也有些道理,不过能不能找到流贼还不一定,你得随时候着,等待我们传唤。” 说罢,两个侦探扬长而去。 帮老板却有些沮丧。帮忙帮出麻烦,弄得自身不自由,怎么想怎么觉得晦气。 两个侦探常年不怎么办案,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缉拿盗贼,只好按照帮老板说的办法,挨家挨户搜检旅店。一些住客吃打不住,只好破财免灾。两个侦探见他们一副猥琐的样子,料道不是真凶,于是收钱了事,不再难为他们。 搜检到燕阳这里,情况却发生了变化,燕阳不但不对两个侦探低声下气,反而动不动就呛声,两个侦探因此初步认定燕阳就是那个流贼,吆五喝六地准备给燕阳上手段。 看到他们分从两侧向自己扑来,燕阳不慌不忙,分别打出两道流光,直袭他们的面门。 两个侦探躲闪不及,当即中招。 燕阳背着手,淡然说道:“你们适才张牙舞爪的,是不是正在练习什么功夫?” 矮个侦探谄媚地笑道:“大人所见不差,小人的确是练习功夫,只是这班门弄斧的功夫未免让大人见笑了,嘿嘿!” 高个侦探从旁补充道:“矮兄弟,你这话说得忒没水平。咱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大人压根不拿正眼瞧,如何见笑?应该是咱们自己笑话自己才对,嗯!” 燕阳差点被这两个家伙相声般的话语逗笑,说道:“那偷盗商号的贼人是谁,你们心里有谱没有?” 矮个侦探毕竟比高个侦探机灵一些,揣摩准了燕阳的心思,抢先说道:“依奴才看,这事没跑,一准就是那个报官的家伙干的!他跟奴才玩贼喊捉贼的低劣把戏,奴才回头必定便宜不了他,不把他的臭屎打出来不算完!”
燕阳闻言颔首:“嗯,那个家伙着实可恶,你们看着办吧!” 这句话相当于逐客令,两个侦探知趣地施礼告辞。 燕阳打发了这两个讨厌的家伙,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首先要办的是买一幅舆图,摸清现在所处的位置和皇城的方位,省得没头苍蝇般撞来撞去还撞不到正地方。 孰料,这万山界由于没有任何草木,但凡木简、竹简之类的物品一概没有,那印在特制石片或石球上的舆图异常稀缺,便是这个市镇的镇长都未必有。 打听了一圈,只好失望而返。 怏怏之中,蓦然听到不远处一阵喧哗。抬眼望去,但见高矮两个侦探押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往前走,那个被押着的人胸前挂着一块石牌,上写无良盗贼四个大字。 不用说,这个人就是那个报官的帮老板了,两个侦探应该是逼着帮老板招了供,此刻正押着他游街。 看到这一幕,燕阳本应心生恻隐,却无动于衷、神情冷峻。这个帮老板,跟那个失窃的商号老板应该是一丘之貉,落得这样的下场,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刚要迈步回归旅店,旁边一个老者却伸手扯扯他的衣角,悄声说道:“年轻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燕阳注意到这个老者已经跟了他很长一段路,不过先前没怎么在意,此刻却不得不加以关注了。 “老丈莫非有甚事情相谈?”燕阳止住脚步,开口发问。 老者淡淡一笑:“自然有事要谈,跟我来好啦!” 燕阳稍稍打量一番这个老者,见他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身形微胖,肌肉却很是结实,目光贼亮而眉宇间却又透着些忧郁,于是认定这个老者身上有些故事。 他对万山界的情况知之甚少,既然邂逅了这个有故事的老者,而这个老者又主动向他凑拢,那就不妨接触接触,反正这个老者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跟着老者来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燕阳开口问道:“老丈,有甚事但说无妨!” 老者展颜一笑,说道:“年轻人,我先前无意中听到你要购买舆图,因此一路跟踪至此,希望你不要觉得奇怪。” “怎么,”燕阳挑挑眉毛,“莫非老丈有舆图出售?” 老者说道:“说来惭愧,这万山界新出的舆图数量稀少、价格高昂,我这苦巴巴挣命的人没混下什么家业,买它不起。幸好先人留下的遗产之中有一幅百多年前制作的舆图,平时也用不着,我想拿它换些嘎啦石,贴补家用。” 燕阳稍稍沉吟,说道:“嗯,这万山界地形地貌以及市镇的位置基本上是固定的,百年前的舆图倒也可用。只是其中有个问题我闹不明白,这里到处都是石头,随便找块合适的石头都能刻制舆图,为什么没人去做这件事呢?” 老者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燕阳,说道:“年轻人,看来你游历不广、见识有些浅薄呀!咱这万山界看上去石头遍地,可是适合刻制舆图的却只有那日渐稀缺的天澜石,盖因天澜石中蕴含着一定的水分,多少年过后都不变形。若是用普通石头刻制,说不定用上十天半月就不能用了,石头开裂甚至炸开,那是会伤人的。你想想,那些专门刻制舆图的,都是挣下了泼天家业的人,谁会给自己惹这样的麻烦,谁会败坏自己的名声?” 啊,原来如此! 不待燕阳回应,老者继续说道:“即如咱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制衣工坊用丝绵石拉丝制成的,除了丝绵石,你就是搬去成山的石头,那制衣工坊也做不成任何一件衣服。在咱们这里,每一样东西天生就有特定的用途,混用不来的。” 燕阳闻之颔首。 这万山界什么都缺,唯有土、石不缺,可是每种土石都有其特定的用途,一旦混淆就会出事。譬如那用来烧火的化积土或者用于洗漱的洗澡土,如果拿来食用,那就很难消化,可供食用的只有沉香土。 不过,这天澜石和丝绵石及其用途他是首次听闻,感到颇为新鲜。 由此看来,万山界的人已经对各种石头的用途研究得十分透彻,运用起来也十分娴熟,乃是这方面的行家。 第六百九十四章 涂满的骗局 俯首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装,再看看老者的打扮,燕阳登时察觉出了其中的差异。这丝绵石制作的衣服看上去相对粗糙,比丝麻衣服档次明显低了不少。其中或许有精工细作的高档服装,但是一般人应该穿不起。 从人们那五颜六色的穿着上,燕阳判断制衣工坊运用了染色土或者染色石。 幸好这里的人对服装的质地不太在意,不然的话,燕阳的异界身份便会暴露,便会被当成异界种子争抢。 见燕阳左看右看、一时没有回应,老者说道:“年轻人,你要是对我那百年前的舆图没有兴趣,那就算我白费了这番工夫。” 燕阳回过神来,笃定地回应道:“百年前的舆图没问题,我要了!” 老者面现欣喜,稍稍踌躇之后说道:“你须知道,即便是百年前的老物件,价码也不会太低,你确定自己买得起?” 燕阳摆摆手,从容说道:“价码不是问题,我多少有些积蓄!” 他将商号的钱财一股脑地搜刮尽净,都把商号老板急疯了,买个舆图的价钱当然付得起。 老者盯着燕阳多看了一会儿,确认他说的不是假话,于是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尊驾跟我走一趟了。不过,我所住的村子比较偏僻,需要翻过一座山,得耗费大半天时间。” “这都不是问题!”燕阳爽利回应。 老者不再多言,转过身,露出诡异一笑,迈步前行。 燕阳不慌不忙地跟在老者身后,亦步亦趋地行进。 翻山越岭最是耗费体力,那老者却显得体力非常充沛,没有任何气喘吁吁的迹象。燕阳揣测,这可能是由于老者常年翻山越岭的缘故。惯于爬山之人,肯定与不习惯爬山的人不一样。 许是为了迁就燕阳,老者尽管没有任何疲态,但是每爬上一段,却依然停下脚步歇息一阵。 燕阳笑道:“老丈,我年轻力壮,体力充沛,你不必恁般迁就。如果不是怕你体力不济,我早就爬到山顶了。” 老丈笑笑,当即加快了前行的脚步,回头看到燕阳跟得并不吃力,不由有些讶异。 燕阳却暗自吐槽:你个老家伙,别这么惺惺作态好不好?如果不是怕你惊掉了下巴,老子早就飞过山去了,哪里用得着费这些臭劲、出这些臭汗! 小半天时间之后,二人来到了老者位于山脚下的家。 这里的山洞比甬道口外的山洞密集得多,显然居住着更多的人。老者的家庭又显然是个大家庭,据他介绍,他家占据着四个相邻的山洞,他夫妻二人、两个儿子和儿媳、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分别占据一个山洞。 进得老两口居住的主洞,燕阳仔细打量,发现这个山洞很是阔大,老者一家人当初肯定花了不少工夫来挖掘它。除了阔大,还有富足,其间的家具满满当当的,可见老者家境不错。 坐下来之后,老者才自我介绍自己叫涂满,燕阳因此称之为涂老丈。 涂满的妻子儿女原本窝在自己居住的山洞里,此际都被他叫过来,一一跟燕阳见面。他的老妻更是满脸堆笑,用石盘端上一些不同种类的泥土,宣称这是招待贵客的水果,非要让燕阳吃上一些。 涂满的老妻指着那些泥土,嘴里叨叨着这是什么金牛果,那是什么菩萨果,那又是什么羊油果。燕阳佯装认真听,内心却道:这分明是泥土,哪里是什么水果,主家待客,不带这么糊弄人的! 于是,不管涂满一家如何殷勤相让,燕阳都不为所动,称自己一向对这些水果过敏,方才躲过这一水果劫。 涂满夫妇一味跟燕阳拉家常,只字不提舆图之事。他的两个儿媳妇,尤其是他那个刚刚成年的女儿,不时偷偷瞟着燕阳,甚至偷偷抛个媚眼。 燕阳对三个女人的举动有些心惊胆战,涂满夫妇和他们的儿子则似乎假装视而不见。 为了尽早摆脱尴尬、离开这里,燕阳不得不赶紧转入正题。 “涂老丈,我来这里是为了购买舆图,咱们还是谈谈舆图的事吧!”燕阳躲避着三个女人的媚眼,对涂满说道。
涂满瞥一眼老妻,呵呵一笑:“年轻人,没想到你竟然恁般心急!你初次登门,况且又是这么大的买卖,我这做主人的本想好好尽尽地主之谊,现在看来,你压根不想给我这个机会呀,哈哈!” 说着,站起身来,对那长得还算漂亮的女儿说道:“小咪,那舆图就在你所居住的山洞里,还不赶快带路!” 小咪闻言,笑嘻嘻地看一眼燕阳,迈着碎步,扭着腰肢,袅袅娜娜地往外走。 涂满和燕阳跟在她后面。 小咪打开厚重的石门,自己先进去,转回身来,笑盈盈地看着燕阳和涂满。 涂满一拍自己的脑门:“哎呀,忘了件事,那舆图匣子上的钥匙没带在身上!年轻人,你先进去,我去去就来!” 说罢,摆手示意燕阳进洞。 燕阳却他不过,只好闪身进去。 孰料,那厚重的石门却吱吱嘎嘎地在他身后关上了,一对孤男寡女就这样被关在山洞之中。 燕阳越发尴尬起来,问小咪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小咪猛地扑上来,环抱住燕阳,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含混不清地说道:“意思这么明,你怎么明知故问!” 什么,明知故问?谁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老子都快懵圈了呀伙计! 燕阳艰难地推开死抱着他的小咪,正色说道:“你们一家人在搞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小咪撇撇鲜红的小嘴,不悦道:“爹爹说啦,你就是一个异界种子,要我跟你成亲,多生几个宝宝。咱们而今都这样了,莫非你还什么都不清楚?” 嗯?这是什么幺蛾子? 呀,原来自己的异界身份早就被涂满这个老家伙识破了啊!看来这个老家伙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最起码是个武道中人。可是,自从进洞之后,涂满并没有跟他的家人单独说话的机会,他的家人又是如何知悉燕阳是异界种子的?难道他们一家人会通过特别的表情加以暗示或者心有灵犀? “你爹什么时候跟你说我是异界种子的,我怎么没听到?”燕阳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小咪回应道:“爹爹现在是没说,可是早前说过。几年前他就说,他的女儿漂亮而有灵性,必得寻个异界种子为夫方才不浪费资质,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带个异界种子回来,寻常男人进不得这个家门。而今,他把你带回来了,你敢说自己不是异界种子?” 燕阳这才明白,原来这件事早有预谋,并非临时起意,但凡异界来的人,只要被涂满识破,就可能被涂满以各种理由骗到这里,他不过是恰逢其骗而已。 “啊,我明白了!”燕阳连连颔首,“如此说来,你爹爹应该不是凡人。” “那当然!”小咪颇为得意,“我爹爹武道修为高得很,可以说是个隐士,只是平时并不显山露水而已。” “那么,他所加盟的是哪个武林门派?”燕阳趁机问道。小咪得意的时候,戒备心降低,燕阳正好可以套问一些话出来。 小咪皱起眉头,稍稍思索一会儿,说道:“啊,应该是巫山宗!不过,他平日基本上不提自己的宗门,只是偶尔不经意地提过那么一两次。” 巫山宗?这个名字怎么多多少少透着些怪异? 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流水灌土。 燕阳不由联想起劳力境中的巫云,那些男女之间的缠绵悱恻,那些无奈之中的悲欢离合。 怀着这样的联想,燕阳判断这巫山宗应该不是正经武林门派,而是一个邪宗。 小咪见燕阳陷入沉思,一边拨拉着他一边说道:“夫君,你既然来到了这里,就甭想着抗拒啦,要是不从,我爹爹就会启动他早已设下的秘境,让你在不知不觉之中跟我成就夫妻!” 第六百九十五章 巫山景 闻听这话,燕阳顿时感到事情注定不简单了。 涂满这个老家伙,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深藏不露,居然有设置秘境的本事!有这等本事的人,绝对可以称作大能了。 由此观之,万山界这荒凉得不能再荒凉的世界,绝然是个藏龙卧虎的世界,这虚浮的表面下头,可能一眼看不到底。 不过,燕阳更加相信自己的本事,坚信涂满奈何不了他。并且,以他狂傲的心性,他绝对不能接受任何胁迫。 “姑娘,别夫君夫君的,”燕阳直视小咪那热切的目光,“你一个未婚少女,理当自重,而不是恁般轻浮。我来自异界不假,可是不想成为你们改善人种品质的种子,所以,很抱歉,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说着,摊开双手,耸耸肩膀,用身体语言进一步表明态度。 小咪虽则有些失望,却仍是笑眯眯地盯着燕阳,自信地说道:“这件事兴许由不得你,我爹爹会让你服从。你的颜值,你的体格,你的气质,我都非常喜欢。主动还是被动,任由你自己选。” 燕阳一边苦笑着摇头,一边扭头看向那厚重的石门。情痴少女一向不按正常逻辑出牌,讲道理没用。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破门而出了。以他的修为,打破石门应该不是多么困难。 小咪似乎瞧破了他的心思,出言提醒道:“你走不掉的,我爹爹在这石门上加了禁制,你纵然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未必破得开。” “这你可低估我了!”燕阳淡然一笑,“我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说着,调运全身起劲,准备动作。 孰料,便在此时,山洞中蓦然生出薄雾,紧接着出现一些幻影,再接下来他发觉自己已然身处另外一个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有山有水、有花有草,甚至比他生长于彼的三千世界更为奇丽。 与此同时,一个遥远的声音从空中飘过:“小子,来到了巫山景,就好好享受这里的一切吧!” 秘境的确很诡异,乃是设置者迷人心智的一个芥子世界,但是它的问题在于,只要陷入秘境之人的神智足够强大,那么秘境就起不到任何迷惑作用,身处秘境中的人心智仍然是清醒的。 涂满固然具有设置秘境的手段,但是论其神智,比燕阳差之甚远,是以燕阳尽管陷入了涂满所设置的秘境,依然不会被其中的种种障眼法所迷惑。 换作其他人,涂满诱使其成为异界种子的图谋极有可能成功,只是他认错了目标、低估了燕阳,那就注定不会成功了。 燕阳所要做的,只是找出秘境之眼,破除秘境之困。 当然,在此过程中,他本身也面临着巨大的风险。倘若涂满是他的敌人,或许会趁着他陷入秘境、身魂分离的时候杀了他。可是,涂满设置秘境困住燕阳,只是为了诱使燕阳跟小咪发生亲密关系,根本不存在杀害燕阳的问题,因此燕阳并不担心。 何况,涂满这个老家伙过于自信,甚至向燕阳公开了这个秘境的名号,这自然为燕阳提供了可乘之机。 唯一让燕阳为难的是,如果涂满将秘境之眼设置得跟牛虎坳那个秘境类似,非得通过跟小咪交合才能破除,那他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 经过仔细揣摩,燕阳认为绝无这种可能。涂满如果做那样的设置,必定会在自家女儿身上做些手脚,但是做父亲的一般不会那么无耻,做女儿的一般也不会同意,除非父女俩都寡廉鲜耻得特别不像话。 天空中飞过一群叽叽喳喳鸣叫的长喙鸟,排成雁阵由远及近地飞过来,又由近及远地飞离,让原本明丽的景色变得更为灵动、鲜活。 不知怎么,燕阳由此联想到伏乞皇室所豢养的赤足乌。那赤足乌的羽毛也是这般白净,体型也是这般壮硕,鸣叫声也是这般震人耳廓。不同的是,赤足乌的灵性颇高,能够像家人般跟它的豢养者相互依恋、耳鬓厮磨,这长喙鸟却只顾挺着高傲的脖颈,从天空中翱翔而过,对任何人都心无所恋。
这缺乏灵性、情感的物事绝对不是秘境之眼。 燕阳心中嘀咕着,瞧着那长喙鸟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也就不再继续关注了。 他处身之所恰在一个波光粼粼的湖边,湖中映射着青山的倒影,湖边散布着一些别样的桥涵楼台。观赏这么美妙的景色,其实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可是燕阳却志不在此,眼见左右无人,于是急忙脱干净身上的衣服,跳进湖中洗澡。 万山界没有水,燕阳又不愿意用当地人所用的洗澡土,只好强忍着不洗澡。而今这清澈见底的湖水摆在眼前,恰好解了无法洗澡之困,燕阳如何不善加利用? 洗了好一阵,从身上搓下来不少滋泥,约莫洗干净了,他开始在湖中畅游,动作甚大,惊得水中的游鱼纷纷躲避开去。 游得累了,便顾自横躺在水面上休憩,完全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架势。 突然之间,心头蓦然一动。 这是真仙之境的心灵感应。急忙扭头看去,发现自己堆放在湖边的衣服被一只突兀出现的黑色大鸟叼走了。那大鸟嘴里叼着衣服,扑闪着硕大的双翅,从湖面上直冲天空,其间还回头瞥燕阳一眼,似是对他加以嘲笑。 燕阳气怒攻心,恨不得破口大骂那黑色大鸟的亲娘祖奶奶。下意识地想御空追赶,却又生生忍住了——光着屁股飞行,万一被人瞧见,那可丢人丢到天上去啦。 正自焦灼,却见几个青春少女说笑着往湖边走来。 无奈之际,燕阳只好凫在水下,打算等这些女人离开之后再出来。 孰料几个女人甚为顽皮,不但一味嬉笑打闹不止,末了还纷纷甩脱衣服跳下湖来戏水,将那美妙的身躯展示无余。 燕阳目力极强,不用启动透视眼也能看个一清二楚,为了避免自己受到诱惑,索性闭目不看。 约莫两个时辰过后,少女们方才弃湖上岸,穿上衣服嬉笑着离去,留下一连串咯咯的笑声。 此刻天已近晚,燕阳左看右看,确定周围无人,方才纵身跳上岸来。 他的乾坤戒里原本还有几套衣服,可以拿出来一套穿上,孰料这个巫山景秘境竟然封印了他的乾坤戒,让他一件东西都取不出来。 这就很是尴尬了。 光着身子,可以在湖中做浪里白条,却绝不可以在皎洁的月光下做那不知羞耻的夜游神。 他那洗尽了污浊的真仙五层境之躯,较之常人更加白皙晶莹,在月光下散射着耀人眼目的光芒,特别引人注目,连他自己看了都感到有些不像话。 怀着羞赧,他急速窜来窜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芭蕉林,摘下一些芭蕉叶,将它们串联起来,稍稍编织一番,穿在自己身上,遮盖住身体上的要害部位,心情方才轻松了一些。 迈着轻松的步伐,刚要走出芭蕉林,蓦然听到芭蕉深处传来女子粗重的喘息声和轻微的呻吟声。这声音既熟悉又微妙,让他不由一怔。 怎么,莫非有人在这里野合? 他想快速离开,省得打搅了这对野鸳鸯,脚步却有些迟疑。 因为,他只听到了女子的声音,而没有听到任何男子的声音。 万一是哪个女子受了伤,由于伤痛而喘息和呻吟,那么他如果就此一走了之而不施以援手,就有点不人道了。 踌躇片刻,他悄悄地向那声音的源头靠近,拨拉开浓密的芭蕉叶,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但见月光之下一个端庄女子痛苦地坐在芭蕉丛中,一条雪白的秀腿裸露着,膝盖处流淌着鲜血。 原来不是男女野合,而是这个女子在芭蕉林里受了伤! 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燕阳不再藏头露尾,现身来到女子面前,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那女子抬头看看燕阳,稍稍有些惊诧和畏惧,两手支撑着身体往后退了退,说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第六百九十六章 肌肤之亲 燕阳从容回应道:“姑娘,你切莫害怕,我不是什么歹人。适才打这里路过,听到声音,进来看看究竟,结果看到了你膝盖上的血。” 女子拉扯着裙子将裸露的腿盖住,慌慌张张地说道:“你自己说不是歹人,如何让人相信?你这一身芭蕉叶,显然不是正经穿着!” 燕阳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却又不太想认真分辩。他跟这个女子萍水相逢,用不着费劲解释什么。 “看来你的伤不是很严重,应该可以自己走路,那我就不打扰了!”燕阳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喂!”女子冲着他喊道,“你这个人怎么这般冷漠?我要是自己能走,还坐在这里干什么?救死扶伤、怜香惜玉,你一个大男人,这些道理你莫非一概不懂?” 燕阳无奈地停下脚步,说道:“我本来想救死扶伤来着,可是却不想让人当作歹人!” 女子呻吟几声,说道:“你到底是不是歹人,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家就在三里地外,你扶着我回家好不好?” 燕阳仔细打量打量坐在地上的女子,认定她绝然不是小咪,方才上前轻轻搀起她,扶着她一步一颠地往她指定的方向走。行进过程中,那女子斜倚在他身上,柔软的身躯不住地摩擦他那脆弱的芭蕉衣,弄得他一路提心吊胆,生怕芭蕉衣随时脱落引起女子误会。 好不容易来到女子家门口,燕阳打算抽身离去。女子却使劲拽着他不放,执意要求他送进家门。 这是一个深宅大院,女子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撒娇撒痴乃是常态,燕阳知道跟这样的娇小姐没法讲道理,只好顺从她的意思,扶着她进门。 甫一进门,便有两个家院迎上前来。那家院见自家小姐以暧昧的姿态靠在燕阳身上,而燕阳又穿着怪异,于是先堆着笑跟小姐打过招呼,继而板着脸对燕阳喝道:“呔,何方贼人,敢对我家小姐恁般轻亵!” 说话之间,张牙舞爪地就要对燕阳动手。 女子冲两个家院摆摆手,说道:“你们不要误会。我在外头受了伤,得亏他送我回来。” 两个家院这才止住脚步,两双眼睛却骨碌骨碌地死盯着燕阳。 女子示意燕阳继续扶着她往里走,一路又遇到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家院,都被女子轻言喝退了。 穿过四五进庭院,方才来到一个雕梁画栋的院子。 “就是这里了!”女子说道。 似乎是听到了女子说话和走路的动静,房间里呼呼啦啦地跑出来一帮人,两个老年男女打头,后头跟着一些丫鬟模样的年轻女子。 “哎呀,小祯,你这是怎么啦?”那老太趋步上前,抓住女子的胳膊摇晃着。 “娘,我没事,不过是受了点小伤!”小祯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情不自禁地扑进老妇怀里,眼中涌出泪水。 老妇拍着小祯的肩背安抚一会儿,看着燕阳说道:“是不是这个小家伙欺负的你?” 那老汉也直视着燕阳,目光中透出煞气:“小家伙,你是怎生欺负我家女子的?” 燕阳见这家人没一个讲理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道:“老家伙,你们家人脾气这么火爆,你家女儿肯定也不是善茬,谁敢欺负她?” 一干丫鬟七嘴八舌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这么跟老爷说话,纯粹就是自己的皮痒痒了,哼!” 做奴才的最喜欢狐假虎威、仗势欺人,这些丫鬟自不例外。 燕阳见状,当即打算大干一场,好好出一口鸟气。自从遮身的衣服被那黑色大鸟叼了去,他便狼狈得一塌糊涂,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此际恰好可以发作在这些不讲理的鸟人身上。 却听小祯说道:“爹,娘,你们误会了。这个家伙看上去不怎么正经,却并没有欺负我,反而好心把我送回了家。” 那老汉闻言,方才收敛起目光中几欲喷薄而出的杀气,说道:“他如果不是对你欲行不轨,那这身芭蕉叶又是怎么回事?”
燕阳愤愤说道:“老子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关你鸟事!老子要是说衣服被大鸟叼走了,你是不是以为这是借口?” 老汉闻言思忖。这大鸟叼走衣服的事情,在湖边经常发生,男子衣服被叼走了还好,随便找点什么东西遮挡住敏感部位就可以了,而一些趁着无人之际在湖里洗澡的女子,也有衣服被大鸟叼走的时候,看来这个年轻人不幸中招了。 这个年轻人之所以出言不逊,乃是他这个做长辈的理亏在先,差点冤枉了人家。小伙子年轻气盛,自己作为有身份的循循长者,还是不跟他计较了吧! 想到这里,老汉招呼不远处一个小厮过来,吩咐道:“去,找一套少爷的衣服,给这个年轻人换上,然后把他带到我的书房里去!” 说罢,瞥一眼燕阳,而后扬长而去。 燕阳受了一肚子气,本待拒绝老汉的好意,却又经不住那套衣服的诱惑,只好默默地跟着小厮去往前边的庭院——如果拒绝了老汉,那就只能设法去偷一套衣服穿上,既费事又落下不好的名声,还是接受老汉的好意更为划算。 不一会儿,小厮拿来一套衣服,燕阳找个僻静之处换上。 这大户少爷的衣服光鲜亮丽,加之燕阳原本人才出众,打扮好了以后,燕阳比那翩翩公子更胜几分,看得小厮直咂巴嘴。 小厮一路带着燕阳往书房走,一头琢磨道:“小姐一向立志找个样貌看得过、气质高雅的公子作配,眼前这个撞上门来的公子却不正好合适?这个公子若是果然做了我家姑爷,对他来说是天大的福分,对我来说岂不是一个机缘?服侍得好,公子高兴,说不定会撺掇老爷、太太、小姐赏我个可意的美貌丫鬟过活!” 琢磨一番,心思敲定,于是对燕阳加倍殷勤起来,言谈举止之间无不透着谄媚之态。 来到书房门口,小厮停下脚步,笑眯眯地示意燕阳进去。 燕阳稍稍迟疑,旋即迈步而入。 老汉听到动静,故意咳嗽一声,用目光示意燕阳:“坐吧!” 燕阳见老汉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也只好坐下。 老汉尽管有些倚老卖老,却也不怎么自大,先是自报家门,而后询问燕阳的来历,那场面就像一老一少两个人拉家常。 燕阳得悉这个老头姓顾,育有一子一女,儿子二十,女儿十八,正是芳龄。至于如何生计,顾老汉却未加以介绍,葫芦提带过了。 对于自己的来历,燕阳则胡乱编了一通,道是自幼父母双亡,一向游荡四方,宛如闲云野鹤,不知家乡何处,不思归途迷茫。 顾老汉听得有些狐疑,见燕阳说话之际态度认真,只好权且相信,不时点头。 闲聊一阵,顾老汉命人摆下酒宴,款待燕阳,名义上是答谢燕阳对小祯的帮助,而在觥筹交错之际,一家人却有意无意地时常提及燕阳和小祯这两个青春男女的肌肤之亲,言谈话语之中透着两个年轻人不该做出这等逾矩之举的意思。 顾老汉假作大度,说道:“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燕阳小哥要搀扶小祯回来,二人之间自是会产生肌肤接触,莫非还要隔空相帮不成?依照咱们这里的规矩,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肌肤之亲,便只能无奈婚配,以免玷污了先人、败坏了名声,可是今朝这件事——,唉!” 听到这里,燕阳方才明白,自己先前救助小祯的举动,犯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忌,若要小祯不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二人最好是奉忌成婚。 偷偷观察小祯的表情,却发现小祯满面含羞,几乎抬不起头来。 又听老妇说道:“老爷,这件事情,其实也有解决的办法,只是有点强人所难,一时半刻开不了口。” 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瞥着燕阳。 老两口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燕阳又不是傻子,哪还不清楚其中的意思。只是才进秘境便娶个媳妇,这种事着实出人意料,也绝然不在计划之中,该当如何接招,委实需要好好掂量掂量。 第六百九十七章 霞光引 直至酒席宴罢,燕阳也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顾家其他人故作唉声叹气地去了。 老两口则留下来,继续跟燕阳攀谈,聊些家长里短之事。 不一会儿,一个侍女咚咚咚地跑进来,带着哭腔说道:“老爷,太太,小姐一个劲地哭呢,奴才怎么劝都劝不动!” 老妇闻言,皱着眉,跺着脚,说道:“如此怎处,如此怎处!” 说着,幽怨地瞥一眼燕阳,急匆匆地去了。 顾老汉摇头叹气一阵,皱着眉头说道:“年轻人,一些事情你即使没看到,起码也听到了,你到底是什么主意?” 燕阳仍自有些茫然:“老丈,小姐因何哭泣?是否还是因为伤痛?那伤势看上去不太严重,又经过了治疗,按说不至于令小姐疼痛得哭泣不止呀!” 顾老汉又是一阵摇头:“年轻人,我不知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小祯的哭泣,岂是伤痛所引起!她是因为跟陌生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失了名节而哭呢,唉!对女子来说,性命事小,名节事大,而今名节既失,她以后该当如何自处,那脊梁骨恐怕都会被人戳透呀!” 一边说,一边唏嘘。 燕阳闻言,当即狐疑起来。要说这巫山景秘境之中注重男女之防,那公然脱掉衣装在湖中嬉戏的几个少女又是怎么回事?莫非一般人家跟富贵人家在这件事上存在双重标准不成? 见燕阳顾自沉默,顾老汉犹豫片刻,只好把话挑明:“年轻人,为今之计,老汉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委屈你了。小祯既然跟你有了肌肤之亲,就断然再无另寻伴侣之理,你们两个索性结合了吧。小祯虽则有些小姐脾气,但是本性善良,人物又出众,兼且生长于富贵之家,到不得辱没了你。我意如此,你看怎样?” “这个——”燕阳一时之间不如如何应答是好。 顾老汉继续说道:“你的身世我已然了解,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不妨入赘于我家,我跟老妻把你当儿子看待,决不让你受半点委屈。我那儿子也颇为懂事忠厚,必定会把你当作亲兄弟般对待。这般事体宜早不宜迟,如果你没什么意见,三日后举办婚礼,你跟小祯成就夫妻,这么安排你可满意?” 若是寻常时候,燕阳面对这胁迫式的婚姻,必定拂袖而去,决然不会接受。可是这是巫山景秘境,一个人为造成的芥子世界,并非现实世界,跟陌生女子成亲这件事情说到底就是一场虚拟的游戏,完全不必当真。 即便在现实世界,有些时候,婚姻之事也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而已,在这虚拟的芥子世界里,好好玩一场游戏又何尝不可?一味一本正经地行事,这秘境之眼就更难找到。 所以,听罢顾老汉的话语,燕阳稍稍思忖片刻,也就爽快答应了。 顾老汉甚为满意,一改先前那古板的样子,起身来到燕阳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年轻人,你是个有作为的人,希望你善待小祯,老汉我会在你上升的道路上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话具有交易的味道,也可以理解为这是顾老汉爱女之婿的体现,爱屋及乌,理所当然,倒是不让人感到多么乖谬。 顾老汉心满意足地离去,燕阳则回到客房休憩。 次日,一干侍女、小厮见到燕阳,都低眉顺眼地喊着姑爷,神情之中透着亲切。老妇人见了燕阳,更是眉开眼笑,扯东扯西个不住,当着燕阳的面便命人为燕阳量体裁衣,将冬夏衣裳添置齐全。 顾老汉则将在外修习武道的儿子召回来,父子二人商量举办婚礼、邀请宾客一应事体。顾家儿子看上去颇有教养,并不因为燕阳入赘顾家而有丝毫轻视,言谈举止之中处处体现出尊重。 自古富家多败儿,顾家公子这样的表现倒让燕阳很是刮目相看。 顾家人忙活婚礼的事情,燕阳反倒做了甩手掌柜,镇日东游西逛。由于婚礼在即,小祯也就抛却了男女之防,得空便跟燕阳相伴,享受卿卿我我的恋爱时光,展现女人那无尽的体贴、温柔。 若是在现实世界,像小祯这样的女子绝对是个贤良的妻子。只是在这芥子世界,一切物事都具有虚幻色彩,令人真真假假无从分辨。
三日时光倏忽而过,成亲之日匆匆来临。 顾家果然是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人家,前来贺喜的宾客挤挤挨挨,一拨紧接着一拨,弄得顾氏父子应接不暇。一众宾客见到并排而立、玉树临风、风姿绰约的燕阳和小祯,纷纷说些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之类的喜庆话,把现场的气氛烘托得喜气十足。 至晚,喝罢送房酒,燕阳和小祯分别由两个侍女用红丝带牵着,来到洞房圆房。 两个侍女收起红丝带,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后。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怎么还站在这里不走?”燕阳冲两个侍女说道。 两个侍女不回应,只是嘻嘻笑着。 盖头底下的小祯嘤嘤说道:“夫君,这是规矩,她们在这里守房。” 守房?这是什么狗屁规矩?两个大活人在旁边看着,夫妻之间如何从容办事? “规矩还不是人定的,改了就是!”燕阳一边吐槽一边说道。 “莲心,葵花,你们出去吧!”小祯沉吟片刻,对两个侍女说道。 两个侍女尽管不情愿,可是小姐的话不能不遵从,只好乖乖地出去。 燕阳掩上门,转身回到小祯身边,伸手掀开她头上的盖头,却惊异地发现她的面色有点苍白,又有点蜡黄,跟先前那红润的样子大为不同。 “你是不是累了?”燕阳关切地问道。 “嗯,有些累!”小祯温顺地点点头。 倘若未经人道,燕阳此时此刻必定是个急色儿,不管不顾地往小祯身上扑。但是,他已经娶过好几房妻子,对男女之间的事已然不是那么急切。不知怎么,看到小祯面色不是那么好看,他反倒生出一些促狭之心,想利用从弱水界万霞谷收集的霞光将她的脸色染得好看一些。 于是,他一边轻轻揽住小祯那柔软的腰肢,一边悄悄调出一丝霞光在小祯脸上熏染。 孰料,便在此时,异变陡生,原本温顺的小祯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露出吓人的獠牙,作势撕咬燕阳。 燕阳惶急之中急忙跳开,再看小祯,却发现那獠牙和撕咬的架势已然消失不见,不过她的样貌却变成了小咪的模样。打量四周,赫然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洞房花烛的场景,分明是小咪所在的那个简陋的山洞! 而对面的小咪,正半裸着身体,饧眼迷离地盯着他,目光之中既有期盼又有愠怒。 他顷刻间明白,那巫山景秘境已然被破,秘境中的那个小祯正是小咪幻化而成的。 进一步推测,如果他在秘境中不答应跟小祯成亲,那么必定还有小咪幻化成的一个个女子等着他入彀,直至双方真正成就了姻缘为止。 涂满所设置的这个秘境功能单一,实用性却很强,直奔目标而去,绝不拖泥带水。 看来涂满这个老家伙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燕阳顾自在这里思索,而旁边的另外一个山洞里却正在发生争执。 争执的当事人便是涂满的两个儿子和儿媳。 大儿媳说道:“当家的,你爹恁般偏心,你却一声不吭,可算窝囊到家了!” 大儿子皱眉说道:“爹打定的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你让我怎么办?我知道,你跟弟妹都想分享跟那异界种子交合的机会,从而各自生出一个天赋异禀的宝宝,难道我跟二弟就没有这个心思?” 二儿子接茬说道:“对呀,我跟大哥巴不得大嫂和贱内跟那个异界种子交合一番呢,可是以爹那牤牛般的脾气,谁敢招惹他?” 大儿子叹口气,说道:“其实,爹的用意我也理解。他自己的武道修为羁靡在土石境那么久,再也不得进阶,他当然清楚这是由于资质的限制,所以一门心思寻个异界种子回来,用以改善后代资质,也好出个武道天才。而今将那异界种子着落在小咪身上,正好遂了他的心愿不是?” 第六百九十八章 特异资质 大儿媳不悦道:“你这么说就没道理!爹爹的资质不好,你们兄弟两个就好啦?习武多年,修为还在沉香境上蹭蹬,自己不感到羞愧,我跟弟妹都替你们羞愧!越是看到你们兄弟两个这没出息的样子,我们妯娌两个就越想生个异界宝宝,这有错吗?而今你爹却把那个异界种子安置在小咪房间里,让她一个人独享,我们越想火气越大,哼!” 二儿媳说道:“就是!你们两个不争气的要是不给我跟大嫂争回公道,从今往后就甭想有什么好日子过!” 兄弟俩闻言,面面相觑一阵,竟无言以对。 稍久,大儿子说道:“那异界种子已然成为咱们的妹夫,争回公道的事情恐怕很难很难了!” 大儿媳怒喝道:“再难也要争,不然的话我们就自己采取行动,在我们的勾引面前,不怕那异界种子不动心!” 兄弟俩正在张口结舌之际,众人蓦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于是急忙出洞查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但见小咪所居住的山洞外碎石满地,他们的爹爹浑身血迹地倒卧在碎石之中,而那个异界种子却用手搭在爹爹的脖颈上,不知道是要救人还是杀人。 小咪则满面痛苦、袒胸露背地站立在洞口,神情有些痴呆。 “住手,你在干什么!”大儿子怒声喝道。 那异界种子似乎很听话,闻声站起身来,转向他们,表情不阴不阳、不咸不淡。 两对夫妻这才稍稍放了些心,打算上前去搀起爹爹,他们的爹爹却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们这么大呼小叫的干什么,休得冲撞了贵客!”涂满用手擦擦脸上的血,对两个儿子喝道。 两个儿子、儿媳面面相觑,各自迷茫不已。而今的事情到底是什么状况,他们完全不明白。 甭说他们不明白,便是事情的参与者涂满和小咪,也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一能够说清楚原委的,可能只有燕阳。 破解了巫山景秘境之后,燕阳不得不直接面对小咪。 小咪得了爹爹传授的机宜,满拟成功将燕阳拿下,从此以后做一对恩爱夫妻,于是不惜抛弃少女的矜持和尊严,主动对燕阳投怀送抱,在秘境的加持下眼看就要达到目的了,万没想到爹爹精心操控的秘境竟然被燕阳破了,而破了秘境的燕阳脸上则是一百个不情愿、一万个厌恶。 这让小咪很是沮丧和不解。 “我这么一个青春少女,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条有身条,要温柔有温柔,恁般抛却脸面地来俯就你,再三央及你,你为什么如此冷酷无情?”小咪心中甚为委屈,哭着质问。 “很简单,我是人,不是仅供繁衍的工具!”燕阳从容回应,“你们把我当作异界种子,这是我万万不能答应的,死了这条心吧!” “是种子也罢,不是种子也罢,还不都是一样的男欢女爱?你为什么存有这么深的执念呢?” “男欢女爱,须得两情相悦,不是这般威逼胁迫。” “你要是不从,必定会被困死在这里,我爹爹的心性比你更固执。” “这你就不懂了,你爹爹那点本事绝对困不住我!” 说话之间,燕阳调运气劲,直冲那厚重的石门。那石门抗不住冲击,轰然炸裂,将一直守候在外头的涂满炸伤。燕阳毫不迟疑地纵身而出,趁机将涂满收为魂奴。 涂满变身为奴,当时满面羞愧,羞愧过后便恢复了常态,起身喝退欲对燕阳动武的两个儿子,拉着燕阳的手回到自己居住的山洞里。 涂老婆急忙端上洗澡土,给他洗刷身上的血迹。 收拾一阵,又端上一些土质水果殷勤相让,燕阳委婉谢绝了。 “大人,这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涂满诚恳地向燕阳致歉。 “罢了,都已经过去了!”燕阳做出不在意的样子,“不过,你那女儿小咪尚自年少无知,你这做父亲的千万莫引导她误入歧途。”
涂满唯唯而应。 看着从容、潇洒的燕阳,他的心情颇为复杂。 作为武道中人,他向日心心念念地想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却硬生生地卡在土石境上寸丝未进,尽管已然达到土石境的巅峰,却始终冲不破通往磐石境的桎梏,这自然让他憋闷不已。 万山界的武道修为,从低到高依次为化积境、沉香境、土石境、磐石境和曜石境。那曜石境乃是令万人景仰而无法企及的境界,只有万山界的最高统治者山主莫石等寥寥数人登上了那个台阶。浸润武道数十年的武者,多数都能达到磐石境,至于身处磐石境的哪个层次则因人而异,或是最低的一层,或是最高的九层,参差不齐。 跟涂满同时期修习武道的人,差不多都已晋身磐石境,而他却一直蹭蹬在土石境这个台阶上,每每闲下来琢磨,他便自惭形秽,暗恨自己不成器。无数次的思虑过后,他认为这是由于自己资质不高所致,是以生出一个执念,那就是将自己未能实现的抱负寄托在下一代身上,用异界种子来改良后代的资质,打造武道奇才,从而光宗耀祖。 因为此故,近些年来他将修炼当成了末事,寻找异界种子反倒成了头等大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捕捉到了燕阳。当看到燕阳被骗入彀的时候,他心中的喜悦简直无法言表。为了提高成功率,他特意在女儿的闺房之中设置了秘境,并且不辞辛劳地在洞外实时操控。 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当然,他也知道,作为土石境武者,他只能设置和操控相对简单些的秘境,饶是如此,以巫山宗秘境的独特设置手法,谁人想要破除也是殊为不易,盖因这些秘境都以斑竹为引、红霞为钥,陷入秘境的人倘若不借助红霞之力,那是很难走出来的。 诡异就诡异在这个年轻人居然轻松走出来了,而且走出来之后还用控魂术将他这个老江湖控制了起来。 异界武者的神通居然高明如斯? 涂满很想打探打探其中的究竟。 “大人,”涂满谄笑着说道,“我那个秘境设置得很巧妙,您又是如何破解的?” 燕阳瞥他一眼:“很简单,用了一个恶作剧般的举动而已!” 啊? 听罢燕阳的讲述,涂满满脸的不敢置信。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说巧不巧,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巫山宗的所有秘境,害怕的就是那令人意想不到的霞光,而这个年轻人身上恰恰就隐藏着这等克制性的东西,谁又能说这不是天意呢? “大人,我那女儿小咪,身材、长相都还不差,您为什么抵死不愿意收了她呢?你们两个年岁相当,恰好可以做一对琴瑟和谐的年少夫妻。”涂满腆着脸说道。 “说说你的真实意图,还是不兜圈子为好!”燕阳打算绕开这一话题。 他已然猜测出涂满另有企图。 “嘿嘿!”涂满搓着手笑笑,吞吞吐吐地道出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无耻之尤!”燕阳笑骂道,“你女儿、儿媳,倘若真的被什么居心不良的异界种子玷污了,一旦有甚差池,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地方!过来!” 听到燕阳让他过去,涂满以为燕阳要教训他,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主人之命不得不从,便是心跳如鼓也得过去。 孰料燕阳只是将手搭在他的头上,并没有打他或者骂他。转瞬之间,他感到身体之中一股暖流四处游走,舒适至极。 盏茶工夫过后,燕阳收回手来,说道:“根据我适才的诊断,你的资质没有任何问题。不但没有问题,而且比一般人还好一些。武道修为停滞不前,完全是因为你修炼不得法所致。” 涂满眨巴着眼睛,不太敢相信:“大人能否说得具体一些?” 燕阳笑道:“一般人身体里头有二十条经脉,其中十二条正经,八条奇经。而你身体里头却有二十一条经脉,多了一条隐性奇经,岂不是比一般人资质还好?” 第六百九十九章 甘做随从 燕阳这句话一出口,不但涂满听呆了,涂满的两个儿子和儿媳也都听呆了。 他的老妻前去安抚自己的女子,此刻领着情绪已然平复的女儿来到洞口,也听得呆立当场。 涂满狐疑道:“大人说我修炼不得法,那我究竟该当如何修炼才好?” 燕阳开口回应道:“你这一条多出来的经脉,如能善加利用,就会加速你的武道进境,如果修炼不得法,将它弃置不用,它反倒成了累赘。我现在传你一套别样的功法,你按照这个功法修炼,将那闲置的奇经利用起来,必定事半功倍!” 接下来,燕阳通过神念向涂满传输一套修炼功法,涂满迫不及待地当场修炼起来。 燕阳又分别给涂满的两子一女进行诊断,确认他们体内也都多出一条奇经。 一家人得悉此情,自是欣喜不已。 不到顿饭工夫,涂满大呼小叫起来:“呀,我感觉到通往磐石境的瓶颈开始松动啦,哈哈!” 说话之际,竟然老泪纵横。 一家人也不由跟着流泪。 多年的心病一朝解除,若非燕阳在场,这家人必定相拥而泣、哭个痛快。 见人家恁般激动,燕阳知趣地退了出去。 若非牵挂着舆图的线索,燕阳可能干脆一走了之。 许久,涂满带着两个儿子过来,殷勤地簇拥着燕阳回到家里。 燕阳开门见山地问道:“老涂,那舆图之事怎么说?” 涂满难为情地笑笑:“大人,您看我这个活舆图怎么样?” “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人,我看出来啦,您就是一个不世出的武道大佬,从今往后,我死心塌地跟着您,甘愿做您的仆从,您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您看如何?”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个老家伙,宣称自己有什么家传的舆图,把老子骗到这里欲行不轨之事,差点搭进自己的女儿和儿媳,神经忒不正常兼且大条,而今又要做老子的跟班,充当活舆图,既算是弥补先前的过错,也省得老子费劲巴拉地再去寻找什么舆图了。 想到这里,燕阳说道:“你能有这样的想法,足见忠心。只是你的家人是否同意,家里的生计怎么办?” 涂满的大儿子回应道:“大人放心,这都不是问题。爹爹一向不关心家中生计,一切家中事务都是我们兄弟两个操持。况且,我们哥俩都是习武之人,如果爹爹有更大的成就,对我们兄弟来说就会有更大的益处。” 涂满瞥一眼大儿子,似乎不满意他抢了自己的话头:“大人,我是这样想的:但凡习武之人,无不追求武道的最高境界,而在这一过程中,须得有明白人随时提点、指引。我是个对武道境界有追求的人,不甘平庸,既然有幸遇到了您这样的明白人,那我就不能错过。这是我的初衷,尚请大人察鉴!” 燕阳闻言颔首。 涂满费尽心机将他引诱到这里,就是为了自己的后代能够在武道之途上有更大的出息,以弥补自己武道修为不足的缺憾,由此足见涂满就是一个武痴。 痴迷,乃是达于巅峰境界的重要支撑。如果再有足够的资质和天赋,那么抵达巅峰境界之路便是一马平川的通途。 涂满的资质较之一般武者要好一些,如果有明白人点拨、指引,将来臻于磐石境巅峰当无任何问题,甚至有一定可能踏上曜石境的台阶。 燕阳沉思之际,涂满意犹未尽,说道:“再者,大人在这万山界人生地不熟,想去什么地方、找什么人都须花费许多冤枉工夫,而有了我的陪伴,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一些事情,我一个人没能力办的话,还可以借助宗门的力量。” 这倒是实在话,如果没个人陪伴,燕阳在万山界行动着实不便。 “我的目标是皇城,是你们的山主,如何行走你应该都熟悉吧?”
燕阳开口问道。 这万山界的最高统治者,号称山主,这样的称呼,往往令人联想到山大王,那些占山为王的强盗。对燕阳来说,则增加了一层联想,那就是当初的三千世界镇元山山主元破山。如果不是元破山,他就不可能跟蛰罗雀易体,后来一系列诡异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对于元破山,他至今都想不明白到底应该感谢还是诅咒。 对于蛰罗雀那更为诡异的易体功,他也想探究一下来源,而在跨越了几个界域之后,除了在弱水界之外,他都没发现其中有易体功的痕迹,至于曹无意那易体功来自菟卢界界的说法,他也无法加以考证。看来,这样的功法只能留待今后在其他几个界域继续探察了。 眼前的事情,是如何尽快接触山主莫石,阻止他移民三千世界的企图。万山界的生存环境固然恶劣,但还没恶劣到无法生存的地步,而如果这里的人大举移民三千世界,那么三千世界将不堪承受其重负,那里的生存环境也将因此变得非常十分恶劣。 两相权衡,维护三千世界的安宁才是正经。 涂满已经成为他的奴才,接下来还将成为他的贴身仆从,所以他没有必要对涂满隐瞒什么。 涂满闻言,内心却打起鼓来。如果燕阳去皇城跟莫石交朋友,无论交得成交不成,都不存在任何风险。而如果燕阳打算去跟莫石对抗,那么其中的风险就大得顶天了。 微不可见地哆嗦一下,涂满问道:“大人,您的武道境界是磐石境还是曜石境?” 他这话的意思是,莫石的武道境界是曜石境,燕阳的武道境界如果也是曜石境,那么还有跟莫石抗衡的资格,如果只是磐石境,那就完全没资格跟莫石抗衡了。如果情形不妙,他做燕阳贴身仆从的事须得重新考虑。 但见燕阳笑道:“磐石境、曜石境,这是你们万山界对武道境界的划分。我不知道自己的境界该归于其中的哪一类,只知道这万山界的武者没有谁是我的对手,嗯!” 听燕阳这么说,涂满方才稍稍放心。是不是对手,只有打过才能知道,燕阳现在这么说,在涂满看来无疑具有说大话的嫌疑,但是燕阳话语之中所包含的自信,却无疑给涂满稍稍鼓了鼓劲。 不过,燕阳接下来的话,又让涂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涂,我要对付你们的山主莫石,需要先清除那些障碍?” 兹事体大,涂满激灵过后,思忖一阵,方才说道:“大人,这件事非同小可,请您三思。不知道底细的,以为山主莫石作为最高统治者,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实不然。那莫石是万山界各大武林宗门扶持上去的,自然会受各大武林宗门的制约。尤其是其中两个最大的宗门,我所在的巫山宗,以及另外一个宗门盐铁宗,对山主的废立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任何重大决策,莫石都须看这些宗门的眼色行事,不敢独断专行。您如果打算对付莫石,就得做好跟万山界武林为敌的准备。” 燕阳闻言,当即感到事情变得复杂了。 对付山主莫石一个人,不需要费多大气力,觑准机会趁机拿下就可以了。而根据涂满的讲述,拿下一个莫石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左右万山界局势的另有其人,想要解决根本问题,必须将那些人一齐拿下。 这样的情形,跟其他界域完全不同。 看来,彻底解决万山界的问题,需要多花费些时日,必须先翦除隐伏在武林宗门中的藤藤蔓蔓,再扶正山主莫石这条根。 在行动策略上,不妨循序渐进、顺藤摸瓜,从巫山宗入手,次第触及其他宗门。 想到这里,燕阳果断说道:“老涂,你说得对,我听你的,不去对付莫石了,加入你们巫山宗,先在这里混混,你看如何?” 第七百章 铁树开花 涂满闻之心喜:“哎呀,那敢情好!我们巫山宗乃是武林中的两大势力之一,门人到处都可以横着走,没多少人敢招惹。还有,宗门鼓励男女双修,这对一些人来说可谓巨大的福泽,有些人就是冲着这一点加入巫山宗的,嘻嘻!” 巫山宗,巫山云雨,名字本身就带着暧昧意味,这样的宗门当然不会设置男女之防。所谓男女双修,其实也可能只是一个好听的名堂而已。怪不得连涂满这个先前看上去道貌岸然的老家伙,说话之间都带着嬉笑的表情呢。 这个老家伙随便让燕阳这个陌生人跟他的女儿交合,或许也是由于被巫山宗洗过脑的缘故。 这样的宗门,自然有人趋之若鹜,也自然有人恨之入骨。 夜色降临,涂满仍不死心,暗示燕阳跟他的女儿小咪睡在一起,见燕阳不为所动,方才收起这套嘴脸,安排他的老妻跟小咪一起睡,他自己陪伴燕阳。 一宿无话,次日,涂满带着燕阳去往巫山宗距离这里最近的堂口,履行入宗手续。 土石境武者能够御空飞行,一百多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这里的堂口叫做第七堂,堂主乃是一个跟涂满差不多岁数的男子,具有磐石三层境的修为。涂满带着燕阳抵达登记处的时候,堂主不知怎么恰好在这里,跟一个负责登记的年轻女子调笑。 涂满看到堂主,满脸堆笑地上前打招呼:“云堂主,您寻日日理万机的,如何却有空驾临登记处?” 云堂主瞥一眼涂满,笑道:“哟,老涂,这些日子不见,你怎么没有一点长进,还在土石境里蹭蹬?要不要让这小芳芳陪陪你,给你助助力?” 说着,一脸坏笑地瞄着适才跟他调笑的女子。 那女子登时领会了云堂主的意思,不但不害羞,反而放肆地笑起来,耸了耸身子,向涂满抛过一个媚眼。 涂满露出一丝苦笑,说道:“云堂主这戏弄人的习惯,总也改不了!属下一向愚鲁,又没有什么武道天赋,只能蹭蹬复蹭蹬、此心总满拧了。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苦修,我那通往磐石境的瓶颈已然大为松动,应该很快就能进阶。” “怎么,你之所以来这里,是打算坐等进阶,之后立马换上磐石境的身份铭牌?”云堂主语气依然刻薄,对涂满一如既往地睥睨。 涂满嘿嘿一笑:“云堂主误会了。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保荐这个小兄弟入宗。” 说着,伸手指指旁边的燕阳。 云堂主扭头看看燕阳,说道:“嗯,这个年轻人颜值倒是看得过,只是不知道资质是否稀松平常。咱们巫山宗这些年招进来的混子可不少,白白浪费了诸多修炼资源。你老涂的眼光,我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年轻人如果真有本事,不妨走正常的招聘渠道。” 那跟云堂主调笑的女子早就注意到了燕阳,并且不停地偷瞄着他,见云堂主不给涂满面子,于是开口打起圆场:“哎呀,云堂主,不管怎么说,老涂都是宗门里的老人,你干嘛这么不给人家面子?依我看,这个年轻人很不错呢。” 云堂主呵呵笑起来,说道:“小芳芳说好,那就一定是好,我还能说什么呢?” 说着,拍拍并揉捏揉捏芳芳的肩膀,踱着方步离去,甚至都没多瞧涂满一眼,芳芳看上去却十分受用。 燕阳看着云堂主离去的背影,更进一步理解了涂满急于进阶的心境。被同僚们瞧不起、憋屈得要死的感觉,只有身处其中方能深刻领会。 那负责登记的芳芳,借着给燕阳登记入宗的由头,在燕阳身上拍拍、捏捏,做出一些明显的暧昧动作,弄得燕阳很不好受。登记完毕,芳芳递给燕阳一个标志着沉香境修为的身份铭牌。 涂满见状,谄笑着对芳芳说道:“阿芳,这个小兄弟的修为其实是土石境!” 芳芳白他一眼:“老涂,你这睁着眼说瞎话有意思么?他如果真是土石境,那就是逆天的资质了,宗主百重衣都会亲自接见,宗门会倾尽资源着力培养,你认为可能吗?他的真实修为,我刚才试探过了,登记个沉香境,已经有所高估,你怎么还不知足?” 涂满还想争辩,燕阳扯扯他的衣角,对芳芳说道:“多谢,多谢!如果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告辞了。”
芳芳回应道:“没事,你只要想着回报我就行。对了,老涂告诉你没有,这新入宗的弟子,必须在堂口的训练营集中训练三个月,期满方可自由活动。” “晓得,晓得,我马上去训练营!”燕阳急忙点头答应。 从登记处出来,涂满一脸沮丧。他原本以为靠着自己的老脸,可以给燕阳争取个土石境的铭牌,好让燕阳不必在训练营待着,怎奈芳芳一口咬定燕阳的修为是沉香境,燕阳必须参与训练。 燕阳见他情绪不高,笑道:“你已经尽力了,我顺利进入巫山宗,也很满意。如果走正常的招聘程序,还得费劲拼杀一场,你这么一保荐,倒让我省却许多气力。去了训练营,还能接触一些人,其实挺好!” 涂满皱眉说道:“大人有所不知,那训练营里好狠斗勇之徒甚多,一言不合就拼杀个你死我活,我是怕大人遭遇凶险。” “遭遇凶险?”燕阳满脸戏谑,“我的本事你已经有所了解,便是百重衣那个老头来了都奈何我不得,训练营那些蝼蚁能奈我何?他们不来招惹我,算他们命大,若来招惹我,我不介意让他们尸骨无存!” 涂满闻言思忖,顿时放下心来,不由转忧为喜。的确,以燕阳的本事,训练营那些家伙即便抱团欺负他,也未必能够得逞。 只是,有件事尚须及时澄清。 “大人,我们宗主百重衣是个女的,不是什么老头。”涂满开口说道。 “什么,是个女的?”燕阳有些错愕,“嗯,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能够在强者如云的男人世界里立足,我都迫不及待地想会会她了!” 一个刚刚加入宗门的新人,想去会会宗主,听起来很怪诞,可是涂满却认为很正常。 “大人,您现在去训练营,还是过些日子再去?”涂满问道。 “现在就去!”燕阳回应道,“不过,在此之前,先了却你一桩心事。坐下!” 涂满不知道燕阳要干什么,却乖乖听命坐下了。 燕阳将一只手搭在涂满卤门上,往里输入灵气和其他能量。 涂满再愚鲁,此刻也知道燕阳要干什么了。在登记处,那云堂主阴阳怪气地羞辱他,他虽然表面上一副淡定的样子,可是内心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无奈人家说的是事实,他只能隐忍着,没有理由发作。 而今,燕阳在登记处门外这么做,就是打算帮他就地晋升磐石境,让他找回脸面,狠狠地打一下云堂主的脸,并且让更多的人亲眼看到他已经晋身磐石境,从此不再小瞧他。 领会了燕阳的良苦用心,涂满感动得热泪盈眶,激动得心潮澎湃。他知道,现在不是感动和激动的时候,静下心来冲破晋升瓶颈才是正经,于是赶紧收敛起纷乱的心思,一门心思地冲关。 随着外来能量的大量输入和自身能量的澎湃运行,涂满感到那束缚着他晋升的桎梏越来越松,犹如铁链崩断一般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与此同时,身周的空气形成一个强大的旋风,朝着他的身体聚焦,其中的天地灵气纷纷涌入他的身体,赋予他更为强大的能量。 那空气旋风发出厉声呼啸,飞沙走石,闹出不小的动静,引得许多人纷纷前来探其究竟。 先是负责入宗登记的芳芳,后是巫山宗在附近活动的其他人,甚至包括那早已离去的云堂主。 芳芳在武道方面的修为不高,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云堂主身为磐石境武者,自然明白其中的关窍。从土石境向磐石境跨越境界的晋升,多少会引动些天地伟力、闹出一定动静,不过这种动静由涂满闹出来,却令他大跌眼镜。这些年来,涂满的修为在土石境上止步不前,早已成为人们的笑柄,任谁都不会认为涂满存有继续进阶的希望,可是现在,涂满这个千年铁树却突然开出花来,着实是匪夷所思之奇葩! 更为奇葩的是,涂满这个老家伙闹出的动静,比他这个自负的堂主当年晋升时闹出的动静大得多,这岂不是说明,同样的修为下,涂满的实力比他更高? 第七百零一章 下马威 想到这里,云堂主不由有些不寒而栗。 人往往是这样,一个长期将他人踩在脚下的人,有朝一日那被踩之人咸鱼翻身、有了回踩他的实力,他不会反思自己先前的不当作为,而是嫉恨老天为什么会给人家咸鱼翻身的机会,并且想方设法地要把那已经翻身的咸鱼再翻回去。其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总是担心,如果任由翻身以后的咸鱼自由折腾,那么最终被踩在脚下的可能是他自己。 云堂主就是这样的人。他先前没少羞辱涂满,涂满当时没跟他计较,可是不代表以后不计较。因被羞辱而衔恨的涂满,一旦实力超过了他,那就极有可能对他进行报复。 所以,他打算暗中破坏涂满晋升。 于是,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悄悄发射出去,直奔涂满咽喉部位。 涂满如果被这道流光击中,即便不受伤,也会因心绪受扰而中断晋升进程,甚至可能会因此走火入魔。 云堂主做出这样的举动,并非因为跟涂满有什么私人恩怨,完全是嫉妒使然——他见不得一个长期被他踩在脚下的咸鱼变得跟他一样甚至比他更强。 发出流光之后,云堂主得意地期盼着涂满狼狈、现眼乃至走火入魔的样子。 孰料他的期盼没有变成现实,那道流光不知怎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挡住了。 纳罕之中,云堂主盯住站在涂满身边的燕阳。这个刚刚加入巫山宗的青年,身处空气漩涡的中心,居然是一副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淡定而自如。单从这一点看,这个年轻人的定力已然足够了得。 而阻挡住那道流光的人,除了他,恐怕再没有别人。 能够云淡风轻、不露痕迹地阻挡住一个磐石境武者发出的流光,说明这个家伙的修为不低,至少是土石境巅峰。 莫非这个家伙真的是个扮猪吃虎的狠角色? 想到这里,云堂主附在芳芳耳边说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修为?” 芳芳淡然回应道:“我给他登记的是沉香境。” 对于涂满宣称燕阳是土石境修为之事,芳芳刻意隐瞒了。她这么做,乃是不想让人尤其是堂主认为她登记错了。 云堂主狐疑地看看芳芳,又看看燕阳,最终满怀狐疑地离开了。他不想看到涂满成功晋升的场景,不想向涂满表示祝福。 半个时辰之后,涂满发出一声长啸——他成功进阶磐石境,多年郁闷一扫而光,多年积郁随着那一声长啸倾泻殆尽。 “恭喜你成功进阶磐石境!”燕阳率先表达对涂满的祝福。 其他围观之人,也都纷纷走近前来表示祝贺。 磐石境武者,即便在巫山宗这样的超级宗门,也是不可多得的中坚力量,或者被聘任为长老、堂主,或者能够跟长老、堂主平起平坐,身份不一般,乃是许多人巴结、攀附的对象。在场之人见涂满晋身磐石境,自然不会放过讨好的机会。 一时之间,涂满身边围满了人,争相跟他攀谈,令他应接不暇。 燕阳见状,只好悄然离去。 他并不担心云堂主对涂满采取进一步的不利行动,因为现在的涂满已经足以自保。而如果云堂主采用阴谋诡计击杀像涂满这样的磐石境武者,巫山宗肯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也没有那个胆量。 训练营距离登记处不足三十里,燕阳用了半个时辰抵达这里。 这训练营分为两个营盘,一个是训练沉香境弟子的营盘,另一个是训练化积境弟子的营盘。 燕阳去的自然是第一个营盘。 本以为持有身份铭牌就可以顺利入营,孰料营盘门口站着三个彪形大汉,挡住了他的去路。 看过燕阳的身份铭牌,中间那个大汉阴恻恻地笑道:“你就是燕阳!” 燕阳瞬间听出了话中的不怀好意,正色回应道:“没错,你待怎的?” 大汉摇头晃脑地看看两个同伴,斜着脸说道:“乖乖,你们看到没有,这个家伙果然是个杠头,不教训教训如何得了!” 右侧大汉附和道:“就是就是,这小子刚来就这么愣,咱们要是不给他立点规矩,他还不得在训练营里作翻了天?”
左侧大汉紧接着说道:“作翻了天到没什么,关键是这小子惹恼了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宰了,到时候上面追究下来,咱们还得跟着吃瓜落!” 三人一唱一和,说得挺带劲,浑没把燕阳放在眼里。 燕阳劈手冲着中间那个大汉扇过一个响巴掌,斥道:“老子就是杠头,你能怎的?” 中间大汉没想到燕阳说打就打,一时之间被打懵了,捂着半边脸发呆。 燕阳又冲着右侧大汉劈手扇出一巴掌,说道:“立规矩是吧?我看你个兔崽子就是因为不守规矩,才在这里胡作!” 右侧大汉疼得呲牙咧嘴,一时之间也没回过神来。 燕阳再给左侧大汉一个响雷般的巴掌,喝道:“惹恼了人被人宰了是吧?你已经惹恼了人,老子现在就想宰了你!” 左侧大汉说话最为恶毒,是以燕阳对他扇出的巴掌最重,这个家伙当场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扇完三个巴掌,燕阳甩甩手,径自走进训练营,不再管那三个家伙的死活。 看到燕阳扬长而去,三个大汉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受命而来,要在这里给燕阳一通难堪,未完成使命且不说,自己反倒弄得这么难堪,回头复命的时候必定会挨一通臭骂。 愣怔一阵,三个人相互搀扶着回到营盘,心怀忐忑地去找营盘主事。 燕阳已然进入营员住宿区,寻找自己的住处。 走了一圈之后,燕阳发现每个铺位上都放着东西或者住着人,于是问旁边的人道:“劳驾,我是新来的,不知道我的铺位是哪个?” 那人看看燕阳,头摇得像拨浪鼓:“新来的?没听说,管事也没交代!” 嗯?这就怪了呀!训练营增加新人,堂口理当有通知,管事的怎么可能连个交代都没有呢? “谁是管事的?我去找他!”燕阳错愕一阵,而后问道。 “这里有三个管事的呢,你要找哪一个?” 那人很是热心,不但说出了三个管事的姓名,连他们的模样都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番。 燕阳闻言一怔。根据那人的描述,那三个管事的正是在营盘门外挨他巴掌的三个人。 这是巧合么?肯定不是! 这是背后有人算计自己! 燕阳暗忖,自己刚加入巫山宗,跟这里的任何人都没什么瓜葛,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算计他。如果有,那就只能是曾经暗算涂满却被他阻止的云堂主了。云堂主暗算涂满不成,将心中怒气发泄在他身上,暗中嘱咐训练营管事的教训他,让他难以在此立足,等于冷不防抽了涂满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样的报复手段不露痕迹,非常巧妙,既令涂满难堪,又让涂满无从分说,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问题是,既然当事者是燕阳,那么情况就不一样了。 思忖一番,燕阳决定先将云堂主放在一边,迈步出屋,去找这里的主事。 此时此刻,那主事正自训斥自己手下的三个管事。 “你们自己看看自己,一个个膀大腰圆的,居然被一个新来的小子欺负了,这叫什么事?啊?” 主事一只手重重敲打着桌面,围着桌子转圈,将地面跺得咚咚响。 “云堂主交代下来的事情,你们竟然办砸了!如果云堂主怪罪下来,这个责任是你们承担还是我来承担?嗯?” 三个管事先是挨了燕阳一通巴掌,现在又被主事劈头盖脸地训斥,一个个面红耳赤,委屈得差点哭出声来。 其中一个管事鼓起勇气分辩道:“不是属下不尽心,是那个家伙太厉害,根本拦挡不住。属下怀疑,这个家伙是否隐瞒了修为,故意扮猪吃老虎。” 主事砰砰砰敲打着桌面:“你问问自己那转不动的脑子,他一个年轻的新人,修为能高倒哪里去!况且,他是涂满那个无能的家伙保荐进来的,涂满自己就是个没出息的窝囊废,这个家伙跟着涂满混,又能出息到哪里去?嗯?” 第七百零二章 滑稽戏 主事一番话,训得管事吭哧吭哧地说不出话来。 见三个属下一个比一个熊包,主事懒得继续白费口舌,对其中一个属下道:“去,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叫来,我倒想看看他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话音未落,但听门口有人应声:“喂,你说的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是不是指我?” 主事循声看去,看到了里一脚外一脚站在门口的燕阳。 “嗯,竟敢主动找到这里,够胆,够胆!”主事摆出居高临下的架势,直直地盯着燕阳。 “什么胆不胆的,嘁!像你这样的家伙,根本用不着老子动用什么胆,否则就是侮辱了它!”燕阳毫不客气地回怼。 在这个堂口,主事大小算是一号人物,而今被燕阳恁般轻视,当即怒气勃发起来。他原本就没将燕阳放在眼里,此刻又见燕阳如此嚣张,哪里还能忍耐得住,当即欺身而前,张牙舞爪地对燕阳动起手来。 燕阳自然不容他放肆,做出几个疾如闪电的动作,控制了他的神魂。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有两下子,变脸比变天还快,收起适才嚣张跋扈的面孔,换上一副将肌肉都笑抽了的笑脸,谄媚地说道:“大人息怒!奴才方才正在做戏,只因入戏太深,一时冲撞了大人,尚请大人原宥!” 三个管事见状,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主事演戏是真演戏,只是不知道他在唱哪一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主事换上一副冷面孔,对三个管事说道,“贵客当前,连个端土送果的眼色都没有!” 懵逼中的三个管事只好乖乖忙活起来。 燕阳冷脸说道:“我来报到,却没找到自己的铺位。你告诉我,我的铺位到底在哪里?” 主事闻言,殷勤地挽着燕阳的胳膊,笑眯眯地说道:“大人,些许小事,何劳费心?您的铺位就在这里,这里就是您的居所,奴才早就安排好啦!” 燕阳听主事这么说,焉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乐得装糊涂,点头说道:“嗯,很好,很好,算你有心!” “多谢大人成全,奴才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主事谄媚地笑着,心里却有些苦涩。这个新来的家伙,大大方方地鸠占鹊巢,一个谢字都没有,自己还得腆着脸巴结他、返回头去说感谢,简直是犯贱无底线呀! 都怪那个该死的云堂主,不然的话哪有这么一出滑稽戏! 三个管事尽管闹不清缘由,但是见主事在燕阳面前都恁般陪小心,自然更不敢怠慢,一股脑地将洗澡土、土质水果送到燕阳跟前,殷勤相让。 他们三个先前得主事授意难为燕阳,不但故意没给燕阳安排铺位,而且堵在营盘门口打算好好教训燕阳一番,事情尽管暂时办砸了,但是相信燕阳今后必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他们所挨的巴掌必定会更响亮地还回去。因为,主事既然做出这样的安排,那就肯定跟燕阳有不小的过节,只要燕阳在这里,主事就注定不会放过他。 而今,剧情反转得恁般快速、恁般剧烈,他们纵使坐在过山车上都反应不过来,心里却明白这新来的燕阳绝不是好惹的,还是小心伺候为妙。 说不定,从今往后燕阳就是这里的老大了。 面对三个管事那笑开了花的丑恶嘴脸,燕阳心中鄙夷,嘴上却道:“我最近忌口,不能吃任何水果,你们还是把它们拿下去分着吃了吧!” 三人闻言,不敢擅自做主,狐疑地看着主事。 主事也是狐疑了一小会儿,当看出燕阳神情严肃之后,认定燕阳不是客套,于是对三个属下说道:“大人金口玉言,你们还狐疑什么?这是大人对你们的恩赐,你们赶紧谢过,依照大人的吩咐去办!” 三人急忙向燕阳鞠躬道谢,喜滋滋地端着水果出去享用去了。 看到三个管事眉开眼笑地出去,又看到主事站在这里不动身,燕阳皱眉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听那话茬,他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主事则是不该待在这里的外来者。 主事稍稍一怔,随即笑道:“大人体格尊贵,奴才打算留在这里服侍您。”
燕阳冲他摆摆手,说道:“我年轻力壮的,哪里需要服侍?你管着一大摊子事,事务繁杂,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千万别耽误了正事!” 主事只好苦笑着告辞,万分不情愿地走出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 这个营盘,他自己占据一个房间,三个管事合用一个房间,其他人都居住在大通房内。而今,他的房间被燕阳占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去占据管事房。至于三个管事,则只能去大通房了。 这样的变动,自然瞒不过一干营员的眼睛。他们修为固然不高,观察力和判断力却不是很弱。 “我说,哥哥,怪不得那个新来的小子没找到自己的铺位呢,原来人家的铺位在主事房!” “兄弟,你说那个小子是不是宗主或者哪个高层的私生子?不然的话,怎么会有这般超规格的待遇?” “嗯,你这话问得好!一个连主事都礼让万分的家伙,肯定是私生子大家族的成员,没跑!” “喂,伙计,你们想过没有,他既然是私生子大家族的成员,怎么还会来到这苦巴巴的训练营里来受罪?要我说,其中必定另有蹊跷。” “什么蹊跷?莫非你多少知道些那家伙的底细?”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时间会透露一切,咱们不妨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嗯!” 众人正自七嘴八舌地议论,看到三个管事板着脸走进来,只好闭嘴。 三个管事寻日在普通营员面前趾高气扬,而今被挤到大通房居住,骤然感到身份降到了普通营员的水平,内心颇有不甘,对燕阳和主事无可奈何,只好拿普通营员撒气,摔摔打打的倒不算什么,动辄不是打就是骂,让一干营员很是憋气。 营员们不敢对管事怎么样,却转而想把这口闷气撒在燕阳身上。人在气头上,往往会昏头,即便燕阳真是宗主的私生子,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 于是,在日常训练的时候,他们集体做出针对燕阳的坏动作,有几个大胆的甚至打算合伙对燕阳动手。 面对明目张胆的挑衅,燕阳一开始选择了退让,孰料那些人以为燕阳软弱,于是得寸进尺起来。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燕阳对那几个动粗的营员说道:“你们这般不知死活,就不怕老子杀了你们?” 几个人中那个领头的,身体颇为壮硕,鼓鼓腮帮子,硬气回应道:“杀了我们?哼,借你几个狗胆!饶是你是谁的私生子,在这里也得听从爷的摆布!” 其他几个人随声附和,释放出浓浓的杀气。 燕阳一道流光打向壮硕大汉,说道:“私生子是吧?老子让你去听从阎罗王摆布!” 话音未落,大汉扑地身亡,一双大眼充满错愕。 其他几人见状,嘶声喊道:“小子,你敢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死定了!” 燕阳又分别冲他们打出几道流光,说道:“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死定了是吧?到底是谁死?” 说话之间,几个人纷纷倒地身亡,却都有些死不瞑目。 燕阳扭头看向其他人:“还有没有想死的,我给你们来个痛快!” 那些人想不到燕阳说杀就杀,并且杀起人来这么利索,一个个呆若木鸡,哪里还有回应燕阳问话的余力,只是眨巴着眼,无神地看着几个倒在地上的同伴。 许久之后,他们身上的气孔才重新开放,冒出冷汗。 “那个,喂,新来的,”其中一个老成些的家伙哆哆嗦嗦地开口,“这些家伙想找死,那是他们的事,我从来没对你起过歪心思,和平相处是我不变的做人准则。” “是这样么?”燕阳逼视着他。 那人擦一把脸上的冷汗:“是、是这样,不信你问他们!” 说着,指指身边的同伴。 “你们能够为他作证?”燕阳左右打量那些人。 “能作证,能作证,其实我们也是这样的人!”那些人纷纷拍着自己的胸脯表态。 第七百零三章 上当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深究了!”燕阳伸手指指他们,信步走开,留下一地凌乱。 出乱子的时候,三个管事都不在。他们不是无故擅离职守,而是跟那些凶恶的营员串通好了,故意离开,好让他们教训教训燕阳。 他们这么做,目的有二:一是泄泄被燕阳挤到大通房居住的火气,二是试探试探燕阳的来路,看看燕阳被欺负以后主事究竟如何反应。如果主事真的奉敬燕阳、果断惩治欺负他的人,那就说明燕阳果然有些来头。倘若主事对这件事大而化之,那就说明燕阳可欺。 可是,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现场的情景,顿时傻眼了。 杀了人,事情就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范围。 燕阳这等暴虐的行径,他们绝对没有想到。 无奈之中,只好匆忙禀报主事。 主事闻讯,当即惊出一身冷汗,冷眼看着三个窝囊废管事,不由恨得牙痒痒。 杀人的事情,武林中常见,可是训练营里却不应该发生。盖因营员之中有一些是宗中大佬保荐进来的,还有一些具有家族背景,这些人无端死亡,他这个主事脱不了干系,便是云堂主那里都交代不过去。 百般无计之中,他只好前去跟燕阳商量——燕阳现在是他的主人,他不能让燕阳受罚身死。燕阳一死,他必死无疑。 本以为燕阳会选择逃匿,孰料燕阳对杀人之事浑不在意,从容说道:“你尽管如实向上禀报,便是你们宗主百重衣亲自来处置此事,我也会跟她好好掰扯掰扯!” 主事战战兢兢说道:“大人,宗主可不是好对付的,便是云堂主都极难对付,您确定要这么做?” 燕阳斥道:“我的手段你不是没见识过,那些人在我面前不过是蝼蚁,他们不来便罢,胆敢来的话,下场都跟你一样,有什么不确定的?你放心大胆地去做,左右都是我担着!” 这话有明显的侮辱味道,可是主事并不认为这是侮辱,盖因燕阳说的是事实,人家确实能够一招制敌,并非吹嘘。 得了燕阳明示,主事当即向云堂主奏报燕阳杀人之事,言辞之中将燕阳的嚣张、放肆做了一定程度的夸大,恨不得将燕阳描述成令人发指的穷凶极恶之徒,不严加惩处不足以平民愤。 奏报发出之前,主事特意拿来让燕阳过目。 燕阳匆匆阅览一遍,颔首说道:“很好,很好,就这么说!” 果如燕阳所料,三日之后,云堂主带着几个人来了,那负责入宗登记的芳芳赫然在列。 云堂主等人径自闯进主事房,没碰到主事,却见到了在这里安坐的燕阳。 “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燕阳并未起身,不耐烦地说道。 芳芳凤目圆睁,挑挑柳叶细眉,想道:这个家伙果然嚣张得没边,杀了人不算,见到堂主都不起身,还摆出一副谁欠他八百吊大钱的欠揍模样,不严加惩治如何得了!涂满那个该死的老家伙,保荐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入宗,注定要受牵连了! 扭头看向云堂主,果然看到云堂主面色铁青、一脸怒气。 “岢岚,你这个主事怎么当的,居然容许这样的无良之徒存在!”云堂主并不直接回应燕阳的挑衅,而是训斥垂手站在身旁的主事。 “云堂主,你不要转移目标嘛!”燕阳回应道,“在这个营盘,岢岚做不了主,我才是老大!” 云堂主看看冷汗涔涔、低眉顺眼的岢岚,大概明白燕阳所言不虚,于是扭头面对燕阳,说道:“嗯,见过嚣张的,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嚣张的,不但在营盘里霸蛮,篡夺了主事大权,而且连我这个堂主都不放在眼里!我云墟眼里揉不得沙子,刻下先灭杀了你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回头再去找涂满那个老家伙算账!” 燕阳不为这些狠话所动,说道:“你原来叫云墟,这个名字好,嗯!我说云墟,你在江湖上飘了这么久,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江湖上的一个大忌,就是话说得太满,一旦收不回来,就会打自己的脸。你仔细掂量掂量,无论是我还是涂满,哪个你对付得了?你这堂主的位置要是让涂满争了去,到时候你巴结人家都来不及!”
“什么,涂满要跟我争堂主的位置?”云墟满脸不屑,“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呸!” 燕阳回应道:“啊,我刚才说错了,不是涂满跟你争,而是你自认为本事不济,主动将堂主之位让给他!” 云墟越听越生气,再也无法忍受,于是趁着燕阳尚未起身,一个鹞子飞扑直奔燕阳而去。 这一扑,在常人看来可谓占尽了便宜,盖因燕阳坐在那里,腾挪不便,一旦被云墟死死压住,那就只能被动挨打。市井莽汉打架尚且如此,高手过招更是这样。 因此,旁观之人都以为燕阳要吃亏,不过反应各异。芳芳等跟着云墟来的人一个个露出喜色,等待云墟将燕阳活活擒拿的圆满结果。岢岚则是提心吊胆,生怕燕阳性命不保、连累自己。 搏杀中的云墟和燕阳,身体相接之际的确都施展出了小巧的擒拿手法,变招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云墟似乎并未占到什么便宜,盏茶工夫过后反倒渐渐被燕阳压制住了,动作开始束手束脚。 芳芳等人越看越担忧,岢岚则越看越欣喜。 顿饭工夫过后,云墟的颓势越来越明显,燕阳则是越来越从容。 燕阳故意引诱云墟扑上来,就是为了拿万山界的武技练练手。收服涂满之后,他通过二者的神魂沟通全盘接受了涂满的所有技能,包括秘境设置方法和各种武技。通过研判,他认为涂满所掌握的武技并不弱,由他运用出来比涂满自己运用效力更强。 云墟和涂满都是磐石境武者,所掌握的武技差不多具有相同的级数,运用涂满的武技来对付云墟,燕阳自料毫无问题。在运用这些武技的过程中,燕阳还可以适当揉进一些其他武技的招式,可以说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此故,燕阳并未急于施展控魂术。 二人对战,云墟那一扑固然占据了先机和从容腾挪之利,但是燕阳的武道修为比云墟高出许多,是以只要抵挡住了云墟最初的凶猛一扑,过后便可从容应对。 因为有这样的自信,所以在心境上,燕阳一直平淡如水,没什么起伏。 云墟的心境则起伏跌宕得厉害。他那凶猛的一扑,裹挟着强大的气劲,满拟能够将燕阳死死压制住,而后从容吊打。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云墟满是自信和欣喜。可是打着打着,他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不但没压制住对手,反而慢慢被对手反压制了。 一个沉香境武者,遭受了他这个磐石境武者凶猛的一扑,不但没被压制住,而且反过来压制他,这是什么情况?莫非芳芳当时由于粗心大意登记有误? 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联想到当初破坏涂满晋升的那道流光被燕阳轻松挡下,云墟隐隐感到自己上当了。他身下的这个对手,起码应该具有磐石五层境的修为,根本不是什么沉香境武者! 怪不得连这里的主事岢岚都降服不了这个该死的家伙、任由他胡作非为呢,岢岚那土石境初期的修为,在这个家伙面前根本不够看! 想到这里,云墟一颗心几乎沉到了大腿根。 为今之计,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打了。 幸好,他还有帮手。 惶急之中,云墟扬声喊道:“喂,你们几个,快来帮我对付这个家伙!” 跟着他来的人原本打算袖手看一场堂主擒拿嚣张小子的好戏,一丁点出手帮忙的打算都没有,此刻听到云墟叫喊,方才意识到堂主遇到了危机,于是开始揎拳撸袖,作势大干一场。 孰料岢岚却挡在他们身前,厉声喝道:“谁都不许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第七百零四章 篡改事实 几个人顿时有些傻眼。 他们之中芳芳的修为最低,可是谁都知道芳芳跟云墟有一腿,她就是云墟的代言人,于是几个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她,等待她定夺。 在同伴期待的目光中,芳芳对岢岚喝道:“岢岚,你是不是想造反?” 岢岚不为所动,硬气回应道:“造反那等大事,轮不到我来参与,我只是阻止你们去帮云墟而已!” “云墟?”芳芳瞪着眼珠子,厉声斥道,“你竟敢直呼堂主的名讳,这不是造反又是什么?啊?” 一边说,一边上前推搡岢岚。 便在此时,但听云墟说道:“我的名字,又不是什么禁忌,难道说不得?” 芳芳闻言,停止推搡岢岚,凤目观看云墟,却见云墟已然停止了跟对手的打斗,正在搀扶对手站起来。 这令人无法理解的一幕,登时将她的芳心冲击得七零八乱。 “堂主,您没事吧?”她冲上前去,挽住云墟的胳膊,关切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云墟云淡风轻地说道,“适才跟大人切磋一番,倒让我长了不少见识。” 大、大人?切、切磋? 芳芳听得一脸懵逼。 他们一行人前来训练营,是要教训甚至击杀那个无法无天、在营盘里公然杀人的小子的,云墟适才还跟那个小子进行生死搏杀,怎么转眼间那个小子就成了云墟口中的大人、生死搏杀转变成了友好切磋? 是云墟自己糊涂了,还是那小子给云墟灌了什么迷魂汤? “堂主,”芳芳指着燕阳,对云墟说道,“这个小子在营盘里杀人,咱们是来问罪惩处的呀!” “哎呀,谁杀人了啊!”云墟皱皱眉头,一副明显不耐烦的样子,“明明是那些家伙不遵守训练营规矩,在营盘里相互打斗,生死拼杀之际两败俱死嘛!岢岚谎报军情,理当予以责罚,是以我这个堂主才亲自出面,带着你们前来责罚他。” 一件泼天大事,被云墟篡改事实,就此轻描淡写地带过。 芳芳却有些执迷:“不对,堂主,您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况且,您来了之后,还跟这个小子凶狠地打斗起来了呢!” 云墟闻言,登时变了脸色,大声斥道:“胡说什么!我先前那么说,乃是为了稳住岢岚,不让他闻风逃脱、逃避谎报军情的责任。我的神识时刻关注着这里,营盘里所发生的一切岂能瞒过我的眼睛?那几个死者相互打斗致死的情况我心里一清二楚,岢岚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想骗我,骗得了吗?” 说着,狠狠地看向岢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岢岚并不迷糊,见云墟这般篡改事实、要追究他谎报军情的责任,内心不惊反喜。谎报军情能有多大责任?顶多是撤职,没有什么性命之忧。而如果云墟坐实了是燕阳无故杀人,事情可就大了去啦,说不定得以命抵命,燕阳小命没了,他也活不成。 至于云墟为什么会篡改事实,其实不难理解,因为云墟跟他一样,都被燕阳收为了魂奴。 但听云墟继续说道:“至于我跟这位大人的所谓生死拼杀,那完全是做给岢岚这个该死的家伙看的,实际上不过是相互切磋而已。借助切磋的机会,我向这位大人核实了相关情况,确认我所掌握的情况十分准确,没有半点虚假。而我之所以尊称他为大人,乃是因为他配合我演了一出好戏。我这么说,你们明白没有?” 说罢,目光炯炯地扫视着芳芳等人。 芳芳尽管依然有些迷糊,但是云墟所说的话在逻辑上没什么破绽,加之她跟云墟有暧昧关系,是以她宁愿相信,于是木然地点点头,开口回应道:“嗯,明白了!” 云墟顾盼自雄一阵,拉着燕阳的手,慨然说道:“这位大人,入营时间不长,能够做出此等义薄云天之举,敢于挺身揭露被谎言掩盖的事实,着实令人敬佩!我决定,由这位大人暂时署理主事之职,岢岚降职为大人的助理,协助大人处理营盘事务。我就问你,岢岚,你服不服气?” 岢岚躬身回应道:“堂主见事明白、处置得当,属下定然凛遵,绝不敢有半点违拗!”
“嗯,谅你也不敢违拗!”云墟冲着岢岚说完这句话,拉着燕阳的手坐下,开始嘘寒问暖,似乎面对的是一个长辈。 芳芳等人看到云墟低三下四、燕阳安之如怡,尽管感到诧异,可是有云墟先前那番长篇大论铺垫,却也并不感到多么唐突。 “大人,”但听云墟对燕阳说道,“尽管那些人是互殴致死,可是营盘里出现了这样的事,我也难辞其咎。若非大人力挽狂澜、及时出面制止,恐怕还会发生更大规模的互殴,那样的话,我的责任就更大了。” 听着云墟这一扬一抑的话语,芳芳等人那已经释然的心又开始活泛起来——他们的堂主一向趾高气扬,为何突然这般谦抑起来?又为何将对面这个小子捧得这么高?莫非这个小子背景深厚,令堂主都不得不忌惮? 又听燕阳说道:“那你的意思是——” 云墟果断回应道:“自罚,必须自罚,不然的话我睡觉都不得安宁!我打算回去就向宗门禀报,辞去堂主之职,由大器晚成、慧眼识人的涂满接替。我意已决,大人不必规劝,谁劝都没用,嗯!” 燕阳耐心听着,不时点头。 他适时收服了云墟,自然是要云墟帮着做点事情。按理说,收服一个小小的堂主,价值不是很大,燕阳不必多么在意。可是在收服百重衣之前,他还要在巫山宗装模作样地混下去,不能惹太大的麻烦,眼下的麻烦尚须云墟帮着解决。 从现场表现看,燕阳认为云墟是个聪明人,那番篡改事实的说辞需要急智,不是谁都能做到的。那些被他杀死的营员,或许有这样那样的背景,他们的家人一旦得悉实情,必定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以燕阳的修为,自然不会惧怕那些找上门的人,但是事情传扬开去总归不是多么好。而云墟那互殴致死的说法,转移了事情的焦点,如果有麻烦,也是那些人的家人相互之间的麻烦,跟燕阳、跟训练营就扯不上任何关系了。 至于涂满顶替云墟担任第七堂的堂主,那是燕阳见到云墟时放出的话,云墟如果恋栈这个堂主之位,就会让燕阳不高兴,所以云墟主动提出让位,这也顺理成章。 接下来,云墟将所有营员召集起来,公然将篡改以后的事实向大家宣布,并宣布处置结果。关键的意思是,每个人都要对这里所发生的事守口如瓶,以维护宗门和堂口的良好形象,否则便会格杀勿论。 一干营员像看鬼魅般看着燕阳,闹不清这个一言不合就开杀的家伙究竟有多深的背景,居然连杀人这等大事都被堂主抹得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甚至因此立功,做了营盘的署理主事。 三个管事更是后悔得想用头碰墙。早知道人家有恁般泼天的能为,自己何必干那样的傻事,白搭进几条无辜的性命! 云墟一行人辛辛苦苦而来,署理主事燕阳却没有任何招待他们的意思,他们只好饿着肚子原路返回。 岢岚则分外高兴,殷勤地奉上一些土质饭食和果品,死劝燕阳进食。自从进入万山界,燕阳就烤食自己从弱水界带过来的食物,从未吃过一抔土,此刻却岢岚不过,只好勉强进食一些。 他原本以为这些土质食物损害身体,孰料刚刚吞进肚子里,身体就起了反应,不是不良反应,而是如饴般的舒爽感觉,那食物转化成的土属性能量顷刻之间充斥全身筋脉。 这就十分出乎意料了。 自己先前极力排斥的土质食物,莫非真的具有滋养身体的功能? 纳罕之中,燕阳狼吞虎咽地进食了更多的土,随即隐隐感到识海之中的无垢菊似乎有所异动,想要吞噬更多的土属性果实。 这就像一个五行缺土的人,急欲补充土属性能量,以弥补五行之欠缺。 思忖一阵,燕阳认为这个逻辑在自己这里说得通。 于是,他索性放弃了矜持,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盘中食物不大一会儿便被他一扫而光。 接下来的日子,燕阳敞开肚皮进食,跟以前的粒土不进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此过程中,他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境界开始缓慢提升,从真仙五层巅峰向真仙六层境迈进。 第七百零五章 真仙六层境 面对燕阳这个大肚食神,岢岚却有些焦躁。 此前,燕阳几乎不怎么进食,所以岢岚不用为之操心。而今,燕阳顿顿享用饕餮大餐,岢岚不得不好好琢磨如何让燕阳吃得好、饭食花样怎生变换。 一个大男人,成天琢磨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很是烧脑。 无奈之中,岢岚只好将这件事交由三个管事处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个管事总比他一个人想得周到。 得悉了土质食物能够助益境界提升之后,燕阳不再被动等待,而是主动出击,镇日在野外寻找并品尝各种新鲜泥土,看看到底哪种泥土助益最大。他是真仙之境,即便那些吃进去的泥土对身体毫无益处,其有害成分也会被及时排出来,起码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岢岚虽则被降格为助理主事,但是由于燕阳忙于自己的事,所以训练营的诸般事务仍是由他打理,他的实际权力并未削弱。 经过反复尝试,燕阳发现一种叫做斑斓土的红土对他的境界提升最有助益。但是这种土的保有量很少,寻找起来很费劲,于是他只好动用手中权力,将寻找斑斓土作为一个训练科目,设置激励措施,让一干营员帮着寻找。 那斑斓土对于万山界的人来说用处不大,顶多作为药引子使用,是以营员们并未怀疑燕阳此举包藏着什么私心。 吞食一定数量的斑斓土之后,燕阳的境界终于提升到真仙六层境。 果然是不同的界域有不同的收获! 燕阳满意地看着自己因境界提升而更加莹白、闪亮的肌肤,反常地啧啧称奇起来。 不过,晋升之时,为了避免引起轰动,他刻意跑到了距离训练营很远的一个无人之地。饶是如此,晋升所引发的天地异常还是引起了方圆百里内人们的注意。 云墟走了一个月之后,涂满来了。 听到岢岚禀报“堂主来了”,燕阳不由皱皱眉头,说道:“那个讨厌的家伙怎么又来了!” 岢岚笑嘻嘻回应道:“大人,此堂主非彼堂主,这一回来的不是云墟,而是涂满。” 燕阳颔首:“嗯,云墟这个家伙办事效率不错,这么快就把自己所承诺的事办成了!” 待得涂满进来,燕阳劈头问道:“事情都了结了?” 涂满心领神会,笑道:“都了结啦,大人。那些人互殴致死,又不是被其他人无故打杀的,他们的家人也知道巫山宗不是吃素的,想闹都闹不起来,弄到最后反倒相互残杀去啦。至于他们之间最终如何了结,那就跟咱们无关了,呵呵!” “嗯,这样最好!那几个人不是良善之辈,想必他们的家人也善良不到哪里去。”燕阳颔首说道。 涂满命随从拿出带来的礼物,无非是一些珍玩以及吃食。燕阳对其他东西不是多么感兴趣,当看到斑斓土的时候眼睛却是一亮。看来,涂满来看他之前,早已做足了功夫,知道燕阳喜欢什么。 在随从的人员之中,燕阳看到了芳芳。 “你来干什么,为什么不跟云墟在一起?”燕阳开口问道。 芳芳樱唇蠕动,说道:“云墟卸任堂主之后,打算四处云游、寻找机缘,说带着我不方便,特意嘱咐我前来服侍大人您。此次涂堂主来看望您,我就顺便跟着来了。” 燕阳皱起眉头说道:“云墟这个狗东西,耍这么多心机干什么,我有什么好伺候的?你还是干原先干的事就好!” 涂满谄笑道:“大人,您孤身在外,难免孤独寂寞冷,有芳芳在身边服侍,那就不一样啦。这是我跟云墟商定的事,恳请大人将芳芳留下。” 怎么,这帮家伙是想给自己找个临时伴侣吗?云墟这个狗东西这么没格调,连霸占多年的禁脔都能出让? 燕阳心中吐槽,说道:“这件事你们说了不算。芳芳有自己的差事,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吧,我这里有岢岚乃至整个营盘的人服侍就够了。” 涂满见燕阳这么说,只好遵从。 坐定闲聊,涂满提及两个月之后宗门举办比武大会之事。燕阳顿时来了兴趣,说道:“真是想瞌睡有人送来枕头!这比武大会,正是你所主持的第七堂露脸的绝好机会。”
涂满苦笑道:“大人这么说,自然是对整个第七堂堂众的激励。可是这两年一度的比武大会,第七堂基本上都是垫底,偶尔取得个倒数第二名的成绩都算烧了高香。我也曾经在比武大会上显过身手,无奈技不如人,没被人杀了已经是侥幸,唉!” 燕阳白他一眼,说道:“你怎么这么死脑筋?这第七堂已然今非昔比,你难道意识不到吗?” 涂满眼睛一亮:“大人的意思是,您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挑选一些人进行强化训练,提升他们的战力,届时取得好一点的名次?” 燕阳的本事别人不清楚,他涂满是清楚的,否则的话就不可能在训练营里轻松杀人、逼使云墟退位了。但凡燕阳将自己的本事向堂口中的精英传授一二,那么第七堂至少能够摆脱垫底的尴尬。 孰料燕阳却道:“费那个劲干什么?我亲自下场,以一敌十,以一敌百,不信那些人不丢盔卸甲、哭爹喊娘。如果他们不识相,我不介意弄死他们,嗯!” 这个—— 芳芳等人见燕阳口气恁大,一个个都听呆了。 这个家伙,以为巫山宗的武者都是弱鸡菜鸟不成,还以一敌十、以一敌百呢!说大话自然不费劲,可那真正比武却不是闹着玩的,即使不死不伤,如果连续对战,对体力的消耗也十分巨大,最终可能会因体力耗竭而死。如果碰上修为高超、功力强悍的,说不定几招之内就会落败! 芳芳对燕阳降服云墟的内情一无所知,单纯地以为燕阳是靠着强大的背景才会让云墟等人低三下四、钦此钦遵,因此并不认为燕阳在武道修为上有什么过人之处,而是认为燕阳是个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的惫赖家伙。 她毕竟是第七堂的人,因前任和现任堂主都对燕阳毕恭毕敬、一口一个大人地叫着,是以她也存心讨好燕阳,于是出言提醒道:“大人,那比武大会甚为残酷,每一届大会都会有不少受伤乃至伤重不治者。如果比武之人立下生死契约,主办者甚至允许其中一方将另外一方当场击杀。您的身份尊贵,还是不亲自下场为好。” “嗯?杀死人不偿命,居然有这等好事?那我更得下场啦!” 孰料燕阳听罢芳芳一番劝诫,反倒越发精神起来,浑然将劝诫当成了情况通报。 这是什么糊涂虫,连人家的好心提醒都不懂!智商如此低弱,偏偏还要逞能! 芳芳当即撇着嘴腹诽起来。 涂满说道:“大人,比武大会尽管不限武者的级别,可是实际上还是有级别的区分,一般情况下多是同级别武者对战,越级对战者少之又少。我建议,您参加一两个级别的对战即可,比如沉香境和土石境,这比较符合您目前的身份。” 在涂满看来,土石境以下修为的武者,基本上不是燕阳的对手,至于磐石境武者,尤其是磐石境巅峰修为的武者,燕阳则未必对付得了。为了稳妥起见,燕阳不宜跟磐石境武者对战。如果燕阳在比武场上表现得过于嚣张,说不定会引来磐石境巅峰武者的挑衅,即便燕阳能够侥幸战胜一两个,最终还是会被碾压。 “身份其实就是一张随时可以翻动的纸,说明不了什么,修为和功力才真正说明问题!”燕阳拍拍涂满的肩膀,语带教谕,“譬如你,不久之前还是个被人嘲笑的笑柄,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堂主,这就是现实,无可辩驳的现实,嗯!” 说不动燕阳,涂满只好无奈地顺从。有燕阳出战,第七堂至少能够获得一个比较好的名次,届时他这个堂主脸上也有光。不过,他多少还是担心燕阳的安危, 据涂满所言,比武大会的会场不在巫山宗总舵,而是在第五堂堂口所在的须弥山。主持比武大会的是巫山宗太上长老柏青,而不是宗主百重衣。柏青出身于第五堂,宗门特意将比武会场设置在第五堂堂口,并且由柏青主持,可见百重衣对柏青的倚重。 据猜测,柏青的武道修为已经超越磐石境巅峰境界,差不多达到了半步曜石境,这样的修为在万山界基本上可以横着走了。 听罢涂满的介绍,燕阳点头说道:“嗯,既然百重衣不现身,那我只好先跟柏青这个老家伙掰掰手腕了!” 第七百零六章 斑斓三兽 燕阳这狂放的口吻,更是惊得芳芳等人心思乱跳。 跟涂满等人共进一顿午餐,燕阳将他们打发回去,约定一个半月之后会合,去往须弥山。 返程路上,芳芳对涂满说道:“堂主,燕阳大人恁般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连太上长老、宗主都不放在眼里,这份自信着实可嘉,可是一旦自信过了头,届时如何收拾?” 涂满若有所思道:“大人的修为、功力高深莫测,岂可以常理度之!于寻常之处露峥嵘,方是他的本色!” 芳芳闻言,不认为涂满言之有理,而认为涂满跟燕阳一样,是一对神经病。 时光荏苒,约定之期来临。 燕阳带着涂满、芳芳等不足十人向须弥山开拔。 所有人员都是涂满选定的,他始终存着让芳芳服侍燕阳的心思。燕阳不愿意在这些小事上费口舌,因此没提出什么异议。 训练营跟须弥山之间飞行距离不到两日,步行距离十多日。由于芳芳等人无法飞行,所以一行人只能徒步赶路。这巫山宗的人对男女之事不甚介意,行路之时每个人轮流讲说些黄段子,倒也不显得寂寞。 只是,大家都认定燕阳迟早会收了芳芳,因此谁都不敢对芳芳表现出半分轻亵。 第七堂之中自然也有男女双修的武者,涂满在选人的时候特意避开了他们,以免燕阳不满意。 一行人之中只有芳芳一个女子,安排住宿的时候倒也简单,燕阳、涂满、芳芳各自单独住一个房间,其他人则好几个人共同住一个房间。 那些人看似安分,实则随时偷窥着燕阳和芳芳,想看看他们是否于夜深人静之际偷偷苟合。 燕阳那扩张的神识自然窥探到了这一切,一笑置之而已。窥探他人的隐私乃是人之常情,这些人都是俗人,自然不能免俗。 他还窥探到了芳芳就寝之时的辗转反侧,只好发出几声叹息。这个女人完全可以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却误将命运寄托在不相干的男人身上,可怜而又可悲。 有些时候,燕阳很想施展控魂术控制她的神魂,从而通过神念引导她走出误区,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跨出那一步。 十多日后,一行人抵达须弥山,前往比武登记处报到。 “怎么,你们第七堂就来了这么几个人?”负责登记的人诧异道。 “取胜不在人多,这几个人足够了!”燕阳从容回应道。 登记人员如同看鬼魅般看着燕阳:“伙计,你没发烧吧?往届比武大会,你们来了那么多人成绩都垫底,这回满打满算来了不到十个人,能取什么胜?取败则是肯定的,好好想想如何败得不难看吧。” 燕阳冷脸说道:“因为人多垫底,所以我们才改变策略,以人少取胜,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哪个堂口不服,我不介意让它全军覆没!” “哟,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么?”那登记人员瞪着眼,一副颇为不屑的样子,“这须弥山是正经以武论道的地方,而不是谁人撒野的所在!” 燕阳被人轻视,不怒反笑:“是不是撒野,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尤其是面对你们第五堂的对手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客气!” 登记人员全然将燕阳当成疯子,不再跟他纠缠,登记完毕,甩出几个铭牌,而后一言不发地望着远处发呆。 涂满收起铭牌,带着人走出登记处,寻找主办者分配给他们的住处。 可以想见,他们分配到的房间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燕阳并不在意,在房间里待了一小会儿,便出外闲逛。 粗略看去,这须弥山跟其他地方基本上没什么差别,无非是大山粗石,但是为了寻找斑斓土,燕阳还是四处游逛个不住,看上去颇有兴致。他认为,巫山宗将第五堂堂口设在这里,不会毫无缘由,这个地方或许隐藏着一些不太为外人所知的东西,须得好好挖掘一番。 这万山界山连着山,山外景色差别不大,山体之中又或许隐藏着一些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时常引发燕阳进去探究的冲动。在苍狼界的时候,他学会了在沙土底下穿行的本事,穿沙如履平地,如果万山界的大山都是沙土山,他就完全可以钻进山体,看看里头到底有些什么。然而,这些山体除了表面覆盖着厚薄不一的土层之外,内里都是坚硬的石头,燕阳生恐钻进去之后被夹在石头之间动弹不得,因此没敢轻易尝试。
时近黄昏,大山遮蔽了白天那炽热而明亮的日光,夜幕渐渐笼罩上来,放眼望去,四周一片灰暗。 蓦地,燕阳发现一个山坳之一隅闪现着斑斓的光彩! 好奇之中,直奔斑斓光彩而去。凑近一看,赫然发现那斑斓的光彩呈现出虎、豹、熊三只猛兽的形状,而这三只猛兽又相互聚拢在一起,似乎在亲密地嬉戏。 这就有些意思了! 阒无人迹的幽深山坳之中,居然呈现出了这等奇异的景象,到底是什么使然?这万山界基本上没什么飞禽走兽,为何这虚幻的斑斓影像却偏偏呈现出实体猛兽的形象?便是海市蜃楼,也须有相应的实体景象作为对应,而这斑斓三兽所对应的实体兽又出于何方? 惶惑之中,燕阳释放出识海中的影豹,让它跟那奇异的斑斓三兽纠缠一番。 那斑斓三兽似乎具有一定灵智,看到凑拢来的影豹,先是错愕地盯着它观察一番,继而相互递个眼色,似乎在暗示什么,随后齐齐向影豹扑来,呈犄角状将影豹包围住,作势搏杀。 影豹嘶吼连连,释放出并无跟斑斓三兽作对的意思,可那斑斓三兽似乎不想放过它,仍自张牙舞爪地从三个方向袭向影豹,弄得影豹只好不停地闪转腾挪。 燕阳有意试探一下斑斓三兽的战力,于是着令影豹放手搏杀。影豹得令,方才施逞自家强悍本领,跟斑斓三兽战在一起。无奈三兽好像心存默契,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影豹始终寻找不到它们的破绽,焦灼之际不由抓耳挠腮起来。 燕阳见状,只好从旁对三兽施展神魂攻击,以助影豹一臂之力。这神魂攻击似乎有效,斑斓三兽顷刻之间动作变得有些迟缓,相互之间的配合稍稍出现一些罅隙。影豹跟燕阳神念相通,自会抓住这些机会发动凶悍攻击,将斑斓三兽攻杀得东倒西歪。 斑斓三兽连中数招,眼中有些惧意,瞥瞥不远处的燕阳,登时化作三道流光,钻入山体之中,消失不见。 影豹正自打得兴起,倏然没了对手,一时之间愣怔在当地。 燕阳收起意犹未尽的影豹,盯着三兽堙没之处,颔首说道:“这山体之中果然藏着猫腻,而今只好勉为其难地钻进去探究一番了。纵使到处都是坚硬的岩石,这三兽既然去得,老子难道去不得!” 决心已定,燕阳将自己身体结束停当,施展穿沙行走本领,纵身钻向山体。 不出所料,这山体果然不是那么好钻的,奋力一钻,方才钻进去不足两丈。不过,燕阳并未气馁,接连运力,持续钻了十多次,感到气力有些不济,这才稍作休憩,蓄力进行下一波钻击。 涂满准备了上好的沉香土,等待燕阳回来进餐,结果左等右等不见燕阳回来,不免有些焦躁。 芳芳蹙眉说道:“堂主,燕大人一大早外出,至今尚未回还,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涂满原本就心情烦躁,听到芳芳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当即斥道:“呸!大人能耐通天,谁人敢招惹他,除非不想活了,能出什么事?你还是别在这里胡吣了吧!” 芳芳杏眼含幽,凝眉说道:“堂主,人家也是一番好心,您就这么劈头盖脸地训斥!大人固然能耐通天,可是猛虎还架不住群狼呢,如果真有不长眼家伙的硬要结伙招惹,而大人则是孤身应战,结果如何谁说得准?”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就是就是!燕大人是咱们第七堂此次比武的主力,说不定其他堂口会对他动什么歪心思呢,此情不可不察。” 听众人这么一说,涂满心里也开始发毛,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别干坐着了,分头出去找一找吧。尽管大人吩咐咱们不必打扰他,可是当此之时,大人的吩咐只能暂且抛诸一旁了,万一届时大人责骂,由我一力承当!” 第七百零七章 进入兽穴 商议一阵,众人顾不得进餐,分头出外寻找燕阳。 一个多时辰之后,涂满终于寻到燕阳钻山之处。 听到那咚咚咚的钻山动静,涂满登时吓了一跳,急忙缩身隐伏在一块大石后头偷眼观察,望着那山体上的细小洞口发呆。 这钻山之举绝非人力可为,涂满怀疑自己所碰到的可能是传说中的钻山兽。据传钻山兽神通广大,不但可以轻松钻通山体,而且能够一跃千丈,那尖利的獠牙一下子就能将人撕碎。 涂满发完呆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燕阳可能遭遇了不测,被这凶悍的钻山兽吞吃了。跟一般武者相比,燕阳的本事或许逆天,可是在强悍的钻山兽面前,燕阳的能耐可能还是有些不够看,被吞吃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涂满早就听说过,这第五堂堂口所在地乃是一个奇异的地方,其中最奇异的就是那斑斓三兽,许多人看到过斑斓三兽出没嬉戏的情景,可是谁都不敢靠近观察。久而久之,这里的人们将那斑斓三兽当作图腾崇拜起来,祈求三兽送来福泽,越发不敢近前轻亵。 第五堂也往往以堂口附近有这等圣物为傲,并大肆宣扬。 在涂满心目中,这斑斓三兽的存在,对第五堂来说也意味着祥瑞。 而今,这里又赫然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钻山兽,这对第五堂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钻山兽早已存在并且为第五堂堂众所明知,而第五堂却刻意隐瞒了下来,那就说明第五堂很不地道,宗门必须对其采取适当的处罚行动。 不过,这不是涂满需要考虑的事。当务之急是,他需要知道燕阳的下落。 如果燕阳真的被这该死的钻山兽吞吃了,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他涂满的小命也可能会搭进去。 悲愤过后,涂满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他跟燕阳生死相连,一旦燕阳死了,他当然也活不成,可是他现在却活得好好的,那就说明燕阳没死。 这么一想,涂满心中重新升起了希望。 但是,他还是不敢走。他要弄清楚这正在钻山的到底是不是钻山兽,那钻山兽的嘴里是不是衔着奄奄一息的燕阳。哪怕还有一丝希望,他也要设法将燕阳救出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涂满隐约看到一个身影从那细小的洞口里钻出来,于是急忙屏息凝神,生怕惊动了那可怕的钻山兽。 孰料,那钻山兽却径直奔他而来。 涂满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转身便逃。 不过,他的行动还是慢了半拍,尚未跑出几步,肩头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 逃不掉,只好无奈地面对。 转过身来的一刹那,他看到的却是燕阳,惊诧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大人!”涂满双膝一软,立脚不住,堪堪就要跪下。 “原来是你!”燕阳一把拽住涂满,“我早就察觉到有人在外头窥伺,却没想到竟然是你!” 涂满浑身哆嗦着说道:“大人,我也没想到是您!您外出一整天不归,我等生怕您有甚差池,于是分头出来寻找。我到了这里,听到咚咚咚钻山的声音,以为遇到了钻山兽,没想到竟是您在这里钻山。” 说话之际,神情渐渐平复下来,可是一颗心仍然止不住狂跳。是燕阳而不是钻山兽出现在眼前,没了性命之忧,涂满自然不再害怕,可是燕阳那以肉身钻山的超凡举动,却着实把他惊着了。 肉身凡胎,寻常跟石头相撞都会受伤,更甭说往山体里头深钻了! 这个燕大人,简直强横得不像话呀! 嗯,逆天之体,逆天之举! “大人,要不要我叫几个人来帮忙?”心情稍稍平静之后,涂满开口问道。 “不用!”燕阳断然拒绝,“这种硬碰硬的事情,你们帮不上什么忙的。哎,对了,你以前听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斑斓野兽之类的传说?”
涂满闻言愕然。燕阳刚刚加入巫山宗,又刚刚来到此地,他怎么知道那斑斓三兽的存在? 愕然之余,涂满如实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向燕阳讲述一番。 燕阳颔首说道:“嗯,这就对了!看来那三个家伙在这里厮混的时间不短了!” “大人,您这么说的意思是——”涂满掩饰不住自己的狐疑,径直发问。 “那三个家伙恰好被我碰上了,”燕阳指着自己钻出的狭长山洞,“我正在直捣它们的老巢,准备将它们揪出来,省得它们在这里迷惑人。什么圣物不圣物的,三个猛兽而已,也敢让人当神仙一样供着,笑话!” 涂满闻言,简直无语了。原来燕阳是要擒拿当地人奉为神明的圣物,当地人知道了会怎么想,第五堂乃至巫山宗高层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想劝,又明知道劝不住。 无奈之中,涂满只好说道:“大人,但凡您所干的事,我都倾力支持。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严格保密,不让任何人知道!” 燕阳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行了,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我继续钻山,已经钻得差不多了!” 说罢,身形瞬间堙没在山体里。 他适才停止钻山,一则是因为探知外头有人,二则是确实需要休息一会儿,于是出来看个究竟。通过神念感知,他认为再钻进三十丈左右就能抵达斑斓三兽的巢穴,因此打算一鼓作气钻进去。 钻探过程中,他曾遭遇被特别坚硬的岩石夹住不能动弹的险情,不过都借助条龙霸天所释放出的龙息,将身周的岩石软化,一一化解了。 霸天作为百兽之祖,不但具有统御百兽之能,关键时刻还能为燕阳提供各种助力,燕阳对此甚为满意。 虽然燕阳让他回去,可是涂满却没敢擅自离开。那咚咚咚的钻山之声,尽管传得不是太远,可终归是不小的动静,一旦有不怀好意的人循声而来,将洞口塞住或者做出其他不良动作,燕阳说不定会吃亏。 所以,涂满决定守在这里保护燕阳。 半个时辰过后,奋力钻山的燕阳骤然感到头顶压力一轻。 神念延伸至前方,他探察到了虎、豹、熊三只猛兽的踪迹。三只猛兽似乎有些惶恐不安,不停地转着圈游走。 终于进入兽穴啦! 燕阳心中一喜,顶开覆盖在头顶的薄薄的岩石,打眼望去,发现这是一个被山体包裹着的巨大巢穴,足有十丈多高、三十丈多宽。 这三个喜欢装神弄鬼的家伙,躲在这么一个神秘的鬼地方,究竟想干什么? “喂,我来啦,你们是否欢迎?” 燕阳直面三个虎视眈眈的猛兽,咧着嘴笑道。 三兽中的虎兽含混不清地说道:“你来了,就走不了啦!” “哼,由得你!”燕阳甚为不屑,认真打量着它们。 不屑归不屑,燕阳经过仔细打量,认为这三个家伙身上应该隐藏着神秘,不一定好对付。他在山体之外遭遇的斑斓三兽,只是它们的神魂幻影而不是实体,此刻所面对的乃是真真正正的三兽实体,按理说应该一眼就能看出它们的真面目,可是看来看去,却发现它们身上好像裹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怎么看都看不透。 是真实的猛兽,还是具有猛兽神魂的石兽,抑或是其他材质的幻兽、诸如牛虎坳之中的傀儡一般的物事,看不透便无从判断。 三只猛兽相互对视一眼,嘎嘎笑起来,似乎认为燕阳说的是疯话。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虎兽继续含混不清地表达,“由不得我们,难道还由得你?” “我不在意什么地盘不地盘的,”燕阳仍自不屑而淡然,“我所在意的是能否将你们成功擒获,不知道你们三个蠢家伙明白不明白,嗯!” 第七百零八章 收服三兽 三只猛兽先是面面相觑,继而更加狂野地嘎嘎大笑起来。 豹兽含糊不清地发话道:“小子,我们承认你多少有些本事,能够把这座山钻透,让我们这密不透风的巢穴见了光亮。可是,恕我直言,你还是打不过我们的,以一敌三你肯定吃亏。纵使不敌,我们还可以随时逃走,你怎么追都追不上。即便侥幸追上,我们立时散了神魂,让你连个影子都找不到,到时候你白忙活一场,可能会哭个死去活来。” 熊兽含混附和道:“是极是极!小子,我们有恁般诡异莫测的手段,你还是尽早甘拜下风为妙,省得到时候难堪。” 燕阳闻言思忖,认定豹兽是三个猛兽中最蠢的,它刚才那一番话,等于将自己的底牌全部亮出来,让对手明着打。它说这些,相当于给燕阳提了个醒,让燕阳瞬间想到了各种对付它们的可能办法。 这三个家伙具有穿山的本事,一旦发足奔逃,燕阳还真拿它们没办法。而如果它们真有散开神魂的能耐,燕阳就更加无从寻觅了。 换作别人,面对如此惫赖的家伙,还真可能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 此时此刻,燕阳稍作思忖,便想到了从衣不着那个老家伙那里学来的缚筋索。缚筋索乃是用方锣界古文字所打造的对敌工具,不但可以束缚对手的肉身,而且能够束缚对手的神魂,一旦缚筋索加身,眼前这三个家伙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也无法消散自己的神魂。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用异界功夫对付三兽,它们应该无法破解。 于是,燕阳一边暗道豹兽提醒得及时,一边悄悄布设覆盖整个巢穴的缚筋索。 三只猛兽见燕阳默默无语,以为他被吓住了,更加放肆地嘎嘎笑着。 虎兽一边笑一边说道:“小子,你既然甘拜下风,那就做我们的仆从好啦,我们决不会亏待你的!” 豹兽接茬说道:“就是就是,得亏你多少有点本事,不然的话我们还不一定看得上呢,哈哈!” 熊兽拍打着肥厚的胸脯说道:“嗯,有道理,有道理!你只要甘做奴仆,我们就不打你,你也不用丢面子。这是双赢的结果,我们乐见其成” 燕阳任凭它们聒噪,待得将缚筋索布设完毕,方才开言说道:“你们三个不知死活的话痨,到底是想打还是想逃?” 虎兽诧异地瞪大眼睛:“怎么,原来你还没想好做仆从?” “呸!”燕阳将唾沫星子喷在它脸上,“该做仆从的是你们,我就问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豹兽摊摊手,面露无奈之色:“虎哥,这个家伙宁死不屈,看来咱们只好跟他打一架了!” 虎兽一边抬起爪子抹着脸上的唾沫星子,一边说道:“老弟,那你就先跟他过过招,让他尝尝厉害!” 豹兽似乎没做好当先锋的准备,稍稍踌躇之后,方才摇晃着身子向燕阳扑来。 燕阳不屑于跟豹兽对敌,当即释放出影豹,以豹制豹。 熊兽见状,皱眉说道:“怎么又是先前那只该死的影豹!你这个家伙玩来玩去,就玩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来,讨厌!” 燕阳笑道:“对付你们这几个蠢家伙,哪里用得着玩什么新鲜花样,这已经足够了!” 虎兽见燕阳没肝没肺地笑,气哼哼地说道:“小子,你就这么一个帮手,只能翻来覆去地用。现在,你那个得力帮手已经被我豹弟缠住,你接下来要面对本虎霸和熊弟的联手攻击,怎么还笑得出来?” 燕阳笑眯眯地说道:“嘁,你们两个的联手攻击根本不值一哂,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出手露怯为好。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你们那撒丫子逃跑的功夫究竟如何,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施展施展。” 虎、熊二兽见燕阳对它们无端轻亵,气得血脉贲张,相互递个眼色,齐齐扑向燕阳,一边前扑一边怒吼:“小子,让你尝尝蔑视我们的滋味!” 燕阳急忙闪避,腾挪之中向它们打出两道流光,满拟洞穿它们的身体,孰料那流光打在它们身上竟被反弹回来,迸溅出零散的火花。 纳罕之中,燕阳接连打出数道流光,结果均不奏效。看来三兽那朦胧的外表或者是用特殊材料打造的盔甲,或者是具有强悍护体功能的皮毛。
思忖片刻,燕阳改变策略,发起神魂攻击。先前三兽跟影豹纠缠的时候,燕阳曾经发动神魂攻击为影豹助力,当时颇为见效,料想现在也没什么问题。 果然,在燕阳的神魂攻击下,熊、虎二兽吃不住劲,动作开始紊乱。 虎兽忍着神魂疼痛,咬牙说道:“小子,你不敢跟虎霸爷光明正大地打,净弄这些阴谋诡计,不算什么君子!” 熊兽亦道:“就是!我们跟你作君子之争,你却专门作这些小人之争,格调太低。” 燕阳笑道:“你们虽然蠢,懂的倒是不少,燕某佩服佩服。不过,老子告诉你们一个朴素的道理,不知道你们两个蠢货想不想听。” 二兽异口同声回应道:“你说,但说无妨,我们一向从善如流!” “蠢货,听着!”燕阳笑靥如花,“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一以贯之的君子,许多道貌岸然的君子其实都是小人,所以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也从来不是什么君子之争,不过是胜负之争而已。像你们这样的死脑筋,如果再不开窍,那是会吃大亏的。幸亏你们遇到了我,不然的话,这个道理你们至死都弄不明白。” 二兽闻言,相互对视着,说道:“这个家伙说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哎,不过,咱们既然做惯了君子,就还是不能做小人,不能跟这个家伙一样,嗯!” 燕阳笑道:“做不做小人,根本由不得你们,那得我说了算。不信的话,你们试试,现在想逃都逃不了。” 二兽愣怔一会儿,虎兽开言说道:“你看,熊弟,这个家伙都快把牛皮吹破了!老哥我在这里盯着,你逃逃试试,打打这个家伙的脸。” 熊兽说道:“嗯,那我就试试,不把这个家伙的脸打得生疼不算完!” 说着,身形晃动,一溜烟般撞向石壁。 它不逃还好,这么一逃,那缚筋索登时发挥效力,将它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彻底动弹不得。 虎兽不明所以,说道:“熊弟,你放着这个家伙的脸不打,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摔个四仰八叉?” 熊兽眨巴着眼,无奈地说道:“这小子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我现在身上像被绳子捆住,动都动不了,怎么打他的脸?不信的话,你自己试试!” 虎兽瞪大双眼,错愕道:“有这等事?这小子也是娘生父母养的,怎么可能有此等古怪的手段?我亲自试一试,就知道你是不是在掉谎。” 说着,一跃而起,作势出逃。 孰料,刚跳到半空,便被缚筋索捆扎了起来。 摔到地上以后,虎兽看看自己,而后看看熊兽,说道:“嗯,熊弟你说得没错,这小子确实有些古怪。为今之计,只能等着豹弟打败了那只影豹以后来救咱们了。” 熊兽迷茫道:“你快别这么说吧,没看到豹哥被那影豹打得东奔西逃?我看它也支撑不了多久啦!” 燕阳笑道:“伙计,你说得对,那只该死的豹子,下场应该比你们还惨!” 虎兽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燕阳道:“收服你们,让你们跟着我混!我就看不惯你们成天价在这里装神弄鬼的混蛋样子!你们恁般惫赖,还让人当圣物供奉着,就是天大的笑话,自己不害羞么?” 虎兽道:“你别这么大言不惭,我们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收服的!” 燕阳笑道:“我说过好几遍了,在我面前,所有的事情都由不得你们。” 说着,在神魂攻击之中夹杂着控魂诀,分别向虎兽和熊兽击去。 经受一阵神魂疼痛和麻痒之后,二兽变身燕阳的魂奴。 燕阳解了捆住它们的缚筋索,问道:“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二兽蔫头耷脑,顾自眨巴着迷茫的眼睛盯着燕阳。 不大一会儿,影豹将斗败了的豹兽提溜过来。 燕阳如法炮制,又将豹兽收为魂奴。 第七百零九章 真仙七层境 燕阳收起影豹,开始观看神识之中有关斑斓三兽的讯息。 原来,这斑斓三兽乃是斑斓土的精华凝聚而成,形如实质,实则虚幻,聚而成形,散而成影。战而取胜,则吸收战败者体内精华来充实自身。战而不胜,则瞬间幻化为无形,逃之夭夭,令人难觅其踪迹。 由于独处一隅,缺乏武道高手指点,三兽的武功造诣全凭自己胡乱琢磨修习而成,不是太高,但是由于相互之间配合默契,它们面对普通武者之际倒也不太可能吃亏。 洞悉了三兽的本源,燕阳不由暗叹斑斓土的神奇。这寻常只被人视作药引子的泥土,原来是一种难得的宝物,居然能够自己演化成精。尽管这种情形极其少见,但已足能说明问题。 先前通过吞食斑斓土,自己的真仙之境已然晋升一层,如果再将这斑斓土精幻化成的三只猛兽吃了,那么—— 想到这里,燕阳忍不住吐起口水,一双贪婪的眼睛来回在三兽身上打量,甚至连肚子都咕噜咕噜鸣叫起来。 面对这样的眼光,三兽心里都有些发毛。 燕阳强自忍住自己的欲念,问三兽道:“你们想必知道哪里有高质量的斑斓土吧?” 沉吟片刻,虎兽应声道:“奴才所在的洞穴底下,全是浓缩得油光光的斑斓土,可是奴才不明白主人所说的高质量是什么意思。” 燕阳闻言心喜,笑道:“你这个家伙真傻,对斑斓土来说,油光光就是高质量,这回明白了吧?” 虎兽木然地点点头,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太明白。 “别愣着了,赶紧告诉我那些斑斓土在哪里吧!”燕阳瞪眼催促道。 三兽明白燕阳的意思,急忙行动起来。 在三兽的指引下,燕阳进入洞穴底下的通道,发现周围果然都是油光光的斑斓土。 这下子发财啦,发大财啦,哈哈! 无比喜悦之中,燕阳忙不迭地大口吞吃着那油光发亮的斑斓土,半个时辰之后方才感到餍足。 在此过程中,他感到自己的境界又有一定程度的提升。 回到洞中,看着三只呆坐的斑斓兽,燕阳不由重新打起了主意。既然这三个家伙亦实亦幻,那么将它们的实体灭杀就算不上残忍,这样一来还能吸取它们体内的精华,何乐而不为呢? 留着它们的实体,对自己也是一种折磨。 于是,燕阳调动气劲,瞬间将三只斑斓兽的精华吸收殆尽,并将其神魂收取进自己的识海。 这些斑斓兽的精华乃是精华中的精华,滋养功能异常强悍,登时顶开了燕阳真仙六层境的天花板,将他的境界提升到七层境。 大喜过望之中,燕阳舔舔嘴唇,顾盼自雄一阵,感应到涂满还守在外头,于是召唤他进来。 “大人,那斑斓兽——”涂满甫一进来,便茫然四顾,心知燕阳对三兽做了手脚,可又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啊,你问这个!”燕阳笑道,“那几个装神弄鬼糊弄人的家伙,被我收起来了。从今往后,它们只能在我的识海里装神弄鬼。” 涂满闻言,并不感到惊异。一个连山体都能钻通的人,收服几个怪兽哪值得大惊小怪! 兴许,无论燕阳做什么逆天之事,涂满也都见怪不怪了。 他倒想看看,接下来燕阳还能翻出哪些新奇的花样。 “给你看样新鲜的东西!”燕阳说着,捧起一些斑斓土,手腕来回翻动,双掌用力挤压一阵。 旋即,涂满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循声望去,发现从燕阳的手掌中渗出一个个水滴。 他在现实世界里从未见过水的样子,但是在秘境中见识过,不像万山界的普通百姓那样对水的模样一无所知。 “大人,这莫非是水?”涂满尽管知道这是水,却还是下意识地发问。 燕阳点点头:“这当然是水。你们万山界不是完全没有水,只是这些水都藏在了山体里,或是被像斑斓土这样的泥土吸收了,或是以原始状态蓄积在山体中。如果我的判断没错,那么这林林总总的山体之内可能存在大型湖泊。” “大人,您作出这个判断的依据是——” “这些油光光的斑斓土!”燕阳松开手,将已经被挤干水分、变成粉末的斑斓土撒在地上。
见到这些油光发亮的斑斓土的那一刻,他就怀疑这些土吸收了过量的水分,可以通过强力将其中的水分挤压出来。此刻在涂满面前演示,他看似没怎么用力,实际上却调运了全身的力量。被斑斓土所吸收的水分附着力特强,力量不足的话根本挤压不出来。 详尽解释一番之后,燕阳继续说道:“在我看来,唯有这斑斓土方是万山界所有泥土中的精华,不然的话它也不会滋生出斑斓兽这样的精灵。普通人吞食斑斓土可以强身健体,武道中人吞食斑斓土则可以提升修为、境界。” “大人,您说的是真的?”涂满闻言,双眼亮得发光。他近来得燕阳指点,以独特功法修炼,武道修为有不小的长进,如果再服食这些能够提升武道境界的斑斓土,那是不是说—— 想到那武道持续进阶的美好前景,涂满的心绪顿时有些纷乱。 燕阳颔首说道:“这些斑斓土对我的境界提升都有所裨益,对你们的助益自会更大。不信的话,你现在就吞食一些,看看效果如何。” 按照燕阳的指点,涂满迫不及待地进入洞底,抓起斑斓土狼吞虎咽起来。须臾,他感受到了自己境界的浮动。 直到差不多吃撑了,涂满方才停止进食,来到燕阳面前,心满意足地说道:“大人,我以后不吃沉香土了,就以斑斓土为食!” 燕阳微微一笑,说道:“夜已深沉,咱们还是返回住处吧,省得他们担心。” 二人一前一后地往回走,沿途不时听到男女喘息、呻吟之声。燕阳知道这是第五堂弟子在进行双修,因此并不感到诧异。如果不是身处巫山宗的地盘、不清楚巫山宗有大量的双修弟子,他没准以为这是男女野合。 “你们巫山宗弟子很用功!”燕阳扭头对涂满说道。 涂满尴尬地笑笑,不知道燕阳到底是赞美还是讽刺。 似乎是听到有人经过的动静,那些喘息、呻吟之声稍稍收敛了一些。 为了不打搅他们,燕阳只好带着涂满御空飞行。 回到住处,燕阳见芳芳等人仍然大眼瞪小眼地在外头站着,于是问道:“你们怎么还不睡?” 芳芳凑过来说道:“大人,您外出不归,我们岂敢安卧!您不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了,生怕您碰到什么麻烦。” 燕阳淡然回应道:“我一向是解决麻烦的,就怕麻烦不来找我,你们这些担心完全多余。” 说话之间,但见三五个人嬉笑着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其中有男有女,衣衫都有些不整。 来到近前,其中一个男人说道:“喂,你们是第七堂的人吧?这么晚没睡,是不是也在双修?” 挽着男人胳膊的女子说道:“亲,你看人家衣衫整齐的样子,像进行双修的么?依我看,他们第七堂明知自己本事不济,在比武场上占不了什么便宜,索性破罐子破摔,连临阵磨枪的工夫都省了。” 芳芳闻言不忿,对那女子说道:“喂,你千万别在这里胡吣,我第七堂也不是孬种,不是那么好惹的!” 那女子撇撇嘴,说道:“哟,你们第七堂在比武场上从来都是垫底的水平,武道修为有几个拿得出手的?这么空口说白话地吓唬人,你问问自己到底有底气没有?” 一边说,一边打算上前推搡芳芳。 女子的几个同伴闻言,纷纷在旁边嬉笑起来。 这等对第七堂的明目张胆的蔑视,不由让包括涂满在内的人一个个血脉贲张。 不过,涂满终是不想惹麻烦,压抑住心中怒气,开言问道:“你们是哪个堂口的?” 那被女子挽着胳膊的男子回应道:“第一堂的,你想怎样?” 第一堂的? 那第一堂是总舵直属堂口,地位较之其他堂口高半格,堂主由太上长老芦墟担任。芦墟修为甚高,行事也极其霸道,没人敢于招惹。 原本想讨回些脸面的涂满,闻知这几个人是第一堂的,登时踌躇起来。 芳芳见涂满露出忍让之态,于是转向燕阳,说道:“喂,喜欢解决麻烦的,而今麻烦找来啦,出手吧!” 第七百一十章 暴走的芦墟 燕阳笑道:“我事先声明,本来这些惫赖的家伙放不在我眼里,你的激将法也不会起作用。可是,既然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主动上门来侮辱咱们第七堂,那就只好让他们自取其辱了,你们说对不对?” 那嚣张女子直视燕阳,逼问道:“我们可是第一堂的人,你待怎样?” 燕阳挥手做出一个劈砍的动作:“不怎样,杀!” 杀? 在场诸人闻言,都不太敢相信。 第一堂的人之所以嚣张,就是因为认定第七堂软弱可欺、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甭说杀了,连打骂都不敢。而今听到燕阳口出杀字,他们更是无法当真。 涂满等第七堂的人,也认为燕阳不过是吓唬吓唬人。第一堂原本就是不能招惹的存在,太上长老芦墟又亲自带着堂中一干高手前来比武、驻扎在第五堂,燕阳一旦对眼前这些人出手,那就必定招来祸患,他做事不会这么没分寸。 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下一刻,燕阳果然做出了杀人动作,几道流光闪过之后,第一堂的人纷纷倒地身亡。从那些没有闭上的眼睛看,他们至死都带着深深的疑惑。 “哼,就这点本事,胆敢上门找麻烦!”燕阳轻描淡写地说着,释放出体内丹气,将地上的几个死人烧得尸骨无存。 在众人惊愕眼神的关注下,燕阳从容走进自己居住的洞穴,关门歇息。 翌日,比武大会组织者发来知帖,让涂满带着人前往比武场熟悉场地。 涂满带着燕阳等人抵达比武场的时候,听到各个堂口的人三五成群,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那些人一边议论,一边不时向四周抛出怀疑的目光,显得很是鬼祟。 “他们在议论什么?表情怎么有些不对?”燕阳问道。 “小果子,你去探听探听!”涂满对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属下下达命令。 这小果子形象一般,不太引人注目,而且头脑很是机灵,不大一会儿便打探回来消息:“大人,堂主,那些人议论的是,第一堂有人无故失踪,太上长老兼堂主芦墟闻之暴怒,气愤得掀了桌子,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以及伤害他们的凶手!” 一边说,一边用闪烁不定的目光瞟着燕阳。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燕阳斥道,“他第一堂的人失踪,跟咱们第七堂有半毛钱关系!据我猜测,一准是那些人因双修而生情,双双私奔,躲起来过快活日子去了。” 涂满随口附和道:“嗯,我猜也是这样。第一堂的人因私情而离宗,行为甚是荒唐,这说明芦墟堂主平日缺乏管教!” 小果子转着眼珠嘻嘻笑道:“大人、堂主所言不差,说不定那芦墟堂主也是因为沉迷于双修过甚,顾不上管教属下,方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芳芳等人听到三人这么一唱一和,差点开始相信燕阳是无辜的、那芦墟堂主极不称职了。 须臾,但见一个身形胖壮、面庞黧黑的老者来到比武场中央,声如洪钟地喝道:“呔!” 燕阳看着那衣袂飘飘的老者,问涂满道:“此人是谁?” 涂满答道:“这个喜欢吓唬人的家伙,正是芦墟!” 但见芦墟目光炯炯地环顾四周,扬声说道:“在场的所有人给我听着,昨夜我第一堂几个弟子下落不明,或许是他们自己走失了,或许是他们已经被人暗害。你们如果有人发现他们,必须及时向我禀报!如果有人暗害了他们,或者知道有人暗害了他们而知情不报,一旦查出来,别怪我芦某人不客气!你们都听清楚没有?” 说话之间,掩饰不住的怒意喷薄而出。 在场众人一个个战战兢兢,似乎怕了芦墟这只吃人的老虎。 便在大家噤若寒蝉之际,燕阳挺身而出了。 “芦堂主是吧?”燕阳一边说一边走向芦墟,“你这么咋咋呼呼、吆五喝六的,小心吓坏了怀抱里的孩子!” 芦墟见居然有人呛他的声,瞪着牛眼喝道:“小子,你是谁,胆敢这么跟我说话?” 燕阳摆摆手,神情淡然地说道:“我是谁不重要,我知道什么才重要,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芦墟稍稍降了降声调,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这么说,你知道那几个人去了哪里?” 燕阳微微颔首:“此地并非说话之处,尚请芦堂主移步至方便之所。” 说着,迈步向一个僻静的所在走去。 芦墟迟疑片刻,追随而去。 涂满眼睁睁地瞧着燕阳和芦墟消失在视线之中,一颗心登时悬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燕阳杀了第一堂的人,居然还胆敢挺身站出来跟芦墟周旋,万一不小心露出马脚,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项上人头一准不保! 可是,燕阳为什么偏偏这么做呢?莫非他想摘下芦墟这个硕大的瓜? 这就有点贪心不足蛇吞象了呀! 想到这里,涂满一颗心跳得更厉害了。 而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的燕阳则淡定如水,停下脚步,回转身来,对芦墟说道:“我知道第一堂那几个人去了哪里。” “你这就是废话!”芦墟姿态依旧高冷,“如果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你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站出来。甭废话,说具体的!” “我还是带你去个地方吧!”燕阳故意做出低三下四的样子,心中却道:看你这个高傲自大的家伙,到时候吃不吃老子的洗脚水! 说罢,抬腿就往此前他收服斑斓三兽的方向走。 与飞行相比,走路更费劲,并且要花费大半天工夫,但是他认为这样更稳妥,一则是不想在众人面前提前暴露自己的实力,二则是打算在路途之中探探芦墟的底。 以他如今的实力,飞行速度肯定比芦墟快得多,即便故意放慢速度,芦墟也会有所察觉。他的目的是收服芦墟,所以要尽可能不让芦墟心生警惕、提前防范,而藏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走出一段路,芦墟忍不住问道:“小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燕阳从容回应道:“我昨天在山中游玩,看到你说的那几个人进了一个狭长的山洞,我记得那个位置,却不知道那里的地名。你现在问我带你去哪里,我无法给你明确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那进入山洞的就是我第一堂的人?”芦墟目光如锥,冷峻地问道。 “料想是他们,也可能不是。” 接下来,燕阳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描述着被他杀死的那几个人的相貌。他跟第一堂的人遭遇的时候固然是深夜,但是凭借透视眼,对那几个人的样貌看得一清二楚,如今描画出来八九不离十。 芦墟闻言颔首:“嗯,这确实是那几个不安分的家伙!你说自己在山中游玩,我却有些纳闷,这荒山秃岭的,能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呢?” “堂主有所不知,我生长在一个比这里更荒僻的地方,见的世面少,所以好奇心很重,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喜欢四处游玩一番,看看有什么新奇。”燕阳一边说,一边在心中吐槽道:老家伙,凭你那动不动暴走的智商,还想套老子的话,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几斤几两,哼! “这样啊!”芦墟微微颔首,“倒也不奇怪。那么,你现在的修为在哪个境界?” “应该是沉香境吧,不过我也说不准。”燕阳装模作样地挠着头,“如果有土石境的人欺负我,有时候我也能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 “不简单,竟能越级作战!”芦墟嘴头上夸赞,神情却很冷漠,似乎有些言不由衷。 “对了,芦堂主,你是什么境界?”燕阳做出很感兴趣又有些崇拜的样子。 “磐石九层境吧!”芦墟傲然回应道,“论修为,在整个巫山宗,除了宗主和太上长老柏青,那就轮到我啦。不然的话,宗主也不会让我来执掌第一堂这个直属堂口。” 磐石九层境? 这个老家伙,脾气这么暴躁,动不动喜欢暴走,竟然修炼到了这样的境界,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是机缘辐辏,要么是过于勤奋,总之,多少有点可取之处,收了他的话,也不算白忙活。 第七百一十一章 秘境天成 攀上爬下、七拐八绕了半天,二人终于来到燕阳收服斑斓兽的地方。 芦墟打量四周,心中有些纳闷。 作为太上长老,他自然知道宗门几乎所有秘密。据他判断,这里应该是传说中斑斓兽出没的所在,如今置身现场,他却连斑斓兽的半根毫毛都没看到,这似乎有些不对劲。 莫非第一堂失踪的那几个弟子跟斑斓兽有关系? 最可能的情况是,斑斓兽恼恨几个第一堂弟子侵入它们的领地,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吞吃了,并且吃得连渣都没剩。 问题是,眼前这个小家伙也曾来到这个地方,为什么斑斓兽却偏偏对他网开一面、没把他吞吃了呢? 想到这里,芦墟看向燕阳的眼神不由多了些狐疑。 “堂主,就是这里了!”抵达自己钻出的那个洞口,燕阳说道。 “你确认他们钻进了这个山洞?”芦墟问道。 这个山洞,洞口仅可容身,里头也不宽敞,一般人在不清楚洞内情形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冒险往里钻的。甭说有什么猛兽,便是一条毒蛇当道,届时想后退都来不及。 面对芦墟的质问,燕阳淡定地点点头。 思忖片刻,芦墟断然说道:“小子,你先进去,我跟在你后头。甭跟我耍什么滑头,除非不想活命了!” 燕阳诡异地一笑,淡然回应道:“好吧!有你在,我就不怕前头有什么拦路虎!” 说罢,率先钻进洞去。 芦墟谨慎得有些多余,直到燕阳钻进去十多丈,方才开始往洞里钻。 不过,如此一来,却给燕阳从容布设缚筋索留下了时间。等到他进入洞内宽阔空间的时候,燕阳的缚筋索已然布置好了。 燕阳故意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吐槽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费这么大劲才钻进来!” 芦墟见里头没人,直眉瞪眼地问燕阳道:“小子,你不是说我第一堂的人钻到这个洞里了吗,现在怎么没人?” 燕阳摊开手,一脸无辜:“我怎么知道,兴许他们又出去了。我当时碰巧看到他们进来,难道你还要我负责看到他们出去不成!” 这话没什么毛病,芦墟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四处踅摸一番,芦墟发现洞底有个孔洞,于是自己钻了进去。搜索一阵,没发现什么,又纵身跳上来,茫然四顾。 用眼睛的余光瞥瞥燕阳,又专注地查探洞壁有甚蹊跷。 他料定燕阳这个第七堂弟子没有胆子骗他。对他来说,燕阳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时捏死的小蚂蚁。 这恰好应了那句至理名言:******,卑贱者最聪明。 燕阳偷眼看着焦躁的芦墟,不由暗自发笑。 探查无果,芦墟无奈地摇摇头,恶狠狠地对燕阳说道:“小子,我要是知道你在骗我,必定结果了你的狗命,走!” “走?去哪里?”燕阳站起身来,面带戏谑。 “还能去哪里?回去!”芦墟怒意勃发。 “就这么回去,岂不是便宜了你!”燕阳冷笑道。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你真的骗了我?” “骗你?哼,你自己承认长了个猪脑袋就好!” 燕阳步步逼近芦墟:“你那几个属下,其实是我杀的。他们在我面前嚣张,委实该杀!” 芦墟恼恨地指着燕阳:“小子,拿命来!” 说着,晃动身形扑向燕阳,其势甚猛。 一个小小的磐石九层境武者而已,恁般猖狂为哪般?燕阳心中一哂,当即合身向前,跟芦墟战在一起。 洞内本来就黑,光线透进来得很少,此刻两大高手交锋,又弄得四处飞沙走石,可谓名副其实的昏天黑地。 不过,对于像他们这样的高端武者来说,光线昏暗并不是问题,因为他们的目力很强。尤其是燕阳,由于有透视眼,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也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一切。 二人猝然间近距离搏杀,所施展的都是非常实用的小巧功夫,来不及放大招。
芦墟本以为在自己的凶猛攻击下,燕阳很快就会被他拿下。他是磐石九层境武者,在整个万山界都是令人仰慕的存在,而对手不过是第七堂的一个普通武者,修为只是沉香境,顶多是土石境初阶,两者之间的对比就像猫和老鼠,老鼠纵然可以挣扎于一时,最终还是会被猫轻松拿下、充作一顿美餐。 孰料,真正交起手来,芦墟方才知道自己被对手的假象蒙骗了。人家不但对自己那凶悍的攻击怡然不惧,而且能够见招拆招,将自己所有的攻击手段轻松化解,捱过最初的被动招架之后居然还能发动反击,自己在人家面前根本没占到任何便宜! 这哪里只是区区沉香境的低微修为,说是磐石境巅峰乃至半步曜石境修为都不为过。 芦墟相信,便是面对宗主百重衣,对面这个家伙也很可能不落下风。这样的修为,足有担任宗门太上长老的资格了。 第七堂什么时候暗伏了这么一个扮猪吃虎的可怕存在? 意识到燕阳是个可怕的对手之后,芦墟瞬间改变了先前猛打猛冲的策略。 高手过招,有时候需要先发制人,多数时候讲究的却是后发制人,如果后力不继,就会为人所乘,因此必须留力,以为长久拼杀做准备。 对芦墟来说,改变对敌策略的目的不止于此,因为他要放大招。 他所谓的大招,就是营造秘境,待对手沉溺于秘境之时趁机将其击杀。 于是,当双方的攻击都变得相对和缓的时候,芦墟所营造的秘境出炉了。 燕阳之所以一上来就跟芦墟短兵相接,就是为了探探对手的功力。自从进入万山界,他还从未遇到像芦墟这样的顶尖高手,通过芦墟这个家伙探探万山界顶尖高手的武道水平,便可有针对性地对付百重衣、莫石这样的巅峰武者,做到有备无患。 因此,跟芦墟搏杀的过程中,他也没有放大招。 即便芦墟改变了搏杀策略,燕阳也只是被动作为,想看看对手到底能玩出什么新鲜花样,是以并未发动神魂攻击之类的强悍攻击。 如此一来,便着了芦墟的道儿。 当芦墟所营造的秘境及身的时候,燕阳面对那花里胡哨的新鲜世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倒不是这个秘境本身有多么可怕,相反,秘境中的一切,举凡花鸟鱼虫、山川湖泊、红男绿女,都十分可爱。可怕之处在于,沉溺于秘境之中的他丧失了对现实世界的感应,会被芦墟趁机秒杀! 好在他惊悚之中灵机一动,想到了破解巫山宗秘境的办法,于是急忙释放出缕缕霞光。在铺天盖地的霞光照射下,那花红柳绿的秘境顷刻崩解。 摆脱了秘境约束的燕阳,感应到脖颈处袭来一股凉气,下意识地纵身后跳,堪堪躲过芦墟砍向他脖颈的一刀,眼睛的余光瞥见那锋利的刀刃在黑暗中闪着亮光。 一刀不中,芦墟失神地看着燕阳,似乎站在自己对面的是一个鬼魅。 他想不明白,这个家伙明明已经被自己拖入秘境之中,为何还能躲过自己的砍杀。这浑然天成的秘境,便是让宗主百重衣来破解,兴许也得花费好几天时间,对面这个家伙因何这么快就破解了? 莫非这个家伙会神魂分解之术,预留了一丝神魂在秘境之外? 就在芦墟错愕之际,燕阳准备放大招了。既然芦墟这个家伙想利用秘境杀人,那就不用跟他客气了,省得夜长梦多。 可是,便在此时,燕阳倏然感到自己又进入了秘境! 面对再次出现的花花绿绿的世界,燕阳心中暗骂道:芦墟你个该死的家伙,翻来覆去地用这一招有意思么?便是用这一诡异手段将老子杀死了,你脸上也不怎么光彩,变个花样你能死呀? 他哪里知道,布设秘境乃是芦墟最拿手的手段,几乎可以一个接一个地布设,并且每个秘境都不重样。如果这层出不穷的秘境都不能杀死他,即便他手下留情,芦墟也得羞愧得自杀。 第七百一十二章 地下湖 赶紧放出霞光破除秘境,燕阳感应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只好纵身前跳,堪堪躲过又一次致命攻击。 二次失败,芦墟越发失神,却又越发固执。他相信,在自己利用秘境攻杀的过程中,被动挨打的燕阳总有判断失误的时候,杀死燕阳不过是迟早的事。 的确,每一次破除秘境束缚之后,燕阳总会面临着被击杀的风险,不得不四处乱跳。反复十数次过后,居然好巧不巧地跳进了洞底下那个孔洞。 那个孔洞之中蓄积着大量的斑斓土,他此前曾经进去大快朵颐,也曾让涂满享用过一顿大餐,芦墟刚进来的时候也进去过,不过不是吃土,而是找人。 而今,在他的大力冲击下,那厚实的土层竟然产生了松动,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上头是虎视眈眈的芦墟,下头是松动的土层,如果土层松动引发山崩,他就会被活活埋在里头。 一时之间,燕阳张皇无地,不知如何是好。 芦墟则放肆地笑着,似乎看到了燕阳被活埋的美妙前景。他此前频繁布设秘境,体力消耗甚大,如果老天爷长眼,将燕阳活埋,那可就省了他的劲了。 在嘎巴嘎巴的响动中,燕阳脚下的泥土竟然裂开一道缝隙。 燕阳登时立脚不住,陷入缝隙之中。 等在上面的芦墟见燕阳久久不出,以为这缝隙下面或许有其他出口,不想让这即将到手的猎物逃脱,迟疑一番之后,纵身扎进缝隙里。 二人就此一先一后地陷入厚实的斑斓土层之中。 燕阳在陷落的过程之中并不怎么慌张,相反,他还孩童恶作剧般随手抓些身边的斑斓土往嘴里填。这等能够提升境界的好东西,多吃一点是一点,错过了很是可惜。至于自己最终会陷落到哪里,他并不担心,反正他有打洞的本事,迟早能钻出来。即便被活埋在里头,他也没有性命之虞,因为他可以借助胎息功进行呼吸。 约莫陷落百丈之后,燕阳感到身周压力倏然消失。 不对劲! 越往下,土层越厚重,压力应该越大才是,为什么突然之间没有任何压力了呢? 警觉之中,他放眼四顾,赫然发现身边一片空蒙,哪里还有什么斑斓土的踪迹! 按理说,大山之中除了泥土就是岩石,便是山中偶然出现的空洞,四周也应该有石壁包围着。这既无泥土又无岩石的所在,明显很不正常。 举目远眺,方才看到千丈之外那朦胧的石壁。 怪不得自己陷落进来了呢,原来这是一座空山,山体内居然有这么大的空洞! 正自茫然,燕阳蓦然听到下方传来波涛翻涌之声。 俯首望去,又赫然发现下方五百多丈处有一个巨大的湖泊,水面上波光粼粼,宛如一面明镜。 嗯?这是怎么回事? 明面上,这万山界连个水滴都没有,山底下为何竟然有这等体量的湖泊? 不,准确地说,这不是寻常的湖泊,而是潟湖。盖因这无风吹拂的原本应该平静的水面并不平静,而是波涛汹涌,像是一刻都不平静的大海。 无风不起浪,这被山体彻底包裹起来的湖泊原本应该毫无波澜,却为何恁般波涛汹涌? 一系列问题在燕阳头脑中打转。 尚未理出什么头绪,燕阳听到头顶上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 应该是芦墟追下来了。 这个该死的老家伙,竟然恁般穷追不舍!他所鼓弄出的那一个接一个的秘境,着实令人头疼。若是由着他鼓弄,情形会更加糟糕。 还是打他个猝不及防为好。趁着他陷落下来、立足未稳、来不及鼓弄秘境把戏,一举将他拿下,乃是最好的选择。 打定主意,燕阳悄悄躲在缝隙底部稍偏的位置,单等芦墟这个老家伙入彀。 这里的空气甚为稀薄,使出同样的气力,飞行速度较之在外头降低很多,呼吸也有些困难。便是维持在空中悬停的姿态也颇为费劲。
不过,燕阳具有胎息之能,不但可以利用鼻腔、口腔呼吸,还可以利用全身肌肤呼吸,所以当发现姿态不稳、呼吸困难的时候便启动胎息功能,倒也基本上不受影响。 他原本打算用守株待兔的办法一招制敌,孰料芦墟老贼机警得很,降落过程中始终将锋利的长刀握在手里,一发现不对劲便挥舞着长刀乱劈乱砍,竟然让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面对芦墟那凌厉的劈砍,燕阳只好腾挪闪避。 芦墟看到燕阳,稍稍愣怔一下,随即狞笑道:“小子,这回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燕阳反唇相讥:“老家伙,你自己死到临头,还这么枉自得意,老子真不知道你这是从哪里借来的自信!” 芦墟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有些立脚不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于是顾不上跟燕阳打嘴仗,急忙调整自己的姿态,省得不小心掉进水里。 他显然也看到了底下的湖泊,可是来不及多想,因为当务之急是如何尽快拿下燕阳而不是由于自己分神而被燕阳所乘。 他认定自己的武技不如燕阳,唯有秘境攻击才是击败燕阳的法宝,是以故技重施,再次布设秘境罩向燕阳。 他没想到的是,在空气如此稀薄的环境中,自己布设的秘境已经很难成形了。盖因任何秘境的敷设都需要足够的灵气,空气稀薄之处的灵气显然不足以支撑秘境运行。他对布设秘境可谓驾轻就熟,而对秘境运行需要何等环境却认知不足。 燕阳一招未能制敌,并且任由对手再次从容布设秘境,不免有些气沮。可是,当看到芦墟这一回所祭出的秘境呈现透明状,又顿时心喜起来。他对秘境之技所知甚少,因此无法跟芦墟以秘境对攻,可是凭借在武道方面的深湛造诣,他当即判断出这种透明状的秘境其实是未能真正成形的秘境,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与燕阳的欣喜相比,芦墟却颇为沮丧。作为操弄秘境的高手,自从达到一定境界之后,他就从来没有失败过,可是现在他却失败了,这首先让他一头雾水,其次让他心生畏惧。 他对付燕阳的最大倚仗便是秘境攻击,而今秘境失灵,等待他的极有可能是完败。 完败的结果,又极有可能是身死道消。 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的位置,一旦身死道消,他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目前的失败,他认为可能是操作失误所致,于是急忙收起这不成形的秘境,改换另外一个新的秘境。 结果如前! 芦墟心头滴血,恨不得哭出来。 燕阳神情戏谑地盯着芦墟,任凭他胡乱鼓弄,直待他十数次失败之后,方才开口说道:“我等你太久了,不要让我如此失望好不好?” 这话像蒺藜一般刺入芦墟的心坎,刺得他心灵剧痛。 稍稍等待一会儿,燕阳轻松穿过那透明的秘境屏障,直逼芦墟而去。 芦墟只好施展武技应战。 不过,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中,他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不剧烈活动的时候呼吸都有些困难,在激烈的搏杀中自然更是心慌气短,连一些最基本的搏杀动作,施展出来的时候也都有些变形。 这个时候,他方才想起穷寇莫追的道理,后悔,可是已经晚了。 明显占据上风的燕阳并不急着拿下对手,而是猫捉老鼠般跟对手游戏,旨在彻底摧垮对手的意志。 芦墟勉力作困兽之斗,却是越打越窝火,越打越心惊胆战。他知道,自己战败是必然的了,他现在最想弄清楚的是,对面这个扮猪吃虎的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拼杀约莫小半个时辰,芦墟已经几乎彻底喘不过起来,于是果然后撤,说道:“不打了,我认输!” 第七百一十三章 小獒龙 燕阳笑道:“一个太上长老兼堂主,居然缺少血战到底的气魄,毫无大家风范,巫山宗怎么选人用人的?” 胜者王侯败者寇,芦墟默默无语,只能任由燕阳奚落。 他现在所期盼的,是燕阳赶紧杀了他,了结他这无尽的耻辱。 所以,当燕阳欺身过来的时候,他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有。 出乎意料的是,燕阳并没有杀他,而是在他脖颈处摩挲一番之后就收了手。 作为武林高手,他自然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那秘境技艺运用得不错,有空教教我!”燕阳对垂头丧气的芦墟说道。 “好的,大人!”芦墟机械地回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一时之间尚未适应。 “上去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燕阳又道。 芦墟点点头,晃动身形,沿着进来的缝隙出去。 燕阳放芦墟走,是让芦墟尽早返回比武场,给等在那里瞧热闹的人一个交代。他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算算时间,差不多已近黄昏,如果芦墟飞回去的话,天还黑不了。即便先前在比武场的其他人陆续散去,涂满等人也会继续守在那里,芦墟回去说明情况,也好让涂满诸人放心。 至于芦墟编造什么样的谎话解脱燕阳的干系,那不是燕阳所关心的事。一个堂堂的太上长老、堂主,如果连这样的低级谎话都不会编,那就真是白活了。 燕阳自己留在这里,是为了探寻一下潟湖中的秘密。 于是,待芦墟消失,燕阳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这波涛汹涌的深蓝色湖水,一般人看着都害怕,可是对燕阳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进入湖中,燕阳发现这里的水很特别,首先是粘稠度很高,滑行的阻力很大,其次是具有轻微的嗡鸣声,好像有什么机器在里头转动。 盘旋一阵,燕阳并未发现其中有鱼鳖虾蟹之类的生物,甚至连浮游生物都没有。若说这是死水,那就不可能有波涛翻涌,而若说这是活水,又不见任何生物存在。 燕阳一时之间竟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这越发激起了他继续探寻的兴趣。越是诡异,越有探寻的价值,只要探寻出那造成诡异现象的源头,便可能有所收获。 在粘稠的湖水中游动起来很慢,并且越往深处游身体感受到的压力越大,而对燕阳来说这都不是问题。他那真仙七层境的身体具有极强的抗压能力,便是一座小山压下来都未必能将他压垮。 这个潟湖不但水面宽阔,而且似乎很深,燕阳约莫潜入三百丈都没触底。稍稍停留一阵,他继续下潜,下潜到四百丈左右,他突然停下来不动了。 因为,他听到了异常的动静。 动静很大,似乎有大型生物在水底游动、嬉戏,并且不止一个,而是一群。 启动透视眼朝水底观望,怎奈由于水质过于粘稠,竟然无法穿透。 无奈之中,燕阳只好将识海中的条龙霸天请出来。 霸天甫一现身,当即皱起眉头。 “小子,你这是来到了哪里?这水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的水啊!”霸天摇头晃脑地吐槽。 燕阳将情况简要介绍一下,说道:“前辈,该你好好表现啦!” “你是要我下去探探?”霸天做出不太情愿的样子,“我许久没吃到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了,好想来一顿饕餮大餐!” 燕阳拍拍它的脑袋:“前辈,我刚才都说了,水底下藏着一群怪物,你要是想吃,吃上一两个便是,我不介意的。其余的,你不妨帮我捉了来。” 霸天闻言,方才露出满意的神色,说道:“我去啦!” 话音未落,搅动四周湖水,一头扎向深处。 不一会儿,燕阳便感到水底产生了更加剧烈的波动,显然是霸天跟那群怪物拼杀起来了。再过一会儿,深蓝色的湖水渐渐染上了一些血色。
看来,霸天这个家伙为了弄点好吃的,竟然跟那些怪物拼起命来了。 两顿饭左右的时间过后,霸天返回燕阳身边。 “怎样?”燕阳好奇之中问道。 霸天心满意足地答道:“小獒龙而已,岂是我老龙的对手!一共九只,我吃了三只,留下了六只。” 小獒龙?莫非也是龙族、是霸天的近亲? 霸天摇头似拨浪鼓:“非也非也!小獒龙是一个独立的生物门类,跟我们高贵的龙族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些家伙平常不干好事,不过却有一种我们龙族没有的本事,也就是嘬水化土,但凡小獒龙存在的地方,水会逐渐减少,土会日渐增多,直至所有的水都变成土。” 嘬土化水? 难怪这里的湖水恁般粘稠呢! 或者,这万山界无水多山的状况也是小獒龙们鼓捣出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万山界必定遍地都是小獒龙,或者每隔几座大山便存在着一些小獒龙。 “另外六只小獒龙,你把它们放跑啦?”燕阳急欲了解更多的有关小獒龙的秘密,于是关注起剩下的小獒龙的下落。 “它们可跑不了,都在我肚子里呢。我老龙出马,要是让它们跑了,岂不是很丢脸!”霸天骄傲地说道,并用短粗的龙爪拍打起肚子,发出嘭嘭嘭的响声。 接下来,一人一龙配合,燕阳给五只小獒龙打上神魂烙印,丢进乾坤戒里。剩下的一只小獒龙,燕阳则灭了它的肉身,收取了它的神魂。 自此,燕阳所能驱使的幻影体中又增加了一只小獒龙。 “前辈,你能不能还原这里的水质?”燕阳问霸天道。这原本纯净的水,无端让可恶的小獒龙糟践成这样,着实令人惋惜。 “没问题!”霸天吃饱喝足,精气神颇高,当即应承下来。 趁着霸天吐纳净水的工夫,燕阳仔细观察刚刚捕获的小獒龙,发现它们的形状跟鳄鱼相像,只是比鳄鱼宽一些,体型也比鳄鱼大得多。它们的体表上也长着跟鳄鱼一样的鳞甲,只是颜色泛蓝。 霸天在湖中游动吐纳了约莫顿饭工夫,一湖粘水便清澈、透明起来。收起霸天、跃至高处,燕阳看到那湖面一平如镜,再无任何波澜。 满意地点点头,从斑斓土缝隙中钻出来,开始返回比武场。 此行收获甚多,需要慢慢参详,还是先回去跟涂满等人见面,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再说。 来到比武场,刚刚落地,涂满便带着第七堂子弟迎上前来。 “芦墟回来说了什么?”燕阳劈头问道。 涂满笑着回应道:“回大人,芦堂主站在比武场中间,对大家言道,经过调查,第一堂那几个人并非无故失踪,而是情热私奔,第一堂宽容为怀,不再追究他们擅离之责。大人您向第一堂通报他们的下落,他代表第一堂表示万分感激,并且当场把我们第七堂在场的所有人招呼过去,分送了些礼物。” “嗯,算他芦墟会来事!”燕阳淡然说道。 “大人,我听说芦堂主为人一向刻薄,他没怎么难为您吧?”涂满问道。 “他敢!”燕阳瞪着眼珠子,一副全然不把芦墟放在眼里的架势,“不过,传言终归是传言,未必是事实。依我看,芦墟那厮乖巧得很,其实不是个恶人,你们以后也不必怕他,权且当个朋友交着好啦。” 其他人听不出燕阳的言外之意,涂满是局中人,如何听不出?闻言辨义,他哪还不清楚芦墟也成了燕阳的魂奴?只是这等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已。 “大人教训得是!”涂满接话道,“芦堂主乃是宗门高层,应该不会对属下恁般刻薄。那些不利的传言,或许是嫉妒他的人故意捏造出来的。江湖险恶,谁人背后不被人说呢,唉!” 说话之间,作出痛心疾首的样子。 第七百一十四章 创世梦想 燕阳欣赏地看着涂满,心道:乖乖,人家都说老子我是什么戏精,我看你才是真正的戏精,表情做得这么逼真,不去演戏绝对可惜了! “好啦,大家劳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燕阳发完话,当即迈步前行,在众人的簇拥中回到住所。 早有几个人等在那里,他们见燕阳等人回来,急忙迎上前来。 燕阳仔细一看,发现这迎上来的四个人全都是女子,其中一个是女子装束,另外三个却是女扮男装。 “你们是——”燕阳纳罕问道。 那女子装束的应声道:“啊,我们是第一堂弟子,奉芦堂主之命,前来跟燕大人切磋些技艺。想必您就是燕大人吧?” 涂满从旁说道:“你们芦堂主到底什么意思?后天才正式比武呢,孰强孰弱到时候方可见真章,这提前切磋是什么幺蛾子?” 女子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您应该是涂堂主。涂堂主,您会错意啦!我们来跟燕大人切磋,乃是友好交流,无非是口头交流些心得体会而已,并不是做什么生死拼杀。” 涂满正自愣怔,早已领会意思的芳芳说道:“堂主,人家第一堂派人来进行友好交流,您就不要横加拦挡啦!” 一边说,一边急忙给涂满使眼色。 涂满寻思寻思,这才明白过来,说道:“哦,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燕阳瞧他们一眼,心中骂道:你们这些促狭的家伙,想把老子架到火上烤是不是?芦墟那个奴才送这些女子来,意图不言自明,肯定是来巴结老子,老子一旦慨然接受这一女色奉赠,那无疑就坏了宗门的规矩。即便这些女子冠冕堂皇地宣称是来切磋武艺,可是明眼人谁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它所造成的事实是,老子会因为贪美好色而成为大家的笑柄! 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涂满曾经安排芳芳服侍燕阳,却被燕阳断然拒绝了,对此最为不满的不是涂满而是芳芳。在芳芳面前一直保持正人君子形象的燕阳,如果接受了芦墟的慷慨奉赠,便等于自毁形象,首先会为芳芳所不齿。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燕阳从今往后将如何从容面对芳芳? 而芳芳此刻推波助澜地想要涂满留下四个女子,显然也是怀着看燕阳笑话的心思。 至于涂满,他的想法相对简单。作为燕阳的奴才,他自然千方百计地想为燕阳提供周到的服务。燕阳先前拒绝芳芳的服侍,涂满认为那可能是由于燕阳对芳芳不满意,而今芦墟派来四个女子,如果燕阳满意地收下,那倒未始不是一桩好事。一个大男人,孤身在外,谁人不需要女人的温存呢? 其他人则是另外一种心思。燕阳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从一出场就让他们感到莫名其妙,不但连堂主都尊称他为大人,在他面前时时处处陪着小心,而且还大言不惭地宣称一个人就能劈波斩浪、为第七堂争得荣誉。对燕阳这样的表现,他们表面上没有笑出来,内心却当作笑话来看。而今,那高傲、冷峻的第一堂堂主又莫名其妙地派了四个女弟子前来,口口声声说什么跟燕阳切磋武技,更是令他们感到愕然。他们急欲看看这出诡异的戏码如何继续往下演。 面对各怀鬼胎的众人,燕阳从容说道:“芦堂主的心意,燕某心领了。不客气地说,你们那些微末武技,跟燕某相差悬殊,完全切磋不到一起,不切磋也罢。跟我们第七堂其他弟子切磋,倒是基本上对等,你们之间相互切磋一番便是。” 那第一堂女子闻言不悦,执拗说道:“大人,弟子此次前来,乃是奉命跟大人您切磋,倘若大人执意推拒,弟子恐难以回去复命,尚请大人体谅则个!” 燕阳思忖片刻,颔首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不过,跟我切磋的话,那是有门槛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本事跨过去。” 女子闻言,顿时心喜起来:“门槛不是问题,弟子双腿细长,保准跨得过去。” “那就跟我来吧!啊,对了,芳芳跟着一起来!”燕阳说罢,迈步进洞。 芳芳闻言——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莫不是要五美齐收,在收了四个第一堂女子的同时,连她一起收了? 狐疑之中,跟在四个第一堂弟子身后,进入燕阳所居住的山洞。
进得洞来,但听燕阳说道:“我所说的门槛,乃是一个简单的秘境,只要你们能够破解,我就可以跟你们切磋。芳芳从旁负责监督!” 啊?原来自己这是被抓来当差? 芳芳心中吐槽不已,却只好点头遵从。 接下来,燕阳布设一个秘境,将第一堂四个女子笼罩其中,任由她们在里头东奔西撞,自己则顾自闭目沉思。 老实说,他布设秘境的手法并不高明,目前只能布设一些简单的秘境。这样的秘境,若是面对芦墟这样的高手,那就像纸糊的窗户一般,轻易就能戳破,可是对于不请自来的四个女子来说,想破解却不是多么容易。 即便是如此简单的布设手法,燕阳也是从芦墟那里现学现卖、临时起意鼓弄出来的。通过神念沟通,他从芦墟身上获取了布设秘境的基本法门,但是,这种高级技能所涉及的因素极其庞杂,纵使像燕阳这样的巅峰武者,修习起来也需要花费一定工夫,不可能一蹴而就。 表面上看,布设秘境跟布设阵法有一定相通之处,但是二者具有本质上的不同。阵法是在特定区域内加持束缚力量,布设起来要简单得多,而秘境则除了在特定区域内加持束缚力量之外,还须创制出一片可以令人自由活动的天地,并且那一方天地之中的世界跟现实世界宛然相同。 实际上,这是一种创世举动,尽管它所创造的世界只是一个芥子世界。 而一旦这种创世举动超越芥子世界的范围,那就是真正的创世之举了。 在世人看来,只有上帝才能创造世界。殊不知,秘境造诣达到异乎寻常高度的人,也有可能创造世界。 听上去难乎其难,但不是完全不可能。 设置秘境,需要多方面的技能。首先是空间神通,能够在实现世界切割出一个跟它平行存在的芥子空间,使得二者不相互排斥。如果不运用空间神通使原有的空间扭曲变形,这芥子空间就无法开辟出来,即使开辟出来也可能只是短暂闪现,不会长时间驻留。 再就是景象挪移,将现实世界中的诸般景象挪移至芥子空间,使之活灵活现地呈现出来,不让人感到空洞、虚假。如果缺乏这些灵动的景象,那么秘境空间便是一个死寂的空间,不会给人以逼真的幻象。 再者,也是最难的,便是意识牵离。就是说,将现实世界之中的人,丝毫不为人察觉地牵入芥子世界之中,让他们的神魂脱离其本体,而这些神魂却并没有脱离本体的游离感。这期间需要运用的是高超的神魂牵离技艺。 单是这些技艺,掌握起来就非常困难,加上其间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要求,比如人与环境意念的契合、秘境设置者与神魂牵离对象之间的默契,等等,所以,对一般人来说,要成为秘境设置高手其实非常不容易。 而如果超越秘境设置层次进入创世境界,需要掌握的技能注定更多,绝非持续浸润其中便可做到,尚须具有莫大的机缘,在大机缘中获取大神通。 经过仔细参详,燕阳大致参悟出了秘境设置的秘密,这对他进一步提升自己的秘境造诣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但是,在武道追求上,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寄望于通过参悟秘境之道窥探创世门径,有朝一日创造出一片合乎自己心意的理想世界。 这样的想法,在外人看来自然是狂妄。 而游历了好几个界域、经历过完全不同的世界的燕阳,则认为这不是不可能。 那迥异于三千世界的沙土充塞的苍狼界、魔族肆虐的伏魔界、瘴蛮充斥的方锣界、弱水遍地的弱水界,以及现在所处的万山界,在燕阳心中始终是个未解之谜。如果这是老天之作,那么苍天何以赋予那里的生灵以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需要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如果这是人力所为,那么势必也需要通过人力之作为加以改变。 天道有常,而不该这般无常。 倘若天道无常,那就理当改正。既然天道自己不作为,那么人间大能便只能担负这一使命。 义不容辞,唯有力有为者担之。 这样的想法,往虚幻里说,是梦想,往现实里说,则是理想。现在是梦想,谁又能说久后不是可以变现的理想呢? 第七百一十五章 群嘲 如果为自己的梦想寻找些现实根据的话,他可以用小獒龙为佐证。 小獒龙这种生物不属于龙族,没有龙族那通天彻地的本领,尽管如此,靠着那嘬水化土的独特功夫,硬是将这原本不缺水的万山界弄得明面上一点水都没有了。这种对完美世界的毁灭,其实也是一种开创,只是所创造出的是一个荒凉、贫瘠的世界而已。 小獒龙这种看似不起眼的生物都能开创出一种与众不同的世界,那么人类为什么不可以呢? 当然,既然了解了小獒龙的造孽行为,燕阳自然会设法阻止。从那被奴化的小獒龙那里,燕阳已经知道,这万山界隐藏着一个庞大的小獒龙族群,它们的首领是母獒龙,所有小獒龙都听从母獒龙的号令。 跟须弥山的小獒龙遭遇之后,燕阳最初的想法是通过钻山找出尽可能多的小獒龙,然后将它们转移到弱水界,让它们通过嘬水化土改良弱水界的生态,同时,避免它们继续毁坏万山界的生态环境。 可是,当得悉母獒龙存在的那一刻,燕阳瞬间改变了想法。只要擒获并收服了母獒龙,让它率领所有小獒龙去往弱水界,那么弱水、万山两界的生态环境便都会得到改善。抓获一只母獒龙,比抓获众多小獒龙简单得多,能够节省不少气力。 小獒龙有通过气味寻找同类的本领,燕阳由于奴化了一只小獒龙,已经可以通过嗅觉找到母獒龙,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便能找到母獒龙的老巢,跟它大战一场,而后将其奴化。 沉浸在这些想象之中,燕阳完全没在意那几个被他笼罩在秘境中的第一堂弟子的动静。 芳芳则对发生在眼前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她见燕阳自始至终闭目养神、对四个女子全然不予关注,又见四个女子神情迷茫、一动不动地呆立当地,自己也不免迷惑起来,心道:人家第一堂弟子专程前来切磋,燕大人把人领进门之后又不交一语,双方不是闭目养神就是愣怔发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们之间正在通过腹语进行无声交流? 啊,是了!他们之间所交流的,肯定是一些秘密技艺,不肯让外人知晓,因此才通过腹语而不是口语进行。第一堂这等直属堂口,便是普通弟子也可能有诸多过人之处,燕大人跟人家暗自交流一番,必定会有许多心得。 只是,这样的做法未免太独。有什么好处,理当大家一起分享,何必一个人吃独食呢?这个燕大人,为人忒不地道! 芳芳顾自吐槽、腹诽,却哪里知道,此时此刻,第一堂几个女弟子正自沉湎于燕阳所布设的秘境之中,享受那在现实世界享受不到的氤氲。一个个高颜值、擅浪漫的帅哥,将她们吸引得五迷三道,身上汗津津的,浑身酸软无力,娇喘吁吁。恁般青春女子,遭遇恁般浪漫情境,如果不加收束,必当疲惫至死。 春宵苦短。几个女子奔波一夜,天已大亮。 燕阳收起秘境,笑道:“老几位,昨夜风光如何?” 几个女子受了燕阳捉弄,又不好发作,一个个赧颜难抑,勉强应声道:“大人本领高强,弟子甘拜下风!” 一边说,一边偷眼观瞧,生怕燕阳嘲笑她们。她们在那秘境中的丑态,想必燕阳已然悉数看在眼里,如果此时燕阳促狭地嘲笑她们,她们可就无地自容了。 好在,从燕阳的神情之中,她们并未看出任何嘲笑之态。 须臾,但听燕阳说道:“老几位,明日便是比武之期,你们回去准备自己的事吧,我这里就不多留了,多谢你等此番切磋之情!” 四个女子闻言,对燕阳恭敬施礼,捂着脸退去。 守候在燕阳门外的涂满等人,待芳芳出来,听罢芳芳讲述昨夜情形,均有些纳罕。 当日,众人各自休憩,准备次日比武事宜。 燕阳则忙里偷闲,去往那山中湖泊取些水,又从乾坤戒里取出一些青草,分散种植在几个地方,然后方才回来养精蓄锐,以便精神饱满地上场比武。 在此期间,燕阳抽空将涂满等人召集在一起,进行简短切磋,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控制境界。盖因燕阳需要挑战从化积境到磐石境各个境界的武者,而他对各个境界的修为高低不是很熟悉,因此需要事先演练一番。他报名的境界是沉香境,所以挑战化积境对手的时候需要压低修为,面对沉香境对手的时候也要表现出跟这一境界基本相当的水平。至于挑战土石境和磐石境武者,那属于越级挑战,自由发挥即可。
跟每个人轮流切磋一番,直待能够从容变换自己的修为,燕阳方才罢手。 尽管是友好切磋,包括涂满在内的每个人还是一个个大汗淋漓。跟燕阳过招,他们都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次日一早,比武场上便挤挤挨挨,各个堂口的比武队伍按照事先分配的区域排列开来,等待开场。 坐在北侧台上的十几个评委,都是宗门太上长老或者长老,以柏青居首,芦墟跟柏青并肩而坐。 柏青举目四顾,看到其他各个堂口都来了不少人,唯独第七堂冷冷清清、只来了十多个人,不由皱起眉头,对坐在自己左侧的芦墟说道:“芦长老,第七堂历届比武都基本上垫底,此番越发没有底气了,竟然只来了这么几个人,难道是想破罐破摔么?” 芦墟闻言,心想:破罐破摔?嘁!人家人数虽少,可是其间隐伏的高手连你这个老家伙都未必对付得了!要说扮猪吃虎,谁都没有人家扮演得像,哼! “取胜不在人多,成败不在声势。依我看,越是不起眼的队伍,越是耐琢磨。第七堂表面上低调,其中或许带有麻痹其他堂口之意,内中关窍,柏长老不可不察!”芦墟话说得颇为含蓄。 “呵呵!”柏青冷笑一声,神情很是不屑,“芦长老一向自负过人,此际却因何突然为第七堂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场面话?乌鸦终归是乌鸦,什么时候都变不成凤凰的!” 芦墟心知柏青刚愎自用得很,自己多说无益,只好呵呵一笑。 坐在柏青右侧的太上长老群韭笑道:“柏长老,我猜芦长老说的不是场面话,而是反话!芦长老一向自负得很,对第七堂的褒贬从来不留情,你我都是知道的,没道理突然之间改换了肚肠,呵呵!至于乌鸦能不能变成凤凰,在其他地方不好说,在第七堂身上那是断然不会发生的。便是真正的凤凰,落进第七堂,说不定也会变成乌鸦呢。” 芦墟闻言,内心不由惭愧起来。确实,他往常对第七堂的贬损比其他人更甚,弄得原堂主云墟有好几次差点跟他拍桌子。基于同僚们对他一贯行为的认知,他现在即便真的改弦更张,大家也不认为他对第七堂的态度有了任何改变。 群韭一番话,引起一干同僚哄堂大笑。 柏青指点着群韭说道:“群长老,你这幽默风趣的毛病,什么时候都改不了!幸亏那脾性暴躁的云墟不愿意继续丢脸,辞去了第七堂堂主之位,不然的话,他说不定又会过来跟你拍桌子,哈哈!” 群韭笑道:“黑色幽默而已,嘿嘿!柏长老,云墟那厮辞职的时候,推荐了那个在土石境巅峰境界蹭蹬多年的涂满接替他,说什么涂满身怀雄才大略,必定能够带领第七堂走向辉煌。依我看,这就是一番浑话!那个涂满,连自己的事体都没梳理清楚,如何带领第七堂走向辉煌?除非他一夜之间长出了三头六臂!” 群韭身侧的一个长老接茬道:“群长老此言有理。据说第七堂此次参加比武的横竖只有一个人,并且那个人还不知深浅地跨境界比武,从化积境到磐石境,其中任何一个境界都没落下,这显然不是那个人不知死活,而是涂满这个新任堂主发了疯!” 群韭讶异道:“哦,有这等事?可惜了!那个上场比武的小子,敢于跨境界比武,毕竟勇气可嘉,如果被其他堂口的弟子失手打伤或者打死,他的爹娘一准痛苦难当。柏长老,要不要事先嘱咐一下其他堂口的弟子,到时候不要对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虐得太残暴?” 柏青笑道:“嗯,我等身为宗门长老,当有恻隐之心。不过,比武大会讲究的是公平公正,我等又不可滥发慈悲,如此怎处?” 面对一干同僚东一嘴西一嘴的嘲笑,芦墟则是心中暗笑,心想:你们这些自负的长老才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等到比武开始的时候,看我的主子燕阳不亮瞎了你们的眼! 第七百一十六章 车轮战 长老们顾自议论风生,浑忘了自己的正事,直到有人前来提醒,柏青方才幡然醒悟,急忙宣布比赛开始。 根据赛制,比武从低境界到高境界依次进行,先是化积境,最后是磐石境。高境界武者可以参加低境界层次的比武,但是必须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到跟所参赛的那个境界相当的水平。饶是如此,那压低境界比武的武者终究还是占了便宜,毕竟在对武道的参悟和武技的运用上,高境界武者比低境界武者强得多。 而宗门之所以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明面上的理由是对低境界武者进行激励,激发其攀登武道巅峰之志。可是,私下里的议论,却道这是实力强劲的堂口为了争胜而游说宗门高层的结果。 的确,这样的设置对高手如云的大堂口极为有利,倒也怪不得人们有这样的议论。 每个境界的比拼,则是按照堂口的排列顺序派人上场,进行一对一比拼,败者淘汰,胜者继续跟后来上场者拼杀,直至战败方可下场。每个境界的最终排名,则根据各个堂口参赛者战胜的人数而定,胜场最多者位列榜首,其余依次类推。 但是,各个堂口比武者的上场顺序并非正序,而是倒序。 巫山宗总共有二十多个堂口,若是按照正序上场,第一个上场的便是第一堂弟子,而无论什么比赛,第一个上场的多少总会吃点亏,盖因心理和身体状态尚未完全适应比赛气氛。 但是,由于第一堂堂主是芦墟,而芦墟又是宗门太上长老,为了照顾芦墟的脸面,上场顺序只好按照倒序进行。对于这样的安排,其他堂主自然敢怒而不敢言。 第一堂参赛者由此占尽了便宜,每个人都志在必得。不过,来到比武场之前,堂主芦墟特意嘱咐他们,如果跟第七堂参赛者遭遇,一定不能硬拼,最好是装模作样地虚晃几招赶紧退场。 面对堂主,他们表面上不敢有丝毫违拗,可是内心却颇为不平,认为堂主芦墟这是吃错了药。那第七堂一向是其他堂口肆意碾压的对象,第一堂作为直属大堂,为什么偏偏让着它呢? 因此,一些弟子憋着劲,打算给第七堂参赛者必要的教训,也好展现第一堂的威风。 化积境武者的比武招式,对一干评委来说不过是花拳绣腿,是以他们并不怎么关注,只是一边品着鲜灵土茶,一边谈论些天下奇闻、人间百态。 “喂,我说,兄弟,近日有消息说,契丹郡那边长出了一些灵草,你说奇怪不奇怪?”其中一个评委对身旁的同僚说道。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确实怪异得很。”同僚一边点头,一边若有所思,“咱们万山界这寸草不生之地,乍然出现了这等万年不遇的物事,着实令人想不通!” 另外一人说道:“可不是!据说,灵草的事情传出去以后,不但契丹当地人纷纷前往观瞻,而且其他郡的人也都趋之若鹜,观瞧灵草之前必定沐浴斋戒一番,见到灵草又必定叩首祈祷一阵,浑然将它当成圣物崇拜起来,实乃难得的奇闻。” 起先那人又道:“那灵草突兀出现,已经足够令人称奇了。近日我临空远眺,发现先前定时现身的斑斓三兽突然没了踪迹,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嗯,当真奇怪!那斑斓兽也是此间圣物,第五堂视之为自己的福泽,而今它们骤然消失,不知第五堂究竟作何感想。” “哥哥,不有那么一句话嘛,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咱们万山界要有什么妖孽出现?” “兄弟,你说这话就显得外行了!眼前不就有个妖孽存在?等他一出场,咱们就有热闹看了,那小子不被各个堂口的武者虐个体无完肤,事情就不算完!” “你是说第七堂那小子?嘻嘻,那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啦!” 面对低等级武者那看起来非常枯燥的比赛,他们急欲找点新鲜的东西来开开心。 燕阳面对那些看上去漏洞百出的招式,也感到索然无味。其中能够稍稍令人眼前一亮的,是第十一堂的一个魁梧大汉。那大汉舞动着双锤,接连击败了三个对手,并且赢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个时候,轮到燕阳上场了。 未等燕阳站稳脚跟,那魁梧大汉便威胁道:“小子,你身单力薄,不是我的对手,识相的话赶紧退下,省得遭受老子的无情蹂躏!” 燕阳冷笑道:“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像你这等货色,老子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你戳趴下!” 魁梧大汉感觉受到了侮辱,瞪圆眼睛说道:“小子,我知道你是第七堂的,本来不想跟你过招,省得伤了你。既然你这么死牛筋,休怪老子不客气!” 说着,舞动手中双锤,欺身而上。 面对杀气腾腾的魁梧大汉,燕阳甚至懒得躲闪,待魁梧大汉来到近前,施展小巧擒拿手法,双手捏住魁梧大汉手腕,使劲往后一抡,说道:“去吧!” 魁梧大汉被燕阳一甩,身体在空中翻滚起来,越过燕阳,径自摔向擂台之外,好在落地之时脚底朝下,愣是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魁梧大汉一边呲牙咧嘴,一边茫然地盯着站在擂台中央气定神闲的燕阳,心中有再次冲上擂台的冲动,无奈双腿却不听使唤。 坐在评委席品着鲜灵土茶的大佬们,将一半茶土噙在嘴里,张开嘴合不拢。 按照规则,每个境界的比武,各个堂口轮流派三个人上场,燕阳接下来需要面对大约五十个化积境武者,虽然他一招就把魁梧大汉甩出了擂台,但是大佬们仍然认为有好戏可看。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此后上场的五六个武者,都被燕阳轻松解决了,其中一些燕阳甚至都没认真过招。 当第一堂武者上场的时候,情况登时发生了变化。 那第一堂武者显然是有备而来,身体灵活腾挪着,防备被燕阳甩出去。 燕阳却站立原地一动不动,对那穿花蝴蝶般来回游走的对手说道:“你这么走来走去的不怕累呀?不想打的话赶紧下去吧,我保证不伤你就是。” 或许是被燕阳的言语所激怒,那人倏然改变策略,凶悍地攻击起来。尽管进攻招式之中还是有所防备,却不似先前那般一味躲闪。 台上观战的柏青扭头对芦墟说道:“芦长老,经过你的调教,第一堂弟子果然身手不凡,一出手便弄得对面那个狂妄的小子手忙脚乱!” 芦墟尴尬地笑笑,急忙撇清关系:“柏长老谬赞了!这个出场的弟子,芦某跟他素无交往,更谈不上什么调教。依我看,他所耍弄的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终归不是多么实用,落败是一定的了。” 他知道,第一堂这个张牙舞爪的家伙,应该在燕阳面前走不过几招。如果燕阳痛下杀手,这个家伙恐怕连一招半式都支撑不住。他当然指点过这个家伙,可是这个时候却万万不能承认,否则,等到这个家伙落败的时候,他的脸面会很难堪。 所以,他当机立断地撇清了跟这个家伙的关系。 他事先嘱咐过第一堂弟子,要求他们不要跟燕阳硬刚,可是现在上场的这个家伙却偏偏不听话,硬是跟燕阳死命拼杀起来,看样子打得挺带劲。 这不由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怒意澎湃之中,恨不得亲自下场,一掌劈死这个不听话的家伙。 场中的燕阳,本来想对芦墟的手下网开一面,劝他们见好就收,孰料对面那个家伙却越跳越起劲,燕阳心中当即升起一股邪火,怒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还是给你点教训吧!” 话落手起,瞬间将对面跳得欢实的家伙拍飞出去。 那个家伙似乎断了好几根肋骨,满脸痛苦地萎缩在地上。 柏青见状,对芦墟说道:“芦长老,第七堂那小子似乎违规了呀,要不要加以处置?” 第七百一十七章 遇强则强 芦墟摇摇头说道:“柏长老,我不这么想。第七堂那个武者,用的都是简单的招式,没有超出化积境武者的笨拙、粗疏,不应该判定违规。相反,在我看来,这个武者似乎有无穷的潜力,正是宗门需要深度挖掘的人才,应该给予他充分施展才能的机会。我希望各位同僚切莫偏心,不要因为他打伤的是我第一堂子弟,就对他刻意处罚。那样的话,我会良心不安!” 这番话,既彰显了他公平公正的态度,又为燕阳接下来的逆天表现作了提前铺垫,可谓一语双关。 众人见芦墟是这个态度,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反正受伤的是第一堂弟子,既然芦墟这个堂主都不追究,他们又为什么多事呢? 其他第一堂弟子见自己的同伴被人打伤,本以为堂主芦墟会以莫须有的罪名对燕阳进行处罚,孰料抬眼望去,却见芦墟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示。联想到芦墟事先对他们的嘱咐,众人这才意识到芦墟说那些话都是认真的,不是随口瞎说。 无奈之中,他们只好仓皇将自己受伤的同伴抬下去疗伤。 在接下来的比武中,燕阳本着取胜而不伤人的原则,跟对手一一周旋。次第上场的另外两个第一堂弟子接受了同伴的教训,开始学乖,跟燕阳虚晃几招之后便跳出擂台。其他堂口的人见连第一堂的人都虚晃一枪,更是不敢恋战。 如此一来,燕阳便轻松战胜所有对手,取得化积境比武第一名的好成绩。 从以往的垫底到现在的第一名,这是彻彻底底的咸鱼翻身,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唯有柏青等人不以为然。 “群长老,”柏青跟群韭攀话道,“先前芦长老说第七堂那小子潜力无穷,不知你怎么看?” 群韭品一口鲜灵土,笑道:“芦长老那番话,群某认为太过虚浮,不值得当真。所谓潜力云云,都是虚幻的东西,并非刻下可以硬碰硬的实力。他固然侥幸夺得了化积境第一,但是更高境界的比武才是真正的挑战。如果他能侥天之幸攀升到磐石境这个层次,我不介意下场,亲手教训他一番,好教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罢,又得意地抓起一些鲜灵土,填塞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嚼起来。 就像芦墟亲领第一堂、柏青罩着第五堂一样,群韭寻日跟第十一堂走得近乎,第十一堂那个上场的化积境魁梧大汉就有幸得到过群韭指点。燕阳轻而易举地将那魁梧大汉甩出擂台,群韭自动对号入座,认为燕阳打了他的脸,心中自然不高兴。他又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气恼之中恨不得将燕阳生吞活剥以找回脸面。 但是,他更希望假他人之手将燕阳击伤或者击杀。对付区区一个低阶武者,最好还是不要劳他的大驾、降低他那高贵的身份。 他笃信会有人替他出这口恶气。 化积境武者比赛完毕,沉香境武者的比赛紧接着开始。这一境界的比武,每个堂口可以依次派五人上场,也可以派同一个人上场五次。如此一来,对战场次就比化积境比武增加五十多场。 对于燕阳一举在化积境比武中夺魁,涂满并不感到惊异。一个连芦墟这等大佬都能征服的人,对付那些化积境武者还不是吹灰一般容易?涂满所担心的,是燕阳持续地跟对手进行车轮战,体力会吃不消。 于是,趁着燕阳休息的间隙,涂满建言道:“大人,您先前消耗了不少体力,这接下来的比武,咱们堂口是不是先派其他人上去顶一阵?” 燕阳微微一笑,说道:“咱们此行的目的,不仅是创造奇迹,而且是创造惊异,其他人做不到的,还是我来吧。体力什么的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耗死我的人呢,便是百重衣那个老家伙,啊,那个老太婆亲自上场,我也会耗死她。” 涂满仔细打量燕阳,发现燕阳的确精神饱满,丝毫没有疲惫之态,于是开口问道:“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的修体法门?” 燕阳传授过他独特的修炼法门,让他得以顺利晋升磐石境,他由此认定燕阳或许还有其他独门功夫,如果燕阳肯传授,那就更好啦。
但听燕阳笑道:“修体法门倒是没有,不过我的体质比较特殊,一般人比不了。” 涂满闻言,若有所失。 这沉香境武者之间的比拼,较之化积境武者的比拼更为激烈,招式更加繁杂,所消耗的时间更多。一个时辰之后,方才轮到燕阳上场。 燕阳上场之前,台上的评委一边漫不经意地瞥着擂台上的情形,一边议论道:“啊,这个境界的比武果然虚耗不少时间,由此看来,今天完结不了啦!” 可是,当燕阳上场并且快刀斩乱麻地连续击败四五个对手之后,他们的口风瞬间转变了。 柏青蹙眉说道:“呀,那个家伙怎么又上场啦?宗门举办比武大会,为的是让武者之间好好切磋武技、在磨砺中成长,那个家伙这么简单粗暴,三招两式解决问题,这完全违背了举办比武大会的初衷啊!” 适才燕阳轻松击败了第五堂武者,柏青心里很是不爽,于是打算发难。 孰料芦墟回怼道:“柏长老,你这么说可不对。比武大会,讲究的是一个比字。技不如人,只好任人捶打,在被人捶打中成长又有什么不好?依我看,简单粗暴的打法,更符合比武大会的题中之义,嗯!” 一般情况下,长老之间尽管相互不服气,表面上也不会轻易显露出来,相互之间多少会客客气气。而今,芦墟竟然当面回怼柏青,倒让所有人看不明白了。 柏青更是茫然,直视芦墟道:“芦长老,你今天的表现很反常呀!你看,那个简单粗暴的家伙正在摁着你第一堂的弟子捶打,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任何想法?” 芦墟当然看到了擂台上第一堂弟子被燕阳捶打的情景,但是仍然不为柏青的挑拨所动,淡定说道:“柏长老,比武场并非恩怨场,第一堂弟子被人捶打,我认为极其正常,能有什么想法?我等宗门长老,肩负为宗门选才用才之责,理当见才心喜,如果说真有什么想法的话,我为宗门有这样的好苗子、潜力股而万分高兴!” 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冠冕堂皇,倒让柏青等人惭愧起来。是啊,人家芦墟作为第一堂堂主,面对属下被人捶打的尴尬局面,心里想的却是宗门大义。反观自己,为了维护自己所庇护的堂口的尊严,竟然生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念头,做人的差距简直太大了呀! 惭愧归惭愧,心中却还是不怎么服气。 “芦长老!”群韭皮笑肉不笑地扭头看着芦墟,“你眼中的那个好苗子、潜力股,如果真的名副其实,有机会的话,我倒想探探他到底有多大潜力,不知道芦长老到时候愿不愿意作个见证?” “没问题!”芦墟果断回应,“像这样的好苗子、潜力股,通常会遇强则强,我所担心的是群长老一着不慎反而吃大亏!” “你竟然这么说,呵呵!”群韭有些气恼,指着芦墟,大摇其头,“这明显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呀,真不知道那小子暗中给了你什么好处!” “好处不好处的,芦某根本不在乎!”芦墟反唇相讥,“如果不自量力,群长老真的会吃亏。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可能发生的事实,群长老自己掂量着办吧!” 柏青眉头一挑:“哦?如此说来,那倒有些意思了!我听说那个小子还要挑战磐石境武者,群长老的修为正是磐石境,而且还是磐石七层境,如果那小子跟其他磐石境武者比过而立于不败的话,群长老不妨亲自下场,给此次比武大会做个圆满的收场。” 他本来有心让人好好教训燕阳一番,再加上看热闹不怕局势大,是以趁机鼓动群韭。 经过柏青鼓动,群韭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跳动得更厉害了。 “嘿嘿!”群韭奸笑着,“听柏长老这么说,我的心情越发急切,恨不得现在就下场呢!” 第七百一十八章 獒龙杀 芦墟哂然一笑:“哼,见过吃亏的,却没见过这么着急吃亏的!” 柏青故作亲热地拍着芦墟的肩膀,说道:“芦长老,而今事情未见分晓,咱们谁也别着急下定论!据我猜测,你三番五次地替那小子说话,无非是想将他招至麾下,着力栽培一番,以为自己增加点成就感。可是,现在群长老执定要对那小子发难,如果他过不了群长老这一关,你的所有心思就都是白费,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芦墟冷脸回应道:“哼,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由于燕阳出场,比武进程比预想之中快得多,燕阳也波澜不惊地再次夺魁。包括占据主场之利的第五堂在内的前面六个堂口,甚至连取得一个胜场的机会都没有,排名通通垫底。 这些堂口的堂主当即不淡定了,待得武歇人散,便纷纷聚拢到第一堂堂主芦墟的住所,打算讨个公道。 本以为芦墟会同仇敌忾、热情接待,孰料芦墟对他们竟是待搭不理,翻着白眼,开口问道:“你们想要讨什么样的公道?” 第五堂堂主回应道:“芦堂主,您知道的,各个层次的前三名,都会获得不同的物质奖励,那些物品可都是宝贵的修炼资源呀。往届比武大会,咱们这些排名靠前的堂口,至少会获得一个前三名的位置。可是现在,第七堂那个小子一搅和,咱们这些堂口的奖励统统泡汤了。这些损失,理当由第七堂补偿!” 其他堂主纷纷随声附和。 芦墟扫视一圈,鼻孔朝天,说道:“比武场上得不到的东西,指望比武场下得到弥补,这个算盘打得精明,嗯!” 众人不明白芦墟这话什么意思,一个个顺着他的眼神往上看,等待芦墟进一步明示。 沉吟许久,芦墟开言道:“闲得无聊,干点什么不好,竟然动这些歪心思!” 说着,径自迈步离开,把这些人晾在那里。 面面相觑一阵,一干人只得无趣地回还。 他们还是不甘心,又找到柏青诉苦。 柏青倒是不像芦墟那么冷漠,只是作出的回应也没能让他们满意。 “还是想想自己的问题吧,谁让你们技不如人呢?”柏青神情淡定,“那个小子有人护着,我也不好当场判他违规、取消他的比武资格和成绩。而今,事情已然定局,你们说什么都没用了,即便闹到宗主那里,也不会有任何转圜。” “那么,”第五堂堂主眉头皱得老高,“咱们就心甘情愿地吃这哑巴亏?” 柏青凛然一笑:“谁吃哑巴亏还不一定呢。那小子,迟早有人收拾他,你们等着瞧好就是!” 众人仿若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才稍稍消减了些心中的不平之意。 第七堂众人喜滋滋地载誉而归,芳芳等纷纷称颂燕阳的神勇,并说咸鱼翻身的感觉真好,燕阳则一笑置之。他十分清楚,今天的比武,对他来说连开胃菜都算不上,明天的比赛或许有人有意无意地设置这样那样的障碍,甚至不排除有人公然跳出来搅局,必须谨慎对待。 土石境巅峰和磐石境武者,都能利用秘境对敌,这是万山界高端武者的突出特点。对其他界域武者来说神秘莫测的秘境,对万山界高端武者来说则是家常便饭。 芦墟跟燕阳拼杀的时候,那层出不穷的秘境差点让燕阳栽了跟头。其他武者跟燕阳比拼的时候,一旦发现自己不敌,也多半会利用秘境助力。并且,由于燕阳风头太盛,一些人对此心生不平,或许一照面便施展秘境之技,给燕阳一个当头棒喝。 想到这些,燕阳认为自己必须预先做好充分的准备。首先是通过跟芦墟进行神念沟通,进一步提升自己的秘境布设技能。对他来说,这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沟通、参详一番之后,他对秘境之技的理解上了若干个层次,实战水平已然堪堪跟芦墟拉平。尤其难得的是,他将新近捕获的特异生物小獒龙利用起来,使之作为秘境之引,以加大破解难度。如此一来,他所布设的秘境在破解难度上已然超过芦墟。 在钻研秘境之技上花费三个多时辰之后,燕阳转移了钻研方向,开始研究小獒龙的武技。小獒龙不像真正的龙族那样具有通天彻地的高端技能,但是也有自身特有的技能,譬如嘬水化土之术。这一技能燕阳眼下还用不着,所以不打算加以研究。而小獒龙显然也是具有搏杀技能的,这些技能则端然可用。
在识海中跟那只被奴化的小獒龙沟通,让它将自己所掌握的搏杀技能悉数施展一遍。通过观察,燕阳将小獒龙的武技归结为四个字:精巧实用。小獒龙身躯不大、手爪短粗,武技没有大开大合,而是小巧精干,非常适合自己的身体特点。其中一些招式走位非常飘忽,是人类武技之中所没有的。 通过在头脑中反复演练、吸收借鉴,燕阳将小獒龙的飘忽招式结合在自己所掌握的一些武技之中,创制出了五招新奇的招式,并且给它们取了个霸气的名字——獒龙杀。 跟芦墟过招的时候,每次破除秘境之后每每被长刀及身的感觉,让燕阳记忆犹新。盖因破除对手所布设的秘境,无论速度多快,都会有个时滞,如果对手行动迅疾,那么他便随时面临丢命的风险。 在这件事情上,完全开不得玩笑! 燕阳所创制的獒龙杀武技,就是特意为这种情况准备的。他的盘算是,尽快破除秘境之后,他可以像小獒龙那样立即蹲伏下来,手脚并用地箍住对手的下盘,并且将脑袋顶在对手裆部,视情发起致命一击。如果对手不是那么邪恶,便适当减轻攻击力度,稍稍教训一番即可。 为了检验獒龙杀的实战效能,燕阳将涂满召唤进自己的房间,关起门来反覆演练,直至燕阳感到满意方才停止。 在此期间,涂满始终提心吊胆,生怕燕阳不小心伤到他。 演练完毕,涂满松了口气,而后说道:“大人,怪不得您武道进境恁般神速,原来是没日没夜地琢磨这些武功技法,奴才自愧不如!” 涂满做人很有分寸,在人前并不自称奴才,只有跟燕阳单独相处的时候才以奴才自称。 燕阳笑道:“情势所迫而已,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颇为得意。得意之余,顺便向涂满传授了几招獒龙杀。 涂满因此很是高兴。每次得到燕阳的指点,他的修为、境界都有或多或少的提升,作为武道追求者,这是最畅快的事情。 与此同时,第二至第六堂的堂主也在密谋,商讨教训燕阳的办法。一般情况下,比武大会不允许签订生死契约,不允许武者之间进行生死拼杀,所以,历届比武大会,尽管伤人的事时有发生,可是从来没死过人。这些堂主密谋,也仅仅止于运用各种手段将燕阳击伤,而不是危及他的性命。 令他们意外的是,第十一堂堂主竟然主动加入了他们的团伙。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十一堂堂主开口说道:“怎么,你们不欢迎我这个同盟军?” 第五堂堂主试探着问道:“你这是——” 十一堂堂主笑道:“群韭长老得悉你们正在密谋对付一个人,特意命我过来的。” 啊,原来如此! 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果然引起了高层的震怒! 第五堂堂主道:“那么,群长老的意思是——” “放心大胆地干!”十一堂堂主语气果决,“实在不行的话,群长老不介意亲自下场,让那个小子吃吃苦头。” 众人闻言,不由纷纷对群韭赞佩起来。他们知道,群韭一向为人猥琐,太过注重自身利益,对没有好处的事情打死都不会干。可是这一回,群韭竟然出人意料地打算替他们这些堂口出头,并且冒着被宗主百重衣斥责的风险,着实超出了大家对他猥琐形象的认知,他那猥琐形象在众人眼里瞬间变得高大起来。 “群长老有没有指授什么具体方略?”第五堂堂主问道。 十一堂堂主道:“车轮战加秘境攻击!群长老认为,这是教训那个张狂小子的不二法门,咱们不妨好好合计合计,如何有针对性地实施。” 第七百一十九章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这样的密谋行为,群韭能够察觉,芦墟自然也能察觉。 通过神念沟通,芦墟向燕阳发出通报,并请求燕阳见好就收、不再参加明天的比武,以免为奸人所乘。 燕阳却丝毫不以为意,笑道:“那些宵小,成得甚事?他们有拆桥计,我这里有过墙梯,你尽管好好看热闹便是!” 芦墟忧心道:“群韭那厮已经公然表示不惜亲自下场对付您,倘若再有其他长老跟他联手,到时候您很可能应付不来。” 燕阳挑眉说道:“是吗?就怕他们没这个胆量!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不怕他们人多。啊,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个家伙叫群韭是吧?他取这样的名字,又这么不安分,活该他倒霉,老子非在他身上割几茬韭菜不可!” 饶是燕阳说得云淡风轻,芦墟却仍自忧心忡忡,心想,如果柏青他们公然跳出来,那他自己也只好跟那些不要脸的家伙撕破脸了。 翌日,芦墟坐在评委台上,表面上看着镇定,内心却兀自忐忑不已,闷声远眺,对着那光秃秃的山峦发呆。 群韭却异常活跃,满脸含笑,左顾右盼着说道:“诸位,比武大会到了土石境这个层次,方才有点看头。其中的热闹必定一波接一波,比唱大戏丝毫不差,一些精彩之处甚至超过大戏之中那哀婉动人的情节。谁人若是错过了,那便非常可惜。” 柏青会意地笑笑,说道:“群长老所言不差,精彩之处必定激烈、不平淡,我等身为评委,须得容忍那些看似违规实则并不如何违规的激烈动作,省得弄得上场诸人束手束脚、减弱比武的精彩效果。” 群韭笑着回应道:“对,在这一点上,我等评委理当达成共识。芦长老,未审你是否认同这样的想法?” 芦墟稍稍愣神,说道:“这样也好,咱们袖手旁观即可。” 事情到了这一步,燕阳又不听劝,芦墟只能顺其自然,不然又能怎样?只要拍清等人不插手,燕阳或许能够一路披荆斩棘笑到最后呢。 尽管评委们宣称土石境武者的较量比较激烈,但实际情形却不是这样,那些上场比赛的人基本上都是虚晃一枪,装模作样地比划一番便草草结束战斗。并且,每个人下场的时候,都向燕阳所在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瞥上一眼。 燕阳不是傻子,内心隐隐猜到,这些装模作样的表演都是做给他看的。等到他上场的时候,其他堂口的武者才会展示真正的实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力。 果然,燕阳遭遇的第一个对手,即第八堂的那个胖壮武者,便一改先前跟第九堂武者对战时的轻飘、绵软,一出手就向燕阳发起了凶猛攻击。 燕阳哂然一笑,当即施展小巧身法跟对手纠缠在一起。 胖壮大汉乃是土石境巅峰境界的武者,攻击力强悍,兼且进攻招式狠辣,一时之间倒也跟燕阳打得有模有样。或许是出于对自己修为的自信,他并没有祭出秘境功夫,只是以拿手武技跟燕阳较量。 面对这样的招式,燕阳自是应付裕如,其间还不时指点对手:“嗯,你这一招的破绽在腋下,要是这么改进一下就好得多!” “啊,你这一招的破绽在丹田,属于致命的破绽,须得这么改进一下。” “你这一招的进攻路径有点偏,稍稍往右一点就完美了。” 面对燕阳那不停的唠叨,胖壮武者越打越心惊,越打越烦躁。他知道,人家既然能够洞察他招式中的破绽,就肯定能趁虚而入,如果不是给他留着脸面,早就把他一招掀翻了。再纠缠下去,那就是自己给脸不要脸。 于是,胖壮武者跳出战圈,说道:“不打啦,我认输!” 说罢,纵身跳下擂台。 第六堂一个虬髯大汉紧接着跳上来。 四目相对之际,虬髯大汉粗声大嗓地说道:“喂,小子,你刚才是不是念咒,把人家咒下去啦?” 燕阳冷脸回应道:“念咒要是能把人降服,还要武技干什么?你现在赶紧念个咒,看看能不能把我降服!” 虬髯大汉指着燕阳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接着,嘴唇不停地蠕动起来,身体也开始动作。 顷刻之间,燕阳感到自己被突如其来的秘境笼罩起来,这秘境之中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并无其他物事。 这等简单粗暴的秘境,燕阳乃是首次遭遇。 由此可见,对面那个虬髯大汉是个狂躁的家伙。 迅速祭出霞光破除秘境,燕阳当即施展獒龙杀第一招,直奔虬髯大汉下盘而去。 虬髯大汉粗中有细,蒙混燕阳上了他的当,以为被秘境笼罩的燕阳必定败在他手里,于是得意地环顾四周之后,挥动手中巨锤,从头顶上向燕阳砸下。 评委台上的芦墟高声惊呼,柏青、群韭则放声大笑。 问题是,他们反应早了。 就在巨锤将要砸在燕阳头顶的一刹那,但见燕阳疾如闪电般蹲下身,手脚并用地箍住对手双腿,一个头锤撞在对手裆部。 虬髯大汉大声哀叫,身体向后倾倒,手中巨锤砸在自己身上,当场把自己砸晕了过去。 全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呼。 燕阳站起身来,对场外的动静似乎充耳不闻,心道:这獒龙杀果然霸道,看来还得收着点劲。 俯下身去,探探虬髯大汉的鼻息,发现这个家伙还活着,于是急忙退到一边,耐心等待虬髯大汉的同伴将他抬下去。 评委台上的芦墟扭头问柏青道:“柏长老,这个情节应该算是激烈、精彩吧?” “咳咳!”柏青轻咳几声,掩饰住心底的尴尬,“激烈归激烈,精彩还算不上。你所欣赏的那个妖孽,对付化积境和沉香境武者尚可,而今要对付土石境武者,奈何修为不够,只好运用这些下三滥手段啦。” “是极是极!”群韭急忙随声附和,“大家都看到了,那个妖孽不敢跟对手正面抗衡,而是采取狗刨式打法,专攻对手的下盘,胜得侥幸,胜之不武,嗯!” 他昨天通过自己的眼线得悉第五堂堂主等人密谋对付燕阳之后,当即指令听命于他的第十一堂堂主加入,一同搅搅浑水,后来得到十一堂堂主禀报,道是已然制定对付燕阳的绝佳计策。今天坐上评委台,他就满怀期待,想尽快看到燕阳被对手虐杀的痛快场景。 孰料,那些不争气的家伙居然给他来了个开门黑! 于是,他的心情如同过山车般起伏起来,又如同那受伤的虬髯大汉所设置的秘境,先前是炽热的火焰,刻下却是蒸腾的海水。 情绪跌宕之中感受到芦墟话语中的得意,群韭心境越发不平,由是对燕阳进行语言上的恶意攻击,以泄心头之愤。 “狗刨式打法?嗯,这个词用得妙!”柏青拍案说道,“芦长老,你所欣赏的那个妖孽,如果仅有这点本事,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固然可以侥幸取胜于一时,很难侥幸于两三场,哈哈!” 芦墟闻言,不由暗忖柏青不知死活,心中吐槽道:狗刨式打法?很难侥幸于两三场?你这个老家伙,还能把我家主人往更低处贬贬不?哪怕你这个不知所谓的老家伙亲自上场,我家主人也会轻松拿下,那些土石境武者在他面前算个鸟! “柏长老,我不太赞同你的说法。”芦墟回应道,“我等习武之人,无不希望自己的武技进入化境,届时一招一式皆可信手拈来、不拘程式。我所欣赏的那个武者,或许参悟出了一些化境武技的关窍,将花鸟鱼虫、飞禽走兽的诸般动作拈来运用,值得称赏而不是贬抑。所谓侥幸取胜云云,更是无稽之谈!” 不待柏青开言,群韭抢着说道:“呀,芦长老,你这番话越发不着边际了啊!连我跟柏长老,都不敢宣称自己的武技已然进入化境,那妖孽小子不过是普通的沉香境武者而已,你竟然无端将他抬举到我跟柏长老之上,用心何在?依照你的意思,柏长老必得将这太上长老之位让给那妖孽小子坐,或者宗主给那小子让位,方才合乎逻辑?” 柏青接茬道:“是呀,芦长老,你莫非真有这样的想法?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现在就向宗主禀报,说你打算让宗主逊位!” 第七百二十章 百重衣现身 这两个老家伙一唱一和、胡搅蛮缠,弄得芦墟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刚要开口反驳,但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声:“柏长老,谁想让我逊位呀?” 这个声音温和之中带着威严,众人一听,当即纷纷起身,向那声音来源处施礼。 显然,这是宗主百重衣的声音。 像百重衣这样的巅峰武者,不必亲临现场,便可隔空传话,所以,众人听到百重衣的声音之后,都不确定她人究竟在哪里,只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施礼,注目观望。 须臾,一个衣袂飘飘的身影从空中降落在众人面前,那白色纱衣包裹着的身躯透出美妙,也透出压迫人的气势。 “宗主!”众人齐齐发声。 百重衣莞尔一笑,启动樱唇,说道:“诸位辛苦了!” “宗主辛苦!”众人又是齐齐出声。 百重衣现身,打破了现场秩序,比武监督官当即指令比武暂停,那已经上场的第五堂武者收敛起滔天的杀人气势,目光灼灼地盯着燕阳。 燕阳则置他于不顾,专注地盯着百重衣等人。 百重衣坐在柏青让出的位置上,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柏青瞥一眼芦墟,将比武开始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有芦墟在场,他倒是不怎么敢胡编乱造。 “是这样么?”百重衣不问柏青,转而问起芦墟。 “基本上是这样!”芦墟答道,“那个柏长老口中的妖孽,我认为是个天才,因此我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一些争执。” “嗯,原来是这样!”百重衣眉毛一挑,凤目看向燕阳,须臾说道:“那个弟子,你们认为他具有怎样的修为?柏长老,你先说!” 柏青俯首回应道:“巅峰沉香境,顶多是低阶土石境,不会再高了!” “群长老,你看呢?”百重衣不置可否,笑着询问群韭。 群韭应声说道:“我跟柏长老看法一致!” 百重衣依然不置可否,挨个询问其他长老。 那些人先前见柏青联合群韭跟芦墟对抗,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一个个默不作声,省得给自己惹出麻烦,此刻因宗主询问,便不得不开言,有说燕阳的修为是沉香境的,也有说是土石境的。 直到最后,百重衣方才询问芦墟。 “芦长老,你认可沉香境的说法,还是土石境的说法呢?”百重衣依旧微笑着。 “我都不认可!”芦墟爽利回应,“那人修为有些高深莫测,我竟然看它不透。” 听罢芦墟此番话语,百重衣登时收起笑容,倏地站起身来,手指众人,说道:“你们这些人,身为宗门长老,居然集体看走了眼,让我说什么好呢?唯有芦长老让我刮目相看了!” 什么? 柏青等人听百重衣这么说,人人大吃一惊。 看走了眼?不会吧?我等修为在这里摆着,对其他武者到底是什么修为,即使看得不一定十分准确,却也八九不离十,怎么可能看走了眼? 那个妖孽小子,不用看都知道,他的修为不高,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还在第七堂那垫底的人堆里胡混?想让人高看,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呀! “除了芦长老之外,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压根没用正眼瞧过他?”百重衣扫视着柏青等人。 这话说的倒是实情,柏青等人没法吐槽。 百重衣重新坐下,叹口气,说道:“私利熏心,犹如猪油蒙了心,就会让人失去基本的判断力。柏长老口中的那个妖孽小子,武道修为起码是磐石境巅峰,如果单打独斗,你们这些人都未必是人家的对手!群长老,我听说你跃跃欲试,早就按捺不住,如果不信我说的话,不妨过去跟人家较量一番,看看自己到底能够在人家手底下撑持几招!” 什么,磐石境巅峰修为?还起码?宗主,你不是老眼昏花了吧? 众人越发惊诧了。 百重衣出现得突兀,现身以后所说的话让他们感到更突兀。
群韭尽管很想跟燕阳比拼一场,可若是这个时候下场,则无疑是跟百重衣作对,只好收敛起那个心思。 “那个小子,”百重衣指着燕阳,“你们不要对他动什么歪心思,更不能动用什么鬼祟手段对付他。无论比武结果如何,你们都要坦然接受。待比武结束,芦长老领着他去斑斓谷见我!” 说罢,纵身而起,御空飞走。 柏青等人面面相觑一阵,只好进行简短商议,嘱令监督官传谕各个堂口武者,比武之时不得以秘境之技对敌。 第五堂堂主等揣测这大概是宗主百重衣的意思,不敢阳奉阴违,只好暗自长吁短叹——精心谋划的心思和安排白费了,唉! 接下来的比武,对燕阳来说简单多了。一则是对手们不再运用秘境之技,给了他充分施展自己强大武技的机会,尽管那初露峥嵘的獒龙杀招式再无机会施展,有点可惜,但是这对他来说其实并非坏事。 二则,依靠真仙七层境的强大听觉,他已然将百重衣跟宗门长老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既然他的修为已经被百重衣看破,那么他就没必要再装了,索性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便是。 至于百重衣为什么打算召见他,他不想妄加揣测,等到双方见面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反正他迟早会去见百重衣,早见比晚见更好。 摧枯拉朽般战胜一个个对手,燕阳将自己的真正实力展露无遗,在场的所有武者这才意识到他们遭遇的究竟是何等人物,一个个汗颜不已。尤其是那些曾经对燕阳一路过关斩将不服气、存心好好教训燕阳的武者,一个个后怕不已。好在燕阳在比武过程中点到为止,没有对他们痛下杀手,如果想杀了他们,那么他们绝无抵挡之力。 柏青、群韭等人修为高迈、武技超群,一般的武技在他们眼里如同垃圾,他们甚至懒得正眼观瞧,可是当燕阳那令人震撼的武技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的眼神竟然发出骇人的光亮,眼睛甚至连一刻都挪不开了。 这等神乎其神的武技,他们从所未见,势要好好学习、参悟一番。 令他们遗憾的是,由于对手实力太差,燕阳往往几个起落之间便轻松结束一场战斗,他们看得很不过瘾。 直到第五堂堂主上场,燕阳跟对手拼杀的时间方才稍稍长了一些,柏青等人也方才稍稍饱了些眼福。 第五堂堂主通过跟柏青进行神念沟通,得悉宗主并不是要大家对燕阳手下留情,而是要求双方进行公平决战,于是放下心来,准备跟燕阳决一雌雄。如果燕阳跟宗主沾亲带故,那么他便只能顺水推舟,给宗主一个面子。既然燕阳跟宗主无亲无故,那么他那一腔不忿就可以尽情发泄发泄了。 他是磐石五层境武者,寻日自视甚高,加之有柏青这棵大树依靠着,做起事来有恃无恐,渐渐养成了骄纵、狂妄的脾性,即便燕阳没有触犯他的利益,以他那狂傲的心性,见燕阳出这么大的风头,也会冒出来搅和一番,何况燕阳弄得他在此次比武大会上颗粒无收,这就更让他不能忍受了。 不能忍受,便寻机发泄,这便是狂傲之徒的行事风格。 上场之前,见燕阳轻松击败其他磐石境武者,他以为这是由于那些武者实力不济,而不是燕阳实力超群。而这正是他出头露面的绝好时机。一旦他战胜了燕阳,同门必定对他刮目相看。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许多堂主被燕阳击败了,而他却战胜了燕阳,两相对照,他不就比那些落败的堂主强得多么? 可是,跟燕阳交起手来之后,他方才意识到先前高估了自己、低谷了对手。他一上来就猛打猛冲,原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将对手击溃,孰料对手竟然招架得天衣无缝,将那凶悍的攻击一一化解了不说,还屡屡利用他进攻招式中的破绽进行反击,弄得他不得不采取守势。 而且,他明显地感觉到,对手那攻击招式中不仅包含着肉身攻击,而且包含着神魂攻击,二者双管齐下,让他顾左顾不了右,捉襟见得了肘。 如此一来,他就显得很是狼狈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斑斓谷 到了这个时候,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强撑着。 他败了不要紧,后头还有几个跟他怀着同样心思的堂主,只要其中一人战胜燕阳,就算他们的胜利。 他现在的心思已经不是争胜,而是尽可能将拼杀时间拖得长一些,尽可能多消耗些燕阳的体力。 所以,尽管打到后来他的身体已然摇摇晃晃,他还是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跟燕阳过招,直至累得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为止。 燕阳明白他的心思,却并不因此烦恼,因为这样的歪心思对他来说完全没用。 次第上场的其他几个堂主,所采取的也是这样的无赖打法,不过最终还是被燕阳一一解决了。 这些人瞧着连一口粗气都没喘的燕阳,宛如瞧着一个鬼魅。 燕阳夺得四个境界比武的魁首,迈步来到涂满等人面前,将宗主召见之事相告,而后转身来到评委台,对芦墟说道:“走吧!” “你都知道啦?”芦墟问道。 燕阳颔首,迈步前行,从头到尾没有正眼瞧柏青等人。 柏青眼睁睁地看着燕阳、芦墟飞走,对群韭说道:“群长老,你都看到了,这个妖孽小子多么狂傲!” “我所关心的倒不是这个。”群韭眉头皱成一个疙瘩,“此次比武大会,宗主委托你全权负责,她按说不用亲自驾临。而今她却不声不响地来了,这说明什么?莫非那个妖孽小子昨天的妖孽表现已然被她知悉,她因此临时起意,才从总舵飞了过来?” 柏青将群韭拉到一旁,悄悄说道:“我看未必!宗主固然有自己的眼线,但是消息应该传不了那么快。她的行踪一向飘忽不定,说不定早就悄悄来到斑斓谷、监视着比武场上的动静呢。一个妖孽小子,还到不了惊动她的地步。”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总感觉有些不正常。”群韭对柏青的说法不以为然,“宗主一来,咱们那些对付妖孽小子的招数瞬间失灵,等于救了那小子一命。宗主又让那小子去斑斓谷见她,这显然更不正常。依我看,那小子或者跟宗主沾亲带故,或者就是她的——” “私生子?”柏青大摇其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宗主年轻的时候,确实跟盐铁宗现任宗主桓宽闹过一段绯闻,而那个时候桓宽也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子,家长管教甚严,不会做过分出格之事。跟桓宽断了之后,宗主再也没跟其他任何男人认真交往过,哪里来的私生子?况且,一个婴儿出生,母亲需要十月怀胎,宗主再会掩饰,又哪里瞒得过旁人的眼睛?” 群韭闻言颔首:“嗯,你这话倒也说得通。不过,我总认为宗主将那小子召去斑斓谷,对咱们来说并非什么好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由它去吧!”柏青摆摆手说道,“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咱们还是躲着点、不沾包为好。” 二人又叽叽喳喳谈论一阵,方才分开。 燕阳跟芦墟并肩飞行,问道:“你猜猜,百重衣让我去斑斓谷,所为何事?” 芦墟摇摇头,皱着眉头说道:“猜不准!宗主行事往往神秘莫测,许多事情我们这些长老都摸不着头脑。她此次突然驾临,也在我们意料之外。” “嗯,这倒也符合武林大佬的行为逻辑!”燕阳神情淡然,“这斑斓谷隐藏着什么秘密,百重衣为何选择在那里落脚?” 芦墟回应道:“斑斓谷乃是宗门禁地,常年有人把守着,一般人不得入内。据说,那里时常有些斑斓云霞漂浮,堪舆家们说那是一块风水宝地。” 斑斓云霞? 燕阳闻言,登时联想到斑斓三兽。二者应该是同出一源,那斑斓谷地下或许也隐藏着一个潟湖。 这个判断是否准确,有待进一步验证。 无论如何,百重衣此次召见都是个鸿门宴,燕阳稍不谨慎就会落入圈套,所以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要跟那个老巫婆大干一场。
若单纯以武技相拼,燕阳自然不惧,但是,这万山界的高端武者都会布设对敌秘境,这就令人头疼了。百重衣身为半步曜石境武者,秘境布设水平肯定更高,所布设的秘境必定更难破解,这是燕阳所面临的最大问题。 诚如涂满所言,巫山宗从上到下,所布设的秘境都以霞光为引,而燕阳的体内恰好蓄积了大量的霞光,因此成为巫山宗武者所布设的所有秘境的克星。问题是,破解秘境需要一定的时间,而高手过招之时,其中一方哪怕有刹那迟缓,都会被另一方击杀。 像百重衣这样的巅峰武者,注定有把握这刹那之间的机会的能力,一旦施展出秘境之技,陷入危殆的便是燕阳。 一旦无法以秘境之技击杀或击败燕阳,百重衣起码还可以利用这一技能脱逃。 可以说,如果燕阳没有适当的克制手段,百重衣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剩下的路途之中,燕阳一直潜心思考这个问题。 抵达斑斓谷上空,燕阳临空往下观瞧,果然发现谷中散发出氤氲的斑斓色彩,并且那五彩斑斓在日光的照射下不时变幻,显得颇为神秘。 “大人,我没说错吧,这是不是一块风水宝地?”芦墟扭头问道。 “所谓风水宝地云云,不过是虚幻的景象。”燕阳淡然说道,“即如那斑斓兽,你们将其当作圣物崇拜,最终还不是被我降服了?这些斑斓色彩,乃是地下的斑斓土所释放出的精华,其实没什么稀奇!” “大人的意思是,宗主被这些假象蒙骗了?”芦墟问道。 “不见得是被蒙骗,”燕阳回应道,“有的人喜欢刻意制造神秘感,甚至恨不得一直被神秘光圈笼罩着,以凸显自己跟其他人的差异。越是权势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大佬,越喜欢弄这些玄虚。” “照大人这么说,宗主寻日行踪飘忽不定,也是在故弄玄虚?” “或许是吧,真实目的只有她自己清楚。” 便在此时,谷中传来一个洪钟般的声音:“既然来了,为什么停留在空中?” 音量之大超出了正常范围,或许是由于这山谷间空气的异常共鸣,或许是由于说话者那超乎常人的丹田气或肺活量。 “是宗主!”芦墟有些惊慌。 “宗主就宗主呗,慌的什么!”燕阳随口吐槽,旋即带着芦墟往下飞去。 他一边降落,一边沿途敷设用方锣界古文字编织而成的缚筋索。这是他临时琢磨出来的对付百重衣的招数之一,对百重衣来说,这缚筋索就是天罗地网,想要顺利逃脱,就必须设法挣脱缚筋索的束缚。 像她这样的巅峰武者,一个腾挪便会窜出很远的距离,燕阳如果仅仅在她所处的斗室里敷设缚筋索,就很可能难以收到束缚她的效果。 盏茶工夫过后,燕阳和芦墟来到百重衣所在的山洞门口。 洞门敞开着,似乎早就等着来人进入。 燕阳面对那洞开的大门,却心生警惕。他知道,这斑斓谷的事情,绝非开门揖客那么简单,百重衣或许在自己起居的山洞里预先布下了秘密机关。 他是百重衣眼里的陌生人,而百重衣又瞧破了他的行藏,怎么可能没有任何防备? 踌躇片刻,燕阳冲着洞内喊道:“宗主,我们进去?” 百重衣回应道:“要进来就爽利进来,别跟做贼似的站在门口喊!” “我们不是做贼,”燕阳分辩道,“只怕贸然闯进去冒犯了你!” “冒犯不了的!”百重衣说道,“许多年前就已经没人能够冒犯我啦,你要不要试试看?” “不敢不敢!”燕阳作出害怕的样子,“你也不要误会,我说的冒犯,不是跟你进行打斗、比拼,而是怕你没穿衣裳什么的,弄得双方不体面!” 既然百重衣施以威胁,那么燕阳便不介意适当加以轻亵。 第七百二十二章 我当然没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山洞里传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你个小鬼头,居然调戏老娘,胆子不小啊!” 听到这里,芦墟吓得一哆嗦,燕阳却举步进了山洞。 洞内光线原本有些昏暗,但是此刻却灯火辉煌,将端坐在靠近内墙的卧榻上的百重衣照得神采奕奕,皮肤闪着亮光,那薄如蝉翼的衣装也透着亮色。 这个女人,一路打拼混到宗主的高位,怎么说都需要花费几十年时间,年龄差不多应该有五六十岁。按理说,这个岁数的女人,不是皮老肉松,就是弓腰驼背,基本上没法看了,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却皮肉紧致、身形挺拔,看上去宛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加上她那青春、开放的着装和柔美的神态,不了解底细的人谁也不会认为她已经是世人口中的龙钟老妇。 除了她本身的青春气息,这个阔大的山洞里还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馨香,这馨香不止是香气扑鼻,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音乐的律动,令人有随之起舞的冲动。 “嗯,温馨如水,甘之如饴!”燕阳开口赞道。 百重衣抛个媚眼过来,笑道:“不错,你小子经过些世面。” 燕阳装出迷茫的样子:“不知道宗主所说的世面是什么,我们堂主可从来没说过。” “你这个小鬼头,恁般顽皮!”百重衣伸出兰花指指着燕阳,眉宇间透出些妖媚,“行啦,别蒙啦,你名义上是我巫山宗的人,实际上却别有心思,单是你那修为就骗不了人,还是实话实说为好!” 百重衣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燕阳也不好藏着掖着,坦然回应道:“宗主果然有一双慧眼,什么都瞒不了你!的确,我的修为不在巫山宗那些长老以下,之所以加入巫山宗,也确实有些无法为外人道的想法。” “嗯,这就对了嘛!”百重衣微微颔首,“男子汉做事,光明磊落最好,不必鬼鬼祟祟。那么,你加入巫山宗,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这个——”燕阳一时之间噎住了。纵使他加入巫山宗的目的是为了降服百重衣,而今面对百重衣的询问,他也不好把话说得很露骨。打人不打脸,更何况要打一个女人的脸呢? 见燕阳愣怔不语,百重衣说道:“你自己不好说,那我就先猜猜。世人皆知,我巫山宗倡导男女双修,你修为虽高,毕竟是个年轻男子,加入巫山宗,便可借助双修之名占我门下那些女弟子的便宜,是也不是?” 燕阳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女人,骂人不带脏字,净把人往龌龊处想,说话做事完全不符合她的高贵身份。转念一想,燕阳又有些释然。在巫山宗,男女双修乃是一种正经修炼法门,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些双修男女也没有什么羞耻感,因此百重衣说这些话可能没多少龌龊的意思。 “这个嘛——”燕阳做出犹豫的样子。 百重衣瞥他一眼,有些不屑:“男女双修的事情,世人认为猥琐,我等武道中人却需跳出窠臼,挣脱世俗舆论的约束,如此方能成就大道。身为武道中人,想了就是想了,何必吞吞吐吐的呢?” 燕阳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好继续作出愣怔的样子。 百重衣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要是真那么想,可就有问题了。男女双修,须得在修为相若的人之间进行,如果修为差距悬殊,那么修为低的那一方就会受到损害。你这样的修为,真要跟那些低阶弟子双修的话,迟早会把她们的精髓抽干,这是宗门所不允许的。”
这个道理,燕阳当然知晓。不过,他还知道,双修有损人与助人两种,只要不损人,修为差异巨大的人之间就可以进行双修。譬如,他跟顾晚晴、妲无忌、华奢诸人都行过双修之事,只是跟她们双修的时候,他所考虑的是如何借此提升她们的修为,因此对她们进行单向能量输送,而不是肆意索取。如果肆意索取,自然会给顾晚晴等人造成损失。 “我知道了,多谢宗主教诲!”燕阳俯首说道。 “嘻嘻!”百重衣收起一本正经的样子,面露微笑,“我不过是提醒提醒罢了,算不上什么教诲。你或许不知道,我也双修过,并且曾经在双修中受益。遗憾的是,修为达到一定层次之后,再想找个合适的双修伴侣,可就难上加难了,唉!我看你的修为跟我差不多,并且你正青春年少、精力旺盛,倒是适合跟我双修呢!” 话题兜兜转转,怎么转到这里来了?你个老巫婆,就不怕把天聊死? “我没问题!”燕阳答应得很干脆,“只是,宗主连我的底细都没摸清,为什么那么放心?” 百重衣咯咯笑道:“我当然不怎么放心,可是对我来说这都不是问题,施展些保障手段就可以啦。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这是波谲云诡的武林呢!如果没有任何保障手段,我就不会急匆匆地到这里来了。” “这么说,你来这里是为了我?” “不为你,还能为谁?嗯,更确切地说,是为了我自己!我这该死的修为,卡在半步曜石境上多年,始终没有突破,让我很是焦心。这些年来,我也想过很多办法,或者说,几乎穷尽了所能想到的任何办法,无奈仍然没有寸进。这样的境况,让我非常尴尬呀!” “怎么,都半步曜石境了,你还不知足?”燕阳淡然问道。 “换作是你,你也不会知足!”百重衣似乎认为燕阳这个问题问得多余,“咱们武道中人,哪个不想臻于巅峰呢?山主莫石能,我为什么不能?” 看来百重衣是把万山界最高统治者莫石当成了追赶目标,而这一追赶的背后或许隐藏着更多用心。 “话是这么说,可是有些事情难以强求,强求是求不来的。”燕阳出言劝诫道。 “如果你不出现,兴许我也就不那么强求了。”百重衣说道,“你一出现,情况就不一样了。这些年来,为了突破修为,我做过多种尝试,唯有双修这个办法不曾尝试,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双修之人。乍听到你的情况,我当即眼前一亮,认为这是老天对我的眷顾,因此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燕阳疑惑道:“宗主,你身边那些太上长老、长老,人人修为不凡,你为什么不找他们呢?” “哼!”百重衣面露不屑,“那些老梆子,自己还成天价为修为停滞不前苦恼呢,我为什么要找他们、让他们占便宜?再者,他们都是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属下,我在他们面前轻贱一回,就会被他们看轻百回,到时候我的脸面何存、权威何存?我可不是喜欢偷情的村妇!” 哦,你怕丢脸,就在长老们面前装矜持、装淑女,一见了我这个小鲜肉就急不可耐,这是什么鬼马操作?幸亏我刚才的回答给了你脸面,要是我直接拒绝,你的脸面连让你口口声声鄙视的偷情村妇都不如! 吐槽之中,燕阳说道:“万一这个办法再不管用,你是不是会死心呢?” 第七百二十三章 自体秘境 “死心是不会死心的,走一步看一步吧!”百重衣答道。 她刻意身着薄纱,看来也是为了尽快让燕阳进入双修情境,而不是故作轻薄。 许是想到了什么,百重衣开言说道:“芦墟是不是在外头?” 燕阳颔首。 百重衣道:“你去告诉他,让他守在外头,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要进来!” 燕阳依言而行,出洞向芦墟交代几句,旋即回来。他跟百重衣拼斗,也不想让芦墟参与。 待得燕阳回来,百重衣启动身后机关,石洞大门缓缓关闭。 趁此机会,燕阳也开始做些手脚,在洞内敷设缚筋索。他知道,这个洞内肯定机关密布,但是只要自己布设了缚筋索,那就会对百重衣形成束缚,而不是百重衣对他的单向束缚。 “双修之前,先解决些问题!” 百重衣一改先前的温柔,恢复了宗主的威严做派,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动作宛如神婆施法。 燕阳感到一个复杂的秘境兜头罩来,当即意识到百重衣这是想把他引到秘境里,在秘境之中进行双修。他本来不打算跟百重衣双修,先前的那些话不过是敷衍而已,加之不想任凭百重衣摆布,于是急忙释放出霞光,将兜头罩来的秘境击碎。 百重衣没想到燕阳竟然具有这等手段,惊诧之中更不怠慢,接着祭出第二个秘境,怎奈燕阳为了不使自己陷入被动,已然用万道霞光将自己包裹起来,竟令百重衣无计可施。 百重衣百般无奈之下,恼恨说道:“好小子,居然有这等诡异手段,好教老娘佩服!不过,你这些霞光破得了老娘的异体秘境,却破不了老娘以自身为引的自体秘境,看招吧!” 说着,合身向燕阳扑来,带着一股浓浓的煞气。 燕阳本待躲闪,却蓦然感觉已然身不由己,被生生罩进秘境之中。 但见百重衣站在对面阴恻恻说道:“小子,能够逼得老娘使出这等杀手锏的人不多,你算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 “怎么,你的本体也来到了秘境之中?”燕阳诧异道。 “这个秘境,就是我的本体所化!”百重衣回应道,“秘境就是我,我就是秘境,只要我不死,这个秘境你就破解不了。怎么样,够劲吧?” “呀,世间竟有这样的秘境?”燕阳越发诧异,“这应该属于你的本命神通,一旦被人破解,你会受到反噬的。” “没错,你理解得不错!”百重衣揉捏着薄薄的纱衣,“这就是我的本命神通所化的自体秘境,跟寻常的异体秘境有所不同。这种更高等级的秘境,一般人不会,我也是因为一个特殊机缘方才学会的。掌握自体秘境技法的人,一般都是世间大能,反噬的问题通常不会出现。我此刻破釜沉舟,也是出于无奈,谁让你不乖乖服从呢?”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乖乖服从?天真大发了吧?”燕阳哂然一笑。 百重衣淡定说道:“你或许不知道,我在这自体秘境里,能够发挥出比实际修为高出至少三成的本事,即便你的修为跟我一样也是半步曜石境,也只有任我捶打的份,何况你的修为不过是巅峰磐石境,如何跟我抗衡?不想服从也得服从了呀小子!”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百重衣设置自体秘境,就等于将燕阳圈进了她的笼子里,收放都由她掌控。好在这自体秘境虽然是百重衣的本命神通所化,但是二者之间还相对独立、没有完全融为一体,燕阳或能勉强对付。倘若百重衣的修为再高一些、能够将自体秘境幻化为合体秘境,就是说,达到她就是秘境、秘境就是她的地步,那么,它所发挥出来的实力便至少是百重衣实际修为的两倍,燕阳对付起来就更加费劲了。 即便是自体秘境,其中的人和物都会为百重衣这个主人提供助力,燕阳对付起来恐怕也颇为吃力。 但是,燕阳依然充满自信。他并非普通人,乃是真仙七层境,肉身已经不是凡胎,神魂也衍生出了识海,可以说已经成为半个仙人。如果说百重衣用自体秘境对付凡人百战百胜的话,那么用来对付燕阳则没有太大的胜算。
妖孽秘术邂逅妖孽之人,不知道哪一方更为悲催。 “你确信这样的设置对付得了我?”面对百重衣那百般轻蔑,燕阳语带玩味。 “怎么,你难道还能挣挫?”百重衣凤目圆睁,“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老大,任何人、任何物事都遵从我的旨意、听从我的驱使,换言之,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你的死敌,你如何挣挫?你如果识时务,放弃执念,配合我双修,那么这无处不在的敌人便瞬间转变成你的朋友,跟你亲近,与你呼应。四面楚歌的滋味不好受,况且再怎么挣挫都没用,还是乖乖顺从为好!” 燕阳笑道:“你这话很可笑呀!我没有什么执念,反倒是你执念颇深,陷进去拔不出来了。这双修的事情必须双方心甘情愿,如此方能默契配合、达到圆满的效果。这种事情,从来没有牛不喝水强摁头的,至少我没有见过,你应该是第一个。且不说羞耻不羞耻,身为宗主,你做出这样的举动,明显是打算以强欺弱、不讲武德!我这人虽然没什么执念,但是颇有些固执,不吃这一套,嗯。” 硬话吓不倒燕阳,百重衣转而换上一副柔媚的笑脸,扭动着细柳般的腰肢,说道:“小子,你不吃硬的,总不会连软的也不吃吧?我这个样貌,难道你一点都不动心?青春少年,情热如火,你这表面的矜持能够持续多久呢?” 这话侮辱性极强,所嘲讽的是燕阳心口不一、明明色欲满满却装作不为情色所动,燕阳心性虽然平和,终究还是有些火性,当即恼怒起来。 “持续多久,打过就知道啦,还是不说废话了吧!” 说着,合身扑向百重衣,准备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 孰料百重衣却没有任何厮杀的样子,见燕阳凶猛扑来,并没有做出拼杀的架势,反而悠然地揭开纱衣的扣子,将丰满身躯暴露在燕阳眼前,脸上带着坏笑。 燕阳见状,稍稍愣怔一下,不再理会百重衣这意图明显的诱惑,继续向前扑去。堪堪扑到百重衣跟前,却见她不知怎的蓦然消失了。 这是百重衣布设的自体秘境,万物为她所用,她当然可以自如地腾挪,不留下任何痕迹。 好在百重衣一心想跟燕阳双修,不想伤害燕阳,是以她并未借助身境合一的便利欺近燕阳来伤害他,只是打算好好跟燕阳玩一番猫戏老鼠的游戏,待燕阳耗尽体力之后将他制服,让他乖乖就范。 在这一过程中,她要趁机将自己的胴体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示给燕阳,好让他动心。这么一个青春男子,面对这样诱人的肉体,不信他不会心猿意马。 让燕阳心动,乃是她成功的第一步。 至于接下来的第二步,结果如何,就看双方的造化了。对她来说,能否通过跟燕阳双修顺利进阶曜石境,要看自己的造化。对燕阳来说,在跟她双修的过程中是否会被吸干精髓、最后只剩一个无用的皮囊,也要看他自身的造化。 百重衣所关心的只是自己能否顺利进阶,至于燕阳的死活,她并不关心。哪个巅峰武者的进阶之路不会造成一定的牺牲呢?谁不幸蹚进这潭浑水,牺牲了,那只能算他倒霉,而不是造成他牺牲的武者的过错。 造化弄人,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因为对第二步满怀期待,百重衣才对这第一步极具耐心。 她是个女人,并且是个身居高位的女人,比寻常女人更具廉耻之心,不顾羞耻地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敞胸露怀,其实也是一种牺牲。只要成功引诱燕阳入彀,那么这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如果不能引动燕阳,那么这一番牺牲将成为她终生挥之不去的心结,她的武道进阶之路也就戛然而止了。 所以,她必须成功。 为了成功,她必须保持耐心。 耐心也好,执念也罢,事情走到这一步,她已经不能回头。 第七百二十四章 万山啸笑 百重衣倏然消失,令燕阳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稍作思忖,燕阳想明白了百重衣消失之谜,于是不再纠结,迅疾调动强大的神魂力量遍地搜寻,发现百重衣隐藏在一块不远的大石后头。 用神识锁定百重衣,燕阳施展混一功,大力击向那块大石。 石头被击打得粉碎,百重衣仓皇现身,蹙眉埋怨道:“好一个促狭鬼,连女人都打!” 躲闪之际,那薄薄的纱衣领口大开,在肩膀处晃荡,肩胛骨毕现。捧在胸口的一只手托住双峰,宛若一副病西施的可怜模样。 许是害怕燕阳继续击打,转瞬之间,百重衣的身影又堙没无踪。 不过,她的身形已被燕阳牢牢锁定,即便隐藏在大山底下,燕阳也能循踪将她找到。 这一回,她隐藏在了一片不起眼的荷叶下,旁边那朵盛开的荷花倒是颇为惹眼。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恁般美景当前,却有美人荷叶遮面,着实大煞风景呀,唉!”燕阳对景感叹道。 被人识破行藏,百重衣只好重新转移,来到一棵枯树的树干里。 孰料这里有个蚁穴,数万只蜂蚁爬上爬下,很不安分。百重衣不小心恰好踩在蚁穴上,踩死了一些蜂蚁,更多的蜂蚁却顺着她的腿爬到身上。苦恼之中,她急忙动用神念将身上的蜂蚁驱除。 燕阳把她的狼狈相看在眼里,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没见过蚂蚁上树啊?”百重衣翻个白眼。 “见过蚂蚁上树,却没见过蚂蚁上身,哈哈!”燕阳笑道。 抖搂掉身上的蚂蚁,百重衣意识到一味躲避不是办法,根本消耗不了燕阳的精力,于是决定改变策略,主动发起攻击。 这一回不是燕阳扑向她,而是她主动扑向燕阳。 人还未到,那硕大的双峰却颤抖着率先映入燕阳的眼帘。她名叫百重衣,可是实际上,她现在身上顶多有半重衣。 这样的东西甚是扰人心神,燕阳急忙收敛起心思,专心致志地跟百重衣对敌。 半步曜石境的攻击绝然不可小觑,加之这是在百重衣用本命神通所创设的秘境里,那就越发不能轻忽。 眼见百重衣招式及身,燕阳一边快速腾挪,一边施展混一功,招架之中包含着进攻。两个人的招式都极其凌厉,引得四周罡风猎猎、土石飞卷,乱花碎叶迷人眼目,而置身其中的燕阳和百重衣却似浑然不觉,一味冲着对方的要害之处招呼。 对百重衣来说,这自体秘境的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举凡周围任何物事,无论是飞沙走石还是花草树木,她都可以信手拈来,作为攻击对手的武器。便是天上的飞鸟、地上的走兽,也都被她用作进攻手段。 那些飞禽走兽如同傀儡般被百重衣驱使,嘶吼、鸣叫着向燕阳发起一波又一波攻击,即便受了重伤,只要还有一口气,也不惜性命地奋力冲撞,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 如此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的群体攻击,不可谓不恐怖,便是像曾经纵横伏魔界的深井炎魔这样的大佬,面对这样的攻击也会心惊胆战,在这样的攻击面前也会败下阵来。 纵使是修为逆天、曾经身经百战的燕阳,面对此等高强度的攻击,一开始也有些手忙脚乱,只顾忙着抵挡,浑忘了自己还有隔空御物的本事。 盏茶工夫过后,他方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个本事,于是将百重衣抛过来的诸般物事随手掷还回去。由于力道过猛,那些飞禽走兽似乎感觉到了疼痛,一个个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吼叫。 先前颇为得意的百重衣,见这样的招数奈何不了燕阳,于是动用大招,飞花般隐藏起来,躲开燕阳那密集的攻击,开始召唤附近那高耸的山岳来对付他。那原本岿然耸立的山岳,在百重衣巫婆般的召唤下,像长了腿,或者说,像长了翅膀一般,快速移动起来,压向燕阳头顶。
这样的气势,这样的重量,着实令人心胆俱裂。 更大的问题是,这些山岳移动的时候,发出振聋发聩的呼啸,令人耳膜鼓荡不已。那呼啸声听上去至为诡异,时而尖利,时而低沉,其间还夹杂着嘲笑的意蕴。 这样的攻击,不仅是力攻,而且是音攻,这音攻之中还包含着魂攻。 如此山岳般的多重攻击,任谁都难以抵挡。 矗立在远方的百重衣,深为自己的恁般手笔得意,抿着嘴微笑个不住。 当然,她会把握分寸,不会把燕阳压死。她的目的不是杀了燕阳,而是征服燕阳,好让燕阳顺从她的意志跟她双修。如果她是鼎炉,那么燕阳就是一尊还有用处的炼鼎器物,即便要杀,那也是以后,而不是现在。 燕阳如果想逃,完全来得及,可是,当那巍峨的山岳压下来的时候,他连一点逃避的想法都没有,而是选择直面硬刚。 这样的挑战极其难得,他打算接受下来,试试自己真正的斤两。 他知道,这倒海般压来的山岳并非寻常的山岳,而是由好几种攻击性力量集合而成的幻化体,那振聋发聩的啸声便是一种音攻力量,音波之中所包含的是魂攻力量,巨大的山岳体量所形成的威压乃是一种实打实的冲击力量,只要以相应的手段破除了这三种最主要的攻击力量,其他附带性的攻击力量就会随之消失,这看似强悍无匹的攻击也就迎刃而解了。 他打算运用的应对手段,一是回击,二是吞噬。 回击是运用音吼功、斩浪刀、混一功等功法抵御山岳幻化体的攻势,使之减弱或者减缓。这等体量的混合攻击,想要悉数化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减弱或者减缓则是完全可能的。 燕阳以吼天兽的嘶吼声为根本所打造出来的音吼功,乃是一种异常强悍的音攻手段,一旦施展出来,便可能扰乱百重衣的心神,使得她难以继续全力调动自体秘境中的物事对他进行攻击。本体受扰,那为她所驱使的山岳便会受到扰动,攻击力必定大减。 辅之以斩浪刀等强悍的神魂攻击,百重衣的本体和为她调动的山岳附属体的神魂攻击或者化为无形,或者减弱。最乐观的情况是,她的本体和附属体承受不住燕阳的神魂力量冲击,遭受反噬。 这两种攻击力量一旦遭到瓦解,那么跟它们浑然一体的纯粹的重力攻击便会在一定程度上崩解。如此一来,燕阳所面临的危机也就基本上化解了。 而单纯的抵御和化解并非燕阳所追求的最佳效果。他所追求的,是将这山岳幻化体的力量通过噬天功法加以吸收,为我所用,壮大自己。 他的设想是,如有可能,将这巨大的山岳收进自己的识海,将识海变成一个山水相依的乾坤世界,好让那些在识海里活动的人尽情享受山水之乐。 从心底里,他把这难得的挑战当成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至于对面百重衣那得意的笑,燕阳权且把它当作百重衣哭鼻子的前奏,浑然不在意。 心思已定,燕阳当即启动诸种攻击手段和噬天功法。 随着这些功法的启动,那黑压压急速冲击而来的山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缓。 与此同时,施法对抗的燕阳和百重衣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饶是动用了各种可以动用的手段,燕阳在那强势压来的山岳面前还是感到十分吃力,若非噬天功法疯狂地吸收着山岳中的攻击能量,燕阳恐怕用不了多大一会儿便会被压在山下,就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活猴一般动弹不得,成为任凭百重衣肆意玩弄的胯下之物。 而操持着山岳发动攻击的百重衣更加不好受。盖因燕阳所施展的音吼功跟山岳所发出的笑啸形成强大的共鸣,鸣叫声在整个秘境之中回荡,震得那些飞禽走兽呆若木鸡,纷纷丧失了活动能力,而她自己的心神则因此把持不定,一颗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 小乾坤 更为要命的是,她感到自己的神魂受到了刀割般的冲击,头痛欲裂。一手捂着耳膜鼓荡的耳朵,一手抱着头,呲牙咧嘴地盯着对面的燕阳,似乎盯着一个怪物。 这个小子哪来的勇气,敢于跟这泰山压顶般的攻击硬刚?又哪里来的实力,在跟那强大无匹的攻击硬刚的同时,还能发动音攻和魂攻进行反击? 在这自体秘境里,自己可谓占尽了便宜,却为何占了天大便宜的好像是他? 愁苦、不解萦绕在她的心头,越来越浓郁,越来越让她郁闷。 愁闷之中,百重衣忍着身体上的痛苦观察燕阳的举动,发现燕阳此刻也不怎么好受,他那咬牙苦撑、大汗淋漓的狼狈样子,多少带给她一丝希望。如果这个小子最终撑持不住,那么她所承受的短暂的痛苦倒也算不了什么——在实现自身目的的过程中,谁还不能遭受一些痛苦呢? 而如果对面那个小子最终撑住了,那么对她来说就是一场噩梦中的噩梦了。她用本命神通构建的这个自体秘境,一旦其中的任何物事被对手毁坏,那么她自身也会受到反噬,被毁坏的物事体量越大、攻击力越强,她所受到的反噬也就越重。 这等可怕的结果,她不愿意去想,可又不得不想。 这个时候,她不由开始反思,跟对面这个怪物作对是否有些失策。 对面的燕阳,承受着山岳冲击的痛苦,也享受着噬天功法吸收山岳中的力量所带来的快感。 那山岳的冲击力着实非同小可,尽管穷尽所有的力量加以抗衡,他仍然感到异常吃力,浑身冒汗不说,连肌肉都感到十分酸痛。噬天功法固然具有逆天的吸收能力,但是终归不能短时间内将那些冲击力量吸收殆尽。无奈之中,他只好将识海中的所有幻影体释放出来,不仅包括深井炎魔等武林大佬,而且包括影豹、斑斓三兽和小獒龙。 至于条龙霸天,他暂时没有释放出来。那是他最后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动用。 得益于这些幻影体的助力,他的压力稍稍减轻了一些,肌肉的酸痛感有所减弱。 随着噬天功法的持续运转,那巍峨的山岳之力不断转移到燕阳的识海之中,一平如镜的识海出现意料中的变化,先是在海水覆盖的底部渐渐隆起一个小丘,而后那小丘越来越大,终于从海中露出头来,并且越耸越高,从小山变成大山的模样。 在识海中游弋的霸天被这一幕惊到,自言自语道:“这小子,这回遇到的又是什么机缘,居然将这样的庞然大物鼓弄进来!这识海之中原本有海水,有太阳,而今又有这座大山,如果将再生树、七星竹、无双神莲、无垢菊和诞灵草都移栽到山上,无疑就是个比较完美的乾坤世界了。加上我老龙,那些被收进来的悲催武者,以及那些野兽,这个乾坤世界就更有生机和活力了,嗯!” 说罢,又摇头摆尾地游动起来。 燕阳也意识到了自己识海里头的变化,内心欣喜起来。照这个样子,那被百重衣驱使的山岳很快就会全部被他吸收进识海之中,这对百重衣应该是个重大打击。 如果百重衣不是以身打造秘境,燕阳或许还会有所顾忌,因为置身秘境之外的百重衣随时都会对他造成威胁。而今,百重衣的真身在秘境里头,燕阳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一心攻破这一秘境便是,尽管这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有芦墟守在外面,相信谁都进不了百重衣所在的这个山洞,没有任何外来威胁,燕阳因此完全不必担心外来因素的干扰。 诚然,守在洞口的芦墟需要承受一定的压力,不过这也是芦墟的分内之事。自体秘境与异体秘境的一个不同之处在于,自体秘境之中所发生的任何事情,外界虽然看不到,却能听到其中的动静,而异体秘境则不然,外界既看不到其中的景象,也听不到其中的动静。
当百重衣自体秘境中那山呼海啸的动静传入芦墟耳际的时候,芦墟骤然紧张起来。那震耳欲聋的响动极其骇人,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心中狂跳不已。 他自然知道,燕阳此行必定会跟百重衣有一场交锋,而这个层次的交锋也必定会打得异常激烈,绝非小打小闹。他已然做好了心里准备,饶是如此,却依然被这样诡异的动静所震撼。 这根本不是寻常打斗的动静,而是一种异常响动。洞里不过是些日常起居用具,既没有山也没有海,闹出这样的动静显然不正常。 作为巅峰武者,他当即意识到了洞里乾坤的深奥。两个修为比他更高的巅峰武者,唯有动用了特异手段,方才能够闹出这等非同寻常的动静。而一旦闹出恁般动静,就说明两个人的交锋已经进入白热化的程度,至少有一方失败才能了结。 他衷心期盼取胜的一方是燕阳,于是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起来。 岂料,他的这一无心之举,瞬间改变了事情的进程。 秘境之中的百重衣,痛苦支撑之中眼看着自己所驱使的山岳渐渐由实变虚,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个秘境在不明底里的人想来可能大得无边无际,实际上却不过方圆十里地大小,盖因它的大小取决于设置者的修为高低,像百重衣这样的武者只能布设出恁般大小的秘境。其中的山岳,也不过她现在随手驱使的一座,而这个山岳乃是整个秘境的精华部分,一旦被对手毁坏,她所设置的这个自体秘境也就丧失了大半功能。 山岳的实质,其实就是她所赋予其中的精气神,而山岳由实变虚,则意味着她充赋在山岳之中的精气神差不多被抽空了。 对她自身来说,这意味着全身的精气神被抽空了一半。 而这又究竟意味着什么,其实不言自明。 设置这个秘境,已然耗费了她很大的精力,如果既有的精力再损失一半,恐怕她连继续维持这个秘境的能力都没有了。 一旦秘境崩塌,那么精力不济的她必定成为待宰的羔羊。 而即便秘境不崩塌,她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神魂上的疼痛越来越厉害,牙关咬得越来越紧,牙龈都咬出血来了,头脑陷入昏沉,全身开始微微颤抖,这显然是身体崩溃的前兆。 满以为在她设置的自体秘境里,燕阳会成为待宰的羔羊,没想到到头来她还是对付不了人家,对她来说,这是何等的悲催,何等的绝望! 对手究竟是来自哪个世界的妖孽,居然具备如此强悍的实力? 这样的实力,便是身为曜石境武者的山主莫石,都未必是其对手。 而身具这等实力的人,如果情愿跟她双修,那么必定会让她一举冲进曜石境。 葡萄就在嘴边,却偏偏吃不到,这不由让她心中又平添几分苦涩。 而为了保住自己的精气神进而保命,她又不得不进行垂死挣扎。眼见那山岳由实变虚的幅度越来越大,她狠心吐出一口精血,抹在手上,而后双手莫名其妙地挥动着。 这显然是一种加持术,通过挥洒精血对山岳的冲击力量进行加持。 加持有术,自然也有效。 燕阳瞬间重新感受到了压力。 与此同时,他感到神识之中冲进一丝愿力,微弱而清晰。 在此关键时刻,这哪怕极其微弱的愿力,也是对他实质上的加持。 他当然不知道,这微弱的愿力来自芦墟的祈祷。但是,在其他界域,他曾经享受过愿力加持的好处,知道如何善用愿力。 果然,将所吸收到的愿力融入跟山岳抗衡的力量之后,燕阳发现情况起了变化,自己的压力倏然减轻了,那已然停滞的山岳由实变虚的进程重新启动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 加持与反加持 这个时候,燕阳与百重衣的拼斗,乃是加持与反加持的较量。 自己的加持力量瞬间被破解,百重衣一时之间惊诧莫名。她在自己所创设的自体秘境里,一切收发由心,尽管被燕阳逼到了角落,但是只要有加持力量存在,她还是能够勉强支撑下去,至于最终能够支撑多久,她无法判断。 而一股加持力量发出之后,眨眼之间就被对手破解,这显然极其不正常。 除非对手有克制她的加持力量的强横手段。 但是,这又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须知,这是在由她所创设的自体秘境里,她可以全方位地利用一切所能利用的物事来给自己助力,对手则是被秘境困缚的一方,无法借助任何外力来给自己加持。 一方有加持,另一方没有加持,胜利的天平向哪一方倾斜,小孩子都知道。 还有一件事,只有百重衣自己知晓。一旦发觉情形不妙,她可以选择自爆。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辛辛苦苦取得现在的成就毕竟不容易,一旦自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此前所有的努力都等于白费。而自爆的结果,不但她自己会身死道消,便是被她拉进秘境的燕阳也会尸骨无存。 对手如果没有任何加持的力量,即便在跟她的拼斗中取胜,最终还是破不开她这自体秘境的外壳,她在垂死之际仍然能够自爆,临死之时拉着对手垫背。 如果对手有外力加持,那么他的内外沟通渠道便畅通着,她这自体秘境的外壳便有可能被对手破开,届时她如果自爆,那么对手就不会给她垫背了。 她先前的绝望,是因为被对手逼到了角落,一腔如意算盘悉数落空,自己身心俱损,最终很可能落得个身死道消的悲惨结局。不过,当时的她还心存报复的念头,对手既然无情,那就别怪她无义,到时候两个人一起死,一笔账也算扯平了。可是现在,她的绝望之中又增添了一重失望,因为她可能连报复对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当此之时,最明智的选择是跟对手议和。 于是,她强忍着钻心的疼痛,艰难地蠕动樱唇,说道:“喂,大侠,咱们就此罢手好不好?” 此时此刻,燕阳的压力已经荡然一空,盖因那巍峨的山岳已经差不多完全虚化,只剩下一具几乎没有任何力量的空壳。 听到百重衣的罢战请求,燕阳玩味地一笑,说道:“怎么,玩不下去啦?” 百重衣抛出一个幽怨的眼神:“不想玩了!” 燕阳回应道:“这个游戏很好玩的,我还没玩够,还是玩个尽兴为好。” 他这么说,并不完全是戏言,因为那个山岳的壳还在外面,他想把它收进小乾坤之后再说。 “你这个人够狠,对一个女人都想赶尽杀绝!”此时此刻,百重衣无奈地亮出了自己的女人身份。 “你是想说好男不跟女斗?”燕阳淡然一笑,“真这么想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是女人,但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泼辣得不能再泼辣的女人。对于这样的女人,男人绝对不能惯着,必定将她的屁股打肿了她才会听话。说什么赶尽杀绝,你先问问自己,布设这个所谓的狗屁秘境,所为何来?” 这个诘问丝毫没毛病,百重衣一时词穷,竟无言以对。 片刻之后,那山岳的空壳被燕阳收进小乾坤。 百重衣瞬间变得苍老许多。她的近半精气神已然化作燕阳小乾坤的养分。 面对神情萎靡、默不作声的百重衣,燕阳开言说道:“现在可以谈罢战、谈条件了!” “我的身子都可以给你,你还要什么条件?”百重衣不悦道。 这个女人,都什么时候了,还琢磨双修的事?此言一出,差点让燕阳无语。 “很简单,做我的奴仆!”燕阳的回答十分爽利。 百重衣闻言,一颗心登时沉到了谷底。 作为巅峰武者,她自然明白燕阳的意思。人家要的并非端茶倒水、贴身伺候的奴仆,而是魂奴!一个堂堂的半步曜石境武者、大宗门的宗主,一旦成了被人随意拿捏的魂奴,情何以堪!
想到那凄惨的结果,百重衣恨不得立时自杀。 然而,她最终还是没能下自杀的决心。好死不如赖活着,是人都会这么想。 “好,我答应!”沉默良久,百重衣艰难地作出选择。 燕阳微微颔首,欺身而前,施展控魂术,将百重衣收服。 百重衣收起自体秘境,跟燕阳相对而立,满面悲怆。 燕阳说道:“你大可不必这样,我或许有办法让你进阶。” 听到这话,百重衣眼睛稍稍一亮,却又不敢相信。 “我先传授你一些修炼法门吧,至于能否奏效,端看你的造化!”说罢,将修炼法门送进她的神识。 在百重衣审视那些法门的当口,燕阳移步来到洞口,打开洞门,跟芦墟会面。 见到燕阳,芦墟那颗悬着的心方才落下,停止祈祷。 燕阳见状,这才明白自己所接收到的愿力的来源,近前拍拍芦墟的肩膀,算是感谢。 料想百重衣领悟那些修炼法门需要一定时间,燕阳没有打扰她,带着芦墟径自回到住处。 涂满、芳芳等人早已望眼欲穿,纷纷迎上前来,见芦墟在侧,欲言又止。 燕阳笑道:“芦堂主乃是自家人,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说!” 芳芳说道:“大人,您被宗主召去斑斓谷,吉凶难料,我们一直担着心呢。” 燕阳扫视一眼众人,说道:“这就多余了。宗主爱才,召我前往斑斓谷,无非是要我好好修炼、为宗门多作些贡献而已,能有甚事?依我看,宗主是个极好的人,你们今后一定要多多拥戴!” 这话的意味,其他人或许品不出来,而芦墟和涂满却品得满口喷香。那常人畏之如虎的百重衣,如果没被燕阳收服,燕阳注定不会恁般夸赞,只有被燕阳收服了,方会得到燕阳的满口称许。 寒暄一阵,燕阳命其他人离开,只留下芦墟和涂满随他一起进洞。 “大人,那百重衣,您是如何将她收服的?”芦墟掩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那个奴才,”燕阳苦笑着摇摇头,“布设了一个自体秘境,想把我套进去,没想到竟然把自己套进去了!整个过程可谓惊心动魄,至今想来仍有些心有余悸呢。” “自体秘境!”芦墟吃惊道,“我寻常只听说有那样的秘境,没想到百重衣居然修炼成了!据说,在自体秘境里,设置者可以予取予求,任谁被套进去都只能束手就擒,大人身处那样的环境可谓危险重重呀!” “谁说不是呢!”燕阳笑笑,“那山岳压顶的凶险,着实不易化解。若非施展常人没有的寻常手段,说不定我就被她拿下了!那个奴才,非要把我当作双修的炉鼎,到头来我却让她万分失望,唉!” 涂满笑道:“大人,您有幸跟百重衣双修,其实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福分,何不顺水推舟从了她呢?奴才我倒是有那个想法,怎奈人家根本看不上。若是跟她双修一回,我的修为可能瞬间攀上更高的台阶呢!” 燕阳白他一眼:“我不像你那么没出息,老想着占这些便宜!你们巫山宗武者一味沉迷双修,其实已经陷入一个天大的误区。通过双修进阶,或许是一个有效的途径,却不是最好的途径。即如我传授给你的那些修炼法门,都是比双修更有效的法门,只要好好按照那些法门修炼,你就完全不必进行双修。况且,武者自身条件千差万别,有些人适合双修,有些人则不适合双修。对于不适合双修的人来说,一旦沉迷于双修,武道进阶反而会迟滞,结果是不利的。” 芦墟眨巴眨巴眼:“听大人一席话,奴才茅塞顿开!此前我们只知道双修的好处,却不晓得其中还有这些弊端。有机会的话,大人不妨给宗门里的所有武者讲说一番,以免他们误入歧途。” 第七百二十七章 我不当宗主好多年了 燕阳笑道:“此事自有百重衣去做,我操那个心干什么?” 涂满蹙眉道:“百重衣身为宗主,一向高傲得很,大人须得耐心劝诫一番,好让她转变心思。” 芦墟说道:“涂堂主,这你何必担心?百重衣而今的身份跟咱们一样,都是大人的奴才,对大人的指示必定钦此钦遵,她敢有任何违拗么?” 谈论一阵,芦墟、涂满散去,燕阳卧床休息。 次日一早,百重衣来到燕阳门外,悄然等待燕阳起身。 涂满、芳芳等早起的人,看到宗主屈尊前来,纷纷上前问安,百重衣则是板着脸敷衍。令涂满等人吃惊的是,百重衣容颜一夜间苍老了许多,完全不复昨日现身时青春满满的样子。 作为堂主,涂满不得不站在百重衣身边陪伴着她。 而不明底里的芳芳等人则满腹狐疑,不清楚堂堂的宗主何以屈尊前来俯就燕阳大人。狐疑之中,那燕阳是某某私生子的猜测不由在他们的脑海中沉滓泛起。 直到日上三竿,燕阳方才起床。 暗中偷窥的芳芳等人发现,燕阳大大咧咧地面对百重衣,而百重衣在燕阳面前则态度恭谨,好像燕阳才是巫山宗宗主,而百重衣是宗主麾下的弟子。 进得洞来,百重衣奉上一些茶土和水果土,殷勤地让燕阳品尝。 燕阳说道:“你这些礼物,我都不甚感兴趣。这万山界百土之中,我最钟情的是那斑斓土。” 百重衣闻言,眼睛一亮,说道:“大人果然口味独特!我所居住的山洞之中,就有一个小小的破洞,里头都是油光瓦亮的斑斓土。既然大人喜欢,那我回去以后就尽量多给大人取一些来,好让大人敞开肚皮品尝!” 嗯? 燕阳闻言,当即联想起须弥山的情形,料想百重衣所说的那个小小的破洞地下很可能也有一个潟湖,并且那潟湖之中也有一些小獒龙。既然如此,不妨进去探察一番,将那些小獒龙活捉了再说。 “你说的那个破洞,我倒很感兴趣,想好好探察一番,其中或有些不为人知的奥秘。”燕阳说道,“你可能想象不到,斑斓谷之中的斑斓光韵,其实就是斑斓土所释放出的精华。” 接下来,燕阳将自己在须弥山降服斑斓三兽、收服小獒龙的事迹讲说一遍,听得百重衣惊诧连连。 “大人见识过人,奴家望尘莫及!”百重衣由衷佩服。 她身为万山界两大宗门之一的宗主,寻常自以为能耐过人,可是面对那斑斓的景象,却仅仅认为那是一种单纯的天象,从未琢磨过这奇异的天象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单凭这一点,就跟燕阳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说昨天被燕阳降服,她还稍稍有那么一点不服气,那么现在她则是彻底服气了。 习武之人,跟其他行当的人一样,没有大格局便难以臻于巅峰。燕阳的所作所为,体现的就是大格局。她跟燕阳相比,体现的则是格局不够。有了燕阳的提携,她或许能够尽快弥补这一短板。 由于对燕阳不是那么服气,她先前并未对燕阳传授给她的修炼法门引起重视,此刻因为态度转变,她反倒迫不及待地想修习修习那些法门了。 闲谈一阵,二人动身飞往斑斓谷。 燕阳在那个破洞处鼓捣着,百重衣则就地打坐,按照燕阳所传授的法门进行修习。 果如燕阳所料,那个破洞的底部便是一个硕大的潟湖。燕阳如法炮制,在潟湖里折腾一番,收了蛰伏于其中兴风作浪的数十只小獒龙。对于那些识相、乖乖顺从的小獒龙,燕阳爽利将其扔到乾坤戒里。而对于那些脾气倔强、不愿意顺从的小獒龙,燕阳则干脆灭了它们的肉身,将它们的神魂收进自己的小乾坤,并让条龙霸天好好教训它们一番。 这些不听话的家伙吃了一番苦头,方才彻底明白燕阳不是好惹的,一个个变得乖了起来。 不过,这还不算完。深井炎魔等人落井下石,趁机进一步驯化它们,把它们当作自己的坐骑。到了这个时候,它们再怎么高傲,也只能俯首帖耳了。
燕阳对这些嘬水化土的小獒龙没什么好印象,眼见深井炎魔等人恁般糟践它们,并未加以制止。 直到燕阳收服了小獒龙,百重衣方才修炼完一个周期,内心充满着喜悦。自从被燕阳收服,她就一直有些萎靡不振,不是因为落败而不服气,而是因为自体秘境被破之后身体损耗过大。她原本以为这等损耗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候才能完整地弥补回来,可是通过适才的修炼,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损耗以惊人的速度弥补了不少,如果坚持按照这个法门修习下去,或许用不了一个月她就能恢复如初。 至少从目前来看,她那原本提不太起来的精神头已经能够提起来,头脑之中乱哄哄、晕乎乎的感觉已经一扫而空。 意识到燕阳可能会遭遇凶险,百重衣快速起身,冲进那个被燕阳破开的破洞。 目光所及,令她骇然。 从燕阳先前的讲述中,她已然能够想象到这里的情形,可是当亲眼看到隐藏在山里的大湖之时,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这表面看去滴水皆无的万山界,果然存在着隐秘的湖泊? 不知怎的,面对这波光粼粼的湖水,她天然地产生了一种亲近感,情不自禁地想跳下去畅游一番,于是一个纵身扎了进去。 燕阳促狭之心顿生,当即释放出一只幻影小獒龙。 百重衣自由自在地游动一阵,蓦然感到前方水波翻涌,惊异之中看到那只小獒龙,不由吓了一跳,急忙跳出湖面,惊恐地盯住张着血盆大口作势吃人的小獒龙。 燕阳嘲讽道:“哼,这点胆量,还敢下湖游泳!” 百重衣扭头看看燕阳,一时无言以对。此时此刻,她的衣服紧紧包裹在身上,对一般男子来说,诱惑力极强。 燕阳又道:“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打算诱惑谁?” 百重衣纵身来到燕阳身边,说道:“诱惑你,你干吗?”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燕阳不再理会她,纵身出去。 百重衣诡异一笑,跟着出来,当着燕阳的面换上一身干衣服。 燕阳只好别转了脸,看向别处。 换好衣服,百重衣挨着燕阳坐下,说道:“大人,奴家把宗主之位让给您,怎样?” 燕阳摇摇头:“我一个走南闯北的人,岂能受这个牵累!我不当宗主好多年了,这个位置对我来说已经毫无诱惑力。” 的确,莫说是一个小小的宗主,便是一个王国的最高统治者,燕阳都不是多么看重,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以亲皇之身游历各个界域了。 燕阳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百重衣却有些不相信。在这万山界,若论权势,除了山主莫石,就是巫山宗和盐铁宗的宗主。燕阳那一系列诡异的举动,如果不是为了谋取权势,那又究竟为了什么呢? “那么,大人先前做的这一切,所为何来?”百重衣忍不住发问。 “我的目标是你们的山主莫石!”燕阳淡然说道。 百重衣吓了一跳。 什么,莫石?怪不得这个燕阳大人瞧不上巫山宗宗主之位呢,原来人家惦念的是权势更重的山主之位! “大人,那山主之位可不是那么好篡夺的,您是不是应该三思而行?”百重衣好言相劝。 “一个山主而已,我篡夺那个位置干什么!”燕阳不悦道。 “那么,大人的意思是——”百重衣迷糊起来。 燕阳见状,只好不厌其烦地将自己来万山界的目的和盘托出。 百重衣听罢,方才醒悟过来,说道:“如果是这样,奴家倒可以适当帮大人些忙。只是盐铁宗宗主桓宽那厮是个掣肘,须得先将他解决掉为妙。” 第七百二十八章 截断巫山云雨 燕阳说道:“桓宽要解决,你巫山宗的问题自然也要解决。一个是那些长老的问题,譬如说柏青、群韭之流,这些人不解决,对你来说终究是祸患。另外一个是修炼导向的问题,双修之中存在的问题很多,必须加以纠正。” 百重衣闻言沉思起来。 柏青、群韭等人,都是跟随她多年的长老,修为比她差那么半肩,总体上说还算支持她。如果按照燕阳所说,把这些人解决掉,那么巫山宗的整体实力便会大大降低。 “大人,柏青等人在您面前放肆,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希望您宽宏大量,留他们一条狗命!”权衡之后,百重衣向燕阳求情。 “谁说我要杀了他们?”燕阳笑道,“那几个家伙固然可气,却也没犯下杀头的罪,我杀他们干什么?不过是将他们收服而已!” 领会错了燕阳的意思,百重衣有些赧颜,尴尬地笑笑。 接下来,燕阳对百重衣面授机宜,百重衣听罢连称高明。 翌日,百重衣向柏青等一干长老传讯,让他们去斑斓谷聚会,商议宗门大事。 比武大会结束之后,由于宗主尚在这里,所以柏青等人没敢擅自离开。除此之外,他们还想看看宗主究竟如何对待和处置那个妖孽小子。 所以,一听到宗主召唤,一干人便欣然而往。好奇人人有,而热闹则未必随时能看,而今既然有热闹看,不妨甩开袖子看看好啦。 燕阳跟百重衣端坐在百重衣起居的山洞里守株待兔,单等这些人的到来。 从比武大会的现场,燕阳发现巫山宗这些长老,尤其是柏青和群韭等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想要控制巫山宗,仅仅控制住百重衣远远不够,必须连这些长老一网打尽。所以,他跟百重衣商定,以商讨宗门大事的名义将长老们召来,趁机收服他们,以彻底消除后患。 他大体能够猜测到长老们那看热闹的心态,而实际效果却是,那些长老们最终看到的应该是自己的笑话。 一对一的情况下,燕阳最有成事的把握,所以哪怕长老们扎堆而来,只要百重衣命他们一个一个地进来,便不会有多大问题。 第一个到来的是向来不安分的群韭。 因为他是头一个到达的兔子,所以百重衣并未命人阻拦。 群韭大大咧咧地闯入山洞,向百重衣胡乱施个礼,见燕阳跟百重衣并肩而坐,皱眉说道:“宗主,巫山宗一向规矩森严,这妖孽小子竟敢跟你比肩而坐,显然坏了规矩,须得加以惩治!” 百重衣站起身来,笑吟吟说道:“群长老,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什么小子小子的,这位青年才俊本领高强,是我巫山宗新近聘任的太上长老,你等已然是同僚,须得相互尊重,不可相互轻亵!” 什么,太上长老?这小子妖孽归妖孽,可是太上长老归太上长老,完全是两码事,宗主不是发了昏、葫芦提把这两码事当成一码事了吧? 群韭异常错愕,眨巴着迷茫的眼睛想说些什么。 却见燕阳施施然站起身来,笑道:“群长老,我是初来乍到,尚望你多加关照。我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同僚之谊,想必群长老也是如此考虑。” 百重衣笑道:“此言不差,我举双手赞成!群长老,为了展示你的胸怀和诚意,我建议你们二人拥抱一下。” 群韭闻言愣怔,燕阳则立马行动,阔步上前,将身体贴上来。群韭反应不及,只好被动地伸出手,假模假式地做出拥抱的姿态。 他这番虚情假意的虚浮姿态,恰好给燕阳提供了绝佳机会。如果他不因为摆架子而动作虚浮,燕阳控制他的时候说不定会被他一把推开,可是由于他的假模假式,当他发现情况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采取任何抵抗措施了。 一个对燕阳百般不服气、百般鄙夷的武棍,却瞬间被燕阳控了魂,群韭内心一时之间比吃了黄连还苦。 自己尴尬地笑了一阵之后,群韭赧颜说道:“大人果然是青年才俊,宗主可谓慧眼识珠,呵呵!” “废话少说,坐在一边候着,马上又要来人啦!”燕阳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群韭只好乖乖陪着燕阳和百重衣坐下,心想,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是谁,反正谁来谁倒霉。 下一个来的竟是柏青! 群韭一看是柏青,差点晕过去。他们这对难兄难弟,寻日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没想到倒霉也能倒在一块。晕晕乎乎的群韭因此心里想要骂娘:柏青你个天杀的,平时没见你这么积极,这个时候却非要赶来凑这个热闹,脑袋是不是让驴踢了? 柏青却是满脸春风得意的样子,一进来就笑嘻嘻地说道:“宗主,这个妖孽小子,是不是朝廷或者盐铁宗派来的卧底,让你拿下啦?” 群韭白他一眼,心道:卧底是卧底,可未必是朝廷或者盐铁宗派来的,你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一会儿就知道厉害! 果然,百重衣和燕阳又是一唱一和,故技重施起来。柏青对跟燕阳拥抱十分不情愿,可是架不住百重衣反复劝说,为了不让百重衣面子上过不去,只好虚情假意地做出拥抱之态。 他的修为比群韭更高,按理说燕阳拿下他更加困难,可是由于他架子摆得更足,所以燕阳拿下他更轻松。 变身魂奴之后,柏青意味深长地瞥一眼群韭,其中的幽怨意味更为深长。群韭在这个时候不事先提醒他,那就等于出卖了他。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即便是最要好的朋友,关键时刻也靠不住。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得极其顺利,一则是所有人都没有防备,再则有了群韭和柏青助力,即便有人瞧出其中的猫腻,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收服了一干长老,燕阳俨然成为这里的主人,喜笑颜开地说道:“好啦,现在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尽管说!” 众人先是大眼瞪小眼,接着齐齐表忠心:“大人在上,我等一体听从大人指挥!” 群韭越众而出,笑道:“大人,您可能知道,咱们巫山宗乃是倡导双修的宗门,弟子之中不乏姿色甚佳的美女。您孤身在外,入夜之后那凄风冷雨的滋味应该不好受。群某不才,愿意为大人效点犬马之劳,拣选些美女,以供大人享用!” 众人闻言,不由暗恨群韭奸猾。这等不费力献殷勤的举动,他们也想做,无奈却被群韭抢了先。 燕阳说道:“这其实正是今天召集你们来这里的主题。武道之路,有诸多通途,双修未必是其中之一,如果将它作为正务,那就走偏了。” 众人闻言,一个个眨巴着眼睛,有的偷偷瞟着群韭,似乎在嘲笑他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 但听燕阳继续说道:“我夜间行路,听到的都是男女们呢喃呻吟之声,而不是蛙鸣一片。如果不知底里,一准会以为巫山宗风气不正,其间都是喜欢野合的男女。” 众人听到这里,一个个有些耳朵发胀。他们这些长老之中,寻日都有野合之举,即便有人修炼的不是双修功法,也以野合之名跟那些貌美如花的弟子苟合,而在苟合过程之中,的确是呢喃呻吟之声不绝如缕。 “这样的局面必须改变!”燕阳话说得斩钉截铁,“接下来,宗门须得对门中武者进行甄别,确定少数因体质等原因确实适合双修者。至于那些不适合双修的人,如果强行双修,不但难以提升修为,反而会毁坏自身的武道根基,有害而无一利。” 众人都是武道高手,燕阳所说的这些道理他们都懂,只是由于自身不正,难以指摘和纠正他人,所以千年陋习也就因循了下来。他们比谁都清楚,一些人加入巫山宗,主要不是为了追逐武道,而是为了享受男女之欢,并且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宗门为了盲目扩大规模,明知这些人图谋不轨,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们采取放任的态度。 如果听从燕阳的指令,那么这些人的寻欢之路就断了。 但是,燕阳现在就是他们的天,他们绝对不能不听从。 仔细商议一阵,百重衣指定由柏青牵头做这件事,名目就是革除积弊、整肃风气。 柏青知道这是得罪人的事,原本不想做,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第七百二十九章 高峡出平湖 巫山宗事了,燕阳打算前往盐铁宗,征服桓宽等盐铁宗高层。他跟桓宽素昧平生,需要百重衣从中牵线搭桥,所以必须二人结伴而行。 动身之前,燕阳还要做一件大事,就是把山底下的湖水引出来,造福这一方生民。 对他来说,这并不困难,只是需要费点事。将湖水吸收到自己的乾坤戒里,然后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倾倒出来,如此反复数十次,这件事就可以做成了。 问题是,附近并没有现成的适合储水的地方。不得已之中,燕阳只好让百重衣动员宗门武者出力,临时修建储水大坝。 这件事情耗费了大半个月时间。其间,那些武者一边干活一边纷纷议论,或者认为自己这是徒耗气力白干活,或者纷纷猜测宗门高层到底发了哪门子疯。 不过,待得燕阳将湖水引到储水大坝内并让他们前来观看的时候,这些人顿时没话说了,一个个呆若木鸡,有的人甚至状若痴癫、手舞足蹈地哭喊。 这高峡出平湖的奇景,弄得他们都有些神经不正常。 千百年来,他们早就与水无缘,而今突然有一泓湖水出现在眼前,怎能不让他们抓狂! 闻讯赶来的百姓更是悲喜交加,许多人跪在地上叩首祈祷,感谢上苍的顾念。 滚滚愿力一时之间再次冲进燕阳的脑海。 无人之际,燕阳在这水库四周栽种了一些青草,给它增添些生机,而后方才带着百重衣悄然离去。他原本还打算将从弱水界带过来的一些鱼之类的活物放进水库,可是转念一想,这有水的地方自然会诞生一些鱼类,自己大可不必画蛇添足。 亲眼看到燕阳创造出恁般奇迹的百重衣,俨然将燕阳当成了自己心目中的神,恨不得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他。如果说她先前打算献身是为了双修的话,那么现在则完全是出于一种虔诚。 按照燕阳所传授的功法,经过数日修行,百重衣的状态已然恢复不少,苍老的面容渐渐转嫩,那有些苍白的头发也开始转黑。尤其让她欣喜的是,那停滞多年而不得寸进的武道修为,此际竟然开始出现进阶的迹象。这说明,燕阳在她身上打造的也很可能是一种武道传奇。 能够在半步曜石境武者身上打造武道传奇的人,武道修为至少是巅峰曜石境,甚至已然超越曜石境,达到了更高的境界。而这一更高境界,不但一般人难以企及,便是一干巅峰武者也绝少有企及者。 仅仅从武道修为和境界上看,燕阳就已经像那突兀现世的湖水一样,令人惊诧不已。 换言之,这高峡出平湖般的奇异境界,令人叹为观止。 而对燕阳来说,通过跟百重衣的较量,明显意识到自己还有很大的不足,至少在秘境修为方面跟人家差了一大截。设置秘境所涉及的空间神通,他认为自己比百重衣等人不差,因为领他进门的师傅月哂并非等闲之辈,加之寄生在他体内的条龙霸天乃是自从出生便会运用空间神通的超级大佬,二者耳鬓厮磨恁长时间,熟练挥动空间神通三板斧自当毫无问题。 关键的问题,是他对秘境尤其是高等级秘境设置和运用法门尚不熟悉。秘境的三种境界——异体秘境、自体秘境、合体秘境,迄今为止他只掌握了最低境界的异体秘境,至于如何运用自体秘境,他尚须从百重衣那里好好学习。 这在操作层面自然毫无问题。百重衣而今是他的魂奴,他可以通过神念沟通将百重衣的所有技能原封不动地移植过来,只要能够透彻领悟,他就能够完全掌握。 然而,他的追求不止于此。游历各界特别是伏魔界的经历,使他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更高位阶的大能面前,自己这点微末修为根本不够看。他现在的修为,或许能够纵横驰骋于凡人世界,甚至可以在这个世界称王称霸,但是在更高位阶的大能面前始终还是蝼蚁一般的卑贱存在。 他不甘心,所以要不断地进取。就秘境一途来说,既然知道自体秘境之上还有合体秘境,那么他就一定要千方百计加以掌握。连凡人的高级神通都掌握不了,何谈掌握更高位阶的神通、跟那里的大佬们掰掰手腕?
此次跟百重衣前去跟盐铁宗宗主桓宽周旋,他希望能从桓宽那里得到一些有关合体秘境的修习法门。实在不行的话,他还可以去向山主莫石问鼎。 百重衣寻日跟桓宽甚少会面,为了不显得过分唐突,动身之前,百重衣特意命人向桓宽发出了知帖。 如此一来,他跟燕阳就不必着急赶路了。二人沿途一边观赏着下方的景色,一边交流武道心得,倒也轻松惬意,悠闲自在得很。 途中跟一个虚空甬道不期而遇,燕阳脑海之中灵光一闪,跟百重衣交代几句之后,一个闪身消失在其中。他从弱水界穿越过来,现在又穿越回弱水界,是为了将已经捕获的小獒龙释放出来,好让它们在那里嘬水化土,改变弱水界的生态环境。 这些小獒龙本事了得,蛰伏在燕阳的乾坤戒里时间不长,已经将乾坤戒里的水吸收了一大半,如果继续待下去,迟早会将那里的水吸干。面对日渐减少的可用水,燕阳不得不节省节省再节省,连洗澡的间隔时间都越拉越长了。 正自为如何打发这些小獒龙头疼的燕阳,倏然碰到觅而不得的虚空甬道,自然不会错过机会。穿越回弱水界,将乾坤戒中的小獒龙释放掉,还可以补充些水分和水产品,可谓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沉浸于漫漫弱水之中,回想着万山界的漫漫大山,燕阳喟叹不已。这等山水两重天的诡异世界,超出人们的想象,却是活生生的现实,悲夫! 踌躇良久,燕阳开始安置小獒龙。 这些小獒龙尽管不像鮀鯩鱼和唧犆鲨那样有巨大的杀伤力,可是其杀伤力也不可小觑,所以必须将它们安置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而人烟稀少的所在又往往是鮀鯩鱼或者唧犆鲨活动的领地,在这两种凶猛的生物面前,小獒龙则是弱鸡,很可能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因此,寻找合适的小獒龙安置之地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情。 寻来找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燕阳方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将乾坤戒里的小獒龙一股脑地倒出来。 小獒龙们来到水中,一个个像打了鸡血,撒着欢地游开,连个招呼都没跟燕阳打。 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 燕阳苦笑着摇摇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小獒龙游走,一时之间陷入沉思。这种奇异的生物所具有的嘬水化土的本事,自然是天生的。而上天既然能够赋予某种生物这样的本事,那天道之中也自然会包含着利用生物体的特异机能翻天覆地的逻辑。如果将像小獒龙这样的奇异生物的特异身体机能移植到其他生物身上,事体将会如何? 想到这里,燕阳眼睛不由开始发亮。 他曾经从秘境联想到创世,对自己有朝一日具备创世能力充满期望。而今,从小獒龙身上,他似乎又窥见了另一种创世的途径,或者说,奥秘。如果将两者结合起来,那将怎样?会不会创造出一个跟眼前的世界截然不同的美好世界? 这样的前景,仅仅是稍微动动心思,就令人心潮澎湃。 在斑斓谷,他将自己的偶然发现运用于现实,营造出高峡出平湖的景象,就已经令左近生民欣喜若狂,倘若他的境界提升到足够的高度,能够创造出一个自己心目中的美好世界,恐怕全世界都会为之欢呼、为之疯狂! 这一时之间迸发出的灵感,让他意识到自己先前终究还是没有充分估量小獒龙的价值。 至于从小獒龙那里参悟出的獒龙杀等武技,远远不是它们自身价值的最好体现,不过是些不怎么值钱的皮毛而已。 是该对小獒龙这种奇异生物好好研究、挖掘一番了! 如果哪一天对小獒龙嘬水化土的机理有了透彻了解,那才是对它的价值的最有效挖掘。 沉思之后的燕阳,盯着小獒龙游走的方向,一时之间又有些怅然若失。 唏嘘一阵,然后开始捕捉在万山界生活所需要的水生动物,并向乾坤戒里灌注大量的水。 最后,又脱掉衣服,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 第七百三十章 百万大山 干办完该干的事情,燕阳再次穿越回来。 “大人,您刚才真的去了到处都是水的弱水界?”百重衣等待得昏昏欲睡,听到动静,睁开微闭的眼睛,抛出一个问题。 燕阳颔首:“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对你来说,那是一个新奇的天地,起码可以就地洗澡,不用拿洗澡土在身上搓来搓去!” 百重衣先是有些错愕。这个燕大人,放着那么多新奇的事物不说,偏偏说洗澡这等骚事干什么?莫非有什么想法? 想了一会儿,又自我否定了。这个该死的家伙,先前面对她的百般诱惑都不动心,面对她的百般压迫都不低头,不可能轻轻松松改了心肠。 想到这里,百重衣摇头说道:“我不去!那里的生活,只怕我适应不了。” 这话倒不是没道理。仗着胎息功,燕阳方能在弱水界长期生存,如果没有这些特殊的呼吸功法,即便是像百重衣这样的巅峰武者,也很难在弱水界生存下去。 燕阳瞧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前方的道路不那么平坦,除了跟百重衣闲谈、打发寂寞的时光,他还要考虑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从各方信息判断,桓宽比百重衣更难对付。 盐铁宗的总舵在十万大山,那里堡垒森严,据说桓宽延请高人在那里设置了许多阵法、秘境,无论是谁,如果贸然闯入,那就等于自寻死路。 光应付那些阵法、秘境就足够麻烦的了,何况盐铁宗高手林立,宗主桓宽的修为比百重衣还略高半筹,所以,接下来的碰撞注定是一场攻坚之战。 在得到盐铁宗的回帖之前,燕阳不确定桓宽到底将会面地点选在哪里,只能先朝盐铁宗总舵十万大山方向走。 半日之后,百重衣得到属下传讯,告知她盐铁宗选定的会面地点不是十万大山,而是盐铁宗一个堂口的所在地——百万大山。 百万大山? 跟十万大山一样,百万大山也只是个地名,但是它却带给人们更重的威压感。桓宽选择这个地方作为会面地点,是不是刻意而为? 对燕阳来说,在盐铁宗总舵跟桓宽会面最为理想,可以将桓宽以及盐铁宗那些张牙舞爪的大佬一股脑地拿下。而在百万大山会面,则只能拿下桓宽及其随行人员,那些大佬可以侥幸躲过一劫。 “你对百万大山了解多少?”燕阳扭头问百重衣。 此刻,他们正借住在一个暂时无人的山洞里。外头那炽热的阳光,即便是他们这个级数的武者也难以长时间承受,只好找地方躲一躲。 百重衣一边大口吞吃着斑斓土,一边回应道:“那是盐铁宗的地盘,我从未涉足过,不怎么了解。” 自从知晓了食用斑斓土的好处,百重衣便舍弃了其他食物,只以斑斓土为食。 不过,她身着纱衣斜倚在卧榻上的样子,对燕阳来说却透着一种诱惑。自从成为魂奴,她在燕阳面前便再无任何矜持,言谈举止随便得很,完全没有了宗主的派头,活脱脱一个居家生活中的小女人。跟燕阳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更是做足了小女人的姿态,凡事百依百顺,还不时撒娇撒痴。 “你这个慵懒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联合桓宽等大佬挟制山主莫石的人!”燕阳吐槽道。 “我也不想挟制他,生存需要罢了!”百重衣吐出些斑斓土中的杂质,“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肉食者一旦没有任何制衡力量,便会横扫一切,我作为那一切中的一员,当然要有所作为,难不成等着人家来吃呀?” “人家不来吃你,你倒是想吃人呢!”燕阳笑道,“我就差点活活被你吃了!” “嘁!”百重衣耸耸好看的鼻子,“你这么说就有些无赖。我倒是想让你吃呢,你肯吃么?” 接着,又挺挺高傲的双峰。 燕阳别转了脸,说道:“我不喜欢肉食,只喜欢斑斓土!” 说话之间,为了化解尴尬,也从乾坤戒里掏出些斑斓土吃起来。
吃饱喝足,各自躺下休息。孰料百重衣那呼噜打得山响,燕阳数次想上前摇醒她,不过都忍住了。 入夜,二人飞行赶路。 百重衣说道:“我睡觉的时候,看到你好几次蠢蠢欲动。” 燕阳闻言,方才知道那雷鸣般的呼噜声是她故意弄出来的,于是说道:“我是不忍心你半闭着眼偷看劳累,想过去提醒你。” 百重衣白他一眼:“讨厌,没情趣的男人!对了,你小小的年纪,正是青春勃发的时候,为什么这么忍得住?” 燕阳淡然回应道:“青春勃发不是春情勃发,成天沉溺于男女私情,如何干办大事?其实,我也不是无情之人,发乎情、止乎礼罢了!” 接下来,燕阳给百重衣讲述一番动情而不滥情的道理,听得百重衣索然无味。 数日之后,二人来到百万大山边缘。 两个在空中盘桓的人看到燕阳和百重衣,当即迎面飞过来,问道:“尊驾可是巫山宗的人?” 燕阳答道:“正是!这位是巫山宗宗主百重衣,我乃百宗主的随从。尊驾又是谁人?” 二人之中的酡脸大汉说道:“我等乃是盐铁宗巡查使,奉命在此迎候百宗主。” “呀,好大的排场!”燕阳啧啧连声,“盐铁宗不愧是超级宗门,凡事这般讲究!” 另外一个黑脸大汉说道:“这算不上什么!我们盐铁宗树大根深、名声在外,这点排场还撑得起。” 这个家伙,言谈举止之中带着十足的傲气,让燕阳心中很是不爽。 “伙计,知道你们盐铁宗霸气,没想到竟然这么霸气,呵呵!”燕阳不客气地说道。 黑脸大汉闻言,当即不悦起来。作为盐铁宗这等大宗门的巡查使,居然被人称为伙计,他认为这是自己无法承受的侮辱。加之对面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乳臭未干,还口口声声嫌弃他霸气,这让他认为这个小子有些不知所谓,理当受点教训。 “喂,小子,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黑脸大汉怒视燕阳,“我盐铁宗就是霸气,你难道有意见?” 他不是不明白打狗看主人的道理,可是他认为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在盐铁宗自己的地盘上,谅它巫山宗宗主不能拿他怎么样,即便他真的惹出事来,桓宽宗主也会给他撑腰。 酡脸大汉终是比黑脸大汉理智些,对百重衣说道:“百宗主,您看——” 他原本认为百重衣会护犊子,孰料却听百重衣笑道:“二位,我这个随从一向不知道轻重,你们索性教训教训他也好,倒省得我费劲了!” 说着,纵身飞到一旁,跟燕阳拉开一段距离。 酡脸大汉和黑脸大汉没想到巫山宗宗主这么通情达理,双双抱拳说道:“多谢百宗主成全,那我们哥俩就不客气啦!” “客气作甚?”百重衣笑靥如花,“但愿你们能教训得了他!” 酡脸大汉和黑脸大汉一点都没听出百重衣的话外之音,反倒相互谦让起来。 “哥哥,这小子恁般张狂,你肯定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既然百宗主那么开通,咱也不必对他客气,不如你先去狂揍他一顿,出出胸中恶气!” “老弟,哥哥固然虚长几岁,可是哪能占这个便宜,窃以为还是老弟先下手为快最好!” 燕阳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家伙演戏,一言不发。 最终还是黑脸大汉没谦让过酡脸大汉,向酡脸大汉道声谢,纵身向燕阳扑来。他们所谓的占便宜,无非是搜刮燕阳身上的钱财,所以,在扑向燕阳的过程中,黑脸大汉脸上开始露出坏笑。 面对气势汹汹扑过来的黑脸大汉,燕阳佯装害怕,作势往百重衣所在的方向躲。黑脸大汉岂能让他如愿,当即改变飞行路线,阻挡住燕阳的去路。 第七百三十一章 桓宽的麻烦事 “小子,那里逃!”黑脸大汉一边吆喝,一边张牙舞爪。 燕阳慌张腾挪,每一次都是堪堪躲过黑脸大汉的攻击,样子很是狼狈。 即便如此,百招过后,黑脸大汉还是没碰到燕阳一根毫毛。 黑脸大汉不由焦躁起来,加快了进攻节奏,嘴里的呼喝之声越来越大。 眼见黑脸大汉的样子越来越讨厌,燕阳不再跟他戏耍,疾如风火般绕到他背后,掐住他的脖颈,瞬间将他收服。 酡脸大汉着急道:“老弟,你怎恁般不小心?哥哥这就给你出气!” 说着,快速向燕阳扑来。 燕阳不打算跟他戏耍,三招两式之后就将他制服了。 百重衣漫步过来,笑道:“怎么样,二位,你们把他教训好了?” 二人垂头耷脑,一脸羞臊。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人家这个宗主不是不护犊子,而是对自家随从具有十足的信心。 “愣着干什么,前头带路吧!”燕阳对两个大汉说道。 二人答应一声,带着燕阳和百重衣往前飞行。 燕阳对酡脸大汉说道:“喂,伙计,依我看,这个地方的山跟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为什么偏偏叫做百万大山呢?” “大人,我叫鼓子。”酡脸大汉说道。先前黑脸大汉不满意燕阳称他为伙计,这才跟燕阳发生冲突,导致自己成了燕阳的魂奴。此际酡脸大汉跟黑脸大汉一样,都是燕阳的奴才,是以对燕阳称他为伙计自然不敢有丝毫不满,这么回应不过是自报家门。 介绍完自己,酡脸大汉接着说道:“大人,据我所知,我们宗主素有雄心壮志,计划将盐铁宗发展成具有百万武者的超级宗门,而这里又是宗门第一百个堂口的所在地,宗主因此请示朝廷,将这里命名为百万大山。” 燕阳扭头看向百重衣:“呀,人家盐铁宗的堂口可比巫山宗多得多啊!” 百重衣回应道:“你以为我那双修策略是随便琢磨出来的?不利用那样的策略招揽人,会被盐铁宗甩得更远!” 竞争,内卷,因此不择手段! 燕阳内心吐槽,却又不好说什么。这万山界的生态原本不是他能左右的,而今他虽然选择了介入,但是根本目标并非改变万山界的基本生态,而是改变万山界最高统治者入侵三千世界的想法。 “你的同伴叫鼓子,那你叫什么?”燕阳跳过这个话题,转而问黑脸大汉。 “大人,我叫补子!”黑脸大汉含笑回答。 “嗯,一个鼓子,一个补子,可谓绝配!”燕阳笑道,“你们是隶属于这个堂口,还是隶属于总舵?” 鼓子回应道:“禀大人,我们隶属于总舵,是受总舵派遣,来这里打前站的。” “这么说,桓宽那个家伙还没来?”燕阳皱起眉头。 鼓子答道:“宗主本来想早点来的,只是宗门近来发生了意外变故,耽搁下了。等到处理完那麻烦的事情,宗主就会立马赶过来。” “哦?” 听到桓宽有麻烦,燕阳顿时来了兴趣,百重衣也变得目光灼灼起来。 补子见状,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催促鼓子道:“哥哥,这个时候你就别卖关子啦,大人着急听呐!” 鼓子犹豫片刻,说道:“大人,这件事宗主捂得很严实,我也是不小心听到的,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据说,宗主的大儿子娶的是当今山主的女儿,也就是三公主。那三公主性格跋扈,宗主的儿子一向让着她,在外人看来夫妻倒也和睦。孰料不久之前,宗主的儿子突然将三公主暴揍一顿,三公主鼻青脸肿地回去向山主哭诉,请求山主杀了宗主的儿子。宗主知道自家公子惹下天大的麻烦,急得团团转,又不得不赶紧设法处置。” 燕阳闻言颔首。 皇家公主乃是金枝玉叶,一向傲娇,骂不得,更打不得,桓宽教子无方,确实惹出了不小的祸端。山主莫石如果护女心切、认真追究起来,不但桓宽之子会被杀头,便是桓宽自己也不会安稳。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燕阳作为一国之君,对这个道理的体会更深。伏乞皇朝诸多皇子之死,太半是咎由自取,太半是基于这个道理。如果他们不是皇子、不去争夺那权势滔天的皇位,就不至于有那么凄惨的下场。 然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利益面前,又有多少人把持得住? 桓宽立志做强做大盐铁宗,跟万山帝国最高统治者联姻,说到底,还是为了追逐更大的利益。无论是谁,一旦站到了利益的风口上,那就注定会被逐利贪心所迷,就会一条道走到底,哪怕道路的尽头是无尽的黑暗。 百重衣闻言,则是另一番心思。 这些年来,巫山宗虽然号称跟盐铁宗并列的两大宗门之一,却一直被盐铁宗压着打。在规模上,巫山宗比不过盐铁宗,在高端战力上,巫山宗比之盐铁宗也稍逊一筹。加之盐铁宗宗主桓宽跟皇室联姻,在重大事项上具备更大的话语权,弄得百重衣很是憋屈。 所以,一听到桓宽遇到了这样的麻烦,百重衣第一个反应便是窃喜。她衷心希望桓宽就此翻船,巫山宗兵不血刃地打一个翻身仗。 在这个关键的当口,如果燕阳助她一臂之力,趁机搅和一番,那就更好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百重衣扭头看向燕阳。 燕阳饱经世事,焉能不明白她那点小心思?不过,面对百重衣那复杂的眼神,他只是笑了笑。在他看来,无论是桓宽还是莫石,最终都会成为他的魂奴,到时候他们跟百重衣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之间理当和睦相处,用不着争什么高低上下。 他倒是希望,在这件事情上,百重衣能够将眼光放得长远一些,具有大局观念。 顿饭工夫过后,几个人次第降落在一个幽深的山坳里。 “大人,前面就是迎宾馆!”鼓子指着不远处一排房舍说道。 燕阳放眼望去,见那排房舍很是特别,紧靠一个峭壁而建,一部分暴露在外头,另外一部分则是在峭壁上挖出的洞穴。 这个迎宾馆规模很大,足有几十个房间。 几个人刚走到近前,便有五六个女子从房间里出来,一个个面容俊俏、身材窈窕,脸上挂着职业般的微笑。 “她们是专门服侍百宗主和大人的!”鼓子介绍道。 这并不令人惊奇,哪个宗门还没有几个专门服侍客人的男女?各个宗门寻常相互交往不多,但终究还是存在交往,只要存在交往,就必定有专门的招待人员。盐铁宗作为超级宗门,没有这些人才怪。 令人惊奇的是,巫山宗宗主到来,盐铁宗宗主桓宽因故耽搁无法亲自接待,坐镇这一方的堂主为何也未现身?莫非这个堂口也发生了什么意外变故? 客随主便,这种事情燕阳不便贸然询问,可是总感觉到诧异。释放神念扫过一圈,他隐约知晓了堂主正在干什么。 他是真仙七层境武者,自从识海演变为小乾坤之后,神魂力量提升了若干等级,神念已经异常强大,随便一扫,方圆十里之内的情况基本上都能掌握。如果将神念跟透视眼结合起来,那么对相关情况的掌握就更透彻了。 他在神念中看到,那个堂主正在自己的斗室之中跟几个女子缠绵,并且不时变换着体位,似乎颇为享受。 他不认识那个堂主,不过从那人所释放出的气息判断,那就是这里的堂主。这个该死的家伙,放着正事不办,却只顾着做那些享乐的事情,显然没把百重衣这个巫山宗宗主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就必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让他知道什么叫尊重。 第七百三十二章 斗罗 本来,像堂主这个级别的武者,燕阳是不打算费劲收服的,但是,这个堂主却在巫山宗宗主面前托大、心存轻亵,那就只好让他尝点苦头了。 坐在迎宾馆的房间里,燕阳问鼓子兄弟道:“这个堂口的堂主姓甚名谁、什么来历?” 鼓子答道:“回大人,这是盐铁宗的第一百个堂口,堂主叫做斗罗,乃是宗主桓宽的姨表弟。” “怪不得呢!”燕阳微微颔首。仗着自己跟宗主沾亲带故,所以才凡事不检点,这个斗罗可能胆大妄为得有点没边了。 盐铁宗这边没个像样的人出面接待,燕阳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他怕百重衣难堪,所以不得不做些姿态,于是对鼓子和补子说道:“你们两个去请斗罗那个惫赖家伙!他要是不来,不妨上些手段,出了事我负责!” 鼓子和补子不敢怠慢,急忙动身,顿饭工夫过后将斗罗强拉硬拽地弄来——斗罗衣衫尚有些不整,一脸的不情愿,嘴里头小声抱怨着。 进得门来,斗罗使劲挣脱开鼓子和补子的拉拽,瞪着牛眼对百重衣说道:“你们把我绑架到这里干什么?这是我盐铁宗的地盘,容不得你们在这里撒野!” 燕阳纵身来到斗罗面前,一个响巴掌甩过去,骂道:“绑架是吧?撒野是吧?老子就绑架了,就撒野了,你能怎么着?” 斗罗气得跳脚,冲上去要跟燕阳撕打。燕阳躲过他的冲撞,打出一道流光,不屑说道:“哼,不知所谓!” 斗罗中了流光,就像被施了定身法,当即站在当地无法动弹,眨巴着眼睛,眼神中满是惊恐。 “把他抬回去吧,省得污了我的眼睛!”燕阳对鼓子和补子说道。 鼓子和补子听命,分别抓住斗罗的头和脚,将身体僵硬的斗罗抬走。 “你对他做了什么?”百重衣问燕阳道。 “小小惩戒而已!”燕阳淡然说道,“这个家伙忒嚣张,不吃点苦头如何得了!” 百重衣不是傻子,对燕阳所谓的小小惩戒自然不会信以为真。那被施了定身术的斗罗,如果不在一定时间内来向燕阳求饶、让燕阳解了定身术,那么他就很可能会落下残疾。 跟燕阳接触这段时间,百重衣越来越感到看不透燕阳了。 闲来无事,燕阳在自己的房间内打坐。 这番打坐,是要做些新的尝试,所打的是小獒龙的主意。 小獒龙那嘬水化土的本事,乃是一种创世功夫,燕阳想通过参悟它的机理掌握这一本事,并且能够举一反三,在此基础上衍生出其他类似的本事,譬如嘬土化水、削山为湖,等等。 坐定之后,他跟寄生在小乾坤中的小獒龙反复进行神魂沟通,指望从它那里获取一些有用的情报,怎奈结果却让他颇为失望。嘬水化土其实是小獒龙的一种本能行为,至于其机理如何,小獒龙则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眼见小獒龙说不出什么一二三来,燕阳失望之余蹦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融合小獒龙的筋脉、血肉,在自己的筋脉、血肉中融入小獒龙的成分,使之具有小獒龙的部分功能。 这等大胆举动无疑是一种冒险行为,因为自古及今不同生物的筋脉、血肉都无法天然地融合在一起,一旦强行融合便会相互排斥,最终弄得两败俱伤。即使偶尔侥幸融合成功,那么它们一些原本的功能也可能会丧失。 燕阳当然知晓其中存在的风险,但是他更明白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是以不吝大胆一试。况且,跟其他人相比,他更具备大胆尝试的底气——那真仙之躯的底蕴,即便不能充分吸收、融合小獒龙的筋脉、血肉,起码也不会被其摧毁、伤害。 现在的问题是,他身上已经没有具有完整肉身的活体小獒龙,必须先去逮一些小獒龙来,然后方可将其炼化、融合。 而要逮到活体小獒龙,只能去钻山了。 所以,呆坐半晌之后,燕阳冲天而起,向大山深处飞去。
百重衣听到动静,当即紧随而去。 斗罗先前自顾跟身边的女子娱乐,后来被鼓子和补子闯进来,生拉硬拽地夹着去见百重衣和燕阳,内心一百个不情愿。他原本没有多大本事,不过是土石两层境武者,在强者如云的盐铁宗根本不具备担任堂主的资格,如果不是他的娘亲在桓宽面前苦苦咧咧地反复哀告、弄得桓宽不得安宁,桓宽绝对不会任命他为堂主。 但是,斗罗却认为这是自己的本事,寻日得意洋洋,不将一干同门放在眼里,除了在桓宽面前稍稍收敛,在其他人面前极其放肆。众人虽然对他颇为不服气,但是念在他是桓宽表亲的份上,一般都不跟他计较。 这越发助长了斗罗的嚣张气焰,浑以为在盐铁宗桓宽是老大、他就是老二。 桓宽将跟百重衣的会面地点选在百万大山,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斗罗争取来的。斗罗知道桓宽因为想故意冷落百重衣、彰显盐铁宗比巫山宗高一头,所以才不在总舵所在地会见百重衣,至于会面地点选在总舵之外的哪个堂口,在桓宽看来其实无关紧要。而对斗罗来说,如果两个宗主在百万大山会面,则无疑会给他这个堂口加分,所以他不遗余力地争取,甚至再次动员自己的老娘出面。桓宽拗不过姨娘的脸面,只好答应下来。 斗罗得悉这个消息,满心高兴,却没做任何准备,只是吩咐迎宾馆里的人按照接待普通客人的规格接待百重衣。便是桓宽特意派来协助接待百重衣的鼓子和补子两个巡查使,斗罗也百般冷落,并且对他们按照应有礼遇接待百重衣的建议充耳不闻。 鼓子和补子无奈之中只好甩开斗罗行事,尽量行使自己的本分。但是,两个人寻日仗着盐铁宗的强大势力,也有些嚣张,不然的话就不会那么快被燕阳收服。 而鼓子和补子一旦成为燕阳的魂奴,那就更不会拿斗罗当回事了,因此才会简单粗暴地将斗罗强拉硬拽到燕阳面前,又简单粗暴地将斗罗送回他的安乐窝,扔下他扭头就走。 斗罗被鼓子和补子恁般简单粗暴地对待,浑身又动弹不得,心里苦得冒酸水,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对身边那大眼瞪小眼的女子说道:“快,你们别愣着啦,快过来帮我活通血脉!” 女子们闻言,纷纷跑过来在他身上揉捏。 “不是不是!”斗罗有些气急败坏,“我的血脉堵住了,唯有交合方能解开,你们赶快爬上我的身,轮番交合一阵,看看效果如何!” 这个时候,他所能想到的依然只是跟女子们胡混。 女子们只好依言而行,忙活半天,斗罗却依然完全动弹不得。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才知道害怕。 他先前以为燕阳那道流光无非是暂时封了他全身血脉,燕阳一个小小的宗主随从根本不敢对他这个盐铁宗堂主下厉害的杀手,现在看来他想错了,人家对他并不是轻描淡写地教训一番,而是施加了颇为严厉的惩戒。 作为具有一定修为的武者,他非常清楚,如果两日内他被封的血脉解不开,那么他必定会落下残疾。 这是要命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为今之计,只能去向人家低三下四地求饶了。暂时的屈辱算不了什么,这笔账他的表哥桓宽迟早会替他讨回来。 想到这里,斗罗急赤白脸地对那些女子说道:“快,你们马上把我抬到迎宾馆,我要见巫山宗的人!” 女子们闻言,各自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七手八脚地抬起斗罗,吃力地向迎宾馆行进。这些女子寻日被斗罗娇宠着,哪里干过这等爬坡过坎的体力活?不一会儿便娇喘吁吁,有好几次差点把斗罗摔在地上。 斗罗被她们折腾得筋骨酸痛,只得强行忍着。 终于来到迎宾馆,那些服侍客人的女子迎出来,帮着将斗罗抬进屋去。 斗罗忍痛开口说道:“那个巫山宗来的人何在?快把他找来!” 第七百三十三章 融合獒龙血脉 得悉燕阳不在,斗罗郁闷得差点闭过气去,只好强忍着无奈地在迎宾馆等待。 此刻的燕阳正在奋力钻山,百重衣则在燕阳钻出的山洞外守着。 钻山这等惊世骇俗的行径,惊得百重衣五官差点挪了位。有一种野生动物叫做钻山豹,百重衣未见其形却闻过其声。那钻山豹顾名思义具有钻山之能,其实并不会钻山,只会钻山里的丛林、荆棘。而眼前这个燕阳,没有钻山豹之名,却有钻山豹之实,简直比钻山豹还钻山豹。 她先前对燕阳的本事已经尽量高估了,可是现在,她认为自己还是低估了燕阳。 这就是一个妖孽般的存在,难怪柏青等人叫他妖孽小子呢! 等待很长时间不见燕阳出来,百重衣忍不住循着燕阳钻出的山洞钻进去,赫然发现这钻出的细长山洞的尽头居然也有一个阔大的空洞,空洞底部正中还有个细小的洞口,四周都是油光瓦亮的斑斓土。 一路寻来没发现燕阳的身影,百重衣判断燕阳肯定又钻到斑斓土洞里去了。 正要下去看个究竟,却见燕阳浑身湿漉漉地从洞里探出身来,一只手里还提溜着一个短吻鳄样的怪物。 “这是——”百重衣很是错愕。 “你见过的,小獒龙!”燕阳淡然地说着,从乾坤戒里取出刀剪之类的利器,“你还是去洞外守着吧,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些残忍,你看了会做噩梦。” “怎么,你要把它剥皮吃肉?”百重衣问道。 燕阳摇摇头:“这小獒龙的利用价值很高,剥皮吃肉太浪费。我捉了它来,另有大用。” 一边说,一边划开小獒龙的肌肉,又划开自己胳膊上的一块肌肉。 “你要干什么?再怎么着也不该伤害自己呀!”百重衣有些着急。 “谁说我要伤害自己?”燕阳说话之间,将小獒龙和他自己身上的破口连接在一起,用一根短绳利索地捆扎起来。 接着,他一下子坐在地上,用一条腿和另外一只手死死地压住小獒龙,不让它乱动。 那小獒龙似乎很听话,果然一动不动。 百重衣暗自揣测,这只小獒龙应该被燕阳收服了。 尽管不清楚燕阳到底在干什么,可是作为巅峰武者,百重衣能够隐隐感觉到燕阳和小獒龙之间的血脉正在缓缓融合,因为,她感受到了二者相互融合的气息。 感受到这样的气息之后,百重衣越发不解。一个人类,将自己的血脉跟一只动物融合,真乃千古奇闻。 他究竟要干什么呢? 疑惑重重,却不敢发问,只好静静地观察。 燕阳从山体底下的潟湖里捉了一些小獒龙,暂时没琢磨出更好的血脉融合办法,只好采用这样的笨办法,划破胳膊,利用自己的气劲来慢慢吸收小獒龙的血脉,一边吸收一边炼化,使之能够为自己所驾驭,从而实现两种不同血脉的融合。 在此过程中,最关键的环节并非吸收,而是炼化。炼化的功用,在于有选择地吸取能够为自己所用的东西、剔除那些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东西或者有害杂质。如果选择不当,将有用的东西误以为杂质剔除出去,那么就在一定程度上或者彻底地失败了。 所以,燕阳操作之时异常小心谨慎,生怕因为自己的误操作而前功尽弃。也正因为如此,吸收血脉的进程比常人预想的还要缓慢。 这是一个反复试错的过程,而试错总会出现差错,一旦感到出了差错,燕阳就不免心生悔恨。再者,小獒龙的血脉具有很强的刺激性,如果不出现误操作,那些刺激燕阳还能忍受,而倘若出现误操作,那些刺激就会变得异常强烈,燕阳就不得不忍受那钻心般的疼痛。 不远处冷眼旁观的百重衣,亲眼看到燕阳丰富的表情变化——一会儿龇牙咧嘴,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眉开眼笑,一会儿思虑重重。这变魔术一样的诸般表情变化,弄得百重衣的心思也像过山车一般不停翻转。 忍受不了这样的心理折磨,她只好去洞外透气。
而此刻的燕阳,已然顾不上关注百重衣的情绪。当那具有强烈刺激性的小獒龙血脉渐渐跟他的血脉掺杂在一起、尚未实现真正的融合的时候,他浑身的血脉便开始沸腾起来,身体就像被一座小山压着,极其沉重,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无奈之中,他只好启动胎息功,以免因呼吸不畅而晕厥。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小獒龙血脉的特别。那看似不起眼的小獒龙,若非具有这等特别的血脉,怎能具备嘬水化土的逆天功能?而任何特别的血脉,对其他血脉都具有极强的排异性——或者自带毒素,让其他血脉不能沾染,或者具有强烈的刺激性,让其他血脉敬而远之,或者活力异常强大,让其他血脉承受不住。 甭说自带妖孽的特殊血脉,仅是那看似寻常的花鹿血脉,一般人若是大口喝下去一两碗,也必定因为承受不住其中的超强活力而口鼻流血。若是像条龙霸天这样更强大的血脉,谁人若是不小心误饮一些,必定爆体而亡。 而越是这样的血脉,一旦为人类所成功吸取,就越是有用。燕阳在方锣界收取了邴彪所豢养的万蛊之王七眼蛛,由此成为百蛊不侵的体质,再也不怕任何蛊毒,这就是七眼蛛那特殊血脉的妙用。 因为此故,世人往往对身具特殊血脉的生物敬而远之,即便心怀觊觎也不敢莽撞行事,以免丢了自己的性命。 此时此刻,倘若有个实诚人在侧,见燕阳恁般胆大妄为,必定好言规劝,直至燕阳罢手为止。 而燕阳做事一向我行我素,岂是他人劝得了的?便是有一百个、一千个老婆婆站在他身旁轮番絮叨,他也不会乖乖听从。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件事既然开了头,怎能半途而废? 所以,无论如何,燕阳都要坚持做下去。 压力如山,但是他怡然不惧。 眼前的压力,犹如当初他在百重衣的自体秘境之中面对山岳时所遭受的强大压力。而两种压力的性质截然不同,自体秘境里的压力是纯粹的外来的压力,眼前的压力则是来自自身体内的压力,这种压力达到一定程度,他可能会爆体而亡。 费尽各种心思化解无效之后,燕阳想到了条龙霸天。 龙族血脉也是一种特殊血脉,但它是世间最高贵的血脉,可以压制其他任何血脉。面对真正的龙族血脉,小獒龙的血脉就像小巫见大巫,根本不敢施展什么手脚。 因为这样,所以燕阳想利用霸天的龙族血脉对正在肆虐的小獒龙血脉进行压制。 目前的条龙霸天,其实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它曾经是条真正的大龙,后来只剩下一个被压制在乾坤柱里的游魂。被燕阳解救、收取之后,寄生在燕阳的魂海里,得益于再生树、无双神莲的温养,神魂和肉身得以重塑,尤其是肉身,差不多已经凝为实质。饶是如此,它仍然不是一条真正的大龙,在肉身品质上仍然不能跟真正的大龙相比。 不过,经过这些年的温养,霸天的龙族血脉已经真实存在,只是无法比拟真正的大龙而已。 这样的血脉也有它的好处,那就是不像真正的龙族血脉那么刚猛,其品性相对温和。 而这样的龙族血脉,则正是燕阳刻下所需要的。正是因为它的温和,由它作为融合小獒龙血脉的催化剂,燕阳才能忍受。若是以真正的龙族血脉催化,那么燕阳说不定会增添一重痛苦。 用神念跟霸天沟通一番,燕阳欣喜地等待着龙血注入之后所产生的奇效。 霸天对这样的事情却不是很积极。龙族心性一向高傲,对小獒龙这等顶着龙族之名而无龙族之实的物种极其鄙夷,一听燕阳要求它将龙血注入小獒龙血脉之中,霸天差点当场发飙,可是转念想到这是为了成就燕阳,只好强忍住心中怒火,无奈地点点头。 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却故意磨蹭,意在拖延时间,好让燕阳改变主意。 燕阳等待盏茶时间不见霸天行动,扭头看去,见霸天顾自摇头晃脑跟没事人一样,顿时恼怒起来。 第七百三十四章 吓人的大龙 “老家伙,你正事不干,只顾摇头晃脑,到底要干什么?莫非要老子凿你几个暴栗子?” 听到燕阳的训斥,霸天不敢回嘴。燕阳寻常称呼它前辈,此刻却称呼它老家伙,显然是动了真气。它仰仗着燕阳过活,虽然有时候犯些牛脾气,却不敢得罪自己的主人。 无奈之中,只好嘟哝着嘴,放点自己的血。 当龙血注入正在融合的人族和小獒龙血脉,燕阳感到自己所承受的压力骤然一轻,先前那桀骜不驯的小獒龙血脉瞬间温顺起来。 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燕阳加足马力炼化着小獒龙血脉。顿饭工夫过后,整只小獒龙血脉被吸收、炼化完毕。 随后,燕阳又将这奄奄一息的小獒龙的神魂收进自己的小乾坤加以温养。无论如何,这都是一种可用的战力,不能随便抛弃、浪费。 他下湖捉了十多只小獒龙,眼下只吸收、融合了一只。不过,他不打算将所有小獒龙一股脑地吸收掉,因为他要好好总结一下此次融合的心得。 站起身来,抹了一把胳膊,那划开的伤口当即痊愈了。他这真仙七层境的身体,恢复能力可谓逆天。 来到洞外,见百重衣百无聊赖地在那里来回踱步,燕阳开口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百重衣见燕阳完好无损,又见燕阳胳膊上的伤口了无痕迹,错愕之中回应道:“怕你有甚不虞,没敢回去。” “我能有什么不虞?”燕阳笑道,“我来这里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 这个家伙,自信恁般爆棚! 百重衣一时无语,不再理会燕阳,旋即率先起飞,往迎宾馆飞去。 二人一前一后地在迎宾馆前落下,早有几个女子迎上前来,七嘴八舌说道:“是不是你们伤了我们的堂主?快把他治好,不然的话,等到我们宗主来了,有你们好看!” 燕阳扫视她们一眼,哂然一笑:“好,我等着!” 说罢,直奔自己的房间而去。 百重衣也莞尔一笑,回到自己的房间。 几个女子见状,都有些傻眼,赶紧转回房间向斗罗禀报。 斗罗斜着眼说道:“那家伙吃软不吃硬,你们干嘛吓唬他呢?现在是求他的时候,你们理当施展自己的狐媚本事,把他哀求过来。” 女子们一听,叽叽喳喳议论一阵,商量出计策,纷纷进入燕阳的房间,柔声细语地哀求燕阳去治疗斗罗,一边哀求一边动用肢体语言蹭来蹭去。 燕阳被她们磨蹭得不耐烦,说道:“你们停手吧,不怕把自己的皮蹭破了!走,带我去斗罗那里!” 女子们莺莺燕燕地搀扶着燕阳往斗罗的房间里走,似乎生怕他半路逃脱。 来到房内,燕阳直视斗罗,说道:“怎么样,还想不想嚣张?” 斗罗眨巴着眼睛说道:“都是我斗罗有眼不识泰山,大人有大量,莫跟我计较罢!” 燕阳微微颔首:“嗯,算你醒悟得快!” 说着,在斗罗身上舞弄一阵。 斗罗恢复了行动能力,满心高兴。一想到被燕阳恁般戏弄,又不由心生怨怼。可是,他已经成为燕阳的魂奴,怨怼也只是一时的怨怼,不大一会儿就烟消云散了。 “大人,小的先前的确嚣张得过分,嘿嘿!”斗罗腆着脸说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不跟你计较!”燕阳作出大度的姿态,“不过,希望你这是真心悔改,不然的话可能还有苦头吃!” 斗罗笑道:“您放心,在您面前,我永远不再撒野!” 他嚣张归嚣张,可是并非不懂人情世故,此刻面对燕阳这个主子,当即召来属下,做出各种周到的安排,不但将各种茶土、水果土摆满了燕阳的房间,而且居然将自己身边的女子拱手相让,让燕阳畅快享用。 燕阳却道:“我一向只食用斑斓土,对其他土质食物没什么兴趣,你还是甭弄这些花样吧。至于这几个女子,都是你的禁脔,我更没兴趣享用,你还是将她们带走为好!” 那几个女子似乎是受了斗罗的吩咐,又似乎打算尝尝新鲜,撒娇撒吃地缠着燕阳不放。 还是听到动静赶过来的百重衣替燕阳解了围。 “你们还是别作这些狐媚姿态了,没用的!”百重衣说道,“我一个风情万种的宗主,人家都瞧不到眼里,何况你们这些被人玩疲了的寻常女子呢!” 这番话送给这些女子莫大的自卑,她们各自寻思寻思,许是认为百重衣说的话有道理,于是不再纠缠,乖乖地溜走了。 斗罗没敢擅自离去,仍在原地逡巡。 “你也去吧!”燕阳冲他摆摆手,“我这里不用你支应,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召唤你。” 斗罗这才施礼告退。 现场只剩下燕阳和百重衣两个人,燕阳想把百重衣赶出去,继续干办融合小獒龙血脉的事情,孰料百重衣却道:“我想学学你在山洞里所做的事情!” 燕阳白她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那种事情你做不来的,甭费那个心思!” 百重衣嘟着嘴说道:“你也忒小看人啦!我好赖是个宗主、半步曜石境武者,你能做的事情,我多半都能做,哼!” 燕阳稍稍思忖,说道:“你看好喽,我现在做件事,你要是也能做,我改姓你的姓!” 说着,将缩小版的条龙霸天从小乾坤里释放出来。 条龙霸天很是配合,一现身便张牙舞爪地冲着百重衣扑过去,吓得她趔趔趄趄地后退,差点摔倒在当地。 燕阳倏地将霸天收回小乾坤,对百重衣说道:“适才那条大龙,你变出来给我看!” 百重衣惊魂未定,嗫嚅道:“净弄这些古怪,我不陪你玩了!” 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地离去。 离去,便意味着认输。 燕阳看着她的背影,笑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这回你总该有点自知之明了吧?” 在他的认知里,女人的纠缠都很类似,即便是百重衣这样的一宗之主,纠缠起人来也跟斗罗身边那些女子没多大区别,所以,为了摆脱纠缠,他只好果断地放出一些大招。 这样的大招果然管用。 燕阳闭上房门,倒卧在炕上,静静地回味着先前融合小獒龙血脉的整个过程以及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回味着融合过程中自己身体上不同的感觉,并调运全身筋脉尝试融合之后的新鲜血液流动之中的变化。 由于仅仅融合了一只小獒龙的血脉,他感觉目前的变化还不甚明显,因此期待着融合更多小獒龙之后的全新感受。 第七百三十五章 凶险的晋升 由于太过劳累,回味过程之中他居然睡着了。 睡梦之中,他看到一只巨大的獒龙正带领着一大群小獒龙列队行进,其间似乎还能听到嘹亮的行军号角。 那巨大的獒龙挺着大肚子,活像刚刚吞吃了蜈蚣的大公鸡一般神气活现,高昂着扁圆的头颅,摆出一副睥睨一切的架势,傲然不可一世。沿途之中遇到池塘之类的一应水面,轻轻甩一甩头,那些水面便骤然消失,被污秽的泥土所取代。在此过程中,硕大獒龙的头颅变得通红,全身青筋鼓胀、暴露,样子有些吓人。 伴随着硕大獒龙嘬水化土的动作,列队行进的一干小獒龙齐齐嘶吼,似乎是为硕大獒龙助威。 在声嘶力竭的助威声中,硕大獒龙越发神气,凌厉的眼神扫过看热闹的人群,当看到燕阳的时候,目光更加锐利,扁椭状的大口一张,将他吞进肚里。 燕阳正想看看这獒龙身体的内部结构,是以不惊反喜,孰料刚一进来,尚未看清里头的状况,便倏然醒来了。 坐起身来仔细琢磨,他认为做梦能够梦到獒龙,乃是由于心思过于沉浸于它所致。他由此想到,那统御万山界所有小獒龙的母獒龙,一旦发觉自己的属下有失,或许会采取令人意想不到的行动。 因此,他在万山界有两重任务,一重是对付山主莫石以及对莫石具有深刻影响力的桓宽等大佬,另一重则是尽快擒捉、收服母獒龙,从而收服万山界的所有小獒龙。 并且,这两重任务都必须尽快完成,迟则生变。 迈步出屋,想看看百重衣在干什么,却发现她的房间里出现了异动,那强烈的气流波动冲击得他几乎站不稳。 “嗯,这是要突破境界了呀!”燕阳微微颔首。 启动透视眼朝百重衣所在的房间望去,但见百重衣盘腿端坐当地,双手在胸前不停地上下舞动,浑身冒着蒸腾的热气,薄薄的衣衫被自己身体里散发出的气劲冲击得支离破碎,细嫩的肌肤碎片般地外露着,透着刚劲,也透着诱惑。 这样的情形,燕阳原本不想再看下去。百重衣固然是他的奴才,可是奴才也有自尊,他这么盯着一个近乎赤身裸体的奴才,显然不太合适。 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形,他又不得不仔细看下去。百重衣正在突破境界的关键当口,其间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差池,届时如果没人解救,那么她最好的结果就是走火入魔,最差的结果便是身死道消,哪一种结果都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为了防范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燕阳必须时刻盯着她。 这对燕阳来说固然有些尴尬,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许是感应到了燕阳的气息,百重衣脸上微微一笑。 她先前亲眼看到燕阳所释放出的大龙,内心无比震撼,由此越发感受到了自己跟燕阳之间的差距。人家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居然能够驱使那传说中的大龙,而自己痴长五十多岁,却依然停滞于半步曜石境的尴尬境界,甭说驱使大龙了,连豺狼虎豹都不能随意驱使! 所以,走出燕阳房间之际,她心中所思并非赌赛不胜的羞愧,而是自己修为迟滞的尴尬。 于是,她心中登时憋出一股劲,一定要奋力冲击曜石境,让自己的武道修为再跨上一个新台阶。 为有尴尬多壮志,敢教境界换新天! 这段时间,她运用燕阳所传授的功法修行,感到自己那迟滞多年的半步曜石境的气机有所浮动。这显然是突破境界的先兆,她固然欣喜,可是由于担心急躁冒进导致境界不稳,所以并未急于突破。 而在明显意识到自己跟燕阳之间的巨大差距之后,她再也按捺不住了! 早一日突破,便早一日进入新的天地、早一日迈向更新的天地。她相信,有燕阳从旁提点,她最终的境界极有可能超越曜石境,成为万山界武道修为第一人。 忖量一番,她认为桓宽处理完那麻烦的家事尚须一段时间,所以她决定马上闭关,冲击曜石境。
她原本料定此番闭关至少也得十天半月,孰料她静心打坐不久,体内那汹涌的气机便似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 欣喜之中,急忙运用燕阳所传授的功法引导那四处乱撞的洪水猛兽般的气机,使之如百川归海般沿着既定的路线循行。随着强大气机在周身运转,她的四肢百骸既有被撑爆的感觉,又有一种难得的舒爽感。那些气机一方面似乎要将她的四肢百骸冲撞得支离破碎,另一方面又像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在她身上温情地摩挲,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兴奋感、愉悦感。 晋升之畅快一至于斯,她此前从未体验过。 下意识地,她将这种畅快的感觉归因于燕阳那独特的功法。 这个令人猜不透、看不清的男人,身上好像充满了魔法,随时都能给人以意想不到的惊喜,又随时能够带给人难以言喻的落寞。这样的男人,即便对像她这样看透了人世沧桑的人来说,也极具诱惑力。无奈那人长了一副铁石心肠,可望而不可即。 在这境界突破的紧要关头,百重衣竟然陷入了对燕阳的无限遐想之中! 这是很要命的事情。 果然,当她因为沉溺于不着边际的遐想而减弱了对自身气机运行的主导之后,那奔腾的气机又像脱缰的野马般胡冲乱撞起来。 直到此时,意识到情形不妙的百重衣方才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可是已经有些晚了。无论如何拼命引导,那紊乱的气机就是无法回复正常。 便在此时,燕阳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站在门外目不转睛地盯着百重衣晋升的燕阳,感应到那原本有序运转的气机开始紊乱的时候,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妙。他知道,晋升过程中的气机失控,单靠晋升者本人是无论如何都扭转不过来的,必须有比晋升者修为更高的大佬协助方能转危为安。 因此,即便里头的百重衣近乎赤身裸体,燕阳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硬着头皮闯进去帮她。 撞开紧固的石门,燕阳纵身来到百重衣身后,双手按在她汗水涔涔的光滑的脊背上,一边往她体内输送真气,一边帮她引导气机运行。 不足十息时间,那紊乱的气机重新受到控制,开始依序运行。 然而,这样的时候,百重衣全身,哪怕是每个毛孔,都处于扩张和高度兴奋状态,对外来的刺激特别敏感,哪怕是一根羽毛落在身上,她也会浑身一激灵。 燕阳向她体内输送带着浓重男性荷尔蒙的真气,旨在以此压制她那紊乱的气机。而今,这一目的轻松达到了,而其副作用却令燕阳始料未及。 当燕阳那真仙七层境武者的真气入体之后,百重衣浑身愈加畅快,四肢百骸舒爽到了极点,竟自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 这呻吟之声虽则低沉,却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引得那些专事服侍客人的女子纷纷前来观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入目所及,百重衣房门打开,赤裸着身体坐在地上,表情很是享受,嘴里发出持续的呻吟。而在她身后的则是燕阳,燕阳双腿岔开,环绕在百重衣那雪白的臀部,双手抵在百重衣的脊背上摩挲着。 这两个巫山宗来的男女,光天化日之下,房门洞开,干这样的事情,饶是这些女子见多识广,也不免感到诧异。 其中一个机灵些的女子,稍稍驻足观看一会儿,便悄然离开,急忙去禀报斗罗。 在她的认知里,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斗罗没少干,可是伤风败俗而不避人这样的事情,连斗罗都干不出来。 所以,她打算把斗罗请来干预干预。 燕阳帮着百重衣顺利完成突破,准备好人做到底,省得半途而废。尽管知道百重衣那呻吟的声音不怎么正常,却也无可奈何,这个紧要关头不是避嫌的时候,他要是现在收手,说不定百重衣还会出状况。 那些服侍女子在门外的嬉笑,他也尽收眼底,又不好加以驱赶,只能在心里暗骂百重衣风骚得不是时候。 第七百三十六章 小白脸 半个时辰过后,百重衣终于完成突破,晋升到曜石境。 体验着晋升之后的欢乐,回味着晋升过程中的愉悦,百重衣情不自禁地向燕阳抛来情意绵绵的眼神。 燕阳从乾坤戒里取出一些水,兜头朝她泼下,说道:“春光大泄,不好看相,你还是赶紧穿上衣服吧!” 说罢,阔步出门,替她将房门掩上。 百重衣直愣愣地盯着燕阳,露出满意的微笑。 此次境界提升,她感觉自己享受到了人间至乐,那从未有过的快感,甚至比男女交合的快感强盛百倍。迄今为止,她尚无固定的道侣,可是这并不表明她从未感受过男女欢情。她当然知晓男女交合之乐,可是她现在意识到,那些乐趣跟适才晋升时所享受到的快感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人生有这么一次巅峰快乐,也就值了。 她认定,如果不是燕阳为她输送真气,她的快乐值必定大打折扣。 推己及人,她因此认定,燕阳之所以对女色不感兴趣,全然由于感受过晋升时的快乐之后,视其他快乐为草芥。 思绪万千之中,她并没有立马换上衣服,而是慵懒地躺在地上,继续胡思乱想。 门外的燕阳,此刻正跟斗罗对话。 盖因他刚出门,就看到斗罗在不远处鬼鬼祟祟地朝这边偷窥,于是将斗罗召唤过来,说道:“你这副鬼祟的模样,不怕召来恶鬼么?” 斗罗嘿嘿一笑,说道:“大人,我怕您研习功夫太过劳累,又怕不小心打扰到您,只好在这里等着,都有些不耐烦了。” 鬼扯! 燕阳心中恶骂,嘴上说道:“你想的是什么,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斗罗又是嘿嘿一笑:“大人魅力无极限,连百宗主都能拿下,奴才佩服之至!” “果然是个狗奴才,满脑子歪心思!”燕阳怒骂一声,转身进入自己的房间。 对斗罗这样的糊涂虫,他无须解释什么。况且,斗罗不过是区区堂主,也不配让他解释。再者,智商不高的人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任何解释在他们看来都无非是掩饰,越解释反而越糟糕,他不想费那个劲。 适才向百重衣体内输送了不少真气,消耗太大,他要休憩一会儿,接下来还要融合更多小獒龙血脉。 斗罗被燕阳关在门外,只好回自己的住处,一边走一边想:哼,一个跟着宗主吃软饭的小白脸,还动不动就耍横,奇葩! 着人去找鼓子和补子两个巡查使,想跟他们好好掰扯掰扯燕阳这个小白脸的事情,孰料找了半天,那两个人竟然踪迹皆无。 他哪里知道,自从听到百重衣那充满诱惑力的呻吟声之后,鼓子和补子暗自判断了一下正在发生的事情,悄然躲出去了。一个是巫山宗宗主,一个是他们的主子,所做的事情是男女之欢也罢,不是男女之欢也罢,反正不是他们两个当奴才的应该看见的,躲出去装作不知道才叫识时务,待在这里看热闹却会弄得各自没趣。 所以,没有三五个时辰他们不会回来,甭说斗罗寻找,便是燕阳传讯,他们也会推故拖延到天黑。 闯荡江湖多年,这点做人的智慧他们还是有的,相比之下,斗罗则颟顸得多。 百重衣晋升曜石境,这不仅是她自己的一件大事,对朝廷来说也是一件大事,盖因朝堂有制,但凡谁人晋级半步曜石境和曜石境,都要向朝廷专设机构武道堂报备,否则以谋逆论处。 朝廷设置这一机制的初衷,许是为了对治下所有巅峰武者加以掌控,从而巩固政权。 一般情况下,半步曜石境以上的巅峰武者,除了具有过人的武道修为,还有广阔的人脉,具有极强的影响力和威慑力,这些人甘心依附朝廷还则罢了,倘若跟朝廷作对,对朝廷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如果一众巅峰武者联手跟朝廷作对,那么后果就难以设想了。 因为此故,朝廷必须对一干巅峰武者加以约束,只要哪个半步曜石境以上修为的武者不报备,朝廷便认为他不忠心于朝廷,便会冠以谋逆之名进行征讨,直到取得满意的结果为止。
而对于已然报备的巅峰武者,朝廷会视情采取策略,或拉或打,让他们翻不起浪花来,至少翻不起什么滔天大浪。 另一方面,巅峰武者们谁都不是傻子,对朝廷的意图其实一清二楚,表面上俯首帖耳,背地里却相互串谋,对朝堂势力加以制衡。 因此,山主莫石在进行重大决策的时候,一般都会征询武林大佬的意见,省得让自己陷入被动。此外,他还采取了其他一些羁靡举措,比如跟武林大佬联姻什么的。 由于各方保持克制、斗智而不斗力,许多年来,万山帝国的政治局面倒也平静,没有出现大的波折。 毫无疑问,百重衣也是一个局中人,是武林大佬制衡朝廷势力的关键一员。她跟桓宽等其他武林大佬之间尽管明争暗斗,但是面对朝廷的时候却是一致对外,不求自己额外获取多少利益,只求自己的利益不受损。 而今,她从半步曜石境晋升为曜石境,理当向朝廷报备,可是她并没有擅自行事,而是敲响了燕阳的房门,打算征求燕阳的意见。 燕阳见她换了一身新装、精神焕发,随口说道:“恭喜你,百宗主!” “说什么呢!”百重衣作出撒娇的姿态,“我刚才过来的时候,隐约听到那些女子议论,说你是我养的小白脸呢。唉,这一回,我可是跳进大海都洗不清啦!” 说着,向燕阳抛过一个幽怨的眼神。 “说正事,别拨弄这些小九九!”燕阳对她这些媚态视而不见,正色说道。 一个五旬老女人,动不动做这些青春姿态,他想想就烦。 百重衣将全本不正经悉数收起,向燕阳讲述报备的事情。 燕阳沉吟片刻,说道:“还是先缓一缓吧。那个莫石,我迟早会去找他,他能拿你怎样?” 百重衣嘻嘻笑起来:“这样也好。到时候我跟莫石的身份就平等了,都是你的奴才,我还应该算是他的奴姐呢!” “你要是这么说,那涂满和芦墟就是你的奴哥!”燕阳回应道。这个女人真是奇葩,做奴才还论什么先后、等级! 百重衣闻言,当即耷拉下脸来。一个大男人,都不知道稍稍满足一下女人的虚荣心,可恶! 虽然各怀心思,但是在报备这样的事情上,百重衣还是不得不听燕阳的。 晚餐的时候,鼓子、补子、斗罗跟燕阳和百重衣围桌而坐,一边进食一边闲谈。当然,燕阳和百重衣只食用斑斓土,鼓子等人则大快朵颐地食用各种好吃的土质食物。 “大人,”鼓子一边向嘴里填土,一边扭头看着燕阳,“我跟补子在山间转悠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山洞,好像是钻山兽钻出来的。” “哦?”燕阳故作惊讶,“那个山洞什么样子、在什么地方?” 鼓子绘声绘色地描述一番,听得百重衣微笑连连——那个山洞正是燕阳钻出来的,如果说那是钻山兽的杰作,那么燕阳无疑就是那个钻山兽。 “嗯,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传说中的钻山兽!”燕阳吞一口斑斓土,露出吃惊的样子,“如此说来,你们可得小心了,那钻山兽连大山都能钻透,吞吃个把人还不是小意思?” 斗罗附和道:“就是就是!那钻山兽发起威来,在谁身上钻个洞,一准不好受。看来这个地方不能待了,我要请示宗主,调换个地方。” 百重衣笑道:“你以为调换个地方就保险啦?钻山兽可不会认准一个地方赖着不走,万一跟着你去了,你再接着调换地方?” 斗罗闻言,当即沉思起来。 百重衣见状,内心吐槽道:哼,这才是标准的小白脸呢,一遇到事就张皇无措,没有任何担当! 第七百三十七章 另一种巅峰对决 说笑一阵,用罢晚餐,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燕阳则继续融合小獒龙血脉,一夜之间又融合了三只小獒龙。 先前被收进小乾坤的那只小獒龙的游魂,在再生树和无双神莲的滋养下已经恢复了生机,正在识海中畅游,不过,它的血脉已经被燕阳抽干,丧失了嘬水化土的功能,燕阳不用担心它将小乾坤里的水转化为泥土。 袖珍玻特因为小乾坤的生态更为完善、物种更多,已经不再动不动骑在条龙霸天的头上玩耍,而是刻意跟小獒龙这样的新伙伴亲近,伴随着它一同在识海里遨游,看上去颇为惬意。 条龙霸天一会儿在识海里游动,一会儿在山顶上盘桓,也是自得其乐。 那些被燕阳种植在山上的灵草,长势很是茂盛,草香四溢,引得深井炎魔等人不时在其周围徜徉。 正在安享欢乐时光的人和生物,蓦然感到自己所处的世界发生了变化,那原本还算平静的海水瞬间澎湃起来,那高耸的山岳也发出巨大的嗡鸣声,那轮高悬的大日散发出更加炽烈的阳光,照得整个乾坤世界越发明亮。 这突发的变故,弄得人心惶惶,在山间玩耍的人纷纷停下脚步,在水中嬉戏的生物匆忙跳上岸来。 条龙霸天见状,嗡嗡大笑起来,说道:“你们这些井底之蛙,真是少见多怪!这是咱家主人境界提升所产生的变化,慌什么呢,呵呵!” 袖珍玻特怼道:“老龙,这还用你说?贫家早就知道!我们故意装出这个样子,就是为了看看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因为这一孔之见而这么得意,你让贫家看轻了呀老龙!” 霸天缩小了身躯,一下子跳到玻特面前,说道:“小鬼,你们玻璃界的人是不是都这么不知道羞耻?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为什么强不知以为知呢?” 玻特见霸天气势汹汹,生怕它动粗,说道:“你拳头大,我不跟你作无谓之争!” 说罢,纵身入海,留下霸天原地发呆。 深井炎魔等人纷纷说道:“老龙,主人晋升是好事,你这么搅闹,小心破坏了美好的气氛!” 霸天失道寡助,只好气哼哼地回到山顶,变出巨大的身形,显示自己的威风。 燕阳感受到小乾坤之中的喧嚷,内心越发欣喜。 融合了数只小獒龙,将自己变化之后的血脉周身运行几遍之后,他没想到自身境界竟然提升了,从真仙七层境晋升为八层境! 这意想不到的境界突破不但打得他措手不及,而且连小乾坤中的生物都感觉到了异常。伴随境界的提升,那小乾坤也相应地产生了变化,最明显的变化是疆域有所扩大,不太明显的变化则是底蕴更加浑厚。那从百重衣的自体秘境里移植过来的巨大山岳,这段时间经过再生树和无双神莲的滋养,已经渐渐由虚变实,而在他境界提升之后,那山岳越发凝如实质了。 寻日高悬在空中的煌煌大日,也散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整个乾坤世界变得焕然一新了。 为了给这个乾坤世界增添更多活力,他索性炼化、吸收了一些从弱水界带过来的水生生物,包括鱼,将它们放置在小乾坤中的识海里。 正自百无聊赖的霸天一看到这些微小的生物,好奇心发作,当即缩小身形跳进水里,与它们追逐、嬉戏,全然忘却了自己原本的身份。 “嗯,这个向来高傲的老家伙终于合群了!”燕阳见状,满意颔首。 跟百重衣晋升时的情形相若,燕阳晋升时也多少闹出了一些动静,不过由于他刻意压制,是以动静并不大,其他人没有明显的感觉,而身为曜石境武者的百重衣却感觉到了。 “你也突破境界啦?”待得所有动静平息下来,百重衣闯进来问道。 “突破了一个小境界而已,跟你不太一样!”燕阳也不隐瞒,直言相告。 “那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呢?” “真仙八层境吧。” “真仙八层境?是不是比万山界的曜石境还高?” 她已然知晓燕阳的身份,只是不清楚燕阳的境界跟她的境界相比到底怎样。
“两个不同的体系,没有可比性,肯定比你的境界高!”燕阳笑道。 对于这个回答,百重衣并不感到意外,但是她心中的好奇依然未解。她刚刚晋升曜石境,很想发硎新试,跟燕阳比划比划,检验检验自己的功力到底比燕阳差多少。 于是,稍稍迟疑之后,她直接提出了这个问题。 燕阳笑道:“那好,我就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二人商定,不动用秘境之类的非常手段,单纯比试武技,直至一方认输为止。 这个级数的武者,即便只是比武,所闹出的动静也不会太小。为了不骚扰附近的居民,他们飞到一个四外无人的深山峡谷,方才揎拳撸袖地拼斗起来。 百重衣想要了解燕阳的真实功力,因此一上来就全力进攻,并未保存实力。燕阳想更多地了解万山界巅峰武者的武技,所以并未急于进攻,在初始阶段只是被动防守。 燕阳越是忍让,百重衣的攻势越是凌厉,她认为燕阳这是小看自己,所以要通过犀利的攻杀迫使燕阳施展拿手的功夫,以便双方进行公平对决。 而百重衣的攻击越是凌厉,燕阳越是想看清楚其中的奥妙,越是不打算对攻。 如此一来,百重衣便陷入了思维的误区,终于因燕阳对她的轻视而心生恼恨,进而因心生恼恨而不管不顾。打到后来,似乎彻底失去了理智,浑然忘却了自己的魂奴身份,摆出一副置燕阳于死地的拼命架势,双眼通红,喷射着仇恨的火焰。 这个状态的百重衣,应该说已经发挥出了十二分的功力。 这样超水平发挥的功力,桓宽若是跟她对敌,恐怕都抵挡不住。 燕阳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他面对的毕竟是一个曜石境武者的全力进攻。但是,他跨越数界、融合数界武技之长所锤炼出的武技,岂是百重衣那单薄的万山界的武技可比?饶是他只守不攻,百重衣在他身上也得不到任何便宜,何况一旦百重衣的攻击招式绵密得化不开,他就趁势进攻几个回合,弄得百重衣不得不转攻为守。 可以说,在他面前,百重衣这种拼命的打法,纯粹就是耗费她自己的体力。 然而,已经杀红了眼的百重衣表现得很有韧劲,即便出现了体力不支的迹象,仍然跃动着大汗淋漓的身体不停地进攻。 眼见情势不对,燕阳大喝一声:“呔,还不住手!” 循着声音,向百重衣发出一道清心咒。 百重衣如梦方醒,当即停止了动作,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燕阳,说道:“我认输!” 话是这么说,可是眼神里蛮是不甘——这一回输得太惨了,惨不忍睹! 不甘之中,她终于认识到了自己跟燕阳之间差距之大。 甭说一个百重衣,再添上两个百重衣,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这一场对决应该是巅峰对决了,由对决所引发的猎猎啸声、扬起的滚滚尘沙足以说明其激烈。然而在百重衣看来,这其实是一场猫戏老鼠的游戏,毫无精彩可言。 “意气用事,这是巅峰武者的大忌,你却偏偏犯了这一大忌!”燕阳面对百重衣,淡然点评道。 这句话听起来平常,对此刻的百重衣来说却如醍醐灌顶。她豁然明白,她在武技上固然跟燕阳存在差距,而更大的差距则是心态上的,如果不能有个豁达的心态,那么她很可能永远达不到应有的高度。 客观地说,她先前心心念念地要晋升曜石境、跟燕阳比高低,太过急于求成,太过斤斤计较,已经形成了一种执念,而执念的尽头便是心魔。心魔不除,便不可能有什么进境,武道如此,其他道途亦如此。 燕阳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其中饱含深意,瞬间去除了萦绕她多时的心魔,让她彻底回归了理智。 “感谢大人指点!”百重衣诚恳说道。 传授功法,指点心法,燕阳对她的教导不止一端,此时此刻,她已然认定燕阳是她武道方面的导师。 第七百三十八章 皇子驾临 作为盐铁宗巡查使的鼓子和补子,都是磐石低层境武者,修为不是很高,却也不是很低。燕阳和百重衣的比拼,尽管选在偏僻的地方,可是所闹出的动静,一般人察觉不到,鼓子和补子却能感受到。甫一感受到,他们便齐齐升空,赶赴那个不平静的所在。 他们这么做,一则是职责使然。巡查使的任务,是查探各种意外情况,能处理的及时处理,处理不了的抓紧上报宗门高层。而今这百万大山所在区域有异常动静,并且根据判断,那种动静乃是巅峰武者交锋所致,他们当然要尽快前往查探一番。 二则,他们现在都是燕阳的魂奴,必须确保燕阳的安全,如果那跟人拼杀的是燕阳,他们一定要尽快赶去助力。 于公于私,他们都必须尽快行动。 到了那里,隐伏在山石后暗自观瞧,却意外地发现交手的竟是百重衣和燕阳,百重衣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燕阳则只是云淡风轻地从容招架,便是偶然攻上一招半式,也是点到即止,并不动用杀招。 在一般人看来,从攻守之势判断,燕阳明显占据劣势。 而在鼓子和补子看来,情况则截然相反。百重衣的进攻之中透着急躁和凌乱,燕阳的防守之中展现着从容和淡定,孰优孰劣,高下立判。 等到百重衣和燕阳各自收手、百重衣向燕阳表示感谢,鼓子和补子方才明白适才只是两大高手之间的切磋,而无论从过程还是结果看,燕阳显然技高一筹,百重衣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从刚见面时对燕阳的误判,到此刻对燕阳功力的清醒认知,鼓子和补子对燕阳的印象经历了一个连他们自己都难以相信的超级跨越。 唏嘘、错愕之中,二人正打算悄然退去,却听燕阳召唤道:“喂,你们两个下来吧,藏头露尾地干什么!” 二人只好从命,乖乖地从山上走下来。 来到跟前,鼓子嬉皮笑脸地说道:“我们两个偶然路过,适逢两位大人切磋武艺,为大人高超的武艺所吸引,情不自禁地观摩起来,并非有意偷窥。” 燕阳展颜一笑:“想学功夫就直说,不用这么支支吾吾的!” 说着,分别向鼓子和补子打出一道流光。 二人先是以为燕阳对他们进行惩戒,内心一阵惊悚,随后却欢喜起来,盖因那道流光其实是一个功法。 “多谢大人赐功!”二人学着百重衣刚才的样子,齐齐向燕阳致谢。 “回去吧,别弄这些虚套子啦!” 燕阳说罢,纵身而起,其他三人紧随其后。 回到迎宾馆,却见斗罗等在那里。 “大人!”斗罗迈着小碎步迎上前,“我们宗主传讯,道是因处理棘手的事情走不开,不能来百万大山见百宗主,让百宗主先回去,等以后抽出空来再安排会面。” 燕阳闻言,当即不悦起来:“桓宽那厮以为自己是谁,居然胆敢把我跟百宗主诳来骗去的?会面的事情由不得他,他不来,我们就去十万大山!” 斗罗扭头看着百重衣:“百宗主,这——” 他认定了燕阳是百重衣养的小白脸,燕阳的说法代表不了百重衣。 孰料百重衣却道:“燕大人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斗罗说道:“两位大人,我们宗主一向守诺,定下来的事情不会轻易变卦,此举或许是出于不得已。他家公子跟公主之间的纠葛,其中款曲着实难以为外人道,尚望两位大人体谅则个!” “你的屁股要坐正,脑袋也不要想歪!”燕阳敲敲他的脑门,“我们此去,就是帮着桓宽一劳永逸地解决他自认为棘手的问题,实现多赢的结果。你们三个跟我一起去,也好沾些功劳、做个赢家!” 说着,用手指指鼓子、补子和斗罗。 三人闻言,内心各自打起鼓来。 甭看燕阳话说得轻巧,但是这连桓宽这等人脉广泛、威望极高的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松解决,遑论什么一劳永逸了。
所以,在他们三个人看来,燕阳这纯粹是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 而一旦燕阳这个完全不搭界的人掺和进来,事情就可能变得更糟,到时候不但燕阳难堪,他们三个也会跟着吃瓜落。说什么功劳、赢家,其实就是瓜落、输家! 踌躇一阵,补子鼓起勇气说道:“大人,这样的事体,我们三个根本没有参与的资格,还是不去了吧!” “什么资格不资格的,我说有资格就有资格!”燕阳很是简单粗暴,“这等大好机会,别人争都争不来,你们焉能放弃!” 说罢,又指着百重衣说道:“你安排一下,明日一早出发,也好尽快将桓宽从麻烦坑里捞出来!” 三人见百重衣都乖乖听从燕阳指使,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闭嘴不言。 夜深人静之际,燕阳侦查一番地形,在自己钻出的山洞附近悄悄鼓捣出一个巨大的人工湖。这个人工湖不用人工筑坝,乃是借助天然地势灌水而成。 次日一早,五个人在迎宾馆会合,次第起飞,往十万大山进发。 鼓子、补子和斗罗临空看到人工湖,差点惊掉下巴,得到燕阳允许前往查探一番,返回以后仍自啧啧称奇不已。百重衣明知那是燕阳所为,也不说破,只是意味深长地冲着他们笑。 一路之上,燕阳跟百重衣谈笑风生。鼓子、补子、斗罗三人原本心怀忐忑,现在却有了关于人工湖的谈资,对它的出现作出各种猜测,并对每一种猜测进行不厌其烦的论证。 飞行多半日,大家都有些累了,降落在一个不大的市镇休憩、打尖。 一应事体,自然是斗罗三人打理。 斗罗考虑到百重衣是大宗门的宗主,燕阳是他的主人,而他自己又是大宗门的堂主,出门在外,即便是打尖也不能失了体面,所以必须讲点排场。 于是,找来找去,找到一个看上去颇为气派的店面,带着燕阳等人进入。 店堂里用餐的人不多,店家和侍者都比较闲在,一眼看到阔步进来的斗罗等人,当即迎上前来,先是叽里咕噜地说些寻常人听不懂的话。 燕阳见状,当即明白人家说的是切口。而但凡需要对切口的所在,都是不接待普通人的。 本待转身退出,却听斗罗也叽里咕噜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这应该是对上切口了呀! 果然,对完切口,店家和侍者脸上露出笑容,殷勤地将燕阳等人引到靠里的一张餐桌旁。 店家见燕阳端坐首位,对他越发恭敬,急忙奉上高档茶土让他品尝。 燕阳蹙眉说道:“我只服食高档斑斓土,至于什么茶土、水果土我都不用,你还是奉敬其他人吧!” 店家听罢,转而端着茶土去让百重衣等人品尝。 对斗罗等人来说,这里的美食极其丰盛,无奈燕阳和百重衣只食用斑斓土,他们也不敢过分享用,只好假装斯文,一点一点地捏着吃。 这样的气氛固然无趣,而这般美食却也不能不说是一种享受。 问题是,这样的享受并未持续多久。 一刻钟过后,外面传来鸣锣开道的声音。紧接着,店门口出现一些劲装大汉,冲着里头喝道:“喂,所有在这里吃饭的人,赶紧滚出来!” 店家慌慌张张地跑到劲装大汉面前询问缘由,对罢切口,顿时像哈巴狗一样点头哈腰起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这个时候,原本不多的进食者惧怕劲装大汉的威势,绝大多数已经快速离开,只剩下两桌没动,其中一桌便是燕阳等人。 燕阳他们倒是没动声色,另外一桌进食者则冲着劲装大汉们大呼小叫起来:“喂,你们这么做,到底懂不懂规矩,有没有王法?” 其中一个劲装大汉冷脸说道:“我们服侍的是皇子,你说懂不懂王法?识相的话赶紧给我夹着屁股走,不然的话,皇子一到,有你好看!” 第七百三十九章 山主的故交 什么,皇子来了? 那一桌客人许是有些背景,譬如背靠哪个武林宗门,或者属于当地官方势力,可是一听到皇子二字,却不敢再说什么,只好乖乖地起身离去。 走遍南北东西,势力最大者莫过于皇权,哪个势力都不敢轻易与之对抗。那万劫不复的结果,不是谁人能承受的。 奇怪的是,燕阳这边竟是岿然不动。 那些劲装大汉显然是皇子的保镖,寻日作威作福惯了,见燕阳等人不服从他们的指令、仍自没事人一样地安然进食,不由勃然大怒。 领头的劲装大汉冲几个同伴使个眼色,几个同伴心领神会,于是饿虎扑食般向燕阳等人扑杀过来,随手掣出刀剑等兵器。 店家见状,吓得呆立当场,浑身筛糠,舌头在嘴里打转,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百重衣等人也是一脸懵逼。他们原本是要像其他食客那样起身离开的,可是却被燕阳通过神念传讯阻止了。燕阳是他们的主子,所以他们不得不听燕阳的,可是内心之中,他们都不愿意跟皇家作对。百重衣饶是巫山宗宗主,在世人面前十分豪横,可是在皇家面前还是是处收敛,以免惹出是非。更何况,他们即将面对的是皇子,那就更不能正面冲撞了。 而今,眼见劲装大汉气势汹汹地扑过来,他们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是好了。跟皇子麾下的人冲撞,后果很严重,他们不愿轻易出手。当然,如果燕阳硬要他们出手,他们也只能照办,可是燕阳并没有发出动手的指令,他们只好尴尬地呆坐着。 待得劲装大汉距离他们两丈左右,却听燕阳淡然说道:“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急于找死的!”又见燕阳说话之间向劲装大汉打出几道流光,那些猛虎般的劲装大汉旋即僵立当场。 直到此时,百重衣等人方才放下心来。盖因他们都清楚,燕阳收服劲装大汉的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但这无疑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冲撞却又不露痕迹,转瞬之间化敌为友。 劲装大汉僵立片刻,一个个脸上带着笑,对燕阳说道:“适才是小可诸人鲁莽,请大人鉴谅!” 形势缓和下来,店家这才恢复了常态,碎步来到燕阳等人面前,说道:“客官,皇子驾到,不容闲杂人员打扰,你们还是赶紧出去吧,这顿饭鄙店免单了!” 那领头的劲装大汉闻言,向店家劈手甩出一个巴掌,说道:“什么皇子、闲杂人员的?这些大人身份高贵,莫非没有资格跟皇子同堂就餐?你这看人下菜碟的毛病不小,须得立时改掉,不然的话小心丢了性命,哼!” 店家没想到劲装大汉居然这般说话,捂着半边脸愣怔起来。 却听燕阳问道:“喂,你们几个喜欢耍横的,保护的是哪个皇子?那个狗屁皇子又为何突然来了这里?” 劲装大汉们知道燕阳这是询问他们,各自张开嘴想回答,却被他们的头领抢了先:“回大人,我们保护的是三皇子。那三皇子在皇城里待腻了,打算四处走走,又风闻近来一些地方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什么人工湖和绿草,想到那里看看,路过此地,不料恰好邂逅了大人。” “嗯,原来如此!”燕阳闻言颔首,“那些人工湖和绿草着实值得观瞻,三皇子倒也有些见识。三皇子来了这里,我又刚巧来了这里,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呀!” “怎么,大人认识三皇子?”劲装大汉诧异道。 “不认识!”燕阳摇摇头,“不过,我正想找个皇子让他做跟班,不料他却好巧不巧地撞到枪口上了。啊,你们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那么家伙怎么还不来?架子摆得可不小!” 店家听燕阳说要弄个皇子做跟班,差点惊掉了下巴,那已然肿胀的面颊越发扭曲、难看了。 却听劲装大汉说道:“小可临行之际,三皇子正自跟当地官员进献的几个女子缠绵。许是那些女子施展了缠丝功,弄得三皇子一时半刻脱不开身啦。” 外头的劲装大汉见店内的同伴自顾跟燕阳攀谈、完全没有清店驱赶人的意思,耐不住性子,进来说道:“喂,你们几个究竟在干什么?皇子即刻驾到,你们不清店,反而跟那几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攀谈,皇子若是怪罪下来,你们担待得起么?”
那已被燕阳收服的劲装大汉的头领回应道:“你们几个家伙大呼小叫什么?我跟这几位大人攀谈,自有攀谈的道理,跟着三皇子多年,莫非我遇到事情连轻重缓急都分不出?快快快,你们都过来,我告诉你们怎么回事!” 那些人见头领招呼,都有些好奇,忙不迭地凑上前来。尚未站定,身上却各自中了一道流光。 当中机灵些的随即对头领说道:“对对对,你确实有攀谈的理由!咱们虽然是三皇子的侍卫,但是也不应该仗势欺人,凡事以理服人最好,嗯!” 头领笑道:“你这么快就幡然醒悟,不错!这位大人,听到皇子驾临都能安坐如山,单是这气度都令人拍马难及,绝非常人可比,我等将他比作仙尊都不为过!”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极是极,仙尊不假!” 百重衣闻言,面带玩味地对燕阳拱手道:“奴家见过仙尊!” 斗罗、鼓子、补子也齐齐拱手道:“奴才见过仙尊!” 燕阳笑道:“行了,你们都不要拍马屁啦!那个三皇子随时都会来,你们还是各司其职吧!” 一众侍卫遵命散开,燕阳等人则如常进食。 盏茶工夫过后,街面上又传来喝道声——三皇子来了! 店家急忙迈着碎步出去,跟着侍卫们在店外迎候。 他这个店面是市镇上较好的店面之一,三皇子能够光顾,对店家来说乃是莫大的荣幸,足够对人吹嘘好几辈子,所以,在等待过程中,他的心中非常得意,目光非常热切。 然而,他的心里也不只是高兴,因为燕阳等人的存在,他的内心尚有不少担忧。那些家伙,看架势并没把三皇子的侍从放在眼里,相反,那些侍从在他们面前表现得毕恭毕敬。店家由此揣测,燕阳等人可能是皇家侍从惹不起的人物,背景可能跟皇子差不多,到时候如果双方在他这个店里较起劲来,那就比较麻烦了。 他因此衷心希望双方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转眼之间,三皇子的銮驾抵达门口。 侍卫们争先恐后地上前,将三皇子从车辇上搀扶下来。 店家注目观瞧,见那三皇子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五短身材,肥头大耳,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烁着亮光,神情之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倨傲,一下车便四处打量着。 店家打量一阵,趋前叩首说道:“草民拜见三皇子,祝三皇子福寿安康!” 三皇子斜楞斜楞眼,问侍从道:“这是什么人哪?” 侍从笑着回应:“禀殿下,这是开店的店家。” “嗯,起来吧!”三皇子从鼻孔里挤出几个字,挪动短腿往店里走。 店家赶紧起身,来不及拍打身上沾的泥土,屁颠屁颠地跟着,不停地点头哈腰。 进得店来,三皇子一眼瞧见顾自悠闲用餐的燕阳等人,当即皱起眉头,不悦道:“那几个吃饭的,你们怎么没清走?” 侍卫首领回应道:“禀殿下,那几个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山主的故交、特意逗留下来见您一面,属下因此没敢唐突行事。” “山主的故交?” 三皇子眉头往深处锁一锁,似乎没想起这几个人是谁,于是迈步来到燕阳等人面前,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你们几个,什么来历?” “你猜!”燕阳头也不抬,边吃边道。 对三皇子来说,这简直是不能承受之轻蔑。 “你们谎称是山主的故交,究竟意欲何为?”三皇子怒目圆睁,声音提高八度,神态越发威严。 燕阳用手指指百重衣,说道:“用不着谎称,这位是巫山宗宗主,的的确确是莫石那厮的故交,如假包换!” 莫石那厮—— 众人闻言,不由吐出一口凉气。 这莫石乃是万山帝国最高统帅,谁人敢这么称呼,便是杀头的罪名。这个狂妄的家伙对山主恁般轻亵,难道不怕杀头? 第七百四十章 我只是个小跟班 “你——”三皇子指着燕阳,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跟随三皇子一起来的侍卫们,为了讨主子欢心,不待三皇子发话,便争先恐后地向燕阳扑来。 这些侍卫,修为最高的不过是磐石低层境,纷纷被燕阳发出的流光击中,不由收起放肆之心,规规矩矩地躲在一旁。 现场只剩下三皇子横眉立目地直面燕阳。 燕阳自始至终没有站起来,冷眼看着三皇子,不屑说道:“一个皇子而已,弄出这么大排场,也不怕人家说没家教!有这等无良的家风,可见莫石那厮也不怎么样!” 说罢,向三皇子接连打出几道流光。 三皇子乃是中级磐石境武者,左移右闪地躲避着流光的打击,腾挪之际还尝试着向燕阳发动攻击,无奈修为终归不够,挣扎一番之后还是着了燕阳的道。 “你真是巫山宗宗主?”三皇子迷瞪着眼睛,问百重衣道。 “燕大人适才说了,如假包换嘛!”百重衣笑道。 “那么,燕大人又是——”三皇子看向燕阳。 “他的身份你不必问,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好!”百重衣回应道。 三皇子识得轻重,只好不问。 “你们是来吃饭的,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燕阳说道。 三皇子躬身告退,带着侍卫们安坐就餐,边吃边不时向燕阳这边打量。 店家见三皇子对燕阳前倨后恭,哪还不明白燕阳是个比三皇子更厉害的角色,于是在尽心服侍三皇子就餐的同时,对燕阳等人也多了几分殷勤。 饭罢,三皇子陪着笑脸,邀请燕阳去他的行宫休憩。 燕阳正色说道:“你那个安乐窝,我还是不去罢。我跟百宗主此行,是要在十万大山跟盐铁宗宗主桓宽会面,顺便帮他解决些棘手的问题。你要是感兴趣,不妨跟着。” 三皇子闻言思忖起来。三公主,也就是他的妹妹,跟桓宽之子正在闹纠纷。此事往小处说,不过是夫妻之间的一场吵闹,原本不是什么大事。怎奈他那个三妹子一向恃宠而骄,受不得桓宽之子那一巴掌,在父母面前要死要活,非要给自己讨个过得去的说法不可,反倒弄得莫石夫妇左右为难,只好暂时好言好语哄着自己的女儿,打算冷处理一段时间再说。可是如此一来,事情便僵在那儿了。而事态一日不平息,桓宽父子便一日不能心安。 三皇子揣测,百重衣和燕阳去十万大山,显然是受了桓宽的邀请。由于心下不安,桓宽必定会邀请武林同道出谋划策,帮着解决家庭纠纷。如果一干武林大佬集体向莫石施压,那么莫石就只好向他们妥协,推动三公主的事情尽快解决。 既然如此,那么他这个三公主的哥哥也不好袖手旁观,有机会的话从中斡旋一番也好。 主意已定,三皇子说道:“既然大人不弃,那我就跟着你们走一趟好了。左不过我只是大人的跟班,一切全凭大人做主。” 什么?一个皇子,怎么转眼间成了别人的跟班?这样的戏码,便是戏精都很难演出来呀! 店家听得汗毛直竖,两只眼睛不停地眨巴。低声下气地将一干人等送走,自己回头还琢磨了半天,终究没琢磨出什么靠谱的头绪。他所得出的一个或然性结论是,燕阳是山主莫石的私生子,而这个私生子的母亲则极受莫石宠溺。 有了三皇子及其随员的加入,燕阳一行人登时变得庞大起来,有点浩浩荡荡的感觉。 不仅如此,有三皇子这块金字招牌,一行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殷勤接待,一干地方官员的笑脸只有更谄媚,没有最谄媚,所奉敬的醇酒美女只有更好,没有最好。当然,那所谓的醇酒不过是一抔抔不同品质的泥土,燕阳不会享用。至于那些美女,燕阳不享用,三皇子等人自然也不会放肆享用。 一应地方官员为人处事颇为圆滑、周到,无论三皇子走到哪里,他们能够陪伴的尽量陪伴。他们对三皇子可谓毕恭毕敬,而三皇子却又对燕阳恭敬如仪,这让他们纳罕之余不得不对燕阳小心地虚意逢迎起来。
自从登上伏乞皇朝的君王之位,这是燕阳极其难得的享受君王待遇的机会。吊诡的是,这竟然是在异域而并非三千世界。 抵达盐铁宗总舵附近的一个市镇,燕阳让斗罗、鼓子和补子前去禀报桓宽,其他人则在市镇上歇脚。三皇子还要摆一摆皇家的威风,让侍从拿着令牌去知会地方官员。 燕阳却道:“你这一路威风得够了,而今到了盐铁宗的地盘,该当低调行事,不可骚扰地方!” 三皇子闻言思忖,自己现在是燕阳的跟班,若是动不动摆出皇子的架势,反倒显得燕阳是自己的跟班了,的确大为不妥。 想明白了这一点,三皇子倒也不认为燕阳的话有什么不对,于是着令侍卫们寻找了一个像样的旅馆,将一行人安顿下来。 店家虽然不知道住店的是尊贵的皇子,可是看到那一个个凶巴巴的劲装大汉,倒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百重衣作为巫山宗宗主,往常走到哪里都是令人瞩目的核心人物,而今跟着燕阳出来,不但风头被燕阳夺了去,而且自从三皇子加入之后,那残存的风头又被三皇子抢去了一些,内心不由有些失落,因此整天没情没绪,不太愿意搭理人。 在市镇落脚之后,燕阳特意将她召唤到跟前,说道:“你这一向没情没绪的,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不过,接下来该你唱主角,你露风头的时候到了。这一回你该高兴了吧?” 百重衣翻翻眼皮:“高兴什么?左不过还是你所利用的工具而已!你要是不干预,我倒想跟桓宽那厮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呢。他是曜石境,我如今也是曜石境,难道怕了他不成!” 燕阳笑道:“你这么说,显见心里很憋屈,呵呵。不过,桓宽那厮是老牌曜石境武者,绝非你这个新晋曜石境武者所能抗衡的。何况,他占据着地利,跟他对抗,你占不到任何便宜,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 百重衣被燕阳的话噎住,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此时此刻,心事重重的桓宽正自带着属下在山中狩猎。这万山界除了人类,基本上没什么其他活物,所以山中自然是没有猎物的。而为了排遣愁绪,桓宽别出心裁,让一些宗门弟子假扮猎物、在山中跑来跑去,他则手持劲弩向那些假扮的猎物激射。好在那些猎物都穿着厚厚的盔甲,不然的话很可能被他一箭射死。 而正因为身着盔甲、行动不便,那些猎物很容易被他射中,反倒弄得他有些意兴阑珊。 便在此时,桓宽得到传讯,道是巫山宗宗主百重衣驾临。更让他吃惊的是,三皇子居然也跟百重衣结伴而来! 百重衣可以怠慢,三皇子却绝对怠慢不得,尤其是在目前这个时候。 于是,桓宽当即动身返回总舵,并着令属下火速邀请三皇子等人。 半个时辰过后,一切就绪,桓宽等候在总舵大门外迎接客人,燕阳等人也迤逦而至。 桓宽快速扫视一眼,见百重衣走在最前头,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身份尊贵的三皇子则跟在那个年轻人身后。 纳罕之中,桓宽阔步迎向客人,跟百重衣只是笑着打了个招呼,对燕阳则是置之不理,来到三皇子面前的时候伸出双手想要拥握。 孰料三皇子却躲过一旁,说道:“桓宗主,你的正经客人是百宗主和燕大人,我不过是他们的跟班,万万不可本末倒置!” 什么? 一个堂堂的皇子,怎么成了百重衣的跟班?我没听错吧? 哦,其间还有个什么燕大人,这又是什么鸟? 桓宽迷茫地眨巴着眼睛。 “没错,三皇子的确是个小跟班!”燕阳说道。 桓宽闻言,扭头盯住燕阳:啊,这个人应该就是三皇子口中的燕大人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猎手与猎物 桓宽转身来到百重衣面前,礼节性地打过招呼,开口问道:“百宗主,我闹不明白,身份尊贵的三皇子如何成了你的跟班?” 百重衣笑道:“不是我的跟班,是这位燕大人的跟班。这位燕大人是我巫山宗的太上长老,修为了得,三皇子对燕大人崇拜之至,多番恳求拜在燕大人膝下为徒,无奈燕大人要求苛刻,尚未应允,三皇子因此痴心做了燕大人的跟班,希望以此感动燕大人。至于三皇子何以对燕大人恁般痴情,我就不甚了了啦,呵呵!” 说着,双手一摊,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桓宽闻言,方才有些释然,说道:“原来如此!三皇子这般志趣,倒让桓某有些茫然了。” “怎么,不行呀?”三皇子面现不悦。 桓宽呵呵一笑:“此间并非叙话之处,尚请诸位移步!” 说着,率先迈着大步往前走。 盐铁宗总舵坐落在大山深处,四周多是悬崖绝壁,宗门又在周围设置了一些或明或暗的堡垒,外人若非有宗门弟子带路或者指引,很难踏足。 行进过程中,桓宽不时拐个弯,或者迈个跳步,看上去有些奇怪。不过,燕阳、百重衣等人都是老江湖,自然明白桓宽这不是玩小孩子的游戏,而是避开事先设置的机关。而桓宽之所以不说破,也是为了考验考验客人的观察力——有他在,反正那些机关也伤不了人,客人如果一时不察,顶多会闹个脸面无光。 因为一见面就看着燕阳不顺眼,所以他最希望燕阳陷入机关、闹个笑话。一个年纪轻轻的小白脸而已,百重衣却偏偏宣称这个小白脸修为了得,三皇子却又偏偏追着这个小白脸死心塌地地当什么跟班,简直不知所谓! 巫山宗和三皇子喜欢惯着这个小白脸,盐铁宗却无论如何不能继续惯着,须得让这个小白脸知道山有多高、水有多深! 桓宽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偷偷观察,发现燕阳躲避那些机关的时候身法甚为灵巧,甚至比百重衣还灵巧些,不禁讶异起来——这个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小白脸,莫非真有些道道不成? 不管怎么说,他既然大模大样地来了盐铁宗,那就必须设法让他吃点苦头,也好让三皇子及早看清他的真实面目。蒙骗皇子,让堂堂的皇子变身追星族,本来就是杀头的罪过! 至于百重衣如何反应,只能到时候再说。 来到专门接待客人的百花堂,大家分宾主坐定。 主位上是桓宽以及盐铁宗几个太上长老,客位上则依次是百重衣、燕阳和三皇子,三皇子坐在燕阳下首。 几个太上长老见百重衣和燕阳毫不客气地坐在三皇子上首,而三皇子却主动坐在下首,感到十分不解。其他人还好,纵使不理解,也只是把它放在心里,没有当面说出来。 唯有大长老叽康,忍不住心中不满,开口说道:“百宗主,咱们万山界虽然没有鸟,但是像你我这等见识广博之人,这百鸟朝凤的道理多少还是懂的。倘若有朝一日百凤朝鸟,那鸟不知会作何感想?” 百重衣听话听声,焉能听不出叽康话中的讥讽之意,只是表面上装糊涂,打着哈哈说道:“哎呀,久闻叽长老见识广博,没想到竟然恁般广博,对凤呀鸟啊的研究得这么深!百某虽则姓百,可是迄今为止,连这个百字的意涵都没参透,遑论什么百鸟、百凤了,惭愧,惭愧!叽长老有何心得,不妨当场见教一二。” 叽康一拳打在棉花上,刚要继续发难,孰料三皇子皱着眉头说道:“那个,叽康是吧?我最烦你们这些老家伙为老不尊啦!百宗主和燕大人是盐铁宗的贵客,人家桓宗主正要致欢迎词,你个老家伙却故意打岔,谈这些不沾边的鸟事,有意思吗?啊?老子坐在哪里,关你屁事!不愿意在这里待着的话,赶紧夹着屁股滚,简直油腻得能让人哕出来!” 叽康被三皇子痛骂一顿,又不敢还嘴,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满是横肉的老脸阴得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大长老,三皇子让你下去休息,你就休息去吧!”桓宽说道。两个宗门首领相会,总要维持表面上的体面,叽康从中横插一杠子,若是不被三皇子当场怒骂,这虚假的体面或许尚能维持下去,而今,三皇子既然发作,那就只好请叽康退场了。
怪都怪叽康这个家伙不合时宜地想出风头。 叽康腆着脸跟三皇子道别,一阵风似的离开百花堂。 桓宽说道:“这个叽长老,呵呵,不怨三皇子动怒,我都快忍不了他了!他的问题,关键不是为老不尊,而是不识时务、观念陈旧,容不得新鲜事物。此次相会,我正好可以向百宗主学习些新的治宗理念,从而引进、培养些像燕长老这样年轻有为的人。从这个意义上说,百宗主此来可谓雪中送炭,桓某欢迎之至!” “桓宗主说笑了!”百重衣莞尔一笑,“百某此行,正是要向桓宗主取经,桓宗主却说这等谦逊的话!” “不是谦逊!”桓宽摆摆手,“管理盐铁宗这么多年,桓某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啦,心中苦闷得紧。这些日子,我已然无心宗务,镇日在外头狩猎,以排遣心中愁绪。饶是如此,却仍然彻夜难眠,一个头两个大,比不得百宗主恁般从容、潇洒。” “狩猎?”百重衣面露错愕,“据我所知,这山间并无任何猎物,桓宗主狩猎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桓宽淡然一笑,将自己那稀奇古怪的狩猎方式讲述一番,而后摇着头说道:“可惜,我那些属下笨拙得很,腾挪跳跃的本事较之真实的猎物差之甚远,令人索然无味,唉!一场狩猎游戏下来,桓某没得到多少乐趣,我那些属下倒是弄得浑身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燕阳闻言,当即眼睛一亮,说道:“桓宗主所言不差。此等新奇的狩猎方式,必得有灵巧的猎物方能令人称意。如果桓宗主不弃,我来当一回猎物如何?” 桓宽闻言,眼睛更是一亮。他一直对燕阳看不顺眼,有心捉弄燕阳一番,可是苦无机会。他一个堂堂的宗主,当着百重衣的面,总不能跟燕阳这个百重衣的跟班公然动手。即便暗中下黑手,也会伤了两个宗门的和气,犯不上。 而今,燕阳居然主动请缨,要做他的猎物,情况就不同了。即便他在狩猎过程中射杀了燕阳,只要有合理的说辞,百重衣就不好说什么。 想到燕阳被他射杀或者向他跪地求饶的场面,桓宽不由笑出声来,对燕阳说道:“如果燕长老讲真,那可太好啦,到时候我会为你准备一副最坚固的盔甲,以免我那劲弩不长眼伤到你。不过,这件事尚需三皇子和百宗主慨允,你自己恐怕做不了主,哈哈!” 这个老家伙心思缜密,因此故意将燕阳一军。而从百重衣和三皇子各自的反应上,他也会进一步窥探出三人之间的真实关系。 老奸巨猾! 燕阳心中暗骂,对桓宽的小心机却浑不在意,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主,百宗主自当毫无异议。至于三皇子,他是我的跟班,根本没有资格提出异议,不信你问他!至于你说的什么盔甲,穿在身上碍事,不穿也罢。” 桓宽闻言,向三皇子投去征询的目光。 三皇子皱眉道:“你别看我!我就是燕大人的跟班,难道还替他作决定不成?皇家的规矩就是凡事不能僭越,我一个皇子,断然不可违反皇家的体统,嗯!” 尽管吃了三皇子一软棍,桓宽心里却很得意。要是三皇子出面拦阻,他反倒会失意。 得意之中,他又把目光投向百重衣。 百重衣却是淡然一笑:“燕长老做事自有分寸,我不好妄加干涉!” 说话之际,表面上看起来淡然,内心却翻腾得厉害。她虽然不知道燕阳此举究竟想干什么,却明确地知道事情绝不是燕阳陪着桓宽玩狩猎游戏那么简单,到时候谁是猎手谁是猎物还很难说。 “那桓某在此多谢三皇子和百宗主成全啦!”桓宽得意地拱手致谢,“等到这场狩猎游戏结束,咱们再谈正经事,如何?” “如此甚好!”百重衣颔首。 三皇子也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第七百四十二章 追击 “择日不如撞日,这场狩猎,就定在明日如何?”燕阳问道。 桓宽回应道:“一切悉听尊便。至于那盔甲,我劝你还是穿着为好,否则,一旦伤着你,不好看相。” 燕阳果断摇头:“那些没用的东西,我用不着!” 桓宽假意劝说一阵,见燕阳断然拒绝,只索作罢。 定下这件事,双方就像谈定了一桩双赢的交易,局面可谓皆大欢喜。 至晚,自是免不了一番推杯换盏、歌舞言欢。那土酒、土茶,燕阳只是象征性地捏着吃了一些。那歌舞倒是劲道十足,一干歌女、舞女轮番过来挑逗,燕阳只好勉强受用一二。三皇子却很是放得开,几乎照单全收。 休憩一晚,次日一早,桓宽带着几个属下,连同燕阳一起,向狩猎场地进发。 百重衣当然知道燕阳又要跟桓宽耍些阴谋诡计,但是忍不住为他担心,所以一开始打算跟着他们去,无奈燕阳坚决不同意,只好作罢。 闲得无聊,又有些心神不安,一个人待不下去,于是主动找三皇子聊天。 “你虽然是一宗之主,但毕竟是个女人,主动来就我,不怕别人说闲话?”三皇子一见到百重衣,便笑嘻嘻地弄出歪话题。 “你现在不单单是皇子,还是燕大人的小跟班,对女人不尊重,小心燕大人凿你几个暴栗子!”百重衣反唇相讥。 三皇子认真琢磨琢磨,知道跟百重衣这样的女人斗嘴讨不了便宜,又担心百重衣跟燕阳有一腿,得罪不起,于是笑道:“我其实是为你着想,没想到好心倒成了驴肝肺。而今燕大人冒着巨大的风险充当桓宽的猎物,咱们却在这里言笑晏晏,他知道了会怎么想?肯定以为你没心没肺!” “他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我可管不了那么多!”百重衣展颜轻笑,“我倒是想知道,桓宽家那个混小子怎生惹恼了三公主,你不会糊弄我说不知道吧?” 三皇子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么说吧,我家妹子固然刁蛮任性,那桓宽的公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可谓势均力敌,若非背后都有强大的后台支撑着,没有后台的一方注定会被有后台的一方欺负死。” “你是说,两个强势男女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百重衣问道。 “表面上是这样!”三皇子面现不悦,“背后的因素可就有点说不清了。两个人先前也时常吵闹,不过那桓宽的公子终究还知道节制,从来没对我家妹子动过手,可是现在竟然动手了!不是作为公主的我家妹子吃不起那一巴掌,而是这一巴掌背后或许另有子丑寅卯。”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山主的想法?”百重衣追问道。 “谁的想法不重要,闹清楚那些子丑寅卯到底是什么才重要,所以我家老爷子打算冷处理一段时间。不然的话,迫于老爷子的威势,我家妹子早就回去啦。一般情况下,夫妻之间吵闹,能有什么大事?”三皇子回应道。 百重衣闻言思忖。原来,这看似简单的事情的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些至少在山主莫石看来比较复杂的因素。莫非桓宽那厮果然有甚值得关注的异常图谋?如果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莫石大概率不会对桓宽产生怀疑。 想到这里,百重衣心中莫名生出一阵惊悚。她原本对燕阳跟桓宽玩游戏颇为放心,此刻却突然不那么放心了。 急匆匆地跟三皇子道过别,百重衣旋即一飞冲天,身形顷刻消失在云端。 三皇子不明白百重衣何以离别得这般匆忙,心中很是茫然,想追踪百重衣而去,却又硬生生止住了。 百里之外,燕阳跟桓宽一个跑一个追,将那狩猎的游戏玩得颇为尽兴。 刚开始的时候,桓宽身边尚有几个随从,他每射出一箭,那几个随从都夸张地鼓掌喝彩。在这种随从们刻意营造出的热烈气氛中,桓宽斗志高昂,恨不得一箭洞穿燕阳的身体。 怎奈几百米之外的燕阳身法比猿猱还要灵活,桓宽所发射的劲弩根本近不得燕阳的身。不仅如此,燕阳还不时故意挑衅,大呼小叫地吆喝:“桓宗主,你这一箭准头太差,力道稍稍小了一些,该加把劲啦,不然的话还是白费工夫!”
桓宽屡射不中,原本就有些恼怒,听了燕阳这番话,自然越发恼怒,将全身的气力都灌注到劲弩之中,那劲弩的破空之声越来越尖利。 燕阳见状,嘴里嘟囔道:“好个杀性强烈的家伙,这么快就入彀了吗?”身法却越来越灵巧,腾挪之际伸手接住呼啸的箭弩,冲着桓宽摇动一番,旋即反掷回去,弄得桓宽不得不闪身躲避。 桓宽异常恼怒,说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你现在是老子的猎物,却反过来把老子当成猎物,简直是反了天了!今朝若不将你拿下,你就不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哼!” 一边嘟囔着,一边追赶那跑得越来越远的燕阳。 二人这般一追一逃,不知不觉间已然跑出五十多里,桓宽的那些随从都被甩得无影无踪了。 燕阳自是乐见这样的情形。桓宽对燕阳更是浑然不惧,饶是身边没有一个随从,他也有信心将燕阳拿下。 燕阳将桓宽从那些随从身边引开,自然是要实施请君入瓮的计划。他之所以来十万大山,就是为了收服桓宽,而桓宽并非等闲之辈,并且身边侍从如云,对燕阳来说需要合适的机会。当听到桓宽提及那奇葩而残忍的狩猎方式,燕阳当即意识到这是个可以利用的绝佳机会,于是主动提出充当猎物。他生怕桓宽不同意,没想到桓宽却连犹豫都没犹豫就同意了。 燕阳这么做,就是为了创造一对一地跟桓宽较量的机会。而狩猎刚开始的时候,桓宽那一干侍从围绕在他身边,燕阳不好下手,所以只好设法将桓宽引离,使他跟随从们分开。 现在看来,这一目的基本达到了。可是,燕阳认为还不够,还需要将桓宽引到距离侍从更远的地方。于是,他继续施展伎俩激怒桓宽,让桓宽追着跑。 被燕阳一再挑衅、激怒之后,桓宽心中存了猎伤乃至猎杀燕阳的执念,对燕阳紧追不舍。在他看来,无论百重衣如何吹嘘,燕阳的修为始终停留在跟班的水平上,充其量不过是磐石中层境而已,跟他这个曜石境武者的修为完全没法比。燕阳纵使能够凭借着灵巧的身法屡屡躲过他的劲弩,但是在体力耗尽之后,终究还是他的盘中餐、餐中肉,他所期待的便是那大快朵颐的时刻。 怀着这样的心思,即便明知燕阳请君入瓮,桓宽也会甘愿入瓮,何况燕阳的表演极其逼真、没有丝毫破绽,桓宽在对燕阳的追击之中自然更放心、大胆了。 谁人一旦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便会失去应有的理智,此刻的桓宽就是如此。 二人一追一逃,已然跑出二百多里。 盘算盘算,燕阳认为桓宽那些随从不会跟上来了,于是停下了脚步。 两个巅峰武者,尽管跑了这么远的路,却都不怎么感到劳累。尤其是桓宽,由于心存猎杀燕阳的兴奋,更是忘却了疲惫。 “小子,怎么不跑啦,是不是跑不动了?”桓宽面带戏谑,扬声问道。 “跑了这么远,已经没有必要再跑了!”燕阳淡定回应道。 “你须知道,”桓宽用手指点着燕阳,“你现在是我的猎物,如果不跑,随时都会被我猎杀。跑还是不跑,这是个生存还是毁灭的大问题。” “嗯,你这个说法有道理。”燕阳闻言颔首,“不过,其间还套叠着一个问题,那就是谁生存,谁毁灭!” “呵呵!”桓宽夸张地一笑,似乎认为燕阳所说的话很荒谬,“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往常有百重衣罩着,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可以肆无忌惮。可是现在不同了,你面对的是我桓宽,而你最大的倚仗百重衣又不在你身边,你甚至连谈论生存和毁灭的资格都没有,侈谈生存和毁灭,那就是天大的笑话!” “你这个老家伙,最大的毛病就是自以为是!”燕阳面现睥睨,“你以为老子费劲巴拉地把你引到这里,就是为了求死?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你个老家伙却不明白,简直是白活了呀!” 第七百四十三章 我是不是被骗了 桓宽闻言,登时警觉起来,说道:“这么说,是百重衣那个妖女给我做了个套,让你把我引进来?” 燕阳皱皱眉、摆摆手:“你干嘛扯那么远呢?完全不着边际!这是老子的事,跟百重衣没有任何关系。她那点微末修为,还不足以在老子面前唱什么主角。” “小子,说大话可救不了你,关键时刻还得凭修为说话!”桓宽认为燕阳所言或者是夸张的自信所致,或者是为了保命而自我吹嘘,他从心底里压根没把燕阳当作一个正儿八经的对手。 “那就甭废话了,过招吧!”燕阳直截了当地发出挑战。 “一旦过招,那就是你难以承受之重!”桓宽面色冷峻,一边说一边欺身过来。 燕阳不甘示弱,当即御空而起,迎上前去。 他知道,这个级数的高手拼杀,在地面上所受的约束太大,还是在空中来得痛快。 桓宽见燕阳主动升空,内心越加不屑。在空中打斗固然可以少些约束,而若是修为不足,很容易维持不住身体姿态,跌落在地上。由于认定燕阳的修为不是很高,所以他认为燕阳这么做是不自量力。 而一个不自量力的人,更不值得他人尊重。 双方身体堪堪相接的一刹那,燕阳率先出手。他已然看出桓宽对他那无尽的轻蔑,因此要给这个自大狂以应有的教训。 桓宽使出了三成力量,好整以暇地招架,原拟能够将燕阳的攻击招式轻松化解,却没想到对手的攻击力道之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那扑面而来的攻击力冲击得他半身酸麻,并且弄得他无法悬停,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飘荡。 好在燕阳这一招只想教训他一下,没想要他的命,不然的话他起码得连连吐血。 为了稳住持续飘荡的身体,无奈之中,他只好在空中不停地翻滚,姿态虽则东倒西歪,倒也勉为其难地悉数化解了燕阳的攻击力量。 重新站稳之后,桓宽看向燕阳的眼神变了。 从燕阳适才那势大力沉的一击之中,他感到自己一直错估了对手的实力。当初百重衣说燕阳修为了得,他浑不以为意。三皇子说自己是燕阳的跟班,他没有仔细琢磨其中的蹊跷。燕阳主动提出当他的猎物,他没有认真思考其中的关窍。 直到此时,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大意了。起先若是将那一系列的线索好好串联起来想一想,他起码不会将对手的修为错估得这么离谱! “我刚才没下死手,只是给你个教训而已!”燕阳对尚自愣怔着的桓宽说道。 桓宽表情严肃,说道:“你的修为,莫非也是曜石境?” 燕阳缓缓摇头:“我的武道修为不在你所说的这个体系内,无法判断,难以比较。不过,在我看来,曜石境没什么了不起!” 桓宽说道:“据我猜测,你或许来自异界。可是无论如何,我决不能容许你在万山界撒野!” “那就继续战吧,”燕阳神情淡定,“不过,这一回你要使足了力气,否则便会吃大亏。” “战就战,怕你不成!”桓宽运足丹田气,一边说,一边张牙舞爪地扑向燕阳。 这一回,桓宽再也不敢留力,用足了十成气力,并且施展出了拿手绝技。不过,他运用的还是单纯的武技,并未动用布设秘境等其他手段,因为他对燕阳很好奇,想借此探探燕阳的底。如果燕阳能够在武技较量之中跟他打个旗鼓相当,或者占据上风,那么百重衣对燕阳的评价便不是吹嘘,三皇子那跟班的身份便能找到缘由。而如果燕阳技不如人,那么百重衣的评价和三皇子的屈尊便是蒙人的把戏,或者是百重衣和三皇子被燕阳蒙骗了,或者是三个人串通起来蒙骗他这个盐铁宗宗主。 桓宽自认虽然不是什么千年老龟,但是具有足够的甄别能力,谁想蒙骗他都不是那么容易。 对他来说,识破骗局的意义非常重大,盖因这关联到他那蓄谋已久、不为人知的庞大计划,而百重衣就是那庞大计划中必须清除的一个巨大障碍。从策略上讲,应该是百重衣入他的彀,而不是他陷入百重衣所设置的骗局。
从燕阳这里入手对付百重衣,抽丝剥茧,是个不错的选择。 放眼整个万山界,桓宽认为在武技方面没有几个人能够跟他抗衡,便是高高在上的山主莫石,在他面前也没有多少胜算。就算燕阳来自异界,那又如何?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武者,即使禀赋超常、进境飞快,毕竟在武道方面浸润的时间太短,底蕴不是多么深厚,再妖孽也妖孽不到哪里去。 所以,他对自己信心十足。 除了武技之外,他的信心还来自于那新近开发出来的一种秘技,具体地说,就是他称之为万年一瞬的自体秘境。这一秘境之独特、之霸道,甚至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想象,通过多次秘密人体实验,他对这一秘技的效能至为满意。寻常遇到什么烦恼之事,他都会把烦躁的心绪转移到这个秘技上来,而一想到它那大杀四方的威能,他的心情就会立时好转。 有时候,便是在睡梦里,他也会因此笑出声来。 他那个雄心勃勃的计划,更是寄托在这一秘技之上。不然的话,任谁借他几个胆,他也不会做出恁般举动。 然而,信心满满的桓宽,仅仅跟燕阳拼杀数十回合过后,那信心便开始崩裂了。 他所施展的拿手招式,无论如何精巧、诡异,都被对手以秒至毫巅的高超手法化解得一干二净。而对手那夹杂于防守招式之中的间断攻击,其间不仅蕴含着强大的力道,而且似乎包含着极强的神魂攻击,甚至隐隐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巫蛊之类的攻击,令他顾东顾不了西,招架起来颇为吃力。 即便不想承认,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燕阳妖孽了。 看来百重衣没有骗他,三皇子甘愿做燕阳的跟班也不是没有缘由。 得亏这个年轻人来自异界,若是本界有这样的妖孽,哪怕只有一两个,那么他们这些自视甚高的老家伙也会感到莫大的危机。 他不知道的是,燕阳的目的只是收服他,所以并未对他施展致命的杀招,若非如此,他招架起来会更加困难。迄今为止,燕阳所施展的只是混一功,并没有动用斩浪刀等神魂攻击手段,也未释放出一干幻影体参战,至于那逆天的噬天功法更是一直被雪藏着,那蠢蠢欲动的条龙霸天也一直被燕阳压制着。倘若这诸般手段齐齐祭出,桓宽注定会倒大霉。 在拼杀过程中,燕阳将桓宽的武技跟百重衣对比,认为桓宽确实比百重衣技高一筹。这老牌曜石境武者,对武道的理解确非新晋曜石境武者可比,规律就是规律,一般人难以打破。 正因如此,燕阳认为收服桓宽的价值要比收服百重衣更高。 对于这等有价值的人物,能够让他心服口服最好,所以,燕阳打算先将桓宽打服,然后再将他收服。只要桓宽不认输,那就一直打下去。 问题是,越打越吃力、越打越狼狈的桓宽已然生出别的心思。再三忖量过后,桓宽认为自己在武技比拼上无论如何都会落于下风,并且完全没有翻盘的机会,所以必须当机立断,改用秘技跟燕阳对杀。 像他这样纵横捭阖于万山界的宗门大佬,都具有杀伐果断的品性,凡事绝不会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尤其是在性命交关的关键时刻。 于是,经过短暂运筹,桓宽祭出了自己颇为得意的自体秘境——万年一瞬。 燕阳正自打得起劲,蓦然感到一股怪异的气息笼罩过来,登时警觉起来,急速抽身后撤,无奈那怪异的气息如附骨之疽,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这样的气息,跟当初百重衣所布设的自体秘境的气息极其相似,其间所存在的细微差别,恐怕只有像他这样的真仙之体才能察觉出来。 “糟糕,又陷入了人家的自体秘境!” 燕阳心中暗叹,一股愁绪油然而生。百重衣所设置的自体秘境以霞光为引,他事先已然知晓,可以轻松破解。而桓宽这个自体秘境究竟以何物为引,燕阳茫然无知,如何破解颇费思量。 第七百四十四章 光阴的故事 “呵呵呵呵呵呵——” 进入秘境之后,燕阳首先听到的是一连串的嘲笑声。至于秘境的主人桓宽,则并未现身。 “设置了一个自体秘境而已,得意什么!”燕阳睥睨道。 尽管被裹挟进自体秘境里,他却怡然不惧。 孰料,下一刻,这秘境里的山川河流齐齐发声,那共鸣的声响震得他头疼欲裂。 “小子,你到了这里,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怎么还这么牛气?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跟你不共戴天,你已然踏入死地,死期到啦!” 不得不说,桓宽这厮甚至连设置自体秘境的技法都比百重衣高明。百重衣的自体秘境所能运用的只是蛮力,而桓宽尚能运用音攻,这万物共鸣的音效着实骇人,令人难以抵挡。 面对猝然临之的强效音攻,燕阳一边调动强大的神魂力量加以抵挡,一边调用从吼天兽那里得来的音攻技法,借助条龙霸天的身腔发射出来,形成以攻对攻的效果。 霸天的身腔较之人类大得多,放开嗓子嘶吼的话,那龙吟之声可以响彻天地,而今再加上吼天兽的吼叫技法,无异于给那响彻天地的龙吟声加上了能够放大数倍乃至十数倍的扩音器,骤然释放出来,足可撼动天地。 龙吟之声响起之时,天地不由为之颤抖。那些被桓宽驱使加入音攻的飞禽走兽,感受到霸天那万物之灵的气息,一个个瑟瑟发抖,赶紧噤声,似乎生怕被大龙捕捉到它们的踪迹,开始东躲XZ起来。那原本生机盎然的草木,树叶纷纷掉落,绿草渐渐枯萎,形成一片萧瑟迹象。 霸天原本气息悠长,再加上燕阳暗自辅助,那龙吟之声竟然绵绵不绝,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停歇。 这个时候,桓宽那万物共鸣的音攻早就止息了。 这个老鬼,自从将燕阳裹挟进秘境,就一直不曾现身。他此前不现身,乃是为了方便在背后操控万物,此刻还不现身,燕阳揣测可能是暗自疗伤。承受半个时辰的龙吟吼天攻击,桓宽不可能不吐血。 此时此刻,桓宽确实在吐血。 在自体秘境里,他可谓占尽了地利,只要他躲藏起来,燕阳想找到他那就非常困难。所以,尽管受伤吐血,他也不怎么担心为燕阳所乘。 他原本以为运用万物共鸣技法就能将燕阳弄个半死,没想到他却反过来被燕阳弄伤了。他由此意识到,自己还是低谷了燕阳的能耐。这个妖孽小子,在万物皆可为他这个秘境创设者所用的环境里,竟然还有本事伤到他,其妖孽指数已经无法用寻常的思维指标来衡量。 一边吐血,桓宽一边考虑施展万年一瞬秘技。如果这一秘技都降服不了那个小子,那么自己就只能认栽了。 他之所以没在一开始就施展这一秘技,乃是因为这一秘技太耗精力,即便最终能够降服对手,那么他自己也会由于消耗过大而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动用武技。而他开发这一秘技的初衷,是奔着山主莫石去的,在面对其他对手的时候能不动用就尽量不动用,这是他给自己设定的原则。 可是,当此之时,他已经被燕阳逼到墙角,只能破坏自己定下的原则了。 于是,狠狠心,咬咬牙,跺跺脚,桓宽面露狰狞,施展起自己轻易不施展的万年一瞬秘技,誓要将燕阳置于死地。 当感受到天地间一缕缕轻烟飘过,燕阳不由皱起眉头。他知道,这是桓宽那个该死的家伙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他身处桓宽设置的自体秘境里,一切只能被动应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桓宽这个家伙迟早会被他收服,现在先陪着那个家伙玩玩花样也好。 目光所及,那缓缓飘动的轻烟先是散淡而轻柔,继而开始变得浓稠,进而从蓝青色变成青黑色,最终散发出一股熏人的臭味。 嗯?桓宽那厮调用的莫非是秘境里的污秽之物,打算恶心人? 便在此时,一个遥远的、若实若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万年一瞬第一式,时光倒卷!” 什么,时光倒卷? 燕阳蓦然联想到自己从孙瑛娘那里吸收来的武技——万年诀。这跟时光回溯有关的武技,威能极其霸道,但是也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一旦它被对手压制,便很可能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盖因时光回溯易、重归原点难,被对手压制的施展者,如果稍有不慎,便会将那流动的时光错付,至于错付到哪里,根本不是他自己所能掌控的。
习得万年诀之后,燕阳将它与无劫咒、鬼魅神功融合,创制了冠玉金刚功夫。后来,又将冠玉金刚跟斩浪刀等神魂攻击手段融合,创制出混一功。对他来说,运用这一跟时光相关联的技法可谓驾轻就熟。 而他运用此等技法的一个最大的优势,便是从条龙霸天那里学到了不少时间法则方面的知识。有了这样的知识积淀,他就不会在运用相关技法的时候出现失误、导致时光错付。 所以,当听到桓宽那鬼魅般的吆喝之后,燕阳所发出的只是一声冷笑。 冷笑之中所包含的,则是浓浓的不屑。 在青黑色烟雾的笼罩中,燕阳祭起混一功,或者,准确地说,调动其中的万年诀,杂糅进无劫咒,向桓宽发动攻击。 如此以攻对攻,考校的是谁最终能够技高一筹。面对此等诡谲莫测的招式,技不如人的一方注定会被碾压得连渣都不剩。须知,任谁沉沦于跨越万年的时空甬道里,倘若没有人将其强行拉出来,必定万劫不复。 因此,对战之中的桓宽和燕阳都铆足了力气,势要碾压对手取得胜利。孤注一掷的战斗,需要付出吃奶的力气。 两个人所演绎的都是光阴的故事,而最终的光阴究竟会呈现出什么样的结果,端看他们所施逞的手法到底如何。 不得不说,桓宽所施展的万年一瞬,尽管是第一式,也确实霸道,转瞬之间,燕阳的神识之中便飘过无数个画面,并且那画面所呈现的景象顺次倒退,宛若在时光回溯中高速逆行。若非有异常强大的神魂力量支撑,燕阳早就被拉进那些不停变动的画面、伴随着那逐次退化的时光逆行了。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渐次递进的光阴是金,而逐次倒退的光阴则如逆行之水,其摧枯拉朽的力量任谁都抵挡不住。被倒卷的时光裹挟着的任何物事,简直形如粪土,没有任何存在感。 饶是神魂力量恁般强大,燕阳多少还是有一丝丝神魂被拉进了那些疾退的画面之中,头脑被撕扯得有些隐痛。 桓宽察觉到这种情况之后,内心不由窃喜起来。他由此认定,用不了多长时间,燕阳就会被整个拉进倒卷的时光之河,在淙淙的流水之中彻底化为乌有。 时光之河叮咚作响,几多生命无任彷徨,枉费不尽思量。 然而,当燕阳的万年诀运转起来之后,桓宽所操纵的那飞速倒卷的画面出现了迟滞,变得不连贯,太半画面开始模糊不清。 察觉到这一点的桓宽,短暂错愕之后,不得不倾注更多的力量来对抗燕阳的干扰。 两个人就此徜徉在由神魂打造的时光之河,心无旁骛,至于身外是否存在什么危险,已然顾不得了。 不远处,几双眼睛窥伺着。 其中一双眼睛来自百重衣。 被心中那一股莫名的惊悚扰动之后,百重衣意识到燕阳很可能出事,于是冲天而起,前去搜寻燕阳。尽管她知道燕阳选择作为桓宽的猎物并非刻意讨好桓宽而是打算寻机将桓宽拿下,并且认为燕阳有拿下桓宽的实力,可她还是怕出现万一。 她现在跟燕阳性命相连,如果燕阳出现万一,那么她也会跟着倒霉,她不想出现那样的结果,必须保证燕阳万无一失。 狩猎场的大体位置,百重衣是知道的,可是来到那里之后,她并未发现燕阳的身影,甚至连桓宽的身影也没发现。皱眉思索一阵,只好围绕着这一片区域四处盘旋。 盘旋一番,在距离狩猎场几十里的地方,她发现了桓宽的那几个随从。 施展敛息术,她悄悄地缀在他们身后。既然找到了桓宽的随从,就不愁找不到桓宽。找到了桓宽,也就找到了燕阳。 第七百四十五章 风华转瞬成龙钟 但是,桓宽的随从们只是在地上行走,行进速度很慢。跟随一段时间之后,百重衣失去了耐心,于是沿着他们行走的方向飞行,瞬间将他们撇在身后。 其间,她依稀听到了他们的一些议论。 “喂,我说哥哥,咱们宗主对那小子穷追不舍,那小子到底能支撑多久?” “兄弟,你这说的就是傻话!你光看到宗主对那小子穷追不舍了,就没看到咱家宗主在跟那小子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宗主故意不尽全力,就是为了耗费那小子的体力,直到把他耗死为止,哈哈!” “嗯,哥哥说得对,还是咱们宗主高明!游戏这么玩才有意思、不平淡!” “也不光是咱家宗主高明,得亏那小子身法灵活、有长劲,不然的话,他的体力一时半刻就耗尽了,这游戏玩起来就没多大意思!” 听着他们的对话,百重衣怒意顿生,只是为了尽快找到燕阳,没空跟他们计较,否则会立刻将他们打成肉饼。 又飞出几十里,百重衣感受到了前方有高手打斗的气息。 加快速度飞临,却发现燕阳和桓宽对面站立,各自一动不动。 一般人看到这种情况可能不知道怎么回事,而百重衣身为巅峰武者,焉能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她知道,这个时候,正在较劲的燕阳和桓宽最怕外力打扰,哪怕是一只山兔不小心撞到他们身上,也很可能扰乱他们的心神、导致他们走火入魔。 她很想前去帮燕阳的忙,但是在弄不清状况的情况下,胡乱帮忙就很可能帮倒忙,反而对燕阳不利。 因为此故,她并未鲁莽行事,只是隐伏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事态的进展。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桓宽那几个随从赶来,也是隐伏在一旁,不敢近前添乱。 百重衣的关注点由此更多地转移到几个随从身上。如果他们贸然行动,她不介意痛下杀手。 所以,她一边关注着燕阳和桓宽,一边蓄力伺机而动,随时准备灭杀桓宽的随从。 她是曜石境武者,而桓宽的随从都是磐石境武者,即便其中有磐石巅峰境武者,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正在较劲的桓宽和燕阳,此刻已然全力施为。 桓宽先发力,自然占据了一些先机,因此刚开始的时候牵扯住了燕阳一丝神魂,并企图牵扯住燕阳更多的神魂力量。只要有五分之一的神魂被牵扯进倒卷的时空长河之中,燕阳就会彻底丧失挣挫能力,只能随波逐流,最终被那汹涌的河水淹没。 然而,神魂力量比桓宽强大得多的燕阳,又岂是易与之辈?当混杂着无劫咒的万年诀施展开来,那先前被牵绊着的一丝神魂瞬间具有了脱困的迹象。不但如此,桓宽的神魂登时像被套上了一个紧箍咒,动转起来有些滞涩,失去了寻常的流畅。 作为老牌曜石境武者,桓宽浸润于武道多年,对武道的感悟比普通武者透彻得多。况且,这是在他所布设的自体秘境里,这里所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可以明察秋毫。所以,当神魂之中出现异常反应的时候,桓宽立时察觉到燕阳施展了足能跟他所施展的万年一瞬相类的功法。 察觉到这一点,桓宽当即沮丧起来。 论武技,他不是燕阳的对手。这还罢了,毕竟对面这个该死的家伙可能是个武道奇才,年纪轻轻就具有妖孽般的武技也不算多么出格。问题是,在单纯的武技之外,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拥有能够跟万年一瞬这样的功法抗衡的邪门功夫,这就不是奇葩二字解释得了的了。 恁般年纪,混迹武道,不仅是奇才,而且是全才,这样的存在,至少万山界万年之内没有记载。这个可怕的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疑问重重的桓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敌。饶是如此,那金箍锁魂的感觉仍未彻底消除。 无奈之中,桓宽只好动用最后的手段。 这是在他所创设的自体秘境里,其间的任何物事都能够为他助力,只要他想调动,所有的东西都会听从他的召唤。他先前之所以没有轻易调动那些东西,乃是因为有所顾忌——这个自体秘境是他的本命神通,其间任何物事遭到毁坏,都会或多或少地损害他的武道根基,而这些武道根基都是他长年累月一点一点地堆积起来的,他焉能心甘情愿地看到它遭受损毁!
可是现在,他即便不想动用那些资源,却也不得不动用了。 狠狠心之后,桓宽果断地抡起一座小山,灌注神魂之力,朝燕阳砸来。 这一波攻击,跟当初百重衣调动山岳力量对付燕阳性质完全不同。百重衣所施展的力量只是蛮力,而桓宽所施展的力量则是夹杂着万年一瞬功法的神魂攻击之力,这样的力量只能运用神魂之力加以抗衡。 当这样的力量袭来的时候,燕阳瞬间感到压力如山,在神魂之力全开的同时,不得不启动噬天功法将来袭的力量吸收一部分。 桓宽使出这一招之后,金箍锁魂的感觉顿时消失殆尽,内心舒爽至极。他满拟一下子占据上风,将燕阳那强劲的反击势头打压下去,孰料盏茶工夫过后,那金箍锁魂的感觉又渐渐袭来。 怎么,对面那个该死的家伙居然硬生生扛住了自己适才这强悍的一击?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呀! 气沮之中,桓宽恨不得开口骂娘! 然而,骂娘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为今之计,还是施展连珠炮般的攻击为妙。 于是,桓宽又托举起一座更大的山岳,二目圆睁,恶狠狠地向燕阳砸来。 面对这体量庞大的山岳,燕阳避无可避,只得再次硬刚。 被困缚于秘境之中的桓宽和燕阳,就此陷入一攻一守的循环之中,其间那一次次的此消彼长,不过是一番番攻守循环的前奏,最终谁也没占得多少便宜。 而每一个瞬间的转换,其实都惊心动魄,处于局中的燕阳和桓宽或许感觉不到,在不远处窥伺的百重衣等局外人则明显地察觉到了它的异乎寻常。盖因每一次转换,或者是燕阳瞬间苍老许多,或者是桓宽瞬间苍老许多,那容貌上的变化清晰可辨。每值桓宽一时占据上风,燕阳的容颜就会变得像六旬老翁,满头黑发变得苍白,少年风华荡然无存。而每当燕阳占据上风,桓宽则会像八旬老翁般苍老,其龙钟老态引人垂怜。 百重衣虽则不清楚燕阳和桓宽比拼的是什么功法,可是从二人瞬间苍老又顷刻复原的迹象判断,料定他们二人比拼的是跟时间有关的玄奥功夫。与寻常武技方面的比拼不同,比拼这等玄奥功夫,搏杀的是比拼者的寿命,或者说,寿元,哪一方在比拼中落败,便轻则丧命、重则减寿。 若非迫不得已,任何一方都不太可能轻易动用这样的手段。 她由此猜测,出现这样的状况,或许是由于燕阳被桓宽逼到了墙角,抑或是由于桓宽被燕阳逼到了墙角,那被逼到墙角的一方万不得已之中方才祭出了这等搏命手段。从实力上看,一般情况下被逼到墙角的不应该是燕阳,但是燕阳处在桓宽所设置的自体秘境里,是处吃亏,被逼到墙角不是没有可能。 她本身是运用自体秘境的高手,对桓宽所设置的自体秘境的气息还是嗅得出的,原本想去破解,却又琢磨不出合适的对策。 当初为了防止巫山宗武者一时不慎陷在秘境里拔不出来,她规定宗门武者所设置的秘境统一以霞光为引,以方便同门破解。所以,但凡巫山宗武者所设置的秘境,她都能够轻松破解。然而,对于桓宽所设置的自体秘境到底以何物为引,她却茫然无知,根本无从破解。 当然,她不是不可以尝试,不是不可以通过一次次试错找到破解的门径,但是如此一来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且不说,更为关键的是,一旦操作不慎,就很有可能对身处秘境中的燕阳造成重创。 那样的结果,是她无法承受的。 第七百四十六章 状若痴呆 情形如此,百重衣只能静观其变。 秘境里的燕阳,所承受的压力一次比一次沉重。 桓宽的本体早已躲藏起来,在某个角落里催动秘境里的各种物事向燕阳施压。 不得已之中,燕阳诸般手段齐出,释放出各个幻影体为自己助力,并且派影豹和小獒龙四处搜寻桓宽的本体,嘱令格杀勿论。 桓宽在自体秘境里固然毫无痕迹地东躲XZ,可是那影豹和小獒龙也不是吃素的,在燕阳的指点下往往能够及时发现桓宽的踪迹并予以追击,弄得桓宽很是狼狈。 他已然施展出压箱底的手段,却依然没能将燕阳拿下,自己反倒仓皇逃窜起来。这样的结果,便是亲身经历着,他也有点不敢相信。 谁能料到,一个曜石巅峰境武者,有朝一日会被人逼迫到这个地步! 悲催,无与伦比的悲催! 他情不自禁地将心中的悲哀释放出来,化作一声声凄婉的叹息,竟然引得万物同悲,连那猎猎风声都带着哭腔。 悲哀之后,便是决绝。 他恶狠狠地骂道:“好你个该死的小子,既然不让老子好好活,老子就跟你同归于尽,把你困死在这个秘境里!老子这个秘境,只有自己能够破解,其他任何人都破解不了。即便老子死了,这个秘境犹在,如果你找不到破解它的引子,就只能一直困在其中。老子临死之前,将这里所能利用的引子都破坏掉,看你最后怎么个死法,哈哈!” 悲愤之中的桓宽,由于一时分神,没有及时察觉追踪而来的影豹,后背遭受了重重一击。 回过神来,忍着伤痛,桓宽继续躲藏、逃窜。 桓宽在秘境里遭受影豹一击,导致他秘境之外的本体摇晃了几下。 他的几个随从见状,认为他快要顶不住燕阳的攻击了,于是争先恐后地从隐伏的地方窜出来,打算给他助力。 一直关注着他们的百重衣,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当即飞窜而出,扬声喝道:“呔,你们要干什么!” 几个随从闻言愣怔,见百重衣只是单枪匹马,于是分出两个人对付她,另外三个人继续冲向燕阳。 百重衣来不及理会身前的两个人,疾速升空,打算抢先一步拦在三人团伙前头,孰料还是晚了一步,来到燕阳身边的时候,燕阳已经被那三个人推搡了几个来回。 百重衣怒气勃发,施展高妙手段次第将三人击退,紧接着向桓宽打出一道流光,试图削弱桓宽的战力、减轻燕阳的压力。 几个随从这才感到百重衣不好对付,于是改变策略,暂时放弃给桓宽助力,联手攻向百重衣。 他们之中只有一个磐石巅峰境,其他人都是普通磐石境,于是以那个磐石巅峰境武者为主攻,其他人加以辅助,一个个气势汹汹,做出跟百重衣拼命的架势。 大境界的差别,其实就是巨大的鸿沟,对这些磐石境武者,百重衣完全没放在眼里。面对凶神恶煞般的五个随从,百重衣怒哼一声,施展蜻蜓点水绝技,疾如闪电般分头攻击。 五个随从分别着了百重衣一击,有些承受不住,呲牙咧嘴地腾挪闪避。怎奈百重衣根本不给他们喘息机会,穿花蛱蝶般在他们之间穿梭、给他们暴击,弄得他们不得不四处逃窜。 百重衣要彻底消除解救燕阳的隐患,焉能放过他们,于是各个击破,顺次击杀了四个普通磐石境武者。 剩下的那个磐石巅峰境武者,一边瑟瑟发抖,一边说道:“百宗主,这里是盐铁宗的地盘,您何必赶尽杀绝呢?” “哼!”百重衣面现睥睨,“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们还敢在我面前放肆,这明明就是找死,怎么反回头来怨我?” 那武者哆嗦着说道:“百宗主,您固然是巫山宗宗主,可那又怎样?您要知道,我们桓宗主可是皇亲,身份高贵得很,他如果有甚不虞,皇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呵呵,你这是在用皇家来威胁我!”百重衣淡然一笑,“那就更该死啦!皇家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张牙舞爪地吓唬人罢了!”
说罢,合身扑向对面的武者,要结果他的性命。那武者奋力挣挫一阵,终究不是百重衣的对手,只好命丧当场。 结果了桓宽的五个随从,百重衣返回燕阳身旁,却是悚然一惊——她发现,此时此刻,无论是燕阳还是桓宽,状态都极不正常,两个巅峰武道高手居然齐齐表现出呆傻的样子,目光呆滞无神,嘴边还隐隐淌出一些哈喇子! 这显然是出现意外状况了呀! 如果两个人仍在正常较劲、打得旗鼓相当,哪怕双方都过分消耗了体力和精力,也不至于看上去那么呆傻,毕竟呆傻和疲惫有着本质的区别,所呈现出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而倘若其中一方占据了上风,就更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了,至少占据上风的一方会表现得得意洋洋,而不是傻得流出哈喇子。 思忖片刻,百重衣认定,燕阳和桓宽刻下的异常表现,应该是由于蓦然受到外力的干扰所致。对燕阳来说,干扰因素是桓宽的那几个随从,因为他们推搡过他。对桓宽来说,干扰因素则是她打出去的那道流光。 流光也罢,推搡也罢,都能起到扰乱心神的作用,这对全神贯注地在秘境里较劲的燕阳和桓宽来说都是致命的。当两个人凝神聚力于秘境中的神魂较量之时,对自己本体的防护便极其脆弱,而那些推搡和流光都包含着一定的力道,其作用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注定会溅起一些波澜。 注目看着身边的两个呆傻男子,百重衣心绪纷乱。 这两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若是在正常状态下,哪一个她都惹不起。不服气的她,跟燕阳切磋武技的时候,曾经被碾压得一塌糊涂,幸好燕阳手下留情,她的道心才没有崩溃。至于桓宽,人家是老牌曜石境武者,她自忖也不是对手。 就是这样的两个男人,此时此刻却状若呆傻地杵在她面前,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她只须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把他们戳死。 世事无常,谁又能料到会出现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反转呢? 如果没有任何牵系,她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灭杀眼前这两个呆傻男人,以满足自己那颗争胜的心。可是,由于跟燕阳性命相连,她万万不能那么做,相反,她必须设法将燕阳从这一无法自主摆脱的尴尬境况中拉出来,哪怕付出再多都在所不惜。 至于桓宽,她也不敢随便动一指头,因为她不清楚刻下桓宽跟燕阳之间究竟具有何种扯不开的联系,万一因此伤及燕阳,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知道,将燕阳解救出来,可能需要花费许多时间,因此必须寻找一个封闭、安静的所在,以免再被外人打扰。 在附近踅摸一阵,她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山洞。这个山洞地处幽静之所,里头甚为空阔,具有足够的施法空间。 折返几次,她轻轻地将燕阳和桓宽搬到山洞里,用石头封住洞口,并且布设了一个隔绝内外的阵法,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小憩。 表面上看是休息,心思却丝毫没闲着,一刻不停地琢磨如何把燕阳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身处秘境中的燕阳和桓宽,则是冰火两重天。 被桓宽的随从大力推搡,导致燕阳的神魂紊乱,先前正常运行的各种功法无法继续运行,只有噬天功法还能勉强残存一些吸收功能,不过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而被百重衣流光击中的桓宽,则瞬间丧失了对自体秘境的把控能力,原本受他驱使的各种物事开始作乱,劈头盖脸地向他袭来。 如果只是遭受一两件、三五件物事袭击,桓宽还能腾挪躲避,可是当秘境失控之后,所有的物事似乎都成了他的敌人,争先恐后地对他发起攻击。 面对四面八方突如其来的攻击,桓宽本领再高强都难以悉数避开,何况那些攻击一波接一波,根本不给他留喘息时间,他躲得再快也不可能不中招。 不大一会儿,桓宽已然鼻青脸肿、体无完肤,行动能力大大受损。 第七百四十七章 奇特的引子 情急之中,桓宽偷眼瞥着燕阳,发现燕阳虽然一动不动,但是没有承受任何攻击。 这一意外发现,令桓宽有些莫名其妙。心思急转之后,桓宽恍然大悟——这个秘境是他所创制的,秘境失控,他理所当然要遭受反噬,而燕阳自始至终跟这个自体秘境无关,只不过是被他强拉进来的一个异己力量而已,那些反噬物自然不会针对燕阳发作。 琢磨明白了这一点,桓宽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贴近燕阳,以燕阳作为他的保护伞。他当然知道其中所蕴含的风险,一旦燕阳趁机痛下杀手,那么他还是摆脱不了被击杀的厄运。 可是,当此之时,不冒险注定死,冒险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万一燕阳手下留情呢? 于是,冒着各种难以抵挡的攻击,桓宽拖着几乎已经伤残的身体,艰难地来到燕阳脚下,双手抱住燕阳的大腿。 事实证明,桓宽这番冒险特别值。当他贴近燕阳的一刹那,那些疾风暴雨般的攻击当即停止。放眼望去,那些山石、树木等物事虽则蠢蠢欲动,却未继续采取攻击行动。 放下心来,桓宽顺着燕阳的大腿往上看,发现燕阳竟然呆若木鸡,僵直的身体活像一具僵尸。 这个家伙难道先我而去了么? 桓宽活动着心思,琢磨着燕阳是死是活。如果燕阳死了还则罢了,如果燕阳没死,他很想给燕阳以致命一击。 可是,慑于那蠢蠢欲动的诸般物事的威力,他没敢活动。 哀叹一声,只好乖乖地坐在当地,玩偶般一动不动。这种情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收煞。 燕阳清晰地感受到了桓宽的一系列举动,可是他现在身体发僵,举手投足异常困难,便是桓宽对他施展杀招,他也只能眼睁睁地被动承受,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这样的尴尬,让他非常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略感幸运的是,桓宽始终没有对他动手。 秘境之外的百重衣,在很短的时间内想了很多很多,似乎把好几辈子的事都想了一遍。 她不是怀旧,而是打算从中淘碌些对解救燕阳有用的信息。 她必须救燕阳。燕阳即使不死,如果一直呆傻下去,久而久之,她也可能跟着变傻。因为,她跟燕阳之间的神魂牵系是割不断的,燕阳的状态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她的状态。 而解救燕阳的第一步,是将他从秘境之中拽出来,让他恢复自主调节能力。通过自主调节,燕阳或能慢慢回复正常,即便不能回复正常,她还可以实施第二步解救策略。 问题的关键是,便是这第一步,她也不知道怎么迈出去,所以只能从过往的经验中寻找答案。 淘碌来淘碌去,可用的信息并没有找到,一些乡野传说倒是给了她些许启发。 在那些乡野传说中,先前疯疯癫癫的女子成婚以后,在男人的照拂下渐渐恢复了正常,从此不再疯魔。而先前看似痴呆的憨子,与女子婚配之后灵智渐开,变成了正常人,其中一些人最终还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这两种传说的可信度如何,百重衣不得而知,但是她确信这样的传说并非都是凭空捏造,理应有事实依据。将两种传说的结果结合在一起,她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无论是疯癫还是呆傻,都或许能够通过男女交合予以治愈、得到康复。 这个结论听起来很荒唐,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是,有时候,看似荒唐的事情,实际上并不荒唐,而在黔驴技穷的情况下,即便真的荒唐,也会有人不吝去做。 因此,既然得出了结论,尽管看似荒唐,百重衣也愿意去实施。 目光灼灼地盯着燕阳,她的内心翻腾起来。 对年轻力壮的燕阳来说,她无疑是个老女人,通常情况下,一个年轻人是不会对一个老女人产生暧昧情愫的,不厌恶就不错了。当然,她不是一般的老女人,由于筋脉的活力比之一般人强大得多,她虽则年逾五旬,却依然像三四十岁的女子,青春尚在,风韵犹存,这也是她引以为傲的一个资本。 被燕阳收服之前,她心心念念地要借助燕阳的元阳来提升自己的修为,无奈燕阳根本不吃她那一套,不给她任何机会,弄得她万分焦灼却又无可奈何。 自从被燕阳控魂,她便心甘情愿地做起燕阳的奴仆,哪怕是委身于燕阳都在所不惜。而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发现燕阳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揣测燕阳应该是对她这个哪怕还有些风韵的老女人压根不感兴趣,也就不抱那个心思了。
而今,燕阳从一个叱咤风云的武者变成了痴呆,按说已然不是她所理当追逐的男人,可是无奈的现实却逼迫她重新捡起早已放弃的心思,不得不在燕阳懵懂无知的情况下跟她行男女之事。她不清楚燕阳清醒以后会怎么想,却清晰地知道自己颇为委屈。 无奈地喟叹一番之后,百重衣扯出一块布蒙住桓宽的双眼,而后将燕阳抱到石头炕上,缓缓地解开他的衣服。 停顿一会儿,又动作缓慢地脱掉自己的衣服。 两个胴体相接之际,百重衣眼睛里充盈着泪光。 此刻的燕阳就像一个活死人,任何动作都需要她的主动引导。好在燕阳并不是真正的活死人,身体多少还有些反应,不然的话她就彻底失望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燕阳的身体机能慢慢恢复,虽则缓慢,却清晰可辨。 百重衣掩藏不住欣喜,加大了互动力度,便是浑身大汗淋漓都没有停歇。 终于,在两个时辰之后的某一刻,她感到自己的身躯骤然被两只大手抱住。 注目观瞧,她发现身底下的燕阳正用两只重新焕发出神采的眼睛盯着自己。 怎么,这个痴呆的家伙就这么被治愈啦? “我——” 顾不上其他方面的事,甚至忘了从燕阳身上下来,百重衣下意识地想要解释自己此刻的作为。 “甭解释,我知道你在帮我脱困!”燕阳拍打着百重衣汗淋淋的脊背,“原来桓宽自体秘境的引子是这个,可恶!” 这么奇特的引子,一般人被困之后绝难想到,孰料百重衣却歪打正着,帮着燕阳摆脱了秘境困缚。 重整衣装坐定之后,百重衣面现羞赧。 更加让她难堪的是,她发现桓宽也已恢复知觉。恢复了知觉的桓宽撤掉蒙眼布,怔怔地盯着她和燕阳。 “放心,”燕阳拍打着百重衣的肩膀,“这个该死的家伙已经被我收服了!” 原来,当百重衣舍身相救之后,燕阳先前那被扰乱的神魂渐渐趋于正常,所施展的各种功夫也渐渐开始如常运转。跟燕阳功法牵系、交织在一起的桓宽,得益于燕阳的恢复,也随之恢复了正常,二人又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较量。 与此前不同的是,由于燕阳所施展的噬天功法的持续吸收,桓宽的神魂力量已经大大减弱。那噬天功法的逆天之处在于,当其他所有功法停止运转之后,它仍在持续运转,只是效力较之先前降低了太多。饶是如此,好几个时辰过后,桓宽的神魂力量也被它吸收了三分之一左右。 此时的桓宽,在神魂力量方面更加无法跟燕阳抗衡了。 燕阳率先恢复,可谓占了先机,加之在神魂力量对比上具备了更大的优势,自然不会错过擒拿桓宽的大好时机,于是趁着桓宽尚在他身边,伸手捏住桓宽的脖子,趁机将桓宽收服。 接下来,本待勒令桓宽解除秘境,孰料那秘境却自动崩解了。 脱困之后的燕阳,看到百重衣在他身上坐着,焉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面百重衣那恍惚的眼神,充斥在他心中的不是欲望,而是感动。 愣怔在当地的桓宽,却是另外一番心思。 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满拟能够将燕阳拿下,到头来却成了燕阳的魂奴,这样的结果,他非常不愿意接受。 在秘境失控、山穷水尽的情况下,他依然存有玉石俱焚的想法,一旦自己有甚不虞,那么燕阳也会终生被困在这个无解的秘境里。之所以说无解,是因为这个秘境的引子是男女之间的交合,而在秘境失控之前,他已经将其中的所有女性清除,不单是女人,便是任何雌性动物,也都被他清除得一干二净。如此一来,除了他自己,其他任何人都无法破除这个秘境。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燕阳那秘境之外的后援百重衣,竟然机缘巧合地帮着燕阳破除了这原本无解的秘境! 这只能说明,燕阳这个家伙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哪怕是狗屎运,在他那里都会变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第七百四十八章 篡位图谋 而他人之幸运,便是自己之悲哀。 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他的不甘心,不仅是因为他先前那高高在上的最大宗门宗主的地位,而且是因为他那蓄谋已久的计划,那个计划一旦付诸实施,他不但可以成为万山帝国的王者,称霸万山界,甚至还可能成为其他一些界域的王者。 这些年来,他处心积虑地撺掇山主莫石入侵混沌界,并不是要为莫石开疆拓土,而是为自己将来登顶之后称霸诸界奠定根基。若非他的撺掇,莫石在入侵混沌界的事情上就不会那么主动。 而今,自己登顶的计划尚未实现,却眼睁睁做了燕阳的奴仆,这种一落千丈的感觉他当然很难承受。 身份一落千丈,心理落差几达万丈。 枭雄落魄,总是图谋东山再起,可是现在的桓宽,经过仔细忖量,认为自己已经不太可能东山再起了。一则,燕阳一旦将他收为魂奴,便不可能轻松为他解套,他恐怕要终生顶着奴才的名头过活。再则,经过先前那一番秘境大战,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有所跌落,从曜石巅峰境跌落到了半步曜石境,并且自己的神魂也受了不小的创伤。以刻下的糟糕状态,莫说号令群雄呼风唤雨了,便是区区一个百重衣他都可能对付不了。 眼见燕阳跟百重衣言笑晏晏、完全不把他当回事,桓宽当即心如死灰。 他知道燕阳不想杀他。如果燕阳想杀他,他绝对活不到现在。而燕阳不杀他,肯定是想利用他,至于如何利用,他现在捉摸不透。 他很清楚,从眼下的情况看,燕阳是在故意冷落他。他跟百重衣一样,都是大宗门之主,都是燕阳的奴仆,而百重衣现在是燕阳的座上宾,他则俨然犹如燕阳的阶下囚。 他更清楚,燕阳对他和百重衣区别对待,决然不是因为燕阳跟百重衣有了鱼水之欢。像他们这个层级的男人,寻找鱼水之欢极其容易,一般不会因此改变对女人的态度。 诸多疑惑,只能留待以后慢慢解答,他现在不能问。即便问了,燕阳也不会回答。 许久,但听燕阳说道:“你们两个先出去,我在这里闭关一小会儿!” 桓宽闻言,只好默默地跟在率先动身的百重衣身后来到洞外。 “桓宗主,感觉如何?”百重衣笑眯眯地说道。 “啊,”桓宽有些语塞,“燕大人乃是万年不出的奇才,桓某佩服之至!”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嘛!”百重衣白他一眼,“你现在终于明白他不是我的跟班啦?” “都怪燕大人为人低调,也怪桓某眼拙,嘿嘿!”桓宽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他说的话,连他自己都只相信其中的一半是事实——他自己眼拙不假,燕阳为人却不是多么低调,连三皇子都是人家的跟班,这一点人家并未隐讳。 百重衣就这么跟桓宽尬聊着,一左一右地站在洞口,恰似两个门神。 洞中的燕阳全然不闻洞外事,顾自打坐闭关,参悟自己与桓宽拼斗之中的一些关窍。 自体秘境,他先前曾经在百重衣身上领教过,所以在桓宽身上再次领教并不感到新鲜。然而,这样的东西跟其他事物一样,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多见识一番总是好的。况且,桓宽布设自体秘境手法更娴熟、威能更强,能够给他提供更深、更透彻的感悟,他自然乐于体验。尤其难得的是,从自体秘境失控之后的乱象之中,他察觉出了一些秘境逆行的机理,这不但对他进一步参悟自体秘境有益,而且对他将来创制更为高深的秘境,譬如合体秘境,也会提供有益的参考。 许多时候,唯有把握了事物逆行的机理,才能真正参透其中的关窍。 因此,这一回虽然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其收获却是上一回难以比拟的。 静坐一个多时辰,将所有关键关窍参悟得七七八八,燕阳从乾坤戒中取出一只小獒龙,使之跟自己的血脉融合,在融合中运用秘境逆行的机理,竟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效果。他惊异地发现,那些在融合过程中原本应该出现的排斥力统统化作了凝聚力!
而这样的效果,正是他想要的。他已经基本上掌握了自体秘境的门径,接下来所要掌握的便是合体秘境,由于桓宽和百重衣对合体秘境茫然无知,所以他无法从他们那里习得,只能自己探索。他朦胧地感觉到,合体秘境的底层逻辑,便是诸种力量相互凝聚而不是相互排斥,而这样的逻辑,在他融合小獒龙血脉的过程中得到了初步验证,这自然令人欣喜。 他的欣喜,还包含着另外一重意思。既然小獒龙血脉跟他的血脉不相互排斥,那么他将来在设置自体秘境的时候就可以把小獒龙作为引子。这样的引子至为奇特,一般人想象不到,因此这样的自体秘境也就无人能破,根本不存在像百重衣这样误打误撞地破解的问题。 运行着刚刚融合小獒龙之后的新鲜血脉,燕阳将心思转移到桓宽的万年一瞬功法上。 这个功法跟他自己先前所掌握的万年诀相类,但是运行机理不同,若是将两种机理合而为一,使二者叠加起来,融合成一种新的功法,其威力势必更大。 在收服桓宽的时候,燕阳神速地摄取了桓宽一缕神魂,已然全面掌握桓宽的神魂信息,包括万年一瞬功法。如此一来,那个功夫实际上已经成了他的,他不必向桓宽请教。 调取出万年一瞬功法,又调运起万年诀,花费了一个多时辰,将两种功法的精华融合完毕,燕阳方才拍打拍打衣服上的尘土,起身出洞。 凝目看看桓宽,发现他苍老了许多。 二人在秘境里的较量,桓宽多少还是吃了些亏,若非燕阳及时收功,桓宽的样貌还会苍老许多。 怀着恻隐之心,燕阳拍拍桓宽的肩膀,随机将手搭在他肩上。 桓宽下意识地耸了一下肩想摆脱,孰料接下来他感到一股巨大的暖流冲进体内。这只老狐狸焉能不明白这是燕阳向他输送精气,于是不再挣扎,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燕阳摆布。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燕阳方才收手。 不远处的百重衣一直关注着这两个男人,惊异地发现桓宽的容颜几乎完全变回了先前的样子,而且精气神也明显好了许多。 这个燕大人,果然浑身都是营养啊! 感叹过后,百重衣感受着自己身上的变化,顿时笑靥如花。她出于解救燕阳的目的跟燕阳交合,没想占他什么便宜,可是那便宜却实实在在地傍上身来,周身筋脉活力十足,她焉能不喜! “你那篡位图谋,歇了吧!” 惊喜之中的百重衣,蓦然听到燕阳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吓了一跳,满身喜气一扫而光。 篡位图谋?究竟谁想篡位? 百重衣好奇地看向两个男人,发现燕阳正自严肃地目视桓宽。 桓宽则嗫嚅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什么,桓宽这个该死的家伙想篡位? 百重衣两条细眉差点缩成细线。 她惊异的并非桓宽篡位的胆子,而是自己压根不知道这事——咱们两个都是武林大佬,你篡位都不知会老娘一声,看来压根没把老娘瞧在眼里呀!又或者,你这是干脆将老娘当成了异己,说不定篡位成功之后还会拿老娘开刀呐! 是可忍孰不可忍! 百重衣血脉贲张,恨不得冲上前狠扇桓宽几个响巴掌。 桓宽显然也瞥见了百重衣的反应,低下头不敢看她。 “这件事回头再说,先回去吧!”燕阳说罢,当即飞身而起。 此刻天色已晚,暮色笼罩着大地,山间一片肃穆,恰似桓宽和百重衣的心境。 第七百四十九章 母獒龙 蓦地,前方出现一片愁云惨雾。 心事重重的桓宽和百重衣并未及时察觉,燕阳却察觉了,心中顿时警兆大生。 万山界常年没有一滴雨水,天空中不见一朵云彩,这骤然出现的黑云显然不寻常。 警惕之中,燕阳急忙传讯桓宽和百重衣。 三人静静地悬停于空中,查看态势。 眼见那黑云慢慢地漂浮过来,距离他们百丈远的时候,从黑云上面托地跳下一个女人,冷脸注视着他们。 打眼望去,那女人约莫三十多岁,风姿绰约,身形柔软如细柳,脸盘娇嫩似芙蓉,一双美目顾盼流光,柔情蜜意摄魂夺魄。 好一个难得一见的美女! 燕阳和桓宽不由暗赞。 百重衣却皱眉嘟哝道:“骚狐狸,害人精!” 燕阳跳到高处,扬声说道:“尊驾夤夜出行,小心遇到歹人,不是耍处!” 那女人鼻腔里哼一声,说道:“你等便是歹人,老娘正要跟你们耍一耍,小心则甚!” 嗯,这是什么路数?老子又没得罪你,你干嘛非要来跟老子耍着玩?纵使自己是美女,也不该恁般骄狂! 燕阳心中吐槽不已。 便在此时,他感到神识一动,那先前被他收服的小獒龙挺身说道:“主人,奴才嗅到了母獒龙的气息,您是否跟它遭遇啦?” 燕阳闻言,灵机一动,当即明白过来,笑道:“原来这化身绝色美女的是那母獒龙,我确实跟它遭遇了,不过不是我主动招惹它,是它故意挡我的道!” 小獒龙蹙眉言道:“主人,您可不能这么装无辜。母獒龙乃是所有小獒龙的首领,您既然动了我们这些小獒龙,怎可说没主动招惹它?它前来挡您的道,说不定正是要寻仇呢!” 燕阳闻言颔首:“嗯,有道理!我本来打算找它,没想到它却自投罗网,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出离神识,燕阳重新面对母獒龙,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只母獒龙,晦气,晦气!” 母獒龙没想到燕阳这么快就识破了它的身份,当即丢弃了矜持,显露出原形。霎那间,一只比房屋还大的獒龙呈现在燕阳等人面前。 燕阳扭头对百重衣说道:“它现在这个样子,你还嫉妒么?” 百重衣尴尬地笑笑。起初见到化身绝色女子的母獒龙,她确实醋意满满,而今被燕阳点破,很是不好意思。 桓宽此前对獒龙一族一无所知,此刻面对身形硕大的母獒龙,神情极其茫然。 “这就是祸害万山界多年的祸首!”燕阳简要地向桓宽讲述一番獒龙一族的所作所为。 桓宽听得七窍生烟,忍不住心中怒气,掣出腰间枪棒,手舞足蹈地直奔母獒龙而去。先前一直压抑着的憋闷之气和此刻的怒气一并喷发,冲击得他几乎完全失去理智,只剩下好狠斗勇的杀气。 母獒龙好整以暇地盯住冲着它袭来的桓宽,呵呵笑道:“你亮出这般莽汉打架的架势,看起来像玩杂耍,很好笑的!” 一边笑,一边伸出两只巨大的前螯,将桓宽拨拉开。 它的动作看似笨拙,却蕴含着不小的力道,桓宽竟然被拨拉得踉踉跄跄、立脚不住,退出好远方才站稳。 燕阳见状,哪还不明白母獒龙那一拨拉蕴含着极强的神魂力量。若非如此,像桓宽这样的巅峰武者肯定不会轻易被拨拉开。 不过,他所关注的并非桓宽的狼狈样子,而是母獒龙身上的奥秘。如果能够顺利收服母獒龙,将母獒龙嘬水化土的本事以及其他潜在技能移植过来,那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而今财富就在眼前,他正在考虑如何掠取。 在他亲自动手之前,不妨且让母獒龙放肆一阵,好让桓宽这个不服气的家伙知道深浅。有他从旁掠阵,反正桓宽没有性命之忧。 百重衣却有些忍耐不住,对燕阳说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莫非被它先前那副绝色美女的样子震酥了?”
燕阳笑道:“高贵的女人都不吃醋,你现在的吃相却有点难看!母獒龙就是母獒龙,无论化成什么模样,本质都不会变,我岂能对这样的百变妖婆加以垂怜?现在不动手,是因为还不到时候。刻下桓宽战意爆棚,我怎可扫他的兴!你要是想在这个妖婆身上练练手,我也不会拦挡!” 听燕阳这么说,百重衣登时眼睛一亮——跟母獒龙对战,乃是锤炼武技的一个绝佳机会,自己心心念念地要攀上武道巅峰,没有千锤百炼如何成就?既然适逢其会,那就索性放开手脚玩上一把! 想到这里,她一时之间恨不得冲上前去,将拼命跟母獒龙对战的桓宽扯回来,好让自己顶上去。 孰料桓宽那厮似乎执定要跟母獒龙拼个你死我活,虽然被母獒龙拨拉得东倒西歪,却依然斗志不减,死缠着母獒龙不放。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百重衣再也等不下去,对桓宽吆喝道:“桓宗主,你打累了,赶紧撤下来,我去顶上!” 桓宽的确打累了,已然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只好撤下来缓口气。 百重衣毫不迟疑,冲上前跟母獒龙战在一起。 她观战良久,吸取桓宽被母獒龙拨拉来拨拉去的教训,采取了跟桓宽完全不同的打法,倒也不显得多么狼狈。 问题是,她那一味游斗的打法,越发近不得母獒龙的身。 母獒龙瓮声瓮气地嘲笑道:“丑女,你这般动来动去的,不怕闪了自己的骨头?” 百重衣被母獒龙嘲笑,虽则生气,却兀自强行忍着。母獒龙身躯庞大,人在它面前显得很渺小,如果硬碰硬地打斗,母獒龙就会占尽便宜,即便母獒龙嘲笑、激将,百重衣也不会傻到上它的当。 “老娘自己的骨头,想闪就闪,你管得着吗?”百重衣一边反唇相讥一边继续游斗。 不过,她这样的打法确实伤不到母獒龙一根毫毛,实际上是徒耗精力。 于是,游斗无果之后,她改用流光攻击。无奈母獒龙的甲壳坚如磐石,那一道道流光只是在它的甲壳上溅出一些火花,根本伤不到它的皮肉。 “呵呵呵呵!”母獒龙放肆地笑起来,“怪不得你们人类有黔驴技穷的典故呢,我现在终于知道这个典故所以产生并且流传甚广的原因啦。你这个丑女,现在就是黔驴技穷!” 接连被母獒龙嘲笑,百重衣百般不服气,可是人家母獒龙说的是事实,她不服气又能怎样? 气沮之中,她准备祭出自体秘境。 燕阳察觉到她的心思,出言制止道:“母獒龙功力强大,你远远不是它的对手,还是别作那个尝试了吧。” 母獒龙闻言,当即对燕阳点头称赞:“嗯,还是这个年轻人有眼光!论功力,你们三个人捆绑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按照江湖道义,我不应该以大欺小跟你们过不去,但是,我嗅出你们身上有我獒龙一族的气息,料想你们残害过我的子孙,所以事情就另当别论了。对残害我獒龙一族的人,我注定不会手下留情,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选择怎么死!” 燕阳跨前几步,说道:“你所说的这个问题,的确是个问题,不过要做选择题的只是你和我,跟他们两个人无涉。” “你的意思是,”母獒龙把头颅往外伸一伸,“是你一个人戕害了我的小獒龙?” “说不上戕害!”燕阳摇摇头,“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带着一帮没脸见人的子孙,施展嘬水化土的糟糕功夫,将原本山清水秀的万山界祸害成现在这个寸草不生的样子,才是真正的加害者。你所统御的那些小獒龙,即便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噢?”母獒龙似乎对燕阳这番话感到惊异,“我獒龙一族干这些事,乃是行使自己的本分,有什么问题呢?就像农人种田、猎人狩猎、织户养蚕缫丝,有什么本事就干什么活,完全是正当的呀,哪里不对啦?” 第七百五十章 斩浪刀的威能 母獒龙说着,摊开两只前螯,作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燕阳见状,一时之间气得无语了。 母獒龙不待燕阳回应,继续说道:“你不说话,证明无法反驳。既然如此,你丧心病狂地戕害我獒龙一族,那就是没人性,就是残忍,就是不知所谓,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死!” 燕阳赶紧打断它:“够了!老子不知道到底是谁创造了你们这等奇葩生物,但是人类的生存环境绝不容许你们破坏!你很幸运,以前没碰上我,作恶这么多年。你也很糟糕,现在碰到我,作恶作到头了!” “年轻人,小心说大话闪断了舌头!”母獒龙似乎完全没把燕阳放在眼里,“你刚才都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老家伙跟我动手,压根近不得我的身,何况是你?我吹口大气都能把你吹出十万八千里。” “你这口气吹得确实大,大得没边了!”燕阳淡然一笑,“不过,吹大气解决不了问题,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来呀,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能为!”母獒龙口气异常淡定。 说话之际,用前螯敲打着身底的黑云,弄得黑云飘忽不定、四处流动。 燕阳稍稍思忖,当即将条龙霸天释放出来。 他放出霸天,并不是要霸天跟母獒龙对战,而是要霸天给他掠阵。因为,他要施展从百重衣和桓宽那里习得的自体秘境,在秘境里跟母獒龙搏杀。面对身形庞大的母獒龙,他只能采取这样的非常手段。 拼杀起来的时候,母獒龙或有实力强大的同僚赶来相帮,百重衣和桓宽未必对付得了,有霸天在侧便能确保无虞。 跟燕阳进行神念沟通的时候,霸天主动请战,要求对付母獒龙这个伪龙族,而燕阳却有自己的想法,要亲自对付母獒龙。 霸天因此有些不爽,被燕阳释放出来之后,怒目盯着母獒龙,一口将母獒龙身边的黑云吞掉一大半。 母獒龙不意自己眼前竟然出现一条大龙,又见黑云被大龙吞掉一半,不由大吃一惊,疾退百丈,慌张说道:“年轻人,原来你一直在装神弄鬼,这条龙你是如何变出来的?” 燕阳笑道:“它一直都在,只是你无法看到而已。不过,我对付你,还用不到它,你用不着害怕!” 母獒龙听燕阳这么说,心神稍定,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话可要算话!” 燕阳不耐烦地回应道:“甭啰嗦了,开始吧!” 说罢,周身生出一团彤云。那彤云疾速扩张,瞬间将母獒龙罩在里边。 桓宽和百重衣见状,各自狐疑不已。 桓宽问百重衣道:“燕大人施展自体秘境,能否自如驾驭?” 百重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大人喜欢尝试一些新鲜事物,他既然愿意尝试,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大人鼓弄出的那条大龙,或许正是他的救命稻草呢。” 说着,偷眼向霸天望去。 霸天则摇头晃脑、龙尾大幅度摆动着,借机显示自己的威风。 桓宽和百重衣都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大龙,当霸天甫一现身的时候他们内心已经感到震撼,此刻看着霸天那张牙舞爪的威风样子,对它更是增添了几分敬畏。 原本对燕阳不甚服气的桓宽,这回彻底服气了。一个能够驱使大龙为自己效力的人,还有什么不可以驱使呢? 看看霸天,再看看笼罩在彤云之中的燕阳那朦胧的身影,桓宽一时之间不由感慨万千。 由于沉浸于秘境之中对战,燕阳和母獒龙的身躯都一动不动,这让桓宽摸不清战况究竟如何,但是他衷心期望燕阳能够尽快拿下母獒龙。 而秘境中的燕阳,则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跟母獒龙打消耗战的准备。 他非常清楚,母獒龙虽然形象不佳、看似笨拙,其实远远不像表面看去那么简单。一个统领獒龙族群的雌獒龙,绝对是呼风唤雨的存在,如果没有两把刷子必定玩不转。这样的存在,关键时刻不但能够发挥自己强大的实力,而且可能调动整个族群的力量来为自己助力。
之所以将它困缚在秘境里,就是为了不让它从族群中借力。 他在布设自体秘境的时候所释放出的那些彤云,就是这个秘境的引子。那些彤云乃是由他体内的丹气转化而成,其中包含着魔气和瘴蛮之气,他料定母獒龙身上不可能有这样的气体,因此母獒龙想破除这个秘境势比登天还难。 被困缚在秘境里的母獒龙,又化作了绝色女子的模样,呈现出的是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 燕阳并未选择隐身,而是站在母獒龙对面,说道:“喂,妖婆,你是不是对自己这个样子十分得意?” 母獒龙回应道:“得意谈不上,不过足以引人入彀。你们男人最脆弱的本性,是经不住美貌女子的勾引,这一点想必你很清楚。” “那么,你是想勾引我?”燕阳露出玩味的表情。 “你是我的敌人,我不可能勾引你,这一点请你不要误会!”母獒龙凤目圆睁,眼里喷出些火气,“我之所以化成这个样子,是因为活动起来更灵巧。” “你想多了!”燕阳语带不屑,“这是我所设置的秘境,你在这里将要遭受的是神魂碾压,用不着什么身法。你如果不幻化成人形、依旧保持蜘蛛般的本来模样,那比千年老龟的躯壳还厚实些的甲壳倒可以提供更多的保护。” “神魂碾压?呵呵!”母獒龙不但毫不惧怕,而且笑靥如花,“我寻常游走人间,暗自吸取了诸多人的神魂力量,自忖神魂已经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地步。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也敢在老娘这个老干家面前说这等浑话,简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另外,不怕告诉你,这个秘境困不住我的,机事不妙的话,老娘自有脱身的手段!” 嗯?这个老妖婆,到底是在说大话还是真有那样的手段?看它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倒不像是虚言糊弄。不管怎样,还是先拼杀一番再说吧。 暗自转动一番心思之后,燕阳说道:“老妖婆,空口无凭,事实为证,动手吧!” 母獒龙收敛起笑容,说道:“既然你急于求死,那就休怪老娘无情啦!” 说着,脑袋一晃,身躯骤然扩张两倍,从腰间掣出一条黑色的棍棒向燕阳砸来。 燕阳疾速撤步,躲过这凶猛的一击,旋即调动神魂力量,驱使神魂力量所凝聚成的斩浪刀连珠炮般向母獒龙劈去。 在此之前,他从未这般运用过斩浪刀秘术,此刻恁般运用,说明他已然将母獒龙视作真正的劲敌。 用龙族秘术对付母獒龙,也算运用得所。 母獒龙料想到燕阳可能有些霸道的神魂攻击手段,却没想到燕阳的神魂攻击手段如此强悍,当那斩浪刀一刀一刀地劈砍而来的时候,它骤然感到自己的神魂似乎被撕裂了,钻心般地疼痛。 无奈之中,它只得停止对燕阳的肉身攻击,将黑棍杵在地上,身体僵立,勉力调动神魂力量跟斩浪刀抗衡。 它适才对燕阳所说的话并非虚言,蛰伏于万山界的这些年,它的确悄悄吸取了许多人的神魂力量,尽管从每个人身上吸取的神魂力量都不是太多,没有伤害他们的根基,可是由于人数众多,聚沙成塔,已然足以让它的神魂力量提升好几个台阶,神念一扫,至少方圆百里都在其覆盖之下。 它也曾想过,獒龙一族对万山界造成这么大的破坏,迟早会有人来找它们算账,它们必须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一众小獒龙自保能力差一些还不打紧,作为小獒龙首领的它却必须强大到足以碾压任何人族生物,以策安全。 当然,即使强大如斯,它也不会无端跟人族争斗。獒龙一族自有其特定的使命,跟人族玩那些争权夺利的把戏毫无意义,完全不必费那个心思。无论人族的当权者是谁,只要不侵犯獒龙一族的利益,双方相安无事,獒龙一族就不会主动越界侵犯人族。 而今,对面这个人族生物终于主动侵犯獒龙一族的利益、开始跟它们较量了,那么它这个獒龙首领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他。 但是,从这个家伙所展现出的神魂攻击力看,他显然不是那么好对付。 第七百五十一章 流星梭 它从未跟人族强者交过手,对他们的武道修为不是太了解,但是有个基本的判断,那就是,无论是肉身还是神魂,人族强者的实力都难以跟它匹敌。 然而,燕阳一出手,立马颠覆了它先前的想象。 这斩浪刀的攻击力,所包含的神魂力量非常强大,一刀接一刀地砍过来,连它这个母獒龙都几乎招架不住,若是换作任何一个人族生物,哪怕他功力再高强,恐怕都得被砍成渣。 显然,此等强悍、霸蛮的攻击力量,绝非普通人族生物所能拥有和驾驭,莫非对面这个小子不是人族,而是更高等级的生物所幻化? 再者,从攻击技法上看,这斩浪刀并不是简单的劈砍,劈砍之中还夹杂着剜、捅、锯等辅助手段,令人顾东顾不了西、顾头顾不了尾。想要将斩浪刀的攻击力彻底化解,必须在招架过程中将神魂力量分散开来,以应付其中所包藏的诸般手段。如此一来,那招架之力由于分散而不能凝聚便被大大削弱,招架者只有比进攻者的神魂力量高出一两个级数方才可以全面抗衡。 震撼之中,母獒龙鬼魅般盯着燕阳,似乎想看透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变的。 燕阳则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无论母獒龙的神情如何变化,他都报之以淡淡的蔑笑。 他首次运用自体秘境,在技巧上还有些生疏,因此不打算调用秘境之中的物事跟母獒龙进行肉身搏杀。万一操作不慎造成失误乃至导致秘境失控,后果太严重,还是小心些为妙。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抱定了跟对手进行神魂较量的念头。 秘境里的任何物事,其灵性都是他所赋予的,所以他无法从它们那里借助神魂力量,但是他认为自己的神魂力量对付母獒龙已然足够。而今隐藏在他的小乾坤中的那些天地至宝,哪一种都不是吃素的,无时无刻不在滋养他的神魂,随时随地都能提升他的神魂力量,这等优势如何不用? 跟像母獒龙这样灵性极高、神魂力量异常强大的对手进行神魂较量,打闪电战不现实,因为母獒龙并不会一击即溃,而打消耗战,它就注定会被拖垮。 设置秘境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将母獒龙困住,让它逃脱不得。这个家伙既然主动前来送死,那就甭想脱身了,一旦让它脱身,寻找起来会非常麻烦。 对付母獒龙这样的对手,小劈波、大劈波这样的招数不够劲,斩浪刀才够分量。如果母獒龙招架得住,他将考虑把蛊毒之类的攻击手段融入斩浪刀中,进一步增强斩浪刀的攻击威能。 母獒龙眼睁睁地看着燕阳投过来的无尽轻蔑,却不敢分神斗嘴。它那自认为强大的神魂力量,已经被调动到了极致,全力对抗着燕阳那连绵不绝的攻击,一旦稍有分疏,便很有可能为对手所乘。 所以,此时此刻,它连回报燕阳以轻蔑神情的想法都无法付诸实施了,因为那也会牵扯自己的精力。 勉强捱过小半个时辰,它那头痛欲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是时候作出改变了,不然的话自己一定会遭殃! 心思转动之际,母獒龙一边勉力抵挡着燕阳的攻击,一边费劲地打出一个流星梭。 那明晃晃的流星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在空中疾速飞动,却不是飞向骤然紧张起来的燕阳,而是其他方向,顷刻之间消失在苍茫天地之中。 这个该死的老妖婆,弄的到底是什么玄虚? 燕阳收起蔑笑,表情中充满好奇。 在这个生死搏杀的关键时刻,母獒龙鼓弄出流星形状的梭子干什么?要说那是它的杀人利器,却也不像,因为那流星梭莫名其妙地逃窜、消失了,连他这个自体秘境的掌控者都没有捕捉到流星梭最终的所在,只是感觉到那流星梭冲到秘境边界之后就失去感应了。 啊! 想到这里,燕阳悚然一惊。 那流星梭,莫非从这个秘境里逃逸出去了? 怪不得这个老妖婆先前说它有脱身的手段呢,原来这流星梭竟是老妖婆逃脱的载体?
燕阳这边胡思乱想,母獒龙那边却得意非凡。那流星梭乃是它的一个本命神通,轻易不施展,只有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使用。它现在放出流星梭,意在借助流星梭沟通内外,让流星梭搜寻先前被它吸取过神魂力量的那些人的气息,以便再次集中吸取那些人的神魂力量,用来跟燕阳抗衡。 那流星梭具有无痕穿越时空的能耐,不受诸种芥子空间的约束,并且可以穿越数百里空间来牵系生物之间的神魂,如果正常发挥作用,母獒龙的神魂力量便会陡升无数倍,结果是燕阳大概率会落败。 想到那胜利的结果,母獒龙顿时浑身轻松起来,被斩浪刀劈砍着的神魂似乎已经不那么疼了。 问题是,燕阳也不是没有后手,母獒龙的算盘未必真正打得响。 摇头摆尾地在桓宽和百重衣面前耍威风的条龙霸天,其实一直关注着燕阳的举动。它跟燕阳神魂相连,尽管不在秘境里头,对秘境之中的情形却并非一无所知。当母獒龙祭出流星梭的时候,霸天第一时间感应到并且作出了反应。看到那流星梭从燕阳所营造出的彤云里冲出来,霸天当即腾挪身躯追踪、捕捉。 流星梭飞行的速度非常快,但是霸天的速度也不慢,二者一前一后地划过天际,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桓宽和百重衣目瞪口呆地悬停在当地,盯着流星梭和霸天的去向,久久回不过味来。 二人都是自体秘境布设高手,深知这种秘境密不透风,如果秘境不破解,任何物事都休想进出。可是而今,燕阳所设置的自体秘境之中居然飞出了一个流星梭,这可太过颠覆常识了。 莫非这自体秘境是纸糊的,抑或是它被母獒龙轻松破解了? 不可能!自体秘境通常都有包裹体,或者保护罩,燕阳所布设的这个秘境,包裹体便是那颜色鲜亮的彤云,那彤云没有任何溃散迹象,这个秘境尚自存在! 问题又出在哪里呢?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盏茶工夫过后,霸天箭一般飞回来了,仍自摇头晃脑不已,并且摇摆的幅度更大。 “那个,大龙老前——,龙前辈,”桓宽不知道如何称呼霸天,“那个流星梭子是怎么回事,前辈追到它没有?” 他掩饰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问道。 霸天瞥他一眼,面带不屑,瓮声瓮气说道:“你好好看看我,像没追到它的样子么?一个小小的流星梭而已,但凡还在这天地之间,我老龙必定会将它捉回来,哼!” “那是那是!”桓宽赶紧送上奉承,“龙前辈具有通天彻地之能,擒捉一个小小的流星梭算得甚事,便是神仙都逃不出您的手掌。” 百重衣说道:“前辈,那流星梭到底是何等物件,为什么能够从秘境里窜出来?您又把它放在了哪里?” 霸天仍旧不屑而瓮声瓮气地说道:“那个小小的梭子,能够从秘境里逃逸出来,也算有些穿越时空的神通。不过,獒龙终究不是真龙,在我们真正的龙族面前,那些神通其实都是伪神通,上不得台面,嗯。我老龙把那小小的梭子擒捉回来,当然是打算交给燕小子,好让他炼化吸收,你们不必打它的主意!” 桓宽满脸堆笑:“前辈这么处分至为妥当,您交给燕大人炼化吸收便是,我们可不敢起那个贼心。再者说了,我们也未必有炼化吸收这等逆天之物的能力,嘿嘿!” “什么逆天之物,小小的梭子而已!”霸天对桓宽所说的话有些不满,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它现在虽然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可是擒拿流星梭的时候却有些惊心动魄,盖因那流星梭甚为别扭,都被它含在嘴里了,还一个劲地翻腾,眼见翻腾不出去,又准备自我崩解。好在它及时察觉到了流星梭的图谋,赶紧吐出龙涎将流星梭紧紧包裹起来,方才让流星梭自我崩解的图谋落了空。 第七百五十二章 化身为梭 秘境之中,正自得意的母獒龙,在流星梭被霸天用龙涎包裹起来的那一刻,满心的得意戛然而止。 这个时候它才想起来,秘境之外还有一条大龙,而大龙的神通远在獒龙的神通之上,甭说是一支流星梭了,便是十支八支流星梭,也极有可能被大龙破坏。 与此同时,燕阳感受到了霸天的神念联系,顿时欣喜不已。 霸天以神龙之速捕获那只极难捕捉到的流星梭,只消将其炼化,便可以解开燕阳心中那流星梭何以穿越秘境的疑团。不然的话,燕阳会始终存有一个心结,那就是,他所布设的秘境漏洞百出,甚至能让那么大的梭子溜出去。 由于霸天跟燕阳形同一体,所以霸天吸收炼化流星梭,等同于燕阳吸收炼化流星梭,炼化吸收的事交给霸天完成即可,燕阳用不着分神。 霸天乃真龙之躯,炼化吸收的速度比燕阳更快,不到盏茶工夫便将那流星梭分解、吸收了,并且将其中所有的能量、信息传送给燕阳。 接收到那些能量和信息,燕阳神识一震。原来那个流星梭就是一个威能不大的时空梭,除了自身可以打破芥子空间的束缚、在时空中自由穿行之外,还能隔空联系一干关联体、吸收关联体的能量,从而为本体所用。这样的物事尽管不具备自主攻击能量,可是它所具有的时空穿梭和隔空赋能本事也可谓逆天了。 毫无疑问,吸收了这个流星梭之后,燕阳便在一定程度上拥有了这样的能力,而至于发挥到何种程度,就看他对流星梭的功用参悟得如何了。 满意地点着头,燕阳对母獒龙说道:“妖婆,你那流星梭不错,可惜只有一支,要是还有就更好了,嗯!” 母獒龙闻言心塞,直眉瞪眼地看着燕阳。它原本指望通过流星梭给自己赋能,孰料那流星梭却跟自己失去了联系,而从燕阳的口气看,那流星梭似乎被燕阳捕获了,这不免让它气急。 这个时候,它有些后悔了。 察觉到小獒龙的异变之后,它当即为獒龙一族被人族侵害而恼怒,愤而出动,想把那些戕害小獒龙的家伙吃得连渣都不剩。在人间游荡这么多年,它对人族的武道修为可谓了如指掌,自忖便是最顶尖的人族武者都不是它的对手,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半路阻截燕阳,要给那些被戕害的小獒龙报仇雪恨。 万没想到,人族之中还有这等它对付不了的人物。早知道这样,它绝对不会出来招惹。死几个小獒龙没什么大不了,反正獒龙一族的繁衍能力很强,并且它们都深深地潜伏在山体之中,人族即便有能力击杀一些,也不会危及它们生存的根基。 反思自己贸然出动的缘由,母獒龙认为都是因为过于托大所致。在它的意识里,獒龙乃是比人族更为高级的生物,由于名字之中沾着一个龙族,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堪比真正的龙族。加之它对人族武道修为的了解不够全面,盲目地以为自己能够对人族形成全面碾压,从而错估了双方的实力对比。 而从正在发生的情况看,它发现自己在这两个方面都错得离谱。獒龙的名字之中固然沾着一个龙字,可是跟真正的龙族相比还是差得很远,它所释放出的流星梭被那守在外头的大龙轻松捕获便是明证。再者,那人族小子竟然能够驱使大龙,这远远超出了它的想象。一个能够驱使大龙的家伙,能耐能差到哪里去?它跟这样的家伙较劲,简直无异于飞蛾扑火! 母獒龙越想越后悔,恨不得把肠子悔青了。 未能通过流星梭赋能,并且那本命神通让人收了,这等于自我削减了自己的实力,母獒龙越发感到头痛难忍。 而对面的燕阳,在吸收了流星梭的能量之后,越发感到母獒龙身上有更多的潜力可挖,进一步加大了神魂攻击力度,打算逼迫母獒龙再祭出一些出人意料的神通。 如此此消彼长,母獒龙终于承受不住,打算祭出终极保命手段。 为今之计,走为上策,再勉力支撑下去,不但支撑不住,而且小命不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先逃出对面这个家伙的魔掌再说吧。
想到这里,母獒龙不再迟疑,登时将全身变成一支巨大的流星梭,化作一道流光向秘境外逃去。 燕阳见状,当即通过神念跟霸天沟通,旋即收起自体秘境,回归本体。 放眼望去,条龙霸天依然追踪流星梭而去。 母獒龙本体所化生的流星梭,原本流光溢彩,在夜空中格外醒目。条龙霸天那紫色的巨大身躯,在不远处的流星梭的照耀下也放射着耀眼的光芒,释放出绚烂的色彩。 一逃一追的两个生灵,就像两道流星,划过寂静的天空,眨眼间消失于视线之中。 百重衣来到燕阳身边,问道:“大人,发生了什么?” 燕阳苦笑道:“那个该死的老妖婆,见势不妙逃了。” 桓宽说道:“能够从秘境里逃出来,算它有本事!” 百重衣白他一眼:“哼,最终能逃掉才算真正有本事呢!龙前辈不是等闲之辈,一定会把那个老妖婆追到手的!” “你这追到手是什么意思?”桓宽一边吐槽,一边暧昧地微笑,“难不成龙前辈还要跟那个老妖婆做一对浪漫夫妻?嘁!” “我可没那么说!”百重衣白眼翻得更大,“我的意思是,龙前辈一定能把老妖婆追回来!大人,您说呢?” “嗯,”燕阳点点头,“霸天这个家伙不是吃素的,至于追不追得到,只能看它有多大本事了。那老妖婆诡计多端、花样百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说这话时,燕阳转起了小心思。适才百重衣和桓宽那番话,给了他一些启发。霸天跟了他这些年,一直没有个旗鼓相当的同伴,未免有些孤独寂寞。若是再找个雌性龙族来陪伴它,那是困难得不能再困难的事,想都不要想。而这母獒龙虽然不是真正的龙族,跟霸天不是多么相配,却也多多少少算是能够勉强跟霸天凑合在一起的生灵,如果二者在一起生活,说不定能碰撞出爱情的火花。 至于夫妻之间日常生活中的那些隐秘之事,做起来其实也不存在什么障碍。母獒龙可以幻化作人形,霸天又何尝不可以呢?两个高级生灵之间像人类夫妻那般生活,说不定有更多的乐趣呢! 想到那些有趣的细节,燕阳忍不住展颜一笑。 百重衣见状问道:“大人,您为什么这么开心?是不是龙前辈把那老妖婆抓住啦?” 燕阳稍稍一怔,说道:“我看咱们还是改改称呼吧。如果霸天把母獒龙抓回来,咱们就别再称呼母獒龙老妖婆了,省得它心里不高兴。” 桓宽附和道:“是极是极!那母獒龙一被抓回来,就会被大人收服,届时便是咱们的朋友而不是敌人啦,再称呼它老妖婆的确不合适。” “嗯,就是这个意思!”燕阳微笑颔首。 他对霸天追回母獒龙有一定信心,却也有些担忧。霸天固然不是吃素的,那母獒龙其实也不白给,单是这些已经展现出来的手段就足够令人惊艳的了,在辛苦逃命的过程中说不定还会施展出一些更为奇葩的手段,霸天一旦有所疏忽,便可能被母獒龙甩脱。 而母獒龙一旦逃脱,必定会找个至为隐秘的地方潜藏起来,到时候再想找到它会费不少的劲。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拼杀,母獒龙的实力大大下降,只要霸天足够努力,就一定能把母獒龙擒捉回来。 等待了约莫顿饭工夫,但见一道流星划过天空,来到他们面前。 霸天回来了! 那母獒龙究竟怎样了呢? 抑制住躁动的心情,燕阳问道:“前辈,那母獒龙——” 霸天先是摇头摆尾,显示一番威风,而后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个家伙滑溜得很,若非老龙出马,你们休想逮住它!” 桓宽急忙奉承道:“那是那是!龙前辈神通广大、威风八面,逮母獒龙如夹小菜,晚辈望尘莫及,望尘莫及!” 第七百五十三章 瞬移 燕阳不耐烦道:“前辈,这个时候你卖的什么关子!快说,那母獒龙究竟怎样了?” 霸天回应道:“它怎么样,最终还不是由你决定,我只是负责把它逮回来而已。你要是想炼化,那就抓紧,它要是再跑,我不一定能抓得回来!” 燕阳想了想,说道:“这个家伙的确滑溜得紧,还是赶紧炼化为好,开始吧!” 这一回,他还是打算让霸天帮着炼化。 霸天会意,开始炼化吸收被龙涎包裹着的母獒龙。 母獒龙不甘地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听起来颇为瘆人。 霸天完全不予理会,调动龙族强大的吸收能力,快速炼化着母獒龙的肉身和神魂。 燕阳则陷入沉寂状态,一动不动。 在吸收了母獒龙所放出的流星梭之后,他便隐隐感到有境界突破的迹象,只是当时跟母獒龙鏖战正酣,顾不上这方面的事,而今,那躁动的境界壁垒已然按捺不住,于是他只好顺其自然,在炼化吸收母獒龙的过程中顺便提升自己的境界。 他先前的境界是真仙八层境,再晋升便是真仙九层境,距离下一个大境界飞升境只有一步之遥。 一旦跨入飞升境,他便可以具有幻化之能,并且能够修习毛莫仙的大无相功了。 充满期待,而又绝知此事急不得。只要顺利跨入真仙九层境,那就迟早会进入飞升境。 而从此刻的晋升之中,他体会到母獒龙那流星梭中所蕴含的营养。那个东西看起来不寻常,实际上就是不寻常,其中所蕴含的时空法则对武者来说着实是大补之物。 迄今为止,燕阳在时空方面的造诣已经达到比较高的境界,但是他并未因此得意,因为他知道,跟那些顶尖大佬相比,他还存在着不小的差距。在弱水界中的牛虎坳,他无法彻底封印那个不断吸收能量的虚空甬道,使他切切实实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如果停留在目前的境界,有朝一日跟那些顶尖大佬遭遇,他注定会吃亏。 所以,他必须尽快提升自己在时空方面的造诣。 诚然,得益于条龙霸天的指点,他在提升时空造诣方面具有很大的优势。龙族在时空尤其是时间方面的造诣是人类望尘莫及的,如果能够将霸天的造诣学来一半,燕阳便能无敌于天下,可是现在他还没有达到那样的高度,尚需积极进取。 而炼化吸收像母獒龙的流星梭这样的时空穿梭利器,无疑是提升时空修为的捷径,燕阳自然不能放过这一绝好的机会。 炼化吸收第一个流星梭,或许是弥补了他在时空方面的短板,因此催生出他境界壁垒的萌动。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那萌动的境界壁垒开始破裂,一股更为强悍的气流在周身流转,浑身血脉之中充斥着如沐春风的感觉,舒爽至极。 一个特别明显的感觉是,他感到自己身轻如燕,似乎眨眼之间就能飞跃千百里。而这种瞬间大幅度移动的冲动,自此竟然压抑不住。 这让他联想起典籍记载中的瞬移。那些时空运用高手,只消动动心思,就能瞬间移动十万八千里。这种不可思议的功夫,他以前不相信,可是此时此刻却笃信无疑,并且忍不住想试试。 等到霸天帮助他炼化吸收完母獒龙,他心底的冲动彻底抑制不住了,居然真的尝试起来。 不尝试不打紧,这一尝试竟然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心中一个念头刚刚掠过,他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百里之外,至于其间到底是如何穿越那重重山峦的,他居然毫无印象! 难道我真的能够瞬移了么? 他扪心自问,不敢轻易相信。 此时此刻,身处百里之外的桓宽和百重衣,则是一脸焦急。他们的主子燕阳于不知不觉之中骤然消失在自己眼前,让他们不得不怀疑燕阳遭遇了什么超自然力量的劫掠,不然的话,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惶急之中,他们无奈地将目光投向霸天。 霸天摇头晃脑一阵,瓮声瓮气说道:“那小子,嗨,居然又长了一点本事!”
“长了本事?”百重衣十分好奇,“什么本事能把自己弄没了?” 霸天嗡嗡笑道:“这等能够把自己弄没的本事,一般人可是学不会的,它叫做瞬移,你们或许听说过!” 瞬移? 这样的功夫,作为巅峰武者的桓宽和百重衣的确听说过,但是在他们看来,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而今,这样的功夫却眼睁睁地被燕阳掌握了。 “燕大人果然机遇非凡,我等拍马难及!”桓宽由衷地发出感叹。 “那小子的机遇,的确不是你们两个能比的!”霸天说道。燕阳有多少家底,别人不知道,它是知道的。若是燕阳将全部家底亮出来,桓宽和百重衣准保会傻眼傻到懵圈。 说话之间,他们感到眼前一黑,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来,仔细一看,却是燕阳。 “不好意思!”燕阳满面春风地笑着说道,“正在练习一门功夫,还不是多么熟练,刚才走错了几个地方,甚至不小心打扰了一对正在恩爱的夫妻,幸亏我跑得快,才没被人家痛打一顿。” “小子,你练瞬移功夫,怎么练到人家的闺房里去啦?一旦让人抓住,那就是妥妥的流氓呀!”霸天即兴调侃道。 “前辈教训得是,晚辈一定多加注意!”燕阳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闲谈几句,燕阳收起霸天,并将桓宽、百重衣收到乾坤戒里,施展瞬移功夫回归盐铁宗总舵。 夜已深沉,三皇子等人却没睡下,坐待燕阳等人回归。 进入总舵之前,燕阳将桓宽和百重衣从乾坤戒里放出来,三人并肩进屋。 三皇子见他们三个人很是和谐,不由纳罕道:“喂,我说,你们一个是猎人,一个是猎物,还有一个是跟脚的,怎么丝毫不见争斗的样子?” 桓宽笑道:“三皇子有所不知,我们其实是做了一个天大的局,专等猎物上钩,结果那期待中的猎物真上钩了。燕大人英明神武,乃是千年一出的英雄豪杰,桓某焉能真的将他当成猎物,那岂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三皇子眨巴着眼睛说道:“不对呀,我明明看到你们出发的时候你身边跟着几个随从,那些随从一个个横眉立目、咬牙切齿的,似乎要亲手将燕大人撕成八块,你现在这么说有点对不上!哎,你那几个随从去了哪里?快把他们叫来问问!” 三皇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弄得桓宽有些尴尬。 百重衣开言道:“三皇子所言不差。桓宗主自然是要跟燕大人共同做局,可是那几个该死的随从不明所以而又不安分,居然存心搅局,桓宗主怕他们坏了大事,只好大义灭亲,亲手将他们灭杀了。桓宗主杀伐果断,百某佩服得紧!” 桓宽闻言,唯有苦笑。那几个随从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人,有功劳也有苦劳,此番被百重衣一勺烩,他非常肉疼,却又无可奈何。而今成了一家人,就更没法计较了。 “嗯,这么说的话,大体上对上了!”三皇子这才有些释然。 “对上对不上的,跟你有多大关系吗?”燕阳对三皇子斥道,“一个皇子,不想着怎么治国理家,却成天价琢磨这些没意思的事,连自家政权差点被人推翻都不知道!” 听燕阳这么说,三皇子不由一怔,桓宽更是紧张得要命。 “大人,我家政权稳固着呢,您这么说我就不明白啦。”三皇子思忖片刻,迷茫地说道。 燕阳白他一眼:“稳固不稳固的,你问问桓宽就知道啦,白痴!” 三皇子于是将目光投向桓宽。 桓宽暗自哆嗦着,强颜欢笑道:“三皇子,燕大人的意思,依照我的理解,就是身处高位者必须居安思危,不然的话肯定面临倾覆的危险。我这个大宗门的宗主,跟山主面临同样的问题,若是不加防闲,这宗主之位很可能会被哪个忘恩负义的长老夺了去,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啦,哈哈!” “嗯,你这么说倒是合乎逻辑,不过燕大人的说法挺吓人的。”三皇子点头说道。 第七百五十四章 不屑与不甘 燕阳闻言,由不得暗笑三皇子白痴。这样的做派,比他的父亲莫石差得太远! 不过,这是人家的事,他不必过分操心。 “大家都劳累了一整天,赶紧休息去吧!”燕阳对众人说道。 “大人,这盐铁宗的女子按摩功夫一流,您要不要享受享受?”三皇子殷勤问道。显然,那些女子的按摩功夫他已经享受过了。 “你们享受吧!”燕阳说罢,径自命桓宽带自己去寝宫。 躺在香喷喷的床上,燕阳并未安睡,而是回想着白天和夜晚发生的事情,关注着小乾坤中的动静。 这一天可谓惊心动魄。 先是跟桓宽在自体秘境里拼杀,因外力干扰变成痴呆,情形异常凶险,幸得百重衣舍身相救,方才转危为安。他也因此破了不与百重衣发生男女关系的金钟罩,弄得原本单纯的主仆关系变得有些复杂。 接着跟母獒龙不期而遇,鏖战之中逼迫母獒龙先后放出两个流星梭,幸赖条龙霸天协助,将两个流星梭一一收取,他自此拥有了穿越空间之能,练成了瞬移功夫。 至于瞬移的极限,经过反复尝试,目前只有一百五十里左右。他相信,随着自己境界的进一步提升,瞬移距离会逐渐递进,或许是五百里,或许是一千里,或许是一万里。弄得好的话,甚至可能不通过空间甬道跨越界域。 根据从流星梭尤其是第二个流星梭中所获取的讯息,燕阳认为它对自己将来创设合体秘境极为有益。迄今为止,他对合体秘境仅仅有个朦胧的概念,尚未形成清晰的轮廓,但是凭借直觉,他认为那流星梭功法跟合体秘境之间具有天然的联系,具体细节有待进一步推敲。 总结下来,这一天又可谓收获巨大,自身境界的提升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收取第一个流星梭,让他提升了一个小境界,他当然很满意。那第二个流星梭,包裹着母獒龙的本体,其中所蕴含的能量更大,按照常理,他应该还能提升一个境界。 问题是,从真仙境到飞升境,乃是大境界的提升,所需要的能量异常庞大,这些能量显然还不够,只能靠日后的点滴积累来实现。 从真仙境到飞升境,所产生的是质的变化,跟先前所有的境界演变都不一样,能够跨越这一步的人少之又少,燕阳心中固然存在奢望,却也只能顺其自然。 他目前所能做的,是悉心参悟已然掌握的功法,从中取得新的突破。譬如,可以借助流星梭中的功法,对万年诀这等时空功夫进行提升改造,增强其威能。 梳理完事情的脉络,燕阳将目光投向小乾坤,发现条龙霸天和母獒龙正自隔山对峙,玻特等人则远远地观望着。 此刻,母獒龙再次化身绝色女子,而条龙霸天则幻化成一个翩翩少年。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两个俊男靓女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理当在一起,不在一起便是造孽。 “老妖——,不,母獒龙,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莫非真的以为天底下只有你长得漂亮?”霸天变身人形之后,话音已然不是那么瓮声瓮气,反倒带着些磁性。 听它说话的意思,变成美貌少年似乎不是为了吸引母獒龙,而是为了将对方压下去。 “我不是老妖。你要是不知道如何称呼,可以叫我翼彩!”母獒龙冷脸说道。 “翼彩?嗯,这个名字好!”霸天微微颔首,“正式介绍一下,我叫霸天!” “霸天威武!”玻特等人在山下起哄。 霸天朝山下看一眼,扭头对翼彩说道:“我的威望你也看到了,并不是我自吹。你新来乍到,并且化身女子,我不好欺负你,希望你也不要拗别!” 翼彩冷脸回应道:“在我面前,你可千万别侈谈什么威望,我所看到的是你满身奸诈。要不是你辣手摧花,我也不会到这里来,哼!” 霸天摆摆手:“你这么说就是天真!两国交兵各为其主,我只是遵从主人的命令而已,有什么错?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跟我家主人作对!这个世界上好惹的人很多,你这个榆木脑袋却偏偏招惹最不好惹的,落到这个地步怨谁?甭说你一个母獒龙了,便是真正的雌龙,但凡招惹我家主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哼!”翼彩鼻腔里哼一声,“你一个龙族,心甘情愿地做人族的奴仆,不知道羞耻倒也罢了,还在这里大言不惭,你们龙族知道你对人族这么低三下四,肯定会来活剥你的皮!” 霸天被翼彩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她说道:“你个老妖婆,冒充我们龙族也就罢了,自己做了人家的奴仆,还反过来指责我老龙,岂有此理!你的皮就是我剥的,你能怎么着?不服气的话,不妨放马过来!” 二人火爆脾气爆发,各自压抑不住,登时腾挪身体战在一起。对母獒龙来说,自己被霸天收服了,那完好的皮肉也被霸天吞吃了,自然是满腔仇恨,想在霸天身上好好发泄一番。对霸天来说,母獒龙并非龙族,名字之中却沾着一个龙字,明显是对龙族的玷污,所以霸天心中早就憋着一股气,此刻母獒龙又恶言恶语相激,霸天自然无法忍受,势要给母獒龙一些教训。 一个条龙,一个母獒龙,尽管都幻化为人形,施展的招式也跟人族大同小异,可是那实力差距却是明摆着的,不大一会儿,母獒龙便没了反击之力,再过一会儿,连招架之力都没有了。 霸天气恼不休,一个纵越骑在翼彩身上,打算好好捶打她一顿。 玻特等人继续从旁起哄架秧子:“霸天威武,霸天威武!” 燕阳见状,不忍心翼彩太过屈辱,省得她以后跟大伙儿不好相处,于是动动神念,将霸天和翼彩分开,分别安置在两座山头。 霸天仍自挥拳相向,翼彩则顾自啜泣不已。 制止了这一场闹剧,燕阳心中暗叹不已——看来小乾坤里的生灵也不是那么好和谐相处的,硬性撮合不是办法,只能靠他们自己慢慢磨合。 幻化成人形的霸天和翼彩,不啻一对金童玉女,如能好好磨合,将是耳鬓厮磨、白头偕老的恩爱夫妻。他们都寄生在燕阳的小乾坤里,所得到的滋养极其充分,只要燕阳不死,他们就不会死亡。而燕阳跃入飞升境之后,便可慢慢锤炼不死金身,便是遭遇强敌,导致肉身夭折,也会神魂不灭。因此,这对夫妻的寿限也将绵延不尽。 在这样的绵想、关注中,燕阳不知不觉沉沉睡去。一天之内连续打了两场硬仗,着实疲累了,倘若换一个人,一准吃不消。 次日近午时分,燕阳方才慵懒地坐起身来。 早有几个妙龄女子莺莺燕燕地跑过来,有的忙着为他穿衣服,有的端着洗澡土伺候他洗漱。 “你们宗主想得很周到!”燕阳说道,“不过,那些洗澡土我用不着,你们还是端走吧。” 那端着洗澡土的女子稍稍愣怔,不敢争辩,抛给燕阳一个微笑,转身出门。 等待燕阳穿好衣服,一个女子又奉上茶土来。 燕阳皱皱眉头,说道:“这些东西我也从来不用。如果有上好的斑斓土,不妨拿来享用。” 那女子又抛来一个媚笑,将茶土端走。 不得不说,这些女子都训练有素,当别人拒绝她们的服务之后,为了避免尴尬,退下去之际特意露出微笑。从这些女子身上,燕阳看到了桓宽那深湛的心机。 许是没有准备,女子们拿来的斑斓土都很一般,燕阳勉强吃了一些,便迈步走出寝宫,打算去找桓宽商议些正事。 桓宽早已备下丰盛的午餐,单等燕阳过来享用。那五颜六色的土质食物令桓宽等人垂涎欲滴,对燕阳却毫无诱惑力。桓宽再三殷勤相让,燕阳反复拒绝,最终,拗不过桓宽的盛情,燕阳勉强吃了几口,那味同嚼蜡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桓宽见状,料定燕阳并非跟他客气,而是真的不喜欢享用这饕餮大餐,只好跟百重衣、三皇子等人大快朵颐,吃得腮帮子鼓来鼓去,土渣子掉进脖子里都浑然不觉。 第七百五十五章 小獒龙搬家 酒足饭饱,燕阳命其他人都退下,跟桓宽单独谈话。 “那篡位的事情,料想你不可能继续做了。”燕阳开门见山,“不过,你为了篡位而做的那个儿女局,还得由你自己破解,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桓宽低头说道:“没错,奴才先前正是打算借此激怒山主莫石,以为自己找个双方翻脸的理由,择机发难,不然的话,我那儿子、儿媳无论如何不会闹到这等地步。只是,事已至此,奴才有些骑虎难下了,唉!” “你不必为难,我可以帮你!”燕阳安抚起桓宽,“你只要有这个心,事情就好办。” “奴才一切听从大人安排!”桓宽说道。 “那好,三天之后,咱们一起去见莫石,禀帖如何措辞之类的具体事宜,你着人操办!如果莫石那厮拒绝见面,咱们手中还有三皇子这张牌可以打,应该不成问题。”燕阳说道,“不过,在此之前,须得先解决了你宗门中的那些长老。” 桓宽说道:“禀帖之类的细事好解决,那些长老——” 燕阳挥挥手:“见面介绍,相互拥抱,如此而已!” 桓宽思忖片刻,明白了燕阳的意思,点头称赞道:“大人高见,奴才望尘莫及!” 当晚,桓宽设下酒宴,邀请宗门一干长老,以便燕阳就中行事。做这种事情,燕阳可谓驾轻就熟,先从盐铁宗大长老叽康收起,直至将赴宴的所有人悉数收服,方才大马金刀地坐在中间的位置上,淡然问道:“诸位,你们究竟感觉如何?” 叽康率先回应道:“大人妙计安天下,我等万分佩服!” 其他人旋即随声附和起来。 喧哗声平息之后,燕阳说道:“你等都是盐铁宗乃至整个万山界的人才,须得好好辅佐桓宗主,将宗门荣耀发扬光大下去,这是我对你们唯一的期望。” 众人齐齐回应道:“定然不辜负大人期望!” 百重衣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内心颇为感慨。曾几何时,她跟桓宽一样,都存有强烈的争竞之心,可是当眼前这一幕活灵活现地呈现的时候,她那争竞之心立时被瓦解得七七八八。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优胜者固然占有莫大的便宜,可是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其他所有人都不过是蝼蚁。 赢者通吃的道理,在这一刻体现得特别充分。 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燕阳回到寝宫,继续做更大的事。 他将母獒龙,也就是现在的绝色女子翼彩,从小乾坤中释放出来,面对面地交谈。 所要谈论的,便是小獒龙从万山界往弱水界迁移之事。 他现在是翼彩的主人,掌控着翼彩的神魂,完全可以径自向小獒龙们发号施令,但是他不想这么做。翼彩毕竟掌管獒龙一族这么多年,这件事情还是由她来做为好。 听罢燕阳的意图,翼彩抛出了自己一直不解的问题:“你先前跟獒龙一族作对,现在又让它们迁徙,到底为了什么?” 燕阳没有跟翼彩讲大道理,而是不厌其烦地向她介绍起三千世界、弱水界、万山界这三个界域的不一样的生态环境,并让她评价其中的优劣。 翼彩寻思半晌,说道:“我明白了。在你们人族的意识里,有山有水的地方才是好地方,对不对?” 燕阳闻言颔首:“你的悟性不错,可惜的是,你带着你的子孙们硬生生将人类的生存环境破坏了,这是我们人族所不能容忍的。” 翼彩闻言不语。 燕阳说道:“我现在有能力一举灭杀獒龙一族,但是并不想那么做。将它们迁移到弱水界,是给它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至于你,如果不愿意做,我不会强求,可它们不能不做。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如果愿意做,就给它们发出指令,如果不愿意,那我只能越俎代庖了。” 翼彩皱着眉头回应道:“这件事太大,我先想想。” 燕阳说道:“好,我给你时间!” 说罢,将她收进小乾坤里。 根据从翼彩神魂之中搜寻来的信息,燕阳得知獒龙一族有独特的讯息传送方法,能够以土石为介质,在地下传送讯息相互联系。
燕阳揣测,这大概跟獒龙一族乃是土系生灵有关。它们能够嘬水化土,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出于自己的土属本性。而他收取母獒龙,所收获的因此也多半是土系力量。 土系力量的本源则是地气,所以土系力量是最接地气的力量。源于地气而又借助地气传送讯息,对土系力量来说乃是极其自然的事情。 燕阳收取了母獒龙,就等于承袭了它的所有能量,包括土系能量,当然也可以施展母獒龙所具有的各种神通。但是,他目前对如何运用这些神通还比较生疏,需要翼彩作些示范。 此刻的翼彩正坐在一个山头上,眼望着茫茫大海,心中一片愁绪。她带领獒龙一族在万山界生存了数千年,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而今却要被迫举族迁徙,她自是万分不情愿。 她不知道自己的出处,更不清楚獒龙一族的来源,因为在她的记忆里这一切都是空白。她当然知道,举凡任何生灵,无论高低贵贱,都有自己的父母、先祖,可是她自己和獒龙一族却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此前任何传承的迹象都荡然无存。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一直琢磨这件事情,企图回溯自己的根究竟在哪里,迄今却是一无所获。其中的怪异凭直觉都能察觉得到,无奈她始终弄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既然追踪不到族群的来源,她只能面对现实,将自己作为小獒龙们的始祖,尽心尽力地呵护它们,哺育它们成长。扪心自问,她做到了,獒龙一族在她的照拂下不断壮大,族群实力日渐增强。 发展壮大的一个重要关窍,自然是嘬水化土。这一技能乃是獒龙一族的本能,而任何本能都是用进废退,她对这一点一清二楚,是以着令小獒龙们充分施展这一本领,以免本能退化。 这一招数果然奏效,她也因此志得意满。 而伴随着小獒龙们成长的,则是万山界这原本山清水秀的界域逐渐成为土石遍地、水草消失的不毛之地,人类的生存环境遭受严重破坏。 寻常在人间游历,她经常听到人们对环境恶化的议论和感叹,却一直无动于衷。她所关注的是獒龙一族的繁衍、生存,至于人类如何生存,那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事情。她心中的执念是,獒龙一族和人族是天然的不共戴天的族群,獒龙一族的繁衍、生存必须以人族的生存环境为代价,反之亦然。 她当然想过獒龙一族这么做的后果,想到有朝一日或许有人族大能来找她算账,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并且自己输得一塌糊涂。 从自己被人族收服的那一刻起,她便意识到獒龙一族的结局不会太妙,甚至想到过最坏的结果,那就是人族将小獒龙一体灭杀。 孰料人族并未下那个狠手,只是打算让獒龙一族迁移到陌生的弱水界。 而这样的生离,越发令人难以接受。 所以,她心中满是难过、踌躇、彷徨。 已然变回龙形的霸天,盘踞在另外一个山头上,观察良久之后,嗡嗡说道:“发愁解决不了问题,该怎么做自己心里该有个数,嗯!作了那么大的孽,还不知道回头,用人族的话说,就是冥顽不灵,死榆木疙瘩脑袋!” 燕阳跟翼彩的单独谈话,其他人感应不到,霸天神魂力量强大,却是感应得到的,自然知道翼彩正在想什么。 作孽? 翼彩闻言,重新陷入了沉思。 对于獒龙一族的作为,燕阳认为是作孽,霸天以为是作孽,说不定其他生灵也以为是作孽。如果除了獒龙一族之外的生灵都认为这是作孽,那可能就真是作孽了。易身处之,说不定她也认为那是作孽。 意识到这一点,翼彩开始转换角度思考问题。 经过长考,她似乎想通了,对燕阳说道:“还是听你的吧,我这就给它们发指令!” 燕阳颔首说道:“嗯,你想通了就好。你告诉它们,在动身前往弱水界之前,须将山体中那些潟湖里的水弄出来,形成人工湖,也好造福万山界生民!” 第七百五十六章 天选明主 翼彩唯唯而应。 燕阳将她释放出来,任由她鼓弄,自己则暗地里向霸天传授拿下翼彩的方略。 龙族的雌雄交往方式一向简单粗暴,但是这只适合于同类而不适合于异类。跟翼彩交往,霸天尚需掌握一些必要的技巧。 在世间所有生灵中,人族的男女交往技巧应该是最高的,燕阳将这些技巧传授给霸天,无疑会让霸天茅塞顿开、撩妹水平大幅度提升。 传授完毕,燕阳将这些繁杂的技巧留给霸天慢慢参悟,自己则通过神念查探一干小獒龙的动向。他脑海中所形成的画面是,那些潜藏在不同山体中的小獒龙纷纷走出山体,或者自行筑坝,或者借助天然地势,将山底潟湖里的水引出来,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人工湖或者水库,那湖水在强烈的日光照射下闪着粼粼波光。 原本荒凉贫瘠的万山界,渐渐开始出现山清水秀的初步气象。 完成这些使命之后,小獒龙们在地底穿行,渐次向弱水界进发。 “它们需不需要穿越两个界域之间的虚空甬道?”燕阳问翼彩道。 翼彩摇摇头:“不用,它们有自己的办法,您就没必要操心啦!” 燕阳闻言颔首。这是小獒龙的一项异能,他的确不必操心。 但是,这又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他不得不加以关注。 万山帝国骤然涌现诸多人工湖之事,通过官方渠道迅速禀报给了朝廷。 这等轰动四方的大事,不但民间议论汹涌,闹不清这到底是何等异象、什么征兆,而且连一众朝廷高官都被震惊得目瞪口呆。那些高官们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议论。 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人们并不以为这只是气象的改变,而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天地异象。而但凡出现天地异象,便预示着要有更大的事情发生,至于那更大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人们无法作出判断。 悬而未决、无法作出判断的事情,方才令人揪心。 所以,整个万山界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每当遇到这等事,人们往往揣摩其最坏的结果,譬如接下来或许是山崩地裂,或许是瘟疫肆虐,或许是—— 反正都是些能够想到却不敢畅想的不利结果。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时此刻,百姓们更像是待宰的羔羊。 山主莫石的案头摆放着从各地汇集而来的情报,以及八方舆情。 起初,他的反应像其他人一样,认为这大概是不祥之兆。从他个人的角度看,这或许是上天对他统治万山界的作为不满,借助天地异象给他以警示。更坏的结果,是上天借此引导民意,意在推翻他的统治,实现改朝换代。 扪心自问,许多年来,他虽则一直居于最高统治者之位,却从未施展什么造福民众的手段,若是单纯的无为而治倒也罢了,问题是,由他任命的各级官员对民众的盘剥几乎无处不在,以致民怨沸腾。 为了维护自己的政权,他不得不借助武林势力对百姓形成威慑。可是,如此一来,作为利益共同体的组成部分的武林大佬们,就会趁机从中分一杯羹。久而久之,随着武林势力对朝堂权力浸润的持续深入,他这个最高统治者所受的约束越来越大,在重大决策上不得不看武林大佬的眼色行事。 其中最不安分的便是盐铁宗宗主桓宽。作为万山帝国最大、最有影响力的武林宗门的首领,桓宽不但具有在武林呼风唤雨的能力,而且具有左右朝廷的实力,他因此对桓宽心存忌惮。 为此,他不得不对桓宽等人采取羁靡政策,通过儿女联姻等手段笼络、分化他们。而对他来说,这样的妥协、屈就在一定程度上其实就是屈辱,所以,他每于无人之处发出无奈的感叹。 饶是如此,他还是感觉到了桓宽等人的得寸进尺、不知餍足。近年来,桓宽等武林大佬时常指摘朝廷入侵混沌界的举措不得力,听那话中的意思,巴不得他这个山主亲自带兵大举入侵混沌界。
这不由引起了他的警觉。他私下揣测,武林大佬们提出这样的要求,分明是要他这个山主离开最高统治者的位子,并且借机窃取山主之位。 他当然不想让武林大佬们那阴险的图谋得逞,于是跟他们虚与委蛇,表面上顺应他们的要求,实际上却并未采取大幅度的入侵混沌界的动作。 双方的关系就此微妙地维持着。 然而,他内心十分清楚,这等微妙的关系总有爆破的那一天。 当三公主夫妇发生龃龉而桓宽又不及时处置的时候,莫石知道,那爆破的时刻就要到了。 他表面上宣扬这是小事、不妨冷处理,暗地里却调兵遣将,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面对此次突如其来的天地异象,他自然有些心惊胆战。心惊胆战的缘由,首先是惧怕上天对他多年来的积愆进行惩罚,其次是惧怕桓宽等人借机妖言惑众、制造事端。天罚逃不过去,而桓宽等人趁机作乱之事却必须严密防范。 琢磨再三,他想出了两大应对之策。一是营造有利于自己的舆论环境,二是将桓宽等人召进皇宫软禁起来,让他们无法举事。 于是,他先召集朝廷高官们开会,向他们灌输自己的说辞。 “诸位爱卿,你等对此次天地异象如何判断?”莫石高坐陛上,含笑俯视众人。 首席枢机大臣炎康出班奏道:“陛下,臣阅各地奏报,得悉坊间议论纷纭,莫衷一是,称其为吉兆者有之,称其为凶兆者亦有之,臣斟酌再三,竟难以遽作判断,惭愧,惭愧!” 莫石笑道:“卿言是实,此事的确难以轻易下结论。司天监以为如何?” 司天监主事能凡奏道:“陛下,臣等观察天象,未见些许异常,此次天地异象竟无任何草蛇灰线可察,真乃奇哉怪也!” 莫石抿嘴笑道:“卿等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原在本主意料之中,也丝毫不奇怪。” 炎康说道:“陛下恁般说,莫非对此次异常天象知之甚悉?” 莫石笑道:“尔等或许知道,作为山主,我乃上天之子,能够直窥上天之意。这些年来,我万山帝国朝堂体制参照皇室设置,可是我自称山主而不是皇帝,乃是领悟上天意志所致。身为人主,低调而谦逊,方得上天欢喜。加之为了帝国生民福祉,我每日向上天祈祷,期望上天赋予万山帝国碧水涣涣、燕阳高照的美好环境,而今终于得遂所愿,此乃帝国幸事,可喜可贺!” 炎康说道:“原来这异常天象乃是陛下终日祈祷所致,可见陛下乃真真正正的天选明主,否则何来上天恁般格外眷顾!” 众人纷纷附和道:“嗯,天选明主不假!山主统治万山帝国,乃是臣等荣幸,万民荣幸!” 莫石在群臣的奉承之中越发得意洋洋,说道:“每临大事不慌张,乃是尔等本分。晓谕万民上天意志,更是尔等本分。枢机省即刻拟旨,颁行天下,好让百姓安心!” 炎康赶紧答应着,向莫石告退,回枢机省草拟圣旨。 莫石望着炎康的背影,收起笑脸,皱眉说道:“我刻下最为担心的,是武林人士因异常天象而惴惴不安。自古及今,武林人士太半行事鲁莽,倘若有心怀叵测之人借机造谣生事,个别武林人士或会做出非分之举,此节不得不防。吾意近日召集武林大佬进宫,宣谕上天意旨,尔等以为如何?” 能凡等人回应道:“陛下高瞻远瞩,此事正该做得!武林草莽不解天意,祸乱天下者间或有之,此际我万山帝国越发清明,岂容那武林草莽遽尔破坏!” 莫石闻言,不由转忧为喜,说道:“尔等体恤吾心,我心中满腔愁云也就立时消散了。此事便由能凡爱卿牵头干办,我在宫中静候佳音!” 第七百五十七章 正经干事的三皇子 安排既毕,莫石退场。 能凡骤然被赋予重任,心中欢喜,两眼放光,踌躇满志地盯着同僚。司天监寻常负责观察天象、做些占卜扶乩之类的琐事,他这个主事向来不太受重用,而今却领下联络、召集武林大佬的任务,他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已。 在一众武林大佬中,桓宽无疑是大佬中的大佬,是领袖群伦的角色。而这样的大角色,平常是不太看得起像能凡这样主事级别的官员的。 因此,激动过后,能凡想到桓宽那副盛气凌人的面孔,又不免有些气沮。 按理说,召集武林大佬,应该从最有身份的桓宽开始,以显示尊重。可是,考虑到桓宽那居高临下的姿态,能凡打算采取先易后难的策略,先不忙于通知桓宽,而是从比较容易打交道的大佬那里开始。 孰料,那桓宽却派人急乎乎地送了一个禀帖之后,第二天便亲自来到皇城请求觐见山主。 桓宽不请自来,能凡自然高兴,因为他不用再花费心思琢磨如何邀请了。但是高兴之中也有隐忧,桓宽之子跟三公主之间的龃龉能凡是知道的,万一桓宽此行惹得山主不高兴,那么山主就很有可能把气撒在他能凡身上。 左思右想,能凡抱定了不掺和、不沾包的态度,对桓宽一行不闻不问。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暗中打听。当得知陪同桓宽前来的不但有巫山宗宗主百重衣而且还有三皇子的时候,他一时之间懵圈了。 三皇子什么时候跟桓宽搅和到一块了? 他越发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复杂,于是只好躲在暗处静观事态如何发展。 山主莫石却偏偏不让他躲清闲,着人将他召进宫中,责怪道:“那桓宽是你招呼过来的?你的办事效率倒是奇高!” 能凡摇摇头予以坚决否认:“不是,是他主动来的!” 莫石闻言沉吟,说道:“我知道了,你且退下!” 听闻莫石前来觐见,莫石并未立即允可,而是命朝廷的礼宾官员将桓宽等人安置在皇宫附近的客舍,择机召见。桓宽这么长时间不主动前来处理三公主挨打的事情,早已惹得莫石心中不快,莫石打算先将桓宽晾凉再说。如果桓宽是奉了能凡的召唤而来,那就先由能凡跟他周旋。而今是桓宽不请自来,那就压根不用理他了。 晚间用膳之际,莫石向家人提及桓宽请求觐见之事,三公主一脸的怒色,三皇子却道:“父皇,孩儿此次跟桓宽一道前来,多少知道一些底细。自从闻知自家公子放肆打了三妹子,桓宽便怒气勃发,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拘谨起来,动了最严酷的家法,差点将公子哥的双腿打折。这还不算,桓宽自己镇日闭门思过,甚至绝食十数日,后来得家人苦口婆心相劝方才进食。孩儿看来,桓宽这样的态度,便是泼天大罪也赎得过了,父皇万不可逼他过甚!” 三公主怒道:“三哥,你这究竟是在为谁说话?桓宽那厮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般红口白牙地胡诌?” 三皇子白她一眼,而后扭头看着莫石。 莫石定定地瞧着三皇子,问道:“三儿,你这番话可是实情?” 三皇子摊摊手、皱皱眉:“你看,孩儿为什么跟父皇编瞎话呢?无论如何,这里都是自己的家人,他桓宽是个外人,远近亲疏我还是拎得清的嘛!” 莫石微微颔首:“理儿倒是可以这么讲,看来我有些误会桓宽了。他此次不请自来,应该是来赔罪的,我也不好太过冷着他,省得以后见面不好看相。索性明天就见他一见,看看他到底如何赔罪!” 三公主使劲剜一眼三皇子,使性傍气而去。 三皇子望着她的背影,说道:“父皇,不怪孩儿多嘴,你看,三妹子傲娇成这个样子,还不就是个招打的做派!桓宽好赖也是最有影响力的武林大佬,他家公子肯定是公子哥脾气,急起来甩两巴掌能算多大的事?” 莫石说道:“嗯,这三女子的确有些不像话。不过,再不像话,她也是我莫石的女儿,轮不到他桓家公子打!事涉皇家的脸面,我不得不跟他较个真呢。”
三皇子凑近了些,说道:“父皇,桓宽主动前来赔罪,其中有巫山宗宗主百重衣不小的功劳!” “百重衣?”莫石微感诧异,“这件事情跟她有关系么?” 三皇子回应道:“父皇有所不知,三妹子夫妻龃龉的事早已在武林大佬之中哄传开来,百重衣闻讯之后,当即赶去盐铁宗,打算说服桓宽前来向父皇负荆请罪,以免朝廷跟武林之间生出嫌隙。” “听你这意思,若非百重衣出面,桓宽就不来赔罪啦?”莫石重新瞪起眼来。 “不是不是!”三皇子急忙摆手,“赔罪他还是要赔的,只是可能没有这么快。桓宽深知自己罪愆深重,原本打算再面壁思过一阵,百重衣告诉他这么做不合适,是对山主、朝廷的怠慢,容易让人误会为对山主、朝廷的轻亵。桓宽经百重衣提醒,方才醒悟过来,于是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莫石手指敲打着桌面:“这就说得通了!桓宽那觐见的禀帖刚到,他本人就接着到了,我原本以为极其不正常,了解到你所说的这些情况之后,一切事情都转归正常了。三儿,你这回终于干了点正经事,嗯,不错!” 三皇子笑道:“多谢父皇称赞!父皇,通过这件事情,孩儿认为百重衣比桓宽更识大体,她虽为女流,但是比男子丝毫不差,甚至胜过男子。并且,她还有个年轻的跟班,那跟班本事越发了得,孩儿打算跟他结拜为把兄弟,从他那里掏摸点真本事,不知道父皇是否同意。” 莫石目不转睛地盯着三皇子,似乎要看穿他的心思,须臾方道:“江湖之中坑蒙拐骗的手法甚多,冒充奇人异士的事体屡有发生,不可轻信。一个堂堂的皇子,自降身份去跟江湖术士结拜兄弟,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此事断不可行!” 三皇子闻言,当即着急起来,说道:“父皇,孩儿虽则愚鲁,但是对于是不是蒙骗人的江湖术士还是分辨得出的。百重衣身边那个年轻人,绝对是个青年才俊,啊,不,青年妖孽!他所拥有的本事,孩儿但凡能够掏摸来十分之一,就能在江湖上横着走,想怎么豪横就怎么豪横!” 莫石扳住三皇子的脑袋,摇晃摇晃他的头,说道:“三儿,你莫不是被那小子灌了迷魂汤吧?在当山主之前,我就已经做了多年的老大,什么事情没见过、没经历过?招摇撞骗的事情瞒不过我的,我劝你还是收了心吧!” 三皇子明显委屈至极:“父皇,您可看好喽,我是您亲儿子,您为什么一定要将我的智商甩在地上揉搓?您要是不信我的话,不妨把那小子召来,当面验证一下!到时候您要么啪啪打自己的脸,要么向我认错!” 莫石差点被三皇子气笑,赌气说道:“好,那我就当面验证一下。明天让那小子陪着桓宽和百重衣一同进宫,看看到时候咱们两个谁啪啪打自己的脸,哼!” “空口无凭,击掌为证!”三皇子伸出自己的手掌。 莫石见状,伸出自己的大巴掌,跟三皇子的巴掌碰在一起,随即起身离去。 对他来说,这顿饭吃得有些糟心。 对三皇子来说,这顿饭吃得却很是高兴。 他暗中受了燕阳的嘱咐,要促成燕阳进宫之事,所以在莫石面前尽心尽力地表演。一边是魂主,掌握着自己的生死,另一边虽然是亲爹,但是在生死面前,他只能顾惜自己而不是亲爹。 何况,关于燕阳的本事,他所说的都是事实,没有半分虚假。至于百重衣劝说桓宽前来赔罪云云,则是他临时起意胡编的。 运用激将法促使莫石同意召见燕阳,三皇子的使命算是完成了。尽管饭后三皇子遭遇了三公主更多的白眼,但是他浑不在意。 当然,他这么做之前,也得到了燕阳不伤害莫石的保证。如果燕阳意在刺杀莫石或者对皇室不利,那么他绝对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表演得这么卖力,毕竟他的良心犹在,戕害亲人的事情他无论如何做不出来。 第七百五十八章 刁蛮的三公主 客舍中的燕阳,得到三皇子传讯,露出淡然一笑。 他来万山界的最终目的就是征服山主莫石,不管莫石愿不愿意见面,他都要设法相见。实在不行的话,他还可以采取远程征服手段,将条龙霸天和母獒龙翼彩释放出来跟莫石厮杀,直至降服莫石为止。 既然能够面见莫石,那就用不着那么麻烦了。 桓宽和百重衣都是最大武林宗门的大佬,如果要求觐见莫石,一般情况下莫石不会拒绝。而宫禁森严,像燕阳这样既非武林大佬又非重要地方主官的人,则是不会得到觐见许可的,所以他特意交待三皇子见机行事、从中斡旋,没想到三皇子竟然真的办成了。 次日,在朝廷礼宾官员的带领下,燕阳跟随桓宽、百重衣进宫。 纵使在荒凉、贫瘠、以土为食的万山界,这皇宫修建得也颇为气派,挑角飞檐,雕梁画栋,显然费了不少功夫。 石之为王沉沉者! 燕阳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礼宾官员带领桓宽三人,径自向皇宫中最为辉煌的乾阳殿行进。 孰料,半路上突然冒出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横身挡在前面。 燕阳打眼望去,发现这个女子约有三十岁,有几分姿色,却也算不上多么漂亮,神情之中透着一股骄横之气。 “三公主,别来无恙啊!” 燕阳正自惊异于这个女子是何方神圣,却听桓宽主动开口打招呼。 原来这就是三公主,桓宽的儿媳! 但听三公主厉声道:“姓桓的,在家欺负人还不够,居然追到皇宫里欺负人来啦?” 桓宽闻言,当即拉下脸来。三公主固然是山主的女儿,可毕竟是他桓宽的儿媳,这般以下犯上,着实让他这个武林大佬难以忍受。 沉吟片刻,桓宽方才压下心中怒气,冷脸说道:“三公主切莫这般说话。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冒犯了三公主,已经被我好好教训了一通。你们夫妻二人产生龃龉,还到不得我这个当公公的低声下气赔罪,三公主还是省着些吧!” “桓宽,省着些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三公主凑上前来指着桓宽的鼻子,手指头几乎点在桓宽脸上,“要不是你这个老家伙护犊子,你那混蛋儿子也不至于恁般放肆!” 在桓宽这样的武林大佬面前这般嚣张,三公主实在是刁蛮得毫无边界了,倘若任由她继续撒野,那就很可能搅了今天的正经事。 想到这里,燕阳打算出手。 便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三妹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却是三皇子听到喧嚣,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 桓宽被三公主指着鼻子,不由气得七窍生烟,本待发作,见三皇子赶过来,于是暂时收敛怒气,看三皇子如何处置。 三公主却不买三皇子的账,斥道:“三哥,你要是拉偏架,那就赶紧滚远点,我今天要跟桓宽好好掰扯掰扯!” 三皇子闻言,刚一愣怔,倏然感到神识之中一热,于是急忙上前拉扯三公主,跟她扯拽在一起。 燕阳见状,开言说道:“喂,你们这是干什么,亲兄妹打架,着实不好看相,还是各让一步为好!” 一边说,一边疾步上前,做出拉架的样子,却趁机在三公主的脖子后头做些手脚。 正自跟三皇子争持得起劲的三公主,手脚登时软了下来,后退几步,怔怔地看着燕阳,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 燕阳笑道:“三公主,气大伤身,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地解决呢?” 三公主闻言颔首,似乎被燕阳一句话点醒了,迟疑片刻,转身离去。 百重衣意味深长地说道:“燕大人又用非常手段化解了一场危机!” “怎么,事体平息了,你不高兴?”燕阳白她一眼。
百重衣没再回应。 适才张皇失措的礼宾官员,平复平复心情,继续默默地带着人往前走。 院子里的喧嚣,乾阳殿中的莫石透过窗户看得一清二楚。寻常时候,无论是朝会还是接见客人,他都是姗姗来迟,以彰显自己尊贵的身份,可是这一回,主要是因为怀着对燕阳的好奇,他却提前到了。 正因为提前到了,他才亲眼目睹了三公主喧闹的那一幕。 看到三公主喧闹,他并没有出去制止的想法,相反,他倒想看看三公主撒泼闹开之后,桓宽究竟会作出怎样的反应,所以他希望三公主大闹特闹。这里是皇宫,三公主即使闹翻了天,也不存在无法收场的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由于三皇子所说的那个青年妖孽出手,三公主竟然只是闹了个虎头蛇尾,刚刚开了头的剧情戛然而止了。 他由是好奇得很:那个青年妖孽到底施展了怎样的手段,将正处于撒泼状态的三公主轻松劝离?莫非这个小子真的施展了什么迷惑人的魔法不成? 因为这一出闹剧,莫石对燕阳越发好奇、越发感兴趣了。 是以待得礼宾官员带着客人走进乾阳殿的时候,莫石的目光首先不是落在桓宽和百重衣身上,而是直直地盯着燕阳。 “陛下,桓宗主、百宗主到了!”礼宾官员近前禀报。 莫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而看向桓宽和百重衣,说道:“你们二位,久违了!” 桓宽和百重衣一边施礼一边回应道:“草民该死,有失问候,陛下恕罪!” 莫石笑道:“今天不是朝会,咱们不过是私下会晤,你们不必这般拘谨,放轻松些才好!” 二人唯唯而应,却未有丝毫松懈。他们都是人精,自然知道人主的哪些话该听、哪些话不该听,不然的话,可能连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桓宽一向对莫石不太宾服,况且曾经有图谋篡位之心,是以从来不怎么拿莫石的话当真,可是假戏真做的道理他比谁都懂,该演戏的时候绝对演得特别出彩。他听话听声,那莫石只是让他放松,却并未让他落座,因此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便在这个微妙时刻,三皇子却倏然闯进殿来,大呼小叫道:“父皇,三妹子适才又闹了一场,幸亏桓宗主大人有大量,没跟她计较。” “哦,有这等事?”莫石皱起眉头,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呀,这个三女子,平常骄纵惯了,着实有些不像话,桓爱卿须得替我多管教管教!” 这话明里数说三公主的不是,暗里却是敲打桓宽。 机带暗敲,桓宽自然听得出。 “陛下这么说,桓某更无地自容啦!”桓宽又向莫石深施一礼,“都是桓某教子无方,让三公主受了莫大委屈,桓某这里向陛下赔罪、向三公主赔礼!那个不知好歹的逆子,我已经对他施以严厉惩罚,要是三公主还不解气,我回头将他拖来,任凭三公主和陛下处置!” 莫石说道:“爱卿言重啦!小儿女难免闹点纠纷,咱们做家翁的适当教训即可,焉能介入得太深?只要咱们两个儿女亲家心无芥蒂就好,哈哈!” 一边说,一边示意桓宽等人坐下。 不过,燕阳和百重衣并未落座,而是借故暂时来到殿外。他们明白,莫石和桓宽两个儿女亲家见面,首先需要解决小夫妻闹纠纷的问题,他们不宜在场。甭看当着百重衣和燕阳两个外人的时候莫石将这事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当单独面对桓宽的时候,莫石注定会是另一副嘴脸。 百重衣见多识广,又是大宗门的宗主,自然是个识趣的人。燕阳虽则年轻,见识却并不比百重衣少,又是三千世界的最高统治者,凡事自然也知道进退。 站在殿门外,燕阳一眼看到三公主斜倚在不远处一个偏殿的墙角、眼睛不时往他所在的方向偷瞭。 第七百五十九章 跨界运用的大巫场 看到三公主这个样子,燕阳不由会心一笑。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服三公主之后,迅疾向这个刁蛮公主神识内灌输了一些东西,好让她安分守己、不再撒泼。因被洗脑而变得驯良的三公主,此际偷偷在乾阳殿外瞭望,不是打算继续撒泼打滚地闹腾,而是打算一旦莫石跟桓宽谈不拢,她就随时挺身而出,扮演和事佬的角色。 这么大的角色反转,不免令燕阳感到滑稽。 他非常清楚,为了成全他征服莫石的计划,桓宽绝对不会跟莫石翻脸,哪怕受了天大的屈辱桓宽也会忍着,所以,三公主那和事佬的角色压根用不上。 而接下来他跟莫石之间的戏码,对他来说则是一出重头戏。 莫石不好对付,大概率比百重衣和桓宽更难对付,这是燕阳早就预料到的。能够超越包括一干武林大佬在内的所有人登上最高统治者之位的,能耐绝对不在任何一个武林大佬之下,至于比武林大佬高出多少,谁都难以准确判断。 对付这样的家伙,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万山界是秘境的世界,修为达到一定层次的武者都会布设秘境,巅峰武者甚至人人都能布设自体秘境,这是让燕阳颇为头疼的事情,他也因此差点栽在桓宽的手里。 要对付莫石,仍然必须过自体秘境这一关。这个东西没法提前防范,只能到时候靠随机应变来化解。 此前通过跟百重衣和桓宽交手,燕阳对自体秘境有了足够的体悟,已经可以像百重衣、桓宽那样独自布设自体秘境。并且,通过收服母獒龙,提升了自己的空间神通,掌握了从自体秘境里逃逸的技能,一般的自体秘境已经困不住他了。 费脑筋的是,他想结合自体秘境、流星梭等诸般技能参悟更高层次的秘境——合体秘境,迄今为止却一直没琢磨出个像样的眉目。 因为此故,他倒是衷心希望莫石身上有些比百重衣、桓宽更新奇的手段,以便进一步增加他参悟合体秘境所需要的素材。 而如果莫石果真有这样的新奇手段,那么应对起来就会越发艰难,首要的问题是不能让莫石轻松逃逸,必须将莫石牢牢控制在秘境内外。 关键时刻,条龙霸天和母獒龙翼彩固然可以随时调用,但是一旦这两个世人鲜见的生灵在皇宫里出没,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思来想去,燕阳打算运用方锣界大能邴彪所创制的大巫场。那大巫场一般由多人布设和操纵,燕阳则能够以一己之力完成这一操作。 在殿门外待的这段时间,燕阳顾自沉浸在自己如何对付莫石的想象之中,并未跟百重衣进行交谈。 时光匆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礼宾官员出来招呼燕阳和百重衣进殿。 进来之后,燕阳发现桓宽面色肃穆并带着些许委屈的神色,顿时明白他遭受了莫石的严厉训斥和恶声辱骂。反观莫石,则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显然,对桓宽的侮辱带给了莫石极大的心理满足。 “抱歉,有些冷落你们了!”莫石对百重衣和燕阳说道。 百重衣回应道:“没什么!陛下日理万机,能够拨冗召见我们,便是我等莫大的荣幸!” 莫石笑道:“百爱卿,咱们都是老朋友啦,你不必净说这些客套话!你跟桓爱卿都是我万山帝国的中流砥柱,我恨不得日日跟你们盘桓游乐呢,怎奈冗务缠身、身不由己,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奈何!” 待得百重衣和燕阳各自落座,莫石盯着燕阳,说道:“你这个小家伙,不知怎么,弄得我家三儿有些神魂颠倒,倒是让我好奇不已。三儿谆谆言说你有什么不得了的能耐,我不太相信,想亲自验证验证。” 燕阳笑道:“看来三皇子很有出息,在山主面前都不愿藏人之美,说了一大堆实话!” 莫石闻言,抬手指着燕阳,哈哈笑道:“我就说嘛,你这个小家伙惯于吹牛,在我面前都说大话不眨眼,够胆!我家三儿显然被你蒙骗啦,哈哈!”
燕阳一边跟着一起笑,一边说道:“你不是想验证验证么,我现在就给你露一手如何?” “你尽管露!”莫石大力拍拍案几,“我倒想看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样!” 燕阳冲着桓宽和百重衣说道:“那么,你们二位暂时回避回避吧!” 桓宽、百重衣当即起身,并招呼礼宾官员一起往外走。 礼宾官员尚有些迟疑,莫石说道:“都出去吧,这个小家伙奈何不了我!” 一行人出去之后,大殿内只剩下莫石和燕阳。 “可以开始了么?”燕阳直面莫石,问道。 “你尽管施为,”莫石大手一挥,豪气冲天,“切莫留手,我什么都接得住!” 燕阳意味深长地笑笑,当即祭出一个人的大巫场。 眼看着大巫场的气息及身,莫石仍自镇定自若,完全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镇定自若,毫不在意,是因为有足够的底气。 在他看来,这个小家伙一上来就鬼弄这些歪门邪道而不是动用武技,肯定是由于心虚。一个年轻人,即便从一出生就开始修习武道,到现在也不过二十多年,修为能高到哪里去?武不够,邪来凑,正是这个自高自大、轻狂得没边的年轻人的真实写照。 武技不行,指望通过歪门邪道捞些实惠,在别人那里或许可以,在他莫石这里绝对行不通! 面对一个恁般轻狂的年轻人的歪门邪道,莫石甚至不屑于先出招,以免玷污了自己那高贵的品格和身份。 所以,他安坐如山,任由燕阳施为。 这当然是燕阳所希望看到的结果。他自己设置秘境,凡事都可掌控,而倘若莫石率先设置秘境,那么其中就必然有些他所难以掌控的东西。 一个是主动作为,一个是被动应对,他自然要主动作为。 这里是皇宫,是莫石的主场,变数甚多,不宜拖延过多的时间,快刀斩乱麻最为妥当。 燕阳这一次布设自体秘境,所用的引子是小獒龙。关于小獒龙,莫石应该从未听说过,因此这样的引子莫石无从破解。 身为万山界之主而对祸害万山界的小獒龙一无所知,不能算莫石的过错,只能说小獒龙太过诡异。 当被燕阳的自体秘境笼罩起来的时候,莫石依然神色淡定。 “小家伙,本主十分佩服你的勇气!”莫石那睥睨之色溢于言表,“在本主面前竟然敢于祭出自己的本命神通,一旦落败,那可是有性命之忧的呀,这个结果你想过没有?” “想过,但是我不可能落败!”燕阳反唇相讥,“倒是你,该考虑考虑如何收束啦。一个堂堂的山主,一旦落败,丢了性命事小,被天下人取笑事大,何去何从,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我先不动手,给你留些思考的时间。” “小子,我知道你嘴皮子上的功夫很硬,”莫石仍然以为燕阳在说大话,“只可惜对世道的理解太浅了呀!我之所以坐到山主的位置,那是实打实拼杀上来的,任何武林耆宿见了我都得忌惮三分。你一个黄口小儿,在本主面前这般大言不惭,莫非真的以为我是靠着简单的三板斧混上来的?呵呵,天真了,嗯!” “天真?”燕阳瞪大眼睛,似乎对莫石说这样的话很吃惊,“我看你就是不知所谓!你既然不愿意主动思考,那老子就给你上点催化剂吧,让你看看究竟是谁天真!” 说罢,祭出神魂攻击手段斩浪刀,劈头向莫石砍过去。 莫石尽管表面上淡定,其实早已调动起全身气劲防备着,当燕阳那斩浪刀劈砍而来的时候,他立时施展神魂手段进行招架,满拟将对手的攻击彻底化解,孰料仅仅抵挡住了三分之二的攻击力,剩下的攻击力直接击打在他的神魂上,弄得他头皮发麻,身体开始踉跄。 “怎么样,谁是真天真,谁是假天真?”砍过一刀之后,燕阳并没有发动持续攻击,而是瞪着眼睛逼问莫石。 第七百六十章 万象朝宗 经受了燕阳那似乎漫不经心的一击,莫石方才转变了态度,开始正经起来,一边盯着燕阳一边琢磨道:呀,这个该死的小家伙,所说的话果然不都是吹牛皮!论神魂力量,放眼整个万山界,老子称第二,就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可是这个小家伙适才那看上去并未施展全力的一击,竟然弄得老子头皮发麻,可见他的实力至少不比老子差多少,老子须得小心了! “你这个问题问得特别蠢!”莫石嘴头上还是不愿意吃亏,“你纵使多少有点本事,在本主面前,在这壁垒森严的皇宫里,也甭想占到半点便宜。这不是你天真难道还是我天真?嘁!” “既然你不愿意承认,那就甭废话了,战吧!” 燕阳说罢,当即舞动身形,跟莫石战在一起。他要试试莫石的武技,是以并不是单纯动用神魂杀技跟对手相拼。莫石作为一界之主,说不定有些其他人没有的独门武技,值得燕阳吸收借鉴。燕阳就是打算将莫石那些压箱底的功夫逼出来,从中参悟出一些可资利用的东西,以他山之石炼制自己之玉。 当下的燕阳,所能运用的最强大的武技,依然是混一功。不过,这混一功的内涵已经得到扩充。每当收服一个人或像母獒龙这样的生物,燕阳都会通过搜魂来收集其包括武技在内的技能,以为自己所用。最近一段时间,他接连收服了百重衣、桓宽和母獒龙翼彩,顺便将他们的所有技能收入囊中,尽管未能花费足够的时间一一详参,但是对那些技能中的精华部分已然吸纳得差不多。所以,融合了这些新武技的混一功,比之先前有所精进。 这种内涵越来越宽泛、花样越来越多的混一功,燕阳运用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当初收服了一些小獒龙,燕阳便开发出了獒龙杀武技,而当收服了母獒龙翼彩之后,结合翼彩的武技,燕阳创制出了招式更为繁复、威能更强的獒龙杀,名称尽管没有变化,杀伤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此刻面对莫石,燕阳将这些新近参悟、创制出来的武技一一施展开来,想验证一下它们的攻击效能,竟然收到了令人满意的效果。原本自信爆棚的莫石,在燕阳花样繁多、威力强悍的攻击招数面前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这一回,莫石终于不再淡定了。 这个貌不惊人、喜欢吹牛的小家伙,原来并非一味言过其实,而是真的有些实实在在的真本事! 万山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妖孽? 联想起三皇子对燕阳的评价,莫石不由连连发出感叹。自己那个没出息的三儿子,寻日游手好闲、不怎么干正事,对这个燕阳的评价却是那么准确,可见浪荡子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不可将其一棍子打死。而在对燕阳的认知上,自己这个阅历深湛的山主居然输给了从来不干正事的儿子,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莫石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施展拿手武技应对燕阳那排山倒海般的凶猛攻击。 自从登上山主之位,他就潜心创制一种独门功夫,在原有技能的基础上,将四处游历时所习得的诸种武技去粗取精,而后融合起来,形成一种新的武技。 为了跟山主这一高高在上、万人仰慕的地位相匹配,他将自己所创制的新武技命名为万象朝宗。 几十年坚持不懈地创制一种功夫,可谓执着。而之所以如此执着,便是因为期望甚高。 莫石对万象朝宗的最终期待,便是一招制敌,任何对手在这样的招式面前都绝无抵挡之力,都会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如果真能如愿,那么自己多年的辛劳、付出也就值了。一劳而永逸,这样的买卖谁不愿意做呢? 而为了实现自己的心愿,莫石每于闲暇之际跟朝廷、武林中的武道高手交往,甚至特意四处寻找那些隐居、野游的大能,探讨武功招式,时常有所收获,不时迸发出灵感。 如此勤习不辍,他的武道修为不断有所精进。 时至今日,那万象朝宗的威能已然臻于巅峰。他曾在无人之处做过试验,一招削平了一个小小的山头。
这样的结果,他当然是满意的。 因为有这样的倚仗,面对武林中那涌动的暗流,他才能够心中不慌、稳稳地端坐在高高的钓鱼台上。 他寻思,一般情况下,这万象朝宗的招数根本用不上,一旦到了必须施展的时候,就必定是自己的政权面临倾覆的危险、朝廷面临危亡的时候,所施展的对象必定是自己的政敌,太半是像桓宽那样的武林大佬。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政权没有面临倾覆的危险,他的对手也不是桓宽等武林大佬,他却不得不施展万象朝宗这一必杀技了。 盖因经过反复尝试,其他招式根本奈何不了对手。而对手那攻击招式之中不但有肉身攻击之力,还有神魂攻击之能,甚至隐隐约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方面的攻击威能,他的肉身固然可以勉强抗衡,而神魂却逐渐有些抵受不住。 因此,对他来说,运用万象朝宗快刀斩乱麻乃是最好的选择。 这万象朝宗功法最让莫石得意的有两点:一是攻击力量之中混杂着肉身攻击和神魂攻击,一般的对手往往首尾难以兼顾,抵挡了肉身攻击就抵挡不住神魂攻击,抵挡了神魂攻击就抵挡不住肉身攻击,而无论漏过了哪一种攻击,都会轻则重伤、重则殒命。盖因在莫石自己看来,他的攻击力量,无论是肉身力量还是神魂力量,都是一般人难以抵挡的。 二是借力打力。当遇到强悍的对手,肉身攻击和神魂攻击两种力量都被抵挡住的时候,这万象朝宗就像变戏法一般突然卸力,将对手的抵抗力量悉数吸引过来,而后以诡异的手法加以吸收,变成自己的力量,再一举推送出去。对手的力量加上自己的力量所形成的合力,等同于将先前的攻击力放大了至少一倍,对手面对这骤然加强而猝然临之的攻击力量,不死又能怎样? 莫石自然清楚,在这个自体秘境之中,燕阳可以调动任何其他力量为其所用,可谓占尽了便宜。但是,万象朝宗那突然卸力又骤然加力的诡异变化是瞬间完成的,燕阳根本意想不到,来不及借助秘境之中的其他力量。 所以,这样的一击,燕阳绝对抗不住。 这个时候的莫石,又恢复了先前的自信,在抵挡住燕阳一波攻击之后,当即一个撤步,身体像陀螺般旋转起来。 万象朝宗的威猛招式就此发出。 燕阳见莫石施展出这么奇葩的身法,料知对手要出大招,不由暗自蓄力,将肉身和神魂力量调动到十足。当对手那龙卷风般的攻击力量呼啸着袭来,燕阳瞬间将蓄积起来的力量全部释放出去。 两种力量激烈碰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这一招,燕阳彻底抗住了。 抗住之后,不免又惊异又喜悦。 打了这么长时间,他终于将莫石的拿手招数逼出来了。通过神魂感知,他判断出这一招式有点类似于他自己的混一功,其中包含着肉身和神魂两种攻击力道。不同的是,两种力道的运行方式走的是另外一个路子,这个路子他暂时还琢磨不透。 这样的功法太有吸收价值了! 怀着满腔期待,燕阳放弃了进攻,耐心盯着莫石,看他如何继续出招。 莫石这一招乃是试探,看看燕阳到底能不能抗住。而今,燕阳抗住了,莫石就只好改用借力打力的招法了。 于是,短暂的停留之后,莫石施展出第二招。他的身体依然如前旋转,而且旋转的速度更快,令人眼花缭乱。 “又是陀螺,没点新意!”燕阳心中吐槽,仍自蓄力应对。 这一回莫石攻击的力道更大,当那汹涌的力量呼啸而至,燕阳不躲不闪,当即予以全力回击。 然而,这一次两股相向而行的力量并未发出激烈碰撞,而是接触之后交缠在一起,向莫石所在的方向同向而行。燕阳正自惊诧于它的诡异,蓦然感到那合而为一的力量旋即疾速逆行,向他所在的方向袭来。 第七百六十一章 引能诀 来不及多想,燕阳只好慌忙调运自己的力量跟那骤然袭来的力量抗衡。 忙乱之中,他偷眼瞥见莫石发出一声冷笑。 这个该死的莫石,看似寻常的攻击招式之中居然隐藏着令人猝不及防的后招! 来自莫石的攻击瞬间及身,打断了燕阳的思绪,也打进了燕阳的肉身和神魂。那二合一的攻击力量,其中包含着燕阳第一次反击的力量,既有他陌生的味道,也有他熟悉的味道。这种混杂的、加倍的攻击力量击打在他身上,不仅悉数瓦解了他的还击,而且长驱直入,直击他的肉身和神魂。 一时之间,砰砰的撞击声响彻云霄。 那是莫石的攻击力量撞击他肉身的声音。 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外人听不见的撞击力量,大力冲撞着他的神魂。 这等级数的肉身冲击,换作其他人,早就成了一堆细小的碎肉。 这等级数的神魂冲击,换作其他人,早就魂飞魄散,消弥于茫茫的天地之中。 问题是,一旦遭受冲击的是燕阳,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真仙九层境的肉身,无异于钢筋铁骨,便是泰山压顶般的力量都很难轻易将其摧毁。莫石借助燕阳的力量所形成的攻击虽则势如潮水,汹涌澎湃得令人震撼,但比之那倾倒的山岳毕竟差了许多,绝难把燕阳弄得伤筋动骨。 那长期被无双神莲滋养着的神魂,已然强大到举世无匹的地步,比莫石强了岂止一星半点?纵使莫石能够借力打力,面对这样的神魂又能怎样? 再者,那再生树压根不是吃素的,燕阳即便暂时受了些肉身之痛、神魂之伤,也会很快恢复如初,完全不用担心伤势羁绊、境界跌落等问题,这又是任何人都难以比拟的。 关键的问题是,这一巨大的冲击来得猝不及防。 燕阳忖量着莫石攻击的力道,相应地使出了差不多同样的力道加以抗衡,万没想到莫石还有卸力借力的打法,结果还是吃了点小亏,皮肉有些疼痛,嘴角溢出了少许鲜血。 至于神魂受到的冲击,由于多种天地至宝的护持,倒是可以忽略不计。 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燕阳对莫石说道:“你这个功法,很是怪异!” 莫石闻言,顿时愣怔起来。 怎么,这个妖孽小子,受了这么重的打击,嘴角都流血了,肚肠也应该翻腾得不成样子,为何还能说话?莫非适才那一击没有对他造成重创? 没有当场殒命,算是这个小子侥幸、命大,为什么他连骨断筋折的迹象都没有呢?这个家伙究竟是用什么特殊材料打造而成的? 想不明白,头疼得很! 面对燕阳的询问,莫石费了好大劲才张开嘴,说道:“你更怪异,这样都没死!” “放心,我不会死的!”燕阳似乎在安抚一个老朋友,“你会不会死,就看你怎么表现了。” 跟莫石对话的同时,燕阳心思飞转,琢磨着莫石功法之中的关窍。先卸力而后借力打力,没有独特的关窍绝对做不到。 这样的功法绝对值得收取,但是收取之前,必须费点周折先将莫石这个该死的家伙收服。 莫石却很是不服气:“哼,我这个招数你对付不了的,还是甭说大话了吧!” “那么,你这到底是什么招数,怎么这么诡异?”燕阳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看你这么好学,那我就大方告诉你。”莫石被燕阳激起了做人导师的欲望,“我这一招叫做万象朝宗,乃是我花费几十年时间参悟、修炼出来的,能够借力打力。你可能自以为抢先布设下一个自体秘境,就可以随便调动其中的所有力量来对付我,如此一来,你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但是,我这万象朝宗那借力打力的功法正是你的克星,无论你调动多大力量,我都能加倍还回去,你调动的力量越大,我还回去的力量就越强悍,这一点你应该没想到吧?”
“没错,我确实没想到!”燕阳爽利承认,“不过,你且容我再好好想想,说不定能想到办法呢。” “那好,我给你时间!”莫石看上去颇为大度。而这表面上的大度,背后则是稳操胜券的从容淡定。他料定,燕阳即便想破了头,也不可能想出应对万象朝宗的良策。 燕阳自然不会傻到想破了头,他将莫石稳住之后,迅疾跟条龙霸天沟通起来。 “前辈,这借力打力的招法,怎生应对才好?” 霸天稍作沉吟,瓮声瓮气说道:“嗯,适才那个招式,老龙我感应到了。这样的功夫,非有过人的奇思异想创制不出来。” 燕阳闻言不悦:“老家伙,我问的是破解这个招式的办法,不是听你夸赞那个家伙的智谋!” “呵呵呵呵!”霸天嗡嗡笑起来,“小子,那个家伙的智谋不值得夸赞么?梳理你的神识,我发现你当年曾经从一些灵兽身上参悟过力量运行的奥秘,可见当时你很用心,可惜后来不是那么用心了。如果一直用心地参悟下去,像万象朝宗这样的力量运用法门,你就必定能够创制出来!” 闻听霸天这么说,燕阳方才明白,霸天夸赞莫石,不过是要激励他。确如霸天所说,当初他武道修为低微,对如何运用力量下过一番苦功夫,后来随着修为的增进,在这方面花费的心思越来越少了。 武道跟其他道途一样,贵在专而精,而不是宽而泛。 看来莫石这个家伙虽则可恨,却有一个值得学习的长处,那就是专心做一件事,做深做精,坚持不辍。 霸天对他激励也罢,卖关子也罢,其实就是一种提点。 见燕阳陷入沉思,霸天又嗡嗡说道:“小子,现在是对战之际,不是长考之时,我先传授你我们龙族应对这等力量运用的法门,等到把对手解决了,你再从容思考其他问题不迟。” “好的,晚辈受教!”燕阳登时兴奋起来。 龙族有诸多攻守秘术,此前鉴于燕阳修为达不到修炼要求,霸天只向燕阳传授了一些初级神魂攻击秘术,比如小劈波、大劈波、斩浪刀什么的,龙族所运用的其他秘术燕阳尚未得到传授。 而今,燕阳的修为是真仙九层境巅峰,堪堪跃入飞升境,已然可以修习一些更高等级的秘术了,不然的话,即便霸天愿意传授,燕阳也施展不了。 盖因越高级的秘术,对肉身和神魂强度的要求越高,如果肉身和神魂强度不够而强行施展,那么势必会在歼敌之前先把自己拖垮。 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从来都是有讲究的。 “小子,听好喽!”霸天嗡嗡说道,“我现在传给你的法门,叫做引能诀,它的核心要义,是捕捉并牵引对手的攻击力量,并将那些强悍的攻击力量柔性化。打个比方,如果你正自遭遇倾盆大雨乃至冰雹,那么,通过引能诀的转化,你所感受到的便是毛毛细雨了。前者让你暴躁,后者则令人感到舒爽。” “我明白了,前辈。”燕阳欣喜之中带着隐忧,“问题是,一旦引能诀将所有简单粗暴的力量都柔性化了,那就没法击杀对手了呀!那软绵绵的力量,就像是给对手挠痒痒。” “错,大错特错!”霸天摇头晃脑地回应道,“那引能诀是你施展的,你感受到的自然是软绵绵的力量,可是这些力量着落在对手身上的时候,对手感受到的则是更为霸道、更为强悍的力量。许多时候,力量如同妖孽,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 一个龙族,所说的话还多少带着些哲理,倒让燕阳有些刮目相看。 感觉到神识之中一热,燕阳迅速捕捉到霸天传送过来的能量团,旋即将其中所蕴含的信息进行分解,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地参悟,悟透之后重新组合起来,再在脑海里重新过几遍,直至熟稔为止。 第七百六十二章 冰寒银针 做好这一切,燕阳点点头,对自己说道:“嗯,可以啦!” 对面的莫石以为燕阳在跟他说话,回应道:“什么可以啦?这么短的时间你能琢磨出什么?莫非认为自己可以继续挨揍啦?” 沉浸在自己神识中的燕阳,听到莫石说话,方才从神识之中跳脱出来,瞪眼说道:“我挨揍?你快醒醒吧!这个秘境就是我的世界,不是你撒野放肆的所在,该挨揍的是你这个不知所谓的呆瓜!” 称莫石为呆瓜,倒也并非无的放矢。临敌对战之际,莫石一招得逞之后居然遽尔停手,让燕阳得空从霸天那里习得引能诀,自然是个呆瓜。 “小子,你还是喜欢逞口舌之能!”莫石吐槽得唾沫横飞,“不过,说再多的废话都没用,吹牛毕竟救不了你的命!” 燕阳劈手发出一波攻击,说道:“老子就是吹牛了,你能怎么着!” 莫石眼见燕阳重复使出先前的杀招,顾不上斗嘴,急忙施展万象朝宗,满拟再次将燕阳击伤。他知道燕阳皮糙肉厚、极其抗揍,三招两式的攻击不能将燕阳怎么样,可是时间一长,燕阳的伤势一点一点地积累,轻伤就会变成重伤,重伤过后就是死亡。只要他自己有耐心,用钝刀子割肉的办法对付燕阳,笑到最后的必定是他而不是燕阳。 至于击杀燕阳之后如何从秘境里脱困,他自有办法。 想到那美好的结局,他忍俊不住,将内心的笑容表露了出来。不过,这一回,他并没有笑完整,或者说,笑到一半就没法再笑了。 盖因他蓦然感觉到,自己那卸力借力之后的攻击力失去了劲道,变得软绵绵的,像棉花一样推不太动。 对手究竟对这些力量做了什么手脚,才导致原本强悍的力量变成这样? 让强悍的力量变柔变软,乃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倘若这果真是对手所做的手脚,那么对手的神通简直太可怕了! 打眼望去,莫石发现对手正自挥舞双臂,双手圆转地扭动,似乎在把玩手上透明、飘忽的丝状棉球。 气人的是,对手在把玩丝状棉球的过程中,还瞥过来一个不屑的眼神,嘴里说道:“伙计,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目瞪口呆的莫石,被这侮辱性极强的问话击中心坎,内心差点石化! 好不容易稳定住心绪,莫石故作淡定地说道:“惊喜怎样,意外如何?你玩这些弹棉花的花招,终究无法伤害到我!” “是么?”燕阳鬼魅般一笑,“老子现在就让你看看,弹棉花到底能不能伤人。” 说罢,将那把玩棉球的双手往前一推。 莫石倏然感到,那些原本丝状棉球般的软绵绵的力量,此际化作一缕缕冰寒的钢针,带着嚇人的气息,向他扑面袭来。 这等意外变故,不免又让他大吃一惊。 对面这个家伙,先前将刚猛无比的力量化作绕指柔,而今又将那柔和似水的力量化为冰寒银针,这玩弄力量的手段究竟从何而来呢? 莫石哪里知道,燕阳所施展的这一手法,除了运用条龙霸天的引能诀之外,还借鉴了小獒龙嘬水化土的本领。 参悟了引能诀的妙用之后,燕阳头脑中灵光一闪,联想到了小獒龙那嘬水化土的能耐。嘬水化土这一奇葩本领,从一定意义上说,乃是一种化柔为刚的手段,跟引能诀中的刚柔互化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在于,引能诀能够双向互化,而嘬水化土则只能单向转化。 从这一点上看,龙族的技法高于小獒龙的技法。 然而,龙族的技法仅仅用于转化力量,而不是用于转化水土。而如果小獒龙掌握了双向互化的技能,则很有可能嘬土化水。 燕阳因此期望从两种不同技法的互鉴之中琢磨出一些新的东西,以为自己所用,从而运用自身之能实现水土之间的互化。
这当然需要一定的时间。他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取得成功。 此刻他正在跟莫石这个该死的家伙较量,来不及琢磨那么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临时起意,将小獒龙嘬水化土、变柔为刚的功夫融合到引能诀之中,以增强这一诀法的威力。 是以他反推回莫石的那变化之后的力量,比之单纯运用引能诀更加刚猛、强悍。 面对这样的力量,莫石打算故技重施,依然施展卸力、借力而后打力的伎俩。问题是,燕阳这经过引能诀锤炼过后的攻击力量,已经对莫石那万象朝宗功夫具有了免疫力,丝毫不受它的牵引,而是顾自根据燕阳推送的方向攻击前方的目标。 如此一来,莫石的万象朝宗功法便失灵了。 当那裹挟着强大冰寒力量的一根根钢针次第刺在身上的时候,莫石方才意识到不妙。强忍着钻心的疼痛,莫石急忙向后纵跃,以免更多的钢针刺到身上,无奈那些钢针如附骨之蛆,无论他如何腾挪躲闪,总是缠着他不停地撕咬。 莫石叹一声奈何,知道这个秘境无论如何不能继续待了,于是急忙施展逃生手段,歘地一声从秘境里溜走了。 燕阳清晰地感知到莫石的举动,内心颇为惊诧,暗道:这个该死的家伙,果然具有从秘境里逃逸之能,可见其修为确实比桓宽和百重衣高出一筹。幸亏老子预先防着他这一着,在这里布设下大巫场,不然的话,这个家伙就一下子溜掉了! 一边琢磨,一边急忙撤了秘境,却见莫石正自东窜西跳,焦急地四处转悠。 此时的莫石已然遍体鳞伤,浑身被冰寒钢针刺得血肉模糊。他一次次跟大巫场边缘碰撞,又一次次被反弹回来,样子极其狼狈。 “没用的,徒耗精力而已!” 燕阳背着双手,淡然说道。 莫石闻言,不再徒劳地忙活,扭回身来盯着燕阳,问道:“你在这里鬼弄的什么?” 燕阳笑道:“大巫场,没听说过吧?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大巫场? 莫石费劲琢磨一番,认定万山界并没有这样的东西,如果有,他不会不知道。 “异界功法?”莫石瞪眼问道。 “你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燕阳给莫石点过一个赞,“这一回你应该明白所有的挣扎都是白费了吧?” “这么说,你来自异界?”莫石追问道。 “混沌界,你心心念念想入侵的那个世界!”燕阳开门见山,满足莫石的好奇心,“你现在知道入侵的代价啦?” “那个世界的武道水平,真的比万山界高?”莫石继续追问。 燕阳摊摊双手:“你都看到了呀,还问什么?你一个万山界的顶尖高手,比不过我混沌界的一个年轻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莫非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现实?当然,对你来说这很残酷,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嗯!” 莫石闻言,当即耷拉下脑袋。的确,他自以为是万山界的最强者,武道修为逆天,虽则使出了浑身解数,可是最终还是被来自混沌界的一个黄毛小子弄得恁般狼狈。若是混沌界的武林耆宿出马,他很可能支撑不过三个回合! 怪不得先前派往混沌界的那些武者都没了消息,原来都被人家一锅端了呀! 如此看来,那些武者先前传送回来的所谓混沌界武道水平不高的情报,也都是故意误导万山界决策者的假情报,意在引诱更多的万山界武者入彀,以便一举歼灭之。 呀! 想到这里,莫石不由暗吸一口凉气。 他原先认定燕阳喜欢吹牛,打过之后再也不以为燕阳所说的话是吹牛了,焉能想到燕阳现在所说的话正是吹牛? 在莫石面前,燕阳那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把戏玩得很是纯熟,莫石想不上当都不可能。 第七百六十三章 凤凰三点头 身为万山界之主,莫石不会糊涂到认不清现实。他十分清楚,事到如今,再挣挫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你想杀了我?”耷拉半天脑袋,莫石发出终极一问。 燕阳摇摇头:“杀了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留着你,反倒对我有些用处。” 说话之间,燕阳施展瞬移手段,电光石火之间将莫石收服,旋即收了大巫场。 莫石颓废地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身累,心更累。 却又有些释然——终于解脱了,不用再作无谓的挣扎。 燕阳将手搭在莫石头顶,助他疗伤,待得伤势差不多恢复,对他说道:“赶紧去换洗吧,省得别人看到大惊小怪!” “是,大人!”莫石显得很乖,急忙爬起来离去。 趁着莫石换洗的工夫,燕阳向他的神识之中发过去很多信息,包括獒龙一族祸害万山界之事,以及那些人工湖的来源。 莫石接收到这些讯息,方才明白事情的始末。仅仅从这件事上看,燕阳就是整个万山界的大恩人,他莫石作为万山界之主,理当代表所有生民表示十二万分的感谢! 换洗完毕,莫石重整衣装风风光光地回来,双膝跪地,郑重地向燕阳叩首,俯伏说道:“多谢大人拯救万山界生民于水火!” 被燕阳碾压、收服,莫石原本尚有些不甘心,可是当闻知小獒龙的事情之后,他的心境彻底转变了。身为万山界之主而任由獒龙一族肆虐这么多年,他就是尸位素餐,完全不称职。若非燕阳一举制服獒龙一族,万山界还将继续遭受它们的荼毒,百年、千年以后,这里定会变得更为贫瘠、荒凉。 连自己所统御的万山界都没保护好,还心心念念地琢磨着如何入侵混沌界,说起来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自己今天落到这个地步,应该就是报应! 自责之中,莫石面现惶惑。 燕阳却有些疑问待解,问道:“你那从秘境里逃逸的功夫不错,从哪里学来的?” 莫石闻言苦笑,暗道:功夫是不错,可最终还不是被你逮住了么?你那什么巫什么场的功夫才真正不错呢!你这个时候夸赞我那逃逸功夫,听起来不就是讽刺吗? 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于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禀大人,那个功夫,其实得自异人传授,并非我个人的本门功夫。” “传授你功夫的那个人,又是什么人呐?” 莫石挠挠头,说道:“我其实并没见过她的真容。那个女子,是我在睡梦中梦见的,于梦中传了我这门功夫,当时我还以为是假,后来经过验证,方才知道这是真功夫。” 燕阳闻言,立时联想到母獒龙翼彩。这样的功夫,除了莫石,唯有翼彩掌握,而翼彩那化作流星梭逃逸的本事又比莫石强得多。 “是她么?”燕阳心念一动,毫不犹豫地将翼彩释放出来。 看到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翼彩,莫石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个飘逸若仙的女子,他只在梦里相逢过一回,此刻面对翼彩的真容,感觉她比在梦里更加美丽。 “是,就是她!”莫石说话之间脑子有些迟钝。 燕阳目视着翼彩,似乎等待一个合理的答案。 翼彩蠕动樱唇,说道:“那不过是奴家突发奇想的举动罢了。做一回万山界最高统治者的导师,那么奴家就等于是这个界域所有生民的导师了。这等千金难买的功夫,他一旦习得就不可能不运用,而一旦运用,奴家那导师的名头便坐实了。” 燕阳颔首:“原来如此!你这传授功夫的动机,听上去有些可怕,为的是实行精神方面的碾压。物质上看不见的破坏,加上精神方面令人难以察觉的碾压,双管齐下,手法高妙,嗯!” 翼彩听燕阳这么说,脸上现出些赧颜。 莫石则现出些羞惭——掌握了秘境逃逸的技能,自以为得计,孰料背后竟隐藏着侮辱以及屈辱!问题是,若非燕阳揭破真相,自己还会一直得意下去,唉! 弄明白真相,燕阳收起翼彩,方要跟莫石说些什么,却听殿门外传来扰嚷之声。
莫石见燕阳变戏法似的将翼彩这么一个大活人倏收倏放,正要向他讨教一番相关的神通,蓦然被门外的吵嚷声打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谁在外头,吵的什么!” 伴随这一声厉喝,从殿门口呼呼啦啦地冲进一群人,那领头的赫然是首席枢机大臣炎康。 一行人脚步杂遝,急匆匆地来到莫石对面,驻足施礼。 莫石冷脸问道:“皇室重地,尔等因何扰嚷?” 炎康拱手回应:“陛下,臣等有要事禀报,孰料来到殿外,却被礼宾官员和两个宗主强行拦住,已有小半个时辰之久。臣等生怕陛下有甚不虞,是以执意闯进来看个究竟,双方因此发生争执。惊扰陛下之处,尚请陛下恕罪则个!” 莫石冷冷说道:“我在这里与燕大人商谈大事,特意叮嘱他们守住殿门,不得放任何人进内打扰,尔等的确是冒失了!在这皇宫内殿,我能有甚不虞?尔等又着实多虑了!” 一众跟着炎康扰嚷的官员闻言,一个个面色灰暗,急忙赔罪不已。 其间偷眼观瞧莫石口中的燕大人,却见那燕大人不过是个看上去并无什么特异之处的年轻人,内心均有些纳罕。 一直悬着心的桓宽和百重衣,见燕阳已然顺利将莫石拿下,内心则异常轻松。 “陛下,”炎康再次开言,“这位燕大人得陛下恁般器重,想必有些过人的能耐,臣等适逢其会,甘愿请燕大人指教一二!” 这话中的意思,明摆着有些不服气。 莫石直截了当说道:“燕大人的能耐,尔等无人能及,便是我,也得甘拜下风!你们可知道,近来我万山界蓦然出现一些人工湖,究竟是怎么回事?” 炎康回应道:“此事陛下已然阐明,乃是上天眷顾陛下这一天选明主,又岂能有其他意思?” 莫石挥手说道:“非也,非也!那星罗棋布的人工湖,正是燕大人施展高妙神通所为!所谓天选明主云云,不过是我安定人心的说辞,这回你们应该明白了吧?” “燕大——”炎康等人看着燕阳,均不太相信莫石所言是实。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不过是个有些帅气的小白脸而已,真的有恁般神通?况且,那人工湖之事,照常理推测,非仅人力所能为,其中必定包含着天意,这个小白脸何德何能,居然能够感动上苍? 司天监主事能凡开言道:“陛下,这燕大人究是何等来历,臣等不明,尚望陛下指点迷津,好让臣等心下明了。” 此言一出,莫石当即明白,炎康、能凡等人不但怀疑燕阳的神通,而且连燕阳的来历都怀疑起来了。换言之,他们怀疑燕阳是个江湖骗子。 这简直是挑战他这个山主的权威了。 莫石因此想要大肆发作一番。 燕阳抢前一步,笑道:“我的来历,你们无须知道,因为我认为你们根本不配!不如这样,咱们玩一个凤凰三点头的游戏,你们各自站在原地不动,我在一息之内接近你们其中的三人,并且分别在所接近的人的身上留下点东西,只要任何一人能够成功阻止我接近,那就算你们赢,我就将自己的来历告诉你们,你们认为怎样?” 众人见燕阳口气恁狂,又见这凤凰三点头的游戏如此简单,均想:好你个狂悖的小子,要说我们去攻击你,一时半刻未必能得手,而阻止你接近,我们却是完全办得到的,不然的话,我们这些年的功夫算是白费了!况且,你说一息之内接近三人,即便没有任何阻拦,这万山界都不会有人做得到,明摆着是睁眼说瞎话,哼! 这明显占便宜的事,为什么不做? 这么想着,众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甭说炎康等人这么想,便是莫石也认为燕阳这么做太过托大。他当然相信燕阳有常人不及的神通,却不相信燕阳能够在一息之内轻松接近三个人。像炎康等人,武道修为起码是磐石巅峰境,有的甚至是半步曜石境,岂是那么好接近的? 所以,莫石心里头不免为燕阳捏着一把汗,目不转睛地盯着燕阳。 第七百六十四章 疑信之间 却见燕阳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对炎康等人说道:“这个游戏,你们一旦准备好了,就告诉我开始,我不占你们任何便宜!” 炎康显得很是胸有成竹,开口回应道:“这等简单的游戏,何须准备,开始吧!” 燕阳说道:“好!” 一个好字出口,燕阳身影瞬间虚化,消失在众人眼前,大殿之中只剩下他说话的余音在四处回荡。 一息过后,燕阳笑吟吟地回到原来的地方,说道:“喂,你们三个被我在身上留下东西的,报上自己的名号!” 他适才施展瞬移术,于电光石火间收服三人,那三个人压根没反应过来,此刻闻听他的言语,方才明白着了他的道,只好报出自己的名姓。 不但他们三个人深感诧异,莫石、炎康等人也都张口结舌不了。盖因燕阳瞬移的身法太快,他们根本看不清楚,只能根据结果判断燕阳是否已经得手。而从三人的反应看,燕阳显然已经得手了。 炎康来到其中一个被燕阳收服了的人面前,扳着他的膀子问道:“伙计,这都是真的?” 那人使劲点点头。 炎康兀自摇摇头:“我还是不信!” 燕阳笑道:“你马上就会信,因为这回轮到你了!” 话音未落,燕阳那凝实的身影早已变虚。 炎康严密防备着,手舞足蹈个不住,孰料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脖颈处一凉,神识中一热,旋即停下了无谓的动作,鬼魅般盯着自己的同伴,却发现他们跟自己一样,先前是疯狂舞动,此刻则呆立当场。 这一回,燕阳所收服的不再是三个人,而是穿花蛱蝶般游动,将所有人一体收服了。 “你现在应该信了吧?”燕阳拍打着双手,来到炎康面前。 炎康面如死灰:“信了信了!大人神通齐天,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恕罪!” 燕阳不再理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旁边的座位上,对莫石说道:“他们是来找你的,说是有要事禀报,你来处理吧!” 莫石向炎康抛个白眼:“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炎康抹一把脸上的冷汗,俯首回应道:“回陛下,一些武林大佬已然奉召来到皇城,等待召见。不过,许是平日作威作福惯了,其中有人在皇城肆无忌惮地做了不法之事,臣等不敢擅自处置,故而特意前来领受陛下旨意。” 未等莫石表态,燕阳脱口说道:“杀!” 杀? 不止是炎康等人,就连莫石看向燕阳的眼光都带着惊异。 武林大佬一般都是万山界的巅峰武者,并且相互之间都有勾连,如果齐齐转向朝廷的对立面,那将是一股朝廷难以抗衡的强大势力。朝廷所能调用的巅峰武者数量远不及武林大佬的数量,并且一些为朝廷效力的巅峰武者实际上跟武林大佬暗中勾结,双方一旦拼杀起来,朝廷胜算极小。 所以,这些年来,朝廷一向对武林大佬采取羁靡政策,不但不主动招惹他们,而且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任由他们作威作福。 不然的话,那些前来听候召见的大佬们也不至于敢在皇城胡作非为。 按照惯例,对武林大佬的处置,便是首席枢机大臣也没有权限,因此炎康才来禀报山主莫石。而莫石处置他们的策略,一般是派人前往训诫一番了事,至于效果如何,莫石并不关注。 此时此刻,燕阳却突然说出一个杀字,倒让众人陷入了惶惑。 见莫石等人大眼小眼地瞪着他,燕阳开言说道:“我的意思是,将那些祸害百姓的武林败类杀了,你们难道没听清楚?” 莫石嗫嚅着:“听明白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燕阳语气斩钉截铁,“那些败类之所以敢在皇城生事,都是被你的可是惯的!你天天用可是惯着他们,他们天天仗势欺人,早晚有一天会欺到你头上来,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哼!” 这话戳中了莫石的心窝子,弄得莫石脸面上有些尴尬。
“我知道你的心病,怕惹恼了他们,你对付不了!”不待莫石回应,燕阳指着他数落着,就像数落一个犯了错的孩童,“索性我去走一趟,替你除了这个病根吧!” 莫石点头哈腰:“那就劳烦大人啦!不过,这件事情须得秘密进行,若是让其他人知晓,他们或许会闹起来,恐怕到时候不好收场。” 燕阳瞪起眼珠子说道:“我这是杀一儆百,生怕其他人不知道呢!他们闹起来,能闹得多大?闹得过我么?嘁!” 众人闻言思忖,倒也认为燕阳所言非虚。甭说别的,仅是那凤凰三点头的手段,那些武林大佬就对付不了,或者被收服,或者被抹脖子,没有其他结果。 倘若没有领教过燕阳那雷霆手段,他们当然会认为燕阳这是吹牛,可是,连当初一味认定燕阳吹牛的莫石都心服口服了,在场的其他人又有什么理由不服? 领受了燕阳话语之中夹带的安心丸,莫石内心稍安,说道:“既然如此,那我陪同大人一同前往。” 燕阳摆摆手:“算了吧!你一个堂堂的山主,总归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我带着桓宽、百重衣还有那个炎什么康去吧。” “炎康见过大人!”炎康引以为荣幸,对燕阳抱拳施礼。 “你知道那几个败类的住所,那就头前带路!”燕阳对炎康说道。 不移时,几个人次第飞离皇宫。 能凡来到莫石面前,说道:“陛下,燕大人此去,跟那些败类必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皇城百姓或会因此慌张无地,臣等是否外出巡查、安抚一番?” 莫石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燕大人的手段,你可别说自己没见识过!杀那些人的头,倒还用不着打得惊天动地,我看一准是波澜不惊呢,嗯!” 另有一人趋前说道:“陛下英明!燕大人手段高超,加之又有桓宽等三人协助,必定手到擒来,料想三个时辰之内定然凯旋!” 莫石白他一眼,说道:“你这个家伙,比能凡更加愚鲁!你以为燕大人需要谁助力吗?那炎康不过是个认门的,因为他知道那些败类住在哪里。至于桓宽和百重衣,则是杀鸡儆猴的猴,看热闹的猴子而已。斩杀那些人,一个时辰足够,何须三个时辰!” 听莫石这么说,众人不好辩驳,却都不太相信。那些武林大佬,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何况他们分散居住,一个时辰怎能成事? 在众人的沉默之中,时光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听到脚步声,打眼望去,却是燕阳带着桓宽三人回来了。 有人出离大殿查看日晷,发现刚好过了一个时辰。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燕阳大马金刀地坐定,淡然说道:“那些败类均已授首,尔等今后亦当安分,不然的话也是这个下场!” 一应在场诸人都是朝堂高官,其间或有平日欺压良善、盘剥百姓者,闻言不免惊悚,打算痛改前非、永不作恶。 桓宽内心则有些复杂。那几个被斩杀的武林大佬之中就有曾经暗自跟桓宽勾结、图谋篡位的人,眼见他们被斩杀在自己眼前,桓宽不由暗道侥幸。如果燕阳不是先去找他,而是先找了这些被斩杀的人中的哪个人,那么他这个图谋篡位的领头羊便逃不出被斩杀的命运。 在绝对的强者面前,挣扎只是枉然,服从才是王道。 莫石颔首说道:“燕大人教训得是,那让你们安分守己的规训,不单是尔等,包括我在内,都要一体凛遵!那几个宗门,由于宗主胡为,导致上行下效,风气一塌糊涂,我早有所闻,如今既然宗主授首,接下来势必要加以整顿了!” 沉思中的桓宽闻言,立时警醒起来,说道:“陛下,桓某不才,愿为整顿这些宗门效力!” 燕阳皱起眉头,心道:桓宽这个家伙,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是贼心不死,想要吞吃其他宗门! 第七百六十五章 大佬齐聚 莫石说道:“这件事须得统筹考虑,待我跟燕大人商量出定策,方可付诸实施,桓爱卿不可恁般操切!” 他说话这么客气,完全是看在燕阳的面子上。不然的话,他肯定会对冒冒失失的桓宽加以训斥。 孰料燕阳却不给桓宽脸面,当着众人说道:“桓宽,你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妥善处理好你那不争气的儿子跟三公主夫妻不和的问题。在处理好这件事情之前,你就别来见我啦!” 桓宽稍稍愣怔愣怔,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去了。 莫石望着桓宽的背影,说道:“桓宽这厮着实可恶,对自家公子放任不管,竟然对我家女子动手!” 众人为了拍莫石的马屁,争先恐后地帮腔,将桓宽骂得一塌糊涂。 燕阳则是笑而不语。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些人都在莫石的领导下,都想获取更大的权力寻租空间,自然先要打发主子高兴,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燕阳也是一方君主,寻常时候也有一帮人拍他的马屁,只是他自忖还算清醒,不会上那些人的当。至于莫石会不会上当,那就看他个人的心性和操守了,反正眼下是一团和气,君臣之间的互动甚为融洽。 双方都过足了瘾之后,能凡乘间奏道:“陛下,燕大人以雷霆之势斩杀了几个武林败类,此事可谓了犹未了,这几日迤逦而来的武林门主或会私下串联、暴起发难,陛下不可不预作准备,以免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莫石点头说道:“爱卿所虑甚是,武林那帮东西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须得严加防范。不过,朝廷堂皇,不是他们放肆、撒野之地,我不会任由他们胡闹,早已调派禁卫军值守皇城要害位置。况且,燕大人在此,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保障,料想那些人翻不起什么大浪,甚至连些水花都溅不起来!” 莫石适才被拍了若干马屁,受用得够了,此刻又反过来拍燕阳的马屁,想让他也受用受用。 燕阳轻松笑纳了,说道:“山主所言不差,尔等尽管放心。有我在,那些人的确溅不起任何水花!你们且退下,各自去做自己该办的事,我跟山主商量些私密的事情!” 众人闻言,只好施礼告退。 待众人退去,燕阳对莫石说道:“三公主夫妻的事情,既然桓宽已经知错,那就葫芦提放过去吧,不必深究啦!小夫妻吵吵闹闹很正常,做家长的不必介入得太深。” 莫石回应道:“大人教训得是!都怨我寻日对三女子太过放纵,致使她刁蛮任性得不像话。大人替奴才教训了她一番,想必她的心性已然有所改变,奴才甚感欣慰!” 左右无人之际,莫石对燕阳口称奴才以表忠心。燕阳先前收服三公主,莫石看在眼里,因此才会说替他教训三公主云云。 燕阳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三公主那刁蛮心性,想靠寻常手段让她改正很难,非采取些非常规手段不可。” 莫石点头称是。他的女儿,他自己最了解。那三公主刁蛮起来六亲不认,很多时候弄得他这个做父亲的都很难堪,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燕阳在三公主身上做点手脚,也算是帮了他这个无可奈何的父亲。 燕阳继续说道:“这些都是些微末事,不足为虑。接下来你所要面对的可能就是武林风暴,那些不安分的大佬或许借着被我斩杀的几个人生事,你当做好心理准备。” “省得,省得!”莫石点头如捣蒜,“根据朝廷安插在各个宗门的眼线报告,一些武林大佬早就心怀不轨,其中包括盐铁宗宗主桓宽。便是没有大人斩杀败类之事,他们迟早也会寻机起事,我对此十分清楚。” 燕阳闻言颔首。看来莫石并不颟頇,不仅在武林宗门安插了眼线,而且清晰掌握了武林大佬的一些动向。桓宽的篡位图谋如果付诸实施,想来不会那么容易成功。盖因朝廷也有很多武道高手,并且还有规模不小的禁卫军,莫石一方原本不是能够让人随便揉捏的软柿子,一旦事先有了准备,那就更不容易对付了。 “桓宽的确曾经有过篡位图谋,”燕阳没有为桓宽讳言,“可是,他那篡位的心思已然被我掐灭。至于其他人,有我在,那些不良图谋也不会得逞。”
“大人的意思莫不是——”莫石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燕阳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将那些人一一收服,让武林尽量保持原状。从今往后,只要这些人在,朝廷跟武林之间的关系就是和谐、稳固的。偶有一星半点的异样火花,即使你不出手,也会有人替你掐灭。” 莫石这才恍然。从这番言谈话语中,莫石看得出燕阳并不嗜杀,而对于一个绝对的强者来说,这是一种非常难得的品质。 “大人既然这么说,那奴才就全力配合,尽量为大人创造收服他们的机会!”莫石说道。 接下来,二人又商定了一些细节。 三日之后,皇室设宴招待从四面八方来的武林大佬。 乾阳殿张灯结彩,笙歌喧哗,一派喜庆景象。 武林大佬们或是独自前来,或是结伴而来,一个个龙襄虎步,透着威严。个别喜欢恶作剧的,甚至在门童面前释放出威压,弄得门童抱头躲闪,引得许多人哈哈大笑。 他们或是通过口耳相传,或是通过朝廷的邸报,知晓了燕阳斩杀几个不法武林大佬之事,于是进得乾阳殿便四处踅摸,想看看燕阳究竟是何方神圣,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为何能够一举格杀那几个万山界的巅峰武者。 盖因在他们的认知中,燕阳名不见经传,放在任何一个宗门里都是不起眼的存在,却能接连斩杀好几个成名已久的大佬,实在太过奇葩。有些人甚至据此怀疑朝廷的邸报作假,斩杀宗门大佬的可能另有其人,燕阳不过是朝廷推出来装幌子的。 然而,他们寻遍了乾阳殿的每一个角落,都没发现燕阳的踪迹,于是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这些人武道修为高迈,说话中气十足,一时之间弄得乾阳殿人声鼎沸,喧嚷犹如闹市。 穿梭于殿中的男女侍者,受不了那嗡嗡作响的声音,只索暂时退出殿外。 顿饭工夫过后,伴随殿外鼓镲齐鸣之声,山主莫石堂皇登场。 莫石身后跟着燕阳,燕阳身后则是炎康等一干朝廷重臣。 一行人目不斜视,在侍者的引导下来到自己的座位前,却并未当即落座。 显然,作为山主的莫石要对众人讲话。 武林大佬们在莫石等人进殿的时候反应各异,有的赶紧起身陪以笑脸,有的停止了议论却安坐如山,有的假作视而不见继续议论喧嚷。 虽则形态不一,他们却都或正眼或偷瞭,看到了紧跟莫石进殿的燕阳。当看到燕阳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时候,一些人越发认定朝廷的邸报是糊弄人的玩意儿。 莫石静立片刻,见那扰嚷声并未停歇,不免有些难堪。 燕阳见状,自然明白有些人就是故意制造难堪,于是施展神通,将早前收取的斑斓三兽释放出来。 顷刻之间,乾阳殿中弥漫起斑斓、氤氲的气氛。 这斑斓三兽乃是斑斓土之精气所化,被燕阳收取的时候不过是初阶形态,灵智不高,战力不强。近段时间,经过无双神莲和再生树等天地至宝的滋养,它们已然进化至中阶形态,散漫的身体结构凝为实质,灵智和战力均有大幅度提升,所释放出的斑斓之气更为耀目。 看到呈犄角状悬停在乾阳殿三个不同角落的虎、豹、熊三兽,大佬们终于不再喧嚷。 所有人的脸上都现出惊异。 莫石向燕阳会心一笑,开口说道:“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狼蹄宗宗主起身回应道:“不能说辛苦,山主有召,我们不来也得来。不过,来了之后,有些事反倒没看明白。譬如说,你身边那个年轻人,看上去班列首席枢机大臣炎康之前,究是何方神圣?武林有体统,朝廷更得有体统,这突然之间弄个不明不白的人进来,陛下莫非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么?” 第七百六十六章 异数 其他人闻言,纷纷向狼蹄宗宗主投去赞赏的目光,一些人则直接站起来附和,向莫石发出灵魂拷问。 莫石笑道:“哦,你们说的是这位燕大人!燕大人乃是我万山界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武功高迈,见识超卓,刻下是我的顾问,班列炎康之前又有什么不对?你们问问炎康,他自己对燕大人服不服气!” 未等众人询问,炎康急忙说道:“燕大人文韬武略常人难及,臣自然是服气的!” 狼蹄宗宗主不肯罢休,继续说道:“陛下,口说无凭,我等怎生相信?我等虽则身处山野、见识不广,对武道的认识多少还是有一些的,既然陛下把那个姓燕的夸成了花,那么姓燕的不妨亲自下场展示展示能耐,好让我等口服心服!如果只是花拳绣腿的功夫,那就别在这里骗人了,须知我们这些人是不好骗的!” 话音方落,附和声随即响起。 燕阳笑道:“我原本只会变戏法,这些斑斓兽就是我变出来的。不是我自己吹嘘,有些戏法你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学会,比如说鬼手偷桃。” 狼蹄宗宗主指着燕阳说道:“小家伙,世人皆知,那鬼手戏法都是糊弄人的玩意,你却在这里大放厥词,说什么我们这些武林大佬一辈子都学不会,简直是笑话!可笑至极!” 燕阳说道:“糊弄人也需要本事,并非任何人都能做到。不如这样,咱们玩个凤凰三点头的游戏,我在一息之内连点你们中的三人,做不到算我输,任凭你们惩罚,怎样?” 炎康闻言,当即腹诽起来,心想,好你个燕大人,就不能玩点有新意的游戏?为什么老是鼓弄这凤凰三点头呢? 狼蹄宗宗主却满口答应,说道:“好,就依你!做不到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是见证,谁再红口白牙地替你求情都没用!” 这话明显哨着山主莫石,莫石却完全不生气,反而冲着狼蹄宗宗主诡异地一笑。 有人自找没趣,旁人又能有何话说呢? 或许在狼蹄宗宗主看来,燕阳在一息之内接连点中三个武林大佬是万万不可能的事,这个游戏尚未开始,燕阳失败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但是,莫石却是亲眼见识过那明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奇迹般地发生的人,因此笃定地认为失败的一方必定是狼蹄宗宗主,狼蹄宗宗主很快就会为自己此刻的嚣张买单。 然而,那嚣张的狼蹄宗宗主却又偏偏要把买单的事体砸实,张着大嘴对莫石说道:“陛下,你愿不愿意做这个见证?” 莫石内心鄙夷,嘴上却道:“嗯,既然你们赌赛,要给大家添点乐子、调节调节气氛,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作一回见证吧!” 一边说,一边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其实,他这副为难的样子做得极其艰难,因为,任何一个内心偷笑的人,都不太容易装出为难的模样。 见莫石爽利答应,狼蹄宗宗主胸有成竹地对燕阳说道:“姓燕的,别磨叽了,开始吧!这第一轮,你想选哪三个人?” 燕阳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他两个人我随机选,不过,你在其中!” 狼蹄宗宗主闻言,鼻孔里哼一声,当即调动全身气劲加以防备——他倒要看看燕阳怎生在他这里遭遇失败。 孰料,说时迟那时快,他浑身的气劲刚刚调动完一半,便倏然感到后颈处先是一凉继而一热。 正自愣怔,却听另外两个人接连说道; “我中招了!” “我也中招了!” 嗯?怎么回事? 不单是狼蹄宗宗主愣怔,在场的其他武林大佬也都开始愣怔——那个姓燕的,动倒是动了一下,可是谁都没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动的,只恍惚看到一个虚影疾速晃动,这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怎么可能有人中招,而且还是两个人? 那第三个人又是谁呢? 在众人的狐疑之中,狼蹄宗宗主丧声丧气地说道:“我也中招了!” 愣怔的人之中有回过神来的,扬声说道:“老狼,你可不要骗我们,你确信自己真的中招啦?”
狼蹄宗宗主无奈地点点头。 他做到了,那个姓燕的小子竟然真的做到了! 这难道真的是什么鬼手戏法? 不! 在场的都是称霸一方的武林大佬,而不是一群傻子,焉能分辨不出燕阳所展现的到底是鬼手戏法还是妙在毫巅的武道功法! 一时之间,充斥于他们脑海的是满满的震惊。 因为,这等疾如闪电的霹雳手法,他们不但施展不出来,并且闻所未闻。 这个时候,他们方才意识到,山主莫石对燕阳的誉扬或许不都是虚言。当然,他们依然认定其中有很大的虚假成分,因为这样一个年轻人不可能文韬武略盖世无双。 在众人的震惊之中,燕阳开言说道:“我这鬼手戏法,适才小试身手,大家可能没看清楚,觉得不过瘾,不如我再多点一些人,好让你们看个清楚,如何?” 有人回应道:“我看可以!这一回,你不妨将速度放慢些,别弄得神神秘秘的。” 燕阳白他一眼,心道:放慢些?老子要将你们一网打尽,速度慢了就会露出马脚、给你们留出反应的时间,那样的话老子还收服个屁呀!这瞬移的功法贵在快疾,不可能放慢的! “这鬼手戏法,考校的正是你们的反应速度,你们聚精会神地看着,说不定能看出些门道!”燕阳面向那人,脸上带着友好交流的笑意,“如果你们没什么意见,那我就开始啦!” 说罢,眼珠乱转,四处顾盼,见众人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当即再次施展瞬移功法,在大佬们之间往来穿梭。 众人于恍惚迷乱之际,纷纷感觉自己后颈处一凉一热,旋即心思倒转,蓦然之间对燕阳产生了无比的亲近感,在他们心中,燕阳似乎比他们的爹娘、子女还要亲近。由亲近而崇拜,一个个对燕阳崇拜得五体投地,个别人甚至有对燕阳下跪的冲动。 只是,由于燕阳身法太快,他们完全看不清楚燕阳的身影,不知道朝着哪里下跪。 燕阳借助瞬移功法瞬间收服这么多人,内心十分畅快。若能一举拿下所有人,那么他在万山界的使命就顺利完成了。 然而,就在还剩下二十多个人的时候,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虎头虎脑、身形魁梧、脖子跟脑袋一般粗的家伙,居然在他施展控魂诀的时候施展出反控魂手段,让他的收服图谋落了空! 迄今为止,他施展控魂诀从未失过手,而今却在这个家伙这里失手了。 纳罕之中,燕阳顾不上多想,赶紧将剩下的那些人一一收服,打算回过头来再对付这个可恶的家伙。 那个虎头虎脑的家伙却暴身而起,冷笑道:“我道是什么不得了的鬼手戏法呢,原来是控魂术!” 话音方落,燕阳已然完成收服动作,重新站在虎头虎脑的家伙面前,问道:“尊驾何人?” 那人诡异一笑:“好说,虎林宗宗主虎西桥!” “你的机缘不错,得到过异人指点!”燕阳说道,“不过,似乎还是不够。” 虎西桥冷脸说道:“够与不够,不是你说了算。你即便控制了这里所有的人,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是吗?”燕阳面带戏谑,“你别忘了,如今只要我一声令下,这里的所有人就会对你围殴。况且,我那悬空待着的斑斓三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想挣挫不是那么容易,不信的话尽可试试。” “围殴,”虎西桥冷脸四顾,面对一个个虎视眈眈的面容却是怡然不惧,“那不过是莽汉打架的方法,在我这里不适用。至于那几只斑斓兽,也不可能对我构成什么威胁。不怕告诉你,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预料到可能会有现在这一幕,之所以冒着风险前来,就是想看看这里究竟会是怎样的情形。你的表演固然令人惊艳,但是有我在,那就不能说完美。” “我很佩服你的胆气,”燕阳说道,“却叹惜你的不明智。跟我遭遇,算是你的劫数,难道你不这样想?” 第七百六十七章 追踪虎西桥 虎西桥摇摇头:“谁是谁的劫数,现在还说不定,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否则不好收场!” “那就战吧,战过便有分晓!”燕阳不想跟他多废话。 “战与不战,也不是由你说了算,得看我有没有兴趣!” 虎西桥说罢,当即纵身而起,瞬间化为一道虚影。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的身手着实了得,逃逸功夫一流,连燕阳都没看清楚他是如何逃走的。 毫不迟疑地,燕阳指麾斑斓兽追寻虎西桥的踪迹,并且放出条龙霸天和母獒龙翼彩追赶。 他自己则继续待在乾阳殿内。 莫石迎上前来,说道:“大人——” 燕阳劈面问道:“那虎西桥是什么来历?” 莫石皱眉回应道:“我平常对他的了解不多,他为人看上去很低调,从来不主动跟朝廷接近。或许桓宽对他了解得更多一些吧!” “这就是万山界的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在你身边爆炸,你却对此毫无察觉!”燕阳语气中带着不满,扭头看着早已凑过来的桓宽,“说说吧,那个家伙怎么回事!” 桓宽于虎西桥逃逸之际心里就开始打鼓。那虎西桥乃是他图谋篡位所勾结的一个同道,但凡他交代什么事情,虎西桥都唯唯诺诺地答应着,表面上非常乖顺,没想到虎西桥的能耐比他还大。这等扮猪吃虎的角色,显然是打算借助他桓宽的能量干一番大事,一旦他篡位成功,虎西桥便会成为捕食螳螂的那只黄雀! 想到这里,桓宽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若非燕阳出现得恰是时候,那么他桓宽就会将篡位图谋付诸实施,就会完美地为虎西桥做一件嫁衣裳。 心念至此,他又衷心地感谢起燕阳。 此刻见燕阳发问,桓宽当即回应道:“禀大人,诚如山主所言,虎西桥寻日为人处事十分低调,跟同道之间的关系非常和谐,况且他所统领的宗门不是很大,因此并不引人注目。我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偶尔的交往,对于他为何具有恁般神通,却是一无所知。” 燕阳闻言颔首。像虎西桥这等人,能够大隐隐于市,城府自然非寻常人可比,唯有在真正露峥嵘的时候才会让人看到他的真实面目,莫石、桓宽对他不了解倒也很正常。 神念铺开,探知虎西桥已然逃出近千里,霸天、翼彩和斑斓三兽正自咬住他紧追不舍。 百重衣启动樱唇说道:“大人,虎西桥是否逃脱了?” “没那么容易!”燕阳说道,“他一旦逃脱,那就是万山界的祸害。这里的事情你们自己收束,我去追他!” 说罢,身形一晃,消失在众人眼前。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朝廷官员和武林大佬,都已经被燕阳收服,换句话说,已经成为一家人,按说本来应该言笑晏晏,将乾阳殿里的气氛弄得活跃起来。可是,这些心性高傲、自以为了不起的人,经过方才这些事情,都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先前的肤浅,心绪还在回想和反思中转悠,谁也没心情调动气氛。 勉强敷衍一阵,莫石宣布会晤结束,众人各自怀揣着心事走向来时的路,却感觉那道路已然变得陌生。 桓宽和百重衣留了下来,跟莫石闲聊。 三公主改变了心性,被人送回十万大山跟桓宽之子团聚,夫妻二人重归于好,所以桓宽现在的心情比较轻松。 “山主,你认为燕大人能否成功擒捉虎西桥?”桓宽开口发问。 莫石沉吟片刻,说道:“大人神通齐天,虎西桥那厮想必逃不掉,咱们无须担心。身边藏着这么一个危险的人,咱们却对他一无所查,倒是应该好好反思反思了。” 百重衣点头说道:“大人的旨意,是让咱们莫再打入侵混沌界的主意。如此一来,咱们专注于万山界的事情就好,以后就不太可能出现这样的事了。” 莫石、桓宽齐齐点头称是。 千里之外的空域之中,一场追逐大戏正在紧锣密鼓地上演。 被追逐着的虎西桥飞行速度非常快,若是莫石、桓宽等巅峰高手见了,一准会惊掉下巴,盖因虎西桥的飞行速度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能想象到的巅峰高手的速度极限。 追逐虎西桥的五个生灵,有两个紧紧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并没有被他落下。另外三个生灵,也就是斑斓三兽,已然用斑斓之光将虎西桥萦绕起来。不仅如此,鉴于斑斓三兽有随时吸收地面上的斑斓土的精华的能力,所经之处不时有斑斓之光加入萦绕虎西桥的阵列,是以在继续追逐的过程中,萦绕在虎西桥身周的斑斓光华越来越浓郁。
仓皇逃窜的虎西桥见状,郁闷得忍不住要骂娘! 凭借直觉,他意识到背后那两个东西有追上甚至超越他的能力,可是不知为什么,那条大龙和那个骑在大龙脊背上的美女却完全没有超越他的意思,只是紧紧地缀着他,似乎打算跟他好好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在战场上围而不打,在游戏中追而不捉,其实都是性质相同的心理战,虎西桥因此怀疑对手正在试图摧垮他的心理防线,最终弄得他自己心理崩溃。 当然,通常情况下,巅峰武者的心理素质没有那么脆弱,不会轻易被对手击穿心理防线。但是在这等非常耗费体力的高速追逐之中,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任何巅峰武者的体力消耗都有个极限,一旦达到不能承受的临界点,心理防线便很容易伴随体力的耗竭而崩塌。 对此刻的虎西桥来说,极速逃逸所消耗的体力只是体力消耗的一个方面,那萦绕着他的越来越浓郁的斑斓光晕也在越来越多地吸取他的力量,弄得他不得不两线作战。 如果没有外在补充,他的体力很快就会耗光。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只能束手就擒了。一个耗尽体力、毫无还手之能的人,不束手就擒又能如何? 情急之中,虎西桥心思急转,打算动用最后的保命手段。 他当年得异人传授的时候,那个异人曾经再三嘱咐他,那个手段固然可以让他摆脱强人追杀,却会对他造成很大伤害,修为跌落且不说,五年之内再无修行或者动用任何武技的能力,一旦强行动用,就会对五脏六腑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这些年来,他一再回忆起异人那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对不可动用那一保命手段的警告,已然将这一警告牢记在心。 此时此刻,他却产生了动用那一保命技能的冲动。 不过,他还在犹豫,再三逼问自己是不是到了必须运用那一手段的时候。 他所面临的两难选择,其实是名副其实的两难选择,并且无论哪个选择都会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如果选择跟对手硬刚,那么自己的小命可能就会搭进去,这是真正的致命,连起死回生的余地都没有。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在逃跑的过程中曾经对追杀者发起过攻击,无奈那些攻击都透追杀者的身体而过,根本没对人家造成任何伤害,甚至丝毫没有影响人家追击的速度。情形如此,一旦拼杀起来,那么最终落败的肯定就是自己了。尤其可怕的是,那个驱使这五个杀手的姓燕的小子至今尚未露面,肯定在憋着什么大招,如果施展出来,那么他就更难敌对了。 许多时候,隐藏在背后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而如果选择施展那一手段,那么不但他的修为会跌落,多少年花在修炼上的功夫白费,而且他在五年时间之内无法调动和运用武技,变得跟完全不会武功的人毫无差别。这样的结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甘心,对他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好在,他只要不灰心,所失去的一切就都有重新挣回来的可能。 两害相权取其轻,然而此时此刻,如何权衡却成了摆在他面前的最大的难题。 正自犹豫不决,虎西桥蓦然感到有一股强大的神魂力量攻入了他的神识,那力量之澎湃和攻击手段之强悍都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亦几乎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他忍着神魂疼痛猜测,这一攻击应该来自那个姓燕的小子。 面对这样的攻击,他终于不得不作出最后的决定了。 眼一闭,牙一咬,心一横,他疾速调动那一保命手段的法诀,身体瞬间虚化,消失在追杀者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得条龙霸天、母獒龙翼彩和斑斓三兽措手不及,愣怔在当场。 旋即赶来的燕阳也很是懵圈。 虎西桥一个大活人,倏然之间在他们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对他们来说乃是极其难以想象的事。 “那个该死的家伙去了哪里?”燕阳开口问道。 第七百六十八章 决眦见鸱鸟 话音出口,看到五个生灵呆傻的样子,燕阳顿时明白自己白问了。 他先前释放出五个生灵追逐虎西桥,曾经嘱咐它们只要缀着虎西桥、消耗虎西桥的体力就可以了,没必要跟那个该死的家伙拼杀。按照他的盘算,虎西桥玩命地逃跑,体力必定支持不了多久,只要霸天它们追不丢,到时候就好收拾了。他有瞬移手段,不怕虎西桥逃出千里万里。 现在看来,五个生灵没有辜负他的嘱托,将虎西桥死死咬住了,没跟丢。问题是,当他瞬移至此、对虎西桥发动神魂攻击的时候,那个家伙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这是何等滑稽的一幕啊! 恼恨之中,燕阳远眺天际,似乎要向天发问。 须臾,斑斓三兽中的虎兽凑近前来说道:“主人,根据我的侦探,那个家伙已经逃回皇城,躲在皇城的地底下。” 燕阳闻言一惊:“你的侦探?你怎么有侦探?又是如何侦探的?” 霸天和翼彩也都将信将疑地盯着虎兽。 虎兽扫视一眼,回应道:“大人,您别忘了我们斑斓兽到底是什么变的。万山界之中斑斓土遍布,那个家伙身上又沾染了我们的气息,他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能把他嗅出来!” 这就说得通啦! 燕阳闻言颔首,旋即皱起眉头,说道:“问题是,那个家伙是从皇城逃出来的,怎么又窜回皇城了?莫非他有什么未能得逞的不良图谋,要返回去继续实施?” 稍稍踌躇一会儿,燕阳当即收起五个生灵,道一声“走”,施展瞬移功夫返回皇宫。 莫石急忙迎上来,关切地问道:“大人,您去了不过盏茶工夫,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有人比我更快!”燕阳沉着脸说道,“那虎西桥已然先我返回皇城,蛰伏在地下。” “啊?” 在场的莫石、桓宽和百重衣都颇为惊异。 “你们不要大惊小怪,虎西桥跑不了的!” 燕阳一边说,一边释放出斑斓三兽,让它们搜索虎西桥隐藏的具体位置。 斑斓三兽毫不犹豫,当即钻入地下。 莫石等人不由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不知道斑斓兽的来历,是以对斑斓兽那钻地之能感到惊奇。待得燕阳分说一番,他们方才恍然大悟。 “大人,”百重衣开言道,“这斑斓兽的颜色之中包含着孔雀蓝,奴家早前见到它们,还以为它们可能是那传说中的孔雀的近亲呢。” 莫石颔首:“我也有此同感,幸好有大人释疑解惑。由此看来,我万山界的斑斓土并非凡物,须得善加利用。” 燕阳笑道:“你们倘若有心,必定已经看出我的食好。除了斑斓土,我基本上不吃你们认为好吃的其他土质食物,现在你们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莫石一拍自己的脑门:“呀,大人此言,对奴才而言直如醍醐灌顶!这能够成精的斑斓土,分明就是极其珍贵的修炼资源啊!” 燕阳笑着抛出一些斑斓土,说道:“这是你们万山界最优质的斑斓土,不过它们都在坚硬的山体之中,只怕你们没本事取出来。这样的修炼资源才是珍品,其他斑斓土都等而下之,可以勉强凑合着用。” 莫石、桓宽都未曾见识过燕阳以肉身凿穿山体的举动,也未曾亲眼目睹过那深埋在山体中的油光瓦亮的斑斓土,只有百重衣有幸看到过。经过百重衣一番解释,莫石、桓宽方才彻底明白燕阳话中的意思。 “大人,”莫石急切地说道,“那凿地穿山的本事,您可否传授一二?不然的话,奴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斑斓土成精,却无法取来食用。” 燕阳摇摇头:“那个本事你们学不来的,你还是息了这个念头吧。你刻下的修为已经臻于万山界的巅峰水平,只须在巩固提升的同时守护好自己的江山就好,不必想三想四、琢磨那些漫无边际的事!”
“奴才谨受教!”莫石爽利答应着。 “至于你,”燕阳扭头盯住桓宽,“也要安分守己,不要动不动就作什么非分之想。你现在的武道修为比莫石犹且不如,况且经过刚才的一些事情,想必你已然明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桓宽唯唯答应下来。 “你现在还有收编那几个无头宗门的图谋吗?”燕阳问桓宽道。 桓宽急忙摇头:“奴才先前曾经想过,现在不想了。而今盐铁宗已然是万山帝国最大的武林宗门,门人良莠不齐,奴才打算下一步好好整顿一下宗门风气,把现有的门人管好。扩张的事体,顺其自然就好。” “嗯,这算是基本上想明白了!”燕阳点头赞许,“朝廷可以向所有武林宗门发出敕令,命它们认真整肃宗门风气、不得骚扰平民百姓。至于那几个无头宗门,包括虎西桥统领的虎林宗,可以着令附近的宗门收编。” 莫石即刻将首席枢机大臣炎康召来,令他根据燕阳的旨意拟定敕令,晓谕各个武林宗门。 炎康退去,燕阳等人继续坐守乾阳殿,等待斑斓兽的消息。 不一会儿,斑斓三兽提溜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从地底下钻出来,将那人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众人齐齐看去,那奄奄一息的人正是虎西桥。 虎兽对燕阳说道:“主人,这个该死的家伙有本事逃回这里,却没本事从地底下钻出来,被挤压在地下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动转不得。奴才怕他再出什么幺蛾子,使劲捶打他一顿,把他弄得半死。本待让他在那里自生自灭,转念想到主人或许想要从他身上榨取点有用的东西,于是将他提溜出来。” “嗯,你们做得对,这个家伙确实欠揍!”燕阳先给斑斓三兽点个赞,接着将它们收起来,继而盯着虎西桥,开始琢磨如何收拾这个该死的家伙。 他认定,虎西桥身上隐藏着不少秘密,绝对有料可挖。 如果仅仅控制虎西桥的神魂、留下虎西桥的肉身,事情倒也简单。可是如此一来,作为山主的莫石终究还是会有一些忌惮。日后,虎西桥一旦得到传授他技艺的神秘人物的解救,从而摆脱燕阳的控制,那么无论对燕阳还是对莫石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祸患。 思来想去,燕阳最终决定灭杀虎西桥的肉身、吸取他的神魂,让他再无折腾的机会。 灭杀虎西桥的肉身,燕阳用不着亲自动手,释放出条龙霸天将虎西桥一口吞掉便万事大吉了。 巅峰武者的肉身,对霸天是一种厚重的滋养,霸天很乐意干这样的事情。 当虎西桥肉身消亡、神魂进入燕阳小乾坤的一刹那,燕阳蓦然感到从虎西桥的神魂之中呼啦啦飞出上百只乌黑色的大鸟。那些大鸟的独特之处不在于其令人注目的颜色,而在于它们那比身体还长的尖而细的喙。 这样的长嘴鸟,燕阳从未见过。 回想自己所翻阅过的典籍,燕阳朦胧记起这种鸟叫做鸱鸟,乃是一种杀性极强的鸟类,便是体型巨大的鹫、鹰类嗜杀鸟类,在它面前都会瑟瑟发抖。 这些鸱鸟的出现,本就让燕阳吃惊。更令他吃惊的是,虎西桥神魂之中飞出这么多鸱鸟,实际上就是在肢解虎西桥原本完好的神魂,将虎西桥的神魂弄得残缺不全。 按理说,即便神魂受控,虎西桥也不会主动肢解自己的神魂、让自己变成一个神魂残缺的残疾人。 出现这种状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刻的虎西桥已然无法自主掌控自己的神魂。 想到这里,燕阳急于查探一下虎西桥的神魂状况,以免其中有用的讯息进一步消散、流失。然而,面对那些在小乾坤里横冲直撞、追着人跑的鸱鸟,燕阳只能先将自己的精力倾注于如何控制这些鸱鸟上。 第七百六十九章 不明来源的操控力 仔细观察之下,燕阳发现那些聒噪的鸱鸟很不安分,不但伸着长长的鸟喙追逐小乾坤里的人和兽,而且有一部分竟然笃笃地回啄虎西桥那残存的神魂! 虎西桥那残存的神魂,对燕阳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岂能任由鸱鸟蚕食! 小乾坤里的人和兽,都是燕阳的魂奴,更不能任由鸱鸟侵犯! 按下心中的惊异,燕阳急忙冲着那些鸱鸟打出一道道流光。 身着流光之后,那些鸱鸟方才变得温顺起来,一边鸣叫着,一边三五成群地散落在大海边、山岗上。 这些温顺的鸱鸟的存在,瞬间给小乾坤世界增添了几分活力,而不是先前的暴戾。 童心颇重的玻特率先靠近,跟几只鸱鸟玩耍起来。 鸠摩罗、深井炎魔等人随后仿效,或是逗弄鸱鸟,或是抓起鸱鸟仔细研究着,似乎要看看它们到底有什么稀奇。 燕阳出离这些景象,开始渗入虎西桥那残破的神魂。 似乎是被燕阳所渗入的神魂之力所刺痛,那残破的神魂发出一声呻吟。 燕阳只好减弱自己的渗透力量,以免对那残破的神魂产生进一步的刺激。同时,调动天地至宝加强对这残缺神魂的温养,使之不至于进一步衰败。 神魂力量探入虎西桥残缺神识的核心位置,燕阳发现这个家伙的内心正在发出悲鸣。 可以想见,虎西桥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 而事已至此,不甘心又如何? “你的问题,就是太不善于审时度势!”燕阳直面虎西桥,开门见山地说道。 虎西桥蔫头耷脑,不敢正眼看燕阳:“时也,运也,谈什么审时度势,笑话!” 燕阳硬怼道:“不能审时度势,才会闹出天大的笑话!须知贫富穷通不由人定,若是不因时俯仰而一味逞强,不痛快的决然是自己而不是别人,何苦来哉!” 虎西桥回应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朝一日沦落到我现在的境况,想必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哼!” “比惨是不是?”燕阳说道,“我当年孤苦伶仃的时候,比你现在还惨,还不是都从容熬过来了?如果像你这样颓废,我就不会站在现在的位置,就不可能降服你这个心性高傲得毫无道理的大佬!” 虎西桥眨巴眨巴眼,满脸的不相信。 为了证实自己所说的是事实,燕阳将虎西桥残缺的神识引导至自己神魂深处那身为看门小厮时的成长片段,让虎西桥沿着那一片段往前观看。 虎西桥看罢那一片段,沉默不语。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燕阳开口问道。 虎西桥说道:“那又怎样,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这个家伙,就是死鸭子嘴硬! 燕阳不再跟他废话,开始搜他的魂。 难以想见的是,虎西桥的神魂已然支离破碎得不成体系,裂解成了一个一个的片段。因为此故,燕阳搜魂所得到的讯息便不太可能是连贯的讯息。 这一极其不正常的境况,由不得使燕阳产生异样的联想。 通常情况下,一个人的神魂,哪怕是受了极其严重的伤,也会紧紧地团抱在一起,伤势越严重,越是抱团疗愈。而虎西桥的神魂却出现了截然相反的情况,不但分解出了大量的鸱鸟,而且剩下的部分裂解成了一个个互不相连的片段。 这就很是令人难以理解了。 先从那令人难解的鸱鸟说起。 一些武道大能的神魂之中,确有存在异物的可能。譬如燕阳,在开辟识海之前就收取了一些天地至宝,开辟识海之后所容纳的异物就更多了,甚至连条龙霸天都寄生在了那里,现在形成了小乾坤,所能容纳的物事就更多了。 虎西桥作为巅峰武者中的一个异数,自然有他人不及之处,神魂之中寄生着鸱鸟这样的异物不值得大惊小怪。 然而吊诡的是,从一些迹象看,那些鸱鸟似乎不完全受虎西桥神魂的控制,不然的话也不会啄食他的残魂。燕阳由此判断,虎西桥跟鸱鸟之间并非寄生关系而是共生关系,那些鸱鸟可能另有他人操控。
再说回虎西桥的神魂。 本应抱团取暖、疗愈的残魂,却偏偏裂解成一个个碎片,这是极不正常的情况。好死不如赖活着,虎西桥虽则沮丧至极,却也不会自戕,不会将自己的残魂摧残得不成样子,其间必定有另外的力量起作用,或者是有人对虎西桥进行远程控制,或者是有人在虎西桥的神魂之中预埋了自戕机制,目的就是防止虎西桥所掌握的那些邪门功夫外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暗中操控虎西桥的人必定是个极难对付的家伙。那个家伙无论是隐藏在万山界还是身处万山界之外,对燕阳来说都颇为棘手。 现在的问题,是尽量保护乃至复原虎西桥的残魂,保障其中的关键讯息不丢失。 想到这里,燕阳调动更多的再生树和无双神莲的滋养、修复力量,将虎西桥的残魂完整地包裹起来,并且暂时终止了自己的搜魂举动。 刚刚按下这边的葫芦,没想到另外一边又起了瓢——那些被他施加了神魂控制、安分了不久的鸱鸟,此刻重新躁动起来,跟它们亲密玩耍的玻特等人纷纷被啄伤,一些鸱鸟甚至再次冲到虎西桥的残魂处作势啄食。 燕阳故技重施,再次打出流光将它们控制住。 孰料顿饭工夫过后,那些鸱鸟又躁动起来,而且躁动的幅度比上一次更大。 短暂思忖过后,燕阳认定这些鸱鸟受到了外力的控制,而那连他都无法察觉和感知的外力甚为诡异,能够在顿饭时间内冲散他对鸱鸟所施加的神魂控制。 面对此情此景,燕阳不太情愿地将无垢菊调动起来,施展噬天功法,打算将这些无法控制的鸱鸟吞噬掉。 这些鸱鸟体型独特,具有一定的战斗力,燕阳原本打算留着它们,好让它们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同时给自己的小乾坤营造些鸟鸣山更幽的诗意境界。既然它们为不明来源的外力所操控,那就留不得了。 鸱鸟们的嗅觉极其灵敏,当感受到自己的神魂被吞噬的时候,一个个发出吱吱的鸣叫,似乎是在抗议,又似乎是向在远端操控它们的主人求救。 然而,对它们来说,无垢菊和噬天功法都是冷酷无情的,无论它们怎生鸣叫,无垢菊和噬天功法都不会理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只只形态鲜明的鸱鸟渐渐虚化,最终变为一个个虚影。 当那虚影消失的时候,噬天功法方才停止运转。 袖珍玻特说道:“主人,你把那些鸱鸟都灭杀了?” 燕阳冷脸回应道:“那些东西不识时务,来到这里还敢胡乱闹腾,我没把它们炖了吃肉就不错了!” 玻特当即点头赞同:“那是那是!那些鬼东西,完全不懂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主人就该把它们炖肉吃。要是它们听话,这个乾坤世界里成天价有小鸟飞来飞去的,倒也不错,可惜了,嗯!” 燕阳稍稍沉吟,问道:“哎,你告诉我,霸天和翼彩最近相处得如何?有没有什么亲亲密密的动作?” “你这就是明知故问!”玻特白燕阳一眼,“我们这些人,一举一动都在你的掌握之中,现在突然问这个,是不是要强调一下你作为主人的身份?” 燕阳在玻特头顶上敲个暴栗子,说道:“多嘴多舌!我是主人不假,可是总归还知道尊重你们的隐私,能不窥探的就不窥探,不像你,总是偷偷摸摸地盯人家的梢!” 玻特摸着脑袋,嘟嘴说道:“我盯人家的梢,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还说不窥探呢,哼!” 燕阳斥道:“盯梢这种不光彩的行为,我当然要窥探窥探,难道你去听人家的墙角我都放任不管?你先前整天骑在霸天头上玩耍,霸天待你不薄,你反过来盯人家的梢算怎么回事?” 玻特不悦道:“那是它重色轻友,一见到翼彩,就把我这个玩伴撇在脑后,我就是想看看它们两个能有个什么结果!” 说罢,不再理睬燕阳,气哼哼地转身走开。 燕阳咧开嘴笑笑,从小乾坤里返回现实。 第七百七十章 红霞万朵百重衣 疗愈、修复虎西桥的残魂需要一定的时间,燕阳暂且不急于对虎西桥搜魂。 收服山主莫石、朝廷重臣以及一干武林大佬,燕阳在万山界的使命已然基本完成,自忖应该返回三千世界了。 由于虎西桥的出现,燕阳在万山界的使命看似了犹未了,但实际上无关紧要,从长计议即可。 倒是弱水界还留下一个尾巴,牛虎坳那个大肆吸收能量的甬道未能彻底堵住,始终是燕阳的一个心病。 所以,离开万山界之后,他还要去一趟弱水界。 在离开万山界之前,他也准备做一件锦上添花的事。 “大人,您入定约莫有一个时辰,想必有不少收获!” 见燕阳缓缓睁开眼睛,莫石立时奉上一个谄媚的微笑。 莫石、桓宽、百重衣三人之中,莫石对燕阳的态度最为谦恭,服侍得最为小心。无他,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燕阳的手里,但是地位有所不同。桓宽、百重衣贵为一宗之主,声名响彻整个武林江湖,可毕竟身处江湖以远,不是人们传统认为的富贵人物。莫石处在山主之位,乃是万山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富贵已极,一旦失去这一亿万人景仰的头衔,那跟身败名裂也差不了多少。 因此,莫石必须尽可能地讨燕阳欢心,以免燕阳心血来潮拿他开刀。 面对莫石有些谄媚的笑容,燕阳淡然说道:“收获肯定有一些,不过可能不像你所想象的那么大。回顾此番在万山界的经历,我认为总体上还是得大于失,这就可以啦,我很满足。” 百重衣以女人那敏锐的嗅觉,嗅出了燕阳的话外之音,说道:“大人,您莫非打算离开万山界?” 燕阳颔首:“嗯,我在此间的事体已了,该回家啦!” 莫石沉吟片刻,说道:“大人,您走了,我们会想您的。不如您留在这里,做万山帝国的山主,我降格做皇阳王,您看如何?” 燕阳用玩味的眼神看着莫石,摇头说道:“那皇阳王已然被弱水界的苟严抢着做了,你做不成!再者,我要回去跟家人团聚,不能留在这里,你安心做你的山主便是!” 莫石闻言,差点没压抑住心中的惊愕。他只知道燕阳的来历,却不清楚燕阳的事迹,原先以为燕阳不过收服了他这个万山界的最高统治者,没想到燕阳在此之前连弱水界的最高统治者都收服了。想象扩展开去,莫石揣测燕阳所收服的各界最高统治者应该不止两个。若是收服了所有界域的最高统治者,那燕阳岂不是成为凌驾于他们之上、统御诸界的超级统治者了? 这样的超级统治者,绝对可以在这个世界上予取予求、作威作福,若是任性胡为,对世人来说注定是一场莫大的灾殃。 好在,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莫石认定燕阳并不是什么坏人。 沉吟之中,但听燕阳说道:“临走之前,我想做最后一件事。” “是是是,”莫石点头说道,“大人,您肯定要给奴才们留下点念想!” “不只是念想的问题!”燕阳轻轻摇摇头,“这是给万山界千秋万代造福的问题。而今万山界的生态环境已然有所改善,我要将自己从其他界域带过来的一些灵草播种在这里,使之成为繁衍其他草木的根基。相信不久的将来,万山界会变成一个草木葱茏的美好世界。” 莫石、桓宽、百重衣听到燕阳这么说,急忙跪倒叩头。那个草木葱茏的美好世界,他们期盼了多少辈都没能盼来,多少代人的遗憾深埋在了地下,却又根植于新一代后辈的心中,传承下来,挥之不去。 现如今,这个无数人的遗憾很快就要由燕阳帮着消除了,他们焉能不感激! 莫石带着哭腔说道:“大人为我万山界生民谋取恁等福祉,奴才永世不忘,并且要颁树大人画像石于帝国每个角落,好让世人永远念诵大人懿德!” 燕阳扶起他们,说道:“你们不必弄这个腔调。做这件事情,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不值得树立画像石、念诵什么的。”
桓宽抹抹眼泪,开言说道:“大人,这万山界荒凉恁长时日,您种下的那些灵草未必能够顺利存活,如此怎处?” 燕阳说道:“你这个顾虑颇有道理,不过我已然想好了应对之策。种下灵草之后,我先释放出体内包含着营养物质和水分的丹气包裹它们一段时间,待得它们具备足够的生命力,它们就会自然生长,并且会将生长的种子散布得漫山遍野。” 桓宽颔首:“嗯,既然大人早就有恁般考虑,那就一准没什么问题。” 燕阳扭头看向百重衣:“怎么,你不说点什么?” 百重衣蠕动着樱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听到燕阳即将离去的消息,她的心情很复杂。她跟桓宽、莫石三人之中,她与燕阳交往时间最久,并且跟燕阳有过肌肤之亲,已然对燕阳生出些暧昧情愫,是最难割舍的。她如果还是个二三十岁的青春女子,很可能径自向燕阳提出相伴他终身的要求,可是考虑到自己年事已高、燕阳不可能同意,于是只能将内心萌动压抑在心底。 片刻之后,她终于开言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陪伴大人去种植灵草!” 说罢,生怕燕阳拒绝,睁大凤眼盯着他。 燕阳理解她的心思,毫不迟疑地说道:“也好!有个人陪着,倒也不显得寂寞。” 莫石怀着万分感激之情,将自己寻日所收藏的珍稀物品一一拿来供燕阳挑选,并特意将三皇子召来跟燕阳见面。 燕阳对那些珍稀物品不感兴趣,只是让百重衣随意挑选了一些。他自己所做的,无非是向三皇子传授了一些独特的功法。 三皇子感激涕零道:“师父,徒儿想念您的时候,可不可以去混沌界找您?” 燕阳笑道:“这倒没多大问题,只要你不是存心伤害混沌界生民就行!” 简单的告别仪式过后,燕阳带着百重衣冲天而起,足迹踏向万山界的每一个山头。 万山界山峦一个接一个,对一般人来说要踏遍每个山头可谓千难万难,而燕阳由于掌握了瞬移功夫却能轻松做到。瞬移之时,他将百重衣收进乾坤戒,种草之际,他跟百重衣一起忙活。每在一个山头种罢灵草,燕阳都会将身体中的一些丹气释放出来,笼罩在新植灵草周围,为它们提供养分。远远看去,那山头之上好像被缕缕霞光映照着,煞是好看。 每种完一片山头,就会营造出一片霞光。 当所有山头都被种上灵草的时候,那万山红遍的奇异景象将原本荒凉、贫瘠的万山界映衬得分外妖娆。 不时出外查探的莫石,看到这样的景色,往往会被惊呆。 于是,他急忙敕令官员们召集画工、石匠,打造燕阳的画像石,并且限定期限,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将载有燕阳画像以及用文字记述其功德的石碑树立在各个角落,哪怕是穷乡僻壤都不能落下。 与此同时,朝廷发出邸报,命各地官府严格保护各个山头新近栽植的灵草。 忙于种植灵草的燕阳和百重衣不知道朝廷的这些举动,顾自辛勤忙碌着。 当最后一座空白的山峦被霞光覆盖的时候,燕阳和百重衣并肩矗立在空中,微笑着观看下方美丽的景色。 百重衣那美丽的面庞,在霞光映射下显得越发美丽。 “灵草亿株万山绿,红霞万朵百重衣,好美!”燕阳肆意抒发着心中的感受。 百重衣心中骤然有些甘甜。 她知道,燕阳将红霞跟她的名字联系起来,既是对红霞的赞美,也是对她的称许。接近十天的时间,她跟着燕阳东奔西忙,完成了一件对整个万山界极其有益的大事,即便无人夸赞,她也感到与有荣焉,而今得到燕阳称许,她心中越发感到得意、自豪。 更何况,这样的赞许来自她心仪、景仰的男子。 抑制不住心里的冲动,百重衣转身将燕阳紧紧抱住。 第七百七十一章 丝魂术 不过,她的举动也只能限于此了。 如果再有进一步的动作,说不定会惹厌。 所有的过往,化作美好的回忆,岂不是更好! 此时此刻,适可而止才是明智之举。 久处江湖,这些事情她不会拎不清。 目送燕阳远去,百重衣暗自落下千滴情泪,却只能无语凝噎。 那个男人潇洒、伟岸的身影,却已然深深地铭刻在她的心底。 无奈情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收束起跳动的芳心,百重衣动身飞返巫山宗,沿途所看到的别样的世界,不免使她黯然神伤。 燕阳自然也有些伤心,不过并非出于跟百重衣同样的暧昧情愫,而是一种离别亲人的伤感。人生自古伤离别,他跟百重衣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却也不算太短,其中发生过一些故事,百重衣在关键时刻还出手救过他的命,在内心深处,他已然将百重衣当成亲人,此番别离,自然有些不舍。 所以,施展敛息术将自己隐匿起来,亲眼看着百重衣离开,直至她的身影被远处的霞光湮没,燕阳方才重新现出身形。 这个时候,他蓦然感到神魂之中又渐次涌入愿力,揣测着这些愿力的来由,心情顿时好了一些。万山界生民苦得太久,乍然看到水碧山青、生活中出现大好转机,那喜悦的心情更比看到东风夜放花千树的景象还要畅快,自会衷心感激给他们带来生活转机之人,燕阳感受到出自他们的愿力当然不足为奇。 作为回馈,燕阳双手合十,祝愿整个万山界的人从此过上称心如意的日子,而后动用强大神识探寻到最近的虚空甬道,踏上进入弱水界的路程。 他期望自从小獒龙迁徙到弱水界之后,这里的境况已然有所改变,所以甫一进入弱水界便不停地东张西望。 被释放在外的母獒龙翼彩窥破了他的心思,笑道:“主人,您太急切了吧?这么短的时间,那些小獒龙即便不吃不喝、没日没夜地苦干,也不会给这方天地带来实质性的变化,您还是稍安勿躁为好!” 翼彩这话听上去没毛病,燕阳无法反驳,只好说道:“你笑起来很美!” 翼彩趁机调侃:“那您娶了我吧!” 燕阳斥道:“打蛇随棍上可不好,我劝你还是爽利接受霸天的追求、成就一桩美满姻缘!” 翼彩撇撇嘴,不再理他。 行至百里之外,翼彩驻足说道:“嗯,就是这里了!” 显然,她嗅出了分布在这里的小獒龙的气息。 循着气息前行十多里,果然看到一些小獒龙。在这些小獒龙周边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无水空间,其中堆积着由水化生的土壤。 燕阳颇为欣慰,走进一个无水空间,站在坚实的土地上,拍拍一只小獒龙的脊背,说道:“你们辛苦啦!” 那小獒龙却不理会燕阳,径自来到翼彩面前,俯首施礼。 其他小獒龙也纷纷向翼彩施礼。 “怎么样,没面子了吧?”翼彩嬉笑着说道。 燕阳装作不在意:“一物降一物嘛,其中根本没有面子的问题!” 翼彩白一眼燕阳,而后用神念跟小獒龙交流一番,小獒龙则不时点头。 告别这些小獒龙,二人继续赶路。 燕阳之所以没施展瞬移功夫,就是打算看看小獒龙的工作效果,沿途所看到的景象让他很是满意。 弱水界生民的苦况跟万山界相若,甚至比万山界更苦,如能通过小獒龙的劳作逐步改善弱水界的环境、解脱一界之苦,那将是天大的善事。他也知道这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但只要能有个圆满的结局,过程再长也不怕。 行进过程中,燕阳也曾特意接近各色人群,偷听他们的议论,当听到他们满怀欣喜地议论着那乍然呈现的土地、憧憬着水退土长的美好前景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也不免跟随他们心驰神往,仿佛已经看到众人憧憬的美好前景的轮廓。 如此走走停停,耽搁了一些时日,半月之后方才抵达牛虎坳。
到达牛虎坳,燕阳便直奔那个尚未彻底封禁的虚空甬道。 置身甬道出入口感受一番,燕阳发现它跟先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聚集在这里的能量仍然源源不断地向外输送着。 忖量忖量自己的状态,燕阳并未急于进一步开始封禁虚空甬道,而是坐在那里整理自己的思路。 上一次试图封禁未果,他意识到那是自己的空间修为不够。而今,闯荡过万山界、收服了母獒龙翼彩,他从翼彩那用于逃生的流星梭中参悟出了更深的空间境界,在这方面的修为提升了一大截。但是,设置眼前这个虚空甬道的人,空间神通颇为高妙,他当前的修为未必能够应付。 于是,他把心思转移到了虎西桥的残魂上。 料想经过接近一个月的疗愈、修复,虎西桥的神魂即使恢复不了多少,起码不会再有继续裂解乃至崩塌的可能了。那个家伙能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脱,甚至逃脱的速度比他瞬移的速度还快,应该掌握了更为高深的空间神通法门,很有榨取价值。 如果真的能从虎西桥的残魂中吸取一些空间神通方面的养料,那么他自己的空间神通可能又会提升一大截,彻底封禁这个虚空甬道或许没什么问题。 再次将神念伸展进虎西桥的残魂内,燕阳发现无双神莲和再生树果然起了作用,那原本碎片状的毫不连贯的残魂,已然具有了相互连通的迹象,并且每一个碎片都变得更加圆润,不似先前那般凹凸无状、毛糙得吓人。 触角伸进残魂的核心部位,燕阳看到虎西桥那先前颇为模糊的身影已然凝实了不少。 “现在感觉怎么样?”燕阳开口问道。 虎西桥脸上现出颇为复杂的表情:“你还是明知故问!我这副模样,还能怎么样?” 不得不说,虎西桥确实是个另类。无论是谁,只要被燕阳收服,其神魂自然会完全服从燕阳这个宿主,哪怕是条龙霸天都概莫能外。可是这个虎西桥,被燕阳收服了一个多月,居然还有抗拒之心,看上去还是那么冥顽不化。 燕阳却不生气,淡然说道:“要我说,你这副模样,其实比先前好了许多。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身魂俱灭、彻底消亡了,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虎西桥苦着脸回应道:“如果不是你,我还会好好地活着,你用不着扮作我的救命菩萨!” “非也!”燕阳摇摇头,“我从来没打算扮作谁的救命菩萨,只是想让你知道,在江湖上混,总要随时做好身魂俱灭的准备。江湖险恶,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既然明白,那就不要因挫跌而抱怨,这个果源于你自己种下的因。” 虎西桥闻言沉默。他不得不承认,燕阳所的是事实。人在江湖飘,随时会挨刀,心里想着让别人挨刀,现实却是自己难免挨刀。心里的便宜,并非现实中的便宜,江湖之人不能靠侥幸生存。 越是强者,越要意识到这一点,因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强者之上还有更强者。 问题是,越是强者,被更强者征服之后,内心越是不甘。 这一对矛盾,自始至终一直在江湖圈存在。 他先前春风得意、意气风发,很少想到这一点。自从被燕阳收服,他就不得不反复琢磨,却是越琢磨越哀婉。 无论怎生哀婉,现实就是现实,那既成的事实已然无法挽回了。 哀叹一声,虎西桥勉强打起点精神,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燕阳坐在他对面,说道:“你那比瞬移还快的功夫,从哪里学来的?” “那是丝魂术!”虎西桥回应道,“传授给我的人长得奇形怪状,可以说是个异人,我不知道他的来历、去向,因为他跟我接触似乎就是为了传授这门功法,传授完之后就走了,我甚至连他的名姓都不清楚。” 异人? 听到这个词,燕阳头脑中微微一热,忽忽生出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 第七百七十二章 门道 不过,这种微弱的感应顷刻之间便消失了。 正因如此,他认为那不过是自己一时失神所致,所以并未在意。 “你当时是如何施展丝魂术逃走的?”燕阳继续打问。 虎西桥说道:“长话短说吧,我预先在皇城内种下了丝魂,危急之时只需燃烧自己的神魂,便可瞬间移动到丝魂所在之处。” 燃烧神魂?这不是自毁根基么?那个传授虎西桥功法的异人,为何恁般操蛋? 燕阳虽则纳罕,却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心思。那个异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连虎西桥都弄不清个子丑寅卯,他又何必费神琢磨! “照你这么说,那所谓的丝魂术,不过是分出一缕神魂,预埋在某个所在,这跟普通的神魂剥离术又有什么区别呢?”燕阳颇为不解。 虎西桥摇摇头:“剥离术是剥离术,丝魂术是丝魂术,两者岂可同日而语!神魂剥离术,乃是剥离出一部分神魂,两部分神魂之间一主一副,看似同出一源,在空间上却是分离的。丝魂术则不同,那跟主神魂分离的丝魂,不但同出一源,而且在空间上连为一体、不分彼此,主神魂对丝魂具有空间牵引作用,丝魂对主神魂同样具有空间牵引作用。” “啊,我大体明白了!”燕阳微微颔首,“也就是说,丝魂术所运用的是空间神通,主神魂与丝魂之间不存在任何空间阻隔,可以穿山越水,甚至能够穿越结构致密的芥子空间。” 虎西桥说道:“就是这个意思。用神魂剥离术剥离出来的神魂,甭说穿越芥子空间了,便是穿越由强者组成的人墙都难。譬如说,谁在生死交关的时候分出一缕神魂、形成分身对敌的话,只要对手将那分身阻截住,那分身就很难脱困,极有可能被人灭杀。” 燕阳闻言颔首。 他因此不能不承认,这丝魂术中的门道较之剥离术更为深奥。如果他当初用秘境来对付虎西桥,那就会闹出天大的笑话,因为秘境对虎西桥来说便是纸糊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逃脱。 看来有必要好好参悟参悟丝魂术中的门道了。 他现在急于提升空间神通,这丝魂术恰似他瞌睡时别人送上的枕头,正好得用。 于是,他重新开始搜索虎西桥的神魂,寻找丝魂术这一功法的藏身之地。 “你很可能白费功夫!”虎西桥知道燕阳打算干什么,“我的神魂破碎成这个样子,那个功法或许已经肢解成无法修复的碎片。” “放心,我不怕白费工夫!”燕阳出言回怼。 他确实不怕白费工夫。对虎西桥搜魂,即便搜寻不出丝魂术的法诀,至少还能了解这个残魂里头到底隐藏了些什么东西,这个工夫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白费。 神念一寸一寸地延伸,对虎西桥的残魂一寸一寸地覆盖,燕阳逐渐了解了虎西桥的底细,包括虎西桥寻日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比如诱奸宗门女弟子、以财帛为诱饵勾引良家妇女什么的。不过,燕阳所关注的并非这些琐事,看到它们之后一笑置之而已。 虎西桥的脸色则渐渐难看起来,心中也增添了几分忐忑。他先前在燕阳面前表现得很强硬,展现出的是大无畏的气魄,可是,当那隐藏在灵魂深处的龌龊和不堪被燕阳一览无余的时候,他的凌云之气顷刻崩解了。 无私才能无畏,这是常理。一个隐私之中藏着那么多龌龊的人,无畏的底气又来自哪里呢? 私欲熏心而又故作无畏,所赢得的将不是尊重,而是鄙夷。 于是,虎西桥的心理防线开始崩塌了。他认识到,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如果再不识时务,那就是愚蠢至极。 继续搜索虎西桥残魂的燕阳,发现那残魂有主动配合的迹象,不由暗自吐槽:哼,不识时务的家伙,非要等到临死的时候才知道阎王爷有几只手吗?纵使黑白无常暂时抓不到你,那生死簿上的册命你能侥幸逃过? 由于残魂主动配合,燕阳搜索的速度明显加快,终于在一个极其隐秘的角落里找到了丝魂术的功法。
小心翼翼地感知一番,欣喜地发现这个功夫依旧完好,没有受到任何破坏。 但是,他还是多了个心眼,是以并未急于钻探丝魂术的关窍,而是询问虎西桥道:“这个丝魂术,除了能够帮助你逃逸,还有什么功用?” 虎西桥回应道:“其实,丝魂术的主要功用不是逃逸,而是用于冲破外力施加的藩篱、禁锢,在事先选定的地方预埋丝魂,只是其中的一种有段而已。修习过丝魂术的人,可以随时在主神魂中分裂出若干丝魂,由于神魂分散,所以能够抵抗控魂术之类的攻击,盖因控魂术即便对部分丝魂有效,也不会对所有丝魂有效,而那些未被控制的丝魂又会反过来解救那些已被控制的丝魂,从而导致外来的控魂力量彻底失效。” “嗯,我明白了!”燕阳闻言颔首,“你之所以能够抵挡住我的控魂术,原因即在于此。” 虎西桥说道:“没错!你即便将我收取了,我神魂之中的一些丝魂仍然可以随时摆脱控制,因为它们具有自己的丝魂法则,不受主神魂的约束。那些鸱鸟暴起发作,便是很好的例证。” 这个说法倒是很出乎燕阳的意料。他原本以为那些鸱鸟恁般不安分乃是受了外力的控制,原来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而是丝魂法则在起作用。 如此说来,丝魂术中的门道就更深了。 一个神魂,分离出一些丝魂,也就是分身,对高端武者来说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丝魂具有跟主神魂不一样的法则。在常人看来,两种不同的法则在同一个空间共存,很容易产生冲突、碰撞,弄不好会自相残杀,可是丝魂术却能使两种法则相亲相融,这就非常不简单了,其间所蕴含的空间法则注定非同一般。 想到这里,燕阳越发相信,一旦破解了丝魂术,那么他的空间神通一定会有进一步的提升。 于是,他将神念探入包裹丝魂术的神魂包,抽丝剥茧般一层一层地探寻这一功法的机理。 由于害怕伤及虎西桥,所以燕阳没敢调动太多神魂力量,并在自己那微弱的探寻力量之中融入再生树和无双神莲的滋养成分,带给虎西桥的是暖融融的温润感觉。 被燕阳收进来之后,虎西桥尽管不怎么服气,却不得不佩服燕阳那常人难及的机缘。隐伏在燕阳小乾坤里的天地至宝,外面的人看不到,虎西桥则是实实在在地看到了。他压根想象不到,一个巅峰武者竟会收取这么多天地至宝,并且它们的级数都是顶天的。无论是谁,只要收取了再生树这样的天地至宝,那就说明他有逆天的机缘,而燕阳小乾坤中竟然具有五六个天地至宝,机缘简直顶破天了! 不仅如此,燕阳的小乾坤中居然还有一条大龙! 世人皆知,龙族乃是凌驾于人族之上的存在,它的形象只在传说中流传,寻常人一辈子都难以见到,可是燕阳身为人族,却活活擒捉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龙,而那大龙又心甘情愿地被他驱使,这又是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创举。 集恁多机缘于一身,这样的人要多妖孽有多妖孽。 沐浴在燕阳所带来的温润的感觉里,虎西桥心中几多惊异,几多慨叹。 沉浸在对丝魂术法则探索中的燕阳,全神贯注地感知着传送至神魂中的每一道讯息,一边感知一边参悟,一边参悟一边将其与自己所掌握的其他法则交汇融合。当接收、参悟、融合完那些讯息,那的脑际豁然一亮,一种新的空间观赫然形成。 呀,这丝魂术的门道果然深奥、诡异,其中所蕴含的空间法则又果然新异、强悍! 欣喜地抹抹自己的嘴唇,燕阳自言自语道:“原来空间法则还有这样一个维度,真难为了运用者那番刁钻的想象!” “你都领悟到了?”虎西桥打问道。 “你莫非以为我领悟不到?”燕阳双眼瞪着虎西桥,“这样的功法,无非是在运用机理上有所变通罢了,底层逻辑并没有跳脱出其他功法所遵循的基本逻辑,我暂时想象不到,不等于领悟不了,一旦领悟,诸多跟它相关联的问题便都迎刃而解啦。” 第七百七十三章 晋身飞升境 虎西桥闻之默然——这个收服了自己的家伙,既然有逆天的机缘,自然会有逆天的领悟力,再高深莫测的功法都不太可能难住他。 躲在角落里唏嘘一阵,虎西桥陷入沉思。他要好好想想今后的路到底怎么走。 燕阳则继续端坐着,参悟新旧功法融合之后的空间之道,并且将其演化为不同的物质形态逐次呈现,或如涓涓细流,或如澎湃江河,或如化雨春风,或如刺骨寒流,或如遍野平沙,或如巍峨高山…… 这些物质形态,或相互融合,或无限分化,演绎出无穷的妙用,创造出不尽的意境——有平沙落雁之寥落,有花落如雨之凄怆,有故垒萧萧之伤怀,有星垂平野之阔达…… 静观千帆过尽、铁锁沉江,燕阳喜不自胜,直待心满意足方才收起神通,站起身来,直面那尚未封禁的虚空甬道。 “伙计,这一回你应该彻底臣服了吧!” 此时此刻,燕阳浑然将那虚空甬道当成一个有待征服的对手了。 这个对手一动不动、毫无声息,在燕阳看来却无比狰狞。 施展新近创制的空间神通,大手向那不停吸收能量的甬道覆盖过去,推送出一股看似寻常的气劲,那气劲中裹挟的却是举世无匹的空间神轮。 如此反复十数次,直到再也感觉不到身周有能量流转,燕阳这才罢手。 这个诡异的能量通道终于被彻底封禁了! 满意颔首,燕阳想向人们表达自己心中的得意,却又四顾无人。 唉,是时候回家啦! 出门在外,纵使成就满满,终究还是免不了孤单寂寞。跟家人聚首,享受那浓浓的天伦之乐,才是人生的终途。 收束心中的感伤,燕阳离开牛虎坳,探寻最近的虚空甬道,准备返回三千世界。 行进之中,他刻意逮了些弱水界特有的生物,特别是头骨能够作为货币流通的鱼,装进乾坤戒里,要给妻儿们一些惊喜。 他离开三千世界的时候,已经有伏乞除魔和伏乞弘阳两个子嗣,当时妲无忌已经怀有身孕,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已经有三个子嗣了。妻子、儿女绕膝的欢乐,行将三十的他享受得太少,该回去好好弥补一下了。 如果不是急于回家,他还应该去见见弱水界的最高统治者皇阳王苟严,向苟严通报通报小獒龙正在改变这里的生态之事。苟严或许已经知道小獒龙给弱水界所带来的变化,却不一定知道其缘由。 思忖一番,燕阳最终还是没去跟苟严见面。 离开三千世界的时候,那里一片祥和、稳定,而今忽忽三年时间过去,那是究竟是什么状况,他不明所以,倘若在此期间又有异界武者入侵,三千世界的武者未必对付得了。 再者,由于修习武道,他的父母家人都很长寿,甚至能活到一两百岁。但是,无论是谁,体格再强壮,都可能随时跟死神邂逅,他的父母家人自然也不例外,他无法彻底放心。 对三千世界的牵系,对亲人的牵挂,促使他尽快回还。 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探寻到最近的虚空甬道,穿越回了三千世界。 当年离开三千世界之前,他已经将进入这里的甬道进行封堵,别人轻易进不来。然而,他自己却完全可以进来,除了由于他能破解自己的封堵手法之外,还因为他现在的空间神通修为大涨,其他任何人的封堵手法他也都能破解。 回到三千世界,他顿时感觉到这里的一切都那么亲切。贪婪地观望着下方的景色,觉得那些景色简直美不胜收。经历了弱水界和万山界的单调、荒凉之后,两相对比,他越发认为这里的美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 尤其是,这里是他生长、生活的故土,一回到这里,他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连那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他都恨不得立即扑上去亲一口。 心潮澎湃之际,他突然感到自己身体之内起了变化,一股磅礴的气劲毫无征兆地产生,在四肢百骸之中流转。 “嗯?我是不是心情过于激动,无端引发了身体的某种反应?”
他不由扪心自问。 接下来,他很快意识到这并非问题的缘由。盖因当他的心情平静下来之后,那磅礴的气劲依然涌动着,并且,他从中产生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熟悉,乃是因为这样的气劲涌动跟以前的境界提升有相似之处。 陌生,则是因为此番气劲涌动跟此前境界提升时的状况有所不同。 莫非自己就要晋升飞升境了? 燕阳心中窃喜,又不免有些疑惑。 收取母獒龙翼彩以及虎西桥,获取了许多武道方面的养分,参悟了穿越芥子空间的法门和丝魂术的奥秘,空间神通提升了一大截,这应该足以提升一个武道境界了。 他先前便是真仙九层境巅峰,只需有个适当的契机,便可顺利晋升飞升境。然而,大境界的提升需要足够的积累,何况一旦从真仙境晋升飞升境,他的境界将会产生质的变化,所以决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他也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这种事情由天不由人,顺其自然即可。 现在的晋升,反倒让他感到来得可能早了一些。 如果积累了足够的晋升资源,那么为什么在万山界、弱水界的时候不晋升,偏偏一来到三千世界就晋升呢? 这是他心底的疑惑。 转念一想,当即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大境界的提升,尤其是像飞升境这等境界提升,确实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这个契机,或许是心理上的,或许是外在环境方面的,或许是两者兼具。 他从弱水界穿越回三千世界,外在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从一个弱水弥漫的世界变成了一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新天地,而这样的剧烈变化极其容易引起体内气机的适应性调整,或者说,异动,这样的异动作为晋升引子,又会触发晋升的关键中枢。 这自然是一个外在契机。 而从那压抑人心灵的万山界、弱水界乍然来到令人心清气爽的三千世界,他的心境产生了巨大变化,高兴兼且激动,又在身体内部触发了晋升的气机。 内外气机交加之下,不晋升也得晋升了。 解开了心中的疑惑,燕阳急忙降落到一个僻静的山头上,安然坐定,静静地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流遍全身的那股气劲,的确来得凶猛,大力冲击着每一道筋脉、每一个关节,似乎要对它们进行改造甚至重塑。他曾经经历过伐髓洗尘的淬炼,并由此从真仙之体跨入真仙之境,而今好像又要经历一番类似的淬炼。 这样的淬炼,必定会造成肉体上的痛苦,然而痛苦过后便是新生,所以他满心期待新生的时刻。 与先前单纯的伐髓洗尘不同,这一次的淬炼不但淬炼肉身,而且涉及神魂。 他的神魂不可谓不强大,已然开辟出了自己的小乾坤。然而,越是强大的神魂,在经受淬炼的时候所遭遇的冲击就越强。当神魂淬炼启动之后,燕阳便感觉自己的神智已然不受控制,完全被那种淬炼力量扯拽着,如果淬炼力量想要一举将他的神魂灭杀,他也没有任何反抗之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消失在尘埃。 这个时候,他所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寄生在小乾坤之中的那些生灵。他不知道在这等幅度的神魂动荡中那些生灵能不能抗得住、活下来。尤其是虎西桥,那尚未得到彻底疗愈的残魂已然经受不住任何冲击,在这样的冲击面前说岌岌可危都是轻的。 最终的结局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当前所能做的,唯有唏嘘、叹息而已。 这个级数的境界晋升,引发了方圆好几里内的气流波动,先前在这里生活、嬉戏的那些生物,能逃的都仓皇逃走了,反应迟钝、没能逃走的,则被牢牢拴缚在原地,被那强大的波动气流压得喘不过气来,睁着血红的眼睛发出痛苦的哀鸣。 至于那些蚊子、苍蝇之类的最弱小的生物,从一开始就横尸当场了。 第七百七十四章 一瞬千里 越到后来,燕阳身周的气流波动越大,最后甚至升腾起一些白色的烟雾。 肉身和神魂都疼痛难忍的燕阳,对这一切却一无所知。 他浑身大汗淋漓,体表充满了从体内溢出的污垢,身体弯曲,双眼紧闭,眉头蹙成一个疙瘩,头发根根直竖、指向天际。 这样的姿态,活像一个正在忍受剧烈病痛的病人,任谁看了都心疼。 好在他回到三千世界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现在正是夜间,这僻静的山间无人出没,不然的话,一准有人将他当作病人看待,说不定还会不知轻重地出手施救。 长夜漫漫,燕阳一直这么忍受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山间传出公鸡的鸣叫声,清脆而悠远。 因疼痛过甚而陷入昏睡的燕阳,蓦然惊醒过来。 稍稍感知一番,发现那将自己折磨得半死的痛感彻底消失了,他的肉身和神魂都得到了解放。 顾不上欣喜,急忙查探小乾坤中的生灵,赫然发现他们都安然无恙,就连虎西桥都毫发无伤。 “小子,恭喜你跨入飞升境!”条龙霸天嗡嗡地表示祝贺。 他是龙族,对燕阳的状况感受得最为真切,对各种境界的了解也更为清楚。 “同喜同喜!”燕阳满脸堆笑地回应。 母獒龙翼彩凑过来,摸摸燕阳的脸:“哟,经过伐髓洗尘,身体更纯洁,显得更年轻了,诱惑力更大了!” 玻特吐槽道:“喂,我说翼彩,你不会是见到小鲜肉春心萌动了吧?老龙大哥可在旁边看着呢,你这么做忒不地道,嗯!” 鸠摩罗等人从旁起哄:“是是是,别看小玻特平时爱玩,看起来不着四六,这话却说得没毛病。老龙大哥一生气,兴许一口把你这体格单薄的大丫头吞喽,你还别不信!” 自从霸天开始追求翼彩,众人便对霸天改了称呼,从龙前辈改称老龙大哥,以彰显霸天之年轻。 翼彩白他们一眼,又瞥瞥霸天,说道:“他敢!我一个青春少女,就是喜欢小鲜肉,气死他,哼!” 说着,搂住燕阳的脖子,作势要亲一口。 燕阳急忙笑着躲开,观察起自己的小乾坤。他发现,自己晋升飞升境,那小乾坤也跟着扩张了一倍,滚滚的识海和高耸的山岳都变大了不少。 眼见翼彩他们还在闹腾,燕阳将神识从小乾坤里退出来,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很是心满意足,兴奋得哼起了小曲: 想起那王老三, 一辈子不开言, 自从遭遇了七仙女, 不停地拜老天﹍﹍ “拜、啊拜,拜什么拜?你是什么人哪,在这里胡乱拜!” 正自兴致高涨,却蓦然被人打断。 燕阳扭头看去,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从左侧山坡爬上来,充满敌意地盯着他。 “我拜什么是我自己的事,跟你这个矬胖子有什么关系呢?”燕阳毫不客气,径自将那人的身形当作了称呼。 那人因燕阳公然称他为矬胖子,眼中敌意更浓,说道:“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敢在我大明宗的地盘上撒野!以我大明宗那响当当的名头,便是亲皇来了也得客客气气,哼!你小子既然不知好歹,老子就让你尝尝厉害!” 说着,迈动粗短的双腿,舞动着一对开山斧向燕阳冲来。 燕阳本不欲跟一个山野莽汉计较,然而看到矬胖子不知好歹,有些气怒攻心,当即施展漂亮身法,在矬胖子脸上左右开弓地扇上十几个响巴掌,而后瞬移离去。 矬胖子顷刻间被燕阳打成猪头,在山上跳着脚喝骂,却哪里还能看到燕阳的身影?喝骂一阵,只好蹲下来放声大哭。 而燕阳却早已置身千里之外。 真仙境的时候,他的瞬移距离只有百里,甫一跨入飞升境,他的瞬移距离就达到千里,着实是个不小的跨越。自从进入飞升境,他就感到自己身轻如燕,几乎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这样的感觉让他一时之间颇为不适应。
由于修习了丝魂术,跨入飞升境之后,他其实已经能够随时变换自己的模样,可以化为小乾坤中任何生灵的样子。他因此幻想着,有朝一日,待到他提升至更高的境界,小乾坤可以由虚化实,那些生灵可以从虚幻状态变为真实状态,也就是说,可以真正复活。 为了尝试一下这一新的技能,他在返回皇城的路途之中只运用了一两次瞬移,多数时间都是混迹于市井坊间,以不同的面貌出现,跟普通人打交道,顺便了解一些风土民情、人间疾苦。 身为亲皇,他经年不在三千世界,对皇朝治理基本上没有亲力亲为,欠账甚多。可以相见,在今后的日子里,他可能还会长期待在异界,还会积攒更多的欠账。如果在父皇的治理下,皇朝生民生活安逸,他倒能够安心。而如果有甚民怨,他可以通过查访回头禀报父皇,俾其改进。 一路查访下来,倒也没发现什么特别值得改进之处。 数日后,燕阳悄然回到皇城,进入皇宫。 以他刻下的修为,如果敛息而入,便是风飞扬等人都不会发现。不过,为了防备万一,他特意选择夜幕降临之后进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轰动。 暌违恁久,料想最思念他的就是娘亲,是以一进皇宫,他便直奔娘亲娭夷的邸舍而去。 伏在娭夷起居室的窗棂上往里偷看,他看到娘亲正在含饴逗弄一个两岁多的娃儿。这个娃儿,从面相上看,跟他有些相像。 他料定这就是妲无忌所生的孩子了。 娘亲娭夷旁边,团团围绕着顾晚晴、华奢、妲无忌三个漂亮的儿媳,加之娭夷本身就是十足的美人,婆媳凑在一起,可谓四美齐聚,羡煞他人。 他的另外两个子嗣伏乞除魔和伏乞弘阳却不在场。 踟蹰片刻,燕阳推门而入。 四个美人听到动静,均有些错愕——这皇宫里头到处都是规矩,无论谁人进来都得通禀一声,怎么突然有人径自闯进来了呢? 她们虽则惊愕,倒也不甚惧怕,盖因都身怀武功,而且顾晚晴还是顶尖武者,对付蟊贼没有任何问题。 当扭头看到进来的是燕阳的时候,顾晚晴等人收起动武的架势,俏脸上不由现出抑制不住的惊喜。 娭夷停止了逗弄孙儿的动作,定定地盯着燕阳,面庞带着喜悦,眼里却涌出泪水。 燕阳顾不得理会顾晚晴三人,一下子扑在娭夷怀里,说道:“娘亲,我回来啦!” 娭夷将孙儿放在床上,双手抱住燕阳,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许久,她轻轻推开燕阳,单手轻轻敲着燕阳的头:“儿啊,你这寻常一去就是好几年,横是把家都忘了,没良心!” 顾晚晴从旁浇油道:“就是,没良心!忘了我们这些糟糠之妻倒不要紧,问题是把自家娘亲都忘了,哼!” 燕阳痴痴地笑着,对这些指责不作任何反驳。他明白,这些指责之中包含着浓浓的爱意。 等到她们轮番指责够了,燕阳方才开口说话:“娘亲,这几年你们过得好吧?” “好,好!”娭夷频频点头,“就是有时候想你,睡不好觉。” “孩儿不孝,让娘亲牵挂了!”燕阳语带歉疚。 “这都没什么,”娭夷指指顾晚晴等人,“其实,她们更牵挂你呢!” 燕阳扭头看向顾晚晴,刚要说些抚慰的话,孰料顾晚晴抢先说道:“你带回来的人呢,藏在哪里啦?” 燕阳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睛说道:“带回来的人?我把谁带回来了?” 华奢插话道:“姐姐的意思是,你每次出外闯荡都会带个女人回来,这一回应该也带了一个吧?既然带回来了,那就别藏着啦,赶紧让她亮亮相!” 第七百七十五章 讲道 燕阳闻言,顿时哭笑不得,摊摊手说道:“你们的希望落空了,这回我谁都没带回来!” 顾晚晴等人不相信,使劲瞪着他,想从他的眼里看出其中有没有谎。 娭夷笑道:“你们还是别拷问了吧,他也不是每一回都带人来的。” 顾晚晴闻言思忖,认为娭夷这话有道理。去伏魔界的时候,燕阳就是一个人回来的。 娭夷说道:“玉儿,你虽然没带人回来,家里却多了一口人,也算添丁进口了呢,哈哈!” 说着,抱起床上的娃儿向他示意。 那小娃儿欢实地活动着手脚,笑盈盈地看着娭夷,时或扭头看看燕阳。 燕阳将娃儿从娭夷怀里抱过来,看着妲无忌,问道:“取的什么名字?” 妲无忌笑道:“伏乞方锣,不错吧?” 什么,伏乞方锣? 燕阳微感诧异——妲无忌怎么用她所生长的界域的名字给孩子取名? 看到燕阳诧异的样子,顾晚晴笑道:“无忌妹妹想法新奇,我们都很羡慕呢,都想着给除魔更名为混沌、弘阳更名为苍狼,只是没敢擅自做主,等你回来定夺!” 说话之间,捂着嘴笑弯了腰。 燕阳明白她这只是开玩笑、并没有真的给除魔和弘阳改名的意思。除魔已经跟伏魔界那个界域有些关联,用不着改动。苍狼这个名字很吓人,一般人也不愿意改成这样的名字。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他刚回来,不愿意在这些小事上跟她们争执,因此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方锣小娃儿不认生,一双小手不停地在燕阳身上抓挠,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在燕阳身上打量。燕阳闻着他身上的奶腥气,看着他幼稚的举动,心中很是畅快,一边逗弄着他,一边向娘亲讲述自己在弱水、万山两个界域的见闻和作为。 四个女人听得很入迷,不时啧啧称奇。 当然,燕阳并未将一应作为和盘托出,而是刻意隐去了跟百重衣遭遇的一些细节,以免顾晚晴等人心生醋意。女人毕竟是女人,喜欢莫名地吃醋,还是尽量不给她们提供醋料为好。 母子叙话约一个时辰,夜色已深,娭夷催促燕阳返回自己的邸舍。面对三个虎视眈眈的美貌儿媳,娭夷尽管有跟儿子说不完的话,也得照顾她们的情绪。 临走之际,娭夷说道:“方锣娃儿已经吃饱了奶,今晚跟我一起睡吧。除魔和弘阳两个娃儿,你父皇请人对他们专门教导,日夕跟那些人相伴,唯有早间过来请安,不会打扰你们的。” 这话的意思太过直白,说得顾晚晴三人都有些面红耳赤。久别胜新婚,她们乍见燕阳,一个个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吞吃了他,不过在娭夷面前只能强自隐忍,此刻被娭夷说破,却很是不好意思。 燕阳看出她们的扭捏之态,心中暗笑着率先出屋。 顾晚晴三人迈着碎步跟随。 来到自己的府邸,燕阳一屁股坐下,说道:“哎呀,旅途劳顿,累坏了,有人按摩按摩才好!” 顾晚晴却抢步扭住他的耳朵,把他从床上提溜起来,冷脸说道:“好啊,你这是在外头被人按摩舒服啦,回来习惯性地拿我们姐妹当按摩女了!说,你享受过多少女子的色情按摩!” 燕阳被人扭着耳朵凶狠地逼问,只好装可怜:“老婆大人可怜见,我是个正派人,纵使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恳请老婆大人放过我吧。我不让你们按摩了,我亲自动手给你们按摩,这样可好?” 顾晚晴松开手,说道:“看你态度还算老实,那就权且放过你!接下来看你的表现,要是自己躲懒伺候不好我们,那可休怪我们翻脸无情,哼!” 说着,面色冷峻地走到床榻的另一边,目无表情地坐下。 燕阳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妲无忌走过来,伸指点着他的额头:“呆瓜,姐姐那么翘脚以待,还不赶紧上前伺候,难道非要棍棒伺候着你才肯行动!”
燕阳得妲无忌指点,迅即反应过来,一个虎扑来到顾晚晴跟前,伸手扯拽她的衣服。顾晚晴故意做出半推半就的样子,无奈那欲拒还迎的动作出彰显出的却是跟燕阳温存的急切,很快便跟燕阳缠绵在一起。 这一夜,无限春光难以道尽。 晋升了飞升境的燕阳,跟她们行周公之礼,所带给她们的不止是快乐,还有武道进境,她们自是受益匪浅。 顾晚晴的武道修为早已超越皇极九层境,乃是三千世界的顶尖武者之一,此际又得燕阳身传心授,对武道的感悟顷刻再上一层楼。 华奢、妲无忌武道修为原本不高,这几年得顾晚晴指导,现在又得燕阳亲授,进境倒也不慢,已经差不多达到皇极七层境,大体相当于武林中的圣元三层境,可以跟那些宗主们掰掰手腕了。 春宵苦短,无眠的欢愉之夜匆匆过去。 三个女人不敢赖床,生怕旁人说她们的闲话,于恋恋不舍中眉开眼笑地起身忙活着,次第去给婆婆娭夷请安。 燕阳也没有赖床,匆匆梳理罢,便直奔偏安殿给父皇伏乞思盘请安。 来到殿外,那护殿的尖牙侍卫看到燕阳,纷纷下跪行礼,口中唱个大喏。燕阳制止了他们的喧嚣,得悉父皇正自早读,于是径自迈步进殿,来到伏乞思盘面前跪地请安。 伏乞思盘看到来人是燕阳,惊喜之中赶紧将他搀起来,问道:“你回来了,事体如何?” 燕阳知道父皇问的是翦灭弱水界入侵三千世界图谋之事,于是将自己游历若水、万山两界的情形述说一番,听得伏乞思盘惊异连连,不时拍打着燕阳的肩头。听到燕阳晋身飞升境,伏乞思盘更是惊愕得挢舌不下,扳住燕阳的肩膀仔细打量,说道:“嗯,你现在的精气神确实饱满得异乎寻常,年近三十,看上去却只有二十岁,不错!” 燕阳笑道:“父皇明鉴,这或许就是长生不老之术,您要是想学,孩儿不吝倾囊相授!” 伏乞思盘敲敲燕阳的脑袋,笑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没有像你这样的机缘,学不来的。不过,据你所说,那异界武功确有值得吸收、借鉴之处,闲暇之际,你不妨给皇室成员讲解讲解,好让他们开开眼界。” 燕阳颔首:“可以!异界武功各有其特点,三千世界武者如能悟透,或有醍醐灌顶之功用。不单是皇室成员,便是那些武林大佬,我都会寻机向他们讲解一番。” 父子谈论一阵,伏乞思盘命人将伏乞除魔、伏乞弘阳两个孙儿召来,跟燕阳见面。燕阳看到两个孩儿经过师父调教,出息得有模有样,心中自是欢喜。 翌日,伏乞思盘将所有皇室成员召集起来,让燕阳给他们讲述异界武道。 燕阳先是给他们讲述一番各界的形势,以及异界强者图谋入侵三千世界的缘由,而后方才论述各界武功之差别,最后讲述自己对各界武道的参悟,由浅入深,娓娓道来,听得大家气血沸腾、兴趣高涨。 一些人听着听着,没来由地萌发了晋升的气机,为了避免打扰别人,于是赶紧退场,寻个僻静所在晋升去了。 伏乞思盘以及伏乞盛飨等皇室耆宿见状,一个个笑得咧开嘴闭不拢。近年来,皇室武者进境缓慢,令耆宿们非常担忧,燕阳一次讲道就能起这么大作用,着实让人喜出望外。 便是他们这些老者,也多少从燕阳的讲述之中受到了一定启发。他们先前以为武道之途具有既定的路径,不依循这些路径修行便会误入歧途,听罢燕阳的讲解,他们幡然意识到武道的途径有许多,只要方法得当,哪一条道路都能够抵达最终的目标,是谓异曲同工、殊途同归。 燕阳所列举的涂满等人的例子,尤其让他们印象深刻。这些耆宿们甚至当场萌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等待道场结束,不妨让燕阳给皇室成员挨个把脉,好给他们指出个性化的修炼方法。 第七百七十六章 巡行 当然,看到燕阳鹤立鸡群般地站在人群中讲述,也有人心里发酸,尤其是那些皇子。同样是伏乞思盘的骨肉,人家燕阳不但年纪轻轻便做了亲皇,而且武道修为已然达到高不可攀的地步,反观自己,却是碌碌无为,两相比较,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些皇子们,有的见贤思齐,立志从此更加奋发图强,有的则神情沮丧,产生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顾晚晴、华奢和妲无忌也混迹于人群之中,专心致志地听燕阳讲述那些独特的武道心得。或许是心有灵犀的缘故,她们感到燕阳的每一点感悟都直通自己的心扉,于是将燕阳讲述的一点一滴都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讲武结束,其他人散去,现场只剩下燕阳父子和皇室耆宿。 闲聊之中,一干耆宿对燕阳这些年来的事迹甚为满意,却也流露出对他治国理政的殷殷期望。身为亲皇,长期置国事于不顾,由太上皇代理,名不正言不顺。然而燕阳有自己的考虑,他告诉这些长辈,伏乞皇朝如今没有内忧却有外患,那些生存环境恶劣的界域总想着入侵环境优渥的三千世界,他的当务之急是彻底消除这些外患,而不是安于现状。外患不除,三千世界迟早不得安宁。 耆宿们听他这么说,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治国理政之事,由太上皇执掌、他们这些耆宿辅佐着,出不了多大差池。那异界入侵反倒是大事,唯有燕阳能够从容应付。 嘉勉一番,耆宿们渐次离去。 燕阳跟伏乞思盘寒暄一阵,也回到自己的府邸,与顾晚晴等人说笑取乐。 尖牙侍卫们闻知燕阳对皇室成员开设讲武道场,一个个心痒难耐,纷纷撺掇侍卫长朵清风,请求燕阳给他们讲述一场。 朵清风瞪眼说道:“你们这就是非分的要求!人家是亲皇,贵为一国之君,焉能降尊纡贵地迁就你们?快别做这个梦了吧!” 众人在朵清风这里吃了闭门羹,又来找羌句岂。他们都知道羌句岂跟燕阳交好,说不定能请动燕阳。 羌句岂心里倒是有几分把握,不过并未爽利答应,敲诈了他们一些钱财方才答应帮忙。 燕阳在闺房里跟顾晚晴三人杀得昏天黑地,安然享受逍遥之乐,听闻尖牙侍卫羌句岂求见,磨蹭半天方才出来。 羌句岂以为燕阳不想见他,内心惴惴,生怕那好不容易敲诈来的财物还得还回去,见到施施而来的燕阳,终于放下心来。 作为丈夫,燕阳自然要尽量弥补对妻子的亏欠。可是作为人君,他又必须尽量履行自己的义务,不仅要给尖牙侍卫讲武论道,而且要给一众武林大佬讲武论道,从而进一步提升三千世界的武道水平。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尖牙侍卫们的请求,择机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课。十日之后,他又带着三个妻子和三个孩儿四处巡行,轮番给武林大佬们上课,顺便会会当年跟他一起战斗的姚弋仲等老朋友。 之所以带着妻儿,是要多跟他们亲近亲近,同时也让已经懂事的除魔和弘阳增长点见识。方锣还在哺乳期,离不开妲无忌,自然也要随行。 跟寻常君主出行不同的是,燕阳此行并没有什么卤簿、依仗,除了妻儿之外,只带了羌句岂一个随行人员,充当报事官。 三个孩儿没有飞行的本事,幸好燕阳有乾坤戒,赶路的时候将他们收进乾坤戒里就可以了。 确定了前行的目标,羌句岂在前头打前站,燕阳跟顾晚晴等人则言笑晏晏地谈论些夫妻间的趣事,倒也快活得很。 与此同时,燕阳仔细感受着三千世界的天道法则。跨入飞升境之后,他跟天道法则的融合程度更高,可以吸收、运用更多的天地法则了。等到将来晋身天地一体境,就会跟天地法则彻底交融在一起,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境界。 飞升境所提供的好处当然不止于此,一些先前由于境界所限无法修习的功法,现在可以修习了,比如龙族的全部攻击秘术,比如毛莫仙传留的大无相功。
不过,这段时间他要好好跟家人团聚、给不同的群体讲武论道,暂时还顾不上修习那些高深的功法,只能留待以后慢慢参详。 这次回来,他没能见到风飞扬,据说风飞扬两年前出外游历去了。燕阳知道,风飞扬已是除他之外三千世界最顶尖的武者,自然不愿意常年待在皇宫里无所事事,而是要四处寻找机缘,从而实现更大的武道进境。皇宫里头强者如云,多他一个风飞扬不多,少他一个风飞扬不少,留在这里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是龙就得海阔天空地纵横驰骋,而不能在浅滩之中憋屈着生存。 燕阳此行驻留的第一站是飞鱼宗,那飞鱼宗宗主吴志坚得到羌句岂的通报,先是一百个不相信,直到羌句岂说得唾沫横飞,吴志坚仍是将信将疑。他认为,亲皇出巡,绝对不会这么草率行事,必定是卤簿、仪仗俱全,地方官员簇拥、环绕。像这般草率行事而又号称亲皇驾临的,极有可能是骗子。 是以吴志坚跟羌句岂敷衍一番之后,假称身体不适,急忙跑到后山的一个隐秘之处,叩响正在闭关的客卿长老之门,将事体向客卿长老通报。 那客卿长老被吴志坚打扰,面色有些不爽,闻知吴志坚所说的事情之后,神情稍稍和缓了些,思忖片刻,说道:“据我所知,亲皇刻下忙于紧要事体,无暇外出,这个驾临飞鱼宗的亲皇必定是假的。而假冒亲皇,罪无可恕,一般人又没这个胆子,究竟是谁胆敢做此等荒唐之事,待老夫前去查探一番方可知晓。” 说罢,当即升空而起,朝前山飞去。 来到宗门会客堂门口,客卿长老不待仔细观瞧,便声如洪钟般喝道:“何物狂徒,竟敢假冒亲皇,在这里招摇撞骗,赶紧过来受死!” 这声音震慑力极强,会客堂里的人闻之,不由打了个哆嗦。 羌句岂打了个哆嗦之后,看清楚来人模样,却不由欢笑起来。 那陪伴羌句岂的飞鱼宗武者说道:“哼,你的胆子好大,都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 羌句岂怼道:“死什么?他就是杀了你,也绝对不会杀我!” 说着,趋步上前,笑对来人道:“风大侠,别来无恙呀?” 那人瞥见羌句岂,说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你口称什么亲皇驾临,莫非燕阳真的回来啦?” 这飞鱼宗客卿长老,原来正是风飞扬。 羌句岂笑道:“风大侠明鉴,这等事体,我怎敢假冒,那可是死罪!” 跟随风飞扬进来的吴志坚见状,方才晓得自己闹了一场误会,眼睁睁地看着风飞扬,等待他如何处分。 风飞扬笑道:“吴宗主,亲皇行事,不可以常理度之,你先前没见识过这样的事,不相信倒也正常。这羌句岂乃是朝廷的尖牙侍卫,即将到来的确实是亲皇,赶紧随老夫前去接驾吧!” 吴志坚先是对羌句岂表示歉意,旋即跟在风飞扬身后去迎接燕阳。 正待起飞,却见一男三女落在跟前。 风飞扬哈哈笑着,上前抱住燕阳,朗声说道:“燕小子,你终于回来啦!” 燕阳错愕道:“风前辈,你如何在这里?” 风飞扬说道:“老夫游历一番,发现这飞鱼宗后山乃是一块绝好的修炼之地,于是决定在这里闭关。飞鱼宗宗主吴志坚却不欢迎,老夫只好跟他打一架,他打不过老夫,只得认老夫为客卿长老,同意老夫在这里修炼。” 顾晚晴耸耸鼻子,说道:“听起来,风前辈有点强取豪夺、不讲理的做派!” 风飞扬笑道:“你小娃娃懂得什么?若非如此,你们今天就得吃人家的闭门羹!” 第七百七十七章 是非 吴志坚见风飞扬称呼亲皇为燕小子、亲皇身边的女子为小娃娃,而亲皇却反过来称呼风飞扬为前辈,方才晓得风飞扬是个招惹不起的人物,不由为先前的冒犯冒出一身冷汗。 眼见风飞扬跟亲皇谈笑风生,他想叩拜施礼都没机会,只好站在一旁耐心等候,直至谈话间歇,他方才近前叩首施礼。 燕阳亲手搀起他,说道:“咱们都是武道中人,这些俗套子就免了吧!” 稍事寒暄,吴志坚引领众人在会客堂就坐,命人奉上茶点之类的吃食。 燕阳将三个孩童从乾坤戒里放出来,让顾晚晴等人带着他们去自由活动,自己则跟风飞扬、吴志坚闲聊。 “燕小子,你身为亲皇,这么轻车简从的,万一遇到什么麻烦,怎生处置?”风飞扬直来直去说道。 燕阳笑道:“前辈放心,甭说是在这风清气朗的三千世界,便是在波谲云诡的异界,能够对付我的也是凤毛麟角,我怕甚呢?小毛贼如果敢拦我的路,那就说明他们没长眼,或者说,没长运气,呵呵!” 吴志坚开言奉承道:“那是那是!亲皇陛下英明神武,谁敢招惹注定是自找倒霉!” 他并不清楚燕阳的修为,以为燕阳的本事或许不及风飞扬,说这话完全是出于奉承。 风飞扬却是清楚燕阳的修为的,他之所以四处游历、选择风水宝地修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赶上燕阳。 “说真的,燕小子,你现在到底是何等修为?”风飞扬问道。 燕阳抿嘴一笑:“让前辈笑话了,区区飞升境而已!” 什么?区区飞升境而已? 风飞扬听了这话,差点惊掉下巴! 燕阳上次从方锣界回来的时候,风飞扬就得悉燕阳是真仙境,区区三年左右的时间,燕阳竟然又提升了一个大境界,妖孽如此,简直不让人活了呀! 自己还心心念念地想着追赶呢,这回还追赶个屁呀,已然拍马难及啦! 他曾经自认是武林中的妖孽,而今跟燕阳相比,甚至连小巫见大巫都算不上! 沮丧了一会儿,风飞扬方才将心态调整过来,说道:“小子,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燕阳见问,毫不隐瞒地将自己在弱水、万山两界的经历陈述一番,听得风飞扬、吴志坚惊心动魄,一个劲地唏嘘、感叹。 之后便是一段时间的沉默。这样的经历太过惊险,太过跌宕起伏,风飞扬和吴志坚需要时间消化。 顿饭工夫过后,吴志坚率先打破沉默,问道:“风大侠,亲皇陛下那飞升境的修为,究竟高深到什么程度?” 风飞扬回应道:“这么说吧,他如果有杀心,只消稍稍动动手指头,你就是个死人!” 啊?! 吴志坚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等绝对强大的存在,实在是太可怕了。幸亏他是亲皇而不是歹人,不然的话,将会有多少生命葬送在他的手里! 惊吓过后,吴志坚开口问道:“陛下亲临敝宗,莫非有甚大事需要敝宗去办?” 燕阳淡然说道:“算不上什么大事,我想借助这里开设一个讲武道场,你把左近武林宗门的强者邀请来听讲就可以啦。” 听罢燕阳有关讲武道场的详细想法,吴志坚急忙说道:“这是敝宗的荣幸,我马上着人去办!” 亲皇在飞鱼宗开设道场,这是给飞鱼宗添彩的事情,吴志坚当即乐滋滋地吩咐人干办一应事体,并且设下丰盛宴席招待燕阳一行人。 风飞扬席间听着燕阳对武道的新感悟,不由茅塞顿开,没等终席便急匆匆地重新闭关去了。 “这个风大侠,总是风一阵火一阵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吴志坚摇摇头说道。 燕阳笑道:“风前辈乃性情中人,凡事率性而为,倒也很是可爱。他肯做你们的客卿长老,无非是贪恋后山那个修炼之所,不过这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吴志坚回应道:“岂止是没有损失而已,简直是我们的荣耀呢!这等大能,若非有后山宝地牵系,我们求都求不来。” 燕阳颔首说道:“你知道就好!” 接下来一两日,燕阳带着妻儿在附近游山玩水,感受市井生活气氛。三个娃儿自幼生长在皇宫,从未接触各色人等,乍然接触颇感新奇,玩兴甚浓。燕阳不忍拂了他们的意,往往等到夜幕降临才带他们回还。 其间偶有市井狂徒觊觎顾晚晴三人美色,打算近前胡闹一番,却都被顾晚晴所释放的淡淡的威压弄得心惊胆战,一个个仓皇而逃。 飞鱼宗派出去暗中保护燕阳一行的人,回来禀报事体始末,吴志坚方才知道几个皇娘也都不是善茬。 五日后,附近宗门的宗主、长老迤逦抵达飞鱼宗。 一干武林豪杰多数听说过当年燕阳带领群雄匡扶乾坤的事情,尽管对燕阳的修为不甚了了,但对燕阳铁肩担道义的壮举却都非常佩服。 其中也有一些人不服气,认为燕阳那不过是仗着年轻气盛来哗众取宠,其实并无多大本事。他们天然地以为,武道之途并无任何捷径可寻,武林中有关燕阳修为奇高的传闻不过是吹捧燕阳之人的无端造作,压根不可信。试想,一个当初的看门小厮,即便后来得了些高人传授,短短十几年时间内,纵使没日没夜地修炼,功夫又能高到哪里去? 况且,据说自从登上亲皇大位,那燕阳就没好生在皇宫待着,整日在外头闯荡,还宣称去了什么异界,这明显是糊弄人的托辞。最合理的解释是,这个修为原本不高、名不副实的家伙,为了尽快弥补自己的短板,以游历为名躲到某个隐秘所在修炼功夫去了。 这等欺世盗名之人,躲起来修炼功夫倒也罢了,好赖还能藏拙,而今却不知所谓地出来讲武论道、招摇露怯,弄不好会笑掉人家的大牙。 而这个家伙敢于这么做,无非是仗着那至高无上的身份。殊不知,武林之中讲究的是以武为尊,身份再高,倘若手无缚鸡之力,也会被人鄙视。 怀着这样的想法,那些人不免私下扎堆议论,将一腔不满发泄在嘴头上。 这些议论被飞鱼宗的眼线听了去,禀报给吴志坚。 吴志坚听罢,当即眉头紧皱。如果没跟燕阳见过面,他说不定也怀有这样的想法,然而他现在已然知道燕阳并非那些人所议论的那般不堪。问题是,那些人并没有跟燕阳见面的经历,纵使他亲自去解释,人家也未必会相信。所以,想要将那些议论压下去,对他来说很难很难。 身为主人,他有处置舆情的责任。他最担心的是这些话被燕阳听到,燕阳一怒之下对他这个道场主人加以惩处。 此事怎生处置,他左思右想半晌,想不出任何办法,只好向风飞扬讨教主意。 孰料风飞扬却一点都不着急,从容说道:“燕小子修为是高是低,不是那些人说了算,你又何必操这个闲心呢?他要是果然像那些人所说的那么不堪,听到那些议论或许生气,然而以他的修为、他的自信,他为什么要生气呢?” 吴志坚颔首回应道:“风大侠所言不差,可是我最担心的是那些人在道场上生事,公然挑衅亲皇,届时怎处?” 风飞扬呵呵笑道:“公然挑衅?你不是开玩笑吧?不瞒你说,连我都没有公然挑衅的勇气,那些人从谁那里借来的胆子?若是真有,老夫定然佩服他的胆气,但是最终的结果,必定是他自找难看!” “那些人固然是自不量力,”吴志坚嗫嚅道,“可是我身为道场的主人,生怕亲皇怪罪下来,颜面上不好看相。” “你就放宽心吧,”风飞扬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燕小子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这点是非他还是拎得清、辨得明的!” 第七百七十八章 惩戒 饶是风飞扬百般宽慰,吴志坚还是内心惶惶。 开讲之日,燕阳宽袍大袖端坐讲坛,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听讲之人见燕阳恁般气定神闲,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认为这个年轻人老成持重,倒是像个君主的样子。 认为燕阳名不副实的那些人,议论的却是燕阳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故意拿捏出这样的做派来唬人。 见众人议论不休,燕阳清清嗓子,轻咳一声。 声音不大,却带着淡淡的威压,顿时将那满堂的议论声压制下来。 接下来,燕阳娓娓而谈,讲述自己在异界的经历,以及跟异界武者接触之后的武道心得。 这一堂课,足足讲了两个时辰。 结束之际,现场掌声雷动,一些人甚至激动得放声高呼亲皇万岁。盖因燕阳的讲述让他们对武道有了更深刻的感悟,不少人晋升的气机萌动,多年的桎梏眼看就要打破,超越圣元三层境在望,他们焉能不欣喜若狂! 燕阳却并未因此而陶醉,淡然说道:“武道贵在相互交流、切磋,以此互鉴,共同提高。诸位如果有兴趣,我愿意跟你们切磋一番。” 众人闻言,虽有切磋之意,而实无交手之胆,毕竟站在对面的是亲皇,是三千世界的最高统治者,尽管他平易近人、宛如寻常的武林同道,然而朝廷的体统犹在,他们着实不敢造次。 就在大家的纠结之中,一个虬髯大汉越众而出,对燕阳抱拳施礼道:“六某不才,愿领教亲皇的高招!” 众人打眼望去,见那人便是五柳宗宗主六方瓶,不由窃窃私语起来。这六方瓶乃是议论燕阳名不副实的家伙之一,今番出头,名义上是切磋,实际上却是探燕阳的底。因此,六方瓶的举动不仅仅代表他自己,还代表着背后撺掇他的那一帮人。 燕阳笑道:“很好!不知六兄想以何种方式切磋?武技还是神魂技,抑或是其他技法?” “武技吧,”六方瓶回答得很干脆,“神魂较量虚无缥缈,旁人看不出虚实。” 燕阳颔首:“那你出手吧,我接着!” “得罪了!” 六方瓶说罢,当即晃动身形,直朝燕阳扑来,其势凶猛。 众人皆知,六方瓶本身力大无穷,又练就了成名多年的葫芦功,寻常自诩天下无敌、武林之中没有像样的对手。武林同道不满六方瓶恁般自吹、有前往五柳宗找他较量者,往往铩羽而归。 而今,众人见六方瓶一出手便施展出凶猛的招式,不由暗自为燕阳捏一把汗。他们固然对燕阳有关武道的阐述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生怕燕阳像六方瓶等人议论的那样只会纸上谈兵、在实战中吃亏,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燕阳如何招架。 却见燕阳面对六方瓶的猛扑并不如何慌张,招架的动作幅度甚小,其中似乎没多大力道。 一方凶猛如虎,另一方温婉似水,按说那凶猛如虎的一方理应占了便宜,孰料众人看来看去,燕阳并无吃亏的迹象,六方瓶尽管蹦跳得欢实,却始终近不了燕阳的身。 这个时候,他们方才看出些门道——六方瓶所采取的策略是一力降十会,燕阳的应对手段则是一巧胜千钧,两相比较,燕阳的打法更高明一些。 你来我往地打了顿饭工夫,六方瓶始终近不了燕阳的身,气得哇哇大叫,口中骂骂咧咧,不但招式有些走形,而且心性开始疯狂。 燕阳冷笑一声,说道:“恁般武德,再难有甚进境,自己玩吧!” 说话之际,抽身撤离出来。 那六方瓶却像被人施了魔法,顾自手脚并用地舞扎着,仿佛在跟一个无形的对手拼杀。 众人皆以为六方瓶这是心魔发作,唯有燕阳清楚,六方瓶这是在一个众人看不见的秘境里头挣扎。 适才明明是友好切磋,六方瓶却摆出了拼命的架势,显然心存不善,仅凭这一点就应该受些惩戒。何况,六方瓶等人前些日子的那些议论,燕阳虽则假作不知,实际上却都知晓——不是别人通风报信,而是他铺开强大的神念侦探所得。无端议论,也应该受到惩戒。
所以,燕阳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设置一个秘境,将六方瓶困在里头,作为一种惩戒手段。 “陛下,六方瓶这是——”有人开口发问。 “哦,”燕阳淡然一笑,“好胜心过重,心魔发作而已!你们都不要理会,等到精疲力竭了,他自会停手,慢慢清醒过来。” 众人之中自然有精明人,心思稍稍转动,瞬间猜到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暗道:这个六方瓶,寻日狂妄自大得没边,不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亲皇出手教训他一番,让他改改心性也好。 六方瓶的那些同道,看到六方瓶这般丢人现眼,虽然心有戚戚,却也无可奈何。 经过此番波折,他们开始明白,燕阳根本不是吃素而冒出肉腥味的人。 在六方瓶手忙脚乱的舞扎之中,大家一一散去。 燕阳指示吴志坚着人看着六方瓶、不要让人随便靠近,随后离开道场。他所布设的这个秘境,到了一定的时间之后会自动崩解,那自然是六方瓶累趴的时候。 两个时辰过后,吴志坚前来通报,道是六方瓶像死狗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燕阳笑道:“不用担心,他会缓过来的。把看着他的人撤下来吧,省得他脸上发臊。” 吴志坚急匆匆出门去了。 风飞扬说道:“燕小子,你这一手厉害,敲山震虎,把那张牙舞爪的老虎都敲成猫了,哈哈!” “这样的人,得让他长点记性!”燕阳回应道。 此间事了,燕阳准备前往下一个道场。 风飞扬不再在飞鱼宗闭关修炼,打算跟随燕阳。他感到,跟着燕阳比在这里闭死关更好,因为燕阳随时可能给他提供些启发、灵感。 吴志坚殷勤地款留,无奈燕阳去意已决,只好作罢。 接下来的日子里,燕阳马不停蹄地辗转于各个不同的道场。二十多日后,来到位于扶余山的阔刀门。 这里的掌门人是姚弋仲,乃是燕阳的老朋友。 老友相见,首先不是互道寒温、契阔,劈面而来的却是刀光剑影。 盖因姚弋仲的道侣、幻影山山主黄眉在此,多年以后再次见到燕阳,非要撺掇姚弋仲联手跟燕阳比试一场,想看看燕阳刻下的修为到底如何。 这些年来,她跟姚弋仲形影不离,刻苦修炼狐媚神功,自认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急于在燕阳这等高手身上施展施展。先前他们也曾在其他人身上尝试过,只是那些人修为比他们还低,尝试归尝试,可是看不出多大成色。而燕阳却是理想的试验对象,如果连燕阳都招架不住狐媚神功,那就说明他们这些年的功夫没有白费。 燕阳本不欲一见面就让他们难堪,可是架不住黄眉软磨硬泡,只好坏笑着答应。 黄眉见燕阳坏笑,启动樱唇说道:“你答应就答应,坏笑什么?莫非你有十足的把握赢我们?别忘了,我们这狐媚神功跟其他功法不同,你如果不敌,那是要出洋相的!” 燕阳笑道:“我不怕出洋相,就怕出洋相的是你们。咱们先说好,不管谁出洋相,洋相出得多大,过后都不许翻脸!” 黄眉瞪眼说道:“你放心,我们的胸襟早就跟翻脸无缘了,你自己不翻脸就好!风前辈,你要是愿意,不妨给双方作个见证。” 风飞扬笑道:“这个见证不做也罢。我是跟燕小子一起来的,害怕你们到时候说我偏向他。” 姚弋仲道:“风大侠的人品,我姚某信得过!” 风飞扬摇摇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地作一回见证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 警讯 风飞扬话音刚落,黄眉便狐媚地一笑,冲着姚弋仲使个眼色,狐媚神功旋即发动。 风飞扬、羌句岂、顾晚晴等人急忙退后,生怕牵连进去。 燕阳则不慌不忙地原地站立,任凭狐媚神功进袭。 他当年曾经领教过这一功夫,而今再次领教,想查探一下其中有甚变化。 分离出一缕丝魂,让它感受姚弋仲和黄眉联合施展的狐媚神功,主神魂则洞察着狐媚神功所呈现的各种形态,关注其中的每一个关窍。 那缕丝魂在狐媚神功的作用下渐渐变得极其丝滑柔美,比青春女子裸露的肌肤还要丝滑,比风骚女人那展颜一笑还要柔媚,并且极具动感,令人情不自禁地恻隐、垂怜。 燕阳不由感叹:一缕丝魂都能被催发成这样,若是一个毫无抵挡能力而又活力充沛的人,遭遇狐媚神功的攻击,不定会被摧残成何等状况! 姚弋仲和黄眉这两个家伙,这些年专攻这一功法,较之先前进境不小哇! 赞叹之余,燕阳也发现了狐媚神功中的一些异常——个别关窍的施逞手法不像是伏乞皇朝既有的手法,好似来自皇朝之外。 怎么,这两个喜欢魅惑人的家伙,莫非也悄悄去过异界? 燕阳暗自揣测着。 约莫顿饭工夫过后,姚弋仲、黄眉将狐媚神功的功法完整地施展了一遍,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击。 燕阳已然洞察了狐媚神功的所有关窍,不打算继续跟他们耗下去,于是在以最快的速度推演了一遍狐媚神功以后,将其灌注在自己的神魂力量里,当即向姚弋仲和黄眉反推过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是燕阳此刻所为。 不同的是,燕阳将发动反击的主体改换为自己分离出的丝魂,他个人则似乎置身事外,跳到圈外看起热闹来。 被燕阳发出的强大的神魂力量笼罩着的姚弋仲和黄眉,着了燕阳的道儿,不知不觉地自我缠绵起来。他们原本是恩爱的道侣,而今又被狐媚神功的功法催发着,那缠绵悱恻、你侬我侬的恩爱劲儿,直看得顾晚晴、华奢、妲无忌三个女人血脉贲张。 被引动春情的三个女人,眼神迷离地盯着燕阳,身体蠢蠢欲动。 燕阳扭头看到这一幕,感到大事不妙,急忙拿出一块能够记录和存储影像的黑曜石将姚弋仲、黄眉的丑态摄下来,旋即收了功法。 被燕阳一道流光击中,姚弋仲、黄眉方才从痴迷状态中醒悟过来,眨巴着眼睛迷茫地看着身边的人。 须臾,姚弋仲不太肯定地说道:“我们莫不是偷鸡不成蚀了把米?” 燕阳笑道:“你说呢?” 说着,将用黑曜石录下的影像回放给他们看。 黄眉看到自己死抱着姚弋仲亲吻的狼狈样子,羞得跺着脚跑开了。 姚弋仲长叹一声,说道:“唉,技不如人,奈何!” 他是个敞亮人,愿赌服输,很快恢复镇定,扮演起主人的角色,邀请燕阳一干人去会客堂叙话。 姚弋仲陪同男宾,黄眉自然陪同女眷。她跟顾晚晴认识,顾晚晴自然要调侃她几句。 身为武林中人,黄眉毫无小家子气,对顾晚晴的调侃坦然受之,并反过来调侃顾晚晴道:“皇娘嫁了这么一个有为男人,必定日日欢愉、夜夜欢笑吧?” 顾晚晴道:“我就知道你净喜欢弄这些没正经!男女居处,谁人成天价琢磨什么儿女情长?况且,这些年来,他在家的时日掰着指头都数得过来呢!不像你跟姚门主,天天鬼混在一起!” 黄眉笑道:“你家夫君是干大事的人,岂是姚老头可比?姚老头没什么太大的志向,只好在这里跟我相守喽。” 几个女人嘻嘻哈哈地谈得热闹,几个男人也相谈甚欢。 燕阳问及姚弋仲为何以这种方式欢迎他,姚弋仲尴尬地笑笑:“这个特别的欢迎方式,其实一半是黄眉的心思,另一半是我的心思。” “这话怎么讲呢?”燕阳问道。
姚弋仲回应道:“黄眉的心思,确实是跟你较量一下,以此来检验狐媚神功的进境。无论从哪一方面说,你都是最合适的测试人选,这一点你无法否认。” 燕阳颔首:“的确如此!那你的心思是——” “我的心思,源于你在飞鱼宗的作为。”姚弋仲说道,“五柳宗的六方瓶被你摆了一道,武林已然哄传开了。我听闻你的事迹,想看看你现在到底有多大能耐,竟能让身为宗主的六方瓶狼狈成那个模样。” “你这不还是想验证一下嘛!”燕阳笑道,“我这次来,就是想给你提供充分的机会,就看你还想不想反复验证啦!” 姚弋仲急忙摆摆手:“算了吧,你还嫌我出的丑不够多呀?我已然知晓你的来意,在这里设道场,我举双手欢迎,全力配合!” 燕阳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姚兄,如果我的判断没错,你那狐媚神功之中是否夹杂了皇朝之外的武道手法?” 姚弋仲稍稍一怔,继而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前几年,我跟黄眉结伴游历周边小国,跟那里的武者接触、切磋,从中习得了一些异样的功法。” 燕阳皱眉说道:“我的意思其实是,这些功法好像并非三千世界的,莫非那里的武者跟异界武者有所接触?” 姚弋仲颔首回应:“据我所知确实如此。不过,那些武者言谈之间吞吞吐吐,似乎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可是我从零零碎碎的线索中理出点头绪,认为这件事是真的。” 燕阳闻言,当即警觉起来。 近年来,伏乞皇朝连通异界的虚空甬道都被他以及风飞扬等人封禁了,然而周边小国跟异界之间的通道却一直敞开着。异界武者无法从伏乞皇朝这里进入三千世界,却可以另辟蹊径,从周边小国进入。 这是一个天大的疏漏。 他先前之所以未能涉足那些小国,完全是出于对它们的尊重,因为他一直秉持国无大小一律平等的理念。 现在看来,这其实是一个认识上的误区。 在处理跟这些小国的关系上,理当秉持平等的原则。然而,由于那些小国缺乏对异界入侵的自保能力,伏乞皇朝还是应该担负起大国的责任,尽可能地为它们提供保护。 看来有必要去那些小国走一趟了,并且越早越好,迟则可能生变! 想到这里,燕阳那原本轻松的表情骤然增添几丝凝重。 阔刀门的讲武道场,由于姚弋仲热心张罗,办得比其他道场规模更大、气氛更为热烈。一些武林同道知道姚弋仲跟燕阳是老朋友,纷纷请求他们讲讲当年的事情。 这对燕阳来说无疑有些尴尬。无奈之中,他只好避重就轻,讲述一些当年相处的趣事,葫芦提糊弄过去了。 待得客人们陆续离去,姚弋仲对燕阳说道:“你这一番举动,功德甚大。先前三千世界武道的最高水平,在江湖上是圣元三层境,在皇室是皇极九层境。后来,你向一些江湖人士传授了一些皇家功夫的修炼方法,但是知道的人仍然很少,整个三千世界的武道水平还是难有大的提高。经过你现在一番讲授,今后或许不同啦,恐怕还得在圣元境之上再增加一个大境界,方能真实体现顶尖武者的修为。” “但愿如此吧!”燕阳说道,“武道之途,乃是诸多因素的加成,勤奋、方法、机缘、环境等等,缺一不可,我所能做的,不过是给大家提供一种新的思路而已。” “这已然足够了!”姚弋仲说道,“对长期困顿于境界桎梏的人来说,改换思路尤其重要,我个人的感受就是如此,多谢!接下来,你要在哪个宗门开设道场,我陪着你去。” 燕阳回应道:“道场的事情我想放一放,先去周边小国走一遭,回来之后再说。” 姚弋仲沉吟片刻,问道:“是不是我先前所说的话,让你嗅出了什么异样的味道?” 燕阳点头说道:“嗯,应该是警讯。异界武者居心叵测,一旦有甚不轨图谋,那些小国决然抵挡不住,我因此担心。” 第七百八十章 周游列国 姚弋仲道:“嗯,你这么想也有道理!如果需要,姚某甘愿陪同前往。” “我一个人去就行,人多了反而会坏事!”燕阳说道,“你在这里跟黄眉安享二人世界就好。” 风飞扬原本想跟着,听燕阳这么说,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扶余山林壑纵横、风景优美,顾晚晴等人被黄眉带着游玩,有些乐不思蜀,闻听燕阳要离开,均是恋恋不舍。 “当家的,”顾晚晴媚笑道,“你自己去周游列国,不如就让我们几个在这里待一阵。黄山主那狐媚神功,让人看着眼馋,我们几个正好习学习学,你看怎样?” 燕阳瞪眼说道:“别的东西尽可习学,这狐媚神功却万万学不得!你们现在就已经痴缠得我难以应付,一旦习学了狐媚神功,一个个变成真正的狐媚子,那我可就遭殃啦!” “胡说!”顾晚晴扳住他的肩膀,将腿摽在他身上,“只缘我们以往太过正经,你才一个劲地往外跑、不着家!我们就是要变成狐媚子,让你片刻都不舍得离开,哼!” 燕阳眼见顾晚晴气势汹汹,只好无奈地笑道:“好好好,就依你!不过,我得给你们约法三章,不要给人家添更多的麻烦!” 顾晚晴这才放过他,笑道:“我们姐妹心里有数,不用你废话!” 面对这样的女人,燕阳不得不服软。顾晚晴三人终是没有饶了他,直到经过连番大战、三个女人心满意足,燕阳方得从容离开。 若是寻常时候,燕阳尽可一路飞行,欣赏三千世界的大好风光。晋升飞升境之后,他的飞行速度快了许多,不到三日即可抵达跟伏乞皇朝接壤的小国。可是,由于着急查探周边小国的状况,他施展了瞬移术,几万里的行程不足盏茶工夫就到了。 他所涉足的第一个小国是汝尔特国。 想当年,他登上亲皇大位之后,汝尔特国君曾经入境致贺,他在边陲之地接见过虔诚前来的汝尔特国君。忽忽十来年过去,他从未回访过汝尔特国,此次前来也算是礼节性回访了。 不过,他只是暗中查探,而不是以官方身份去见汝尔特国君。大国君主骤然只身驾临一个小国,倘若让人知晓,必定会引起巨大的轰动。 这汝尔特国纵横不足三百里,幅员狭小,却是物阜人丰,市镇上很是热闹,南来北往的人不时穿梭而过。 燕阳运用丝魂术,改扮成深井炎魔的样貌,特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装模作样地东张西望。行人们见他是个老态龙钟的老者,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纷纷避让,生怕撞到他。 燕阳由此感受到了汝尔特国人的淳朴、善良,不由暗自称许。 闲逛了小半个时辰,燕阳正打算去旁边的一个酒肆品尝一下当地的酒饭,孰料不经意间却被迎面过来的一个壮汉撞了个趔趄。 那壮汉撞了人,不但浑不在意,而且向燕阳瞥来一个威吓的眼神,好像责怪燕阳挡了他的道。 燕阳从壮汉身上嗅出了异样的味道,表面上对他那强横的一撞不加计较,暗地里却远远地缀着他。 那壮汉东游西逛,在不同的店铺里买些各色物事,而后背着盛装那些物事的大口袋径自出离市镇,往西北方向行去。 燕阳隐匿身形,跟出三十多里地,来到一个山坳里,方才在壮汉对面现身。 “喂,伙计!”燕阳冲那壮汉说道,“你先前撞了我,头也不抬地走了,真的不想给个交代么?” 壮汉打量一眼,瞧出跟他说话的是燕阳,不由笑道:“他娘的一个糟老头子,老子撞了就撞了,交代什么?得亏没撞死你,算你命大,没想到你还敢找后账!” 燕阳颤颤巍巍地上前捏住壮汉的衣袖,说道:“我不怕你凶恶,你现在必须给个交代,不然的话休想走掉!”
壮汉见燕阳厮缠,顿时气恼起来,使出一个过头摔招式,想一下子把燕阳摔死,孰料尽管用足了力气,那招式竟然施展不开,燕阳居然纹丝不动。 壮汉这才感觉到不对劲,目视燕阳,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跟我厮缠?” 燕阳双手拍出一个定身术,开言说道:“还是先说说你的来历吧!一个异界武者,混迹于这里的人群之中,到底想干什么?” 壮汉眼神中透出惊异,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异界武者?” 燕阳冷冷回应道:“你的相貌能够伪装,然而那自带的异界气息却是抹不掉的。你不耍豪横、躲着我走还好,故意撞我,那就是自找倒霉了,不是么?” 壮汉闻言,方才后悔起来——原来老头有时候更不好惹! 这个糟老头,故意扮猪吃虎,装出弱不禁风的样子引人入彀,没想到入彀的偏偏是他,这不是倒霉催的么? 问题是,这个糟老头,一招就将他制服了,修为深不可测,不像汝尔特国的武者。如果汝尔特国的武者之中有这样的大能,他也不会恁般横行无忌、为所欲为。 一时之间,壮汉陷入对燕阳来历的猜测之中,无暇分神跟燕阳对话。 燕阳见状,以为壮汉存心抗拒,厉声喝道:“抗拒没有出路,你还是如实交代的好!” 壮汉被燕阳这声厉喝吓了一跳,说道:“大侠,我确实来自异界,可是从来没做过什么歹事,你还是放过我吧!” “来自异界?哪个异界?”燕阳逼问道。 “菟、菟卢界!”壮汉嗫嚅着,气势锐减。 “菟卢界?” 燕阳一听这三个字,眉头就皱得老高。自从在幻厄妖域跟修芥子打过交道,他就对菟卢界没什么好印象,而今听到壮汉来自菟卢界,顿时有些恼怒。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不在菟卢界好好待着,来三千世界干什么?莫非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燕阳没好气地盯着壮汉,说道。 “大侠明鉴!”壮汉想抱拳,却因被燕阳施了定身术,胳膊终究没有抬起来,“我来这里,是因为听闻这里更易于生存,并没有任何不良想法。” 燕阳逼视着壮汉说道:“空口无凭,你让我如何相信?不给你上点手段,谅你也不肯如实招来!” 说着,向壮汉打出一道流光,控制住他的神魂,而后开始搜魂。 通过搜魂,燕阳得悉这个家伙名叫乌鳢趴,确实来自菟卢界,来到汝尔特国之后混进了这里最强大的武林宗门貂鼠宗,担任太上长老。跟他同时来的人还有十多个,散居于其他武林宗门,也都担任太上长老之类的要职。 “看来,这汝尔特国的武林宗门差不多被你们霸占了呀!”燕阳搜魂完毕,对乌鳢趴说道。 乌鳢趴回应道:“大侠,您的话有些言过其实,我跟我的同伴并未窃据宗主之位,所担任的都是闲职。” “闲职?”燕阳斥道,“一旦你们联手举事,这些职位就不是闲职了,只是时机未到,你们暂时蛰伏着而已,你当我不明白?” 说话之间,燕阳解了乌鳢趴的定身术。乌鳢趴已经成为他的魂奴,他不怕乌鳢趴再出什么幺蛾子。 “大侠,接下来您要我做什么?”乌鳢趴明白自己的处境,不得不讨好燕阳。 “简单!”燕阳说道,“将你的同道召集在一起,让我来个一勺烩!” 燕阳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带着浓浓的杀意,乌鳢趴却不得不接受。性命交关,不接受又能怎样呢? “那好!”乌鳢趴说道,“两日之后,我把他们召集在附近的乌嘟岭。” 燕阳道:“嗯,乌嘟岭甚好。你的性命已然攥在我手里,不怕你耍什么滑头!” 第七百八十一章 障眼法 乌鳢趴深施一礼,背起大口袋走了。 燕阳改换回自己的本来面目,返回市镇,拿着从乌鳢趴那里敲诈来的钱币打尖住店。 路途之上所遇到的女人,无论老少,都对他这个帅气青年投来关注的目光。 登记入住的时候,店家也拿他打趣:“客官,我老汉说媒拉纤半辈子,没有不成就的。像你这样的帅气小伙,必定有众多生了女孩的人家上赶着相就,你要是有意,老汉就再多做一回红娘,怎样?左不过是你得一个美妇,老汉得一些保媒的钱,可谓两全其美。” 燕阳笑道:“多谢老丈这番热心。我家里那几个丑婆娘,已然成天价争风吃醋不了,若是再多一个,说不定房顶都保不住了呢!” 店家诧异道:“客官原来没有齐家的本事,既是这等,只索当我什么都没说好啦!” 说罢,顾自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燕阳暗笑着进入店家安排的客房。 闲来无事,他着手参悟毛莫仙留下的大无相功。 这大无相功乃是诸多功法的集成,其中的多数功法势如山岳,需要异常强大的神魂和肉身力量来支撑,境界不够无法修炼,强行修炼的话,功法未成便已身心耗竭而死。 燕阳跨入飞升境,已经达到了修炼大无相功的入门级别,但是那些异常耗费心神的功法修炼起来仍然有些困难,所以他决定先易后难、循序渐进。 翻阅大无相功的功法谱,燕阳找到了一个相对容易修炼的障眼法。梳理障眼法的运行机理,发现它类似于虎西桥的丝魂术,恰好对应自己现在的脾胃,于是兴致勃勃地修炼起来。 障眼法的表层功用是故弄玄虚,通过制造各种各样的伪装让人摸不着头脑,于对手懵圈之际猝然发动攻击,往往令人难以招架。 然而,这障眼法于运用者的神魂力量也是一种不小的消耗,盖因它所幻化出的草木土石、飞禽走兽、各色人物,都需要一定的神魂力量来运化,每一丝神魂都在负重,神魂力量不够或者不继,都难以施展或维持。 好在燕阳有诞灵草和无双神莲持续不断地补充灵气和神魂力量,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通过多半日修习,夜色降临的时候,燕阳将障眼法修炼了个七七八八,在客店里吃过晚饭,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听到外面有喧嚷之声。 燕阳询问店家,得悉今天是朝天日,国君要率领朝臣去市镇外的朝天窟祭拜神祇。外面的喧嚷,乃是先锋官鸣锣开道,宣谕百姓不得上街惊扰圣驾。 燕阳纳罕道:“老丈,这里并非皇城,国君为什么舍近求远来这里祭拜?” 店家回应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哪里晓得其中的事体!整个汝尔特国只有这一处朝天窟,国君不来这里祭拜又去哪里祭拜?国君又是个虔诚的信徒,每年都要来祭拜一次,风雨无阻。便是自己因病因灾的来不了,也会派太子前来代他祭拜呢。” 原来如此! 这个客店紧邻大街,乃是国君前往朝天窟的必由之路,燕阳因此想透过客房的窗户看看热闹。 顿饭工夫过后,眼见一对浩浩荡荡的人马从远处走来。当先是阵势吓人的仪仗,其后便是一顶十六个人抬着的红幔大轿,想必国君就在那顶大轿里头。 红幔大轿后面,是一个个四人抬着的肩舆,肩舆上坐着朝廷大员,一个个头戴幞头,身着圆领大袍,顾盼自雄,很是威风。 这等庞大出行阵仗,连他这个大国之君都未享受过,想不到汝尔特一个蕞尔小国,其国君竟然恁般排场! 正自腹诽,燕阳那早已铺排开去的神念蓦然在那些朝廷大员之中感到了异常——几十个朝廷大员之中,居然有三四个是异界之人!
看来乌鳢趴那个家伙没老实交代呀,朝廷里隐藏的这些人他都没说! 莫非这些人不是来自菟卢界,抑或即便来自菟卢界,乌鳢趴却完全不知道? 疑惑涌上心头之际,燕阳当即打算出手灭杀那几个人模狗样的异界之人,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在这里动手,就势必会闹出一定的动静,必须另寻他策。 稍稍思索一番,心中有了主意,立时向朝天窟方向瞬移而去。 朝天窟周围早已设下重重壁垒,防备闲杂人等进入,以策国君之万全。 仪仗抵达朝天窟,国君从容出得红幔大轿,神色肃穆,气度雍容,朝着供奉神祇的窟室走去。 一干朝臣跟随其后,也都装扮出肃穆的神情。 来到窟室,国君目视神祇,但见龛内神祇在莲座上结跏趺坐,神情雍穆,冲然深远,面部表情却由以往的微笑转换成了嗔怒。 他方要屈膝跪拜,赫然发现尊神换了一副表情,不由愣怔起来。 “唗!” 便在此时,国君骤然看到尊神现出神通法相,莲台轻摇,唇齿蠕动。 “身为国主,尔当忠心理国、善抚百姓,无使奸佞邪祟乘间得志、祸患一方!讵料尔头脑昏悖,毫无洞察之力,竟然让邪祟外道轻松混迹朝臣之中,该当何罪!” 国君闻言,吓得浑身筛糠,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跪下,叩首说道:“仙尊提示得是,奴才确有失察、不谨之处,仙尊降罪着实应该!那祸患一方的邪祟何在,奴才眼拙,尚请仙尊明示,奴才万谢!” 神祇沉吟片刻,说道:“罢了!念尔向来虔诚,些许罪过,本尊宽宥了吧!那邪祟便在你带来的朝臣之中,本尊替你消除了,也算是造福一方生民!” 说话之间,打出几道闪耀的流光,直奔朝臣而去。 那几个混迹于朝臣中的异界之人,有心躲避,又怕露出破绽,只好老老实实地受着。 做完这些,神祇收了神通法相,恢复本来的微笑模样,依然褒衣博带地端坐莲台。 国君跪地谢恩不已,又带领群臣完成祭拜仪式,方才面带愧疚地打道回还。 燕阳敛息隐匿身形,暗中看着这一切,差点笑出声来。 他这一番鬼弄,为汝尔特国君解决了近在咫尺的麻烦,而汝尔特国君却浑然不知,一路之上还一个劲地埋怨那几个异界之人为何恁般不小心、以致邪祟上身。 几个异界武者却是哭笑不得。 然而,他们不像国君那样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懵懂无知。盖因神魂被燕阳控制了以后,他们的神念就跟燕阳连通了,从燕阳那里,他们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至于国君称颂仙尊神通广大、明察秋毫云云,他们表面上唯唯而听,内心却嗤笑连连。 不仅嗤笑仙尊,而且嗤笑国君。 回到行宫,国君没有立刻启程,而是继续驻跸三日,要求所有人沐浴斋戒,虔诚地念诵仙尊的功德。 几个异界武者白天装模作样地跟着众人一起祈祷、念诵,夜间却悄悄来到燕阳的住所朝拜自己的主人。 “你们之中谁是领头的?”燕阳不跟他们客气,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发问。 四人中的一个红脸大汉回应道:“大人,奴才修无连,是菟卢界派驻这里的头领。” “嗯,果然是菟卢界的!”燕阳顾自颔首,“那个乌鳢趴,你们认不认识?” 修无连说道:“乌鳢趴其人,不过是个听命的喽啰,我们不直接跟他联系。” 怪不得呢! 燕阳搜过乌鳢趴的魂,如果修无连等人跟他有勾连,他的神魂之中就不会没有这方面的任何印记。 第七百八十二章 古里邦国的危机 “那么,你们是通过汝尔特国的虚空甬道进来的?”燕阳又问。 修无连摇摇头:“汝尔特国没有连通外界的虚空甬道,我们都是从古里邦国辗转过来的,那里的虚空甬道不止一个。” 听罢修无连的话,燕阳微微颔首。他曾经铺开神念探寻汝尔特国所在区域,并未发现虚空甬道的痕迹,这说明修无连说的是实话。 “你们在古里邦国有多少人?”燕阳问道。 “很多!我两年前过来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近千人,我过来以后那边应该又来了不少。”修无连答道。 “你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你又是如何混进朝廷之中的?” “我们的朝廷鉴于菟卢界生存环境恶化,闻知混沌界生活美好,想大举移民,先派一些武者在这里开拓基地,待时机成熟的时候再移民过来。奴才混进朝廷,其实很简单,这里的国君招贤纳士,对异界来的人尤其看重,奴才稍稍展露了些武技,就被朝廷招纳了,并且被委以重任。” 昏君! 燕阳暗骂一声汝尔特国君,又继续打探整个汝尔特到底有多少菟卢界的人,得悉除了乌鳢趴供出的那些人之外,只有今天被他收服的四个人,这才放了心。 一日之后,燕阳在乌嘟岭跟菟卢界在汝尔特国的所有卧底会面,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收服。 那些家伙一个个垂头耷脑,瞬间失去了奋斗的目标和方向。 燕阳喝道:“你们这副样子,跟死了爹娘似的,是不是故意对我摆脸子?这样的话,老子不介意把你们杀喽,省得生这份闲气!” 乌鳢趴谄笑着说道:“主人息怒,他们没有摆脸子的意思,只是先前衔命而来,日常知道自己干什么,而今被主人收服,今后该怎么做,心中茫然,尚请主人示下!” “示什么下?”燕阳冲他们翻翻眼皮,“你们现在身份变了,不再是菟卢界的走狗,而是汝尔特国的干将,该干什么你们会不清楚?” 乌鳢趴稍一寻思,笑道:“明白了!从今往后,我们势将忠心效力汝尔特国,跟当地武者联手对付图谋不轨的人,哪怕是菟卢界来的人。” 燕阳白他一眼:“算你聪明!”接着问其他人道:“你们都明白啦?” 那些人齐齐回应道:“明白了,定然不负主人期望!” 乌鳢趴又道:“主人,我们这些人都有破壁的本事,闲常时候可以传授给当地武者,好让他们提升武技、增强战斗力。” “破壁?破什么壁?”燕阳闻言,微感诧异。 “主人不知,”乌鳢趴笑道,“我们寻常都生活在大小不一的葫芦里,没有破壁的本事,连日常生活都难,所以,便是普通人,也都有穿越葫芦壁的能耐,我们这些武者更是不在话下。” 原来如此!仔细琢磨一番,燕阳认为这穿越葫芦壁的本事不过尔尔,比母獒龙翼彩那穿越秘境的流星梭差之甚远,比虎西桥那丝魂术中的穿越功夫也有些不如。不过,对三千世界的普通武者来说,这就是一种新奇的功法,习学习学倒也不错。 “嗯,算你有心,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燕阳脸上表露出一些嘉许的神色。 此间事了,燕阳不再停留,直奔古里邦国而去。 古里邦是汝尔特的邻国,转瞬即到。 穿梭于市井之中,燕阳惊异地发现这里遍地都是武者,当地武者和异界武者人数差不多,尽管身份不同,却毫无相互冲突的迹象,当地武者往往对异界武者笑脸相迎,而异界武者却大多冷傲。 顾不上打问缘由,燕阳急忙铺开神念探索虚空甬道所在的位置,赫然发现这面积跟汝尔特相若的小小国度居然有三个甬道! 他的本意是先封禁所有的甬道,阻止更多的异界武者进入,尔后关门打狗,处置已经进来的这些趾高气扬的异界武者。
瞬移抵达距离最近的虚空甬道,却发现这里聚集了不少武者,而且多是异界武者。 显然,这个甬道的出入口正在被异界武者把守着。 那些武者见燕阳气定神闲地过来,一个个警惕地盯着他。一个身着杂色衣服的首领喝道:“呔!何物狂徒,竟敢擅闯禁地,是不是活腻了?” 燕阳施展神通,隔空甩过一个响巴掌,说道:“一堆堆狗屎,也敢在这里堵门,释放恁般恶臭!” 杂衣首领捂着肿胀的面颊,明知道来人不好惹,却不得不继续装腔作势:“小子,你得罪的是得罪不起的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弟兄们,给我上,宰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一众武者闻言,纷纷舞枪弄棒,杀气腾腾地向燕阳包围过来。 燕阳哂笑一声,手指连点,打出一道道流光,将他们束缚在当地动弹不得。 他对菟卢界武者原本没什么好感,不介意将他们一体灭杀,可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着他们的狗命,好让他们转而为古里邦国效力。这里的异界武者众多,杀了可惜,如果一一收服过来,那就是一股抵抗异界武者入侵的不小的力量。 为今之计,杀人并非最佳选择,收服才是上策。 对一般人来说,由于神魂力量的限制,收服魂奴总有个极限,所收服的魂奴越多,神魂所承受的压力越大,等到那压力大得承受不了的时候,就无法继续收取魂奴了。 燕阳则不然。他的神魂,由于开辟了小乾坤,因而具有无限的容量,可以毫无顾忌地收取魂奴,这样的优势是其他人所不具备的。 他现在对异界武者来说完全是陌生人,对当地武者来说也是陌生人,为了防止出现因为陌生而产生的敌意,他索性将守护在这里的异界武者和当地武者一体收服了。 那些武者一被收服,就对燕阳点头哈腰起来。 燕阳顾不上理会他们,赶紧来到甬道出入口,施展空间神通将其彻底封禁。 完成该干的事,燕阳对那些低眉顺眼的武者说道:“你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如果有异界武者侥幸从甬道里钻出来,就毫不留情地结果他的性命!” 那些人顺从地答应着。 第二、第三个甬道的情形跟这里相同,燕阳如法炮制,将所有守护甬道的武者收服,转而将目标瞄准在街面上来往的异界武者。 此刻,古里邦国国君希里盎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宫殿里来回踱步,面色焦急如蜡。 近年来,古里邦国悄然涌入众多异界武者,希里盎一开始秉持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理念,颇为热心地招纳他们,希望借助他们的智力、武力来增强国力。那些异界武者起初也很是顺从,时常给朝廷的治国之举出谋划策,并且开设道场教导民众习武,希里盎因此非常得意,认为自己招纳异界武者的策略乃是明智之举。 孰料好景不长,当异界武者渗透到帝国的各个角落并且站稳脚跟、有了跟朝廷分庭抗礼的资本之后,一切都变了。那些异界武者一改先前的顺从,露出了隐藏着的獠牙,开始对朝廷进行要挟。 面对此情此景,希里盎想到过镇压,将不听话的异界武者一网打尽。可是,经过认真评估,朝廷意识到异界武者的势力已经坐大到令人忌惮的地步,一旦动武,势必两败俱伤。 后悔已晚,希里盎无奈之中只好采取羁靡政策,在朝廷和地方权力架构、武林江湖中给予异界武者足够的员额。 如此一来,古里邦国的命运在很大程度上便被异界武者把控了。 更大的问题是,来到这里的异界武者逐日增多,照此下去,古里邦国有朝一日会彻底成为异界武者的天下。 这当然都是远虑,还能够让希里盎有心存侥幸的空间。可是,今日早间异界武者的领头人所发来的通牒,却让希里盎立时有了近忧。 第七百八十三章 摘果子 那通牒说道,菟卢界一位大人物近期光降古里邦国,要跟希里盎共治这个国家,实现两界共荣,以为今后在混沌界其他国家共治共荣的典范。 希里盎虽则在招纳异界武者的事情上昏悖,但是在涉及自己权力安危的事体上却并不糊涂。他知道,异界之人所谓的共治共荣,实际上就是窃取他对古里邦国的统治权,让他成为傀儡,最终可能连傀儡都做不成。 回溯这件事情的缘由,他恨不得扇自己一万个巴掌。 自作孽,不可活,他现在真切地感受到了。 面对异界武者的逼宫,他已然无能为力,只能听之任之,却又万分不甘心,于是开始焦灼,开始暴躁,开始心急如焚。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上天可怜见,伸出一只惩奸除恶的大手来拯救自己! 然而,他却清醒地意识到,这不过是自己情急之下的梦想。 悄悄召来一些心腹商讨对策,期望他们之中有人能够提出有效应对的办法,无奈那些人只是大眼瞪小眼,连大声发言都不敢。 希里盎顿时明白,他寻日引为心腹的人,关键时刻都在为自己的将来预留地步。 无奈地斥退众人,希里盎独自唏嘘。 燕阳在古里邦国的土地上四处巡行,将不时遇到的异界武者一一收服,却没有多大的成就感。这里的异界武者太多了,纵使马不停蹄,他也需要耗费许多时间。 疲累的时候,他躺在野外的空地里,仰望湛蓝的天空,回味生活的平静和美好。 古里邦国比汝尔特国更富饶,人口更为密集,如果没有意外变故,这里的人生活应该不差,甚至比伏乞皇朝还好。而今,遍地行走、趾高气扬的异界武者,弄得人们心中惶惶,连说话都不敢大声,都快到了道路以目的地步了。 这样的日子,对谁来说都着实难捱。 三千世界如果任由异界武者横行,那么这里的生民就都会过上这种不堪的日子。 这些年来,他先后游历苍狼、伏魔、方锣、弱水、万山诸界,不仅收服了那里的统治者、使之改变了入侵三千世界的想法,而且降服了邪魔、改变了那里的生存环境,原本蛮有成就感,可是在古里邦国的见闻让他意识到,仅有这些还远远不够。如果不踏遍诸界,将尚未踏足的菟卢、蛰罗、玻璃三界的统治者征服,那么三千世界的局势注定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不会那么容易安定。 解决了入侵列国的异界武者以后,有必要去一趟菟卢界、跟那里的当权者较量较量了。 作为三千世界的最强者,他必须有这个担当。 打定了主意,燕阳继续四处追寻那些异界武者。 见一个收服一个的好处,是不会有人通风报信,不然的话,那些暂时未被收服的异界武者或许会闻风逃窜。因此,燕阳在收服异界武者的过程中十分淡定、从容,完全不担心那些异界来的鬼东西望风而逃。 当然,在此过程中他也不时遭遇抵抗。当收服异界团伙的时候,团伙之中的警觉者察觉到了燕阳的图谋,或是组织同伴对燕阳围攻,或是运用破壁技能脱困逃窜。 不过,这样的把戏在燕阳这里终究玩不出什么花样。围攻的结果,无非是自讨苦吃,面对燕阳势如波涛的混合攻击,那些人不是忍痛抱头哭爹喊娘就是昏死当场,没有一个人扛得住。破壁逃窜,也架不住燕阳那快似流星的贴身追击,最后还是得束手就擒。 落得这样的下场,这些人内心颇为不甘。盖因他们都得到讯息,菟卢界一位大人物不日光降古里邦国、担任这里的最高统治者,这块富饶的土地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天下。眼看着那风光无限的好日子就要到来,却蓦然间被一个混沌界的年轻武者收为魂奴,从此过着仰人鼻息的生活,任谁都不会甘心! 而事已至此,不甘心又如何?生死当前,认命才是王道,其他都是虚浮!
越是权位高的人,见机越快,一旦被燕阳收服,就立马表忠心,一点都不含糊。 当打听到他们驻守古里邦国的最高首领是一个名叫明肝的家伙的时候,燕阳立即改变策略,动起了擒贼先擒王的想法。只要擒获了明肝,然后令明肝传讯所有异界武者在某个地方聚集,那么他自己就不用费劲巴拉地跑来跑去了。 明肝处身之所是一个幽深的山谷,四周群山环绕、景色秀美。燕阳抵达这里的时候,感觉这里的景象跟阔刀门所在的扶余山有些相像,不由佩服明肝择地而居的眼光——若是喜欢喧嚣,自可选择诸如皇城那样的热闹市镇居住,而若是喜欢清静,这山清水秀之地无疑是最佳选择。 明肝自然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他是菟卢界在古里邦国的最高首领,而不是安于静谧的修士,所以这幽深的山谷之中还居住着他的智囊、护卫。 燕阳隐匿身形从空中俯瞰,明显看到每道山峰、每个山头、山谷中的每个路口都有人值守,至于隐藏在山中密林的人到底有多少,他看不到,因此无法判断。 如果想知道,他尽可铺开神念进行侦探,但是他怕打草惊蛇。 从一众异界武者值守的阵势,燕阳大致判断出明肝所在的位置,敛息悄然接近。 此刻,明肝正在一个隐秘的山洞里跟几个心腹闲聊,怀里搂着一个掠来的当地女子,另有几个青春靓丽的女子端茶倒水地伺候着他们。 坐在明肝对面的酡脸心腹色眯眯地看着服侍的女子,奸笑道:“首领,您调教女人确实有一套,这些女子让您调教得越来越懂事了,从您的眼色中就能看出您想干什么,嘻嘻!” 一边说,一边拍拍从身边走过的女子的屁股。 斜坐在明肝对面的鼓腹心腹嗤道:“老酡,你拍马屁总是拍不到正地方,害得我总是着急!调教女子,不过是首领的微末之技而已,你拍它作甚?这些年来,首领带着我们一干人在古里邦国悄然崛起,达到跟希里盎分庭抗礼的地步,下一步眼看就要取而代之了,这才是最值得拍的地方呢!” 酡脸心腹反唇相讥道:“老鼓,你别自作聪明!首领的功德,我当然知道,做梦都想拍,可是这个时候拍的话,你以为首领高兴?他辛辛苦苦地干事,取得恁大成就,到头来却被旁人将那熟透的果子摘了去,一准不开心。这个时候拍它,首领只会伤心!” 明肝闻言,面色果然阴沉下来,说道:“这件事情还是不提了吧!说到底,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只是打前站的,开拓出目前的大好局面,乃是咱们的本分,不值得居功自傲。那即将光降的大人物,是皇室的旁支,跟主上多少有些渊源,他来主持古里邦国的事务,朝廷放心,主上放心,其实没什么不妥。” 鼓腹心腹说道:“这话我就不爱听!首领,您就是因为凡事隐忍,方才被人欺负。这件事情,您完全可以动员大家联名签字、上表陈情,好让主上知晓您才是在这里一呼百应的人!” 酡脸心腹赞许道:“就是就是,老鼓尽管遇事缺少明见,这话却说得不差!” 明肝冷脸说道:“老鼓这番提议,一旦付诸实施,那我就离满门抄斩不远了!你们为我抱屈,我心知肚明,但是不要忘了,咱们都在人家的屋檐下,焉能任性胡为?而今,主上正是雄心勃发之时,又焉能容许谁人跟他唱反调?在主上眼里,所有的果子都是他栽培、哺育的,是以唯有他可以随意摘取,咱们哪有摘果子的资格?” 鼓腹心腹说道:“主上摘大果子,咱们可以理解,这小果子他为什么也要摘?譬如,等到哪天拿下伏乞皇朝那样的大果子,主上摘取的话谁也不敢说什么,这古里邦国的小果子他也要摘,那就是贪婪,嗯,贪婪无度!” 明肝方要回应,却听洞口处传来一个声音:“你们这帮窝囊废,连古里邦国这个下果子都摘不下,还想摘伏乞皇朝那个大果子,这不是做梦,简直是作死呀!” 第七百八十四章 不识燕阳是亲皇 明肝闻言,当即放开怀里的女人,起身喝道:“谁人在外头放肆!” 酡脸、鼓腹也狐假虎威道:“谁人放肆!” 眼睁睁地盯着洞口,但见一个衣袂飘飘的年轻男子施施而入,轻摇折扇,面带微笑。 “是我放肆,你们待怎样?” 年轻人淡然开口,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这个年轻人,自然是燕阳。 “你放肆,我不许!”明肝语气强硬,声音抬高八度。 “你不许,能奈何?”燕阳不疾不徐。 几个被抢掠来的女子见状,早已吓得退到洞穴深处。 女子们寻常经常听到明肝等人谈论打打杀杀的事情,胆子已经比被掠来之前壮了一些,可是眼见明肝等人跟突然闯进来的燕阳凶狠地对峙,却仍然不免心惊胆战。 燕阳甫一进洞便看到了她们,也认定她们是被明肝抢掠来的,生怕跟明肝及其手下交手的时候伤害到她们,于是在跟明肝对话的过程中悄悄布设起大巫场,将她们隔离在外面。 知道明肝等人具有破壁的能耐,燕阳特意将大巫场布设得牢固了些。如果这还困不住他们,那就只能挨个追击了。 明肝见燕阳不吃他吓唬,黑着脸问道:“小子,是希里盎派你来的?” 燕阳摇摇头:“我从未见过希里盎,也从来不受他的指派。是我自己要来这里杀了你们!” 明肝看看酡脸和鼓腹,突然笑了出来:“呵呵,老酡,老鼓,你们听到没有,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子要杀了咱们,你们认为这是笑话还是脱口秀?” 酡脸也笑起来:“嗯,脱口秀不假!” 鼓腹邪笑道:“他要是假称自己是奉了希里盎的指令来谈判的,说不定咱们还能手下留情。这个张狂的小子,连如何保命都不会,我看就是纯粹的笑话,嘁!” 明肝收起笑脸,说道:“既然是笑话,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酡脸、鼓腹瞬间领会明肝的意图,齐齐说道:“首领放心,能让他死,我们绝对不让他活!” 说着,呈左右夹击之势向燕阳扑来。 燕阳哂笑一声,当即祭出缚筋索,将两个张牙舞爪的家伙捆住。酡脸、鼓腹跳在半空,手脚骤然不听自己使唤,心里吓了一跳,那笨重的身子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燕阳笑道:“看你们这副狼狈样子,就知道你们适才说的大话兑现不了啦!” 酡脸、鼓腹眨巴着眼睛,无言可答。 明肝这才明白燕阳不是盖的。然而,作为菟卢界武者在古里邦国的首领,他对自己的功夫颇有自信,不怕对付不了燕阳这样的年轻武者。 跟其他许多人一样,明肝存着错误的先入之见,以为姜是老的辣,年轻人再怎么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正是由于这种错估,许多人在燕阳面前轻敌,不然的话,一些人即便落败,至少还有逃命的机会。而轻敌的结果是,他们连逃命的机会都断送了。 怀着莫大的自信,明肝咬牙切齿地直奔燕阳而来,打算将燕阳碎尸万段。 燕阳淡然面对明肝,招式不疾不徐、从容有度,跟明肝战在一起。出外游历多年,他知道每个界域的武道都有其特点,而今遇上明肝这个菟卢界武者,他想看看菟卢界武者的功夫走的是哪一路,是以交手之后以招架而不是进攻为主,好让明肝放手施展。 他认为,明肝能成为这里的首领,在武道方面起码有几把刷子,在菟卢界武者之中至少是中等水平,其武技多少应该有些值得观摩、借鉴之处。 果然,明肝所运用的进攻招式尽管在燕阳看来不算什么,可是在一般武者看来已经非常巧妙、高明了。三千世界的其他武者,包括风飞扬在内,倘若看到了明肝的招式,肯定能够从中参悟出一些新的东西。 交手上百回合之后,燕阳大体了解了明肝的路数,于是改守为攻,弄得明肝节节败退。明肝心知不妙,施展出破壁功夫打算开溜,孰料受到大巫场的阻滞,被那看不见的场壁弹了回来。 燕阳毫不迟疑,疾如闪电般捏住明肝脖颈,瞬间完成对明肝的控制。 变身燕阳魂奴的明肝,眼睁睁地看着燕阳,似乎不明白眼前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燕阳不再理会明肝,顺势向酡脸、鼓腹打去两道流光,收了缚筋索,对那些瑟瑟发抖的女子说道:“你们该回哪里就回哪里去吧,这几个家伙已经被我降服了。这里值钱的东西,你们随便拿,不拘多少。” 几个女子踟蹰一阵,料定燕阳不是糊弄她们,方才近前向燕阳叩首,而后随便拿了一些细软,对燕阳千恩万谢一番,迤逦而去。 燕阳手指明肝,说道:“你们的恶行,或许罄竹难书,只是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快告诉你的手下,不要难为这几个女子!” 明肝不敢违背,急忙着鼓腹出去传达号令,而后谄笑着问道:“大人此行的真正意图是——” 作为首领,他当然不会傻到认为燕阳来这里只是为了收服他们几个人。 “传令你的所有手下在这里聚集,我要把他们一网打尽!”燕阳开门见山,口气很不客气。这些菟卢界武者,弄得他很不爽。 “是,大人!”明肝爽利答应着。 他有号召力,自然也有办法,以主上派来的大人物即将光临、召集所有人训话并部署迎接事宜的名义发出讯息,令一干菟卢界武者来山谷集合,违令者依军法处置。 那些武者闻讯,当然不敢不来。 山谷之外的武者到来之前,明肝配合燕阳施展诡计,将驻守山谷的那些武者率先收服了。 山谷外的那些武者,抵达的时间有先有后,却都钻进燕阳预先设置的大巫场内,被一一收服。自然,先前已被燕阳收服的那些武者没来,因为燕阳通过神念告诉他们不用来,用不着白跑一趟。 为了防止有什么漏网之鱼,燕阳耐心地在山谷里等候了十多天。像古里邦这样的小国,十来天时间足够对穿国境线一个来回。所以,在这段时间内,应该来的武者都来了,除了那些腿脚不便来不了的,而武者们根本不存在腿脚不便的问题。 即便偶有漏网之鱼,在其他人都已被燕阳收服的大环境里也翻不起任何浪花,只能随波逐流。 这些异界武者以前是威胁古里邦国的力量,今后则是听从希里盎领导、维护古里邦国安定的力量,在性质上已经产生转变。 从明肝那里了解到菟卢界武者向希里盎所发出的通牒,燕阳意识到希里盎的日子不好过,于是带着明肝直奔皇城,由明肝自己向希里盎表明态度。 正在皇宫里急得团团转的希里盎,听到礼宾官通报明肝求见,不由自主地打个激灵。当听到明肝只带着一个年轻人进入皇宫的时候,希里盎的胆子方才稍稍放大了些,急忙命人将他们请进来。 满脸堆笑的希里盎,心中早已做好面对明肝那盛气凌人的架势的准备,万没想到明肝的笑容比他还灿烂,笑容背后完全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如此一来,希里盎内心反倒越发不安——这个明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玩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干什么呢? 狐疑之中,希里盎开口说道:“明首领今朝大驾光临,必是为落实通牒之事。只是兹事体大,朝廷尚需时日从容措处!” 明肝却道:“陛下说哪里话?那个通牒不过是明某一时起意,跟陛下开了个不该开的玩笑,明某而今知道错了,特地前来赔罪,尚请陛下原宥!” “这——”希里盎一时之间怔在那里,须臾之后方才恢复正常,“那位即将光降的大人物——” “通牒既是假的,那个所谓的大人物自然来不了啦!”燕阳出口回应。他封禁虚空甬道的时候,在里头放了一缕丝魂,侦探到那个大人物在甬道里折腾半天进不来,只得打道回府,返回菟卢界了。 “那么,这位是——”希里盎将目光转向燕阳。 “我跟明肝不是一伙的,来自伏乞皇朝,名叫燕阳。陪伴明肝来到这里,我的使命就完成了,告辞!” 燕阳说罢,当即施展瞬移功夫消失在原地。 一头雾水的希里盎自言自语道:“燕阳?这个名字很陌生呀,他究竟是何人?” 礼宾官近前附耳说道:“陛下,伏乞皇朝的亲皇,江湖名号就是燕阳,并且年龄、武道修为都对得上。” 希里盎愣怔片刻,一拍脑袋:“呀,原来是他!” 第七百八十五章 方国来朝 不过,伏乞皇朝亲皇隐匿身份来此,蹊跷甚多,希里盎需要搞清楚。 于是,他开始向明肝询问缘由。 听罢明肝的讲述,希里盎方才明白燕阳悄悄地为古里邦国做了一件天大的事,将一个危如累卵的国度从灭国的边缘拉了回来,这无论对他希里盎本人还是所有古里邦国民众来说都是一份莫大的恩德。 想到这里,希里盎情不自禁地想要顶礼膜拜,只缘明肝站在对面,不得不强行压下心中的冲动。 明肝得悉燕阳的身份,比希里盎更为惊异。他知道,伏乞皇朝是混沌界最大的国度,国土面积占了整个混沌界的九成以上,这个国家的国君居然如此年轻,修为又如此高迈,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能,这样的界域难道是其他界域入侵得了的? 他终于意识到,菟卢界移民混沌界是一个失策,最终可能演变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怀着惴惴之心,明肝说道:“陛下,而今身处古里邦国的所有菟卢界武者都是您的人,完全听从您的指麾,您从今往后可以高枕无忧啦!” “我相信你所说的话,”希里盎颔首,“燕亲皇既然收服了你们,那就肯定希望你们为我效力,这一点我毫不怀疑。并且,我相信,他所拯救的不仅是我古里邦国,还有其他诸国。接下来,我们该有所表示了!” “您有所表示的意思是——”明肝问道。 “这不关你的事!”希里盎现在对明肝说话有了底气,恢复了国君的气派,“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约束好你那些下属,让他们安分守己,不然的话,我放不过你,燕亲皇更放不过你!” 明肝眨巴着眼睛,只好唯唯听命,回去调配、约束他那些下属。如果燕阳知道他的下属胡作非为,肯定会拿他是问,性命交关的事,他绝对不能含糊。对希里盎,他不过是表面上服从而已。 此刻的燕阳,正奔波在通往其他小国的路上。既然出来一趟,就不能半途而废,必须将所有小国的异界武者一一收服,不留隐患。 好在那些国家的情况跟古里邦国完全不同,异界武者不多,铺开神念一探查就知道他们在哪里,收服起来没什么难度,无非花费些时间而已。 依然是隐匿身份,依然是悄然行事。 一个月之后,又悄然启程返回伏乞皇朝。 顾不上向父皇回报自己这些日子的作为,燕阳先跟顾晚晴等三个女人温存一番,以平息她们的渴思。三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顾自缠着燕阳不放,弄得燕阳更是无暇他顾。 是日,太上皇伏乞思盘接到边陲皇尊使奏报,道是周边小国国君联名来书,请求觐见伏乞皇朝亲皇燕阳。伏乞思盘览表错愕,追问其中缘由。好在那送来奏报书表的官员并不颟顸,打问清楚了详情,原原本本地禀告上来。 原来,周边小国跟伏乞皇朝这个庞然大物同处一域,犹如老鼠伴着大象,寻日均有些惧怕,担心伏乞皇朝有朝一日生出吞并之心,将它们一一纳入大国疆土。虽则伏乞皇朝一向未对它们施压,甚至从未要求它们缴纳任何贡赋,然而它们那警戒之心始终未除。若非如此,各国国君便不会一门心思招贤纳士,古里邦国也不会因此招致灭国之虞。 诸国国君自己朝乾夕惕,镇日为富国强民操劳,相互之间又建立了联络、协作机制,一旦有事相互帮衬,不仰伏乞皇朝鼻息,倒也颇有志气。 当然,他们跟伏乞皇朝之间并非不通音问,只是相互之间的联系并不热络,前些年燕阳登基之时,汝尔特等国国君亦曾前来致贺。 日前燕阳悄悄平定周边小国的危机,除了古里邦国国君希里盎之外,其他小国国君并不知晓。当希里盎的知帖送到案头的时候,他们方才知道伏乞皇朝亲皇燕阳帮着古里邦国做了这等挽狂澜于既倒的大事。根据知帖所言,一干国君敕令主事官员核查本国相应事体,得悉隐伏在国内的异界武者也都被燕阳暗中征服,由不得张开的大嘴合不拢。 怀着对燕阳消除他们国内隐患的感念,一些国君因此动议大家一起赴伏乞皇朝,去向燕阳当面致谢,并与伏乞皇朝修好。 对于这一动议,诸国国君没人不赞同,于是联名写信,由古里邦国使臣代表诸国出使,将其交到伏乞皇朝主事者手上。 伏乞思盘听罢官员禀报,得悉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知道燕阳近些日子做了什么。 他先前烦恼燕阳多日不来请安、叙谈,此刻将那烦恼化作清风释放出去,心中很是畅快。念及诸国国君请求觐见的是燕阳,他不好替燕阳做主,于是命人去请燕阳,好让燕阳自己定夺。 燕阳见父皇召唤,只好暂时从温柔乡里脱身出来,做些正经事体。 父子寒暄罢,燕阳阅览奏表,豁然明白诸国国君之意,笑道:“想不到他们也会这般郑重其事!” 伏乞思盘道:“面对大国,小国之惧常如麋鹿,其情可原。我朝一应当政者,包括我在内,所以不主动与周边诸国交往,倒不是因为挟大国之威而高高在上,而是因为害怕引起它们不必要的担心,担心它们以为我朝怀有不良企图。老虎面对麋鹿,若想不伤害它,不接近是最好的选择,主动亲近反而会适得其反。”
燕阳点头称是。 “此番你主动作为,隐匿身份为它们消除了现实威胁和潜在隐患,或许改变了麋鹿们的想法。”伏乞思盘又道,“它们应能意识到,异界的威胁才是最大的威胁,而面对这样的威胁,只有依靠我朝,才能转危为安。以此而论,伏乞皇朝始终是它们回避不了的存在。既然如此,跟伏乞皇朝交好,而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对它们来说才是最佳策略。” 燕阳颔首:“孩儿明白了!诸国国君恁般郑重其事,源于想法和策略的转变,如果说先前跟伏乞皇朝交往是出于礼节或者敷衍,现在却是出于真诚。” “没错!”伏乞思盘笑道,“他们出于真诚,我朝亦当以诚相待。这件事情因你而起,也须由你了结,如何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父皇放心,孩儿一定办好此事!”燕阳回应道。 既然诸国安全威胁已然消除,一干国君都能抽出时间出国公干,燕阳决定邀请他们集体来伏乞皇朝,在皇城跟他们会面,好让他们见识一番大国风采、皇朝繁盛。 皇朝重臣和皇室耆宿对这一决定予以赞许,朝廷于是着令主事官员分头干办。 两个月之后,诸国国君陆续抵达伏乞皇城。 他们一路之上查探皇朝风土民情,与皇朝武林人士讲武论道,感到收获甚丰、大大开了一回眼界。尤其是风闻燕阳在武林开设道场,他们讶异之余顺便打听燕阳修为如何,所得到的答案几乎一致,那就是,燕阳的武道修为深不可测,已经到了动动神念就能杀人的程度。 诸国国君闻之骇然,越发期盼早日一睹燕阳风采,并且期望燕阳专门为他们开设一个道场,传授些高深的武道技能。 然而,一看到自己所带的礼物,他们顿时气沮起来——这些礼物,乃是他们国家的珍宝,数量虽则不多,却珍稀而贵重。他们原本以为,即便是来觐见大国国君,也不该过分低三下四,带上适量的礼物就足够了,礼物太多反而显得自己轻贱。可是现在看来,如果请求燕阳开设讲武道场,这些礼物显然还是轻了一些。 有备无患,这个道理他们都懂,可是都没做到。 于是,他们只好暗自埋怨自己考虑不周。 根据事先协商确定的日程,觐见活动的第一项活动,便是皇朝武者跟诸国武者之间的友好交流。皇朝方面安排风飞扬牵头,带领姚弋仲、黄眉、邝星海、伊匐、莫折念生等一干武者,跟诸国武者切磋。 一番交流下来,诸国武者尽管轮番上场,仍然被风飞扬等人打得溃不成军。幸好这是友好切磋,皇朝武者都是点到为止,不然的话,诸国武者注定非死即伤。 诸国国君亲眼目睹了自家武者折戟的一幕,油然佩服皇朝武者的武道技能,走上前紧紧攥着风飞扬等人的手不放,并且暗中馈送礼物,邀请他们去自家国度传授武道,或者担任常驻客卿、国师。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皇朝武者大都果断拒绝,唯有风飞扬沉吟之后说道:“兹事体大,须得朝廷允准方可,老夫不好遽作定夺!” 诸国国君闻听风飞扬这样说,登时笑容满面,欢喜不已。他们都见识了风飞扬那超越他人的武技,将风飞扬认定为首要招纳人选,今见风飞扬说的是活话,以为有机可乘,因此高兴。 接下来,是觐见皇朝重臣、耆宿以及太上皇伏乞思盘。诸国国君自然态度谦恭,不住称颂皇朝功德,伏乞思盘也不托大,以平等姿态跟他们对话,双方谈论甚欢。 最后的环节,才是燕阳出面接见。 诸国国君见燕阳恁般年轻,先是吃了一惊。他们已然知晓燕阳年纪不足三十,可是当跟燕阳觌面相见,发现燕阳的面相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心中均有些讶异。 寒暄一番,称颂完燕阳功德,谢恩既毕,诸国国君当面提出让燕阳开设讲武道场以及邀请风飞扬担任国师的请求。 对于前一个要求,燕阳不加犹豫地慨允了。伏乞皇朝跟周边小国毕竟同气连枝,有共同对抗异界入侵的使命,提高诸国的武道水平,燕阳认为义不容辞。至于风飞扬愿不愿意去小国担任国师,那是他自己的事情,燕阳不便替他拿主意。 会见结束,燕阳将风飞扬召来商议。 风飞扬说道:“老夫原本是闲云野鹤,喜欢过那自由自在的生活,去诸国闲游一番倒也不错。那里的武道水平不高,老夫倒有许多施展的空间。” 燕阳瞬间明白了风飞扬的意思,说道:“前辈既然有这样的志向,那我就不好过分挽留了。不过,伏乞皇朝始终是你的根,你随时可以回来!” “晓得,晓得!”风飞扬笑道,“你要是不欢迎我回来,老夫一准闹得你做不成亲皇,哈哈!” 第七百八十六章 再赴异域 此后几天,燕阳特意为诸国国君及其随行武者开设道场,讲述自己游历异界的见闻,以及从异界武者身上所参悟出的武道心得。 诸国国君听得一惊一乍,均想:原来伏乞皇朝亲皇暗中为三千世界做了那么多事,不然的话,而今对三千世界造成威胁的可就不止菟卢界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国担当么? 听到燕阳跟异界顶尖武者那惊心动魄的较量,众人的心情更是起伏跌宕——原来异界武者有那么多三千世界武者所不具备的技能,幸亏燕阳费尽周折抵挡住了,若是抵挡不住,那么三千世界迟早会遭殃。 那些先前为本国武道水平洋洋得意的人,此刻心中愧疚得厉害,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 更多的武者从燕阳的讲述中感受到了自己境界突破的气机,实现了境界提升。 这一趟没白来,收获太大了呀! 大家众口一词地感叹。 返回之际,他们仍自兴高采烈地议论着此行的收获。由于风飞扬同行,他们更是不时跟风飞扬探讨一些不太明白的问题,一路之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多年未见的方国来朝的奇异景象,震惊了皇朝民众,坊间哄传开来,由不得将亲皇的魅力说得天花乱坠。那些精明的演艺者将其编成话本,在酒馆茶肆说唱,赚得不少活钱。 “当家的,你这一回风光大盛,可谓出尽了风头!”床榻之上,顾晚晴打趣燕阳。 “风头什么?”燕阳怼道,“他们一来,害得我折了一个风飞扬,烦恼大盛还差不多!” 华奢笑道:“你就知足吧!本来晴姐姐想出头跟方国武者切磋的,幸好被你拦住了,不然的话,你兴许还会赔个夫人呢!” “就是!”妲无忌接茬说道,“风大侠受他们欢迎,晴姐姐说不定更受他们欢迎。这等美貌,这等修为,连我这样的女人都动心呢。” 顾晚晴瞪眼斥道:“胡说什么?说我轻贱是不是?看我不把你的衣服剥光了,让当家的好好管教你一顿!” 妲无忌怕顾晚晴来真的,吓得一吐舌头,不敢再拿顾晚晴开玩笑。 夫妻之间畅快地调笑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如此欢愉两个多月,燕阳知道自己需要干点正事了,于是跟父皇、娘亲商议,打算再赴异界,前往菟卢界走一趟。 伏乞思盘倒是希望尽早清除菟卢界入侵之患,因此无可无不可。娭夷牵挂着燕阳的安危,本心不欲他一再深入那音讯不通的异界,只是身为皇娘,她知道以大局为重,也就唏嘘着答应了。 燕阳明白娭夷的心境,出言安慰道:“娘亲,那菟卢界其实也没什么,孩儿听说那里盛产葫芦,回来的时候一定多摘些奇形怪状的葫芦回来,好让娘亲把玩取乐!” 娭夷笑道:“我其实没什么,当年那么多的苦都受下来了,这点离别之苦不算啥。只是,你是有妻子、儿女的人,长期撇家舍业,我担心她们不高兴。” “她们敢!”燕阳摆出男子汉大丈夫的堂皇架势,瞪着一旁的顾晚晴、华奢和妲无忌,“她们胆敢说个不字,我立马休了她们,哼!” 顾晚晴谄笑道:“是是是,夫君所言极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而今我们有衣穿、有饭吃,还能怎样?夫君所作所为,我们无有不从!” 燕阳听顾晚晴这话说得过分谦卑,又见她那神态低到了尘埃,隐约感到其中必有猫腻,或许大事不妙,内心不由打起鼓来。 果然,回到自己的府邸,三个女人卸下伪装,劈头盖脸地袭来,将燕阳打得鼻青脸肿。燕阳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是骤然遭受这样的教训,还是感到万分憋屈,只好等到熄灯之后变着法地讨点公道回来,寻回些心理安慰。 这一番较量,不过是双方各吃一些苦头,而那苦头之中又带着一点回甘。 数日后,燕阳打点行装,踏上前往菟卢界的行程。 又是一番新的征程,又要面对一个未知的新世界,心中不免有些忐忑。第一个拦路虎自然是语言关。菟卢界的人自称弯家,燕阳是知道的,可是在菟卢界生活,仅凭一个弯家来应付则是远远不够的。好在燕阳并非毫无准备,他在古里邦国的时候灭杀了几个为非作歹的菟卢界武者,收取了他们的神魂,这些日子得空的时候就跟他们习学那里的语言,已经学会一些日常会话。至于复杂的会话,尚未来得及学,到时候只能靠这几个混蛋作通译了。 来到自己封禁的虚空甬道,燕阳施展空间神通先解封,进入之后再层层封禁,也不知道花费了多长时间,终于抵达甬道另一端。
出离甬道,放眼望去,但见周围数里白茫茫、雾蒙蒙的一片,再远处就看不见了。正自错愕,赫然发觉身周二百米处开始朦胧出现一些葫芦状的暗影,那暗影渐渐由虚变实,将他笼罩起来。 呀,原来菟卢界的人真的生活在葫芦里!只是这葫芦并非三千世界人们看到的生长在藤蔓上的青色生物,而是像墙壁一样将人圈起来的灰色壁垒。 怪不得菟卢界武者都有破壁之能呢,被葫芦壁垒困住,不破壁又怎能自由活动? 问题是,突破一层壁垒,可能还会遭遇另外一层壁垒,即便连番突破,似乎都突破不到壁垒的尽头,届时怎处? 疑惑之中,燕阳只好将在古里邦国收取的那几个家伙释放出来,就地请教。 几个家伙嗅出自己熟悉的气息,讶异道:“呀,弯家返回菟卢界了?” “是,这就是你们的家乡!”燕阳颔首回应,“没请教,你们几个叫什么名字?” 几个家伙各自报上姓名,分别是米老大、休三、明老五。 燕阳点头说道:“好巧呀,你们的名字都是数字。” 米老大回应道:“大人,这是弯家爹娘的育儿智慧,给弯家兄弟姐妹编上号,任何时候都弄不混。” “确实如此!”燕阳笑道,“这等智慧尽管低级,却很管用。” 几个人见燕阳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于是打蛇随棍上,变着花样地称颂起自己的爹娘来。 燕阳听得不耐烦,喝道:“打住吧,老几位!我把你们放出来,是要问问在这里如何生活,而不是你们爹娘智慧如何。” 米老大眨巴眨巴眼,说道:“大人,这等事体何须问呢?想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就好啦!” 休三接茬说道:“就是就是,生活是与生俱来的本领,何须问人?还是不惹人笑话吧!” 明老五随声附和:“嗯,大人这话问得太低级了,须得问点高级的,好让弯家有兴趣回答。” 这几个家伙自己智商低,却反过来一唱一和地嘲讽燕阳智商低,气得燕阳恨不得扇他们一通巴掌。可是想来想去,想到这是自己求人的时候,不好对他们动粗,只好暂且忍下怒气。 “啊,明老五说得对,那就问点高级的!”燕阳装模作样起来,“我问你们,这葫芦罩一层套着一层,哪里是它的尽头?” 三人闻言都是一怔。 米老大抢先说道:“大人这个问题确实高级,问到了弯家完全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明老五,是你要大人这么问的,还是你来回答吧!” 明老五挠挠头,面露为难之色:“米老大,我要大人这么问,却没让大人问这个问题,没想到大人问得这么刁钻!这个问题任谁都不知道答案,弯家如何回答?” 燕阳已然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究竟,却故意逗道:“你们两个不知道答案,未必休三也不知道。休三,你来说说!” 休三踌躇片刻,说道:“大人,依奴才愚见,这里的葫芦套其实有尽头,不然的话,弯家在混沌界如何见不到它呢?” 燕阳明知休三说的是废话,却不吝鼓励:“嗯,你这么说,就说明你比米老大和明老五高明。那么,你再说说,穿过现在罩住咱们的葫芦,接下来的葫芦会怎样?要是打算穿越一千里,该如何行走?” 休三得意地笑道:“大人,您算问对人了!这个问题,要是米老大和明老五回答,或许困难重重,弯家却是知之甚悉。” 米老大、明老五听罢,差点把鼻子气歪,心想,这些最基本的生活技能,老子怎么可能会不清楚?你他娘的为了抬高自己,都把老子贬成弱智啦! 但听休三从容说道:“出了这个葫芦,便会进入另外一个葫芦,一个一个的葫芦简直层出不穷。想要远行千里,必得预先购置一个信标,拿在手里,释放信号,跟千里之外信标的信号相碰。有了信标,远行简单。没有信标,只能胡碰乱撞,一准迷路,白费功夫。” 嗯,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休三绕来绕去总算说到点子上了! 可是,自己初来乍到,又去哪里购买信标呢? “你们先前所用的信标,都是在哪里买的?”燕阳问道。 休三回应道:“卖信标的店铺很多,只是弯家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大人带的乌噜够不够。” “什么是乌噜?” “就是购买信标的钱呀!大人来这里讨生活,不会连乌噜都没有吧?那可是寸步难行的!” 第七百八十七章 定魂术 听休三这么一说,燕阳方才意识到不妙。行前光琢磨一些大的环节了,完全没注意这些小节。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这是孩童都明白的道理,自己怎么偏偏忽略了这一点呢? 后悔没用,既然来了这里,那就只好设法赚取乌噜用以购买信标及其他生活用品了。 他以前没钱的时候,曾经装扮游医、走街串巷讨生活,但是在菟卢界这一个一个被葫芦形的壁垒罩起来的空间里,这个办法显然不太可行。 以他的能耐,抢夺个普通人的信标肯定没有问题,但是他不想那么做。身为堂堂的亲皇、伏乞皇朝的最高统治者,一旦抢夺平民,那就是一个终生洗不脱的污点。 他的乾坤戒里带着一些菟卢界所没有的东西,找个坊市卖了,淘换点乌噜,倒是个可行的选择。 “喂,那个谁,休三,”燕阳现在有事就问休三,“这里的坊市怎么走?” 休三见燕阳单独问他,以为这是燕阳对他的器重,欣然答道:“大人,要去坊市,必须穿越一个一个的葫芦四处寻找。” 这个答案不出燕阳所料。情形如此,不穿越一个一个的葫芦又能有什么办法?至于如何穿越葫芦,他当然可以借助母獒龙翼彩所施展的流星梭的神通,可是那太过费劲,还是老老实实地向休三等人讨教讨教寻常的穿越技法为好。 燕阳虚心讨教,休三耐心传授,不一会儿,穿越技法授受完成。 休三补充道:“大人,您虽然习得了穿越技法,但是并不是任何葫芦都能够轻松穿越,遇到锁闭的葫芦,那就不能硬性穿越,只能绕道。” “锁闭的葫芦?”燕阳纳闷起来,“好好的葫芦,为什么锁闭?” 休三脸上的表情有些暧昧:“大人应该知道,菟卢界的人都住在葫芦里,为了防止外人侵入自己的家,那居住在葫芦里的人自然要将自己所在的葫芦锁闭起来。大人不妨想象一下那样的情景,人家的女人正在光着身子洗澡,或者夫妻正在行房,屋里却不断地有外人穿越来穿越去,你让人家情何以堪!” “嗯,是这个理!”燕阳闻言颔首,“不过,若是在人口稠密的市镇,所有葫芦都锁闭了,那么是不是外人就无法通行?” 休三笑道:“大人,人口再稠密,总有通行的道路,那作为道路的葫芦是没人生心锁闭的,难道他们自己不出门行走?” 米老大、明老五被燕阳晾在一边,想通过积极表现改变被冷落的状况。 于是,休三话音刚落,米老大谄笑着开口说道:“大人,也不是所有未锁闭的葫芦都能够穿行。近年来,菟卢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些闷葫芦,里头乌糟糟的,带着一股霉气,一般人进去容易出来难,没点能耐的会被活活困死。” 明老五附和道:“是的是的,大人千万小心,莫要误入闷葫芦,小心被困。那闷葫芦外表跟其他葫芦差不多,只是颜色略深一些,大人初来乍到,不太会辨别,须得格外小心!” 啊,原来还有这么多古里古怪的门道!这两个家伙的补充说明很关键,不然的话自己反倒成为闷葫芦了,一旦陷入闷葫芦必定手忙脚乱。 不过,燕阳表面上却不领他们的情,瞪眼斥道:“小心什么?我这么大能耐,连你们都能轻松收服,难不成对付不了几个闷葫芦?我就怕你们这里的闷葫芦太少,闯来闯去的总是碰不上!” 他对三个人故意采取又拉又打的分化策略,就是要以此调动他们的积极性,省得他们像刚开始那样耍滑。 “啊,那个谁,休三!”训斥完明老五,燕阳又和颜悦色地招呼休三,“你们这里的人,平日怎生过活?” 休三含笑回应道:“大人,这里有专门的种植、生产区域,一般人多是在那里打工,赚取乌噜养家糊口。少数人经商赚钱,或者做来回倒腾东西的行商,或者在坊市守摊经营。另有行医、修剪等五行八作,跟混沌界类似。”
“那么,什么行业最赚钱呢?” “表面看来,倒腾东西的行商最赚钱,可是他们赚的钱却有一大部分进了医者的口袋,因为这里的人好生病,凡生病必花钱,甚至要花大钱,医馆门口往往挤挤挨挨,满是看病的人。” 燕阳闻言,不以为怪,反以为然。菟卢界这样的生存环境,没有那么多病人才怪!怨不得这里的当政者冒险入侵三千世界呢,便是付出天大的代价,只要入侵成功,也比祖祖辈辈地待在这里强。 看来自己的游医生涯还得在这里继续,坚持一段时间,成为暴发户当无任何问题。 于是,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打算先去坊市做游医,而不是着急淘换乌噜、购买信标。 身为飞升境武者,他可以不吃不喝地辟谷数月,因此毫不担心生活用度没有着落、自己饿肚子的问题。只要通过行医赚到大钱,就会要什么有什么。 收起米老大和明老五,只带着休三这个向导,燕阳经过几百次穿越,终于找到了一个热闹的坊市。 运用障眼法,加上休三助力,燕阳竖起一个行医的招牌,坐在一个葫芦里等待求医者上门。 休三则殷勤地出外招揽着潜在的顾客。 一些坐商见燕阳不打招呼便公然在此行医,仗着自己是坐地户,派人过来砸场子,却被燕阳轻松制服。为了立威,燕阳制服了砸场子的人之后,主动来到那些坐商的摊位前,释放出强烈的威压。那些人因此知道燕阳不好惹,只得忍气吞声。 摆平了闹事的混混,燕阳大马金刀地坐定,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调出大无相功中的定魂术,默默念诵法诀,加以修习。 这定魂术的妙用,一是禁锢武者舍弃肉体逃离或者准备夺舍重生的神魂,二是将武者的神魂从肉体中抽离出来加以禁锢,并且在禁锢神魂的过程中栩栩如生地还原其肉身形态。一个脱离了肉身的神魂,孤零零地悬停于空中,却以虚拟肉身的形态出现在世人面前,指手画脚地表现自己之所思所想,听上去就有些瘆人。 而那真实的肉身,由于失去了神魂,则会僵立当场,如同一个活死人。 定魂术与障眼法一样,都是大无相功中的初级功法,所以不到顿饭工夫燕阳就参悟得差不多了。 尚未睁开眼,燕阳就听到有人穿越葫芦壁垒进来,猜测这是休三把病人招来了。 果不其然,睁开眼睛,燕阳看到休三身旁站着一个病恹恹的年轻女子,女子旁边还站着一个愁眉苦脸的老者。那女子若非带着病容,定是花容月貌,引得众多男人垂涎。 “大人,奴才一进来就看到您入定参悟高深医术,想来必是有些新的收获!”休三挤眉弄眼地说着,活像一个花钱雇来的医托。 燕阳摆出慵懒的样子,说道:“医道绵绵无穷尽,即便废寝忘食地参悟,又能参悟出几分?不过是多尽些本分罢了!” 说着,不经意地瞥一眼女子和老者,又开口说道:“嗯,小小年纪,成天价不受控制地手舞足蹈、胡言乱语,这病来得奇怪!” 老者闻言,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些,面上现出些惊喜,说道:“神医,您一眼就瞧出了弯家女子的症状,是否有甚妙手加以医治?” 燕阳淡然回应道:“自然是有妙手!你家女子,寻常医者循症诊断,往往误以为这是疯魔,是也不是?” 老者答道:“神医所言不差!自从三年前弯家女子出现恁般症状,老汉带着她辗转求医,所遇到的医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都认为这是疯魔,可是所开的药方却没一个见效!” “那些庸医,不过是糊弄人而已,有甚见识!”燕阳鼻孔里哼一声,“你今番碰到我,算是碰到救星了,我一出手,你家女子的病立马就会消除。只是这治病的过程有些骇人,不知道你心里能不能承受得住。” 第七百八十八章 盖世神医 老汉稍稍踌躇,说道:“三年来,弯家为了女子的病,可谓操碎了心,神医便是用些非常手段,只要能够治好女子的病,弯家又有什么不能承受!” 燕阳却道:“你现在没见到那骇人的场景,自然这么说,只怕过会儿你就不这么说了。” 老汉瞪着眼说道:“神医又不是杀了弯家女子,因何故意耸人听闻?尽管放心,老汉绝对承受得住!” 燕阳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你千万不要嚎叫,没的败坏了我的名声!” 说罢,伸手朝面色蜡黄的女子一指。 那女子似乎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疯魔起来,面色狰狞,手舞足蹈,嘶喊着冲向燕阳,似乎要把他撕个粉碎。 燕阳并不慌张,紧接着又是一指。 女子当即发出嘤咛一笑,身体僵立当场,头顶却冒出一股青气。 老汉慌张道:“神医,弯家女子是不是灵魂出窍、活不成啦?” 燕阳笑道:“正是因为想要她活,方才让她灵魂出窍,不然的话,我施展这些神通作甚!” 老汉一听这是燕阳鼓弄的神通,稍稍放心了些,脸上却越来越紧张,嘴唇抖动着,眼眶里闪着泪光。 一双昏花的老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家女子。 但见女子头顶上的青气越来越多、越聚越浓,先前尚无任何形状,只是散漫地漂浮在女子头顶上,渐渐地呈现出模糊的人形,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盏茶工夫过后,那模糊的人形凝为实质,是一男一女,女的宛然是自家女子,男的却让老汉一怔。 “怎么,老丈认识这个男子?”燕阳见状,不由开口发问。 老汉抹一把眼泪,说道:“他就是蔡千总,死前纠缠过弯家女子!” 通过老汉断断续续的讲述,燕阳大体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老汉口中的蔡千总乃是个低级军官,曾经追求过老汉的女儿,怎奈那蔡千总风流成性,并且已有家室,尽管用尽了千般招数,老汉的女儿却抵死不答应。那蔡千总恼羞成怒,几次三番地放出狠话,要对老汉一家人如何如何。 老汉虽则老实,却出身于一个大家族,族人闻知蔡千总恁般举动,为维护家族名誉计,由不得去找蔡千总理论。蔡千总见状,只好收敛起霸蛮之举,对老汉族人赔起笑脸,不过提出一个要求,想跟老汉女子见最后一面,也好当面赔罪。 老汉族人见蔡千总让步,不好得寸进尺,于是答应了蔡千总的见面请求。 然而,就在蔡千总跟老汉女儿单独见面之后,老汉女儿却出现了疯魔症状,不时发作,将一个原本容色秀丽的青春女子折磨得不成样子。 “这就对上了!”燕阳听罢老汉的讲述,点头说道,“你家女子疯魔,并非自己精神出了问题,而是蔡千总在你女儿神魂中种下邪祟所致,现下跟你女儿的神魂对峙的男人,就是他的邪祟,且看他如何表现吧!” 几个人扭头看向那两个神魂化生的男女,但见老汉女儿怒恨说道:“蔡千总,你好狠毒!我当初答应跟你见最后一面,没想到你却对我施展这样的下作手段!这些日子,我一直恳求你离开我,可是你一直缠着我不放,是何居心?” 蔡千总奸笑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了。我垂涎你的美色,已然不止一日,你当初要是爽快答应,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了。归根结底,这都是你的狠心所致,怨不得我!我是这样的心性,但凡我看上的东西,如果得不到,那就只好毁了它。自作自受的滋味,你已经尝到了,后悔还来得及,哼!” 女子咬牙切齿道:“呸,休想!我宁可终生不嫁,也决不嫁给你这个心如蛇蝎的登徒子!” 蔡千总淫笑道:“哈哈,我已然占据了你的神魂,你的身体已经是我的了,你这么说还有什么用?你还能向谁证明自己的清白?从了我,你的这些丑事就能让一床锦被遮盖过去,有什么不好?”
二人一来一往地斗嘴,听得老汉怒气勃发,恨不得上前将蔡千总撕成齑粉。 燕阳说道:“老丈莫慌,这个没人性的蔡千总,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说着,施展莫名神通,将蔡千总的神魂禁锢起来,并将老汉女子的神魂送归肉身。 老汉女儿原本僵硬的身体蓦然打个哆嗦,整个人仿佛一下子从睡梦中醒来,尚闹不清眼前的状况,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四处打量,却见那熟悉的蔡千总在空中嚎叫着打滚、翻转。 老汉见女儿病容尽失,不由老泪纵横,搀着女儿的手小声讲述事情始末。父女二人见蔡千总被燕阳惩治得恁般狼狈,满腔怒恨方得释放。 翻滚、嚎叫了顿饭工夫,蔡千总终于一命归西。 “你们放心回去吧,这个家伙不会再纠缠你们了!”燕阳对父女二人说道。 父女二人似乎心有灵犀,几乎同时跪倒,冲着燕阳不停地磕头致谢,口称恩人大老爷。 燕阳赶紧离座,将他们搀扶起来,好言抚慰。 老汉见燕阳年轻有为,登时起了私心,想把女儿许配给他,怎奈暂时找不到媒妁,只好将这私心暂存起来。激动之中,颤颤巍巍地掏出些乌噜,双手奉上。 燕阳推拒道:“老丈为了给女儿治病到处求医,或许已经掏空了家底,这些借来的钱,我不能收。如果感念我治好了你女儿的病,不妨多替我宣扬宣扬,算作对我的补偿。” 又反复推让一番,见燕阳坚决不肯收他的诊金,老汉只好带着女儿千恩万谢地走了。 休三埋怨道:“大人,您现在连吃饭喝水的钱都没有,为什么放弃这么一大注财帛?” 燕阳淡然回应道:“医者仁心,这句话你不会没听说过吧?你看我的样子,挣钱很难吗?” 休三说道:“你现在的样子是不错,可是只要饿上三天,样子就会很难看!” 燕阳斥道:“真是个无知的东西!用不了三天,来找我看病的人一准像苍蝇那样闻着味前来,撵都撵不走!” 休三翻个白眼:“我看未必,哼!” 果如燕阳所言,第二天,前来看病的人就挤挤挨挨地差点挤破医馆的门。燕阳听到,那些人进门之前就纷纷议论:“呀,原来盖世神医在这里,咱们终于找到啦!” “我说,你先别忙下结论!这盖世神医的名号,可不是谁想要就能自封的,须得有些真本事,得通过咱们的验证才行!” “是是是,老哥说得没错!要是他打着盖世神医的旗号行骗,咱们可不能放过他!” “喂,你们不信,就别在这里嚷嚷,反正我信!古老汉的女儿疯魔成那样,找了多少医家都治不好,却偏偏让他治好了,这能不是盖世神医?” 燕阳闻言,方才明白那个古老汉给他封了个盖世神医的名号,以致世人议论纷纷、疑信参半。他自忖,接下来必须施展些非常手段,让这盖世神医的称号实至名归。 他先前施展定魂术,将蔡千总的神魂从古老汉女儿的神魂中剥离出来,祛除了导致那女子疯魔的原因,并非侥幸,而是实打实的本事。医之上者在于迅速查探出致病腠理并以非常手段将其消除,而不是简单地望闻问切、开方抓药。以此论之,他自然是医之上者。 来找盖世神医治病的,必定身患各种疑难杂症、多方求医而不果,这样的症候却是燕阳最喜欢接诊的。 最先进来看病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面色青灰,神情萎靡,走路之际都有些迈不动腿。 “神医,我这症候——”中年男子面对燕阳,话语之中透着不自信。 燕阳反复打量他一番,说道:“你这身体其实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左髀之处长了些不该长的赘肉,挤压周围的筋脉,弄得你时常疼痛难忍、行动不便而已!” 第七百八十九章 官府有请 男子闻言,当即面现欣喜,说道:“神医,您必定是盖世神医!我这症候,看了多少医家,都说是气机堵塞,开了些虎狼之药,毫不对症不说,反倒弄得我这症候越来越重啦!” “庸医害人,自古如此!”燕阳淡然说道,“你这病症若再迁延下去,神仙都救不了。” “那么,”中年男子脸色又灰暗起来,“神医是否有疗治的办法?” 燕阳皱眉道:“我这盖世神医的名号可不是自封的,既能瞧出症候,焉有疗治无方之理!” 说着,来到中年男子面前,伸出右手覆盖在男子病患处,假作摩挲,其实是向病灶输入丹气。那丹气乃是再生树炼化所成,具有再生之能,清除男子身上的病灶唾手可办。不过,为了不让男子生出疑心,燕阳故意多耗了些工夫。 顿饭工夫过后,燕阳放开手,对男子说道:“好啦!” 这么短的时间,折磨自己十余年的病患就治好了?男子不敢相信,可是身体上的反应骗不了人。痛与不痛,这是最明显、最清晰的感知,先前那不间断的疼痛,现在已然完全感觉不到。迈开腿走两步,先前的拖累感也荡然无存。 “神医,弯家的病症真的好了?这、这——,您连任何药物都没使用,这怎么可能!”男子盯着燕阳,完全琢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盖世神医,自然有别人不能之处!”燕阳傲然说道,“许多医家是药到病除,还有一些医家是药到病不能除,我却是手到病除,基本上不用药的。你记住这个道理:药到病除的是庸医,手到病除的才是神医,嗯!” 男子回味一番燕阳所说的话,放下些诊金,喜滋滋地离开。 经过男子宣扬,那些挤在门口的患者越发相信燕阳就是神医,结果也没让他们失望,困扰他们多年的顽疾都被燕阳一一治好了。 这些人多方投医不效,多数人原本是抱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心态来的。他们原先所投的医家,自称神医的也不少,结果却都让他们失望了,两相比较,他们意识到燕阳才是真正的神医,其他所谓的神医都是骗子。 出于感激,这些人所放下的诊金都不少。 一天过去,夜晚到来,燕阳看着摆在面前的一小堆诊金,不由眉开眼笑,对一旁侍立的休三说道:“看到了吧,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 休三眼皮一跳,说道:“没想到大人赚钱这么容易,奴才万分佩服!奴才先前身为千总,身上也没落下多少积蓄,想弄点活钱花,还得花费心思敲诈那些富户,费劲巴拉半天也弄不来多少。至于那些穷人,苦巴巴地干一辈子,也仅够穿衣吃饭、养家糊口所用,有些人甚至连衣服都舍不得穿,在家里的时候光着身子,外出的时候才穿上衣服遮羞。人比人气死人呀,唉!” 燕阳闻言,心有所思。他相信休三说的是事实,因为任何地方都是这样,三千世界也有许多苦巴巴熬日子的穷苦人。那些穷苦人不是不想把日子过好,可是苦于没有机会、没有过人的技能,即便比别人付出十倍百倍的辛劳,也挣不回自己想要的财富。 今天来找他看病的人,不是大富之家,便是小康之属,穷人是不敢来的,光是那盖世神医的名号就能唬住他们,因为他们自忖付不起高昂的诊金。 燕阳没想到古老汉把他吹捧成盖世神医,也特意没定诊金标准,只是让患者随便给,多者不退,少者不嫌,即使不付诊金也没关系。饶是如此,那些穷人只是因为风闻这盖世神医的名号,也不敢斗胆前来。 因为穷,那些人已然受尽了生活的屈辱,不会再自找屈辱。 想到这里,燕阳对休三说道:“你明天出去散播消息,说我这盖世神医为穷人治病不收钱,欢迎穷苦人前来治病。” 休三沉吟片刻,说道:“大人,这滥好人万万做不得!那些穷人心性刁钻,一向不懂得感恩,您何必可怜他们?况且,这个消息一放出去,那些有钱人势必装成穷人来看病,到时候您可能连一分乌噜都收不到了。” “胡说!”燕阳冷脸斥道,“穷人跟富人一样,都是娘生父母养的,心性刁钻在哪里?只是因为生活之苦磨折了心性,他们方才是处计较,这原本不是他们的错!至于富人装穷,那才说明他们没良心,我有办法整治他们,你就甭操心了!”
休三不敢辩驳,只好老老实实听命。 由于休三免费治疗的传播,第二天燕阳的医馆才来了一些破衣拉撒、面黄肌瘦的人。燕阳对待他们,态度颇为温和,不但治好了他们的病,而且或多或少地送给他们一些乌噜,好让他们买些营养品恢复身体。 那些人得了燕阳的馈赠,一个个千恩万谢不了,有的痛哭流涕,有的下跪叩头,反倒弄得燕阳有些慌张。 面对那些肥头大耳、衣着光鲜的富人,燕阳则摆出一副职业面孔。这些富人绝大多数比较自觉,临走之前知道放些诊金。偶有个别无良之人,以为燕阳心善好欺,存心占点便宜,看完病拔腿就走。燕阳见状,只好哂笑着释放出令人窒息的威压。那无良之人这才明白便宜不能白占,尴尬地宣称一时头脑发昏忘了付诊金,匆忙放下诊金狼狈而去。 一连十数日,患者走马灯般来了又去,诊金堆雪人般夸张地积累,最终被燕阳收入乾坤戒。 他原本只是指望以此挣些购买信标以及日常生活的费用,并没打算以行医为业,可是当看到这么多人被稀奇古怪的病症折磨,他暂时改变了见好就收的想法,准备再继续行医一段时间。 所以,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燕阳仍然顶着盖世神医的名头给人看病。 这一日,燕阳正自忙活着,却见两个衙役打扮、一高一胖的人闯进来。两个衙役神情冷傲,先是四处打量一番,那胖衙役语气冰冷地问道:“是谁在这里行医?” 他明明看到了燕阳,却假装没看见。 燕阳听到了他的问话,也假装没听见,顾自忙活着。 胖衙役见燕阳跟他一样拿架子,顿时生起气来,上前抓住燕阳的脖领子,打算好好施展一番。孰料片刻之后,那抓住燕阳脖领子的手好像被马蜂螫了一般不停地抖动起来,肉眼可见地,那只手的手背渐渐发红,并且鼓胀起来。 “聒噪,放肆!”燕阳头也不抬,继续给病人施治。 高衙役因胖衙役吃了亏,知道燕阳手段高强,不敢莽撞,又不好袖手旁观,于是来到同僚身边,故作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小胖,你为何不小心把自己的手弄成这样?” 胖衙役幽怨地看一眼燕阳,又没好气地看着同僚:“老高,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咱们一齐当差多年,关键时刻你却打算做缩头乌龟?” 他自己吃了莽撞的亏,却要同僚为他讨回公道。 高衙役故意装糊涂,说道:“小胖,你也说了,咱们一齐当差多年,我老高什么时候做过缩头乌龟?你刚才碰了人家神医的衣服,把自己的手弄成这样,我不得先弄明白怎么回事?你要是不小心沾染了神医给病人用的药,老哥我会请求神医马上给你治疗,这难道错了么?”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胖衙役一时词穷,不好再怼同僚,于是对燕阳说道:“喂,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要知道,我是官府的人,官府可不是好得罪的!” 燕阳仍是不正眼瞧他,说道:“你要是想看病,那就准备好诊金,去门口排队。要是想捣乱,我不介意将你扔出去!” 胖衙役领教了燕阳的手段,嘴唇嗫嚅着却说不出话。 高衙役说道:“那个,神医,我们这次来,对您形成了干扰,着实有些莽撞。神医明鉴,我们不请自来,其实是奉了官府的旨意,并不是我们自己要来。” “我跟官府一向不打交道,官道上也没什么亲戚,官府让你们来干什么?”燕阳一边诊病一边问道。 高衙役赔着笑脸说道:“是这样,您行医所用的房子,是官府的产业,如果使用,需要官府批准,并且要向官府缴纳租金。您不经官府批准贸然使用,违犯了官法,官府因此派我跟小胖前来传讯,让您去官衙说道说道。” “说道说道?”燕阳这才白高衙役一眼,“你们衙役成天价闲得没事,我可是忙得很,没工夫跟你们闲聊!” 第七百九十章 摸底细 两个衙役听遮阳这么说,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什么叫有空没空?官府传唤,任谁都得乖乖前往,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眼前这个家伙却根本不当回事,简直是没把官府放在眼里! 若是面对普通人,两个衙役一准会发作成一锅粥。 可是面对燕阳,他们却不得不小心翼翼。 “那个,神医,”高衙役笑着说道,“既然您没空,那我们就先告辞啦!” 这个家伙比胖衙役聪明,懂得光棍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完不成任务,回去顶多挨一通训斥,而赖在这里继续纠缠,却可能会找来更大的不自在。孰轻孰重,他拎得清。 胖衙役听同僚这么说,却顿时傻了眼——他一只手还红肿着呢,就这么走了,他的手怎么办?解铃还须系铃人,即便要走,也得让神医把他的手治好了再走。 于是,胖衙役用另一只手指着红肿的手,急忙向高衙役使眼色。 高衙役会意,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层意思:“小胖,你适才依着鲁莽性子得罪神医,既然知道错了,那就爽利自己开口道歉,又是张着手又是眨着眼地示意我是什么意思?道歉的事情没有找人替代的,自己道歉才能显出真诚!” 胖衙役闻言,登时恨得牙痒痒,可是又拿高衙役没办法,无奈之中只好苦着脸向燕阳道歉,请求燕阳原谅他的鲁莽。 燕阳正眼都不瞧他,听他越说越可怜,有些不耐烦,随手打出一道流光。 盼衙役以为燕阳又要整治他,心里吓了一跳,身子腾挪着躲避那道流光,却哪里躲得过去? 不过,中了流光之后,他手上的红肿迅速消失了。 胖衙役这才明白那道流光是怎么回事,向燕阳道过谢,跟着高衙役欢欢喜喜地离去。 直到两个衙役离开,原本一言不发的病人方才开口说道:“神医,那官府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得罪了官府注定寸步难行,迟早勒掯得你待不下去。待不下去,你还无处可逃,因为那些信标都是官府专卖,它要是下个命令不让卖给你,你连去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走!” “多谢你好意提醒!”燕阳说道,“不过,弯家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应对的办法。官府那些歪门道,在弯家这里不怎么管用。” “那就好,那就好!”病人释然道,“你是神医,能够能人之所不能,我这担心多余啦。唉,走遍天下,还是有本事好啊,不会像弯家这些没本事的人那样苦巴苦熬,到头来只能在这闷葫芦里蹬腿了事!” 燕阳安慰道:“你也别这么悲观,好日子终归会有的,早一日晚一日罢了!” 他这边没事人一般行医治病,三十里外的镇衙门里却有些不平静。 镇长听了高、胖两个衙役添油加醋的汇报,一则痛恨燕阳跟官府作对,二则恼恨两个手下办事不力,拍着桌子劈头盖脸地将他们训斥一番。这还不解气,他决定即刻调动兵力,前去擒拿那个胆大包天的所谓盖世神医。 高衙役终是晓得些头面高低,出言规劝道:“镇长,那个家伙虽则可恨,咱们却不宜贸然动作,免得不好收场。” 镇长瞪着眼珠子问道:“你这么说话,究是什么意思?” 高衙役回应道:“镇长,属下说这话,不是为那个嚣张的小子说情,而是为您着想。您想想,那个小子若是没什么根基,便是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恁般猖狂、放肆。他号称盖世神医,那前去找他看病的人又挤挤挨挨的排不开,显然有些真本事。这有真本事的人,说不定跟各级官府有说不清的勾连,兴许疗治过郡守、太守或者他们的姨太太的病,乃至因此救过他们的命。这样的人物——” 镇长闻言,且将一腔怒气收回肚里,沉吟半晌,说道:“老高,你这话很有道理!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先摸清那小子的底细再说,省得弄得自己被动。” 胖衙役蹙眉说道:“镇长,那小子的底细藏在他自己的肚子里,咱们怎么摸?” 镇长显然对胖衙役的智商不太满意,扭头看着高衙役,说道:“老高,再劳烦你一趟,去把那小子请到衙门来,就说我病了!”
高衙役眼珠骨碌一转,当即伸出大拇指,赞许道:“高,镇长,您实在是高!” 镇长得意地笑笑,离座而去。 两个衙役去而复返,传达镇长的旨意,燕阳听罢微微一笑。这等低劣的伎俩,一眼就能识破,两个衙役表演得却很认真。 似乎生怕燕阳不去镇衙,高衙役再三强调镇长邀请神医看病的诚意,并且差点把镇长说得病入膏肓。 燕阳笑道:“行啦,别叨叨了,你们镇长听你这么说,不病死也得气死!明天傍晚,等我这里病人少些了,我再去给镇长瞧病,顺便连他的心病一起除了!” 胖衙役说道:“君子一言,神医您可千万别反悔!” 高衙役急忙扯住他的袖子,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自己对燕阳说道:“弯家这个同伴说话没深浅,神医切莫跟他计较!” 燕阳笑笑,挥手让他们出去。 次日傍晚,两个衙役早早来到医馆外等候。 燕阳快刀斩乱麻地料理完排队看病的所有病人,跟着两个衙役穿越了不知多少葫芦,来到镇衙。 他发现这里的葫芦空间明显比其他地方大,询问缘由,得悉这并非官府特意施为所致,而是这里的葫芦空间本来就大,官府不过是驱赶了原本的住户、强行占据而已。 这样的行为,暴露了官府巧取豪夺的本性。 镇长特意设下晚宴,表面上对邀请神医来看病非常重视,见到燕阳也是满面堆笑,腮帮子上的肌肉不停地晃动。 燕阳扫视他一眼,便已对他的身体状况一目了然。酒席宴上推杯换盏,气氛倒也颇为融洽。 饭罢,镇长使个眼色,示意陪同官员退场,只留下三五个端茶倒水的服侍女子。 燕阳笑道:“弯家听官府的衙役说,镇长快要病入膏肓,原来不是这个样子,倒让弯家虚惊一场!” 镇长笑得腮帮子上的肌肉颤动不已:“那些混蛋一向没正经,喜欢说大话唬人,神医不必当真!其实,我是因为一向有爱才之心,特意邀请神医见面叙谈一番,哪里有什么病症需要诊治,哈哈!” “不,你确实有病!”燕阳却并没有顺着镇长的话茬,“你这个病症,不好对人说出口,只索自己内心焦灼,请我来,你算请对人了,嗯!” 啊? 镇长闻言,那绽放的笑容不由僵在脸上。他的确有难以对人言说的隐疾,除了自家婆娘知道,其他人都一无所知,没想到神医一眼就瞧出来了。 果然是盖世神医,名不虚传! 而如果眼前的神医只能瞧出病症,不能祛除病症,那么他就是自找难堪了。 忐忑之中,镇长故作镇定,不露声色地试探:“呵呵,神医真会开玩笑!弯家镇日山珍海味地享用着,吃得好,睡得香,哪里有什么病症!” 燕阳丝毫不给他留面子:“缩阳、不举之症,对男人来说就是病症,你不必讳疾忌医!” 自己的病症一下子被人直白地点出来,镇长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是尴尬而僵硬地傻笑。身为镇长,他在自己所掌控的地盘上有予取予求的权力,倘若没有隐疾,在场服侍的女子注定都被他玷污了,只是因为隐疾在身,他只能在她们身上过过眼瘾。 “神医果然有过人之能!”许久,镇长方才稍稍恢复正常,但神情、口气之中仍然透着尴尬。 燕阳笑道:“过人之能不敢说,治疗像你这样的病症倒是手到擒来。” 镇长眼睛一亮,坐直了身体,热切外溢,说道:“神医,您要是治好了弯家的病,弯家别的不敢说,保您在弯家管辖的地盘上横着走完全没有问题!” “我又不是螃蟹,横着走干什么!”燕阳斥道,“那欺压良善、为非作歹的事情,你还是少干些吧,会有报应的。” 到了这个时候,镇长自然不敢反驳燕阳,笑嘻嘻地答应着燕阳所说的一切。暂时的委曲求全,能够让他长久地在妻妾面前挺着腰杆走路,这样的付出很值! 第七百九十一章 金翎孔雀 燕阳却不忙于给他治病,说道:“咱们先约法三章,你的病好了以后,不得祸害良家妇女!” 镇长听得一怔。他现在因为有不举之症,方才不去招惹良家女子,当身体机能恢复正常,美色当前,他自然要好好吃上几口,焉能继续单纯地过眼瘾? 转念一想,神医说归说,又不会随时跟着他,到时候还不是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刻下权且答应神医的要求,并不妨碍他以后行事。 于是,他点头如捣蒜,痛快地答应了燕阳提出的要求。 燕阳自然不信他的鬼话,瞥他一眼,顺便将手搭在他的脖颈上,向他体内输送一股气劲。这股气劲一招两用,一是治疗他的隐疾,二是控制他的神魂。 须臾,燕阳拍拍手,说道:“你现在没病了,重新做回了男人。” 镇长本该欢喜,可是他现在的感觉却像打翻了五味瓶。病是好了,可是神魂也被人家控制了,究竟应该高兴还是沮丧? 弄巧成拙,弄巧成拙啊! 虚情假意地将人家请来,难道是请人家来控制自己神魂的? 事已至此,转圜已无任何可能,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大人,眼前这几个女子都含苞待放,嫩得很,您要不要享用一下?”镇长谄笑着说道。 燕阳斥道:“胡说!刚给你约法三章,你就回过头来诱惑我,该打!” 镇长嘿嘿笑道:“奴才不过是献献殷勤而已,大人何必如此?大人既然不喜欢女子,那肯定喜欢其他东西,奴才但凡有的,必定无私奉献出来!” 那些女子见燕阳为镇长治好了隐疾,生怕镇长日后兽性发作对她们下手,一个个提心吊胆。又听闻镇长让燕阳享用她们,更是心抖如筛糠,直至听到燕阳拒绝了镇长那色眯眯的建议,方才安下心来,将眼眶里夹着的泪收回去。 不然的话,便是人落泪时天泪落,笑声高处哭声高。 燕阳厌恶镇长那十足的奴才相,不再理会他,在摆放着各种稀奇物件的葫芦空间内溜达。 突然之间,他在一个颇为显眼的位置看到一只刁斗大的金翎孔雀,眼睛不由一亮。 这只金翎孔雀虽则是个摆件,却雕刻得栩栩如生,令人一见即爱不释手。 迄今为止,燕阳所见到的孔雀只有白孔雀、黑孔雀、灰孔雀和花孔雀。他比较中意的是白孔雀和花孔雀,尤其是花孔雀,开屏的时候那斑斓的羽毛亮闪闪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流动的光,很是招人喜爱。 而这金翎孔雀,他却是头一回见到,虽然并非真实的孔雀,但是一眼望去,其质感并不比真实的孔雀差多少。 睹物心喜,燕阳情不自禁地将那金翎孔雀拿起来,仔细把玩着。 镇长见状,确实眼皮紧跳。这金翎孔雀乃是他最心爱的物件,他生怕燕阳看上、不容分说地拿走。这个金翎孔雀,乃是一个上司感念他的救命之恩送给他的,对他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更为关键的是,这不是一个普通物件,而是一个级别非常高的信标。 自从十几年前得到它,镇长一直将它视为珍宝,从来没有使用过,只是摆放在室内对人炫耀,逢人就宣扬上司的恩德,好让手下人以为他有强大的靠山。 若是早知道有今天这一遭尴尬的遭遇,镇长说什么都不会将它摆放在那里,肯定会暂时收起来,以免被燕阳看中索要。 事已至此,后悔已然晚了。 事实是,燕阳确实看上了,也确实打算拿走。这样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权当治好镇长缩阳、不举病症的诊金了,况且镇长有言在先,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无私奉献,肯定不会用这只金翎孔雀打自己的脸。 “这只孔雀很好,我要了!”燕阳一边把玩着金翎孔雀,一边说道。 镇长心田抖了一抖,连带着脸上的肌肉颤动几下,说道:“大人果然慧眼识珠,不才所有的家当之中,这个物件最值钱。”
说话之间,他那抖动的心开始滴血。 燕阳白他一眼,说道:“你这么说话,良心不会痛吗?以为我不知道呢,这些年你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自己心里没数?搜刮来的好东西会少了吗?” 镇长被燕阳戳中要害,那滴血的心又一哆嗦,尬笑着说道:“大人明鉴,奴才这些年确实搜刮了些钱财,不过那些流水般的财物又基本上都付之流水了。这金翎孔雀却不一样,单是其制作功夫就不是一般物件可比,成品不说价值连城,起码可以说价值不菲。尤其难得的是,它并非单纯的摆件,而是一个高等级信标。” 信标? 听到这里,燕阳越发喜笑颜开了。他初来乍到,正自苦于没有信标,没想到这个镇长却在他瞌睡时不失时机地送来一个柔软的枕头! “嗯,不错,来得很是时候!”燕阳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镇长诚心夸赞。这个镇长的名字,应该叫做及时雨。 想到至今还不知道镇长的名字,燕阳开口问道:“你的名字是——” 镇长笑着回应:“禀大人,奴才姓汲,贱名叕,小名叫狗子,嘿嘿!” “啊,汲叕,狗子!”燕阳颔首,“名字起得好,接地气!” 汲叕笑道:“大人谬赞了!” “名字的事情且告一段落,说说这孔雀信标到底怎么回事!”燕阳瞬间转移话题。 通过汲叕的陈述,燕阳方才明白,原来这菟卢界的信标是分等级的,等级不同,功用就不同。盖因信标之中包含着舆图,而不同等级的信标,舆图覆盖的范围不一样。最高等级的信标,标绘着菟卢界的所有地方,覆盖着菟卢界的每一片疆土,甚至特意标绘出皇城、皇室所在的位置,持有这等信标的人可以通达任何地方,甚至可以直通皇宫。正因如此,这一等级的信标也只有皇室成员、朝廷官员、元帅级军官和封疆大吏持有,其他人没有资格。 次一级的信标,也标绘着菟卢界的所有地方,却刻意隐去了皇室所在的位置,所以,持有这种信标的人尽管可以通达菟卢界的其他任何区域,却无法进入皇宫。它的持有者,一般是太守以上的官员、将军以上的军官和一干武林大佬。 再次一级的信标,则只标绘着某个州郡的舆图,其持有者为本州郡公务人员和武林宗门中的骨干成员。 最低级的信标,标绘的是某个镇的舆图,持有者只能顺畅地在本镇流动,跨镇流动的话便会遭遇重重阻碍。可以想见,这等信标的持有者都是底层百姓。 按照这样的划分,如果燕阳能够在专卖店里买到信标,那也是最低等级的信标,无法对跨镇流动进行定位。而不能定位,就只能像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根本找不到方向,很可能撞来撞去又撞回了原点。 呀,原来信标里头竟隐藏着这等门道! 讶异之中,燕阳问道:“那么,弯家这金翎孔雀是哪个等级的信标?” 听到燕阳没羞没臊地说那金翎孔雀是自己的,汲叕心中大为吐槽,嘴上却道:“大人,您那金翎孔雀是第二等级的信标,持有它,您能够畅游整个界域。” “嗯,不错!”燕阳微微点头,“不过还是差了一点,要是能够升级就好了。” 汲叕眼帘一缩:“大人,您莫不是打算进皇宫吧?那里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燕阳伸手指着汲叕,斥道:“知道你为什么混到现在才是镇长吗?格局太小!那皇宫里住的是人,又不是狮子老虎,有什么不能进的?对了,你们的主上叫什么狗屁名字?” 汲叕心中又是一惊。亵渎主上,这可是杀头之罪,燕阳却视这等大罪如等闲,实在是找死不眨眼呀! 第七百九十二章 升级信标 想出言劝诫,却又怕燕阳生气,只得老老实实答道:“大人,弯家这菟卢帝国的主上名叫惋狨,称号是三皇。” “惋狨,嗯,这个名字有点性别不分!”燕阳沉吟道,“这三皇又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在家中排行老三,或者是第三世?” 汲叕摇头道:“大人猜得不准。三皇的意思是,主上上管着天,下管着地,中间管着人,是天地人的主宰。” “这个惋狨野心够大,行事够猖狂!”燕阳语气之中甚是鄙夷。 向汲叕嘱咐一番爱民如子、不做吃人的豺狼之类的话语之后,燕阳离开镇衙,返回医馆。一路走一路琢磨,不能就此便宜了汲叕那个家伙,得让他有点担当,于是在医馆门外挂上了“医馆清静之地、一应官吏不得无故打扰,如有疑问去找汲叕”的告示。 看到这个告示而又不明内里的人,以为燕阳这是打着镇长的旗号招摇撞骗,于是纷纷前往镇衙举报,指望官府惩处燕阳这个骗子。 孰料结果却让他们大跌眼镜,官府不仅不惩处燕阳,反而又在门外贴上一个带着官印的告示:盖世神医救死扶伤,与官府牧民之心相合,冒犯者严惩不贷! 好事者看到这个告示,方才晓得燕阳不好惹,从此不再多嘴多舌。 燕阳日逐诊疗病人,闲暇时间则倾心研究信标的奥秘。金翎孔雀作为摆件价值不菲,但是如果能够活起来,那么价值就更高了,如何能让它真正活起来呢? 分出一缕丝魂,让它渗透进金翎孔雀,燕阳仔细查探着金翎孔雀的内部构造。 他发现,这只金翎孔雀其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肚子里除了安置信标的处所之外,竟然空空如也。打造这只金翎孔雀的家伙,所有的匠心都用在了表面功夫上,根本没对孔雀的内里花费任何心思。 看来那个所谓的巧匠只是个半瓶子醋,并非真正的行家里手。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给了燕阳发挥的空间。他的想法是,除了对金翎孔雀的外表进行炼化改造外,还要在它的体内填充些东西,使之具有活的灵魂,从而让这只死孔雀焕发出活生机。 炼化改造甚至重塑金翎孔雀的肉身,实施起来颇为困难。毕竟塑造死孔雀的材料都是不可随意拉伸的硬物,而活孔雀的肉身则可以随意屈伸收展,因此,在一般人看来,死孔雀永远变不成活孔雀。 燕阳却不这么认为。一则,他有重塑肉身的经验,寄生在他神魂里的那些生灵,无论是人还是其他生物,在再生树、无双神莲等天地至宝的滋养下,原本虚幻的肉身都变得凝实了。尤其是条龙霸天,被燕阳收取的时候只是个垂死的灵魂,而今不但神魂完全恢复,而且重新凝聚出了与真实的大龙几乎毫无二致的肉身。基于此,燕阳相信,即便塑造金翎孔雀的材料都是死的,他也能够让它们活起来。 这当然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是他有足够的耐心。 二则,他可以利用丝魂术赋予金翎孔雀的躯壳以活的灵魂。从虎西桥的神魂中捕捉的那些鸱鸟,尽管后来被霸天吞吃了,可是它们的遗传信息还在,完全可以剥离出来移植到金翎孔雀躯壳内。经过一段时间的哺育,那些遗传信息孵化为完整的灵魂完全没有问题。如此一来,金翎孔雀就彻底活了。 倘若再加一缕他的丝魂进去,那么他就能够将金翎孔雀所看到的一切尽收眼底,并且瞬间移动到金翎孔雀身边。 这样做的好处是,死巴巴的金翎孔雀变成了活泼可爱、灵动绚烂的活孔雀,其中的信标也等于变相升级了。 他最初的想法是升级信标而不是将死孔雀变成活孔雀,可是思来想去,最终打消了直接升级信标的念头。他认为,信标本身具有完整而独特的信息系统,或许有打造者的神魂力量在里头,一旦被外人改动,那就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整个信息系统陷入紊乱,因此,升级信标的结果大概率会失败。
而只要将死孔雀变成活孔雀,就可以利用金翎孔雀那不知疲倦的本事和记忆本能,反复尝试定位皇宫所在位置,直至找到为止。这样的话,这个二级信标实际上就升级为一级信标了。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燕阳当即调动起体内的所有温养、炼化力量来炼化改造金翎孔雀,并且将从霸天身上剥离出来的鸱鸟信息传送到金翎孔雀躯壳内,使之同步温养、孵化。此外,他还从母獒龙翼彩身上剥离出一些流星穿梭信息,与其他信息一同温养,以期赋予金翎孔雀强大的空间穿梭之能。 接下来的日子,他一边气定神闲地行医,一边观察金翎孔雀的状况,过得很是充实。尽管行医不是他到菟卢界来的最终目的,但是在信标完成升级之前他去不了皇城、进不了皇宫,稍安勿躁才是正经。 两个月时间匆匆流过,燕阳所积累的财富日渐增加,如果不是散财接济穷人,他已然是这个镇上为数不多的大户。 汲叕寻常明察暗访,得悉自己治下贫病之人近来少了许多,经过仔细打探,方才知道这都是拜燕阳所赐,由不得暗赞燕阳是个神奇的人。以一人之力而迅速改变一个镇贫病交加的状况,任何人都做不到,而今燕阳却做到了,不是神人又是什么? 惊叹之余,汲叕自是喜滋滋地向上司禀报,宣称自己治理有方,生民境况大为改善。 汲叕的上司,也就是本州太守,起初以为这是汲叕为了晋升而谎报政绩,于是郑重其事地派人核查,打算一旦核查不实就追究汲叕伪造政绩的责任。那些核查官员颇为尽职地走访一阵,发现汲叕所奏并无虚情,而且实际情况比奏报上所宣称的还要好些。 纳罕之中,他们担心回去交不了差,又不厌其烦地彻底调查造成这一状况的缘由,结果所有的线索都汇集到了盖世神医燕阳身上,于是回去原原本本地向太守汇报。 太守闻言颔首:“嗯,弯家料定汲叕那个死胖子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事体果然如此!那个死胖子虽然贪天之功为己功,将盖世神医的功劳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可毕竟说的是实情,弯家还是不追究了吧!” 核查官员一听这话,顿时明白太守也要据此向更大的上司摆政绩邀功,因此纷纷点头哈腰,称颂太守宅心仁厚。 一个因燕阳而起的官场游戏就此开始,参与游戏的官员都希望从中捞些好处。 这官场游戏玩得极其有效,不长时间内,太守、汲叕等人一一获得了上级的表彰,这些人自然颇为欣喜,衷心希望治下多一些像燕阳这样的人,那样的话,他们就可以不劳而获、坐享成熟的果实。 汲叕受到表彰,心中有愧,特意带着丰厚的礼物来看望燕阳,并且阵仗很大,好让世人知晓燕阳是他的朋友、被他罩着。 燕阳明白汲叕的用意,于是装模作样地配合着。 世人见状,越发明白盖世神医人脉通天,不是好招惹的。尤其是那些因行商而富裕起来的暴发户,富而求其贵,费劲了心思要巴结官府,却往往不受镇长待见,更甭说让镇长纡尊降贵地来亲自看望了。他们原本对燕阳骤然暴富怀有嫉妒之心,而当看到镇长在燕阳面前点头哈腰地做小的时候,不得不将所有的歪心思齐齐收起,换一副面孔来跟燕阳套近乎。 燕阳自然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什么嘴脸,只好虚言应付着。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比谁都清楚,犯不着跟谁较真,疗治更多的病患、赈济更多的穷人才是正经。 所以,寻常时候,他多数时间都是忙于诊病疗伤,并且从中获得成就感。这些时日,他感到又有滚滚愿力涌入神识,分明是那些被他治愈、赈济的贫病之人祈祷所致。 贫病之人最懂得感恩,他屡有体会。反倒是那些富贵之人,往往寡情薄义,不知恩德为何物。 第七百九十三章 初次尝试 时间一天天过去,被燕阳治愈、赈济的穷苦人越来越多,那在乾坤戒里被天地至宝温养着的金翎孔雀也日渐成就。 三个月之后,原本死拍拍的金翎孔雀突然发出响动。 掏出来一看,那原本没有翅膀的孔雀竟然出人意料地长出了两只翅膀! 而且,两只不算很大的翅膀扑棱棱地煽动着,似乎作势飞翔。两只原本固定不动的眼睛也泛出一丝精光,眼珠缓缓地转动着,好像要把眼前的世界看个清楚。原本僵直的身躯也开始扭动起来,金色的羽毛熠熠放光。 呀,这只金翎孔雀果然活了啊! 燕阳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在葫芦空间里又蹦又跳,急于找个人倾诉,于是将休三释放出来。 休三一脸懵逼,说道:“大人,这孔雀在菟卢界一向只是传说,您怎么轻易就逮了一只?” 燕阳笑道:“它不是我逮的,我只是赋予了它生命而已!” “怎么,”休三越发惊奇起来,“这么说,这只孔雀本来是死的,大人施展非凡手段将它弄活了?” “然也然也!”燕阳摇头晃脑地回应道,“这只孔雀可不是凡物,乃是一个高级信标,所以我不能埋没了它。” 听罢燕阳关于这只金翎孔雀的讲述,休三方才明白事情的原委,说道:“大人果然是有大机缘的人,需要什么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良物也会择主而事,这金翎孔雀若是还在镇长手里,就永远是一个供人观赏的废物,所以它才会映入大人的眼帘,甘心为大人所用。” 燕阳连连颔首:“嗯,是这个道理,你这个家伙倒有些见地!” 交谈一阵,燕阳将休三收进小乾坤,自己则专心致志地瞧着金翎孔雀,发现它的活力尚有一定欠缺,于是继续放在乾坤戒里温养着。 又是一个月时间过去,燕阳认定金翎孔雀已然具有足够的活力,自己可以借助它离开这里了,于是挂出三日后关闭医馆的告示,好让世人知晓。 那些被燕阳治愈、接济的人,得悉此事,纷纷前来道谢、挽留,那些有病之人更是扎堆前来看病,一时之间燕阳这里门庭若市,忙得他焦头烂额。 汲叕闻讯,执定要给燕阳饯行,却被燕阳冷言拒绝。汲叕只好备下更为丰厚的礼物,亲自送到医馆,直到燕阳收下方才不再纠缠。 三日后,燕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在菟卢界的第一站。 根据金翎孔雀里的舆图,燕阳原本打算直接定位皇城,只是这作为信标的金翎孔雀乃是首次使用,燕阳想先检验一下它的效能,所以改了主意,定位于目前所在之地与皇城之间的中间位置,也就是鱇啷郡的首府鱇啷城。 确定了所要抵达的位置之后,燕阳一撒手将金翎孔雀释放出去。 金翎孔雀回头看了燕阳一眼,旋即忽闪着翅膀,嗖地一声向前飞去,穿过一个个葫芦空间,直奔目的地鱇啷城。 由于埋了一缕丝魂在孔雀体内,所以燕阳能够看到沿途的景象。鉴于孔雀飞行速度甚快,那些景象不是特别清晰,但是燕阳还是能够看个大概,其中有欢声笑语的一家人、斗气闹别扭的夫妻、正在劳作的辛苦之人,甚至还有赤身裸体独处一室的女子。 普通的信标往往悄然穿越葫芦空间,不为世人所察,偏偏这金翎孔雀或许是初次承担使命的缘故,非要故意弄出些动静,引得那些白身女子惊叫不已。 对金翎孔雀弄出的这些恶作剧,燕阳只好摇头苦笑,暗道其顽皮。 行进过程之中,金翎孔雀时不时拐个弯,似乎躲避着什么。燕阳揣测,它应该是躲避那些闷葫芦。闷葫芦的特殊味道,金翎孔雀应该嗅得出来。 几个时辰以后,金翎孔雀到达指定位置,停留在一个距离坊市不远、空无一人的葫芦空间里。 燕阳施展丝魂术,瞬间来到那个葫芦空间。 这丝魂术,虎西桥施展起来得搭上半条命,可是对燕阳来说却是小意思。飞升境的神魂和肉身,比虎西桥强大得不是一星半点,虎西桥做起来极其艰难的事,燕阳却能轻松做到。
那虎西桥的残魂,经过这段时间的温养已经有所恢复,想要完全恢复尚须假以时日。他目前已经脱离了垂死状态,能够在小乾坤里缓慢行走了。 见到燕阳,金翎孔雀飞到他肩膀上,嘎嘎地叫着,似乎在表功。燕阳听着它那乌鸦一般的叫声,看着它那突兀的翅膀,心想:你这个样子,已经不怎么像孔雀了,自己心里没数,还恁般兴高采烈,简直没羞没臊,哼! 伸手拍拍它那金色的羽毛,算是对它的鼓励。 金翎孔雀高兴起来,又发出嘎嘎的叫声。 孔雀而作乌鸦之声,听着有些别扭,燕阳急忙将它收进乾坤戒,打量着所处的葫芦空间。 鱇啷城的葫芦空间比他先前所在小镇的葫芦空间大了不少,而这个闹市中的无人空间显然是供往来行人临时休憩的所在,既非住家也非街衢。若是住家,其中必定有些家什,而若是街衢,又必定有往来行人穿梭。 既是这样,不如权且将它标定一下,作为自己的临时住所。 他已经从休三他们那里知道,作为住家的葫芦空间都可以随时锁定,以免外人打扰。那锁定葫芦空间的办法,燕阳经过虚心请教,也已经学得八九不离十。可是,当他尝试锁定这个葫芦空间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成功,无奈之中只好将休三搬出来。怎料休三忙活半天,也是白出了一身汗。 睁着迷茫的眼睛,休三若有所思道:“大人,这个空间已经被人做了手脚!” 燕阳眉头当即皱起来:“怎么,这公共空间,难道官府还会做什么手脚?” “不是官府!”燕阳摇摇头,“大人不知,这菟卢界有一些青帮,专门从事不良勾当,许多葫芦空间都被他们霸占着,一般人不敢招惹他们,往往敬而远之。他们所霸占的葫芦空间,都有些特殊的标志,一般人不敢靠近。那些葫芦空间,因为被他们事先做了手脚,所以也只有他们能够锁闭。这个葫芦空间应该就是青帮的地盘!” “啊,原来是这样!”燕阳微微颔首,“那么,官府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岂能坐视青帮坐大?” 休三回应道:“大人,这菟卢界到底是什么环境您也看到了,葫芦套葫芦的,交通极其不便,干坏事却极其方便,随便哪里都能藏匿。青帮若想坐大,官府即便长着三头六臂,又岂能拦挡得住!” 这话倒也颇有道理。菟卢界这葫芦套葫芦的空间,就像三千世界大树林立的茂密森林,是绿林好汉藏身的理想之所,极易诱使心怀不轨的人作奸犯科。 “看来,弯家要跟你们这里的青帮较量较量了!”燕阳笑道,“他们的地盘,别人不敢占,弯家莫非也不敢占?” 休三扯扯燕阳的袖子,说道:“大人,菟卢界有句话,叫做宁惹官府不惹青帮,您还是别招惹他们吧!官府做事,多少还讲些规矩,懂得杀人不过头点地的道理。那青帮行事向来心狠手辣,不管三七二十一,不把人逼得山穷水尽不算完,不是轻易招惹得的。” 燕阳瞪眼斥道:“胡说!我在这里无亲无故的,怕他们作甚?他们要是有本事拔了弯家一根鸟毛,弯家倒佩服他们是英雄好汉!一群打家劫舍、欺压良善的乌合之众而已,弯家不把他们逼得悬梁自尽就不错了,哪来的什么山穷水尽,嘁!” 休三说道:“大人固然能耐通天,可是一旦招惹了青帮,还是会引来不少麻烦。这葫芦空间缺乏进退腾挪的纵深,只要被青帮穷追不舍地盯上,那就防不胜防,即使不受伤害,起码也是身心俱疲。因为此故,就连三皇都会对青帮首领津痈忍让七分。” “这只能说明你们那个三皇窝囊!”燕阳嗤道,“一个牧民之主,公然纵容豺狼吃人,并且连自己都害怕豺狼,这说明他自己也是豺狼,将百姓当成了可以随便吞食的牛羊!哪天见到他,弯家一定扇他三千个响巴掌,哼!” 第七百九十四章 阴暗之力 休三听了这话,眼里看到的仿佛不是燕阳的正义凛然,而是燕阳今后被青帮无情追杀的凄惨场景。然而,他明知道自己劝不动燕阳,只好顾自叹惜。 燕阳也嫌这个家伙碍事,急忙将他收起来。 鱇啷城作为首府,必定有些热闹去处,燕阳想更多地了解些当地的风土人情,于是先在这个葫芦空间里做个标记,随后出门闲逛。 这里果然繁华得很,五行八作无所不有,诸般物品琳琅满目,男男女女往来不辍,街面上熙熙攘攘喧嚣不住。其间也有一些三五成群横冲直撞的人,一个个直眉瞪眼,有的专往女人身边蹭,弄得人纷纷躲避,躲避不及者不是被撞个趔趄就是被撞倒,那撞人的则哈哈大笑,或是伸出咸猪手在女人身上揩油。 燕阳暗忖,这些人应该就是青帮帮众了。 官府的巡逻队伍缺如,青帮帮众因此肆无忌惮,世人只能畏之如虎。 燕阳鼻孔里嗤一声,迎着青帮帮众对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嚷嚷:“喂,大家走路长点眼睛,弯家怀里揣着易碎物品,撞坏了须得赔偿,不是耍处!” 说话之间,手捂着肚腹,作出小心翼翼的样子。 那些青帮帮众斜觑他一眼,脸上带着坏笑,故意撞上前来。 燕阳却不闪不避,及至那些青皮撞过来,当即伸指点在他们身上,而后趔趄着退后,说道:“哎呀,是谁走路恁般不小心,撞坏了弯家的好东西!” 那被燕阳点了穴的青皮干瞪着眼说不出话,连手脚都不能动弹。 燕阳走近他,一边在他身上掏摸着,一边说道:“看你这副理亏的样子,就知道你打算赔偿,却不好意思采取主动。既然这样,弯家只好自己动手了,自己动手吃喝不愁嘛!” 一会儿工夫,将那人身上的财物掏摸干净,装进自己的乾坤戒里。 青皮的同伴们这才反应过来,齐齐冲到燕阳身边准备出手。燕阳挨个点住他们,说道:“呀,你们真是好心人,生怕自己同伴的钱财不够赔偿,纷纷过来献上自家财物,弯家只好却之不恭啦!” 说着,次第将一干青皮的财物掏空,喜滋滋地装到乾坤戒里。 围观之人见燕阳竟敢掏摸青皮的财物,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燕阳指着青皮,对众说道:“这几个家伙,早上起猛了,带着起床气出来逛街,因此横冲直撞。他们撞坏了弯家的东西,损失了自家财物,应该知道悔改,今后不会这般鲁莽了!” 一边说,一边暗自施展些神通,弄得一干青皮手脚不便,连慢慢走路都费劲,自然不会再故意撞人了。 围观众人都不是傻子,许多人看出了其中的关窍,不由暗暗为燕阳竖起拇指点赞。也有老成些的暗自为燕阳担心,毕竟他得罪的是青帮,这些青皮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在街上逛了两个多时辰,燕阳返回自己标定的葫芦空间。 甫一进来,便见几个横眉立目的大汉站在里头交头接耳地说着话。那些大汉似乎在商议什么秘密事情,骤然被燕阳打断,均有些错愕,不怀好意地齐齐看过来。 燕阳猜测这几个人可能是青皮,于是先发制人地说道:“喂,伙计,这是弯家的居所,你们闯进来干什么?” 那些人听燕阳这么说,好像听到的是笑话,先是相互看着发笑,继而指着燕阳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喂,哥,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害了疯病,在这里说疯话?” “嗯,我看是,而且疯得不轻!敢对咱们青人这么说话的,这小子是第一个!” “弟呀,就凭他有这等天老子老大他老二的胆量,咱们是不是应该放过他?” “我看行,让他钻了咱们的裤裆再滚,其实很不错!” 几个人将燕阳当作到手的猎物般议论着,浑没把他放在眼里。
燕阳这才知道青皮们自称青人,又知道青皮们被世人惯坏了、有过分托大的毛病,感到被这些无知无畏的家伙议论是一种屈辱,于是几个腾挪之际将他们全部打倒在地,只留下一个勉强能说话的。 他要从这些人身上了解这个葫芦空间的锁闭手法。 那人起先不想招供,无奈燕阳的逼供手段异常毒辣,那人最终没抗住,只好断断续续地供出锁闭空间的关窍。 跟青皮用不着客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燕阳瞬间将他们一体灭杀,并且消除了所有的痕迹。 将从坊市上买回的生活用品从乾坤戒里拿出来,一应家什齐全了,这个葫芦空间俨然成了一个温馨的小家。 躺在床上,燕阳默默地修习起龙族秘术和大无相功的功法。他来到菟卢界,还没有遇到像样的对手,但今后一定会遇到,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正自心无旁骛地沉浸在修炼之中,他蓦然感到身下传来一股撕扯的力量。 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跳下来,警惕地四处打量,发现并非有人实施偷袭。盖因整个葫芦空间依然完好无损,并且毫无陌生人冲击的迹象。 既然如此,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又来自何处? 调动神魂能量、启动透视眼观察深处,发现那里正有一股力量向上涌动。那股力量看起来比较绵柔,却蕴含着不小的冲劲,缓慢而持续地从地底向葫芦空间攀升,并且有源源不断的后继。 观其颜色,那股力量虽则散淡却不透明,呈现出阴暗之色,黑中带灰,灰中泛黄,透着腐朽的意蕴。 呀,原来是这个鬼东西作祟! 燕阳心中释然,却又犹未释然。 释然者,乃是因为他弄明白了那股撕扯力量的来由。既然不是青皮或者其他人实施攻击,那就暂且好说了。他在街面上得罪了那些青皮,他们注定不会善罢甘休,循踪追到这里不是没有可能,尽管他们偷袭成功的概率不大,但是燕阳还是必须时刻防备着,以免阴沟里翻船。 未释然者,乃是因为他不明白这股力量的属性——它究竟滋生于哪里、因何冲击这个葫芦空间、最终的归属何在。这股力量的诡异之处在于,它看起来很是弱小,无声无息地渗透,不太容易为人察觉,而从它的腐朽意蕴上判断,它又可能具有极强的腐蚀之能,谁人不小心沾染上,就可能难以甩脱。 这种看似微小的力量,危害性其实很强,因为人们难以察觉,有时候即使察觉了也不会认真防范,一旦被它渗透,后果可能就极其严重。而如果是能够引起山崩地裂的强大力量,则容易引起人们的关注、警惕,人们会小心翼翼地躲避、防范,许多时候反倒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 换言之,失于察觉,疏于防范,多数时候才是危害的根源。 眼前这股阴暗之力,好在尚能引起人们的生理反应。燕阳身为飞升境武者,对外来力量的感应颇为敏感,当撕扯之力甫一及身的那一刻便感觉到了。普通人的反应迟钝一些,但仍然能够感受到。 为了弄清楚这阴暗之力的来龙去脉,燕阳站在葫芦空间里静静观察着,没有选择躲避。在他看来,这样的力量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即便这阴暗力量不往他身上渗透,他也会主动吸取炼化,以便看看这诡异的力量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他当初在伏魔界吸收了大量魔气,经过炼化变成了与魔气具有完全不同的属性的丹气,让他初步尝到了集天地能量为己所用的甜头。后来在方锣界,他又大量吸收瘴蛮之气,同样转化成了丹气,让他进一步领会了天地能量的妙用。 这一回,在菟卢界这个全新的界域,骤然见到这阴暗之力,他又如何肯放过呢? 眼见那细弱而又劲道十足的阴暗之力堪堪冲进葫芦空间,燕阳不由兴奋地舔舔自己的舌头,摆出大干一场的架势。 第七百九十五章 闷葫芦的秘密 须臾,原本封闭的葫芦空间底部被顶开一簇放射状的细长裂缝,阴暗之气顺着裂缝钻了进来,并迅速蔓延着。 燕阳当仁不让,立即开动噬天功法,吸收这些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撞的气体。 吸收过程中,燕阳一边炼化,一边将少量气体引向自己的小乾坤中的乱石堆。那些原本莹玉般洁白润滑的石头,在阴暗气体的侵蚀下逐渐产生锈迹,变得凹凸不平,表面粗燥难看起来。 心念电转,燕阳又刻意让聚集在葫芦空间里的一些阴暗气体逃逸出去,不被噬天功法所吸收。那些侥幸逃逸的气体,纷纷附着在葫芦空间的内壁上,逐渐将内壁熏染成暗黑色。 他之所以这么做,乃是因为想起了休三所说的菟卢界闷葫芦越来越多的话,打算验证一下这些阴暗气体是否导致明葫芦变成闷葫芦的原因,结果真是这么回事。 了解了闷葫芦的秘密,燕阳心中登时生出一个疑团:世人都说天道有常,可是菟卢界为什么近些年突然冒出这么多阴暗气体?它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莫非这个界域天地间的运行机理或者运行法则产生了变化? 疑惑之中,燕阳抽离出一缕丝魂,沿着阴暗之力前进的相反方向释放出去,以期打探一下阴暗之力的来源。 那缕丝魂起初行进得颇为顺利,冲破重重阻挠钻到了好几百里的深处,沿途所见不是坚硬的石壁便是滚热的岩浆,并无其他任何闲杂物事。再行进几百里,抵达约千里深处,便开始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或是五颜六色的怪石,或是溶洞样的空洞,或是生命力极其旺盛的地下植物,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典籍记载,所有地下深处的植物都具有极强的滋补功能,每一株都价值连城。然而,对世人来说,这样的东西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谁都没有能力去采撷。燕阳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植物,却无法将其采撷上来。 继续行进一千里,那缕丝魂骤然崩碎了。 显然,地下两千里是丝魂所能到达的极限。 惋惜,然而并未沮丧。 因为,这个时候,燕阳突发奇想,打算透过丝魂炼化一千里深处的一些物事。菟卢界地表环境恁般怪异,地下环境如此丰富多彩,何不进行一些有趣而又有益的尝试呢?即便炼化不成,那也没什么,权当闲来无事时的消遣罢了。 为了防止青皮们闯进来打扰,燕阳运用从青皮那里学来的手法将葫芦空间锁闭,旋即再次分离出一缕丝魂探往地底深处。 这一次,他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将丝魂释放到千里深处就不再继续往下探了。对他来说,尽管损失几缕丝魂无所谓,但是仍然不想做那劳而无功的傻事。 向丝魂之中灌注一些丹气,输入一些再生树和无双神莲的炼化之力,他开始炼化丝魂所在的地底空间。 炼化地底,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有的大能甚至炼化过一整个星球,所以他现在的尝试连小巫见大巫都谈不上。那些大能之所以存心炼化星球,就是指望整个星球能够为他们所用,调动所炼化的星球的力量,在那里呼风唤雨,成为战无不胜的霸主。 与那些大能炼化举动所带有的明确的目的性相比,燕阳此刻的行为可谓盲目,盖因他炼化地底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偶然想法,炼化的结果是什么尚不得而知。 然而,对于像他这样的大能来说,这么做也并非毫无意义。铁肩担道义并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需要有实实在在的行动,需要对形形色色的人以及人们生活的环境具有透彻的了解,如此才能在遇到大事的时候采取恰当的对策。 游历过几个不同的界域之后,他时常感到这些界域恶劣的生存环境背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而正是那些隐秘的东西左右着人们的生存方式。探知这些隐秘的东西极其困难,然而事在人为,只要用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寻找到合适的机缘。 许多时候,甚至一些无心之举都可能跟那些机缘撞个满怀。
所以,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即便别人认为荒唐,他也不吝尝试。 但凡尝试,就必定有其意义。 他现在是一心二用,一方面关注着自己所在的葫芦空间被阴暗之气侵蚀的情况,一方面感知着炼化地底空间的进展。 阴暗之气侵蚀葫芦空间的结果清晰可见,整个葫芦壁上都渐渐变成了黑灰色。当黑灰色变成灰黑色的时候,这个葫芦空间可能就成为真正的闷葫芦了。到了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能否从这里穿越出去,因为据休三所说,一般人只要误入闷葫芦就无法穿越出去,只能在其中自生自灭。 好在他对自己的穿越技能颇有信心,因此并不怎么担心。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施展丝魂术,那些散置的丝魂可不是白白释放的。 炼化地底空间的进展,他不是随时都能察觉,只能间断地感受,因为那缕丝魂承受不了太多的负载。地底被炼化,所产生的抵抗之力异常强大,使得那缕丝魂几乎满负荷运转,如果燕阳再赋予它更多的职能,那就可能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此之时,他只能耐心等待。 乐观地等待,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他的感知中,地底之力蕴含着很强的天地法则,而这些天地法则又几乎是全谱系的,比其他界域的地底法则丰富得多。 错愕之中,他仔细琢磨其中的缘由,不一会儿便霍然明悟。这菟卢界天地界限并不分明,被局限于一个个葫芦空间里的人几乎没有天和地的清晰概念,举目所见无非是上下左右,至于天之辽阔、地之深邃,他们从未见识过。 而这又恰恰不仅是菟卢界生民的浅见,而且是难以辩驳的事实——这里的天和地确实在很大程度上融汇在一起了,天就是地,地就是天。正因如此,那原本应当浮现在天空的诸多天地法则,被硬生生挤压到地底,与那里的诸种法则相伴相生。 这种现象,在燕阳迄今为止的见识中,乃是菟卢界所独有。 仅仅是炼化、吸收这独特的天地法则,就能让燕阳受益匪浅。 何况,那缕丝魂所炼化、吸收的不止是天地法则,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能量,这些能量有的跟其他界域的能量共通,有的具有特异的品质,林林总总,足有二十种之多。 就像贪财之人见钱眼开那样,追求武道之人见到这么多对武道进境大有裨益的东西,自然也会喜笑颜开,不吝花费些功夫掠取。 是以燕阳不自觉地绽放出的笑容,比美女那如花的笑靥还要灿烂。 小乾坤里正在打嘴仗的条龙霸天和母獒龙翼彩,明显感受到了燕阳的异样,当即停止了争吵。燕阳那种神魂上的快感,或者说高潮,小乾坤中武道修为较低的生灵感觉不到,霸天和翼彩却是能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的。 这一男一女正处于情感发展的磨合期,成天价相互厮缠着斗嘴,变着花样地贬损对方,可谓乐此不疲。 然而,当感受到燕阳神魂上的异样之后,二人各自错愕不已,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对方。 “你别看我!”霸天男子汉气十足地说道,“那小子机缘逆天,说不定又遇到了难得一见的机缘,所以才这么高兴,有什么奇怪?” “嘁,我又没问你,你主动招供为哪般?”翼彩不客气地回怼,“你能猜到的事情,莫非我会猜不到!” “你是靠猜,我是靠经验判断,完全不一样,高下立判!”霸天得意地摇头晃脑,“猜测与判断的差距看似只在一线之间,其实距离遥远,跑死马都追不上。” “哼,一个光杆司令而已,靠什么判断,完全是空口瞎掰!”翼彩撇着樱唇,神情中满是鄙夷,“我可是率领过千军万马的人,纵横捭阖,智谋超群,岂是一个光杆司令可比?沦落到跟这样的惫赖家伙为伍,实乃人生最大的悲哀,唉!” 这悠长的叹息声,将霸天的自尊揉碎一地。 第七百九十六章 地底力漩 燕阳虽则正在一心二用,对小乾坤里的事体却是感受得一清二楚,见两个男女相互贬来贬去,尤其是见一向高傲的霸天在翼彩这里吃瘪,由不得暗自发笑。 他是个年轻人,却已然久违了青年男女之间的斗嘴、调笑,活得有些像死气沉沉的老头,看到自己小乾坤里的这一幕,暗笑之余又由不得发出些感慨。 人生常如春秋梦,梦中冷暖唯心知。 若教春秋随梦去,红叶无根漂向谁? 这些年来,为了消除三千世界的危险,他不停地在各个界域游走,将那貌美如花的三个妻子抛在家里面对孤枕冷衾,自己也犹如一个四处漂泊的流浪儿,享受不到夫妻恩爱、家庭温暖,时常心有戚戚焉,却又无可奈何。世人看到的是他表面的风光,却看不到他内心的凄凉。 悲苦之际,只好从小乾坤之中寻找些安慰了。 收拾收拾纷乱的心绪,燕阳继续关注起丝魂上传导过来的讯息。 那缕丝魂炼化、吸收地底能量的速度极其缓慢,慢得好像老牛拉的破车。燕阳知道,这个速度不算不正常,一则那些东西原本很难炼化,加之丝魂的力量相对微弱,不可能炼化得很快。二则,如果这个星球被其他大能先行炼化过,那么像他这样的再次炼化,还会受到那些大能炼化之力的抵抗,只有消解了那些抵抗之力,他的再次炼化方能取得进展。 如果他的神魂能量跟先前炼化这个星球的大能差之甚远,那么将完全无法消解大能们的抵抗之力,只能无功而返。 现在的结果比这个最坏的结果要好,燕阳不满意也得满意。 时光匆匆流逝,带走无数人间悲喜,送出若干世态炎凉。 静处葫芦空间的燕阳,蓦然感受到了丝魂的颤动,心下悚然一惊! 丝魂颤动,说明它承受着强大力量的冲击,而这又说明地底深处那原本平稳的力量骤然增强了。 这一突发的变故,原因何在,燕阳来不及细想。为了防止那缕丝魂因遭受骤然增强的力量冲击而崩碎,他立马释放出第二缕丝魂,使之与第一缕丝魂交汇,以增强它们与地底力量的抗衡能力。 两缕丝魂迅速交汇、融合,并立即停止了颤动。 “嗯,小伙子,你干得不错!”燕阳翘起大拇指,为自己点赞。 “嘁!”小乾坤里的翼彩发出不屑的声音。 正自得意的燕阳被这一嘁声败了情绪,当即施展手段将翼彩弄了个趔趄。翼彩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地撞到霸天怀里,而后用力将霸天推开,捂着脸跑了。 燕阳坏笑着,将神念从小乾坤里撤离出来,继续关注起地底的状况。 通过探查,他发现那里围绕两缕丝魂产生了一个力量漩涡,或者说能量漩涡,地底下的所有能量都围着丝魂打转,从里到外形成一个个圈层。 他闹不清着这究竟是丝魂的炼化、吸收之力所致,还是地底能量为了围剿丝魂之力所致,反正是两种不同的力量抗衡的结果。 这种势不两立的态势,就像两个打算拼命的人对战,摆出的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对一般人来说,这个架势极其可怕,盖因地底下那天地之力无穷无尽,而个人那单薄的身躯之中的精力则是有限的,后者倘若斗胆跟前者抗衡,下场注定很惨。 然而,燕阳不是一般人,不存在后继乏力的问题,而且能够集天地之力为己所用,所以,面对这等拼命的架势,燕阳怡然不惧。 “让力漩来得更猛烈些吧!”燕阳自言自语道。 摆脱了翼彩纠缠的霸天,用心感受一番燕阳的状况,了解到真实情况,说道:“小子,那地底下的情况不太寻常,要不要我老龙下去帮你一把?” 燕阳忖量霸天或许是眼馋地底下那些生猛滋补植物,然而,有霸天帮忙,或许进度更快一些。那阴暗之气上升的通道固然很细小,可是霸天的身躯善于变化,可大可小,进入地底空间当无问题。
“那就劳烦前辈了!”燕阳说道。 “别客气,我也不全是为了你!”霸天说话不作假。身为龙族,它对法则的感觉异常敏锐,早已察觉到地底深处的那些东西。 说话干脆,行动更干脆,话音刚落,霸天便急剧缩小身躯,一头扎进地下裂缝,顷刻消失不见。 由于跟燕阳具有紧密的神魂联系,所以霸天的作用类似于燕阳的丝魂,却又具有自主思维和活动能力,不像丝魂那样唯主体神魂的思维是瞻。 正因如此,霸天的作用更为关键。 诚然,一些原本可以被燕阳捞取的好处被霸天捞取之后,燕阳所能获得的利益就减少了。而从另一个层面上看,霸天作为寄生在燕阳体内的魂奴,无论获得多少好处,都会对燕阳形成反哺,燕阳可以从中分惠。 有些时候,如果没有霸天,燕阳甚至连分惠的机会都没有。即如深藏在地底下的那些奇异植物,霸天如果不身入地底深处将它们采掘出来,燕阳就只能干瞪眼。 共存而互益,才是两者之间关系的真实写照。 跟燕阳神魂相连的霸天,深入地下之后四处游走,即时反馈回那里的镜像。通过这一镜像,燕阳方才知道那里有着溶洞一般的宽阔空间,嶙峋怪石之中生长着一些看上去与地表植物完全不同的植物,颜色固然是单一的灰白色,形状却是千奇百怪,超乎人们的想象。 除了这些怪石、植物,那里还能不时看到湍流,不是水流,而是气流。那些气流,颜色多为灰白,少数呈阴暗色。那些阴暗色的气流,跟上涌进葫芦空间里的气体毫无二致。 燕阳因此认为,那里即便不是阴暗之气的诞生地,起码也是它的聚集地。 将灰白色气流对应明葫芦、阴暗气体对应闷葫芦,倒是能够由此猜测出一个个葫芦空间形成的原因。如果那鳞次栉比的葫芦空间果真是由这些气体形成的,那么清除了这些气体及其根源之后,那些葫芦空间势将不复存在。 从这个地底空间里,燕阳隐约判断出了造成菟卢界现状的缘由。 正打算继续深入思考,孰料思路却蓦然被翼彩打断。 “霸天那个该死的家伙去了哪里?”翼彩气哼哼地开口发问。她习惯了跟霸天斗嘴、厮缠,此刻霸天不在小乾坤世界,她感到无情无趣。 燕阳笑道:“那个该死的家伙去了地下,你打算去找他?寻遍天涯海角,找回一份真爱,正当其时也!” 翼彩白他一眼:“我找他,是要跟他辩理,不是寻求什么真爱!那个该死的家伙,欺负了我,还要躲着我,我要揪着耳朵把他拽回来,哼!” 燕阳笑道:“道理不必说得太透,我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马上把你释放出来,好让你去找他。” 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成全翼彩跟霸天斗嘴的要求,而是给翼彩提供进一步成长的机会。从情感发展趋势看,翼彩与霸天迟早会结成伴侣,或许会在小乾坤中诞下龙种,这是燕阳期望看到的结果。而从修为上看,翼彩与霸天相差甚远,在跟霸天朝夕相处的过程中或许会自卑。 所以,让翼彩尽快成长到修为跟霸天差不多的地步,才能造就一个和谐家庭。 地底空间蕴含着诸多武道法则,还有众多滋补之物,让翼彩下去捞一些好处,正是辅助她成长的手段。 恰好翼彩有这个要求,燕阳当然会顺水推舟。 一被释放出来,翼彩没有任何迟疑,当即扎进地底,去跟霸天会合。 看到霸天优哉游哉地在那里闲逛,翼彩鄙夷道:“你可真是闲在,躲在这样的地方享清闲!” 霸天摆动着龙身,摇头晃脑地回应道:“这你就不懂啦,我并不是在这里享清闲,而是在感受和吸收其中的天地法则。有便宜不占,岂不是傻子,我老龙有那么傻吗?” 第七百九十七章 吸收地底法则 翼彩鼻孔里哼一声:“你不傻,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傻子了!” 说罢,暂时不再跟霸天斗嘴,去怪石缝里采撷那些奇形怪状的植物,大口吞吃起来。 霸天却游走到她身边,说道:“喂,你自己吃归吃,还是不要都吃了,总归要给燕小子留一点。只有他身体强壮了,咱们才有更好的日子过。” 翼彩只是白霸天一眼,没再理它,意思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你教? 霸天也不继续自讨没趣,摇晃着身子去干自己的事。 两个生灵的活动,给孤寂的燕阳增添了一些乐趣,并激发了他对跟顾晚晴、华奢、妲无忌交往的甜蜜回忆。他甚至想到了秘境里的巫云、万山界的百重衣。 有些想入非非了呀,这绝对不应该。 于是,他赶紧收敛起那些心猿意马。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或许每个人都有一段甚至几段割舍不掉的情感,那些情感所遗留的情愫或许终生挥之不去,然而生活的惊涛骇浪却总在按照自己的逻辑往前推进着,将那些情愫摧残成顶多是偶尔泛起的小小涟漪。 甚至,只是几个无法分辨的水花。 再难忘的过往,也只是残缺不全的记忆,而悉数呈现在眼前的,唯有现实。 现实之中,霸天在感受地底深处的天地法则,燕阳同样也在感受那里的天地法则。区别在于,他的感受不是局限于感受本身,而且要探究这些法则背后的奥秘。那生成灰白色、阴暗色气体的源头,或许正是隐藏于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法则之中。 如果将这些气体及其背后的法则悉数吸取,结果将会怎样? 这突然冒出来的灵感,不由让他精神一振。 在万山界,他发现了獒龙一族嘬水化土的秘密,阻止了万山界环境的继续恶化,并且将獒龙一族迁移到弱水界,弱水界的环境也将由此改观。一举而彻底改变两个界域的环境,让他心中充满成就感。 如果在菟卢界再通过吸收这些气体及其运行法则来改变这个界域的环境,他的成就感可能会爆棚。 如此一来,整个菟卢界的人很可能就此开始告别暗无天日的葫芦生活,惋狨那个可恶的家伙也就不会迫不及待地入侵三千世界了。 想到这里,他果断向霸天和翼彩下达指令,让它们全力吸收地底深处的气体和各种法则。 翼彩终究有些女人的任性,没有立即执行燕阳的指令,仍在兴致勃勃地采撷着那些奇异的植物。霸天却不折不扣地执行起燕阳的命令来。作为龙族强者,它比翼彩更有见识,知道这些气体及其运行法则才更值得吸取,而燕阳着令它和翼彩这么做,必定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跟燕阳相处这些年,它每每为燕阳那一系列常人难为的壮举所震惊,而燕阳的这些壮举,也早已改变了它固有的龙族比人族强的传统观念,是以它虽则在称呼上还是叫燕阳为小子,可是对燕阳的认知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面对燕阳的时候也不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 闲暇之际,它也曾思考、比较过人、龙两族的优劣。作为不同的生物,由于遗传基因强大、生存环境优异,龙族在肉身力量上跟人族相比具有天然的优势,人族在龙族面前就像蝼蚁一般弱小、不堪一击。这也是龙族对人族不屑一顾的最主要的原因。 然而,从它自身的遭遇以及它对燕阳的认知上看,它认为人族的智慧远远超出龙族。它当年被魔族压在乾坤井内,几乎油尽灯枯,第一反应自然是憋屈,可是回过头来想,却不得不佩服魔族的做法极其明智。以最省劲的办法压榨一条受伤的大龙,谁能说这样的做法不明智呢?其间所展现的不正是人族的智慧? 后来,它伴随燕阳经历过降服魔族、清除瘴蛮、铲除巫蛊,以及改变万山、弱水两界的生态环境,越发明白一个小小人族身上所迸发出的智慧远非龙族可比。昂着高傲的头、自傲得没边的一条条大龙,在这样的人族面前不啻一个个笑话般的存在。
有比较,才有鉴别。有鉴别,才有不屑一顾或者心悦诚服。 不屑一顾,便会是处违拗。 心悦诚服,才会死心塌地地听命。 霸天显然是后者,所以它对燕阳的指令钦此钦遵。 通过相互连通的神念,霸天将自己所吸收的气体和法则中的绝大部分传送给燕阳,少部分则截留下来为己所用。 那一个个灰白色或者阴暗色气体湍流,在霸天孜孜不倦的吸收下,不仅没有任何减少的迹象,反而有所增加。一般人看到这种现象肯定感到很奇怪,可是霸天却并不以为奇。龙族的见识比一般人强,霸天当然知道这些气湍有其源头,而那些新涌进来的气体正像其源头为它们补充的活水,源头不竭,活水不断。 只要持续吸收,那源头就总有枯竭的时候。 对霸天来说,做这等对自己有益的事情,多耗费些时间其实没什么。 翼彩的见识终究差了一些,采撷完那些奇异植物,来到霸天身边,说道:“你这个家伙真没用,都这么长时间了,连一件简单的事都没干好!” 霸天嗡嗡说道:“无知的家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露怯!一些看似简单的事情,其实并不简单,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动不动把简单二字挂在嘴边的,也许只有女人,嗯!” 翼彩恼怒起来:“你的意思是,我这是女人见识?呸!自高自大的男人,其实不如女人,这也是世人皆知的道理,不懂的是蠢驴!” 霸天摆出不屑一顾的架势:“我不跟你斗嘴!女人只会占嘴头上的便宜,干不得实事,而我老龙却是干实事的,不会在跟女人斗嘴上花工夫!” 翼彩上前要拧霸天的嘴,可是面对霸天那硕大的龙头,却感到无从下手,只好抡起粉拳捶打龙身。 霸天不跟她计较,摇晃着身躯游开。 翼彩则不依不饶,继续追赶着捶打。 过了一会,翼彩似乎是感觉自己唱独角戏没什么意思,停止捶打的动作,寻思寻思,便学着霸天的样子开始吸收那些气体湍流。 当气体法则流入体内,翼彩感到浑身一震,血肉筋脉异常畅快。它也是武道高手,当即明白这些法则的滋补作用非同寻常,也开始明白霸天为何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这个该死的家伙!”翼彩斜眼瞟着霸天,心中带着幽怨,“竟然光顾着自己享受,把我抛在一边不管不顾,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地底深处的两个生灵顾自享受着,葫芦空间里的燕阳也在同样享受着。 在游历几个界域的过程中,他吸收过那里的天地法则,体内的法则之力积攒了许多。然而,他感到,每一个界域的法则都有所不同,无法相互替代,刻下吸收的这些天地法则,可以进一步完善自己体内的法则体系,是对先前所吸收的那些法则的有益补充。等到汇齐了所有的天地法则,他就可能从飞升境跨越到天地一体境。 那样的境界颇为值得期待,不过尚有些遥远。 刻下他实实在在地享受到的实惠,是小境界的提升。飞升境不存在什么明显的层级,却有初阶、中阶、高阶的粗略划分。他目前处于飞升境初阶,境界内的提升空间很大,而在吸收地底气体及其法则之际,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武道境界正在缓缓提升。 大补,绝对是大补! 眉开眼笑之中,他的嘴唇咧得有些变形。幸好这个葫芦空间里只有他自己,不然的话一准有人认为他正在冒傻气。 生怕自己的脑干高潮被小乾坤里的生灵察觉,他只好刻意压抑着兴奋之意。 饶是如此,霸天还是察觉到了。 “小子,你恁般兴奋,莫非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第七百九十八章 异变 面对霸天的询问,燕阳怼道:“前辈,装聋作哑死不了人,故作聪明才会坏事呀,呵呵!” 霸天闻言,识趣地闭上大嘴,沉默不语。 三个生灵就此默默地吸收着菟卢界独特的天地法则。 后来,燕阳索性将小乾坤里的所有生灵,包括乾坤戒里的金翎孔雀,一并释放出来,让其共同分惠,以便进一步成长。 这些生灵哪一个都不傻,得到这样的大补机会,一个个迫不及待地一头扎进地底。 一场众多生灵参与的饕餮大餐就此开始,一个个吃得肚里冒油,不停地吧嗒嘴。 燕阳因此更加心满意足。 他的这些魂奴,寻日得了再生树、无双神莲、七星竹等天地至宝的滋养,一个个膘肥体壮,精力充沛,修为较之生前提升不少。然而,由于长期被圈养在小乾坤里,不能直接吸收天地法则,他们身上也存在着一定缺憾,这一回总算是有了补偿的机会。 一旦补足了,身体就会更为强壮,战力就会提升一大截,遇到一般的强敌,根本用不着燕阳亲自动手。 地底深处的气体和法则固然浓厚,但是架不住这么多生灵狼吞虎咽般的吞噬、吸收,后来渐渐呈现出不继的迹象。 燕阳见状,只好把其他生灵收起来,单留霸天和翼彩继续在地下折腾。 至于丝魂炼化地底空间的效果,燕阳倒不是多么关注。炼化的目的在于控制,当所有的法则都被吸收殆尽的时候,炼化已经失去了本来的意义,因为作为控制媒介的法则已然不存在了。 不过,他感到,这短暂的炼化也并非毫无用处,至少这一片空间在一定程度上被他驯服了,新滋生出来的法则必定会按照他的意志运转。 得意之余,他内心稍稍有些不安。盖因他认识到自己就像强盗,不但把这里的所有财富干净利索地劫掠一空,而且将这里可能增加的新的财富据为己有,这样抄底的做法,甚至连强盗都干不出来。 怀着自责,他重新打量起那原本差点被阴暗气体熏染成闷葫芦的葫芦空间。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他几乎惊掉了下巴! 目光所及,哪里还有闷葫芦的丁点痕迹,整个葫芦壁已然变得雪白,并且薄如蝉翼,许多地方实际上已经透明了。 这—— 面对异常的变化,他懵圈复懵圈,有些手足无措。 莫非这葫芦空间有自行崩解的机能?他开始问自己。 这个问题很快又被他自己果断否定了。 如果葫芦空间能够自行崩解,那么整个菟卢界就不会出现葫芦套葫芦的奇景了。 坐地反复思索一阵,他一拍自己的脑袋,似乎有所明悟:“呀,果然如此!” 倏然起身,眼睁睁地看着葫芦壁,好像有所期待。 盏茶工夫过后,那残存的葫芦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消失了。 放眼望去,不仅他所在的葫芦空间不复存在,而且周遭数里之内的葫芦空间也都全部消失。先前居住在不同葫芦空间里的人,乍然失去了自己的居所,一脸茫然地四处观望着,现出愁苦的神色。 那些衣衫不整甚至赤身裸体的人,则慌慌张张地拉过衣服遮盖自己的身体。 看到这一景象,燕阳越发愣怔起来。 他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他这个外来者造成的。葫芦空间之所以凭空消失,乃是因为他破坏了支撑葫芦空间的根基——地底深处的气体及其运行法则。如果说他先前对二者之间的关系所具有的只是朦胧的判断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判断已经被证实了。 从宏观上看,他这釜底抽薪的做法对改善菟卢界的环境大有益处,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这样的做法,却确凿无疑地毁坏了一些人赖以居住和生存的小家,使他们无家可归。 如果那些茫然的无家可归者知道是他毁了他们的家,说不定会怒冲冲地冲过来将他撕成碎片。
面对此情此景,他也只能装无辜,做出跟那些人类似的表情。 一个原本住在隔壁、腿脚不太灵便的老汉缓步挪过来,愁眉苦脸地问道:“年轻人,你的头脑灵光,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燕阳果断地摇摇头:“老丈,这样的突发状况,您老比弯家更有经验,弯家倒想问问您呢!” 老汉长叹一声,说道:“唉,弯家饶是见多识广,却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 附近的人见二人交谈,纷纷聚拢过来,男男女女围了一大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议论,无非是猜测这异变的缘由,以及将来如何区处,话语之中透着沮丧、悲凉。 燕阳不忍继续冷眼旁观,于是从乾坤戒里掏出些乌噜,说道:“各位乡邻,弯家先前行医,挣下些钱财,你等骤然遭了灾,正是用钱的时候,多少取一些救急吧!” 这些人都是穷人,却颇有志气,说道:“年轻人,你虽然称呼弯家为乡邻,实则咱们连面都没见过,萍水相逢的,怎好意思接受你的馈赠?现下你自己也没了住处,还是用这些挣来的钱先打理好自己吧,弯家好赖凑合得过!” 推让数番,这些人始终不肯接受燕阳的好意,燕阳只索作罢。不过,由于自己的举动而使这些穷人无家可归,燕阳心里终究过意不去,须得让他们有个安身立脚之处。解铃尚须系铃人,这件事还得着落在他身上。 眼看地底深处的气体和法则被霸天和翼彩吸收得一干二净,燕阳急忙将它们连同两缕丝魂收起来,在数里外的葫芦空间之中穿梭,给失去家园的人寻找合适的落脚之处。 折腾大半日,方才将他们悉数安顿下来。 这鱇啷城如同菟卢界其他任何地方,空闲的葫芦空间甚多,但是那些空间或是专门供人通行的街道,或是被人标记过,一般人不敢轻易进驻。官府、军队、大户乃至青帮,几乎将所有看似空闲的葫芦空间标记了个遍,除了供自己使用,余下的供人租赁,坐收房租。因此,在这里找个空闲的葫芦空间容易,而找个无主的葫芦空间则甚难。穷人们普遍胆小,那些有主而空闲的葫芦空间,他们无论如何不敢入住。 燕阳所采取的办法,是消除葫芦空间上的标记,并且教给那些入住的穷人特殊的锁闭方法,好让他们不被打扰。 那些人重新有了自己的家,一个个拉着燕阳的手千恩万谢,其中一些感情脆弱的老者、妇孺更是涕泗横流,弄得燕阳差点认真回应起来。然而,心中尚存的歉疚,终究没能让他认真回应。 告别众人,回到原地,燕阳望着那葫芦空间消失之后留下的茫茫空间,竟有些若有所失。习惯成自然,他在菟卢界已经习惯了葫芦空间的存在,乍然没有了葫芦空间,他竟然有些不太适应。 那茫茫空间,并不像其他界域的空间那样透明、清澈,而是一片混浊,能见度只有数里。这混浊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尚须进一步探索。有葫芦空间的时候,这里暗无天日,没了葫芦空间,这里仍然暗无天日,总让人感觉不那么正常。 都说天地初分之际一片混沌,可是这菟卢界并不是新生的界域,跟三千世界一样都是古老的存在,再这么混沌显然不合常理。 接下来,势必要对这混沌空间进行一番探索了。 然而,他现在还顾不上这些。 盖因葫芦空间的突然消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周围的人纷纷聚拢来看稀奇,当看到空阔空间的中央站着燕阳的时候,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似乎把他当成了稀奇之物。 面对众人的各色目光,燕阳虽然表面上淡定,内心却不免有些忐忑。他生怕众人走上前来问东问西,问得他不小心露出马脚,或者有精明之人窥探出葫芦空间消失的一些蛛丝马迹。 那样的话,他就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第七百九十九章 混沌雾气 好在,人们只是站在那里指手画脚、叽叽喳喳地议论,并未走上前来打探什么。 以他的身手,从这些人眼前脱身可谓轻而易举,问题是他不想再次引起轰动。葫芦空间突然消失,已经足够令人惊异的了,倘若再有一个神神道道的小子突然冲天而起,那就会引起人们更大的不安,众说纷纭的猜测倒在其次。 无奈之际,他只好动用障眼法,弄些玄虚糊弄众人。 正在指手画脚地品评燕阳的那些人,蓦然发现自己的身后没来由地升起一些浓雾。那浓雾将他们深深地卷在其中,弄得他们看不清楚眼前的任何物事,伸手不见五指。 葫芦空间尽管暗无天日,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雾气,这突然出现的浓雾弄得人人不知所措,一个个僵立在当地。 幸好浓雾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不到顿饭工夫就消散了。众人举目四顾,发现原先站在空场中央的那个年轻人失去了踪迹。 在这浓密的大雾中,那个年轻人居然能够行走,又是什么时候走的呢? 现实世界中的雾气消散了,众人的头脑中却增添了一些雾水。 他们所关注的燕阳,此刻正在白茫茫的混沌世界漫游。 施展障眼法从看热闹的人眼前脱身,进入这个未知的世界,他的心中充满着好奇。 迄今为止所游历过的界域,每一个都不一样,都能带给人新奇的东西。他真切地感受到,许多时候,金钱不是财富,游历才是真正的财富。在游历过程中所取得的收获,其实千金难买。 危急时刻,金钱不能救命,游历中的收获却可以救命。譬如说,他在伏魔界所获得的煌煌大日,便在方锣界救了他的命,这是花多少钱都做不到的。 想到煌煌大日,他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这白茫茫的混沌世界遮天蔽日,混沌世界的上方或许根本没有日头,如果用自己的煌煌大日将这里照射一番,情形将会怎样? 这个念头刚一萌生,却又瞬间被他掐断了。盖因混沌世界中未知的东西太多,他必须好好探索一番,一旦被煌煌大日所破坏,那就探索不成了。 探索的第一步,是吸取和感知。 他原本是百毒不侵之体,在方锣界又因为小翠姑娘的施为而具备了化蛊体质,加之他已然晋身飞升境,对诸般毒物都有免疫力,因此,纵使这混沌世界之中包含着毒素,他也可以无所顾忌地吸取,完全不必担心中毒。 遇到燕阳,这些白雾状的混沌之气的命运便是被吸收、被炼化,最终的归宿大概率会转化为丹气。 燕阳一边吸取,一边仔细感受着雾状气体之中的法则,恍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回味一番,他方才意识到这些法则跟地底空间的法则极其相似,只是较之地底法则淡薄得多。 他由此进一步意识到,这些混沌状的气体其实也是由地底深处的气体湍流诞生的——地底法则衍生出气体湍流,气体湍流上溢分别形成明葫芦和闷葫芦,葫芦空间作为中转站将余下的气体和法则散溢至葫芦之外的空间,久而久之形成这些漫天遍野的混沌状气体。 理出这样一条完整的衍生链,燕阳对菟卢界现状的成因顿时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那地底深处的湍流及其运行法则,便是产生葫芦空间的源头祸水! 既然如此,那么将这些飘散在空中的雾状气体及其运行法则悉数吸收,是否就会带来一个澄澈的世界呢? 想到这里,燕阳当即启动噬天功法,疯狂地吸收起来。 他自然清楚,菟卢界恁大的疆域都被那些操蛋气体及其运行法则覆盖着,这一点一滴的吸收起不到根本的作用,然而他仍然不吝尝试。尝试的目的,主要不是打算集腋成裘、滴水穿石,而是从中寻求更好的解决问题之道。 吸收过程中,燕阳不停地在混沌气体内穿行,想要探寻一下哪里才是它的际涯。
茫茫沧海尚有边界,这苍茫雾气总不会无边无际吧?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众人的力量无穷。为了加快探索的步伐,燕阳将小乾坤中的所有生灵都释放出来,让他们分赴四面八方。当然,除了虎西桥。虎西桥的残魂尽管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可是燕阳还是不愿意让一个伤员替他做事。 乾坤戒里的金翎孔雀也加入了探寻的行列。 一干生灵都跟燕阳存在着紧密的神魂联系,纵使跑出千里万里,燕阳也能将他们拽回来,不担心走丢。 放走他们的另外一个目的,是将外面这些混沌状气体引入小乾坤,补充那里的天地法则。 小乾坤也是乾坤,也有生灵存在,自然要像个乾坤世界的样子,乾坤世界里有的,那里也要有。 当然,进入小乾坤的气体及其法则都经过了提纯,一些不太适合的成分被燕阳转化成了丹气。 眼见小乾坤中的气体和法则逐渐增加,燕阳不由抿着嘴笑起来。 蹲在旮旯里休憩的虎西桥,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目光中透着疑问。 “弄不明白是吧?”燕阳笑着来到他身边,“如果出去看一眼,那就什么都明白了!” 虎西桥摇头如拨浪鼓:“不、不去!外面的世界肯定很凶险,你都快无力应对了,不然的话你也不会让他们出去打帮架!” “无知!”燕阳笑着摇摇头,“我现在气定神闲地站在这里,是遭遇凶险的样子么?况且,那些家伙再能打,一千个加起来也顶不上我一个,我要他们打帮架干什么?” 虎西桥眨巴眨巴眼,竟然无言反驳。 对呀,这个家伙能耐逆天,那些家伙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本事比他差远了,真要碰到连他都对付不了的事,那些家伙也只能干瞪眼! “那么,你来这里的意思是——”虎西桥问道。 “感受感受有没有什么异样!”燕阳指着那些持续涌进来的气体,“难道你没感觉出这里的法则有所变化?” 得燕阳提醒,虎西桥这才认真感知起来,终于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 “你现在身在何处?”虎西桥又问。 “菟卢界!”燕阳笑道,“听说过没有?” “菟卢界?”虎西桥自言自语着。在万山界,他固然是个人物,可是由于万山界比较封闭,加之他层次不够、信息源不多,对菟卢界竟是一无所知。 “出去看看吧!” 燕阳看着他那副傻兮兮的样子,不容分说地将他释放出来。 虎西桥这个家伙在万山界所见的都是艳阳照耀下的漫漫群山,对水性物事基本上没什么概念,此刻置身于茫茫雾气之中,一时之间心中比这雾气还茫然。 “菟卢界竟是这么个样子?” 虎西桥似是询问燕阳,又像是自言自语。 “每个界域都有所不同,现在是你的启蒙阶段,以后你会了解得更多。”燕阳说道。 “你把他们放出来,是要让他们感受一下这些东西?”虎西桥发问。 “感受自然会感受,更重要的是任务和使命。”燕阳淡然回应,“此时此刻,他们都在探索这混沌雾气的奥秘。” “那你又为什么独独把我留下?”虎西桥继续发问。 “因为你是个病号,”燕阳回应道,“我不想让一个病号执行任务。再者说了,你自己也未必情愿。” “哼!”虎西桥鼻孔里哼一声,突然一个发力,消失在茫茫雾气之中。 “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燕阳嘴上嘟哝,内心却不跟虎西桥计较。他知道,那个家伙只是死鸭子嘴硬,表面上不满,实际上却是打算在这茫茫雾气中捞取些好处。 这雾气当中又没什么妖魔鬼怪,虎西桥要去游窜,那就干脆放任他游窜好啦。 第八百章 空间锁链 放走小乾坤里最后一个生灵,燕阳自己也开始在雾气之中游窜。 他能够瞬移,一瞬千里,这雾气即便有万里深厚,他也能瞬间穿透。 然而,由于闹不清虚实,他不敢轻易施展瞬移术。 瞬移术的奥妙在于,瞬移者在瞬移过程中,时间法则会改变,时间流速变得极其缓慢,好让瞬移者查看清楚沿途的状况,避开一些障碍。如果不是这样,那么瞬移者很可能撞到那些可能伤及性命的障碍物,轻则受伤,重则殒命。 饶是如此,瞬移者一旦施展开瞬移术,也不能随便刹车、想停在哪里就停在哪里。如果事先蓄力瞬移出五百里,那就只能在五百里左右的地方终止,想瞬间卸力停留在二百里处就完全不可能。 在这茫茫雾气之中瞬移,若是最后一次瞬移的终点恰好是雾气的边界,倒是令人欢喜。万一瞬移过了头,超出了雾气的边界,那么就会陷入界外世界,至于界外世界究竟是何等状况,是无垠的海天还是无尽的黑暗,谁都无法判断。 所以,燕阳不敢冒那个险。 况且,他来菟卢界不是为了漫无目的地闲逛,而是带着重大使命,因此更不想节外生枝。 在雾气中穿行,没有任何方向感,也摸不清它的边界,只能算作游窜,窜到哪里是哪里。好在燕阳可以运用丝魂术,在自己所经过的地方放置一些丝魂,一旦感应到哪个地方有自己的丝魂,就说明自己来过这个地方,所以不会鬼打墙似的重复绕圈。 如此反复游窜,不知走过多少路程,也不知经过多长时间,燕阳终于触碰到了跟混沌雾气的质感不一样的东西。 莫非这就是雾气的边界? 燕阳内心有些欢喜。只要触摸到了边界,那么就可能有突破的办法。大胆地揣测,如果在这边界上捅个大窟窿,这些雾气就很可能顺着窟窿流出去,菟卢界就不再这么雾气昭昭、暗无天日了。 伸出双手仔细触摸,却发现摸到的东西异常坚硬,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比磐石还坚硬。这么坚硬的东西,薄一点还好,如果很厚实,要想捅个窟窿那就不太容易了。 放出神念感知,孰料那强大的神念居然渗透不进去。 多次尝试,依然无果。 无奈地放弃之后,燕阳只能徒叹奈何。 这个时候,所释放出的生灵纷纷传回讯息,绝大多数宣称自己迷失在了雾气之中,感觉自己似乎在原地反复转圈。 只有条龙霸天宣称自己触摸到了硬物,而那些硬物都牢不可破,连霸天那硕大的龙躯都拿它无可奈何。 不愧是龙族,关键时刻还是霸天能够发挥点作用! 燕阳内心感叹着,将其他生灵重新收回小乾坤。 “前辈,”燕阳对霸天说道,“那些硬物,据你判断,究竟是什么?莫非是这菟卢界的界壁?” 霸天沉吟片刻,嗡嗡说道:“说界壁倒也未尝不可,不过我感觉其中另有玄奥。通常情况下,各个界域的界壁都不是这样的实体硬物,而是肉眼可见或者不可见的气障,这样的界壁极其另类。天地造物,以各种界域为刍狗,不会特意在这里另外做一番手脚。” 燕阳闻言颔首:“前辈所言极有道理,看来那硬物是界壁的可能性不大。如果不是界壁,那么它又是什么呢?这个问题颇为费人思量!” “费思量的事体,还是暂且不思量吧,权将解决这一问题的契机留待今后!”霸天嗡嗡说道,“初步判断,这应该是一种空间锁链,锁闭住菟卢界的天空,使之不见天日。” “嗯,空间锁链!”燕阳自言自语着,神情凝重。 “小子,”霸天甩动龙尾蹭着燕阳的身体,“你不必这般愁眉苦脸,这或许是你的又一个机缘呢!” “哦,怎么讲?”燕阳眼神歘地一亮。 “呵呵!”霸天嗡嗡笑起来,“你不妨仔细想想,究竟是谁布设了这样的空间锁链,那人所施展的手法又是何等高明!一旦破解开来,其中的玄奥被你掌握,到时候,嗯?”
霸天故意不把话说完整,摇头摆尾地向燕阳示意。 燕阳焉能不明白霸天的意思,当即眉开眼笑,一把拽住龙尾,说道:“困难就是机会,问题就是机缘,晚辈谨受教!” “受教个屁,你把我的尾巴攥疼了!”霸天甩甩龙尾,面现不悦。 燕阳急忙道过歉,旋即将霸天收起来。 他尽管明白霸天的意思,却对如何克服当前的困难完全没什么头绪,并且因此有些懊恼。布设空间锁链的人手法当然高明,不然的话也不会将一个原本应该是朗朗乾坤的界域锁闭得暗无天日。而布设者的手法越是高超,破解空间锁链的难度就越大,以他目前的修为压根寻找不到任何办法。 这些年来,依靠他自己所遭遇的机缘和条龙霸天的调教,他的空间修为大幅度提高,任何人都难以在他面前夸海口,否则,他想打谁的脸就能打谁的脸。 问题是,在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正的强者面前,他仍然只是个懵懂的小学生,完全没有能力跟人家真刀真枪地较量。 在那些人面前,他也彻底骄傲不起来。人家要是想打他的脸,随时都可以打。 任何时候、任何世界都是强者通吃的世界,这一点容不得任何人否认。 不否认容易,关键是不能因此而畏惧、退缩。畏惧乃是进步的绊脚石,一旦畏惧过度,导致道心崩溃,那就永无进阶的可能了。 在困难面前,燕阳从来没有畏惧过,现在也是如此。 他所思考的,是克服困难、解决问题的办法。 能够当场解决的问题,他决不会拖延。不能当场解决的问题,暂且搁置一段时间又有何妨? 打破封锁菟卢界的空间锁链,他目前尚无能为,只能权且搁置,留待以后解决。 一边抚摸着那空间锁链的边缘,一边感叹被空间锁链所困的菟卢界生民之不易,一时之间,燕阳心中感慨万千。 便在此时,他的神念冥冥之中似乎与菟卢界生民的心思产生了一种微弱的联系,他感到自己的神念之中蓦然涌入一丝丝愿力。 初入菟卢界,他便以盖世神医之名治愈了许多抱病的人,那些人,尤其是其中的穷人,出于感激,自然会暗自为他祈福,而这些祈福等心愿所转化成的愿力,输送到他的神念之中,便是一种具有特异品质的力量。 这种力量的威能,他曾经施展过,颇为有效。 此时此刻,他在困顿之中再次感受到这种力量,情不自禁地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他由此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背后站着一个人数庞大的团队,如果调动、发挥得好,那么这个团队的力量将是异常巨大的。 一种希冀,一种期待,不知不觉地在他的头脑中萌生。 陷入了遐想的他,对自己的肢体动作已经浑然不觉。 许久,他从遐想之中摆脱出来,方才感到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空间锁链的边缘上,那轻灵的身体居然将空间锁链的边缘挤出一个半尺深的凹陷。 嗯 看着那个突兀出现的凹陷,他颇为不解。 根据先前触摸得来的感觉,空间锁链的边缘原本是平整的,怎么突然之间出现了这样的凹陷?如果说这个凹陷是由他挤压所为,那就诡异得很了。作为飞升境武者,他的身体非常轻灵,如果不是刻意为之,便是在硬地上跳跃都不可能弄出什么凹陷,何况这是在雾气笼罩的空中,他又根本没有发力,更不可能弄出这样的凹陷。 然而,一个凹陷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实实在在地出现了。 这又是一个问题所在。 一边纳闷着,一边尝试用力击打空间锁链的边缘,试图再弄出一个凹陷,结果却是徒劳无功。 这再一次证明,这个空间锁链完全不能用单纯的力量来击破。 那么,造成凹陷出现的又究竟是何种力量呢? 第八百零一章 双重愿力 回想凹陷出现的前前后后,燕阳蓦然一惊! 愿力,很可能是愿力! 感受到涌入神念的愿力之后,他瞬间陷入遐想。而在他遐想之际,那些不受控制的愿力有如脱缰的野马般顺着他的四肢百骸传导至空间锁链边缘,对它施加冲击。偏偏这空间锁链又是贱性,吃软不吃硬,被那些软绵绵的愿力冲击出了一个凹陷。 理出这样一条逻辑,燕阳急忙调运神念中的愿力进行验证。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 他顿时狂喜起来,急于找人倾诉,于是重新将霸天释放出来。 “你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到底想干什么?”霸天神情有些不悦。它跟翼彩斗嘴,正在兴头上,蓦然被燕阳打断,心中很是不爽。 “前辈,”燕阳顾不上关注霸天的心情,笑眯眯地说道,“我发现破解空间锁链的奥秘啦!” 霸天转转硕大的龙睛,嗡嗡说道:“小子,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这么短的时间,连我老龙都没琢磨出头绪,你竟然发现了破解空间锁链的奥秘?糊弄鬼呢?” 燕阳皱眉道:“前辈,你要是这么说,可别怪晚辈说你没正经!你顾自忙于跟翼彩打情骂俏,哪有工夫琢磨正经事?我是不是吹牛,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说着,又将刚才的试验重做一遍。 霸天错愕得龙睛频眨,说道:“小子,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燕阳倾诉之情溢于言表,不厌其烦地讲述一番事情的始末。 霸天听得频频点头,说道:“嗯,不错!看来你得好好积攒愿力了。这么大的空间锁链,所需要的愿力不止一星半点!” 燕阳笑着抚摸龙首,说道:“当然,弯家这就去重新开设医馆,收集愿力!” “哼,少对老龙说这些异界的蛮腔调!”霸天吐槽道。 燕阳满足了自己倾诉的愿望,知道霸天急于跟翼彩厮缠,于是赶紧将它收进小乾坤,随即穿越茫茫白雾,寻找适合栖身的新的葫芦空间,打算在那里重新行医。 作为街衢使用的葫芦空间自然不能占用,但是被青帮霸占的葫芦空间还是可以使用的。别人害怕青皮,燕阳却根本不怕,要是青皮们敢来找他的麻烦,他不介意将那些惫赖家伙一锅端掉。 或者,收取那些家伙的神魂,让他们给小乾坤里的大佬们服务,扩充那里生灵的数量,是更好的选择。 这样的葫芦空间不难寻找,燕阳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 在一个靠近坊市的葫芦空间安顿下来,挂出盖世神医的招牌,燕阳又干起了老本行。 一开始,前来就医的人并不多,每天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不过,燕阳并不着急,他相信自己的医馆很快就会门庭若市,盖因那些抱病之人,尤其是顽疾缠身之人,绝大多数受过庸医的欺骗,对盖世神医这样唬人的招牌压根不怎么当真,然而,只要那些被他医好的人稍稍传扬,那些受过蒙骗的人就会迤逦而来,试探也罢,死马当作活马医也罢,总归是会来的。 趁着病人少的这段时间,燕阳常常于夜间外出寻找闷葫芦。他既然已经洞悉了闷葫芦的秘密,就肯定会继续施为,透过地下缝隙吸取地底的气体及其运行法则。不光是因为这样的做法有甜头,更重要的是可以以此改善菟卢界的恶劣环境。 这一举两得的好事,不干才是傻子。 寻找闷葫芦,也不是多么艰难的事,无非是花费些时间而已。 一旦找到,燕阳便如法炮制,结果便是又一片葫芦空间的崩塌、消失。 安顿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医治病人,燕阳因此收获的是双重愿力。 几天之内,燕阳破除了三个闷葫芦,重新安置了数百个家庭,将鱇啷城一隅青帮的领地侵占殆尽。 这样的举动,终于引起了青帮的关注。
在侵占青帮领地的过程中,燕阳击杀了试图反抗的青皮,将他们的神魂收进小乾坤,做得很是干净利索。然而其间总有漏网之鱼,个别为人精明的青皮见势不妙悄悄逃窜,回头禀报主持一方事务的青帮头目。 青帮头目喾憨闻讯,气得连汗毛都直竖起来,咬牙切齿说道:“这菟卢界乃是我青帮跟官府共享共治的天下,便是官府都不敢与我青帮公然作对,而今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愣头青,做这些不知死活的事,我青帮势力赫赫,岂能容他!” 一旁的心腹建言道:“老大,那小子固然不知死活,可是他既然这么干,就必定有些倚仗,咱们还是先摸摸他的底细为好。” 喾憨摆摆手,不耐烦道:“一个少不更事的愣头青而已,哪里来的什么倚仗!在菟卢界,最强大的势力是官府,然而官府的策略是不跟青帮为敌,纵使想跟青帮作对,也不会派这么一个愣头青做先锋。所以,这个家伙必定不是官府的人。除此之外,他还能有什么倚仗?” 心腹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兴许那个家伙修为高迈,故意招惹咱们青帮,想显显身手也说不定。” 喾憨瞪着一双鱼眼,说道:“你这个说法更加荒唐!据那前来禀报的帮人所说,那个搞事的家伙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修为能够高迈到哪里去?小腿能够抬得高一些还差不多,哼!去,你赶紧告诉执法队长休短讪,让他带人对那小子实施无限追杀,直到要了他的命为止。” 心腹答应着去了。 喾憨犹自恨恨不平,自言自语道:“哼,敢跟青帮作对,就得时刻做好纳命的准备!” 休短讪接到喾憨对燕阳无限追杀的指令,丝毫不敢怠慢,当即召集起一干人马,前去搜寻燕阳。 此时的燕阳,正自大马金刀地坐镇医馆,给病人们治病。 通过前期被他治愈的那些人的口口相传,燕阳的医馆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前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那些人将燕阳的医术传得神乎其神,说什么盖世神医一眼就能准确地瞧出病症,并且完全不用药物,只是随便伸手划拉几下就能将人治愈。世人起初不太相信,可是说这话的人多了,他们也就相信了。 三人成虎的道理,从来都适用,无论场合,不分早晚。 病人接踵而至,燕阳自然忙得不亦乐乎,可是忙归忙,他却并没有忘记自己跟青帮结下的梁子。他了解青帮那睚眦必报的调性,知道青皮们迟早会来闹事,于是提前做好了应对准备,将深井炎魔等战力强悍的魂奴释放出去,隐伏在各个角落,以便截击青皮。 这里是医馆,不能成为战场。一旦这里成为战场,那就没人敢来看病了。 深井炎魔等人不但战力强悍,而且见识非凡,加之青皮们身上都带着青帮的一些特征,容易辨认,所以,一旦有青皮靠近,深井炎魔等人就会上前截杀,以他们的修为,基本上不会闹出什么动静,不会惊扰到寻医问药的病人。 青帮眼线广布,没费多少工夫便侦探到了燕阳处身之地。休短讪得悉燕阳正自从容行医,内心很是错愕,说道:“这个家伙哪里来的胆子,得罪了青帮,居然不跑不藏,反而在这里干起买卖来,浑然没把青帮放在眼里呀!奇葩,奇葩得很,看来弯家不用费多大事了,无限追杀令可以轻松完成!” 休短讪手下有精明些的队员,说道:“队长,饶是如此,咱们也绝对不可大意!那小子不会不明白跟青帮作对的后果,知道后果却不跑不藏,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可能有些弯弯绕!” 休短讪闻言,稍稍沉吟,说道:“嗯,这话有些道理!那小子跟青帮作对,看似无尽鲁莽,实则可能藏有玄机,咱们不可以鲁莽对鲁莽。胡三,你既然这么说,那么就由你带着几个人,先去探探虚实!” 那精明队员挠挠脑袋,心想:嗨,弯家这是干什么,怎么没来由地给自己挖了这么一个大坑! 第八百零二章 对付青帮 胡三心中虽则烦恼,却是上命难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踟蹰一阵,胡三带上三个青皮,向医馆行来。 胡三是个聪明人,路上多了个心眼,让一行人收起青皮做派,拿出驯良百姓的架势,装作病人,打算混入医馆实施侦探或进行偷袭。他闹不清燕阳是否有帮手,如果以青皮的身份大摇大摆地闯进医馆,很有可能吃亏,于是琢磨出了浑水摸鱼的点子。 果然,这等改头换面的举动瞒过了深井炎魔等人的眼睛,胡三四人成功地混进病人的队伍,顺利地进入医馆。 他们虽然自以为成功、内心十分得意,却疏忽了一点——四个彪形大汉一起进入医馆,脸上又看不出什么病容,糊弄傻子可以,又焉能糊弄得了燕阳? 燕阳冷眼扫视一下,发现胡三等人体内并无什么实质性病症、无非有些气虚而已。这样的人来到医馆,应该不是为了看病,而是别有图谋。 看破却不说破,燕阳开口问道:“诸位大驾光临,不知有甚事体?” 胡三笑道:“神医这话问得有些不妥。弯家来医馆,自然是要看病。若是泡妞,谁会到这等晦气的地方来呢,呵呵!” 燕阳微微颔首:“你这话倒也符合逻辑,不过听起来总是有些青皮说话的味道。你们不会是青皮吧?” 胡三闻言,方才察觉自己说溜了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当然不是,我们都是良人!” “真是青皮的话,你们也不会承认!”燕阳口气严肃,脸上却带着笑,“说说吧,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看病,当然是看病,嘿嘿!”胡三还是皮笑肉不笑,“您是盖世神医,声名远播,弯家闻名而来的。” “那你患的是什么病呢?”燕阳面带戏谑。 胡三胡乱编造起来:“啊,这个就不好说了,反正弯家浑身都疼,而且早晨和晚上的疼法还不一样,看了多少名医,人家都瞧不出到底是什么名堂。现在看来,那些家伙都是靠蒙人混饭吃的庸医,嗯!” “你这话倒是没毛病,而今这个社会,庸医确实不少!”燕阳边说边点头,“过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毛病!” 看到燕阳向他招手,胡三自以为得计,给同伴们使个眼色,呈包抄状向燕阳靠拢。待得来到距离燕阳五尺远处,胡三轻咳一声,四个青皮同时暴起发力,合身扑向燕阳,满拟一举将燕阳拿下。 熟料他们却齐齐扑了个空,而且由于用力过猛,相互撞在一起,登时鼻青脸肿。 但听身后传来燕阳的声音:“哎呀,你们这是旧病未除又添新疾啊,这么下去怎生得了!” 一干青皮知道自己上了燕阳的当,顾不得头面上的伤势,急忙回身面向燕阳,作势打斗。燕阳却不给他们任何机会,几道流光打出,瞬间将几个青皮收了,说道:“你们去外头值守,阻止其他青皮再来捣乱,我还要给人家看病!” 几个青皮只好乖乖从命,施礼过后赶紧退出医馆。 燕阳则好整以暇地继续行医坐诊。 休短讪派出胡三等人进行侦探,半天不见胡三回还,顾自纳罕道:“呀,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胡三那个家伙做事一向干练,今番不过是去医馆侦探侦探而已,为何却半日还不回还?莫非他们都在躲懒,或者偷偷勾引良家女子去啦?” 纳罕之后,又派出第二拨人前去侦探,依然是半日不见回还。 休短讪终于感到其中存在蹊跷,于是不再派人侦探,带着执法队员径自扑向医馆。 这等浩浩荡荡行事的青皮队伍,哪里躲得过深井炎魔等人的眼睛,不多时便被悉数拿下,成为燕阳的魂奴。 经过盘问,燕阳得悉他们的头目是喾憨,于是在休短讪的指引下,趁夜来到喾憨的住所,将他轻松拿下。 至此,一群原本要追杀燕阳的青皮,转而成了燕阳的手下。他们的作用,就是引导和保护那些前来燕阳的医馆就医之人。
鱇啷城之一隅,完全成了燕阳的天下。 解决了青帮捣乱的麻烦,燕阳开始专心致志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所积攒的愿力逐日增加。 每隔十天半月,他就去空间锁链边缘走一趟,运用愿力搞一番破坏,每一次都能在锁链边缘上弄出一个深坑。 他要查探这空间锁链的厚度,因此总是在同一个地方鼓捣。 面对那广袤而又不知道几许深厚的空间锁链的时候,他总是感觉到自己积攒愿力的速度太慢,照目前这个速度,可能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将这个空间锁链击穿。 于是,他将小乾坤的所有战力统统释放出去,让他们去对付青皮、铲除青帮势力,好为驯良百姓造福,求得他们的感激。 青帮的势力虽则庞大,然而相对分散,平常都是一帮一伙地聚拢在一起,燕阳所释放出的那些战力,对付这样的青帮团伙可谓手到擒来。 面对普通百姓,青皮们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看起来都像谁都不服的死硬分子,然而,面对深井炎魔等大能的时候,这些青皮却一个个软趴趴的,表现得比猫咪还乖,绝大多数都很识相,心甘情愿地做了燕阳的奴才。 青皮之中自然也有战力强悍的人,并非人人都不堪一击,无奈当遭遇条龙霸天和母獒龙翼彩的时候,这些家伙还是豪横不起来。 霸天和翼彩镇日在小乾坤里厮缠,感觉生活有些单调,强烈要求出来对付青帮,得到燕阳的允许,自是满心欢喜。他们化身人形,暂时放下了龃龉,一门心思地追击青皮,竟然乐此不疲。 倘若悄悄地干事还则罢了,这两个家伙偏偏喜欢高调行事,每到一处便四处张贴告示,数说青帮的罪过,指斥青皮的可恶,宣扬自己追杀青皮的决心,并且将已被降服的青皮的人数加以公布。 百姓们看到告示自是纷纷议论,回头便在家里祈祷,期望这张贴告示的人将青皮们赶尽杀绝。 青皮们看到告示,心情则颇为复杂。他们一向横行无忌,到哪里都带着几分豪横,从来没见过比他们还豪横的人,可是而今,比他们更豪横的人居然明目张胆地出现了,而且一出现就带着睥睨和挑战的姿态,他们的第一感觉便是无法忍受。 无法忍受,就要采取行动,而采取行动的前提是具有足够的对付人家的实力。人家既然敢于贴出这样的告示,敢于公然挑衅,必定具有非凡的实力,反躬自问,青帮的任何团伙有从容对付人家的实力么? 这么一想,青皮们的心里又不免开始打鼓。 愤怒,忐忑,惧怕,诸种心绪交织,让青皮们既想采取行动又有些畏葸不前。 风声传到青帮头目津痈耳朵里,津痈不由气得七窍生烟,拍着桌子号令帮众全力搜寻张贴告示的人,务必追杀殆尽。 津痈在指斥坐镇鱇啷城的青帮分头目无能的同时,从其他地方调集帮中的精兵强将,限定时日汇集,实施地毯式搜索。 霸天、翼彩不知道自己一纸告示引出这么大动静,兀自四处追击青皮,或者坐在自己的临时住所,单等青皮们循着告示上的地址找上门来。十数日时间内,倒也降服了上百个青皮。若非燕阳有令,那些青皮势必性命难保。 这一日,霸天、翼彩继续坐在葫芦空间内守株待兔,倏闻葫芦空间外传来巨大的喧嚷声。 二人对视一眼,相互会意,各自起身,做好了击杀准备。尽管燕阳事先有尽量留着青皮性命的指令,可是当面对的青皮数量足够多的时候,该杀还是要杀,不杀反而会麻烦。 霸天变回龙身,张着血盆大口,对着葫芦空间的入口。翼彩也变回本相,那母獒龙的身躯尽管比霸天小了许多,却也是威风凛凛。 一场腥风血雨的屠戮即将开始。 第八百零三章 津痈之怒 青皮们浩浩荡荡来到告示上所宣示的葫芦空间外头,先是分头进入相邻的葫芦空间,而后在头领的一声号令下,从四面八方呼啦啦涌进霸天和翼彩的临时居所。 霸天、翼彩神识何等强大,早已感知到青皮们的人数和位置,在青皮们破门而入的一刹那,霸天晃动巨大的脑袋,转着圈吞噬一个回合,便将涌进来的青皮吞吃掉一大半,其余的青皮则被翼彩包了圆。 聚集在这里的青皮约有三百之数,涌进来的大致为三分之一,跟在后面打算接踵而入的那些人眼见前头的同伴遭遇不测,有的惊吓得呆立当地,有的急忙后退。 那呆立当地的,自然也没逃过龙口的吞噬。 那抽身后退的,却被紧跟在后面而又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的同伴挤回来,退无可退,只好被动地、踉踉跄跄地往前冲。 左不过还是入了龙口,成了霸天和翼彩的腹中餐。 不大一会儿工夫,三百来个人几乎都遭遇了同样的命运,只有寥寥几个漏网之鱼。 那几个漏网之鱼也纷纷吓破了胆,一个个脸色蜡黄,一边逃跑一边不停地呕吐。 他们从未想到,对付他们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人类压根惹不起的传说中的大龙! 他们心中的疑问是:大龙作为传说中的上位生灵,为什么降临人间对付青帮?莫非青帮果然罪行累累,以致引发天怒,上帝派遣大龙下来加以剿灭? 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异常可怕了! 看来这豪横得不能再豪横的青帮,无论如何不能待了。 受过惊吓之后,这些人选择了背叛。 被霸天和翼彩所吞噬的,多是津痈调来的精兵强将,而今他们全军覆没,坐镇鱇啷城的分头目感到无法交代,只好迁延不报。 怎奈津痈正自心心念念地等待着鱇啷城这边的好消息,迟迟不见奏报,不耐烦得紧,着人前来询问。分头目心知瞒不住,只好如实相告。 那津痈派来的信使登时不悦起来,怒道:“你坐镇一方,又是干什么吃的?那些人全军覆没,你为何没有后续行动?” 分头目苦着脸回应道:“你且息怒,容弯家从容分说。老大让弯家在此坐镇,乃是为了在鱇啷郡开疆拓土,如果弯家鲁莽行事,把仅存的力量都搭进去,这鱇啷郡便会失守,岂不是恰好合了官府的意?面对强敌,战是一方面,保存有生力量是更重要的方面,孰轻孰重弯家还是拎得清的。” 信使闻言思忖,须臾说道:“你这都是为自家盘算,并非从稳固青帮势力的大局着想。临敌气折,你让老大的脸面往哪里放、青帮的脸面往哪里放?” 分头目愣怔一下,摊开双手,说道:“如果老大不惜赔了夫人又折兵,弯家又何惜将鱇啷郡的青帮力量都搭进去?你既然这么说,那弯家马上就行动,一刻都不迟疑!” 信使说道:“折兵归折兵,哪里有什么老大赔了夫人的事?况且,老大夫人众多,到底会赔哪一个夫人?弯家怀疑的是你的态度,你这么使性傍气究因为什么呢?” 分头目噘着嘴说道:“弯家气的是你不了解情况随便下结论。这些日子弯家也没闲着,只是那贼人狡猾得很,弯家差点跑断了腿,都没抓到贼人一只马脚。要不然,再让老大派一支队伍来?” 信使道:“你要是爽利承认自己无能,弯家回去就让老大派人来接替你,只是你不一定甘心!好自为之,早日抓到贼人,咱们都好交代。一旦老大动了雷霆之怒,那就彻底不好交代啦!” 信使对分头目说一些硬话,意气洋洋地回去复命。 分头目则又坎上了一顶愁帽子。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想过亲自带人追杀那公然跟青帮作对的贼人,可是当每日都接到麾下青皮失踪的报告、自己所能调动的力量日渐萎缩的时候,他的心志不由颓唐起来,不但再无主动出击的心思,而且生怕那贼人杀上门来,连他都一锅端了。 为今之计,保命才是上策,其他都是浮云。
他知道,青帮老大津痈肯定还会派人来,那些信使可能还会有另外的说辞,但是对他来说,只能得过且过,捱延一天是一天。 燕阳日间行医,夜间收集降服青帮的战果,闻知大量青皮被降服或击杀,剩下的青皮惶惶度日、镇日龟缩不出,心中颇为满意。这些日子,他明显感到输入神识之中的愿力增强了不少,如此继续下去的话,有朝一日彻底破开空间锁链自当毫无问题。 除了收集战果,他还继续做散财童子,将行医挣来的乌噜悄悄接济那些穷苦无依之人。那些穷人乍然得了这些意外之财,瞬间步入小康生活,眉开眼笑之余,人人心怀感激,暗自为施舍他们的好人祈福。 这样的变化,被官府的眼线看在眼里,层层汇报给鱇啷城主事。主事闻听城里的青帮势力遭受了那么大的打击,穷苦百姓的生活得到了改善,尽管感到莫名其妙、不知究竟谁人所为,却也心生欢喜。无论如何,这都可以算作他的政绩,有了政绩,他才升迁有望。 因此,从心底里,主事也万分感激帮他做了这些事的人。 尽管许多时候政绩不问出处,可是主事还是打算弄个明白,以便上司问起来的时候好从容应对、将谎话编得有模有样。 官油子有官油子的处事之道,凡事都能做得滴水不漏,这正是他们跟生瓜蛋子的不同之处。 因为有青帮的存在,所以许多年来官府跟青帮明争暗斗,眼线特别多,并且那些眼线特别有经验,那些老资格的眼线都非凡俗之辈,往往能够能人之所不能。 得到主事授意,一干眼线钻头觅缝地四处打探,逐渐将所有线索聚集到号称盖世神医的燕阳身上。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一些修为高超的眼线特意在医馆附近蹲守了半个月,发现每当夜深人静燕阳辄出外散财,将包裹着乌噜的包袱放置在穷苦人家的门口。 他们虽然寻找不到燕阳如何对付青帮的蛛丝马迹,但是看到这些已经足够回去向主事汇报了。 主事听罢属下汇报,一头雾水多少散开了些,于是放心地将自己治下所产生的变化向郡守禀报,将造成这一改变的所有缘由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郡守览报,有些莫名惊诧。他所布设的眼线更广,深知鱇啷城主事寻日贪图个人享乐,于保境安民之事并不如何上心,奏报之中体恤生民、铲除奸慝云云更是无稽之谈,然而据他所知,奏报上所说的事体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并无任何虚假。 主事奏报自己的政绩,无非是求得表彰,以为将来升迁奠定基础。郡守是个官场上的明白人,如果就此葫芦提地表彰一下主事倒也未尝不可,可是这个时候他却犯起了执拗,要暗中将导致鱇啷城变化的原因调查清楚。 在他看来,这不是多此一举,而是确有必要。主事所奏报的事情,如果仅仅关涉生民生活改善,他还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加以表彰。可是,其间所关涉的还有官府与青帮势力此消彼长、政治形势变化的大事,那他就不得不慎重些了。 身为郡守,一个封疆大吏,他是深得三皇惋狨器重的人物,自然明白惋狨与青帮共存的屈辱,知道惋狨心心念念要铲除青帮这个毒瘤,只是由于青帮势力已然坐大到了可以跟官府势力分庭抗礼的地步,惋狨方才不得不是处优容、羁縻,这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到了不得不动手的时候,惋狨还是会动手。 眼下,鱇啷城乃至整个鱇啷郡的青帮遭受重创,郡守隐隐猜测这可能是惋狨悄悄下的毒手,因为,除了朝廷的势力,其他任何势力都不敢跟青帮抗衡,甚至都不敢拔青帮一根汗毛。 而惋狨之所以这么做,可能是打算分散出击、各个击破,以小胜积大胜、以局部带全局。 既然朝廷秘而不宣、悄然行事,那么此事就不能张扬,尤其不能落在纸面上,以免被青帮的眼线看到、泄露出去,从而造成朝廷的被动。 兹事体大,郡守于是打算先做一番详细调查,而后再决定如何处分。 第八百零四章 惋狨之惊 忙于行医、散财的燕阳,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影响了菟卢界的政治格局,兀自按照既定的想法忙活着。 他更不知道,自己的医馆不但被主事的眼线盯着,而且被郡守的眼线盯上了。 他所知道的是,鱇啷城乃至整个鱇啷郡的青帮势力被击杀了一大半,青皮们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豪横、活跃,许多青皮已经开始惶惶度日、龟缩不出了。 这段时间,他又破除了十多个闷葫芦,重新安置了更多居民,若是青帮还像以前那么猖獗,这些工作注定无法顺利开展。 百姓的感激所转化成的愿力日渐增加,这让燕阳充满成就感。 一些好事者见燕阳年轻帅气又日进斗金,纷纷来到医馆给燕阳提亲,说什么谁家的女儿长得像画上的美人,谁家的女子腰肢细得像弱柳,谁家的女子善于持家,谁家的女子性格温柔,似乎天底下所有的好女人都汇集到了那些人的嘴里。 面对他们的如簧巧舌,燕阳只是淡然一笑,委婉拒绝。 那些人往往啧啧叹息着离去,嘴里说道:“唉,年轻人少不更事,错过了一桩好姻缘,错过了一个绝好的女子,可惜!” 见证了这一幕的病人也往往好言规劝,燕阳都付之一笑。 郡守经过慎重的多番调查,确认号称盖世神医的燕阳就是那改善鱇啷城穷苦人生活状况的始作俑者。至于捣毁青帮势力的人到底是谁,他还没有任何头绪。而无论如何,青帮在鱇啷郡日渐式微的状况,他必须向朝廷汇报。再加上鱇啷郡诸多葫芦空间凭空消失,他认为其中必有蹊跷,须得上报朝廷,以免届时落得个迁延不报的罪名。 于是,数日之后,一纸奏报摆放在了三皇惋狨的案头。 惋狨览奏,顿时无比惊诧起来。 自从青帮势力坐大,惋狨就多了一块心病,许多时候甚至寝食难安。青帮横行,蚕食的是官府的势力和权威,为了不引起青帮的警觉、防止青皮作乱,朝廷的政令不得不有所回避、有所忌惮,这对任何一个官方的最高统治者来说都是一种无奈和憋屈。 如果仅仅是回避和忌惮还则罢了,那青帮头目津痈还时不时跟朝廷叫板,多次来到皇宫跟他这个菟卢界的最高统治者谈判,为青帮进一步扩张争取权利,并且谈判之际言谈举止甚为嚣张,名义上是谈判,实际上是逼宫。 这样的场面,弄得惋狨颇为尴尬。 是可忍孰不可忍,惋狨无数次动起心思,想动用官方力量跟青帮拼个你死我活,哪怕是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怎奈身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他十分害怕因此失去自己的既得利益,于是只好一步步忍让、一次次妥协,津痈因此越发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问题是,这样的妥协、忍让,耽误的是他那野心勃勃的施政大计。 亲眼目睹菟卢界生民久久苦于生存在葫芦空间的不便,自从登上三皇大位,惋狨就琢磨着移民,让所有人都生活在一个宜居的美好世界。那个世界,经过多方勘测,便是混沌界。根据从混沌界回来的人禀报,那里天蓝水阔、地大物博、日月辉映、鸟语花香,乃是一个上天赐予的理想之国。 听罢禀报,惋狨由不得垂涎三尺,旋即打定了向混沌界移民的主意。 而碍于青帮的存在,这个主意多年没有付诸实施。 混沌界原本有自己的居民,有官府,有军队,有武者。对他们来说,菟卢界向那里移民,无疑是明目张胆的入侵,所以双方势必有一场大战。 菟卢界要想战之能胜,就必须向那里派遣大量的军队和武者。然而,一旦这么做,青帮的势力就会趁虚而入,将整个菟卢界变成青皮的天下,移民计划或者化为泡影,或者为青帮所掌控。
这自然是惋狨不想看到的。 因此,尽管雄心勃勃,惋狨这些年来也只是向混沌界悄悄派出了小规模的兵力。 面对青帮的肆虐和掣肘,无奈之际,惋狨甚至幻想着上天突然降下一个神通广大的救星,将青帮势力一举剿杀殆尽,好让他从容施政,顺利实现移民大计。 而今,这个迹象出现了,惋狨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无他,幻想终究是幻想,上天不会因为他的期盼而果真派来一支救兵,捣毁鱇啷郡青帮势力的必定另有其人。 这应该是不知何时悄然崛起的第三种势力。 有青帮肆虐、掣肘,惋狨就已经足够烦恼了,如果再有第三种势力,那么他的烦恼就会顶天。 尤其可怕的是,如果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三种势力跟青帮合作,那么这菟卢界就迟早是人家的天下。 想到这里,惋狨心底不由自主地冒出阵阵凉气。 唏嘘叹息良久,惋狨继续阅览奏报。当看到鱇啷城诸多葫芦空间凭空消失的时候,他的脸色彻底变了。 呀! 更多的凉气从心底汩汩流出。 将青帮势力被毁和葫芦空间消失联系起来,惋狨十分不情愿地得出一个结论:如果这两者都是那神秘的第三种势力所为,那么菟卢界的天很快就要变了! 盖因这样的神通无论是官府还是青帮都不具备,而那第三方势力却施展出来了,这说明它的实力可以轻松碾压官方和青帮。 这就异常尴尬了呀! 此时此刻,他宁愿相信郡守的奏报完全是捕风捉影,是胡编乱造。 然而他也知道,那不过是他自欺欺人而已。 思忖许久,终究没有任何应对的良策,只索静观其变了。 将奏报悄然收起,命人将平章大臣召来,着令平章大臣发布谕旨,让鱇啷郡郡守沉静处事、不得以无稽之事扰乱众听。 平章大臣不晓得事情的来由,完全摸不着头脑,欲待询问,却见惋狨板着脸,只好识趣地退下,胡乱揣摩着惋狨的意图起草谕旨。 那鱇啷郡郡守是他的心腹,为了不让心腹的脸面过于难堪,他在措辞上尽量温婉,避开那些让人心跳的强硬说法。 平章大臣辛辛苦苦起草好了谕旨,拿来请惋狨过目,满以为能够蒙混过关。熟料惋狨浏览过后,见其中词义温吞,登时勃然大怒,毫不留情地训斥起来。 这平章大臣乃是三皇的左膀右臂,三皇寻常跟他说话都是掂量着说,以免挫伤他的自尊心,可是这一次,就因为一道莫名其妙的谕旨,三皇破天荒地对他发了这么大的火,弄得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惋狨发泄完心中怒气,看到平章大臣恁般发窘,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从御座上走下来,拍着平章大臣的肩膀加以安抚。 平章大臣这才渐渐从尴尬中摆脱出来,掩饰住一腔委屈,说道:“陛下,臣属愚鲁,未能领会圣意,着实惭愧!” 惋狨温言说道:“这件事情不怪你,是大弯家鲁莽了!” 在菟卢界,世人自称弯家,三皇却自称大弯家,以彰显自己那崇高的地位。 惋狨拍打着平章大臣的臂膀,继续说道:“一些事体引得大弯家心中不快,四处乱窜的火气无处发泄,只好发泄在你身上啦!” 平章大臣问道:“陛下,是不是鱇啷郡郡守琅起惹下了什么祸患?如果真是这样,臣属不介意即刻赶往鱇啷郡,向那不知好歹的琅起问罪,给陛下讨个说法!” 第八百零五章 第三种势力 惋狨苦笑道:“琅起那人,大弯家非常了解,他一向谨小慎微,便是借他几个狗胆,他也不敢胡作非为!不过,大弯家烦恼的事体,却是起因于琅起主事的鱇啷郡呢。” 接下来,惋狨将琅起发来的奏章递给平章大臣,让他自己阅看。 平章大臣阅罢奏章,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倏然发生的政治格局转变和天地异变,最起码预示着天下不太平,前因后果都显得极其诡异。那前因,如果不好好下一番苦功夫,恐怕不容易弄明白。那后果,现在尚难以逆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两种同步发生的事体,似乎将整个菟卢界罩在了五里雾里,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怪不得三皇烦恼如斯! 他作为辅佐三皇的平章大臣,知晓这些事体之后都无比烦恼,何况三皇! 回想起惋狨让他拟订谕旨的原委,平章大臣这才明白,自己的确犯了大错。 面对倏然发生的政治格局演变和天地异变,在没弄清楚首尾之前,最为妥当的应对方式乃是静观其变,朝廷当有定力,各级官员当有定力,身处旋涡中心的鱇啷郡郡守琅起尤其应当有定力。 朝廷向琅起发出谕旨,就是为了让他保持定力、不为任何风吹草动所动摇、所迷惑。而自己在拟订谕旨的时候却措辞温吞、态度含混,这明显是进退失据。 平章大臣因此愧悔不已。 为了纠正自己的错误,他当即于御前挥笔,草就谕旨,呈送惋狨过目。 惋狨阅罢,一字不改,满脸堆笑地盖上御印,旋即令朝廷信使尽快送达。 朝廷的信使都有高等级信标,并且修为都很高深,因此很快就将朝廷的谕旨送到了琅起手里。 琅起阅览过谕旨,领会了惋狨的旨意,于是嘱令属下密切关注治下事态变化,暂且不要采取任何引起世人关注的行动。 一言以蔽之,那就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他这边坐得住,青帮在鱇啷郡的分头目却坐不住了。这个分头目名叫乌里郎闲,乃是津痈手下的得力干将,眼见自己的势力日渐式微,自己却不知道对头究竟是谁,接二连三地被津痈远程训斥且不说,他自己也觉得很是跌份。龟缩不出固然能够保得自己一时的平安,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适当采取些行动才是正经。 于是,乌里郎闲一边向津痈请求调兵支援,一边主动求见琅起,试图从官府这里打探点有用的情报。 对琅起来说,青帮分头目主动求见,这是破天荒的事情。担任郡守将近十年,琅起屡屡邀请乌里郎闲相会、商讨共保鱇啷郡安定大计,无奈乌里郎闲总是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推托,弄得两个驻郡大佬一次面都没见成。 琅起揣测,乌里郎闲之所以拒绝见面,或许是因为当青帮势力坐大到官府无法箝制的时候,对官府已然不屑一顾了。原本可以不受官府规约为所欲为的青皮们,一旦跟官府打起交道、戴上官府送上的紧箍咒,那就不得自由行事了。无视官方所制定的规则、以诸种非法手段行事,正是青帮崛起的根由。崛起之后的青帮,当然更不会玩由官方设定规则的游戏。 而今时移世易,乌里郎闲改变先前的章程,放低身段求见郡守,全然出乎琅起的意料,不免让他陷入沉思。 见还是不见,如何见,都是需要认真考虑的问题。 若是寻常时候,官府跟青帮的势力旗鼓相当,琅起当然巴不得乌里郎闲前来会面。然而现在,鱇啷郡的青帮势力已经削弱到了完全没法跟官府势力抗衡的地步,乌里郎闲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可用的筹码,对官府来说已经没有多大价值,琅起因此感到这样的会面意义不大。 干脆利索地拒绝见面,还能出一口先前被乌里郎闲屡屡拒绝的恶气,以牙还牙,也没什么不好。 不见,理由很硬朗。 转念一想,见也不是没有任何道理。 鱇啷郡近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连他这个郡守都闹不清状况,这说明一些讯息传递渠道遇到了梗阻,青帮势力作为当事者之一,或许能够提供一些其他渠道无法提供的有价值的情报。
从这一角度看,乌里郎闲还是有一定价值。 而要想从乌里郎闲那里淘摸情报,就不能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势,而必须装得跟没事人那样,以平等的姿态相见。 即便内心万分不情愿,也只能这么办。 打定主意之后,琅起命传事官员通知乌里郎闲。 次日,乌里郎闲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郡衙。传事官员将他引进郡守寻常干办公事的卧斋堂门口,躬身退下。 乌里郎闲只身进入卧斋堂,看到琅起站在堂中、满脸堆笑地等候着。 道罢寒温,二人分宾主而坐。 琅起故意言说菟卢界在三皇惋狨的领导下国泰民安的景象,并且宣称这种景象会越来越美好,朝廷的光辉照耀在每一个角落,人人心里暖洋洋的,幸福憧憬洋溢在每个人的心怀。 这对乌里郎闲无疑是一种强烈的刺激,他起先还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皮笑肉不笑地迎合着,后来实在忍不下去,说道:“听郡守恁般说,这菟卢界显然是世间最美好的地方,可是弯家疑惑的是,既然如此,三皇为什么还打算向混沌界移民呢?这显然又自相矛盾呀!” 琅起微微一笑,淡然回应道:“一点都不矛盾,伙计!菟卢界的生存环境恁般恶劣,三皇都能让生民惠享福祉,这已足能说明三皇之英明。倘若到了混沌界那生存环境更加宜居的所在,三皇的雄才大略就有更大的施逞空间,必定会成为万世雄主,相应地,生民们也会摇身一变成为万世雄民!那样的前景,睡梦里想想都能笑醒,实在太美好啦,哈哈!” 乌里郎闲越听越生气,说道:“郡守这般空头唱赞歌,很有可能把三皇带到沟里爬不出来!那混沌界固然美好,可是越美好的地方越容易出英才,就咱们菟卢界这些虾兵蟹将,说不定被人打得找不着北,哼!” 琅起似乎很是大度,微笑不已,话语不停:“乌老大,这你就多虑啦!朝廷的力量,走到哪里都是正义之师,怕他混沌界的英才则甚?你应该考虑的,是你们青帮的队伍在那里能不能生存!恕弯家说句不好听的话,捞偏门的,去哪里都不会受欢迎。” 乌里郎闲气得再也坐不住,腾地站起来,说道:“琅起,你这每一句话都哨着我们青帮,到底什么意思?莫非果真以为青帮软弱可欺!” 琅起跟着站起来,笑道:“乌老大,你这发的哪门子无名火?你今天来,应该不是为了率性发作吧?” 乌里郎闲闻言一怔,将满腔怒气使劲收敛收敛,说道:“弯家还没闲到找人发火的地步!” “这就对了嘛!”琅起上前拍拍乌里郎闲的肩膀,拉着他坐下,说道:“弯家寻常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股强横的势力,无缘无故冲着你们青帮下手。你因此凭空增添了些烦恼,弯家倒也理解。” 乌里郎闲被琅起戳中心病,神情略显尴尬,说道:“诚如郡守所说,那股势力十分猖獗。不过,青帮树大根深,那股势力无论如何都豪横不起来。老大命我们暂时隐忍,就是要探探那股势力的路数。弯家与麾下兄弟闲谈,一些兄弟也曾往官府头上猜测呢!” “哦?”琅起故作诧异,“青皮兄弟如此看得起官府,倒让弯家受宠若惊了呀,哈哈!” 他这种打哈哈的姿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倒让乌里郎闲摸不着头脑。 “弯家思忖再三,料定不该是官府所为。”乌里郎闲定定地看着琅起,似乎要确认什么,嘴上却言不由衷。 “弯家权且将那股势力称作第三种势力,你没有意见吧?”琅起用征询的语气说话,实则并无征询的意思,“那第三种势力应该来头不小,你们青帮要小心了,不然的话必定遭殃!” 第八百零六章 你到底是谁 琅起说话这般不客气,引得乌里郎闲的怒气一股一股往外冒,可他终究没有发作出来。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青帮在鱇啷郡的势力已经式微,拖累得整个菟卢界的青帮都有些垂头丧气,作为镇守鱇啷郡的青帮头目,乌里郎闲首当其冲要负责任,不仅在津痈面前抬不起头来,便是在作为对头的鱇啷郡郡守面前也有些气沮。今朝放低身段主动来见琅起,已经是一种屈辱,再受些屈辱又何妨呢? “嗯,感谢郡守提醒!”乌里郎闲压下心中怒气,尽力使自己心平气和,“未审郡守对那神秘的第三种势力有何了解?” “这个嘛!”琅起摇摇头,现出些苦笑,“官府做事一向在明处,对那些偷鸡摸狗之举往往不甚了了,这跟你们青帮有所不同,所以——” 说着,双手一摊,作出无辜又无奈的样子。 表情虽则无辜,话语之中却透着对青帮的讥讽、挤兑,内心十分得意。 “哼!”乌里郎闲颇为愤愤不平,“郡守说我们青帮偷鸡摸狗,那官府偷鸡摸狗的事情还少干了?而今这操蛋的第三种势力,甚至比我们两家更会偷鸡摸狗,简直是青帮中的青帮、官府中的官府呢!” 琅起明知乌里郎闲所言是实,然而身在官场,却不得不维护官府的声名。何况,被乌里郎闲这样落魄的鸡反唇相讥,他认为很没有面子。 “乌老大,”琅起皱起眉头,面现不悦,“官府和青帮是不可以捆绑在一起的,不然会引起误解。本质上,官府和青帮是两条道上跑的车,从来没有也从来不会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这个咱们都要拎清!” “但愿官府不跟偷鸡摸狗的沆瀣一气!”乌里郎闲回应道,“这鱇啷郡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那偷鸡摸狗的第三种势力闹得鸡飞狗跳,官府竟然不闻不问,这又算什么呢?有朝一日那第三种势力杀到官府头上,官府又会作何感想?” 琅起淡然道:“感想不感想的,那是以后的事,现在谈这些为时尚早。官府是全民的官府,须得有无故加之而不怒、猝然临之而不惊的淡定气魄,否则的话又何以保国安民?况且,在弯家看来,那第三种势力未必一定敢在官府身上下手,因为那会激起公愤。便是你们青帮,尽管坐大到了这样的程度,不是也没敢公然跟官府较量么?” 乌里郎闲眼见琅起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不由狐疑道:“郡守,听你这么说,弯家倒不得不怀疑青帮兄弟的议论是真的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琅起根本不屑于解释,“乌老大要是没别的事,那弯家就送客了。公务繁忙,请乌老大谅解!” 乌里郎闲迷瞪着眼睛,正待说话,却听旁边有人说道:“弯家刚进门,郡守就要送客,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尴尬呢?” 闻听此言,无论是琅起还是乌里郎闲,都感到无比惊诧,急忙扭头看向来人说话的方向,但见一个衣袂飘飘的年轻人矗立大堂中央,脸上带着些许微笑,又带着些许威严。 这个年轻人,便是他们适才议论的第三种势力——燕阳。 如果他们知道那第三种势力不过是燕阳一个人,必定会惊掉下巴。 便是燕阳自己,先前也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口中的第三种势力,听了琅起和乌里郎闲的对话之后方才得悉自己还有这样的身份。 而他能来到这里,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金翎孔雀的穿梭、忙碌。 近段时间,经过进化,金翎孔雀已经具有一定的灵智,不再是死啪啪的把玩件或观赏件,也不是简单的信标,而是一种具备简单思考能力的信使。这样的物事,若是不在这葫芦重重的菟卢界大展身手,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燕阳精心培育了它,自然不会暴殄天物,是以这些天来,让它承担了一些重要的使命,每日在鱇啷城不停地穿梭,寻找郡守琅起和青帮分头目乌里郎闲的住所。
通过不知道多少次试探,金翎孔雀最终不辱使命,确定了两个大佬的具体位置。 不仅如此,金翎孔雀还受命查探两个大佬的动向,一旦发现其中任何人外出,就悄悄跟踪,向燕阳传回讯息。 从金翎孔雀传回的讯息里,燕阳得悉乌里郎闲去了琅起那里,于是赶紧将深井炎魔释放出来,利用障眼法让深井炎魔扮作他的模样坐诊,他自己则来到郡衙跟两个大佬相会。 深井炎魔曾经是魔族的大能,给人看病原本没有任何问题,加之燕阳在他身上放置了一缕丝魂,那就更不存在什么问题了。 燕阳急于跟琅起和乌里郎闲会面,乃是因为需要他们助力。 而今,他破除的闷葫芦越来越多,崩塌的葫芦空间也越来越多,有些地方的暴露空间已经连成一大片。随着时间的推移,崩塌的葫芦空间还会更多,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人需要重新安置,这都需要借助琅起和乌里郎闲的力量,燕阳不愿意在这些琐事上投入大量的精力。 更为关键的一点是,那些越来越多的暴露空间必须善加利用,譬如改造成坊市、公园什么的,这样的安排燕阳不宜出面,由官府来安排才算顺理成章。古往今来,老百姓相信的是官府,倘若燕阳出面做这些事,老百姓不见得会相信,一些人甚至可能公开捣乱。 有了官府和青帮的助力,这件事就成了。 不过,他贸然闯进来,却引起了琅起和乌里郎闲的莫名惊诧。 于乌里郎闲来说,现在是他跟琅起单独会面的时间,尽管会谈不是多么愉快,可是在结束之前,琅起是不应该让外人进来的,这是对他的不尊重。 所以,他的目光在燕阳和琅起身上来回打量,想求证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甚至怀疑琅起故意设下了一个陷阱,要在郡衙对他动手。 琅起尽管感觉出了乌里郎闲那怀疑的心思,眼下却顾不上理会。因为,有人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贸然闯进郡衙,甚至准确无误地闯进他所在的卧斋堂,通常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除非郡衙里头有奸细。然而,郡衙里那重重设置,都有不同的人把守,一两个奸细施为的话,绝对无法得逞。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更重要的问题是,这个敢于只身闯进郡衙的人究竟是谁?闯进郡衙又所为何事? 带着重重疑惑,琅起开口问道:“尊驾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疑惑是吧?”燕阳大马金刀地坐在琅起对面,“弯家此行,就是为了释疑解惑。你们不是寻找那第三种势力吗?明告诉你们,弯家就是!” 啊? 琅起和乌里郎闲对视一眼,满是不敢相信。 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居然自称是将青帮势力鼓捣得一塌糊涂的第三种势力,怎么可能! 虽然说吹牛不上税,可是在场的毕竟是官府和青帮的两个大佬,他难道不怕两个大佬联合起来将他碾压成肉饼? 乌里郎闲在琅起面前强横不起来,可是面对燕阳却突然有了底气,恶狠狠地说道:“小子,弯家宁愿相信你是吹牛!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那么,你对我们青帮造成了恁大的破坏,弯家必定让你血债血偿!” 燕阳笑道:“弯家有时候也适当吹吹牛,但不是现在,因为跟你们不熟。至于血债血偿之类的话,你还是赶紧收起来吧,省得弄不好闪了自家舌头!” 乌里郎闲怒不可遏,立时便要对燕阳动手,却被琅起制止了。 琅起说道:“小朋友,你说你是第三种势力,有什么凭据?总不能让我相信你这红口白牙所说的空话吧?” 第八百零七章 妖姬 燕阳微微一笑:“嗯,你这话问到点子上了,这说明你比旁边那个家伙稍稍聪明些!既然你问到了,那弯家只好证明给你看!” 说着,骤然起身,整个人倏忽之间从原地消失。 等到燕阳重新回到原地的时候,琅起和乌里郎闲却都怔怔地摸起了自己的脖子。 他们都是菟卢界的中级武道强者,却在眨眼之间被燕阳在身上做了手脚,甚至都没看清楚燕阳是如何做手脚的。 这个时候,他们不由自主地开始相信燕阳所说的话了。 菟卢界武者的境界分为大葫芦境、中葫芦境和小葫芦境,他们二人的境界都在中葫芦境巅峰,已经臻于大葫芦境的边缘。这样的修为,便是像惋狨、津痈那样的大葫芦巅峰境界的强者,也很难一招制住他们,而燕阳却在眨眼之间就轻松做到了。 如果说燕阳是那第三种势力中的一员,他们绝对相信。 仔细感知一下,他们方才明白,自己不仅是一时受制那么简单,而是被人家控制了神魂,做了人家的魂奴! 它所产生的后果就是,他们从今往后只能乖乖地服从人家的命令,人家叫他们往东他们就不能往西,人家叫他们打狗他们就不能撵鸡。 一时之间,他们陷入了无尽的恐惧。 盖因他们都是有着各自的使命和职责的人,如果他们的魂主,也就是燕阳,让他们干些违背原本的使命之事,那么他们就会陷入左右为难、怎么都是死的境地——无论是青帮头目津痈还是三皇惋狨,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一旦发现属下背叛,绝对杀剐不留情。而他们的魂主燕阳,不高兴的时候只消动动神念,他们就会身死道消。 然而事已至此,他们只能心怀侥幸地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人,”琅起率先发话,“您应该是那第三种势力的主要干将吧?” “不不不!”燕阳大摇其头,“你们所说的第三种势力,其实只有我一个人!” 啊? 以一人之力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是怎么做到的? 心中狐疑而又不敢发问,琅起只好说起别的话题:“大人,您今天来的意思是——” 燕阳笑笑,说道:“知道你们两个在这里欢会,我临时起意,赶过来凑个热闹,顺便请你们帮些忙。” 帮、帮忙?不会是要我们跟官府或者青帮作对吧? 琅起、乌里郎闲内心都在打鼓。 听罢燕阳的要求,二人方才镇定下来。 安置无家可归的人,将暴露空间改造成坊市、公园什么的,原本就是官府该干的事,只是先前害怕青帮出来搅局,官府方才没有行动。而今,青帮分头目乌里郎闲被燕阳收服了,乌里郎闲自然会吩咐那些残余的手下配合官府干事,先前的障碍已然不复存在,官府干这些事自然没什么问题。 看到琅起、乌里郎闲那释然的样子,燕阳当即给他们加码:“乌里郎闲是吧?你手底下的青皮,有一些被我杀了,更多的被我收服了。剩下的那些青皮,必须好好管管,别再四处祸害人,不然的话我就拿你是问!” 乌里郎闲急忙答应下来,而后问道:“大人,您应该不是本界人士吧?” “我的确不是本界之人,说不习惯弯家!”燕阳淡然回应着,“我来自你们三皇心心念念打算入侵的混沌界,本意是找他算账,只是被一些事情耽搁下来罢了,久后我还是会去找他!” 二人闻言,齐齐叹口凉气——呀,那混沌界武者功力恁般强悍,都主动打上门来了,不但三皇的移民计划会泡汤,而且三皇自己都可能成为人家的魂奴,传扬出去,这该是多大的笑话啊! 停顿片刻,燕阳转而对琅起说道:“琅起是吧?我所交代给你的那些事情,需要所有官员勠力同心,而不是你一个人唱独角戏。不如这样,你把那些重要岗位上的官员叫来,我对他们耳提面命一番,也好减轻你的工作压力!” 琅起闻言,当即爽利答应。在做魂奴这件事情上,他当然希望同僚们有难同当。他一个堂堂的郡守、主官都做了魂奴,其他人自然没有不做的道理!
由于琅起的竭力配合,燕阳收服一干官员的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 做完该做的事,燕阳当即打道回府,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但是,他并没有急于将深井炎魔召回小乾坤,而是让深井炎魔继续冒充他给人治病。作为伏魔界曾经的顶尖大佬,深井炎魔的功夫颇高,不会面对疑难杂症束手无策,也不会误诊,这一点他很放心。 至于他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干。 近段时间,他一边用愿力持续冲击空间锁链,一边吸收暴露空间里的法则和气体,修为有所长进,从飞升境初阶跨入了中阶。那些充斥在暴露空间的白雾,营养固然稀薄,可是吸收得多了,营养的数量也就积攒起来了。 换作别人,这么肆无忌惮第吸收,迟早会受不了,因为人体总有吸纳外来能量的极限,一旦饱和就无法继续吸收了。而燕阳则不然,那噬天功法具有吞噬一切物质的能力,能吞噬又能炼化,因此吸收多少东西都没有饱和感,所吸收的东西只能转化为推动燕阳修为和境界提升的养料。 再者,小乾坤中的再生树、无双神莲等天地至宝都不是吃素的,能够将燕阳所吸收的养料进一步炼化、提纯,而炼化、提纯的过程便是浓缩的过程,浓缩以后的能量就像春雨那般润物无声,令人毫无察觉地运行,再多都不会给人以吃撑的感觉。 由于噬天功法不知疲倦的吸收,那原本浓稠的白雾渐渐稀薄起来,能见度已经扩展到五里之外。这样的暴露空间,作为坊市或者其他公共活动场所完全没有问题。 菟卢界环境的彻底改变,已然从鱇啷城开始。燕阳揣测,这样的情形如果继续下去,鱇啷城将会成为菟卢界所有人关注的焦点,最终各种力量都会向这里聚集。如果惋狨、津痈等顶级大佬也能到这里来,那他就可以不用费劲巴拉地去皇城找他们了,在这里守株待兔即可。 让他最为满意的是冲击空间锁链的成效。由于体内所积攒的愿力越来越多,他冲击空间锁链的进展越来越顺利,已经在锁链上钻出了一个深达五六里的深坑。 据他判断,这个锁链的厚度可能不超过二十里,照目前这个进度,不出三个月,锁链就会被钻出一个大洞,而有个漏洞的锁链就不成其为锁链了。至于届时锁链本身以及鱇啷城的环境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他只能翘首以待,无从判断。 再次破除了两个闷葫芦,看到琅起高效地组织官员们安置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燕阳心中很是满意,于是神清气爽地飞临空间锁链的残缺处,准备继续深挖洞。 全神贯注地调运愿力,刚刚往前推进了数尺,蓦然感到情形不太对。盖因此前挖洞的时候,那组成空间锁链的材料死啪啪的,毫无灵性,挖一点掉落一点,可是这一次,那些材料似乎有了灵性,不再被动地承受被挖掘的力量,而是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反推之力。 这就十分诡异了! 莫非这一层锁链材料有另外的某种力量加持? 有可能,又似乎不太可能。 狐疑之中,燕阳并未停止挖掘动作,只是挖掘的速度放缓了些。 又往前掘进数尺,更诡异的状况出现了。 那原本致密的空间锁链上,突然出现一个空洞。 纳罕之中,燕阳打眼望去,但见那个空洞洞壁五彩斑斓,恍若神仙洞府。 嗯?这是什么东西? 怀着无限好奇,燕阳纵身跳入洞内,却立即被其中的氤氲气氛震撼了! 这个洞府,简直是无处不斑斓,无处不喷香,无处不温软,给人以一种说不出的舒爽、自在。 正自恍惚,却听远处传来一个听来极其动人的女子的声音:“何方秽物,敢来亵渎我妖姬洞府!” 妖姬? 燕阳头上更是骤然增添了一层雾水。 第八百零八章 饶品质 放眼四顾,但见那一里之外的洞府深处,有个模糊的窈窕身影,似乎正在抚琴。 在寻常人看来,妖姬是个不好的称呼,而这个女人却自称妖姬,不会是神经不正常吧? 狐疑之中,燕阳听到那琴音叮咛一声,旋即感到一道神魂攻击及身。 急忙调运自身神魂进行防御,跟那袭来的神魂力量纠缠在一起。 那道进袭的神魂,力量非常强悍,不过强悍之中透着温和,这说明那抚琴的女子似乎不想过分伤人。 不足盏茶工夫,那女子收回神魂攻击,嘤嘤说道:“怪不得敢闯妖姬洞府呢,果然有点本事!” “不是吹牛,你这样温吞的攻击手段根本伤不了我!”燕阳冲着女子说道。 女子莞尔一笑,说道:“既然来了,站在洞口成何体统,过来聊聊吧!” 燕阳深感这个女子有蹊跷,原本不想靠她太近,可是事已至此,不想靠近也得靠近了。尤其关键的是,他要破解这封锁菟卢界的空间锁链,而这个女子深藏于空间锁链中的洞府里,又自称妖姬,必定跟这空间锁链有勾连,有关空间锁链的奥秘,须得从她身上了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于是,燕阳不紧不慢地挪步走向女子,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观看着洞中的景致。 不移时,来到女子对面,在距她三丈远的一张藤椅上坐定。 近距离看,那女子长得很美,容色秀丽,发髻高挑,身材修长,衣着得体,举止端庄,神情温和,既不故作高冷、威严,又毫无轻薄之态。 一言以蔽之,完全是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 在这样的女子面前,即使不正经的男人也只好装作正经。 看到燕阳坐在对面,女子停止了抚琴动作,莞尔一笑,说道:“小伙子,外头那空间锁链,是你破坏的吧?” 燕阳皱眉回应道:“大姐,你也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说话可不能这么随便占便宜,老头老太太才称呼人家小伙子呢!” 女子保持着笑容,说道:“我的容颜看上去虽然只有三十岁,可实际上我的年纪已然超过三千岁,足有称呼你小伙子的资格,嗯!” “不会吧?”燕阳诧异道,“这么说的话,那你岂不是一个老神仙?” 女子笑道:“什么老神仙小神仙的,我们妖姬家族哪个不是神仙呢?只是你们凡人不知道而已。” 燕阳闻言,登时气沮起来。这个貌似温和的女子,原来是个神仙!倘若她动用神仙法术,那么自己是不是撑不过一个回合?如果这个空间锁链是她所布设的,那自己还破解个屁呀! 见燕阳情绪不高,女子说道:“初次见面,先认识一下。我叫饶品质,你呢?” 饶品质?这是人名么? 燕阳内心吐槽,嘴里说道:“我叫燕阳!” “嗯,燕阳!”饶品质边说边点头,“你想破掉这个空间锁链?” “对,想破掉!”燕阳直言不讳。对神仙说话,用不着拐弯抹角。 “为什么呢?”饶品质凤目灼灼。 “这个锁链太害人了!”燕阳直视饶品质,正色回应道,“弄得整个界域的人暗无天日,生存环境异常恶劣!” 饶品质若有所思地问道:“那要是破不掉呢?” “总有破掉的时候,我确信!”燕阳说得非常肯定。 饶品质笑道:“小伙子,无端自信可不好,将来会受打击的!自信越强,打击越重,划不来的,是吧?做不成的事情,自己打退堂鼓倒好,总比受打击强。” 燕阳眨巴眨巴眼:“前辈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只有傻子才听不出来!”饶品质一笑到底,“你可能不知道,我就是这道空间锁链的守护者,先前任由你折腾,无非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你能够将锁链钻出这么大个洞,多少也算有点能耐。可惜,有我在,你的图谋无法进一步得逞啦,唉!”
她脸上保持着微笑,语气之中却透着替燕阳惋惜的意味。 燕阳闻言思忖。没错,有这个妖姬在,他还真的可能无法进一步在空间锁链上施为。这个妖姬能够在空间锁链之中生存,又是个活了三千多年的老神仙,修为或许深不可测,他注定不是人家的对手。人家要是红颜一怒想杀了他,那也不是多难。 一方是破坏锁链者,另一方是守护锁链者,双方是对立的关系,理应剑拔弩张。问题是,从饶品质的神态上,他没看出任何敌意,这不免让他感到很是奇怪。 “前辈,”燕阳出言试探,“如果我执意破坏这个锁链,你是不是会杀了我?” 饶品质依然保持着微笑:“你想歪了,我怎么会杀你?别忘了,我的名字叫做饶品质,别人可以说我其他方面不行,但是在品质方面,谁都挑不出我任何毛病。我要是杀了你,人家会说我以大欺小,我的品质就会有污点。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杀你。” 燕阳听饶品质这么说,顿时高兴起来。既然这个娘们用品质这根绳索将自己捆绑起来,那就好办了,他无论怎么折腾,都不会有性命之忧。破除空间锁链这件事情,他不会轻言放弃,该折腾的还得折腾。 “呀,原来如此!”燕阳赶紧送上些奉承,好让品质的绳索将她捆绑得更紧一些,“怪不得一见面,我就感觉到前辈身上有一股凛然正气。前辈,你的操守值得晚辈学习,可惜晚辈一向喜欢玩闹,做了许多出格之事,已然没有资格学习,唉!” 饶品质笑道:“你这些甜言蜜语,或者说,糖衣炮弹,对一些人有用,对我是没用的。想说什么,想做什么,直来直去最好,转弯抹角反倒费力气。” 这个老狐狸,你难道不晓得看破不说破也是美好的品质吗?为什么偏要当面揭穿呢? 燕阳心中吐槽,嘴上却道:“前辈教诲得是,晚辈品质不行的毛病在前辈面前怎么藏都藏不住。前辈,如果我继续破坏这个空间锁链,你会怎么做?” 饶品质笑道:“很简单,打回去!” “你虽然是神仙,可是一个女人家,打打杀杀的总是不好,不如睁一眼闭一眼算了!”燕阳说道。 饶品质叹口气,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说道:“职责所在,不得不尔,谁让我们妖姬家族欠了人家的呢?不然的话,我们三姐妹也不会长期困守在这囚笼般的世界里了,唉!” “怎么,”燕阳越发诧异起来,“原来守护这空间锁链的不止前辈一人,还有另外两位前辈?” “没错!”饶品质回应道,“我的两个妹妹,一个叫做饶道德,一个叫做饶情绪,跟我一样,都是这空间锁链的守护者。算你命好,第一个遇到的是我,因为讲究品质,我不会欺负你。要是遇到我那两个妹妹,你可就惨了!” “不一定吧,难道你们三姐妹脾气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我大妹饶道德喜欢通过各种方法考验人的意志,专门从人性的最脆弱处下手,意志薄弱者往往在她手下走不上一个回合。我二妹饶情绪,则喜欢以不同的情绪氛围折磨人,最终会将人折磨得道心崩溃。所以,遇到我,也算你有一定造化。如果知难而退,你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燕阳听着饶品质的讲述,渐渐认定妖姬家族是个奇葩家族,心甘情愿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且不说,脾气秉性还那么古怪,兴许是她们的祖上修仙的时候走火入魔过。 第八百零九章 拈花圣手 跟饶品质交谈约半个时辰,燕阳决定告辞。 他要好好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他没有跟神仙打交道的经验,必须求助于条龙霸天。 霸天的意思简单明了:“小子,对我们龙族来说,神仙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由我老龙出战,给那个妖姬点教训,好让她知难而退!” 燕阳摇摇头:“前辈,你对付她或许没多大问题,不过,这件事情我还是想亲自解决。” 霸天嗡嗡笑道:“好,小子,有志气!老龙最佩服你的,就是你那知难而进的韧劲!现在的问题是,你必须有自信,不要被那个妖姬的神仙身份所吓倒。你已经是飞升境,也可以说是神仙了,在身份上并不比那个妖姬差多少,差的只是武道修为,嗯。” “武道修为的差距如何尽快弥补?”燕阳显得有些急切,“前辈赶快点拨点拨,好让我去对付那个妖姬,哪怕先打个平手也好!” 霸天思忖一阵,说道:“有两种方法,你想选哪一种?” 燕阳苦笑道:“你都没说呢,我怎么选?” 霸天抬起龙爪拍拍脑袋:“呀,该死该死,脑袋不清楚了!第一种方法就是,你先好好修习我们龙族的技能和毛莫仙留给你的大无相功,等到修炼完毕,再去跟妖姬决战。我们龙族是怎样的存在,你已经了解得滚瓜烂熟。毛莫仙也是个神仙,并且应该是修为不错的神仙。你掌握了龙族和毛莫仙的技能,还愁对付不了妖姬?” 燕阳思忖片刻,愁眉苦脸地说道:“这种方法不是不可以,问题是所花费的时间太长。” “那就采取第二种方法,边干边学!”霸天说道。 “怎么叫边干边学?” “边干边学就是,你先去跟那妖姬打,看看她所使用的是什么招式。反正她以品质自诩,不会伤害你,顶多是点到为止。你记住她的招式,回来咱们再研究如何破解。破解了一个招式,再破解下一个招式,如此循环往复,将她所有的招式都破解掉,到时候她还有什么能为?” 嗯,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如果碰到的是不讲武德的人,这个办法肯定行不通,可他现在碰到的是饶品质,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那个婆娘以品质自诩,愿意以正人君子的形象示人,那就不妨对她施展点阴谋诡计。 为了保险起见,燕阳又跟霸天商议,一旦妖姬被逼急了、不讲武德,那就立即施展人龙合一术,以霸天为主体来对抗她。 一天愁云瞬间消散,燕阳欢欢喜喜地休息一夜,次日一早便来到神仙洞府,挑战饶品质。 饶品质听罢燕阳宣读的挑战书,并未出言讥讽,而是保持一贯的笑容,说道:“小伙子,你要挑战,那我只能应战啦!我这一招拈花圣手,不知道你接不接得住!” 说着,白皙的双臂前伸,双手手指如穿花蛱蝶般围绕手掌穿梭,指尖处渐渐生发出一些白色雾状气体,由稀薄而浓烈,随后向燕阳袭来。 她所施展的是小巧功夫,似乎不想对燕阳造成太大的冲击。 果然是饶品质,能留手处辄留手。 面对这等看似小巧的功夫,燕阳却全然不敢小觑。盖因从来袭的白雾中,他感觉到了异乎寻常的攻击力道。那力道,一般人察觉不出其玄奥,燕阳却实实在在地察觉出了其中变化多端的意蕴,诸多意蕴中卸力借力的意蕴燕阳似曾相识。 在万山界,他面对山主莫石的时候,莫石曾经运用过卸力借力的招式,他依靠从条龙霸天那里学来的引能诀方才化解了这一招式。 一招小巧功夫之中居然蕴含着大开大合的气象,不愧是神仙所施展的神通! 赞叹之中,燕阳急忙祭出引能诀等招数应对。 当拈花圣手及身,燕阳真切地感到其中蕴含着十数种不同的力道,卸力借力不过是其中之一。所有的力道都包含着肉身和神魂两种攻击力量,跟他所创制的混一功的攻击力量比较相似。
引能诀化解了拈花圣手招式中的一种力量,另外三种力量被他所运用的其他招式化解,剩余的七八种力量则长驱直入,直击他的肉身和神魂。 这些力量并非暴击之力,而是绵软悠长、次第侵入,燕阳的肉身和神魂持续感觉到痛苦,却无力将其化解、驱除。 施展了拈花圣手招式之后,饶品质没有继续出招,而是笑盈盈地说道:“小伙子,我侦测到你的肉身和神魂比一般人强横,因此下手稍稍重了一些,然而不会伤及你的根本。如果你奋力抵抗,这拈花圣手中的攻击力半个月之后当可渐渐消除。” 燕阳咬咬牙,说道:“没关系,我顶得住!化解了你这一招之后,我还会再来!” 饶品质好整以暇地整整衣角,说道:“那我在此坐等,看看你到底会坚持到什么时候!” 燕阳一个纵身从饶品质眼前消失,回到自己的居所,赶紧召唤出条龙霸天,一起分析那残留在自己身上的七八道力量。 霸天认真想了一想,说道:“还是施展人龙合一术吧,我来亲身感受感受那些力量!” 燕阳认为这不失一个好的办法,旋即纵入白雾之中。 霸天的龙身一边在空中游动,一边细细感知着饶品质那进袭的力量,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同的画面。每当那些画面跟进袭的力道之循行轨迹重合一次,霸天便龙头轻点,并向燕阳传送出一道神念。 如此循环往复,霸天帮着燕阳分析出了七道进袭力量的循行轨迹,剩下的一道费了半天工夫都没分析出来。 “老龙尽力了!”霸天疲惫地说道,“剖析这些力量,太过消耗心神。剩下的那一道,只能由你自己琢磨了!” 燕阳道一声感谢,让霸天进入小乾坤休憩。 对于像他这样的大能来说,掌握了某种力量的循行轨迹,就等于找到了破解之法,所以,那残留在他身上的进袭力量,不一会儿工夫便消失了。 仅剩的那道力量,对他倒是造不成什么大碍,不过,如果破解不了它,就始终会是他的一个心结。 既然霸天破解不了,那就只好求助于大无相功了。 毛莫仙遗留的大无相功,也是神仙才能施展的高深功法,燕阳先前由于修为限制没怎么修习,只是修习了一些像定魂术、障眼法之类的简单招式。他相信,大无相功乃是诸种功法的集合,包罗万象,其中必有解析力量循行轨迹之类的基础功法。 于是,他将神念渗入大无相功卷宗,不厌其烦地在其中寻找起来。 寻找半天,他看到了一种叫做万力咒的功法。 打开万力咒,他发现这果然是研究力量的功法,粗粗浏览一遍,其中的意思他也大致能够看懂,只是其中许多术语很是拗口,又没什么注解,一些关键环节他还弄不太明白。 无奈之中,只好再次请教霸天。 霸天从头到尾翻阅一遍万力咒,颔首说道:“嗯,果然是好东西,对力量的分析和运用比我们龙族还透彻、高明!看来那毛莫仙并非普通的神仙,而是一个王者!” 燕阳皱眉道:“前辈,现在不是抒发感慨的时候,那些术语你到底懂不懂?” 霸天嗡嗡笑道:“小朋友,我老龙要是不懂,你身边就没有人懂啦!在武道进阶的路上,你能遇到老龙,算是你的荣幸,嗯!” 卖完了关子,霸天仔仔细细地给燕阳讲解起来。 那些术语,每一个都具有深奥而复杂的意思,并且所运用的语境不同,其意义也略有差异,若非有霸天讲解,燕阳一时半会儿还真无法彻底弄明白。 透过这件小事,燕阳对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句俗语有了更进一步的体会。拿毛莫仙所遗留的功法来说,若是跟它无缘,即便侥幸拿到手了,也根本看不懂、参不透,跟没拿到手没什么两样。 第八百一十章 圣手散花 得益于霸天的讲解,燕阳彻底参悟了万力咒,饶品质那道残余的攻击力被轻松化解。 燕阳欣喜若狂,当即就要再次去挑战。 霸天劝道:“小子,你恁般性急,不是好事。那妖姬见你这么快就化解了她的攻击之力,便会认真把你当作一个真正的对手,下手会更重。依老龙看,还是缓几日为好。” 燕阳听从了霸天的劝诫,又过了三天方才再次到神仙洞府挑战。 在此期间,他进一步参悟万力咒的奥妙,运用起来越发驾轻就熟,已经到了可以信手拈来的程度。 饶品质见燕阳这么快就来进行第二次挑战,不免有些吃惊,一贯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些,说道:“小伙子,你这么快就化解了我的招式,有些出人意料呢!” 燕阳淡然回应道:“世界上出人意料的事情很多,这不过是其中之一。” 饶品质道:“嗯,倒是这么个理儿。上一次是我先出的手,我无形中占了些便宜。这一回你先出手怎么样,你也占一回便宜。” 燕阳说道:“吃亏是福,我还想多积攒些福气呢。你尽管出手,我顶得住!” “那我就不客气啦!”饶品质笑道,“这一回我所施展的招式叫做圣手散花,乃是拈花圣手的拓展招式,其中所包含的力道更多,希望你果真顶得住。” 说着,依然伸出白皙的双臂,手指穿花蛱蝶般摇动,区别只是双臂也有一定幅度的晃动。 她的肌肤原本白得有些刺眼,晃动起来更是刺眼得厉害。 好在燕阳所关注的不是她那莹白的肌肤,而是她的招式,因此不太受影响。 由于参悟了万力咒,燕阳信心大增,不闪不避,定定地站在原地承受着饶品质的攻击。 在祭出万力咒的同时,他悄悄启动噬天功法,准备吞噬被他所化解的饶品质的攻击力道。 他感知得十分清晰,这一次,饶品质招法之中的力量更强悍,力道比上一次多了近乎一倍。 这个婆娘肚子里果然有货,重复的招式施展出来居然蕴藏着这样的变化! 燕阳一边感叹,一边全力化解着那顷刻之间便已及身的攻击。 万力咒固然是解析任何力量的功法,然而燕阳现在运用起来终究还是有些被动,因为只有攻击力道及身的时候万力咒才开始起作用。倘若那些力道强悍得他一时之间抵挡不住,那么万力咒就无法发挥作用了。一个猝不及防之中被击伤乃至击杀的人,哪里还有机会运用万力咒! 如果将瞬移术之中时间延迟的机理引进万力咒中,那就完满了。那样的话,就可以在攻击力道及身之前将它解析出来,从而采取合理的应对之策,一一化解。 这个灵感只是在头脑中一闪现,便被燕阳按了下去。 此时此刻,他还顾不上琢磨这些东西,必须倾尽全力应对当前的局面。 施展出一招之后,饶品质大马金刀地回撤,燕阳则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化解她看似轻描淡写的圣手散花招式。 武者之间的比拼从来都是一招接一招,你来我往地打个不停,像这样的打法基本上没有,甚至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燕阳一边化解着饶品质的攻击力道,一边看着她老神在在地品茶、抚琴,连他自己都感到这样的情形有些诡异。 若是气量狭小的对手,看到饶品质完全不拿他当回事,注定会气得七窍生烟。燕阳也想生气,然而却气不起来,因为饶品质虽然没把他当回事,可并没有欺负他,是他自己实力不济还来向人家挑战,怨不得人家这么对他。 不到一个时辰,燕阳化解完毕,阔步来到饶品质对面,骗腿坐下。
饶品质看他一眼,眼神中充满诧异。 “怎么,你是彻底化解了我的攻击,还是求助来了?”尽管惊诧,饶品质一双好看的凤目之中还是饱含着笑意。 微笑的女人最可爱,燕阳跟她虽然是对头,可是对她却完全恨不起来,此刻的状态反倒更像朋友。 “求助什么!”燕阳以笑对笑,“你那些自认为诡异的力道,在我这里不算什么。一个扩展了的招数而已,没什么新花样。” “你这个小伙子,越来越有意思了呀,哈哈!”饶品质终于笑出声来,那声音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却不具有任何魅惑性。 燕阳知道,饶品质之所以是饶品质,就是纯粹地以品质高洁取胜,不可能以魅惑性的笑声等狡诈手段来诱惑人。不然的话,像她这样的美女,屁股后头必定跟着一大帮苍蝇般赶都赶不走的男人。 然而,像她这样执着于以品质高洁取胜,则极其容易为人所乘、吃亏上当。眼下,燕阳正是利用这一点来投机取巧,表面上是来挑战、领教她的招数,实际上还有偷师的意思。 毫无疑问,她的招数颇为高明,一招简单的拈花圣手之中就包含着那么复杂的力道,拈花圣手的拓展招式圣手散花的力道甚至扩充了将近一倍。想必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所施展的招式越来越高妙。 这等超凡脱俗的招数,寻常人可望而不可即,便是燕阳这样出类拔萃的高手也难以遇到,而今既然有幸遇到了,不偷学一把岂不是损失? 当然,偷师也需要资质,而燕阳显然是有这样的资质的。抛开万力咒对力道的解析不说,单是条龙霸天就能基本上复原饶品质所施展过的招式,加上燕阳自己的参悟,今后说不定会在饶品质这些招式的基础上创制出更为高妙的招式。 他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挑战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偷师,一旦将饶品质的所有功法偷过来,他就能够成为另外一个功力或许更高一筹的饶品质,何乐而不为呢? 再者,在偷师的过程中,他还可以逐渐参悟毛莫仙的大无相功以及条龙霸天所传授的一些龙族功法,从而实现三功合一。 一旦取得成功,到时候跟饶道德和饶情绪遭遇,就不会受那两个女人的折磨了。 再进一步,如果将饶道德和饶情绪的功夫悉数吸收,他的功力就会更上一层楼,说不定足可跟这空间锁链的布设者掰掰手腕。 前景很美好,尽管眼前的现实有点残酷。 “前辈,你也越来越有意思了!”憧憬着美好前景的燕阳,对饶品质蓦然产生了一种亲近感。 “我有意思没意思并不重要,因为我不是你们男人的玩物!”饶品质回应道,“我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化解我的攻击的?” 燕阳笑道:“前辈纯属多此一问!你重复使用先前的动作,难道我就不会举一反三?你应该不是只会这一招吧?那样的话,这空间锁链你注定守不住了!” “臭小子,”饶品质重新换上笑容,“我不欺负你,你却步步紧逼,为什么非要自讨苦吃呢?假如这同样的招式我连续施展两次,你都未必承受得住,还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大话!” 燕阳仔细一想,饶品质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以他现在的能为,只能抵挡住饶品质一招,如果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将瞬移术之中的时间法则融入万力咒,那应该就能抵挡住她的连续攻击了。 “晚辈不是个怂人,既然前辈这样说,那就我回去参详参详,下一次来接你那连续攻击的两招,或许三招都能接住呢。”燕阳认真说道。 “那好,我等着!”饶品质回应得很干脆。 第八百一十一章 双飞蝴蝶 告别饶品质,燕阳回到居所,开始琢磨如何将瞬移术跟万力咒中的相关功法融合在一起。 然而,绞尽了脑汁,终究还是没能琢磨出点头绪。 不得已,只好再次请出霸天。 霸天揣摩再三,也是一无所获,不过却提出了一个令燕阳惊奇的设想。 “小子,你体内收集了这么多天地至宝,它们的潜力理当好好挖掘挖掘啦!”霸天嗡嗡说道,“以老龙浅见,你所掌握的所有功法,都可以运用那些天地至宝加以重新组合。想要融合万力咒和瞬移术,既然自己琢磨不出子丑寅卯来,不如利用天地至宝尝试尝试。” 运用天地至宝来改造功法? 这样的想法甚为新奇,霸天思维的跳跃性由不得令人佩服,然而这么做可行么? 见燕阳狐疑而茫然,霸天继续说道:“事在人为,你还犹豫什么?” “前辈,”燕阳蹙眉回应道,“即便这个办法可行,但是晚辈还是没什么头绪。依你看,究竟哪种天地至宝可以运用?” 霸天摇头晃脑一番,而后说道:“无双神莲、七星竹、再生树,均可运用。那七星竹,据老龙所知,长期赋闲,都快闲出苍苔来了,它原本是具有极强的吸收功能的。查阅你的履历,老龙了解到,如果没有它,你就难以顺利吸收再生树之类的至宝。而今,你却让它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着实不应该!” 燕阳闻言颔首,尽管对霸天暗自通过神识查探他的履历感到不悦。 “那么,前辈的意思是——”燕阳问道。 “我的意思是,”霸天说道,“你将万力咒、瞬移术两种功法的副本放置在七星竹内,随即用意念锁定自己所需要的部分,然后启动噬天功法吞噬自己不需要的部分。噬天功法固然能够吞噬万物,可是被七星竹保护的东西,噬天功法是吞不掉的。” “啊,我明白了!”燕阳茅塞顿开,“此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噬天功法奈何不了七星竹!前辈的见解确实高妙,太好啦!”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霸天龙睛一转,白他一眼,“仅仅是这样,还不能保证两种功法的剩余部分顺利融合,可能尚须运用再生树的力量,让它们自然生成一种新的功法。” 燕阳闻言,越发欢喜,说道:“这话听起来没问题,我现在就开始尝试!” 说干就干,燕阳当即按照霸天所说的套路行动起来。噬天功法和诸种天地至宝都为他的神念所掌控,只要他在操作上没有差池,结果就不会出差错。 果然,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两种功法最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为了检验其效力,燕阳非要拉着霸天打斗一番。霸天内心不情愿,可是拗不过燕阳的软磨硬泡,只好权且做了一回陪练,若非皮糙肉厚,很可能被燕阳打得鼻青脸肿。 燕阳对这升级版的万力咒至为满意,任由小乾坤中的霸天嘟嘟囔囔,自己则安心睡了个好觉。 这用天地至宝改造功法的做法,一旦开了头,那就收不住,他开始盘算着今后对更多的功法进行这样的改造。 美美地酣睡一夜,次日,燕阳坐镇医馆行医,以便沉淀沉淀自己那亢奋的心情。第三日,他方才去神仙洞府继续挑战。 饶品质正在抚琴。看来,洞中岁月沉闷无聊,抚琴已然成了她的日常消遣方式。 看到燕阳,饶品质胡乱拨弄几下琴弦,而后起身,说道:“你又来了?” 话音中透着亲切,似乎燕阳是她的亲戚。
“我又来了,不过没带什么礼物!”燕阳也像亲戚般回应。 “带礼物干什么,咱们之间不来那些客套!”饶品质说道。 她站在那里,有一种凛然之气,又有一股亲和之力,让人既不敢轻亵又生不出敌意。 “我兑现承诺来啦,你出手吧!”面对这样的人,燕阳不想东拉西扯,干脆直奔主题。 饶品质也不拖泥带水,说道:“我这一次施展的招式,叫做双飞蝴蝶,是前两次招式的叠加招式,你可准备好喽!” 说罢,双手、双臂舞动不停,晃得燕阳眼花缭乱。 她的这一招,名字叫做双飞蝴蝶,实际上却并不是两股分开的力道齐发,而是一股混合力道自相交缠,时而扩张时而收缩,扩张时两翼的形状类似蝴蝶的翅膀,每一侧的翅膀又带着重影。 显而易见,这样的力道乃是多种力量的交汇,决然不好招架。 在饶品质出招的那一刻,燕阳立时祭出升级版的万力咒,准备化解对手的攻击。 首次交手的时候,燕阳如果不是施展出引能诀,便很可能为饶品质拈花圣手招式中卸力借力的力道所乘,起码会吐血。第二次交手,饶品质的攻击招式之中仍然包含着这样的力道,又被燕阳轻松化解了。 只要能够抵御住这样的力道,那么其他力道都不会对燕阳造成什么伤害,毕竟他现在所施展的是升级版的万力咒,对方的攻击力量已经难以及身。 所以,燕阳祭出万力咒的时候,打头阵的依旧是引能诀,将卸力借力的来袭力道率先化解掉。 这升级版的万力咒融合了瞬移术中的时间漂移法则,将时间变慢了许多倍,燕阳因此能够清晰地看到来袭力量的循行路径以及万力咒所释放出的抵挡之力的迎击路线,是以能够从容地引导攻、守两种力量相互匹配、敌对。 他看到,饶品质所施展的双飞蝴蝶,释放出的力量多达五十道,其中直击神魂的二十道,攻击肉身上、中、下三盘的各有十道,可以说,他的全身上下,从肉身到神魂,都被饶品质的攻击所覆盖,躲无可躲,只能硬刚。 他揣测,饶品质施展这样的立体攻击,自然不是打算取他的性命,而是打算慑服,让他知难而退、从此打消破除空间锁链的念头。 如果饶品质真的怀有这样的想法,那她显然是失算了。她的攻击力量固然强悍,燕阳的神魂力量和肉身力量也足够强大,不会轻易受到伤害。况且,燕阳施展出升级版万力咒之后,她的所有攻击力道都近不得燕阳的身,那攻击招式顷刻之间变成了水中月、镜中花,这个仗还怎么打? 满拟一招将燕阳击伤的饶品质,看到自己所发出的力道停留在燕阳身前半尺多处不得寸进,不由有些发呆。 从寥寥几次的交手之中,她已然感觉到燕阳是个人类中的妖孽,并且很是为人类之中有这样一个妖孽而欢喜。在她三千多年的成长历程之中,她看到或者听到了太多人类被一些上位族类欺侮的事情,哀其不幸,同时又怒其不争。跟燕阳接触之后,她有时不由自主地浮想,倘若人类再多一些像燕阳这样能耐出众、敢想敢干的人,他们的命运或许会有所改变。 她心底里希望出现那样的局面。 然而,她也清楚,人类懦弱经年,若想咸鱼翻身,绝非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情。偶尔出现的像燕阳这样的俊杰,单身匹马地折腾,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终究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样的俊杰,如果不在人间作威作福,那就是人类的幸运了。 第八百一十二章 反攻 她饶是对燕阳的实力有所高估,可还是没有估计到足够的高度,认为人类修为的天花板只会在她的估计线以下。 所以,她对一招双飞蝴蝶击伤并吓退燕阳具有足够的信心。 熟料,现实却活生生地打了她的脸。 她那包含着足有五十道攻击力量的招数,不但没能击伤燕阳,甚至根本近不了燕阳的身。 这就十分尴尬了。 饶品质就是饶品质,陷入尴尬却并不气恼,只是悄悄加大了攻击力度,试图将攻击力道推进燕阳的身体里。 燕阳却是遇强则强,抵抗力量随之加大。 这些年来,通过诸般淬炼以及得益于各种天地至宝的滋养,再加上条龙霸天的指点,他的肉身实力增强了岂止一星半点,已经堪比初阶神仙。至于神魂力量,由天地至宝实时滋养并输送动力,亦足能跟神仙掰手腕。 因此,在力量对抗上,燕阳丝毫不落下风。 相比之下,饶品质因为不了解燕阳的底细,盲目地认为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所以带着先入之见打算对燕阳进行实力碾压,最终必定是徒费功夫。 倘若知道燕阳恁般妖孽,饶品质说不定会气疯。 而燕阳盘算的是闷头干大事,焉能让饶品质了解自己的底细! 饶品质的误判、错估,才是他成功的机会。 双方僵持半天,饶品质仍然未建寸功。 想罢手,却又碍于面子,不好主动说出口。 燕阳看出了饶品质的心思,却故意使坏,顾自跟她一味较劲。 又僵持半天,饶品质终于忍耐不住,开口说道:“小伙子,住手吧!” “怎么,你说出手就出手,你说住手就住手,一切全由你掌控?”燕阳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饶品质使个巧劲,化解了双方正自对拼的力量,说道:“亏你还是个凡人之中的顶尖强者,莫非连赢者通吃的道理都不懂?任何世界的规则都是由强者制定的,大到所有位面,小到每个角落,顺应者昌,违拗者亡。在这神仙洞府,我是强者,你是弱者,不由我难道还由你?” 这话总体上没毛病,燕阳无法反驳,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找个合适的角度切入。 “你是强者固然不错,现下谁也没想着跟你争。”燕阳说道,“可是就适才的局面来讲,咱们旗鼓相当,那就不应该由你单方面决定是不是停手。” 饶品质闻言思忖,笑道:“嗯,你这个说法有道理,是我鲁莽了。不过,这表面上看来旗鼓相当的局面,我如果想打破,那是异常轻松的事,变个招就可以做到,这个道理你想过没有呢?” 实际情况确如饶品质所说,燕阳不得不承认。饶品质只要不遵守先前的约定,只消稍稍变招,燕阳就可能抵挡不住。问题在于,她是饶品质,不愿意出尔反尔。 然而,心里承认不等于表面上服气,燕阳故意做出不服气的样子,继续厮缠,就是要尽快再从她身上偷一招。 “前辈素以品质高洁自诩,不该胡搅蛮缠、在品质上留下瑕疵。如果想让我服气,那就让我主动攻一招,你可以选择任何招式应对!”燕阳面带委屈地说道。 他给饶品质扣上胡搅蛮缠的帽子,就是为了逼迫她接招。 饶品质果然入彀,说道:“那好,我就接你一招,看你能拿我怎样!” 燕阳装模作样地舞动一番,又是蹦又是跳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滑稽,弄得饶品质想笑又不得不忍住。 就在饶品质疏于防范之际,燕阳突然发动,施展出夹带着万年劫等功法的混一功,劈头盖脸地袭向饶品质。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饶品质不慌不忙,疾速后撤几步,身形飘忽不定,打出一个奇怪的招式。 燕阳早已令条龙霸天透过神识紧盯着饶品质的举动,好让它记下她如何出招。同时,祭出万力咒分析饶品质招式中的力道循行轨迹,以便加以仿效。 当燕阳攻击的力量跟饶品质防御的力量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两股对向而行的力量产生剧烈的碰撞,直上直下地宣泄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好在那空间锁链的材质异常坚硬,不然的话,由它组成的洞壁必定碎石满天飞。 碰撞的力量宣泄完毕、所激发出的烟雾消失殆尽,燕阳看到对面的饶品质面带惊异、若有所思。 “前辈,我这一招如何?”燕阳问道。 “嗯,不错!”饶品质微微颔首,“你的功力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已然殊为难得。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学的?” “各种机缘吧!”燕阳掩饰住心中的得意,淡然回应道,“我算是比较幸运,一路走来所遇到的机缘相对多些,惭愧!” “惭愧什么?” “诸多机缘为我一个人所得,弄得别人没了机缘,还不是惭愧!” 饶品质点点头:“这么说,你还有些良心。” “对了,前辈,”燕阳岔开话题,“你刚才那一招叫做什么?能够轻松挡下我那一招,应该是颇为厉害的招式。” “那只是我随手使出的一招,哪有什么名字!”饶品质说道,“到了我这个境界,其实是无招胜有招,信手拈来的动作就是招式,如果一一命名,不知会枉费多少脑力!” 看饶品质说话的神态,燕阳认为她不是敷衍。像她这样的老神仙,确实能够随意而为,而不是拘泥于刻板的一招一式。这是一种常人难及的境界,非有足够的修为而不能为。 燕阳主动进攻的本意,是淘摸出饶品质的新招式,而今偷师不成,他也不是多么失望。饶品质适才随意施展出来的招式,已然足够他回去参悟一两天了。盖因这随意的招式乃是由固定的招式所演化出来的,并非无迹可寻,只要参悟了这随意的招式,那衍生出它的固定招式也就不难对付了。 武道的要义在于举一反三,饶品质能做到,燕阳相信自己也能做到。 回到居所,燕阳与条龙霸天共同研究饶品质所运用的招式,研究那看似蜻蜓点水般的招式之中所蕴含的奥义。 霸天却道:“小子,那饶品质逢人讲品质,你却跟她讲诡计,这么做很不地道啊!” 燕阳瞪眼说道:“前辈,咱们要研究的是招式,不是什么道德!” “呵呵!”霸天嗡嗡笑道:“我老龙就知道你小子会占了便宜卖乖!偷师学艺,本来就足够不道德,你敢说自己研究偷学来的招式的时候心中没有任何愧疚?得亏那个站在品质制高点上的妖姬足够傻,轻轻松松让你占了便宜,人家要是稍微精明一点,那你就任何便宜都占不到啦!” 燕阳自然明白霸天这话有道理。古往今来,一些能耐超卓的大师,为了防备不相干的人偷师学艺,在他们面前根本不施展任何武技,哪怕是人家逼着自己动手,大师们也不会上当。一旦不得已非要动手,那偷师之人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反观自己,情况完全相反,老神仙饶品质每次出手只施展一招,给他留下的是足够的参悟空间,这即便不是放水,起码也是给他提供了偷师的机会。 一个老神仙而冒出这样的傻气,说出去的话谁都不太可能相信。 莫非那个妖姬另有什么图谋? 想到这里,燕阳不由悚然一惊。 第八百一十三章 推演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 他因此怀疑,霸天故意岔开话题,就是为了给他提个醒。 “前辈,”燕阳不再瞪眼,而是虚心请教,“照你这么说,那个妖姬是另有图谋、故意这么做?” “不不不!”霸天摇晃起巨大的龙头,“我老龙可没那么说。妖姬是不是另有图谋,只有她自己清楚,我是猜不透的!” 燕阳有些失望:“前辈,你别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好不好?那么大的头,太过煽风!” “煽风不煽风的,没什么所谓,”霸天说道,“问题的关键是,你偷学到了武技,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那要是她故意引诱我入彀,诱导我往邪魔之路上走呢?” “呵呵,你想得太多了!有我老龙在,有大无相功在,那妖姬即便有这等心思,又岂能得逞!何况,依我看,妖姬不像邪祟之人。” 嗯,她确实不像邪祟之人,霸天说得没错! “小子,”霸天嗡嗡说道,“你只需知道,那个妖姬对你并无恶意、不会伤害你,尽可在她面前放心施为、大占便宜就可以了。至于背后的图谋之类虚幻而难以捉摸的东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嗯,看来也只好如此,燕阳颔首。 “关于还原妖姬招式的事情,”霸天继续嗡嗡说道,“老龙认为不应该只是还原这么简单,还需要进一步推演。” “进一步推演?前辈的意思是——” “我老龙的意思是,你小子还是有点傻,做不到举一反三!你想想,官府办案的,能够根据草蛇灰线还原整个案情,我等武道中人,为何不能根据一招半式还原整个招法?还原,靠的就是推演。” “啊,我明白了!”燕阳恍然,“前辈是说,妖姬随手施展的招式,其实都是从成熟的套路中演绎出来的,解析这些招式,进而反向推演,便可还原那些套路,从而塑造出完整的功法体系!” “嗯,你能悟到这一层,就说明还不是蠢笨透顶!”霸天夸赞之中带着贬损。 “问题的关键是,晚辈不会推演呀!”燕阳登时愁眉苦脸起来,“莫非前辈愿意帮忙?” “嘁!”霸天面带不屑,“真是冥顽不化!老龙已经提示过一次,你身体中的那些宝贝,哪一个是吃素的?你自己不善加利用,让它们成天躺着睡大觉,却反过来劳烦我这一把岁数的老龙,是好玩还是怎的?” 愿意被霸天贬斥一通,心中不恼,反倒有些高兴。的确,那些天地至宝潜力无穷,可他从来没有琢磨过如何挖掘,很是对不住它们,它们要是会说话,肯定会向他提一箩筐意见。 仔细琢磨一番,他想到了再生树。 那再生树具有起死回生的功能,甚至能让死人复生,还有什么不能的呢?解析、推演功法,其实就是让功法复生,这比让死人复生简单得多,再生树应该能够轻松完成。 于是,他开始用神念跟再生树沟通,将自己的意图传导给它。 孰料,那再生树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前辈,”燕阳再次将目光投向霸天,“这些天地至宝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功能呀!” 霸天气哼哼地说道:“你太小看它们了!我老龙别的眼光没有,看这些宝贝的眼光却一点都不差。” 燕阳摊摊双手:“你眼光差不差是一回事,它们有什么功能却是另外一回事。你看,我用神念沟通,它们是不是没反应?” “呵呵!”霸天轻蔑地笑着,“你冷落了人家恁长时间,就不兴人家冷落你一回?一报还一报的道理莫非你不懂?” 哦?原来是这样?
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呀,赔礼、赔罪都没问题,拉下脸皮就是了嘛! “晚辈谨受教!” 燕阳谢过霸天,再次与再生树沟通,先是忙不迭地赔不是,各种好话说尽,就差磕头作揖了。 顿饭工夫过后,再生树终于有了反应,伸出一个长长的树枝在燕阳身上轻轻抽打。 燕阳心生欢喜,赶紧跟它沟通解析、推演功法之事。 再生树听罢,树身摇动起来,枝叶哗啦作响。 这是答应了呀! 燕阳忽地跳上一个枝杈,将从饶品质那里偷来的招式输送到枝杈上,耐心等待着再生树推演的结果。 说实话,收取再生树这么多年,燕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认真地从头到尾打量过它,只是将它作为工具机械地加以利用。而今,坐在再生树的枝杈上,近距离观看着它那硕大无朋的树冠、那婆娑的枝叶,他蓦然产生一种亲人般的亲近感。 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抚摸着再生树的枝干、绿叶,竟然不忍释手。 再生树树身轻摇,似是对燕阳的回应。 许久,他从再生树上跳下来,又先后去跟诞灵草、七星竹、无双神莲、无垢菊纠缠,嘴里不停地唠唠叨叨:“各位最亲爱的朋友,千错万错全都是我燕阳的错。我不该冷落你们、不给你们充分施展才能的舞台和机会。我的愚笨,导致了你们屈才、憋屈,现在向你们赔礼,请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我的疏忽,原谅我的愚笨!” 这些天地至宝都有颇高的灵智,似乎听懂了他的唠叨,一个个伸出枝叶或者鲜嫩的花瓣,友好地拍打着他的身体或者面颊,算是回应。 得到这般友好回应,他很是欢喜。 须臾,那些作出友好回应的天地至宝,或是突然释放出一股浓稠得几乎化不开的灵气,或是释放出更为沁人心脾的花香,或是释放出一些异样的能量,围绕着他盘旋、跳跃,就像孩童般散发着充足的活力。 他由此意识到,尽管这些天地至宝都寄生在他的体内,但是他更应该将它们当作朋友而不仅仅是可资利用的工具。工具只会机械地完成任务,而朋友则能够创造性地分担任务、分享实惠,这是其中最大的不同。 即如这些活跃的、围绕他跳动的能量团,如果不是因为天地至宝感念他的友好举动,那是不会出现的。 收取这些天地至宝以来,他内心第一次获得了异乎寻常的满足感、成就感。 他也因此更加佩服条龙霸天的见识。龙族就是龙族,自幼生活在上位界面,所见所闻远非人类所能比拟,能耐、神通也远非人类所能比拟。若非霸天点拨,他可能永远不会想到跟天地至宝交朋友。 然而,这些年来,他却一直将霸天当作一个帮助他成长的工具,绝大多数时候霸天也是任劳任怨。他这样的作为,连天地至宝都感觉受了冷落,霸天如何感觉不到受了冷落呢? 想到这里,他充满愧疚地来到霸天身边,真诚地鞠躬、致歉。 霸天却摆出一副毫不计较的样子,嗡嗡说道:“小子,你能想到这些,我老龙就知足了。自从跟你在一起,你的成长经历我都看在眼里,深知你所肩负的使命沉重、道路艰难。你能尽快成长起来,是老龙我最希望看到的,呵呵!” 说着,摆动龙尾,将燕阳轻轻卷住,在空中悠荡一番,而后轻轻放下。 翼彩等其他生灵见状,纷纷鼓掌喝彩。 燕阳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再次回到再生树上。 歘地一声,再生树向他抛来一个神念团。 第八百一十四章 踏雪无痕 将神念团收进神识,缓缓打开,赫然看到一幅极其不完整的图像。 那幅图像,绝大部分区域是空白,只在其中一隅画了一些线条。这些线条或短或长,或平行或交织,形态不一,颜色不同,却多数都是断头线。 看不太明白,只得请求霸天帮助。 霸天略略看上一眼,开口说道:“小子,你把自己的力量灌注进去,看看这些线条出现什么变化!” 燕阳依言而行,给这些线条注入力量。 须臾,变化出现了。 其中的一些线条,从一端开始鼓起、产生律动,那律动、鼓起顺次延伸、蔓延,扩充到其他线条,最终带动所有线条从头至尾都鼓起、律动。有些律动找到了自己的回路,有些律动则发散出去、没有收回。 如此循环一遍,又接着循环第二遍。 燕阳反复观看几次,将线条画面跟自己脑海中所残留的饶品质的最后那一招相对照,这才清晰地意识到,这些看似莫名其妙的线条,实际上就是那一招式的力量分布及其循行路线。 呀,这实在是太美妙啦! 解析对手的招式,往往只有顶尖高手才能做到,而原原本本地复原对手的招式,便是顶尖高手都很难做到,所复原出来的招式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现在,借助再生树,他连老神仙的招式都复原出来了,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欣喜之中,他进入自己的小乾坤,让深井炎魔充当对手,施展出所复原的饶品质的招式,随手一拨,竟然将深井炎魔拨拉得东倒西歪、踉跄一阵之后重重摔倒在地。 像深井炎魔这样的顶尖大佬都接不住这一招,可见它的威能之强劲。 扶起深井炎魔,安抚一番,燕阳从小乾坤里退出来,盘算着下一次如何挑战。 接下来的时间,燕阳每隔一日便去神仙洞府挑战一次,每次挑战回来都通过再生树复原饶品质的招式,看到那复原图中的线条日渐充盈,他心中的喜悦往往难以抑制。 十数次之后,图形中的线条终于填满了。 一个具有完整套路的复杂招式就此形成。 照着图形中的线条分配力量、在筋脉之中设定力量循行路径,将这套招式演练一遍,燕阳当即体会出了它的高妙。 这是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招法,施展者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在招式之中融入了诸般复杂的手法,只不过这些手法了无痕迹,一般人不易察觉。 由于无法从饶品质那里探知这一功法的名字,燕阳暂且将它命名为无痕功。 从神识之中调出大无相功,燕阳试图寻找其中与无痕功相类的功法,发现有一种功法叫做踏雪无痕。 将踏雪无痕功法单独剥离出来,温习几遍法诀,而后默诵几遍,并将其中几个晦涩难懂之处标记下来,请霸天指点。 待霸天指点完毕,燕阳迫不及待地对踏雪无痕功法进行实际演练,一边演练一边将诸般招式跟无痕功加以对照,发现一些招式约略相同,另外一些招式则大相径庭。 随后,燕阳又将霸天请出来,将两种功法分别演练一遍,让霸天辨别其中的优劣。 霸天以龙族的慧眼,对两种功法的优长和不足条分缕析,颇中肯綮,听得燕阳频频点头。 “小子,”霸天说道,“你可以通过去粗取精,将这两套功法加以改造,形成一套更为优化的功法。其间甚至可以融合进一些我们龙族的武技,以弥补人族施展这一功法之时的短板。” 燕阳欢喜道:“前辈,这是不是说,这套功法改造成功之后,如果饶品质再用先前那一套对付我,吃亏的必定是她?”
霸天晃晃硕大的龙头:“不错!你的招法是升级版,她的招法是原始版,她自然不是你的对手!” 欣喜之中,燕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说道:“怪不得毛莫仙会败在时鉴手里呢,原来他所创制的功法也有这么大缺陷,连饶品质都可能跟他打个平手甚至胜过他!” “人非圣贤,都有认识上的局限,毛莫仙创制出这样的功法已经不错啦!”霸天说道,“即便是我们龙族,也存在认识上的短板。这些年,你就给了我不少启发。” 嗯,这个说法对。人族有人族的缺陷,其他族群当然也有缺陷,认识上的局限应该普遍存在。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升级功法。 这一举动,依然需要燕阳、再生树、条龙霸天三者紧密配合。 燕阳将两种功法包裹在一个神念团里,输送给再生树,并且将修剪功法的讯息一并输送过去。霸天则将需要添加在功法中的龙族武技相关讯息输送给再生树,好让它裁剪、粘贴。 接收到燕阳和霸天发送的讯息,再生树摇晃着枝叶,表示已然启动功法整理程序。 “前辈,”在再生树整理功法的间隙,燕阳对霸天说道,“这成型之后的功法,叫什么为好?” 霸天思忖片刻,说道:“还是叫踏雪无痕为宜。你跟那毛莫仙,乃是不见面的师徒,你所继承的是毛莫仙的衣钵,以他的功法命名最为妥当。” 燕阳闻言,也认为这么做最合适。他跟毛莫仙素未谋面,却是有缘人,否则的话也不会无意间得到毛莫仙的大无相功。修习了大无相功,他实际上就是毛莫仙的弟子,这种传承关系无法否认。 至于改进后的功法是否原汁原味的毛莫仙的功法,那倒没什么关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是自然规律,跟师徒传承不是一回事。 再生树颇为尽力,不到半个时辰就将踏雪无痕功法整理好,传送给燕阳。燕阳粗粗浏览一遍,感觉其中无甚差池,于是开始熟悉法诀。 待得将法诀记熟,一双大眼骨碌骨碌地盯着霸天。 霸天急忙躲闪,说道:“小子,你不会是又想拿老龙练手吧?” “你说呢?”燕阳笑道,“这是老神仙的功法,晚辈不拿你练手又能拿谁练手?除了你,谁能承受得住?” “那个深井炎魔,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又是替你给人家看病又是征服青帮的,你拿他练手不也挺好?”霸天说道。 “我还想拿翼彩练手呢,你同意么?”燕阳坏笑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霸天。 “翼彩就算了吧,一个女人家!”霸天有些慌张。 它跟翼彩的磨合已然渐入佳境,不再成天争吵,而是浓情蜜意地叙话。这个时候,它对翼彩自然要加以保护。 “放眼整个小乾坤,实力最强的只有你和翼彩,你要是不上,那就只能由翼彩顶上了!”燕阳步步紧逼。 霸天很是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须臾,一人一龙战在一起。这一番,直打得小乾坤里天昏地暗、乱石纷飞,深井炎魔等功力较强者还能看看热闹,鬼庅等修为较差者则赶紧躲藏起来。 半个时辰过后,战事方才停歇。 燕阳站立峰顶,扬声说道:“前辈,咱们成功啦!” 霸天则大口喘着粗气,不满地说道:“小子,我老龙就是你成功的垫脚石,哼!” 第八百一十五章 谁是你的师尊 燕阳见状,只好赶紧来到霸天身旁,温言抚慰。 霸天假作生气,说道:“我就是自作自受,将龙族武技融入你的招式,让你反过来对付我!” 翼彩过来拧住燕阳的耳朵,说道:“就是,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燕阳只好服软,说道:“二位,都是晚辈不对,晚辈这厢赔罪啦!” “哼,这还差不多!”翼彩一边说,一边松开手。 燕阳急忙纵跃逃开,省得再遭翼彩的毒手。 “阿彩,那小子油滑得很,你上当啦!”霸天对翼彩说道。 “前辈,就此别过!” 燕阳拱拱手,出离小乾坤。 他要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前去挑战饶品质。 那个妖姬,寻常以品质自诩,尽管没有摆出什么盛气凌人的架势,却对自己的功力异常自信,表面上不盛气凌人,心底里却盛气凌人,这回必须让她吃点苦头。 次日,燕阳早早来到神仙洞府,却见饶品质正在洞府深处翩翩起舞,曼妙的身材加上柔美的舞姿,使得她整个人青春洋溢,跟先前的刻板形象完全不同。 许是察觉到燕阳来了,饶品质倏然收起舞姿,改换成一本正经的样子,蹙眉说道:“你这次来得忒早!” 燕阳笑着走近她,说道:“前辈适才的样子,方才像个真正的女人。板着脸的女人不可爱!” “油嘴滑舌!”饶品质笑道。 燕阳察觉出她这并非得意的笑,而是招牌般的微笑,跟迎宾女子那职业般的微笑无异。 “不是晚辈油嘴滑舌,”燕阳回应道,“而是每个人的世界都应该丰富多彩,无论男女,无论老幼。通常情况下,男人刚猛,女人温柔,才是两极世界的正常面孔。” 饶品质似是为燕阳的话语所触动,叹道:“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这才是人生常态。小伙子,你还年轻,没经历多少悲欢离合、世态炎凉,所思所想往往是理想化的世界,可是真实的世界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不管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自己心底的世界须得永远保持澄澈,惟其如此才能活得激情澎湃。”燕阳说道,“至于世道起伏、人生俯仰,何必纠葛于心?晚辈看起来年轻,实则经历过不少事,说这些话,并非为赋新诗强说愁。” 饶品质白他一眼:“你自以为如此罢了。人生之悲苦、无奈,你可能连真正的皮毛都没摸到呢!” 燕阳正待回怼,饶品质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说道:“好啦,你是来挑战而不是纵谈人生的,还是干正事为好。这一回是你先出手还是我先出手?” 燕阳说道:“晚辈先出手吧!前辈毕竟是老神仙,总是先出手的话,未免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饶品质笑道:“那好,出招吧!施展罢自己的拿手招式,就赶紧回去休息,或者潜心钻研新的招式。反正无论怎么不甘心,你都奈何不了我!” “那倒未必!”燕阳笑嘻嘻地说道。 他心里想的是:你个妖姬,总是这么托大,老子这一回给你来个出其不意,打得你狼狈不堪,看你到时候如何收场! 话音刚落,踏雪无痕的招式已然出手。 饶品质急忙晃动身形应战。 燕阳怀着让饶品质出丑的想法,出手不留情,一上来就使足了十成力气,手脚舞动如风,引出猎猎声响。 饶品质出手应对着,眼神中却透着古怪。这样的招式,她自己修习过,她的一个故人亦曾施展过,而今一个前来挑战的后辈又施展了出来,这难道真是一种巧合么?
她明显看得出,这个后辈的招式比她和她的故人所施展的招式更为高明,如果她仅仅用同样的招式应对,那就肯定会落于下风。 出手之前,这个后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除了对自己的招式充满自信之外,莫非对她的招式也有充分的了解?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绝对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这个后辈,应该得到了那位故人的传承。 然而,若说是故人的传承,时间点上又全然对不起来,因为那位故人已经故去数百年,而眼前这个后辈,看样子不过二十来岁,即便长得少相,实际年龄也不会超过四十岁。 这就奇怪得很了! 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之中,饶品质一时失察、应对不当,被燕阳打得东倒西歪,急忙后撤。 燕阳一招得手,当即乘胜追击,满拟将饶品质尽快击败。 孰料,便在此时,饶品质突然变招,攻击手段花样迭出,登时弄得燕阳手忙脚乱。 燕阳不甘心,兀自将踏雪无痕的招式使得滴水不漏,指望以此化解对手的攻势。 怎奈人家饶品质是个老神仙,他这点伎俩根本抵挡不住。饶品质乘间使个诡异的招数,瞬间将他制住。 饶品质并未采取进一步的动作,也未羞辱他,而是说道:“小伙子,你这一招很不错,我差点招架不住!” 燕阳有些沮丧,说道:“你是个讲究品质的人,说话切莫言不由衷。我已然败在你的手下,你不必这么假惺惺!” 饶品质笑道:“你败在我的手下,这是事实。但是你这一招的确不错,我是出于真心,全然没有讽刺你的意思。” “那你真正的意思是什么?”燕阳目光灼灼,盯着她那好看的凤目。 “我真正的意思是,这一招似曾相识。”饶品质回应道。 燕阳闻言,心道:当然似曾相识,不相识才怪!这一招脱胎于你那些零散的招式,只不过老子对它进行了升级改造,你自己的招式难道你会不认识? “似曾相识又怎么样,我可不是从你那里偷来的!”燕阳一时之间说漏了嘴,说完了才想起这话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想收回已经晚了。 “我倒是不怕你偷呢!”饶品质的笑容有些灿烂,“问题是,我感觉,你这一招并不是从我这里偷去的,而是另有师承。” “当然另有师承,你又不会教我!” 在饶品质面前,燕阳像个撒娇的孩童,连他自己都对这样的状态莫名其妙,或许是饶品质身上有一种母性使然。 “那你的师尊是谁?”饶品质追问道。 “咱们素昧平生,又是对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嗯,这话不是没道理,看来是我鲁莽了。那么,你这一招有没有名字呢?” “名字倒是可以告诉你,”燕阳说道,“它叫踏雪无痕,不过不是我命名的,它原本就是这个名字。” “嗯,踏雪无痕,久违了!”饶品质闻言,一边颔首,一边自言自语。 久违了?这个妖姬这么说话又是什么意思?莫非她真的熟悉这个招式? “前辈,这个招式我是第一次施展,它不是你的老朋友,你这么说倒让我迷糊了!”燕阳说道。 饶品质似乎正自沉浸于一些遐想,并未立即回答燕阳的问题,须臾方道:“我的一个老朋友,曾经施展过这样的招式,只是时移世易、物是人非,老朋友已然作古,没想到这个招式犹在!” 听她这么说,燕阳越发感到古怪。她所谓的老朋友,莫非是毛莫仙? 第八百一十六章 死循环 “施展这个招式的那个人,是一个怎样的人?”燕阳由于好奇而发问。 “光明磊落,心底无私!”饶品质对她那个老朋友给出八个字的评语,“可惜,后来为奸人所害,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说这话的时候,她那招牌式的笑容已然收敛起来,代之而起的是悲怆。 燕阳闻言,越发认定她那个老朋友就是毛莫仙。 由此推论,她应该是同道中人。 问题是,她为什么苦守这祸害人的空间锁链、助纣为虐呢? 既然如此,那光明磊落、心底无私的毛莫仙,怎么可能结交她这样的朋友? 想到这里,燕阳又开始怀疑她那个朋友不是毛莫仙,而是另有其人。 “好啦,今天到此为止,你明天再来!”饶品质下了逐客令。 燕阳只好悻悻而退。 饶品质目送他离去,仍自若有所思。 燕阳心情有些沉重,没太关注饶品质的神态。此次挑战失败,原本在意料之中,没什么值得不高兴的。人家饶品质一个老神仙,轻易变变招,就能摆脱他的纠缠,不会傻到一成不变地施展那些零散施展过的无痕招式。 他的不高兴,来源于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师尊毛莫仙。 出道以来,他几乎从未正式拜师。给他启蒙的桑无相,只是作为一个可亲可敬的长者出现,所教授的不过是奠定他吸收金刚伏魔咒根基的伏魔文。通过易体从蛰罗雀那里得来的功夫,也不是蛰罗雀有意传授,而是蛰罗雀在性命交关之际为了保命而不得不作出的抉择。至于从雷恶地等人那里学来的功夫,也都是随机所得,当时雷恶地已经成了他的魂奴。 能够以一整套完整功夫相授的,迄今为止唯有毛莫仙,而此时毛莫仙已然去世了不知道多少年。这是他唯一的正经师承,他非常看重,也很想知道毛莫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今天,他在神仙洞府似乎了解到了毛莫仙的一些情况,然而那些情况似乎又并非毛莫仙的。他想问清楚,可是又清楚地知道饶品质不一定愿意说。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每个神仙也有更多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并且神仙的每个秘密都可能关系重大,说出来就会引起一些不应该有的腥风血雨。 所以,饶品质不主动说,他就不能傻傻地追问。 而不追问,他心底的疑团就永远无法解开,他的心境就永远不能释然。 是以他心情沉重,反反复复地琢磨着毛莫仙的事情而又不得其解。 回到居所,他并没有将条龙霸天召唤出来商量第二天的对策,即便霸天主动发出讯息,他也没有理会。 浑浑噩噩地琢磨着不着边际的事,沉沉睡去,直到日上三竿。 简单洗漱一番,他再次动身前往神仙洞府,准备领教饶品质的招式。 来到饶品质身边,却不由大吃一惊。一夜之间,她似乎苍老了许多。 看着悄悄来到身边的燕阳,饶品质开口说道:“来啦?” 燕阳机械地回答:“来了,前辈!” 饶品质定定地看着燕阳,须臾方道:“昨天夜里,我想了很多。在此枯守多年,是时候撤离了!”
“撤离?”燕阳迷瞪着双眼,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没错,撤离!”饶品质斩钉截铁地回应。 “前辈,你这话说得没头没绪,好生难以理解!”燕阳说道,“咱们事先有约定,现在你也没输,我也没赢,你这不明不白地撤离,不会是个圈套吧?” “圈套?”饶品质一双凤眼瞪得老大,“小伙子,要说圈套,我是做了个圈套,你现在就在套中。” “此话怎讲?” “想必你一开始就知道,这空间锁链异常坚硬,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动它分毫。后来你动用某种精神力量,一点一点地挖掘,我对此了解得一清二楚。如果打算阻止,你那种精神力量是完全没用的。而我之所以听之任之,就是想看看你这个小家伙究竟有什么能为。所以,咱们就见面了,你开始挑战,我爽利答应!” “不会吧?”燕阳不太相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现在就演示给你看!” 饶品质说罢,带着燕阳来到神仙洞府入口,不知施展了何等神通,手脚并用地鼓弄一阵。肉眼可见地,他进洞的通道消失了,如同他从未挖掘过一样。 “看到了吧?”饶品质扭头看着目瞪口呆的燕阳,“我既可以阻止你挖掘,又能够随时将你的挖掘成果毁于一旦,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是如何做到的?”燕阳被饶品质封在空间锁链内,所关注的却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她的神通。 “这个空间锁链,”饶品质伸手指着洞壁,“所用的材料没什么特别,之所以让人感到特别,乃是因为其中有特殊的精神力予以加持。如果加持它的精神力彻底消除,那么它就跟普通的墙壁没有任何区别。” “原来如此!”燕阳有些恍然,“就是说,锁链之中有你所施加的精神力。” “不,是我们妖姬一族的精神力,只是被我们三姐妹所驱使罢了!”饶品质说道,“你先前可能曾经为自己挖掘的成就沾沾自喜,现在听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特别失望?是不是认为自己的所有努力都化作了泡影?” “失望不失望的,又能如何!”燕阳回应道,“我只是好奇,通过跟你的接触,我认为你们妖姬一族不是坏人,可你们为什么偏偏要做这等大孽,将菟卢界这整个界域封闭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 “你这个问题,让我很纠结!”饶品质蹙眉说道,“我曾经说过,生而为人、为神,或许都有些迫不得已的苦衷,一些人、一些事,即便不愿面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爱恨情仇,又有多少由得自己呢?” “这么说,你这是为人所迫?”燕阳打问道。 “为人所迫也罢,不为人所迫也罢,都是自己结下的孽缘!”饶品质叹道,“人神一理,只要良心尚在,就必定遭遇各种羁绊,而囿于这些羁绊,有时候又不得不去做些违背良心之事。这样的死循环,可能终生都解不了。” 这些话很有哲理,可是对燕阳来说太过虚浮。他需要了解的是一些事情的具体因由,然而饶品质却总是绕老绕去,故意回避那些具体事、具体人,不知道她刻意回避的到底是什么。 第八百一十七章 飘然而去 “前辈,你这么绕来绕去的,都把我绕糊涂了!”燕阳终于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饶品质闻言沉默,许久方道:“一些事情,由于种种原因,我不便说出口,只能点到为止,希望你能理解。我适才说撤离这里,其实也是违背了跟人家订立的契约,可是想来想去,对此时此刻的我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前辈不是说笑,原来真的打算撤离?” “你别忘了,我叫饶品质,人如其名,如何打得诳语!” “你既然打算离开,怎么却把我挖出来的地方封上了?莫非要来个李代桃僵,你离开,让我在这里守着?” “呵呵呵呵!”饶品质突然笑出声来,笑得有些放肆,“小家伙,你这个想法太过新奇,惊着我啦!打个比方,你就是掏洞的老鼠,我如何放心让你来看守粮仓呢?” 听饶品质这么一说,燕阳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笑归笑,他还是感觉饶品质的说法、做法很是突兀,活像被旋转风吹动的风筝,飘忽不定,让人看不清方向。 看到饶品质那心事重重的样子,燕阳纵使心中有很多疑问,也不好随便张口询问。女人心,海底针,本来就深沉得令人无法寻摸,加之饶品质原本不是寻常的女人,她的心理就更不好揣测、寻摸了,除非她愿意主动敞开心扉。 然而,两个无亲无故的人,如何能够轻易敞开心扉呢? “我离开这里,”饶品质说道,“你就是这里的霸主,可以为所欲为了!” 燕阳正自胡思乱想,听到饶品质这么说,心中不喜反忧,说道:“前辈这般说话,更是让晚辈摸不着头脑。你即便离开了这里,你所守护的一切依旧存在,我能有什么施为?这空间锁链比铁打的都硬,我想出去都难。” 饶品质活像看玩偶一样盯着燕阳,凤目之中透出些错愕:“怎么,我因何离开这里,你还没想明白?” 嗯? 见饶品质这么问话,燕阳心中突然有一丝明悟,却有些不敢确定。 “前辈的意思是,你一离开这里,我就能够破解空间锁链了?”燕阳试探着发问。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饶品质回应道,“我离开之后,先前由我的力量所加持的那一层空间锁链,你便可以吸收、炼化。如此一来,空间锁链就变薄了,不过,由于我那两个妹妹饶道德和饶情绪的加持力量犹在,这个空间锁链你还是不能完全破解,除非饶道德和饶情绪跟我一样选择放弃。” “那么,前辈,您能否做做饶道德和饶情绪的思想工作,让她们跟您一样主动放弃呢?不然的话,我还不是劳而无功吗?”燕阳语气急切地说道。 饶品质坚定地摇摇头:“人各有志,不能强勉,她们的思想工作我做不了,就像你的思想工作我做不了一样。不过,你也不是劳而无功,这空间锁链富含营养,你吸收、炼化之后,自身修为将提升一大截,这难道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修为提升的事情可以慢慢来,这破解空间锁链的事情岂可半途而废?饶品质这么说话,不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吗? 燕阳心中吐槽,却又无可奈何。 见燕阳蔫头耷脑,饶品质说道:“小伙子,咱们在此相遇,也是一种缘分,须当各自珍惜。我无法帮你彻底解决问题,只能尽我自身所能帮你。为了不让你将来遭受我那两个妹妹更多的折磨,临别之际,我送你一件礼物。不过,这件礼物一般人参悟不透、享用不起,至于你能否参悟、享用,端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罢,倏然向燕阳抛来一个神念团。 神念团入脑,燕阳方欲打开看看那是什么,倏见眼前人影一闪,饶品质早已没了踪迹,耳畔传来她那飘荡在空间锁链中的清脆声音: “我那两个妹妹不好对付,你千万小心,切莫着了她们的道儿!” 唉,这个饶品质,连正经道别都不会,非要把告别仪式弄得这般虚无缥缈! 为了验证饶品质有没有骗人,燕阳且不理会饶品质作为礼物送来的神念团,而是静坐当地,尝试吸收炼化空间锁链。 甫一开始,他便骤然感到神识之中传来排山倒海般的澎湃力量。那力量一旦涌入便停不下来,他想收都收不住,只好启动噬天功法疯狂吞噬,以期缩短吸收炼化的时间。 经过辨识,他认定那是一种金属性的力量,其中包含着众多法则,比迄今为止他所吸收的其他所有力量都更为强悍。 呀,这回赚大发了啊! 这满满的收获,直让他合不拢嘴。 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此前一些不愉快的事,现在想来都认为那是愉快。即如饶品质这个妖姬,以一个老神仙的蛮横架势横挡在那里,愣是不让他破坏这空间锁链,他当时很是气恼,可是现在,他对饶品质的不良印象竟然一扫而空,心里想的反倒都是她的好——她的平等待人,她的善解人意,她的主动撤离,她的美好风姿,她的—— 嗯,一切的一切吧,反正都是美好的印象。 “那个妖姬!” 他虽然时常这么称呼饶品质,却并不表示这是对她的贬斥或厌恶,相反,其中透着一股亲切感。 嗯,这个老神仙,确实是个正儿八经、品质优异的老神仙! 他的心中充斥着对饶品质的诸般赞美。 然而,一想到接下来将要面对的饶道德和饶情绪,他就感到头疼。 那两个臭婆娘,连她们的嫡亲姐姐都认为不怎么样,外人对她们的评价肯定更差!都是同一个爹娘生养的,做人的格局竟然存在这么大的差别,究竟是为什么? 脾气丑一点还则罢了,今后有可能改,要是脾气臭、长得还差,那就彻底没救了!试想,谁有耐心去拯救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呢! 沉浸在对饶品质的怀恋和对饶道德、饶情绪的恼恨之中,燕阳顾自胡思乱想,对时光的流逝毫无概念。 他被空间锁链锁闭在神仙洞府里,无法感知外面的时间,只有当吸收炼化完毕由饶品质力量加持的那层锁链之后,才能从神仙洞府里走出来。 这样的日子或许持续一个月,或许持续一年,或许持续十年,反正他无法判断。 在此期间,他明显感到自己的修为持续提升,从飞升境中阶攀升到了飞升境高阶。接下来,他会进入飞升境巅峰境界。等到飞升境巅峰的瓶颈松动的时候,他就会跨入天地一体境。 那样的境界,更加令人期待! 第八百一十八章 合体秘境 对未来境界的憧憬,使得燕阳越发高兴。 时或将神念探进小乾坤,感受着那里发生的事情。看到条龙霸天和母獒龙翼彩已经进入形影不离的恩爱状态,不由暗自为他们高兴。 翼彩并非真正的龙种,如果不是在小乾坤这么特殊的环境里,出身于龙族的霸天注定不会看上她。然而造化弄人,正是这一特殊的环境,成就了一对原本不可能在一起的恋人。 他由此越发相信,只要条件具备,世间任何奇迹都有可能发生。 霸天似乎发现了燕阳的窥探,嗡嗡说道:“小子,还是关注自己的事情吧!有这份闲工夫,不如拆解拆解那个尚未开封的神念团,看看里头到底藏着什么。” 这个该死的霸天,这么注重保护自己的隐私! 燕阳一边腹诽,一边关注起饶品质那个分手礼物——神念团。 神念团缓缓展开,一个集成性功法呈现在眼前,它的起首标注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合体秘境。 合体秘境?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 迄今为止,他已经掌握异体秘境、自体秘境的法门,正想进阶到合体秘境,却苦于没有门径,孰料好巧不巧地被饶品质送上了门。 这样的礼物,他自然喜欢,而且喜欢得很。 他以前施展秘境功法,无论异体秘境还是自体秘境,都存在着无法保护自己安全的问题。盖因施展这两种秘境的时候,他的肉身并不能完全跟秘境里的自己融合在一起,而神念则完全聚集于秘境之中,由此导致肉身与神魂之间相互分离。这个时候,一旦有人在秘境外向他发起进攻,他就只能被动承受,受伤乃至殒命的风险甚大。 合体秘境则完全不同,因为,施展合体秘境的时候,他的肉身与神魂彻底跟秘境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的他,根本不受现实世界和秘境所营造的芥子世界的阻隔,能够毫无阻滞地在两个性质不同的世界之间穿越。 而对被秘境攻击的人来说,则难以辨别自己所处的到底是现实世界还是芥子世界,对芥子世界之中那无处不在的攻击无从防备,自始至终都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 这便是合体秘境的邪魅之处。 正因如此,所有高阶武者无不想方设法寻找、窥探设置合体秘境的门径,却往往一无所获。一旦掌握了这一深湛的功法,那么即使面对比自己强横很多的对手,至少也会立于不败之地。 在此之前,燕阳曾经尝试借助自体秘境的机理,结合其他相应的功法,自我钻研合体秘境的成就之道,却一直未能理出清晰的头绪。盖因这一功法所涉及的因素太多,如何取舍都难以确定。能够确定的因素,譬如空间法则和时间法则,他又生恐自己的修为不够、无法驾驭。 这回好啦! 燕阳欣喜地想道,只要将这合体秘境的功法参悟透了、运用起来,那么自己在空间法则和时间法则方面的造诣就会更上一层楼。以集合性功法带动单一性功法,这无疑走了一条很近的捷径。 胡思乱想一阵,燕阳开始从头参悟合体秘境的功法。 参悟过程中,他惊奇地发现,这一功法之中的一些环节,其实是与武道的基本原理背道而驰的。如果不是已经积累了丰富的武道经验,他肯定会对这些环节的设置产生怀疑。 然而,现在的他深切地知道,在极其高深的功法中作这样的设置,根本没什么不合理。
将芥子世界与现实世界混同起来,在平常人看来完全就是违反逻辑的事情。这般看上去违反逻辑的功法,进行一些反逻辑的设置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回想当年,他糊里糊涂地将蛰罗雀的冰寒系功法与金刚伏魔咒这样的温热系功法相融合,在一般人看来是绝对不应该的事,因为他们通常认为这两种属性完全相反的功法注定相冲相克,可是结果怎样?他竟然歪打正着,成功了! 多年积累的经验,使他明白了一个看似复杂实则简单的道理:若要臻于武道之巅峰,那就一定不能循规蹈矩地走寻常路。不寻常的羊肠小道,才可能是抵达巅峰的通途。 为了更好地理解合体秘境功法的奥义,燕阳将霸天从甜蜜的缠绵中拽出来,跟他一起参详, 龙族的修为、功力虽则强悍,然而对秘境这样的功法基本上不运用,也基本上不熟悉,是以条龙霸天对合体秘境之类的功法也感到新奇,甫一接触便喜欢上了。它毕竟是龙族大能,对功法之中一些关窍的理解比燕阳深刻得多。通过霸天的讲解,燕阳对功法的奥义体悟得自然更透彻了。 霸天提议道:“小子,这个功法本身很厉害,你还可以让它变得更厉害。毛莫仙那大无相功之中的障眼法之类的功法,其实可以融合进合体秘境。” 啊,果然是龙族,见解高妙! 燕阳表现出从善如流的样子,爽利采纳霸天的建议,将两种功法融合起来,竟然成功了。兴奋之中,他笑眯眯地冲着霸天点头,表示感谢。 这个功法的一个诡谲之处,在于它可以多人联合施展,如此一来,其威能便可以相应地增加。不过,它对联合施展者的要求也颇为苛刻,主、辅施展者必须心气相同、意念相连,否则便会出现差池,导致秘境错位。 看到这样的提示,燕阳和霸天不由自主地相互对视一眼。 呀,这样的要求,莫非是为他们这一人一龙量身定制的? 心念及此,燕阳又把翼彩、深井炎魔等人召唤过来,让他们一体参详。他们先前都是独霸一方的大能,参悟这样的功法没有多大问题。到时候施展起来,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何乐而不为呢! 参悟个七七八八之后,燕阳便带着他们在小乾坤里进行初步演示。他现在身处神仙洞府,周围缺乏可以利用的自然环境,只好退而求其次,暂且利用一下小乾坤。等到炼化完饶品质加持过的空间锁链,才能重归外面的现实世界。 不过,燕阳揣测,到了那个时候,鱇啷郡的葫芦空间大概率会成片成片地崩解、坍塌,可资利用的现实空间实际上也很有限。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演练,燕阳认为自己已然熟练地掌握了合体秘境的运用法门,再遇到强敌的话就可以用它对战了。 下一个强敌,毫无疑问,当是饶品质的二妹饶道德。那个品行不良的女子,却偏偏取了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听起来有些滑稽。 总体上看,三姐妹的名字都比较俗气,然而饶品质和饶情绪还算名副其实,那饶道德却完全是名实不副,不知道她爹娘当初取名字的时候到底是如何考虑的。如果只是一种期许,倒也无可厚非。 一边琢磨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边吸收炼化空间锁链,枯燥固然枯燥,然而跟收获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他的修为已经攀升至飞升境巅峰,距离晋升天地一体镜不太远了。 第八百一十九章 凌仙咒 时间一天一天地流逝,天地之间随时发生着苍海沧田的变化。 龟缩在神仙洞府中的燕阳,浑然不知春深几许、叶落几何、冬夏炎凉有几多。 这一日,燕阳一如既往地炼化吸收着空间锁链,全副身心沉浸在对传导进体内的外来力量的感悟之中,蓦然听到身周发出咔吧咔吧的巨大响声。 就要来了么? 他扪心自问,却又不敢轻易断定。 数息之后,那响声愈发强烈起来,神仙洞府四壁似乎都发出了咔吧咔吧的断裂声。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一直想象着饶品质所加持的空间锁链被炼化吸收完毕之后的情形,期盼着那一时刻,现在,它终于来了。 收拾收拾心情,做好离开的准备,燕阳站起身来,打量一番那已然四分五裂的洞壁,不免心有戚戚焉。 待得那四分五裂的洞壁渐渐化作气雾飘散开,燕阳飞身离开这里,在空中盘旋。 肉眼可见地,下方的葫芦空间一大片一大片地坍塌、消散,留下一簇簇茫然失措的人群。 这样的景象,他想到过,而真正面对的时候,却有些不忍。 在空中盘桓许久,他终于没有落下去,而是贴着剩余的空间锁链的边缘往前飞行。 他要去找饶道德,那个难以对付的女人。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早面对有早面对的好处。 那个饶道德,应该跟她的姐姐饶品质一样,居住在另外一个神仙洞府里。 但愿那个洞府不太难找。 而如果饶道德存心躲起来,那么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未必能找到。 一切的一切,还是在于机缘。 他一个人的力量有限,问题是他并非一个人在战斗,跟他并肩战斗的还有条龙霸天,还有母獒龙翼彩,还有深井炎魔,还有鸠摩罗,还有…… 他将小乾坤中的许多生灵释放出来,帮着寻找。饶道德或许能够躲过他的眼睛,却不太可能躲过那么多双眼睛。 释放出生灵,解放了自己,于是,在寻找饶道德的过程中,他继续参悟毛莫仙的大无相功。他接下来面对的对手越来越强劲,必须预作准备。 先前通过参悟大无相功中的踏雪无痕功法,燕阳对毛莫仙功法的路数有了大致的了解,这对后续参悟颇有益处。 这一回,他所参悟的功法叫做凌仙咒。 功法的名字很有意思。毛莫仙本身的名字带着个仙字,可是所创制的功法偏偏又叫做凌仙咒! 燕阳当然明白,毛莫仙这样命名自己的功法,意在碾压其他神仙而不是诅咒他自己。由此看来,毛莫仙心气颇高,心性有些霸道。 这其实可以理解。身居高位之人,又有几个不霸道的? 悉心体悟着凌仙咒的奥妙,燕阳似乎窥探到了毛莫仙创制这一功法的一些心迹。 从头到尾梳理一遍,燕阳发现这凌仙咒功法有如一个情节跌宕起伏、大开大合的故事,而不是小桥流水般的婉约闲适、平铺直叙。在创制这一功法的时候,毛莫仙或许已经遭遇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心绪难平,于是将胸中块垒宣泄于自己的功法之中,以求一快。 是什么事情引起毛莫仙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燕阳不得而知。身为神仙的毛莫仙,理当跟其他神仙一样,心境波澜不惊,对世间的绝大多数事情能够淡然处之,而不应该恁般躁动。一旦出现这么大的情绪躁动,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让他魂牵梦绕、始终无法释怀。
当然,这只是燕阳个人的揣测。神仙自有神仙的处事逻辑,或许跟凡人的理解完全不同。 通过参悟,燕阳意识到,凌仙咒似乎不是用于一对一拼杀的功法,而是一种用于群体攻击的手段,盖因它所发出的每个招式都呈圈层状,好像水面上的涟漪,朝四面八方扩散,而不是定位于某个单一的方向。 设想有那么一群敌对的人,将毛莫仙团团围住,并且人人实力强大,毛莫仙想各个击破殊非易事。当此之时,毛莫仙倏然施展出凌仙咒,向那些人发起群体攻击,即使不能对他们造成杀伤,起码也会引起他们的慌乱。毛莫仙趁机冲向其中几人,撂倒几个,顺利冲出包围圈,化解一场巨大的危机,保全自己的性命。这样的场景,对燕阳来说只是想象,而在毛莫仙身上可能真实发生过。 那个毛莫仙的死对手时鉴,肯定会带领手下对毛莫仙四处追杀,毛莫仙若是没有这般保命的手段,或许死得更早。 领悟了凌仙咒的所有关窍之后,燕阳尝试着在小乾坤中加以演练。那圈层状的攻击涟漪,起初尚看不出有多大威力,后来却爆发出石破天惊的力量,竟然引发了识海的海啸。 得亏他的神魂力量异常强大,不然的话,他这番作弄,必定会将自己的神魂震伤。 吓出一身冷汗,他急忙收起功法,安慰着小乾坤里受了惊吓的生灵。 玻特不满道:“这小乾坤是个和谐、安宁的世界,不是你诸般功法的试验场,你还是别在这里舞弄了吧!作为小乾坤里最早的居民,我有必要提醒你。” “那是那是,多谢提醒!”燕阳冲玻特吐吐舌头,赶紧退出小乾坤。 不能在小乾坤里试验,那就在空间锁链上试验,反正这空间锁链异常坚硬,凌仙咒的冲击力量再大,也不会闹出多大动静,底下的人听不到。 于是,他再次施展起凌仙咒,向空间锁链发动攻击。 一招发出之后,他淡定地收手,察看攻击效果。 原本以为不会造成什么变化,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 那空间锁链的边缘上,居然变得凹凹凸凸的,失去了先前的平整。 “这就有点意思了!” 燕阳自言自语道。 莫非这空间锁链被吸收炼化三分之一以后,变得比以前脆弱了? 抑或通过吸收炼化,自己跟这空间锁链在一定程度上产生了共通,它对自己不再那么排斥了? 这么想着,燕阳继续施展凌仙咒,一次又一次地对空间锁链进行攻击。 每一次攻击的效果都不大,跟第一次攻击的效果差不多。 水滴石穿,绳锯木断,要是持续攻击上千次、上万次呢? 他有耐心,有毅力,可以坚持做下去。而那个坐镇守护的饶道德,到时候就未必坐得住了。 发动了几百次攻击之后,燕阳感到有些疲累,停下来休息。施展凌仙咒,即使对他来说,对神魂的消耗也很大。 便在此时,他感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向他发出召唤。 第八百二十章 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仔细感知一番,发现这并非他自己那些幻影体的力量。 眉头一皱,稍稍思忖,他想到了饶道德。 这应该是饶道德感知到他在破坏空间锁链,邀请他前往叙谈。 果然坐不住了呀! 燕阳抿嘴一笑,顺着那冥冥之力的来源掠行,其间顺次将一干幻影体逐个收进小乾坤。 不知行过多远的路程,燕阳感到接近了那冥冥之力的来源,当即停下来四处打望。 耳际蓦然传来一个温柔得令人心醉的女声:“人都到洞口了,为何顾自在那里发呆?” 燕阳循声望去,看到斜上方有个若隐若现的洞口,于是纵身而上,进入洞内。 果然又是一个神仙洞府,不过这个洞府华丽得简直不像话! 目光所及,但见氍毹铺地,壁挂满墙。铺地氍毹,皆是艳色毛线织就,七色光线耀人眼目。满墙壁挂,多是玲珑巧手绣成,诸般图案令人惊奇。 最为夺人眼目的,是那壁挂上不单有飞禽走兽、鸟语花香,更有寸缕不着的裸身女子。那些女子一个个弯腰曲背、张手伸腿,形态放肆,神情暧昧。 燕阳慌乱之中急忙挪开视线,朝洞府深处看去,但见这封闭于一隅、不见天日的洞穴里居然处处栽种着鲜花盛开的桃树,那树上的桃花形态各异、花瓣鲜翠欲滴,令人不由自主地萌生出上前亲近、采摘的欲望。 桃花掩映之中,一个青春女子斜倚在分辨不清到底是氍毹还是落英缤纷形成的光彩照人的坡地上,一双明眸闪烁着勾人心魄的光芒。女子身上披挂着丝网状的纱衣,肌肤若隐若现,裸露之处宛如凝脂。 这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与这样的景色搭配,倒也恰如其分,谁都说不出不适宜。 这等超凡脱俗的境界,这么超凡脱俗的女子,世间少见,人间鲜闻。 他那几个妻子,应该是至美的尤物了,可是跟眼前这个女子比起来,显然逊色不少。 这难道真是那个品行不端的饶道德? 一时之间,燕阳对饶品质的话产生了怀疑。 然而,饶品质素以品质高洁自诩,为什么要说自己妹妹的坏话呢?难道是姐妹之间的嫉妒? 正自胡思乱想,却听另一端的女子说道:“帅哥,你在那里彷徨复彷徨的,莫非见色心虚了?” 见色心虚? 这话不由令燕阳心中悚然一惊。俗话说不见可欲使心不乱,这个女子摆出恁般阵仗,难道是故意设了一个局,意欲实施色诱? 看来饶品质所说的话有道理,他不信也得信了。 通常情况下,一个女子,跟一个陌生人初次见面,不应该摆出这样的阵仗,以免人家认为她轻浮。而这个女子却反其道而行之,其中必定有些文章。 饶是如此,他也不能退缩。既然来了,该坦然面对的还是应该坦然面对,多防备一些就是了。 “嗨嗨!”燕阳轻咳一声,一边走向女子,一边说道,“食色原是世人本性,我心虚什么?适才不过是怕唐突冲撞了你而已。” 女子咯咯笑道:“小顽童会说话、有胆气,我喜欢!我孤身在此,孤独寂寞得很,睡梦中都想找个青春帅气的男人来作伴,而那睡梦中的男人形象跟你的样貌又极其相符。我通常以为那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梦境而已,没想到却是确凿无疑的现实。” “哦?得入如此美貌的姐姐的梦境,那是我的荣幸!”
燕阳大马金刀地坐在她斜对面,避开她故意一张一合的两条大腿对眼睛的冲击。 “梦境毕竟只是梦境,虽则其中的美好有时也让人癫狂。”女人笑靥如花,用极具诱惑力的目光不时瞟着燕阳,“现实中的美好,才是实实在在的呢,是不是这样?” “这话没错,完全符合逻辑。”燕阳颔首说道,“问题是,现实中所有人都美好才是真正的美好,只有个别人美好的美好却并非真正的美好。” “哈哈哈哈,你这话快把我绕糊涂了!”女人放肆地笑着,身体有节律地抖动,曼妙的身躯充满诱惑。 “我这话其实不难理解。”燕阳说道,“你顾自享受你所拥有、所期盼的美好,却不让其他人享受本应享受的美好,这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女子故意换个姿势,将身体曲线更完美地呈现出来,笑道:“帅哥,没看出来,你这一身小鲜肉之中居然藏着那么多道义的文章!道学之为物,害人不浅,更何况更多的人卖弄的是假道学,满口仁义道德,却一肚子花花肠子。做一个享乐主义者,直来直去,及时行乐,爽快不累,不比什么都强?至于其他人是不是快乐,跟你我有半毛钱关系么?” “这就是你宁愿暂时放弃自己所信奉的及时行乐,也要在这里苦守这空间锁链的缘由?”燕阳自从进入这个洞府,便不太敢直视女子的眼睛,此刻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她。 “呵呵!”女子轻轻一笑,说道,“我为什么要守在这里,不是你应该打问的事。菟卢界如何运转,自有它自身的逻辑,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正因为在一些事情上身不由自,所以才要在能够左右的事情上寻求快乐。这个说法,我认为没什么毛病。” “是否及时行乐,关乎个人行止,我不好妄加评判。问题是,”燕阳顿了顿,说道,“屈从于命运,阻断他人的幸福和快乐,那就完全不可取了。你自己的快乐固然是快乐,别人的快乐难道不是快乐?倘若你就是菟卢界生民中的一员,你难道还会这般大言不惭么?” “什么叫大言不惭呀,帅哥,不要做喷子好不好?” 女子没有生气,反而像安抚淘气的孩童般安抚起燕阳。 她这样的态度,惹得燕阳火冒三丈,直令燕阳恨不得冲上去扇她两个大巴掌。 同样是女人,她跟饶品质的差别为什么那么大呢? “呀,帅哥,你好像生气了呢!”女人嘟起血色小嘴,似乎对燕阳生气表示不满。 面对这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女人,燕阳都快无语了。 然而,转念一想,如果自己无语,那不正好中了她的诡计?他是来破坏空间锁链的,要将这个女人击败或者逼走才能达到目的,岂能让她的阴谋诡计得逞! 想到这里,他只好强压下满腔怒火,继续跟女子虚与委蛇。 孰料女子却道:“帅哥,我适才说了太多的话,有些劳累,打算休息了,你是在这里做护花使者呢,还是等我睡醒了再来?” 说话之间,接连向燕阳抛来几个魅惑的眼神。 燕阳不为她这些骚动作所动,说道:“既然你主动邀请,那我不妨做一回护花使者,行使一回男人的担当!” 女子站起身,慵懒地走过燕阳身边,带过来一阵香风,伸出柔嫩、白皙的纤手拂过他的面颊,媚笑着说道:“担当不了的时候,可不要硬撑噢,帅哥!” 第八百二十一章 莫道不销魂 燕阳起先没把这句话当回事,只是认为她在开玩笑。可是当她真正睡下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噩梦开始了。 她睡觉,他做噩梦,这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然而这样的事情却真实地发生了。 不是他代替她做梦,而是她在梦中闹出的动静着实让他受不了。 不是打呼噜的动静,而是各种暧昧的呻吟、缠绵,一声声灌入耳际,让他坐立不安。 他的心里不是躁动,而是烦躁。 像他这样的修为,当心如止水的时候必定心如止水,不会轻易为外界的扰攘所干扰。然而,女子睡梦之中闹出的动静着实销魂蚀骨,毫无阻挡地往他的神识中猛钻,令他心悸,让他不安。 他的神识已然足够强大,尽管全力调动,依然无法抵挡。 这个女子,究竟用了什么魔法,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如果缺乏足够的定力,他必然已经欲火焚身,成了女子的俘虏。 那样的结果定然是,他打虎不成反遭虎噬。 万般无奈之中,只好开启噬天功法,将那些源源不断钻入脑海的缠绵情愫吞噬掉,以供再生树炼化,变成其他有用的材料。 如此一来,他的压力方才减弱下来。 为了彻底阻隔干扰,他索性将心思完全沉浸在对大无相功的一些功法的参悟之中。 适才那种情形下,他很想施展凌仙咒,将女子从睡梦中轰醒,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轻易那么做。一旦把关系弄僵了,他破除空间锁链的希望可能就会破灭。 小不忍则乱大谋,刻下只有隐忍才是上策,忍到不能再忍的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大无相功的功法极其巧妙、复杂,他沉浸于其中无法自拔,很快就对女子闹出的那些动静听而不闻了。 参悟完一套功法、头脑闲下来的时候,他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女子蹲在他眼前,香气逼人,曼妙的身姿轻轻摇晃着,一双美目直视着他。 “你答应我做护花使者的,却反过来让我做了护草使者!”女子那樱唇翕动着,几乎晃得他睁不开眼,“这么不负责任,要不是我姐姐嘱咐过,我会杀了你!” “啊,你是说饶品质让你不要杀我?”燕阳躲避着女子那几乎贴到他脸上的红唇,说道。 “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她为什么对你这样?”女子不再难为燕阳,将嘴唇稍稍挪开。 “你应该就是饶道德吧?你姐姐提起过你。”燕阳感觉舒服了些,开始跟她从容对话,“你姐姐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我能对她做什么?她为什么主动放弃对空间锁链的守护,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 “哼,我姐姐肯定被你迷惑了!像你这样的小鲜肉,还是有一定的迷惑力的。”饶道德说道。 “你姐姐不是你!”燕阳怼道,“像你这样的,才是情不迷人人自迷呢。咱们初次见面,你连客气都不客气一下,直接上各种迷惑有段,也算没谁了。” “是么?”饶道德似乎涵养极高,见燕阳这么评价她,并没有生气,反而咯咯笑起来,笑得浑身一颤一颤的,“你这个小鬼头,这么不会聊天,不怕把天聊死?” “我一向都是这么聊天,不满意是吧?打我呀!”燕阳被她的颤抖弄得有些心神不宁,刻意回避着。 饶道德摇摇头:“我不会打你的,那是三妹饶情绪该做的事,我岂能越俎代庖呢?分工有不同,术业有专攻,我们三姐妹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壁垒,可惜我大姐那道壁垒被你轻而易举地攻破了,这剩下的两道壁垒,你是无论如何都攻不破的。我们妖姬的脸,总不能在你一个人身上丢尽了!”
听她说话的意思,明显要跟燕阳死磕到底。 面对这么执拗的女人,一般人会知难而退。女人的执拗是世间最大的执拗,九头牛都拉不回,跟这样的女人较劲那是白费劲。 然而燕阳却不能知难而退,只能硬着头皮周旋。他的拗劲也不小,何况这不只是拗劲的问题,关乎菟卢界整个界域的苦乐悲欢,他不可能轻易退缩。 如果饶道德是个好女人,他不介意施展男人的魅力收取了她。像她这样美得一塌糊涂的女人,即便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动心。 问题是,这个女人太过随便,太过轻浮,并非良家女子,万万娶不得。对刚刚出道之际云霄城那绿帽战队的事情,他至今记忆犹新,他不想什么时候一顶簇新的绿帽子猛然坎在自己头上,自己也由此成为绿帽战队的一员。 绿油油的草木非常可爱,绿油油的帽子则只会令人伤心。 早知道伤心难免,便不会一往情深。 倘若没有跟饶品质打过交道,他肯定认为妖姬家的女人都是饶道德这个德性——啊,对了,迄今为止,他还不知道妖姬究竟是一个家族还是一个族群,他决定必要的时候当面问一问,并且问问家族或者族群的名称为什么是妖姬,因为这样的名字往往令人想入非非——,可是饶品质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给他留下的印象特别好。 饶品质饶是恁般一本正经,其美丽尚且掩饰不住,假如饶品质也是饶道德这般放浪、这般妖冶,那么她的魅惑力应该不比饶道德差多少。 照饶道德刚才的说法,妖姬三姐妹各自有不同的分工,看来是根据三人不同的品性事先商量好的。诚如饶品质所言,幸亏他最先碰到的是饶品质,否则,他对妖姬家族的女人的看法定然好不到哪里去。 他对饶品质一口一个前辈地称呼着,内心全然没有违和感,可是面对饶道德,前辈两个字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那个,啊,美女,”他只能这么称呼饶道德,“放弃守护空间锁链乃是心有操守的表现,不但不丢脸,而且很有光彩。你姐姐那么做,值得你效仿。见贤思齐是人类的本性,想必也是神仙的本性,这你总不能否认吧?” “小鬼头!”饶道德莞尔一笑,又凑上前来,柔荑般的手指貌似不经意地轻点燕阳额头,“这样的说辞,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燕阳正欲回怼,却突然感到了不妙。 饶道德那轻轻一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玄机,顺势将一团神念送进了燕阳的神识。 这个妖女,以这般诡诈手段送来的神念团,必定包藏着她的祸心! 燕阳急忙撤步后退,离得饶道德远了一些,以防她再出什么幺蛾子。 饶道德却呵呵笑着走开了,扭头给出一个戏谑的表情。 那神念团入脑,燕阳认为它必定是什么邪恶的东西,打算将它扔在小乾坤中永久禁锢,孰料它却不受控制地自主打开了。 燕阳顿时如临大敌,警惕地关注着,做好了强力应对的准备。 至于已经离开他身边顾自逍遥的饶道德,他倒不怎么担心,因为他知道,饶道德不会趁机杀他。 第八百二十二章 勘破情关意未了 神念团展现出的,是一个凄怆的画面。 一个绝色女子,衣袂飘飘,站在悬崖边上哭泣。 劲风拂过,吹起她那乌黑的长发,吹得她身形摇摇晃晃。 这等孤独、绝望的女子,最是令人痛惜、怜爱。 他不清楚女子遭遇了什么,却下意识地跟那女子产生了共情。 那女子哭泣片刻,又撕心裂肺地吟唱起来: 秋风妒,总把落叶吹无数, 寡淡了万木归尘土。 奈春情,总被雨打去, 欢心接连寄霜露, 青发到白头,遗留多少唏嘘! 便将春心付流水,也有曲折归宿, 谁能料,一厢深情,却无归路, 只索彷徨踟蹰。 女子唱得凄婉,引得燕阳心肝发颤。他不知道女子所唱的是什么曲调、什么曲名,对其中所表达的情路沧桑似乎颇有同感,情不自禁地跟着吟唱起来。 那女子却兀自停下,扭头说道:“哪里来的臭男人,恁般惺惺作态!” 燕阳没来由地被女子发作,说道:“美女,这么说话很伤人你知不知道?我适才为你的吟唱所打动,不由自主地跟着唱唱而已,你用不着发怒吧?” 女子杏目圆睁,说道:“世间的男人惯会花言巧语、曲意逢迎,你敢说自己有什么不一样?得到之前,虚情假意地将女人奉为香花细柳,要风给风,要雨给雨,费尽万般心思。得到之后,狼心狗肺地弃女人为残花败柳,千方百计付之沟渠。此等伎俩,又有哪个男人不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燕阳急赤白脸道:“美女,你自己为情所伤,为一些男人所伤,这自然是那些男人的不是。世间的无情男儿,想来也着实不少,可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你可千万不能一杆子打倒一船人!” 女子说道:“好人是打不倒的,打倒的都是偷心贼、负心汉!你这么着急,莫不是要将自己从那一船人里摘出来?没用的!要是改得了,你就不是男人了!” 女人说话越极端,就说明她被负心男人伤得越深,燕阳的心就越疼。 当此之时,他恨不得代替女人将满腔愤恨、愁绪发泄出来,可又无从下手。 这个女子的形象充斥于脑际,他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妻子,跟他结发的顾晚晴,还有华奢,还有妲无忌。这三个女人,在他的心里已经恍若素不相识的路人。 “美女,”燕阳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处悬崖边缘的女子,语气异常体贴、温和,“世间情路,总有归处,一时的挫跌又何必在乎?或许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苦楚,然而每个人又有每个人的幸福。长情也好,短情也罢,不都是一种美好的相处?想开了,一切都不过是生命中的羁旅。想不开,才是莫大的糊涂。” “你这歌词,从哪里学来的?”女子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了些,问道。 燕阳有些错愕,应道:“我这不是歌词,不过是规劝你的言语而已。” 女子闻言,那松开的眉头又紧皱起来,说道:“原来你在卖弄才情,莫非是想勾引我?” 这个女子怎么这么善变,一忽儿风一忽儿雨的? 燕阳强行压下心中不满,摆摆手,说道:“美女,我完全没有勾引你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 “误会?”女子离开悬崖,一步步走向燕阳,目光咄咄地逼视着他,“你千方百计跑来接近我,而今又说无意勾引我,这等自相矛盾的做法让我如何相信?莫非连你都嫌我是残花败柳不成?”
这—— 女子的话,他凭借直觉感到有毛病,却又想不出毛病究竟出在哪里,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慌乱地揉搓着双手。 女子来到他身边,伸手薅住他的衣领,用柔软的身躯直抵他的前胸,弄得他脸红脖子粗。 “美、美女,有话好好说,何、何必如此呢?”他说话开始结巴,不停地吞咽起口水。 “我需要你给个清楚的解释,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女子说话之间,喷了他一脸口水。 被女子薅着衣领,他躲无可躲,只好任凭女子的口水喷在脸上,嗫嚅着说道:“美、美女,我的意思是,你并非残花败柳,世间总有一个有缘的男人会了解到你的好,跟你白、白头偕老。” “说,那个男子在哪里!”女子发起狠来,语气变得坚硬。 “我怎么知道!”情急之中,他只好虚言应付,“那有缘男子,或许在天边,或许在眼前,谁说得准呢?” “啊,我明白了!”女子点点头,“你的意思是,那个男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是不是这样?” 听到女子这么领会他所说的话,燕阳蒙了。他跟女子所说的,完全不是一个意思,女子为什么偏偏这么理解呢? 他本能地想否认,可是面对女子那忧郁、凄婉的目光,他却鼓不起勇气否认。 “好!”女子嘴里说一个好字,放开薅着他衣领的手,退后几步,继而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既然决定了娶我,那我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回,嫁给你无妨,顺便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那一条船上的人!” 女子能够说出破罐子破摔这样的话,显然已经将自己的自尊揉碎了撒在地上。 燕阳不忍继续摧残她那所剩无几的自尊,又见她恁般决绝,于是将心一横,说道:“好,我娶——” 便在此时,他蓦然听到一声高亢的龙吟。 这龙吟来得不早不迟,刚好盖过了他刚刚说出口的娶字。 听到这声龙吟,燕阳当即打个激灵,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呀,原来自己差点着了饶道德那个女人的道! 千防万防,女人难防,若非条龙霸天这一声吼叫,自己势将前功尽弃,此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至于条龙霸天为何这个时候突然吼叫,燕阳还来不及查问。 他所关注的是那个试图引诱他入彀的女子。 此时此刻,那个女子正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他,身影渐渐淡化,最终消失在虚无之中。 燕阳却继续盯着女子消失的地方发呆。 适才这个情形,燕阳恍然记起自己曾经在火云宗的那口古井里梦到过。而今,这同样的情形再次出现,原因究竟何在?是现在对既往的回溯,还是既往映现了现在? 幻境之中的这个女子,固然是被饶道德所利用的工具,然而她的所作所为反映的却是世间的现实。古往今来,究竟有多少女子被负心汉所抛弃,又究竟有多少女子因情路坎坷郁郁而终,恐怕谁都说不清楚。那些女子的屈辱、悲苦,亦绝非谁人能够真正体悟。 他适才所面对的这个女子,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她究竟去往了何方、消失在何处,那是一个无人能解的谜。 怅惘之中,燕阳伫立良久,唏嘘不已。 第八百二十三章 奏响伏魔清音 回过神来,却见饶道德站在对面。 “帅哥,能耐不小呀,连这样的招数都能扛过去!”饶道德笑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其实没什么。”燕阳表面上很淡定。 其实,他的内心却波澜翻涌。 这个妖姬,真不愧是老神仙,诱惑人的花样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自己已经足够警惕的了,想不到还是差点着了她的道!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道理,不是任何时候都管用,端看道魔之间的道行孰强孰弱。 当初在伏魔界,道族就曾一度不是魔族的对手,被魔族打得节节败退,便是一个明证。 不知道这个妖姬接下来还会翻出什么新花样,必须加倍小心了。 但听饶道德说道:“我很纳闷,你已中了情魔,却在一瞬之间幡然醒悟,究竟因为什么?”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老子降服了一条大龙,关键时刻是它那一声龙吟提醒了我,难道我会把这些底牌全部端给你? 这么想着,燕阳敷衍道:“那是我故意让你相信中了情魔而已,实则不然。你鼓捣出的那个女子,演技太过卑劣,我早就瞧出破绽了,只是装模作样地配合她演了一出好戏而已,呵呵!” 一行说,一行内望小乾坤,一看之下不由勃然大怒。 条龙霸天好巧不巧地在那个微妙时候发出吼叫,原来是宣示自己的成就。此时此刻,母獒龙翼彩正蜷缩在它的怀里,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莫非这一男一女刚才正在做那见不得人的恶心之事? 龙性善淫固然不假,可是你干那事的时候没必要大叫一声吧?让大家都知道你们两个野合,这事难道光彩? 吐槽归吐槽,霸天毕竟关键时刻救了他,加之霸天和翼彩正在甜蜜地享受着交合之后的快乐,他不便打扰,只好将那快要喷薄而出的训斥暂且收起来。 不过,他这么一疏神,却坏了大事! 饶道德察觉到他的疏神,当即施展出一个大招。 转瞬之间,燕阳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 待得回过神来,仔细体察,发现已然被饶道德卷进合体秘境之中。 幸亏饶品质传了他合体秘境的功法,否则,他可能会连再次着了饶道德的道都不自知。 没有丝毫犹豫,他登时祭出自己的合体秘境,向饶道德笼罩过去。 两个合体秘境就此套叠在一起,不分彼此。 尽管他能够识别出饶道德的合体秘境,但是倘若不以自己的合体秘境反制,那么这个合体秘境就完全是饶道德的天下,由于秘境之力的加持,她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而他则只能被动挨打。 双发都祭出合体秘境,那么在力量对比上就可以扯平。 饶道德十分讶异,问道:“你一个凡人,如何会施展这样的手段?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燕阳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凡人又如何?照样干翻你这个老神仙!老神仙阴沟里翻船的事,早就不止一桩了,一会儿可能还会增添一桩。” 饶道德此前凡事不跟燕阳生气,那是不屑于跟一个凡人生气,此刻听燕阳这么说,却由不得不生气了。 “你这个小家伙,竟然越来越有意思了!”饶道德怒目圆睁,“既然不服气,那我就让你领教一番老神仙的手段!”
说着,伸手往虚空一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飞来一把瑶琴。 饶道德熟练地将瑶琴接住,身体一个旋舞,摆定一个姿势,一条腿微曲,另外一条腿盘在它上面,支起瑶琴。 燕阳见状,笑道:“老神仙给凡人弹琴取乐,难得难得,我必定认真欣赏一番,然后给你点个大大的赞!不管琴技如何,这种礼贤下士的态度都值得点赞,嗯!” 饶道德美目瞟一下燕阳:“但愿我这首天魔咒,你能欣赏得了。” 话音落,琴声起。 叮咚一声,引出宫商角徵。 然而,其中的节律却跳跶无理,蹦豆一般无序。 这还罢了,旋律之中透出的不是悦耳,而是阴鸷。 这大大出乎了燕阳的意料。 他原本设想着饶道德弹出的可能是令人陶醉的靡靡之音,虽然其中隐藏着诸般诱惑,却也能够让人感受到丝竹之佳音,感觉到音乐之美好。万没想到,她一出手便弹出了这等令人意兴阑珊的曲子,每个旋律都透着阴郁和杀机。 这就有些令人看不懂了。 这么一个秀色可餐的女子,竟然弹奏这等跟自己身份完全不匹配的曲调,就是自毁形象的节奏呀! 无奈地摇摇头,燕阳说道:“美女,这首曲子不适合你,还是换一首为好!” 饶道德抛过来一个暧昧的眼神,继续弹奏着天魔咒,似乎越来越投入。 燕阳不得不耐着性子聆听,却是越听越不耐烦,起先尚无异样的感觉,听到后来竟然开始心惊肉跳,心情无比烦躁。 是了,这个妖女,表面上装模作样地弹琴,实则却是发动音攻,而这天魔咒带着魔音,正是她特意选定的音攻曲调。 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燕阳准备以攻对攻。 音攻的手段,他其实也有,譬如鬼魅神功的伴音,吼天兽的吼叫,这些手段施展出来,一般人也受不了。 然而,对付像天魔咒这样带有魔性的音攻手段,他更愿意用伏魔清音。 那伏魔清音是金刚伏魔谱系的终极曲调,迄今为止只有他和闲山鹤两个人掌握。闲山鹤是伏魔界的最高统治者、道主,活动空间局限于伏魔界。他则不一样,可以广泛游历诸界,运用伏魔界的功夫来对付各种邪魔。 而今,既然饶道德祭出了天魔咒这等带有魔性的曲子,那他便只好祭出伏魔清音来奉陪了。 心念起,清音出。 起初如潺潺流水,温润绵柔,一旦跟天魔咒的旋律交汇、碰撞,瞬间爆发出裂帛之声,毕剥毕剥的响动不绝于耳。 奏响伏魔清音的那一刻起,燕阳便持心守正,屏蔽一切外来干扰,心中郁闷、烦躁渐渐消失,心境趋于自在空明。 饶道德见天魔咒音调受阻,起初尚不以为意,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向瑶琴灌注更大的神魂力量,意欲使天魔咒爆发出更加强悍的攻击之势。 她哪里知道,燕阳祭出的伏魔清音乃是一干魔性曲调的克星,并且遇强则强,她无论灌注多大的神魂力量都无济于事。如果燕阳的神魂力量比她差得太多,她或许还能以力取胜,怎奈燕阳的神魂力量根本不弱于她,这就让她无能为力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 天地震荡 以一己之力弄得魔族不得安宁,这当然是了不起的成就,任谁都会骄傲不已。 而他的骄傲还不止于此。最近一段时间,得条龙霸天的传授,他彻底掌握了龙族的敛息术。这样的敛息术,龙族称之为隐息术,乃是比魔族的敛息术高级得多的法术,一旦施展开来,纵使是大魔主那般修为的魔族武者也探查不到他的踪迹。 再者,由于神识扩大到了足够的级数,在掌握了小劈波神魂秘术的基础上,他又开始跟着霸天习学大劈波秘术。大劈波秘术乃是龙族对敌攻击的初级秘术,任何一个成年龙族都可以轻松驾驭,但是对人族来说,由于神魂力量不足,只能望术兴叹。由于吸收了沾尘神莲,燕阳算是人族中的异数,神魂力量比之其他人强大得多,是以在神魂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便可修习像大劈波这样的秘术。 同时,在霸天的指导下,燕阳加强了对自己肉身的进一步淬炼,在高空中吸收天地伟力,通过特定法门使之充盈于自己的筋脉之中,便是淬炼的手法之一。 根据霸天描画的美好图景,只要神魂和肉身力量强大到足以化神的地步,燕阳便可脱离凡胎升华为神祇。成仙成神,那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遥远梦想,燕阳自然也是痴心向往,而今那并不遥远的可能性摆在面前,他焉能不喜! 除却自己身上发生的可喜变化,身边人也有喜讯,桑无相已然晋升二级尊者,其他人晋级的可能性也很大。团队成员集体进步的结果,正是他想要的。 徜徉在高空之中,他感到很是悠游自在,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了弯月清音中的开卷序曲,并且凝望着神识之中那一弯明月。他发现,那一弯明月已然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从最初镰刀般的小弯月变成了半圆月。按照这一趋势,用不了太长时间,它就可能变成圆形的满月。 满意地点点头,燕阳转而凝望那无垠的天空。前方不远处,那被释放出来的大龙正自摇头摆尾地在其中遨游,搅动得四周气流翻涌。 突然之间,他感觉空中的气流发生了巨大的扰动。起初他以为那是霸天顽皮动作太大,把空气搅翻了,由不得暗骂一声。可是,当听到地面上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的时候,他俯首向下看去,赫然发现大地正在轻微地震颤,山峰树木都在剧烈地摇晃,河水开始倒流,湖泊决口,湖水脱缰野马般喷涌。一些地方,原本紧实的地面出现巨大的裂缝,有些平坦的所在渐渐小山般鼓起,而有些山峰则逐渐塌陷下去。 这等山崩地裂天地动荡的景象,他在典籍之中看到过,却从未亲眼目睹,而今亲自看到了,内心非常震惊。道魔两族相争,虽则杀人无数,可是那破坏力比之眼前这天崩地裂的情景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而根据典籍记载,但凡天地震荡,必定伴随着这样那样的灾殃。燕阳隐隐感到,伏魔界的灾殃已经到来了,或者是道族的灾殃,或者是魔族的灾殃,或者是两族共同的灾殃,至于究竟是怎样的灾殃,现在还无法判断,须得静待结果。 至于引起灾殃的缘由,作为道族的同盟,燕阳自然而然地认为是魔族的肆虐。千百年来,魔族日渐崛起,影响了整个伏魔界的生存环境,弄得伏魔界乌烟瘴气生民不安,引起人怨,终于引发天怒,降下这等惩罚,乃是自然之理。魔族一日不灭,人怨一日不止,天怒便一日不休,总有爆发的时候,一旦爆发,必定引起祸殃,首当其冲的自然应该是魔族。 这就是天报,比之俗世间的因果报应来得更为猛烈。 下方的大地仍自不受控制地产生嬗变。上方的天空,又相应地出现了一些异象。原本乌云翻滚的辽阔天空,先是透露出丝丝紫红色的亮光,那亮光不停地闪烁着,渐渐凝聚成一团。接下来,光团逐渐扩大,形成湖面大小的规模,表面缓缓蒙上一层灰色的尘埃,边缘处却依旧投射出金黄色的光芒。 此等诡异的天象,燕阳从未见到过,不知道它所预示的是吉还是凶,一时之间乜呆呆地注目凝视着,不知如何是好。 霸天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说道:傻小子,愣着干什么!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呈现在眼前,不好好利用就可惜了呀! 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异样的天象,不过是天地震荡的副产品,你他娘的却说这是什么机会,不是失心疯了吧? 见燕阳表情之中透着疑问,霸天鄙夷地说道:亏你还是个辅助道主,连这是什么东西都不晓得,呸!
燕阳被贬斥一番,心中略有恼怒,心想,你们龙族位居上界,就像三千世界的神祇,几乎无所不知,老子不过是个凡人,不知道这些天象中所隐藏的奥秘岂不是很正常?这么没来由地吐槽,有意思吗? 但是转念一想,他明白霸天这也是为他好,不然的话人家根本不会多费这番口舌。 收敛起心中的怒意,燕阳说道:亏你还是龙族,说话恁般没风度!我作为一介凡人,不知道这些不是很正常吗?你这般拿腔拿调的,莫非硬是要别人求你不成? 霸天抖抖龙须,说道:听你说话的口气,反倒是我的不是啦?嗯,你说得有道理,作为凡人,你的确不太可能知晓这天象的奥秘。也罢,我直接告诉你吧! 龙族没有笑肌,抖龙须就算是微笑。听了燕阳的表白,霸天方才明白自己刚才的鄙夷吐槽没什么道理,见燕阳作出认真聆听的样子,也就不再拿捏,说道:任何异常天象之中,都隐藏着诸般天地大道,举凡空间之道时间之道斗战之道等等都包括在内。这种天象可遇而不可求,寻常人千方百计寻觅都找不到,你现今碰上了,算是天大的运气,或者说,是老天对你的眷顾,只要进入天象之中,必定有意料不到的收获。 燕阳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这天象是怎么回事。 但听霸天继续说道:虽则如此,这天象也不是谁都能进入的,因为其中还蕴藏着巨大的风险。之所以被称为天地异象,就是因为它的时空法则跟外界不一样,修为不够而贸然进入的话,很可能被其中的空气乱流切割得支离破碎。好在你在空间法则和时间法则上都有一定造诣,进去应该毫无问题。为了给你加一层保险,我陪伴你一起进入,顺便捞点实惠,你看怎样? 对嘛,这才是你们龙族应有的风度呀!燕阳心中暗喜,嘴头上却是另一番说辞。 霸天冲他翻翻白眼,心想这个小子简直是肉烂嘴不烂,跟泼皮无赖有得一拼,念在他品质不赖,还是帮他这个大忙一回吧。 示意之后,霸天摇头摆尾地率先冲进天象之中。 燕阳稍稍迟疑,紧跟着霸天进入天象。 甫一进入,便感到扑面而来的空气乱流刺激得他浑身生疼。好在他在进来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催动空间法则抵挡,没被那切割力极强的乱流所伤。 寻得一块空间裂缝,静静待在其中,仔细感悟着天象中的道境,燕阳方才明白霸天说的都是真的。从那异样的天象中,他感受到了空间之道和时间之道,另有诸多他并不熟悉的道境。这些道境,尽管他现在不熟悉,但是将来终归有用,所以他肆无忌惮地吸收着。 对一般武者来说,大量吸收诸种道境,迟早有饱和的时候,就像吃饭,如果一直吃下去,总有吃撑的时候。而燕阳则不然,身体中的再生树有随时炼化的能力,无论吸收多少道境,都能及时得到炼化,根本不存在饱和的问题。 霸天一边自己吸收着各种道境,一边观察着不远处的燕阳,生怕他遭遇什么不测。几个时辰过后,见燕阳仍在不停地吸收,而且吸收的速度并不比它逊色,霸天不由叹道:这个小子,到底哪来的福气,居然有这等逆天的造化,得了那些功能强大的天地至宝不说,还能无休无止地吸收天地异象中的道境。这些天地化生的道境,他若是哪天悉数炼化了,境界必定更有一番提升,甭说晋升道主了,便是脱凡入神也有可能。真的达到了那样的境界,他便能够跟我们龙族扳扳手腕了。 霸天将心思拓展开来,暗自思忖燕阳将来可能的进境。通常来说,由于天地瓶的限制,道主方面只可能有一个道主,现任道主不死,其他人绝无替代的可能。可是燕阳无疑是其中最大的异数,由于他的作为,天地瓶产生了有利于道族的倾斜,使得同时出现两个道主成为可能。而且从发展趋势看,燕阳的进境不可能止步于道主,大概率会进阶神祇。 想到这里,霸天凝视燕阳的眼神不由变得慈祥起来。 燕阳对霸天的心思浑然不觉,只是想着如何捞取更大的实惠,对诸种道境吸收不辍。至于自己所吸收的究竟是哪些道境,既然无法分辨,也就不急于分辨,反正将来可以从霸天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顾自在异常天象之中贪图便宜,却想不到桑无相等人在外头等得着急。 第八百二十五章 伏魔玄音 饶道德顾自胡思乱想,准备洗洗睡。燕阳这边却突然之间无法安静了。 不是被饶道德故意弄出的动静所扰,而是神识之中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 这变故,来自伏魔清音。 根据先前的理解,伏魔清音的伏魔谱系进化的终极形态,尤其是从弯月清音进化到满月清音之后,就不再进化了。 当然,燕阳有些例外,掠夺了深井炎魔的太古金莲之后,满月清音中的圆月进化成了太阳,这既可以说是太古金莲和沾尘神莲共同作用的结果,也表明了伏魔谱系持续进化的潜力。 由最初的金刚伏魔咒逐步进阶,最终演化出一轮煌煌大日,任谁都感到惊奇,就连燕阳自己都感到意外。 金刚伏魔咒是燕阳的武道根基,它的成长、进化,标志着燕阳武道的成长、进化,燕阳巴不得这样的意外层出不穷。可是他知道,人力有时穷,武道有时终,任何功法,无论如何妖孽,都不可能无限进阶。 而今,在战胜了天魔咒之后,伏魔清音却再次躁动起来,出现了进阶的迹象。 这就让他弄不清楚状况了。 仔细思量一番,他认为这可能是像天魔咒这样的仙术激发了伏魔清音那残存的潜能,或者说,伏魔清音在对战过程中吸收了天魔咒的部分能量,因此变得更为强大,跨越了终极进阶的门槛,已然足以演化成为更加高级的形态。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今后就应该多去找些仙人挑战了。只要战胜了仙人,就能借助仙人的仙术,推动自己的功法进阶。 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燕阳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灿烂的笑容。饶道德如若看到这样的笑容,保准以为燕阳这是由于战胜了她而自得,肯定会生气。 躁动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伏魔清音正式开始进阶。 先是那曲调变得更加动人心魄,时而激越,时而舒缓。激越之处如飞流急湍,搅动得人心翻滚激荡,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纵横驰骋,却又不知满身野性如何排遣、安放,不得不时而驻足四顾,发出无奈的嘶吼。舒缓之处如潺潺流水,携带着枯枝落叶、凋零之花朵,给其抚慰,予其安详。 这样的曲调,欲柔则柔,欲刚则刚,轻柔处暖人心脾,刚猛处震人神魄,世间少有,天上难得,踏遍青山无处寻,只今陶醉有缘人。 被这般雅乐所陶醉,所抚慰,燕阳心伴神随,昏昏欲睡。 一曲终了,燕阳意犹未尽,直待曲末呈现出四个大字——伏魔玄音,他方才恍然。 呀,这等好听的旋律,果然有个名副其实的名字。玄奥,玄妙,是为玄音。 一曲奏罢,那轮高悬的煌煌大日发出一声奇怪的嗡鸣,边缘处接连掉下一团团碎片状的东西。 呀,坏了,这轮大日是不是要崩塌? 燕阳正自得意的心登时悬了起来。 如果大日崩塌,那么小乾坤里的生灵势必遭受荼毒,甚至整个小乾坤都会因此毁坏。 而一旦小乾坤损坏,他的神魂也会受到重创。 这是极其糟糕的事情。 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眼睁睁地看着那从煌煌大日上掉下来的碎片向四处飘散,燕阳不停地唏嘘、叹息。 盏茶工夫过后,那四处飘散的碎片悬停下来,渐渐开始演变,从不规则、带棱带角的形状,演化为不同形态的规则形状,或是圆形,或是椭圆形,或是纺锤形,或是哑铃形。
其中一块最大的碎片,演化为一个巨大的圆球,上面分布着一些环形山状的坑洼。 看到这里,燕阳不由眼睛一亮。 啊,这不正是月亮和星辰的形状么? 这进化之后的煌煌大日,居然遵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道理,衍化出月亮、星辰来跟自己作伴? 它可真是个无私的分享者呀! 这些新近衍化出来的星辰,现在看来尚不怎么起眼,将来或许会演变为一个个蕴含丰富天地法则的巨大的星球,不但能够为小乾坤增添光彩,而且能够为燕阳所用。 试想,一旦遭遇实力逆天的强敌,他随手从小乾坤中掏出一个星球,出其不意地向对手砸过去,那将是怎样的情形? 想到这些,燕阳当即抿着嘴笑起来。 这还不算完,他又惊异地看到,在月亮、星辰成型之后的一瞬间,从煌煌大日之中迤逦冒出上百个武者,虽则样貌不一,却个个威风凛凛,带着睥睨一切的高尚气质。 嗯?这些伏魔使怎么还在?没被灼热的太阳烧死? 看来这些家伙极其耐热,不怕太阳灼烧。 自从他的伏魔谱系进阶为伏魔清音,其中的伏魔使就都具有了一级尊者以上的修为。现在,伏魔清音进阶为伏魔玄音,这些伏魔使的修为应该更高了,甚至都能跟深井炎魔这样的大能掰掰手腕。 关键是,伏魔使有男有女,不是清一色的男性,他们的出现,能够大大改善小乾坤里缺乏女性的单调局面。 骤然出现这么多人,随之而来的是管理问题。人少的时候,他们可以自由行动,而今人多了,不管理可能就会出问题。况且,一旦将他们的集合战力调动起来,那将是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谁都不敢小觑。而一旦他们之间起了内讧,那就十分糟糕。 斟酌再三,燕阳决定让母獒龙翼彩作为小乾坤里所有人的头领,带着他们习练大无相功中的一些功法尤其是阵法。至于条龙霸天,燕阳则让它代为参悟大无相功的一些繁难功法,并结合龙族武技对相关功法进行改造、提升。如此一来,霸天可以提升自己的武技,而燕阳则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当然,放眼整个小乾坤,霸天的修为最高、功力最强,通常情况下,让翼彩当首领,霸天肯定不服,然而现在的情况是,霸天和翼彩是情侣,它即便是大佬中的大佬,也得乖乖听翼彩的话,怎敢有丁点不服? 燕阳在小乾坤里刚宣布完这件事,那些伏魔使当即炸了锅,纷纷表示不服。 霸天嗡嗡说道:“小朋友,你们跳跶着表示不服,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连我老龙都心甘情愿地服从翼彩的领导,你们莫非认为自己比我老龙强?想豪横,须得有真正的本事,嗯。哪个不服的,放马过来,跟我老龙比试比试,看我老龙不当场掐断他的脖子!” 伏魔使们看着霸天那摇头摆尾的威风样子,一个个跃跃欲试,却又逡巡不前,终究还是乖乖从命。 有霸天强力弹压,想必今后再没有谁敢不听话了。 燕阳将大无相功的一些功法分别发送给他们,旋即退出小乾坤,处理自己的事情。 第八百二十六章 又见炊烟升起 饶道德正在酣睡,酣睡中的呢喃很是腻歪人。 她施展各种手段以摧毁燕阳的道德防线,迄未成功,颇不甘心,即使在睡梦中也想腻歪燕阳一把。 燕阳苦顶这么长时间,自然不会为她这些小动作所诱惑。 经过跟饶道德的苦战,他的修为又有所提升,堪堪达到飞升境巅峰。这样的结果,令他十分满意。如果跟神仙对战能够提升修为,那么他不介意多交手几次,妖姬有手段,他也有相应的手段,到了这个时候,只能知难而上,绝对不能退缩。 在精心梳理自己神识的过程中,燕阳隐隐发觉似乎有一丝外来的干扰,而到底是什么样的干扰,他自己看不清晰、说不明白。 只好再次请教条龙霸天。 霸天思忖片刻,嗡嗡说道:“小子,我老龙通过认真感知、分析,认为那应该是妖姬在你神识之中所埋下的神魂丝线,意图在关键时刻里应外合地对你加以控制。” 燕阳闻之,脸色突变,问道:“前辈,如此怎处?这么发展下去,那妖姬是不是会彻底将我控制起来?” 霸天嗡嗡一笑:“你这个担心实在多余!妖姬低估了你的神魂力量,因此做出这样的举动。以你神魂力量之强大,一旦将其炼化,那就对你是福不是祸啦,嗯,你懂的!” 说着,想学着青春女子向燕阳抛个媚眼,不过抛得很难看。 经过霸天提示,燕阳豁然开朗,谢过霸天以后,急忙调动神魂力量炼化那一丝隐约存在的异物。那异物起初还四处乱窜,不肯被燕阳捕捉,后来终于力竭,被燕阳用神魂力量团团包裹起来,祭出斩浪刀不停地劈砍,方才束手就擒。 炼化这一丝异物,花费了他小半天时间。 两个时辰过后,饶道德从酣睡中醒来,洗漱过后,带着万种风情,笑吟吟地来到燕阳跟前,说道:“帅哥,最后一战就要开始了,你准备好没有?胆怯的话,可以不打噢!” 燕阳被她媚眼俯视,感觉很是不爽,呼地站起身来,说道:“打是要打的,你想怎么打?” “怎么打都可以呀,”饶道德继续媚笑着,“你要是喜欢贴身肉搏,我越发甘心奉陪呢!” “我可不想让你占那个便宜!”燕阳正色说道。 “哟,你把话说反了呀,帅哥!”饶道德说道,“我划个道,你看怎么样。咱们都不动用秘境,只凭真本事对战。” “这样最好。”燕阳淡定回应道,“未必你那老神仙的仙术,一定胜过凡人的招式!” “无知,真乃无知,无知得很!”饶道德蹙眉叹气,“既然你说这样的大话,那我就让你领教一下真正的仙术!” 说着,身形陡然原地消失,紧接着,她的身影次第布满燕阳周围,一层又一层,好像成千上百个她活动在这逼仄的区域里。 那些身影不停地挪动,晃得燕阳眼花缭乱。 这样的招式,燕阳的确是首次见到,不得不佩服饶道德仙术之诡异。 无奈之中,他只好施展起凌仙咒。 那凌仙咒可以八面出击,恰好能够应对这样的仙术。 当一圈一圈的攻击涟漪荡开,饶道德那些重重叠叠的身影一边躲闪着应对,一边齐齐发出“咦”声。 燕阳却不管饶道德如何反应,只是一味催动功法向她发动持续攻击。 周旋顿饭工夫,但听饶道德说道:“不打了,我认输!”
燕阳闻言,虽则惊愕,却强自镇定。老神仙认输,固然在他意料之外,却也并非没有可能。 无论如何,她认输总比不认输好,如此一来,他就省劲了。她是老神仙,一旦认输,应该不会反悔。 于是,燕阳果断收起了凌仙咒的功法。 双方都收了功法之后,饶道德来到他面前,脸上满是吃惊的表情。 “你这功法,从谁那里学的?”饶道德开口问道。 “师父教的,不行啊?”燕阳从容回应道。这个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毛莫仙的厉害,毛莫仙所传授的功法,纵使是他这个凡人施展出来,都逼得老神仙认输了。 “师父教的?”饶道德眉头紧蹙,“不太可能啊!你师父在哪里教的你?” 燕阳有些不悦:“在哪里教的重要吗?功法传承,其实也未必当面教,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懂?” 饶道德闻言思忖,良久方道:“嗯,这倒有可能。这熟悉的功法竟能传承下来,着实出人意料!怪不得姐姐无缘无故地走了呢,原来这就是根由。” “熟悉的功法?你在说什么呀?”燕阳听得莫名其妙。 饶道德一改先前放荡不羁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兄弟,你有天大的机缘,好好珍惜吧。这空间锁链,我弃守!” 怎么,弃守?这个妖姬尽管品行不怎么样,好在说话还算数。 “这可是你心甘情愿弃守的,不要说我使诈!”燕阳想进一步将事情砸实。 “那个人的徒弟,即使使诈,我相信也不会是奸诈之途。”饶道德含笑说道。这一笑之中没有任何魅惑,完全像一个正经女人坦荡的笑。 “既然如此,那我就开始吸收炼化了!”燕阳有些迫不及待。 饶道德叹口气,说道:“我索性好人做到底,省却你费劲吸收的功夫吧。连同适才那套仙术,送给你参详。” 说罢,身形一抖,那空间锁链瞬间消失一半。 紧接着,她又是一抖身形,向燕阳抛来一个硕大的神念团。 燕阳赶忙施展自身神通,稳妥地将神念团接住。 便在这一瞬之间,饶道德消失得无影无踪。 燕阳怔怔地伫立着,许久,飞离仅剩下三分之一厚度的空间锁链,俯瞰下方,赫然发现在那成片坍塌的葫芦空间里升起了一簇簇炊烟。 又见炊烟升起,这是多么美妙的瞬间呀! 虽然这第二个三分之一空间锁链的消除将导致更多葫芦空间坍塌,菟卢界生民又要紧锣密鼓地忙活一段时间,然而这种利好的局面,相信他们愿意看到。 对他来说更是如此。充满烟火气的人间,其实才是最美好的人间。 这美好的一切,源于他自己的努力,也源于饶品质、饶道德姐妹的主动放弃。她们临别前所说的一些话,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可是现在来不及仔细琢磨。 从这两个女人最终的表现看,他认为妖姬家族,或者说妖姬族群的女人不都是坏人。至于接下来即将面对的饶情绪到底如何,他现在尚无从判断。 这是最后一个需要征服的女人,只要进展顺利,那么这空间锁链就会彻底消除,菟卢界的环境就会彻底改变。 蓦地,他感觉到了某种异动,于是当即抛出一缕丝魂。 第八百二十七章 谁的情绪循环 转瞬之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幻境,幻境之中出现了一对穷困潦倒的青年兄妹,那对兄妹倏然遭遇大难,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体尝了一遍又一遍。 他身处其中,心思情不自禁地随着年轻兄妹的遭遇而俯仰,起伏跌宕得厉害。 为情势所逼,那个年轻女子跳崖自杀,年轻男子也纵身滚落悬崖,打算随她而去。 蓦地,一只无形的大手从空中伸出,抓住即将粉身碎骨的青年男子。 场景骤然一变,那相貌猥琐的青年男子变成燕阳的形象,伸手攥住他的则是一个看上去约有三十多岁的女人,所处之地也不是那让人殒命的悬崖,而是一个神仙洞府。 可以想见,这个女人就是饶情绪。这个神仙洞府,就是她处身之所。 洞府的布置很平淡,饶情绪的相貌也很平淡,不丑,也不是多美。 “小子,经历了喜、怒、哀、思、悲、恐、惊这样一个完整的情绪循环,你应该折腾不起来了吧?”饶情绪面无表情,语气也很平淡。 说话之时,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那缩小版的燕阳。 “谁说那个情绪循环一定是我所经历的呢?” 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饶情绪扭头看去,但见又一个燕阳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盯着她。 这—— 饶情绪脑子有点发蒙。 “没想到吧?”燕阳说道,“你攥着的是我一缕丝魂,经历情绪循环的也是这缕丝魂。” 愣怔一会儿,饶情绪说道:“不对,我是趁着你发愣的工夫向你发的功,你不可能摆脱我的情绪套!” “哎呀,你可真是个傻大姐!”燕阳皱着眉头回应道,“我当时的思绪确实沉浸在了那袅袅炊烟里,可并不是在愣神。你施展情绪套的手固然快,我的反应也不慢,当发觉情况不对的时候,当即释放出一缕丝魂,施展个障眼法将你蒙混住,本体则溜之乎也,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炼化你二姐甩给我的东西。过程就是这样,没什么不对的。” 呀,白费了半天劲! 饶情绪深感惋惜。 倘若先前套住的是燕阳的本体,一举将他制服,那就一劳永逸了。 而今,只好再花费工夫,耐心地跟这个小子周旋,不知道到底周旋到什么时候。 怪不得两个姐姐最后都弃守了,这个家伙原来真有两把刷子。 “我二姐甩给你的是什么?”饶情绪开口发问。 “喏,你都看到了!”燕阳朝着空间锁链努努嘴,“你二姐守护的那部分空间锁链,走的时候一股脑地甩给我了,我好不容易才将它炼化完。你这个情绪循环的流转时间设计得刚好,我先给你点个赞!” 这不是点赞,实则是拱气,饶情绪却有些无言以对——毕竟人家说的是事实。 她这边无言以对,燕阳那边则颇为得意。 就在饶情绪施展情绪套的这段时间,他不但吸收炼化了饶道德抛给他的东西,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饶情绪这里偷了点东西,可谓收获满满。 七日前,当感觉到有异样的感觉及身的时候,他反应很快,判断出这可能是饶情绪所出的幺蛾子,于是当即施展出障眼法,造成以假乱真的假象,同时释放出一缕丝魂,这丝魂的一端连着他,另一端连着金翎孔雀。 之所以将丝魂的一端连在金翎孔雀上,就是为了进一步增加它的活力。那金翎孔雀原本是作为高端信标的死物,后来他施展了一些非常手段将它变成了活物,然而由于缺乏情绪方面的锤炼,它的活力仍然非常不足。
他料到饶情绪所施展的肯定是一些情绪方面的手段。这些手段对他来说异常讨厌,可这正是金翎孔雀所需要的。如果能够经历完整的情绪循环,金翎孔雀就能成为真正的孔雀。 而凡间的孔雀一族,在仙界就是凤凰一族,两者之间具有血脉传承上的关联。有朝一日他进入仙界,那么金翎孔雀就会进化为凤凰,如此一来,他就龙凤双全了。 当然,有关孔雀和凤凰的事情,他都是从典籍中看到的,至于实际情况究竟如何,尚须亲眼查探。 他原本以为饶情绪所施展的不过是寻常的情绪引导手段,没想到她一上来就放了大招,施展的是情绪套的功法,这对金翎孔雀来说越发有益。经历过一个完整的情绪循环,就不需要继续进行情绪方面的锤炼了。 此刻,金翎孔雀得到全面的情绪锤炼,正在乾坤戒里沉睡,消化自己所吸收的情绪单元。当它苏醒的时候,必定会带给人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样的惊喜,他想跟饶情绪分享分享,毕竟这其中有她的功劳。 除了利用情绪套滋养金翎孔雀,他还悄然开动噬天功法,抽取了青年女子的部分神魂。 情绪套中所出现的人和物,除却青年男子是燕阳的丝魂所化,其他都跟饶情绪的神魂有关。抽取青年女子的部分神魂,就等于抽取饶道德的一些神魂,只是所抽取的量很小,加之饶情绪当时正自得意,因此察觉不到。 起先跟饶道德在秘境里进行乐音对决,在饶道德落败之后,伏魔清音自动吸取了天魔咒之中的一些力量,这就等于他抽取了饶道德的一些神魂之力。而今,他又在情绪套中顺便抽取了一些饶情绪的神魂之力。如果他是修为比饶道德和饶情绪高出许多的大能,便可通过所抽取的神魂力量对姐妹二人加以控制。 三姐妹之中,只有饶品质在他面前完璧而退。这自然并非因为他不想抽取饶品质的神魂力量,而是因为饶品质所施展的都是光明正大的手段,他没有机会下手。 他由此感到,心胸坦荡、光明正大之人,虽则可能占不到太大的便宜,可是关键时刻却不会吃大亏。 “小子,我二姐还给了你什么东西?” 饶情绪又一句问话,打断了燕阳的思绪。 这个妖姬,确实比她两个姐姐差劲,直接称呼人家小子,对人太不尊重!并且,身为老神仙,竟然对一个凡人进行偷袭,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燕阳心中吐槽,嘴里说道:“你这么好奇干什么?你二姐跟我之间不管有多少隐私,都不是你这个做妹妹的能打听的。你究竟是想让我难堪,还是想让你二姐难堪?” 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他跟饶道德之间果真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嘁!”饶情绪面露不屑,“你一介凡人,跟我二姐之间能有什么隐私?故意说得这么神秘,无非是想弄些玄虚罢了!要么就是想高攀,借助我二姐那神仙的身份来抬高自己。” 燕阳闻言,不由有些气恼,转念想到人家是饶情绪,调动不良情绪乃其专责,于是不再生气,说道:“你已经把天聊死了,今天已然没得聊,告辞,有时间我再来找你!” 说罢,收起自己的丝魂,顷刻间消失不见。 第八百二十八章 九星连珠 燕阳这么快就告辞,是因为自己对饶情绪憋的大招尚未完成,要回去继续参详。 饶道德走的时候留给他两样东西,一样是三分之一的空间锁链,另一样是那个她曾经在燕阳面前施展过的功法。 那个功法,饶道德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万花振翮。燕阳反复琢磨,认定这个功法如果不是饶道德自己创制的,就必定是其他女性创制的,因为万花振翮这个名字总让人感到女里女气的,阴柔意蕴浓厚。 不过,当施展开来的时候,这个功法所呈现出的那层层叠叠的身形,的确像一个个花瓣在空中飞来飘去,令人眼花缭乱,是以这个名字也不能说不贴切。 以燕阳当下的修为,这样的功法即便有些繁难,参悟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如果有疑惑不解的地方,还有条龙霸天可以请教。 所以,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燕阳就把万花振翮参悟透了。 来不及演练,他就将精力放在了吸收炼化空间锁链上。 那空间锁链先前是由饶道德所加持的,因此饶道德可以对它倏收倏放,想铺开就铺开,将缩成一团就缩成一团。而对燕阳来说,则必须一点一点地炼化,只有经过炼化的空间锁链才会转化成能够为他所用的能量。 不过,这一回,那空间锁链经过饶道德压缩进入燕阳的识海,炼化起来就快得多了。 炼化过程中,燕阳突发奇想,将空间锁链的能量赋予从煌煌大日中分解出来的那些星辰,以期将它们变成更为庞大、绚烂的星球。 小乾坤内现有几十个星辰,燕阳并没有遍施恩惠,而是将赋能举动集中于九个星辰上。 随着空间锁链能量的注入,这九个星辰的变化肉眼可见,体量逐渐增大,所蕴含的法则日渐增多,在煌煌大日的照射下更加光彩绚烂。 经过五六天时间的赋能,这些星辰基本上具备了星球的模样。 燕阳的最终目的,是让这些星球活起来,而不只是小乾坤里的一种摆设。 为此,他尝试运用神魂力量,将这九个星球调动起来,不单是改变位置,而且要让它们连成一线,呈现九星连珠的状态。 他的基本设想,是让这串成一条线的九个星球成为一种神魂攻击利器。对战之时,他用神魂力量给排在最后端的那个星球赋能,这被赋能的星球前冲,撞击相邻的星球,九个星球依次相撞,每一次撞击都会实现力量的倍增。当第九个星球被撞之后,所蓄积的力量已然强大得十分吓人,一旦攻向对手,势必所向披靡,凡人固然承受不住,便是神仙也得痛苦万分。 他之所以开发这样的超强技能,就是为了对付像饶情绪这样的老神仙。可是在今天跟饶情绪见面之前,他尝试了若干次都没成功,不是撞击的路线歪了,就是力量倍增的效果未能达到。 所以,他才着急回来继续完善这九星连珠的神魂攻击技能。临别之际,他看着饶情绪,心里想的是:妖姬,别看你现在还能装模作样地站在这里说话,等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要是还不走,那可能就永远走不了啦,老子会让你站都站不起来!
回来之后,他一刻不停地继续尝试,将那九个星球碰撞来碰撞去,却始终不得其法。 苦闷之中,只好再次请出条龙霸天。 霸天嗡嗡笑道:“小子,你每一次闹出的动静都那么大,都快把这小乾坤轰爆啦,哈哈!我老龙跟翼彩那清静的二人世界,被你搅得一塌糊涂,要不是老龙使劲拉着,翼彩早就冲出来揍你个鼻青脸肿了呢。” 燕阳眨巴眨巴眼睛:“不会吧,前辈?我闹的动静确实大了一些,您老夫妻不会这么没器量吧?” 霸天摇头晃脑道:“你再这么闹下去,甭说翼彩受不了,我老龙都快忍不住揍你啦!” 燕阳皱皱眉头:“那你说怎么办?我这功夫总不能练到一半停了吧?” “哼,那是你自己蠢!”霸天使劲喷一口龙息,“要是我老龙,早就练成了!你小子光拿着那九个石头疙瘩当宝贝,放着那好好的月亮不用,能成才怪!” 石头疙瘩—— 霸天将星球形容成石头疙瘩,燕阳本应不爽,可是当听到霸天提及月亮,稍加思忖,由不得茅塞顿开,当即眉开眼笑地对霸天感谢一番,接着开始给月亮赋能。 让月亮成其为真正的月亮,通过它的吸引、排斥之力矫正星球的撞击路线,并且让它作为第三方,为撞击中的星球赋予额外的能量,九星连珠那连珠炮般的攻击设想不就成了吗? 对,这样的神魂攻击手段就叫连珠炮! 月亮比星辰的体量大得多,给它赋能所花费的时间更长,燕阳足足花费了两天时间。 为了让这轮明月更加灵动,燕阳特意用神识勾连煌煌大日,使之与月亮之间建立起紧密联系。如此一来,当月亮的能量暂时有所减损的时候,煌煌大日便可实时给它赋能。 料理完月亮的事,燕阳接着进行连珠炮功法演练。 刚开始,成功的几率只有五成。 半天之后,成功率提高到六成。 一天之后,成功率提高到六成半。 成功率越高,所花费的时间越长。 半个月之后,成功率方才达到九成九。 九成九的成功率,还是不能保证一击必胜,跟预期目标有些差距,燕阳不太满意。尽管还是有些不满意,但是燕阳认为自己不能再等,该去见饶情绪第二面了。 等的时间太长,或许会引起饶情绪的怀疑。这个时候,他不想节外生枝。 他脑中闪过一个个饶情绪弄出的情绪冲击画面——或者是天崩地裂、无数人丧生,或者是哪个曾经的强人众叛亲离、凄惨收场,或者是哪些底层百姓孤苦无依、沦落到令人不忍直视的可怜境地…… 他预计,自己的想象再丰富,恐怕都丰富不过饶情绪所鼓弄出的虚拟现实。 妖姬家的女人玩的花样,猜起来很费劲。 第八百二十九章 收个神仙当魂奴 精心收拾一番,燕阳准备去见饶情绪。 条龙霸天似乎料到了燕阳要干什么,透过神念说道:“小子,你这千准备万准备的,有没有准备收个神仙当魂奴?” 什么,收个神仙当魂奴?这惫赖至极的老龙没有发疯吧? “前辈,您不是感冒发烧了吧?要是那样的话,该喝水喝水,该吃药吃药,别净说这些胡话!”燕阳有些没好气。 “小子,老龙我既没发烧,也没感冒,说的可是正经!”霸天回应道,“你要是不想做,算我没说,哼!” “这压根不是你说不说的事!”燕阳怼道,“你神通广大,不会不清楚,想做魂主,必须对魂奴有压倒性的神魂优势。那妖姬是个神仙,我只是个凡人,你替我好好掂量掂量,做得了魂主么?” 霸天斥道:“你这个小家伙,凡百都好,就是死脑壳、一根筋!收个神仙当魂奴有什么难?神魂力量不能压制,就不能订立神魂契约?你先用连珠炮使劲捶打她一顿,然后逼着她订立神魂契约,这事不就成了?她神魂力量再强大,只要订了契约,就是你的人了,还怕她反悔不成!” 燕阳转着眼珠琢磨琢磨,当即一拍大腿,说道:“好,就依前辈所说,干它一回!” 接下来,又琢磨一番收取饶情绪的对策,方才意兴高涨地去见她。 饶情绪见到燕阳,说道:“小子,你倒沉得住气!” “你这话不合逻辑!”燕阳笑道,“我来搞破坏,着急的是你,我有什么沉不住气的?再说了,对我来说,好饭不怕晚,不着急吃,嗯!” “哼哼!”饶情绪颇为不屑,“有我在,这个空间锁链你破坏不了的!一个凡人而已,在老神仙面前逞能,下场不会太好,你知道的。” 燕阳笑道:“下场不是靠你一张嘴说出来的。你两个姐姐,饶品质和饶道德,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像你这样信心满满,结果怎样?” “我不知道你对我两个姐姐做了什么,但是,你那些阴谋诡计休想在我这里得逞!”饶情绪说道。 “不是我对你姐姐做了什么,是她们比你明智,知道什么事该为、什么事不该为。”燕阳说道,“她们如果像你这么冥顽不灵,肯定会多吃不少苦头。” “你一个凡人,敢说这样的大话吓唬我?”饶情绪开始吹胡子瞪眼。 她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很冷漠,不像饶品质那般具有亲和力,也不像饶道德那样接地气。 燕阳看着她这副不阴不阳的样子,就有一种无端的厌恶,心想,我一个凡人,收一个老神仙做魂奴,本来还有些不忍,可是这个妖姬恁般讨厌,收了就收了,不收反而是罪过。 饶情绪一生气就要使手段,燕阳面前旋即出现一个被群狼追逐的九岁孩童。那孩童一边撕心裂肺地哭喊,一边胡乱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奔跑,哭喊声十分瘆人。 见此一幕,燕阳下意识地想要去救那堪堪被狼群撕成碎片的孩童,却又悚然一惊,猛然意识到这又是饶情绪鼓弄出的一个情绪套,于是狠心不去管它,而是调动自己的神魂力量,向饶情绪发出一个连珠炮。 孰料这一次不太成功,那猛烈的神魂攻击力量跟饶情绪擦身而过,并未击中她的要害。 饶是如此,饶情绪多少还是感到不好受,立时警觉起来,鬼魅一般盯住燕阳,身形开始飘动,防备燕阳的再一次攻击。 燕阳暗道糟糕。如果饶情绪不停地变换位置,那么他的攻击就更没什么准头了。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对手身形看似飘忽不定,实则有在某个地方停留的瞬间。只要他的身形比对手更飘忽,让对手摸不清他的方位,那么对手就会愣神、不知道往哪里躲才好。这样的话,那连珠炮不就可以发威?一次攻击不成,还有下一次,只要有一次成功,对手就会歇菜。 想到这里,他立即施展出饶道德传授给他的万花振翮功夫。 如果没有万花振翮,他可能会施展自己那瞬移功夫,可是这万花振翮更能让人眼花缭乱、摸不着头脑,况且这是为了对付饶情绪这个老神仙,稳妥一点比什么都好。 饶情绪看到燕阳施展出万花振翮这似曾相识的功法,方才明白饶道德留给燕阳的原来是这个,不由对饶道德生出愤恨。将这样的功夫传授给一个凡人,让人家现学现卖地拿来对付自家姐妹,她认为饶道德非常缺德。 她因此想当然地认为,两个姐姐都被眼前这个小伙子魅惑住,对人家暗生情愫,方才做出这等荒唐的举动。 无耻,下贱! 饶情绪一边骂着两个姐姐,一边四处游走。 就在此时,燕阳的第二发连珠炮到了。 这一次依然是跟她擦身而过。 然而燕阳并未气馁,终于将第十发连珠炮准确无误地发射在饶情绪身上。 这个级数的神魂攻击,即便是饶情绪这样的老神仙也难以承受。 得益于无双神莲的滋养,燕阳的神魂力量日渐增强,已经达到了跟神仙相媲美的地步。如果不运用连珠炮这样的增强手段,单单使用原始的神魂力量跟饶情绪比拼,饶情绪都未必能占到便宜。而通过九星连珠那反复的力量倍增,攻击力量不知道增强了多少倍,饶情绪如何能够承受? 一时之间,饶情绪头疼欲裂,不住地在地上打滚,女人的矜持和尊严几乎荡然无存。 还好她没有叫出来,维护住了残留的一丝自尊。 燕阳见状,不由生出些恻隐之心,然而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待得饶情绪疼痛稍减、停止了翻滚,燕阳说道:“做我的魂奴吧!” 什么?我一个老神仙,做你的魂奴? 饶情绪眼睛瞪得老大,下巴都快惊掉了。 “你没听错,”燕阳说道,“这个未了之局,只有你做了我的魂奴,才能真正了结。” “我要是不做呢?”饶情绪心中异常恼怒。 一旦做了凡人的魂奴,她今后在神仙圈里怎么混?而且,这个家伙如果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她究竟是依从还是不依从? 一时之间,似乎有无数问题在心中纠结。 “只要能够承受我的神魂攻击,你就可以选择不做,我不会逼你。”燕阳淡定回应道。 被攻击的滋味不好受,他相信饶情绪不一定愿意再承受一次。 “那——,”饶情绪沉吟片刻,似乎下了决心,可又有些犹豫,“只要你不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就可以答应。” “你想多了,”燕阳说道,“我不是什么登徒子,况且你一个老女人,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姿色!” 三姐妹之中,饶情绪最令人讨厌,所以燕阳说话也不客气,不怕伤她的自尊。 男人对女人,当有怜爱之心,然而对讨厌的女人,则会是另外一种态度。 第八百三十章 孔雀之威 说话之间,燕阳抛出一个神念团,说道:“签个神魂契约吧!” 饶情绪面如土色。她知道,如果燕阳单纯对她控魂,她或许还能仰仗强大的神魂之力寻机摆脱,可是一旦签订了神魂契约,那就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啦。盖因神魂契约之中蕴含着天道,倘或不遵守,便会受到天道的惩罚。 犹豫片刻,她还是签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要是不签,将会继续遭受燕阳的神魂攻击,而那份痛苦则是她无法承受的,再被攻击一两次的话,她可能会变为废人。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清楚,燕阳这么一个凡人,为何具有恁般强大的神魂攻击力量。 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拜二姐饶道德所赐,她一准会气疯。 若非饶道德施展天魔咒,燕阳的伏魔清音便不会进阶,那煌煌大日便不会分解出星辰碎片。若非饶道德给予的那些空间锁链,星辰碎片便不会进化为星球。若非饶道德传授给燕阳万花振翮功法,她便不会躲不过燕阳发射的连珠炮。 饶道德的本意不是姐妹相残,而实际效果却是这样。 这些事情,饶情绪想不到,也不敢打问。 做了魂奴,只好尽魂奴的本分。 “你要我做什么?去杀了菟卢界的仇人?”饶情绪开口问道。 燕阳摇摇头:“我在菟卢界没有仇人,如果说有仇人,那就是你。我来菟卢界,不是寻仇的,你应该知道。” “你要破解空间锁链嘛!”饶情绪说道,“现在,你的目的终于实现了,我也不用经年累月地枯守这劳什子啦!” “既然不愿意枯守,那为什么还要守呢?”燕阳问道。 这个问题他很感兴趣。 “你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其中的难言之隐,不是你想了解就能了解的。”饶情绪摊摊手,作出无奈的样子。 “这个谜底,我迟早会揭开!”燕阳知道逼问也没用。妖姬三姐妹对这个问题都讳莫如深,兴许的确有难言之隐,或许是跟什么人订立了契约,或许是有其他迫不得已的缘由。 总之,他即使逼问,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便在此时,他听到乾坤戒里传来一个异样的动静。用神念探寻,发现那沉睡的金翎孔雀醒了。 燕阳急于看看它进阶后的模样,于是将它从乾坤戒里掏出来。 目光所及,但见金翎孔雀长大了许多,一身金灿灿的羽毛极其漂亮,在这不见天日的神仙洞穴里闪烁着荧光。一双明亮的眼睛四处顾盼,投射着它的好奇。 饶情绪看到金翎孔雀的一刹那,似乎受到了惊吓,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发出一声惊叫。 金翎孔雀循声望去,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饶情绪则捂住眼睛,好像不敢跟孔雀对视。 “你这是怎么了?”燕阳很是纳闷,问饶情绪道。 “这只凤凰,你从哪里召来的?”饶情绪颤抖着说道。 “这不是凤凰,是孔雀,”燕阳说道,“莫非你们妖姬一族怕它?” 饶情绪挪开捂着眼睛的手,仔细看看金翎孔雀,说道:“凤族是所有阴性生灵的始祖,哪种阴性生灵不怕?”
燕阳闻言思忖,说道:“莫非你们妖姬是阴性生灵?” 饶情绪不愿回答这个问题,站起身来,说道:“我该走啦!” “你可以随便走,”燕阳说道,“不过,走之前,你得把这空间锁链给我,省得我费劲吸收炼化。” 饶情绪摇摇头,说道:“这个我做不到。我必须在空间锁链完全坍塌之前离开。再者,一旦这最后的空间锁链骤然消失,菟卢界所有的葫芦空间就会瞬间坍塌,那会引起居民的恐慌,你还是一点一点地炼化的好。” 燕阳仔细想想,倒是这么个理儿。空间锁链一点一点地炼化,葫芦空间一点一点地坍塌,起码能让这里的生民有个充分的心理准备。假如毫无征兆地一下子全部坍塌,或许会造成巨大的心理冲击。 “嗯,你这个建议合理,就这么办!”燕阳断然说道,“不过,临别之际,你不打算送我点什么吗?” 他的意思是,如果饶情绪能够像饶道德那样留给他一些功法,那就再好不过了。 孰料饶情绪却道:“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想要什么?” 燕阳听着这话的意思有些不对,正自发愣,那饶情绪却悄无声息地走了。 燕阳无奈地摇摇头,发出几声叹息。 他能理解饶情绪此刻的失意。换作其他任何人,也都会如此。 女子的失意,许多时候比男子更深沉。 如果不是为了一界生民,燕阳或许不会让这样的女子失意,哪怕她非常令人讨厌。 接下来的日子,他又只能耐心地吸收炼化仅剩三分之一的空间锁链了。 好在,有金翎孔雀陪伴,他倒不是多么寂寞。 金翎孔雀先前吸收的是翼彩的神魂力量,后来的情绪循环也是饶情绪帮它完成的,翼彩和饶情绪都是女性,是以这金翎孔雀也进化成了雌性。 雌孔雀不会开屏,然而金翎孔雀那身金灿灿的羽毛比开屏的雄孔雀更漂亮。 所以,燕阳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紫金萝。 紫金萝刚刚完成进化,除了穿凿葫芦空间之外,不会任何武技,燕阳于是将母獒龙翼彩从小乾坤里释放出来,让它对紫金萝加以调教。 翼彩一见到紫金萝那可爱的样子,当即喜爱得不得了,先是将它抱在怀里喁喁私语一番,摩挲着它的羽毛爱抚一阵,方才向它传授一些简单的功法。 紫金萝作为孔雀,身体构造跟人不一样,战斗技能自然也应跟人类有所区别。小獒龙也不是人族,身体构造跟孔雀有相若、相通之处,是以翼彩所传授的功法比较适合紫金萝修炼。 当然,这都是一些肉身搏杀的技法。至于神魂技法,紫金萝目前的神魂力量较弱,尚无力修炼,等到它真正成长起来,燕阳自会加以传授。 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进入仙界,孔雀就会向凤凰进化,届时它的发展前途将不可限量。然而,无论如何,打好基础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将来作准备。 第八百三十一章 君民同天 经过燕阳持续不断的吸收炼化,封锁菟卢界的空间锁链终于彻底破除。 燕阳本以为空间锁链消失之后菟卢界会迎来一片艳阳天,然而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高悬在天空的不是一轮明亮的太阳,而是一些金光闪耀的星辰碎片。这些碎片尽管也发光发热,然而比之真正的太阳差得岂止一星半点?而且,它们的分布极不均衡,有的地方碎片扎堆,有的地方则一个碎片都见不到。 看来这菟卢界的太阳或者自行崩碎、或者被人为肢解了。 在这些金色碎片的照射下,那笼罩在菟卢界上空的白雾开始消散。 下方的地面上却是乱作一团。 此时此刻,所有的葫芦空间都崩塌了,所有人都失去了自己的家园,不得不暴露于街头。 每个人都丧失了葫芦空间的庇护,每家每户都像防贼似的防着周围的人,生怕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家财被人偷走或者抢去。 平民百姓如此,官员、富商更是如此,因为他们所积攒的财富更多,一旦遭人哄抢,多年的努力就等于白费了。 于是,一些地方自发地组织起维持秩序的队伍,以便互联互保。 官员、富商们更是不吝钱财,招募一些乡勇,以为他们看守财富。 三皇惋狨及其家人,此刻也跟普通百姓一样,茫然地顾盼着周围的一切。 作为菟卢界的最高统治者,他一向深处皇宫,高居平民百姓之上,而今乍然跟平民百姓同处尴尬之中,内心极不适应,感觉大大地跌了身份,恨不得眼前神话般立马出现一个皇宫,好让他重新感受那君王之威、权力之柄。 上位者考虑问题的思路往往与平民百姓不同,清奇得很。葫芦空间一体坍塌,平民百姓认为这是天灾,惋狨却以为这是上天对他的警示和惩罚。 他内心清楚得很,这些年来,菟卢界的官风早已颓坏得一塌糊涂,加上青帮肆虐,老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情形糟糕到这一地步,他这个万民之主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时至今日,终于导致天怒、招致天谴,他其实没什么可抱怨的。 他于是暗暗发誓,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必定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尸位素餐、鱼肉百姓。 只是,他不清楚上天是不是还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惋狨是吧?胡思乱想什么呢?” 便在此时,他感到眼睛一花,身前多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压,并且直呼其名,他认为来头不小,很可能是上天派来的。 “你来自那里?”惋狨伸手向天上指指,问道。 “没错,你眼光很犀利!”年轻人淡定回应道。 惋狨扑通一声跪下,俯首说道:“天神,小子惋狨素日行事荒悖,积愆深重,致有今日之厄,也算罪有应得。惟愿上天感念菟卢界苍生困苦无依、小子惋狨立志痛改前非,莫再降祸于生民,好让其休养生息。小子惋狨亦当尽心竭力抚贫恤孤,与民休息,维持一方安定。此心拳拳,天神明鉴!” 惋狨跪拜的这个年轻人,自然是燕阳。 燕阳来菟卢界的目的,便是寻找并收服惋狨,只是其间发生的那些事情,耽搁了燕阳寻找惋狨的时日。而今,破除了空间锁链之后,燕阳在空中巡行,来到皇城上空,在一簇簇人群之中发现一簇人群的打扮、做派与众不同,不但所显露出来的财富博人眼球,便是那趾高气扬的派头也是清晰可辨。而在这些人之中,一个男人的气势、做派更是鹤立鸡群。
燕阳料定,这簇人群就是皇室成员,那个鹤立鸡群的男子就是三皇惋狨。 于是,他从空中降落下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惋狨对面。 万没想到,惋狨却误把他当成了天神。 强忍住几欲喷薄而出的笑,燕阳伸手搭在惋狨的脖颈上,一边施展控魂诀一边说道:“惋狨不必如此,起来吧!” 拉起惋狨,燕阳跟他对面盘腿而坐,原原本本地讲述菟卢界被空间锁链封锁以及空间锁链崩解的事情,并且告诉他葫芦空间坍塌是福不是祸,虽然暂时让大家失去了家园,但是从长期看对大家有益。 惋狨惊诧莫名,眼珠子瞪得老大,嘴巴张开了合不拢,许久方道:“尊驾又是何人?” 燕阳向惋狨打过一个神念团。 惋狨看罢其中的内容,方才省悟燕阳并非天神,而是来自混沌界的一个超级大能。 “你那入侵混沌界的计划,歇了吧!”燕阳说道,“这菟卢界,只要你带领生民好好经营,将来也不会很差。唯一的缺憾,是那原本的太阳已然支离破碎,然而那些破碎的碎片仍然能够提供光亮。如有可能,我会设法还原一个太阳。” 惋狨此刻已经成了燕阳的魂奴,尽管对燕阳所说还原一个太阳不太相信,还是机械地点点头,说道:“大人为菟卢界造福,惋狨感激不尽。只是眼下所有人都露宿街头,需要收拾物料建造房屋。怎奈菟卢界先前的环境并不适合高大树木生长,所需物料一时之间难以辐辏,委实是个难题。” “这件事情,且从容设处吧。树木生长需要一定时间,不过这菟卢界不缺石材,着人开掘即可。用石材建房,倒也不是多难。”燕阳说道。 惋狨颔首:“也只好如此了。惟愿在此过程当中青帮不会捣乱。这些年来,是我尸位素餐,纵容青帮坐大,百姓凡事不得安宁。如今百废待兴之际,尤须安定,只要青帮不与民争利就好。” 燕阳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那个津痈,我自会找他。青帮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那敢情好!”惋狨说道,“若无青帮掣肘,事情就好办得多。只是大人须得小心,津痈那厮不怎么好惹。” 燕阳瞥他一眼,心想,你一个堂堂的三皇,居然对青帮首领忌惮成这样,成什么样子!一旦到了官府害怕青帮的地步,那么整个社会就没了体统,平民百姓就只剩下延颈受戮的份了! 忒没出息了呀! 燕阳叹息一声,说道:“你且好自为之吧,不该操心的事情别瞎操心!” 说话之间,消失不见。 惋狨跟燕阳对话之时,一些朝廷重臣、宫廷侍卫都远远地哨着,没敢靠近。他们看到惋狨以三皇之尊竟然向燕阳磕头,深知燕阳的身份比惋狨高得多,或许是上天派来的神人,于是一个个神情肃穆,内心虔诚地向天神表达自己的祈愿。 待得燕阳骤然消失,一干重臣方才靠拢过来,试图打探情况。 惋狨明白众人的心思,于是故弄玄虚道:“适才神人下凡,传达上天谕旨,要我等尽心竭力护佑一方平安。尔等不可如前松懈,须得恪尽职守,以免遭受天罚。据那天神所言,上天睁着雪亮的眼睛观察着世间的一切,凡事都瞒不过那洞察一切的眼睛,如何作为,尔等自择!” 众人为惋狨这番子虚乌有的话所蒙蔽,一个个表态道:“三皇放心,臣等定然尽职尽责,不负皇天所托!” 惋狨诡异地笑笑,而后开始给他们分派任务。 第八百三十二章 追索津痈 燕阳则继续在空中巡行,寻找青帮头目津痈处身之地。 找到津痈并不难,因为像他这样的青帮大佬,周围从来都是帮众林立,并且那些帮众都带着明显的青皮特征,一个个膀大腰圆、横眉立目,跟寻常人不同。 菟卢界的地形并非一马平川,而是高低起伏,惋狨所处之地是一个由缓坡形成的高地,津痈的据点则处于一座小山包上,从空中俯视,那山包上似乎还有个竖直的山洞。 燕阳看到津痈的时候,津痈正悠闲地坐在山包顶上喝茶,那些帮众则忙来忙去,搬运着大大小小的石头,似乎打算砌房子。 当燕阳悄无声息地降落在津痈对面的时候,津痈正端起盖杯往嘴边送,看到燕阳,神情一怔,说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能够悄然来到他身边的人,注定不是等闲之辈,所以他的态度并不粗暴。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放。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你让我回到哪里去?”燕阳大马金刀地坐在津痈对面的座位上。 “哦?”津痈放下盖杯,盯住燕阳,“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是谁?” “知道,知道!”燕阳说道,“青帮的大本营嘛!你是津痈,除非你改了名字。” “看来你果真是找我的!”津痈倏地站起身,释放出武道强者的威压,“就怕你有命来,没命回呢。” “口气太大了,嗯!”燕阳并未起身,而是笑吟吟地看着津痈,“过一会儿,你就知道谁才是贱命。” 周围的青皮早就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拿出了寻常使用的凶器,呈扇形包围过来。 他们都是常年跟人打拼之人,看得出眼前是什么局势,是以不待津痈吩咐便开始行动。 津痈满意地看着手下的举动,对燕阳说道:“杀了你,根本不用我动手,他们足矣!” 燕阳扫一眼那些青皮,说道:“哼,一群酒囊饭袋而已,济得甚事!” 说话之间,朝身周打出一些流光。 那些青皮中了流光,一个个歪倒在地,躺在那里哼哼。 津痈面色一凛,这才明白对面坐的是个硬茬,眼珠一转,咬牙切齿说道:“哼,哪里来的无知小子,跑到这里闹事,老子跟你拼了!” 一边说,一边挪动身形,却不是扑向燕阳,而是往洞穴处奔跑。 燕阳随手打出一缕丝魂,说道:“在我面前,跑是跑不掉的!” 旋即纵身而起,紧跟着津痈扎进洞穴。 出乎意料的是,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洞穴,其间隐藏着一个虚空甬道。 “嗯,狡兔三窟,这是最高明的一窟!” 燕阳不由为津痈的狡猾点了个赞。 而这样的狡兔,更有逮的必要。 于是,他感受一下丝魂所在的方向,一头扎进虚空甬道。 不大一会儿,从甬道之中出来,却顿时傻了眼。 盖因他清晰地感觉到,这是一个他从未涉足过的界域。 迄今为止,玄通大陆上他尚未涉足的界域拢共有两个,一个是蛰罗界,另一个是玻璃界。他闹不清这究竟是蛰罗界还是玻璃界。 于是,赶紧将小乾坤中的玻特和鸠摩罗一起释放出来。 这两个家伙都出身于玻璃界,不会不认识自己的老家。 “你们好好看看,这里是不是玻璃界?”燕阳问道。
玻特和鸠摩罗左顾右盼一阵,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十分陌生,于是齐齐摇头。 玻特说道:“主人,您到底来到了哪里,连您自己都不知道,我们一向身处小乾坤,自然更不知道了。您此番操作,显得十分弱智,嗯!” 燕阳被这个家伙聒噪得有些心烦,白了他一眼,赶紧把他和鸠摩罗收起来。 玻特和鸠摩罗都认为这不是玻璃界,看来这是蛰罗界无疑了。 莫名其妙地来到蛰罗界,事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倒让燕阳感到难办了。 他的小乾坤之中没有一个蛰罗界的魂奴,连在这里闯荡的最基本技能——语言,他都一窍不通。 思来想去,只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津痈身上。津痈既然能来这里,说明他通晓这里的语言。擒了津痈,让他当个通译,那是最好不过。 津痈那厮奸猾得很,见机不妙就开溜,自保意识特别强。他之所以有恃无恐地发展、壮大青帮势力,看来也是因为给自己留足了退路,即便官府全力清剿、青帮成员死伤殆尽,他自己也能够全身而退。 官府的势力再大,一般也不会跨界追剿一个业已失势的青帮头目。 这个算盘打得太好了,青皮们尽可当炮灰,他自己却可以毫发无伤。 那些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的青皮,如果知晓这一情况,不知会作何感想。 举目四望,燕阳惊讶地发现,原来这蛰罗界的生存空间都是网格化的,不是像菟卢界那样一个一个狭小的葫芦空间,而是一个个狭长的条状空间,并且这条状空间的顶部都被冒着寒气的物事遮盖着。 这又是什么样的幺蛾子? 冰寒物事,他倒完全不怵。他最先修炼的功法,就是从蛰罗雀那里继承来的冰寒系功法。随着修为的提升,那冰寒系功法也已经具有了比当初强悍得多的攻击力,只是他这些年很少施展罢了。 嗯?蛰罗界,蛰罗雀,莫非那蛰罗雀跟这蛰罗界有关? 燕阳头脑中不知怎么闪出一丝灵感的火花。 从蛰罗界联想到蛰罗雀,从蛰罗雀又联想到易体功,燕阳不由感慨万千。若非蛰罗雀跟他易体,他可能没有后来这些曲折而辉煌的经历,而只是一个终生默默无闻、没有任何成就的看门人。 人都希望取得成就,而许多时候,成就则靠机遇。缺乏适当的机遇,成就不会很大。 这易体功夫,其他界域都没有,应该是蛰罗界的独门功夫。他在蛰罗界闯荡,或许还会碰到打算跟他易体的人。以他现在的修为,谁若是想跟他易体,那只能是自找倒霉,不但占不到任何便宜,而且自身的油水都会被榨干。 津痈出入蛰罗界如同进出自己的家,应该也知晓些易体功夫,或者已经具备易体之能。那个狡猾的家伙,如果不知所谓地跟燕阳易体,燕阳就准备给他好看。 燕阳站在原地胡思乱想一阵,准备循着丝魂的足迹继续追索津痈。 便在此时,异变顿生。 他看到,一只通体乌黑的大鸟,口中喷射着火焰,呜哇呜哇鸣叫着向他冲来。 这只鸟形状很像乌鸦,体形却比乌鸦大了许多,眼神之中满含暴戾之气,似乎将茕茕孑立的燕阳当成了它的仇人。 这样的大鸟,无论如何暴戾,燕阳都怡然不惧。然而,它口中喷出来的火焰,看上去具有极强的灼伤力,着实不可小觑。 本能地想要躲避,可是这狭长的条状空间已然没有任何躲避的余地。 第八百三十三章 烈焰乌 情急之中,燕阳迅疾跟条龙霸天沟通,施展龙化之术,迎着大鸟飞去。与此同时,调动全身气劲,施展起冰寒系功法中的寒冰锤,准备跟那些一连串的火焰硬刚。 大龙跟大鸟相向而行,瞬间接触在一起。 大龙张开血盆大口,连同火焰和大鸟一同吞进肚里。 一场原本应该耗时费力的厮杀,刚刚开始便结束了。 燕阳满意地拍拍霸天的脑袋,说道:“前辈,我那冰寒系功法弃置不用多年,想不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霸天闻言,先是蠕动大嘴将那只大鸟吞吃掉,紧接着吐出吃剩的骨头,方才开口说道:“小子,你未免得意得太早了呀!你以为你那招式简单的寒冰锤,就能灭了这些毒辣无比的火焰?” 燕阳一怔,说道:“前辈这么说就没道理了。我所施展的正是寒冰锤,不是它灭了火焰又是兀谁?” “呵呵!”霸天嗡嗡笑道,“你那寒冰锤,灭杀普通火焰还差不多。这只大鸟喷射的火焰,可以说是一种神火,普通功法是灭不掉它的。幸亏这段时间我老龙参悟了大无相功中的冰鲤功法,龙化之时同步启动,方才一举成功!” 冰鲤功法? 的确,燕阳前段时间将大无相功交给霸天代为参详,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功法,真是要什么来什么。 有了这样的功法,今后再碰到这等操蛋的大鸟,那就不用怕了。 于是,他赶紧从霸天的神识里将冰鲤功法调取出来,稍加参详,便已轻松掌握。 对这一有惊无险的小插曲,他没怎么在意,而是将全部心思放在循着丝魂的指引前去追索津痈上。 对一般人来说,那一个又一个的网格空间无疑是一层又一层的障碍,可是对燕阳来说这完全不成问题。一个曾经在万山界钻透山体的人,对这样的障碍可以视同无物。 施展丝魂术,转瞬之间,他来到津痈身边。 津痈看到燕阳,惊诧得差点掉出眼泪。 他自认为逃得够快,并且轻车熟路地来到这里,在这茫茫人海之中,并且是在蛰罗界这特殊的环境里,燕阳无论如何都不会找到他,孰料燕阳却偏偏找到了,而且时间这么快。 “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活动活动下巴,津痈问道。 “我的神通,你无论如何想象不到。”燕阳淡然回应道,“如果不是被一只该死的喷火乌鸦耽搁了,我来得更快,嗯!” “怎么,你居然能够从烈焰乌嘴里逃生?”津痈越发惊诧起来。 “什么,那该死的大鸟原来叫做烈焰乌?”燕阳皱眉说道,“怪不得喷出的都是烈焰呢,也算名副其实。” “你是怎么逃掉的?”津痈好奇心大盛,想问个究竟。 “很简单,”燕阳淡然回应道,“把它吃了就是了,不过就是吐骨头费事。怎么,你被烈焰乌攻击过?” 津痈一听这话,脸色立时变得蜡黄——一半是出于回想起被烈焰乌恐吓的情形,一半是出于对燕阳的畏惧。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简直太妖孽了!那人人望而生畏的烈焰乌,他竟然能生吞! 迄今为止,他还不清楚燕阳为什么找他的麻烦,可是被这样的对头追击,绝对是天大的灾祸。
“那个,大侠,”津痈平复平复心情,清清嗓子,说道,“您这么不辞辛苦地追我,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您?如果给您造成了什么损失,我愿意全额赔偿,啊,不,加倍赔偿!我津痈吐口唾沫是个钉,绝对不会反悔!” 燕阳冷脸说道:“你那青帮祸害了多少人,你难道不清楚?如果一一赔偿,恐怕你卖了老婆孩子都赔偿不过来!我找你,是给你提供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既然你不领情,那我就没办法了。” 说着,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津痈见状,当即冒出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说道:“大侠饶命!从今往后,我一切都听您的,绝对不敢再胡作非为!” 燕阳用控魂诀控制了他,接着对他搜魂,发现了一些秘密。 “怎么,你在这蛰罗界还有产业?”燕阳直面津痈,问道。 津痈汗津津地回应着:“大侠走南闯北,应该明白江湖上的一些事情。我们这些捞偏门的,怎能不给自己留点后路!不但是产业,便是家小,奴才在蛰罗界也有。大侠若是感兴趣,奴才情愿一体奉送。” “胡说,我要你那些产业和家小干什么?”燕阳喝道,“不过,我初次来蛰罗界,身无分文,倒是需要向你借些钱财。” “没问题,没问题,奴才这就着人提钱来!”津痈慌忙答应。 原来,津痈所在的这个茶楼,就是他所置办下的一个产业,不一会儿,茶楼经理用袋子提来一些钱,交给津痈,津痈又转手交给燕阳。 燕阳将钱币装进乾坤戒,又对津痈说道:“我对这里的语言一窍不通,你权当我的通译好了。这蛰罗界诸事新奇,我要好好看看。” 津痈又忙不迭地应承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开始后悔穿越到蛰罗界来了。被燕阳这个瘟神缀了来,花了钱不说,还要成天陪着人家,给人家当通译,还不如店小二活得轻松,何苦来哉! 要是爽利在菟卢界认怂,哪有这些麻烦事! 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晚了,只好乖乖地跟着燕阳做事,不然的话脑袋一准搬家。 当晚,燕阳就在津痈的茶楼里休息,津痈则回家陪伴家小。 通过津痈介绍,燕阳得悉,蛰罗界生民之所以在网格空间上方覆盖冰寒物质,就是为了隔绝烈焰乌,从而免遭烈焰乌的侵袭。这个界域的烈焰乌不是一只两只,而是遍地都有,谁人只要不小心跨出网格空间,就很可能被烈焰乌喷出的火焰伤害而死。 其他地方的人是谈虎色变,这里的人则是谈乌色变。 燕阳闻之唏嘘,感叹龙生九种、种种不同。便是乌鸦一族,也有善恶之别。即如伏乞皇室所豢养的赤足乌,就非常讨人欢喜,虽然发起狠来能够伤人,但是寻常时候却温顺得很,样子颇为可爱,不像烈焰乌这般总是一副跟谁有仇、凶巴巴的样子。 这烈焰乌既然恁般凶恶,所喷射的火焰又是神火,那就必定有甚古怪。联想到在万山界作祟的獒龙一族,燕阳意识到,这些大鸟之中必定有个像母獒龙翼彩那样的角色,只要降服了那个家伙,蛰罗界的灾殃或许就会消除。 第八百三十四章 易体老怪 想到这里,燕阳将神念回视小乾坤,发现那只被收为魂奴的烈焰乌懒洋洋地爬在山坡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通过霸天的介绍,燕阳方才知道,这个家伙刚进来的时候太过傲气,被那些正在演练阵法的伏魔使联手教训了一通,这才变老实了。 伏魔使们都是由伏魔玄音衍生出来的,一个个正义凛然,眼里揉不得沙子,自然不会放任烈焰乌作妖。 美美地睡了一觉,燕阳起身,胡乱吃了点津痈着人送来的早饭,便由津痈陪着出外闲逛。 由于不会当地的语言,他只能装作哑巴,通过神念跟津痈保持沟通,随时将自己的想法通过津痈表达出来。 蛰罗界人口不少,几乎每个网格空间里都有人,然而每个人都对其他人心存警惕,相互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 通过询问津痈,燕阳方才明白,这里的人都怕别人对自己施展易体功夫,所以都不会挨得别人太近。 嗯,这易体功夫着实害人,防着些也好。譬如,一个生命力正自旺盛的青春少年,如果被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易体,那么生机就会迅速凋零,谁会喜欢这样的倒霉事降临到自己身上呢? 那些老头老太太倒是想通过易体延续自己的生命,因此会千方百计接近少男少女,然而那些少男少女们只要不傻,就肯定不会让老头老太太轻易得逞。 当然,遇到武功修为强悍的老头老太太,少男少女们就只能认栽。 这是一个真正的弱肉强食的世界。为了防止被人夺去青春的身躯,少男少女们只有两种保全自己的办法:或者是自幼习武,武功强悍得令人不敢轻易动手;或者是避世,终日龟缩在家里,不出门跟人打交道。 而无论哪一种选择,都非常痛苦。试想,除非天赋异禀,即便镇日刻苦修炼,又有哪一个少男少女能够修炼到跟中老年武者抗衡的地步?而终日待在家里、不问世事,又有多少人耐得住那份寂寞? 况且,即便居家自处,倘若没有自保能力,也难免有人闯进来寻衅,到头来还是会遭遇不测。 燕阳虽则已然三十多岁,但是由于修习了特异功法的缘故,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青春韶华展露无遗。况且他面相原本帅气,经过伐髓洗尘的打磨,一张脸更是白里透红,越发惹人喜爱,不单是少男少女们喜欢接近、乐于跟他交朋友,便是中老年人也会愿意凑到跟前多说几句话。 这样的人走在街上,必定是万众瞩目的对象。 津痈见来来往往的人不停地打量燕阳,透过神念提醒道:“大侠,您可千万小心了。依奴才看,这大街上但凡会易体功夫的人,都打算对您下手。” 燕阳淡定回应道:“你以为我这个样子出来是让他们占便宜的?若是防备被他们易体,我早就化妆易容、弄得灰头土脸了,岂能以这副阵容示人!” “啊!”津痈似有所悟,“大侠原来是想坑人?” “坑不坑人的,那要看他们愿不愿意自己往坑里跳。”燕阳说道,“他们要是本分,谁也坑不了他们。要是自愿跳坑,谁也救不了他们。何去何从,看他们自己如何选择啦。” 对燕阳坑人的本事,津痈毫不怀疑。他从菟卢界逃到蛰罗界,仍然没有逃脱燕阳设下的罗网,蛰罗界那些易体癖又焉能避开燕阳的圈套! 起先他还警惕地打量从身边经过的人,防止燕阳被人易体,现在他却放松下来,反而希望有人上钩,看看燕阳如何收拾他们。 突然,津痈粲然一笑。 盖因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他熟识的朋友,而是一个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家伙。 这个人的名字一般人不知道,可是他的绰号却尽人皆知——易体老怪。 顾名思义,这个家伙特别喜欢跟人易体,或者说,有易体癖。 跟其他易体者不同,易体老怪跟人易体之后,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搜刮人家体内的一些精华,比如武功修为、特异本源什么的,然后再通过二次易体回到自己的本体。 通过两次易体,他的身体机能得到改善,武道修为也得以提升。 经过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操作,他已经成为这片天地中一般人不敢轻易招惹的豪横人物。 谁人见了他,除了躲避还是躲避。 若是以前,津痈看到易体老怪肯定也会像其他人那样躲避起来。可是现在,有燕阳陪伴在身侧,他压根没想躲避。 不但不躲避,还主动跟易体老怪打招呼。 “喂,老怪,你今天气色很好,看来收获颇丰。”津痈大咧咧地看着易体老怪,言语之中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赞誉。 易体老怪诧异地看着他,说道:“伙计,你胆量不小,竟敢当面称呼我老怪!” 津痈指指燕阳,对易体老怪说道:“我这个哑巴兄弟胆量更大,刚才还跟我打手势,意思是要把你炖着吃,你说可气不可气?” 易体老怪打量打量燕阳,见他唇红齿白、英气勃发,点头说道:“嗯,着实可气!这个小家伙,长得这般粉嫩,跟个大姑娘似的,生机饱满,老子若是不在他身上打点秋风,那就异常可惜了。” “老怪,你要是真想打秋风,那就尽管打。”津痈笑嘻嘻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个小哑巴,最讨人嫌了,成天价手舞足蹈地折腾人,精力太过旺盛,弄得老子不得安宁!” 易体老怪听津痈这么说,反倒有些犹豫。他闹不清这是不是一个陷阱,所以必须先掂量掂量。后来见燕阳一副呆傻的样子,以为燕阳果然是个无甚能为的哑巴,这才一步一挪地向燕阳凑过来,伸手摩挲着燕阳的面颊,说道:“呀,这粉团似的小脸,着实可爱!” 他这边仔细端详着燕阳,燕阳却电光石火般伸出手搭在易体老怪的脖子上。 这一回,燕阳所施展的不是控魂术,而是揪魂拔魄功。 控魂术只是对易体老怪进行神魂控制,而揪魂拔魄功却是吸收完易体老怪的所有功力之后再要他的命。 自打从明杀门杀手熊大那里习得揪魂拔魄功,燕阳几乎没有施展过,因为这一功法太过歹毒,能够将人吃干榨净。 然而面对易体如儿戏、视他人性命如草芥的易体老怪,燕阳自忖施展这样的功夫并不过分。 当年熊大对燕阳施展揪魂拔魄失手,乃是因为燕阳有两个生命本源。而今,易体老怪体内的生命本源更多,按说燕阳同样会失手,然而燕阳由于收取了一系列大佬,体内的生命本源也不少,而且仅仅是条龙霸天一个生命本源,就能压制易体老怪的所有生命本源,所以他注定能够成功。 当然,对揪魂拔魄中所蕴含的这一机理,燕阳至今尚处于懵懂状态,只是他每次撞大运都能撞对而已。 一会儿功夫,易体老怪像死狗一般横躺在地上,失去了生机。 街面上的人自打易体老怪出现的那一刻起,便都纷纷找地方躲藏起来了,是以看到易体老怪死状的人并不太多。这些少数看到易体老怪被杀的人,一则惊异于燕阳干净利索的击杀手段,二则为燕阳替大家除了一害而喜悦,一时之间都显得有些呆傻。 第八百三十五章 万灵之体 最为惊异的还是津痈。他想象过燕阳出手之狠辣,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狠辣,一个照面就将易体老怪灭杀了。 回到茶楼,燕阳跟津痈对面品茶,问道:“这易体之术,难道能毫无限制地连续施展?” 津痈答道:“回禀大侠,若是异界之人,恐怕顶多只能承受两次易体。而蛰罗界的人由于体质特殊,承受的次数更多一些,不过对一般人来说,二三十次是其极限。” 燕阳狐疑道:“你这么说似乎有问题,那易体老怪——” “易体老怪自然是另外一种情况,”津痈说道,“蛰罗界有一种极端体质,叫做万灵之体,易体次数不受任何限制。” 万灵之体? 燕阳闻言颔首。 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一些特殊类型的体质。譬如,方锣界就有一种万蛊体质,能够抵御各种蛊毒的侵袭。 易体老怪显然具有万灵体质,因此可以肆无忌惮地跟人易体。然而好东西不可滥用,尤其不能在损害他人性命的前提下滥用。易体老怪不明白这个道理,死得不冤。 在揪魂拔魄之中,燕阳灭杀了易体老怪的肉体,却保留了他的神魂。 此刻,易体老怪落寞地坐在烈焰乌身旁,宛如一对难兄难弟。 “你叫什么名字?”烈焰乌开口问道。 “别人都叫我易体老怪,其实我的真名叫狗剩。”易体老怪沮丧地回应道。 “我叫小火,正式认识一下!” 烈焰乌说罢,用长喙戳戳狗剩的面颊。 狗剩则用手拍拍小火的嘴,算是对它的回应。 “真讨厌!一个小火,一个狗剩,任何创意都没有!”躲在背后偷听的玻特抱怨着走开,一边走一边高喊:“小火!狗剩!” 一时之间,两个没有创意的名字在小乾坤里哄然传开。 狗剩摇摇头,显得颇为无奈。他一向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而今被人取了性命,又被人拿姓名取笑,只能自认倒霉。 烈焰乌先前被伏魔使教训了一通,没了继续作妖的勇气,只好乖乖地趴着,不敢对玻特怎么样。 燕阳跟津痈闲聊,除了了解一些蛰罗界的基本情况,主要还是学习这里的语言。暂时装哑巴可以,但是要想有所作为,就不能一直装哑巴。 休息之时,他反复审视狗剩的神魂,发现狗剩除了惯于易体之外,武功差强人意,不是太强,如果说有什么让人眼睛一亮的东西,一种叫做平落差极的功法倒是引起了燕阳的兴趣。 平落差极,这个名字很古怪。梳理几遍这个功法,燕阳发现功法本身也有些古怪,它的特点是一开始示敌以弱,故意降低自己的威能,好让对手放心攻杀。而在对手攻杀的过程中,其威能渐渐提升,不但能够恢复到原先的水平,而且经过对手招法的锤炼,还能够更上一层楼。 这等古怪的功法,创设者显然颇有创意,其机理跟万山界首领莫石那借力打力的功法极其相似,当时燕阳利用条龙霸天所传授的引能诀克制了莫石,化解了借力打力招法的攻击。而今,在蛰罗界又见到平落差极这样的功法,燕阳突发奇想,欲结合平落差极、借力打力和引能诀三种功法,创制一种虚己功。
对敌之时,施展虚己功,示敌以弱,收敛自己的气势,待得对手的功夫全面施展开来之后,利用对手的招式临场锤炼自己的功法,使之变得更强,从而达到以子之矛陷子之盾的绝佳效果。 对手的招式越强,虚己功的反弹效果就越好,到了那个时候,对手只能自食其果。 一想到那美好的场景,燕阳立时变得笑眯眯的。 他在菟卢界吸收了最后三分之一的空间锁链,来到蛰罗界又通过揪魂拔魄吸收了狗剩的所有功力,自身境界已然达到飞升境的最巅峰。可是不知怎的,他没有跨进预想中的天地一体镜,境界提升过程中似乎遇到了坚不可摧的瓶颈。 这让他有些不太理解。 按理说,仅仅是吸收炼化空间锁链所提供的能量,已经足够让他跨入天地一体镜了,何况其间他还吸收了一些杂七杂八的能量,没道理依然停留在飞升境这个层次。 烦恼过后静心思索,他意识到像天地一体镜那样的层次应该不是那么好进入的,除非自己能够遇到一些更大的机缘。 然而机缘总是可遇而不可求,不是想有就能有,必须耐心寻求,首先要做好眼前的一点一滴。 他刚刚吸收了狗剩的功力,顺便吸收了狗剩那万灵之体,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因此成为万灵之体,但是这总归对自己没什么坏处。 接下来,他还要继续灭杀更多嚣张跋扈的易体老怪,为蛰罗界生民清除祸患,小乾坤里的狗剩因此会增加许多伙伴。 当然,这对他来说只是开胃小菜。 他要认真对付的,是为数众多的烈焰乌及其首领。 单个烈焰乌不难对付,成群的烈焰乌可能难对付一些,但是最难对付的是烈焰乌的首领。 他不清楚那首领到底是雄鸟还是雌鸟,可无论雌雄,都会是强劲的对手。就像万山界中的小獒龙,哪一只都会被他轻松拿下,然而它们的首领母獒龙翼彩,却有些非同寻常的本事,擒拿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 烈焰乌具有这么强的攻击力,并且所喷射的还是神火,它们的首领极有可能比母獒龙翼彩更有本事。 所以,必须做好打硬仗的心理准备。 既然大无相功中的冰鲤神功能够对付烈焰乌,那就先把这一功法演练个滚瓜烂熟,面对烈焰乌的时候也好从容不迫。 于是,他又反复参详冰鲤功法,并准备在小乾坤里利用小火进行演练。 小火却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提不起半点精神。 见狗剩跟小火坐在一起,燕阳以为是狗剩欺负了小火,怒道:“易体老怪,你怎么在哪里都不老实?” 狗剩莫名其妙地被燕阳训斥,很是摸不着头脑,嗫嚅道:“主人,奴才又犯了什么错?” 第八百三十六章 虎皮帮大佬 当然,他们之间的对话,都是通过津痈的神念通译过的,否则谁都不会明白对方说了什么。 燕阳喝道:“你不用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好好的一只烈焰乌,在外头的时候威风凛凛的,为什么你一接触它就变得蔫不拉叽的?肯定是你欺负了它!” 狗剩苦着脸刚想分辩,小火抖抖翅膀说道:“你这么凶巴巴地干什么?狗剩想欺负我,也得有那个本事!我现在看到的,是你在欺负人,哼!” 燕阳被小火弄得没脾气,吐吐舌头,心想:这只泼鸟,须得让谁管教管教为好。做了奴才还想在主子头上拉屎,老子绝对不能容忍! 于是,他暗令霸天、翼彩查探一下小火是雌是雄。如果是雄鸟,便由霸天管教,如果是雌鸟,则由翼彩管教,直到它温顺起来为止。 霸天嗡嗡说道:“小子,你眼睛太拙!翼彩早就看出来了,那是只雌鸟。” 燕阳怼道:“你说这些废话干什么?既然是雌鸟,那就由翼彩管教,你来监督!” 霸天不再吱声,回头去跟翼彩商议。 次日,燕阳正自跟津痈对坐学习语言,倏闻茶楼小二前来禀报,道是虎皮帮大佬登门拜访。 “虎皮帮大佬?”燕阳目视津痈,说道:“难道你们青帮之间还跨界勾连?” 津痈苦笑着说道:“的确有些勾连,不过事情可能不完全是您所想象的那样。蛰罗界武林宗门和青帮一体,武林就是青帮,青帮就是武林,任何没有青帮背景的武林宗门都不可能生存。这蛰罗界最大的帮派就是虎皮帮,帮派里收纳的武林宗门不计其数,但凡在这里讨生活的人都跟帮派有这样那样的联系。奴才在菟卢界是青帮首领,可是在这蛰罗界却没多大势力,要在这里置业发展,就不得不跟帮派打交道。” 燕阳思忖片刻,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跟虎皮帮打的交道?” 津痈笑笑:“正是如此,大侠明鉴如神!” “呸!”燕阳斥道,“你以菟卢界青帮首领的身份跟他们打交道,应该不是单纯地仰仗他们安家立业那么简单!” 津痈眨巴眨巴眼睛,搓弄着衣角说道:“什么都瞒不过大侠!没错,虎皮帮的人倘若在菟卢界安家置业,奴才也会利用身份之便给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礼尚往来嘛。” “你这一派胡言,只能糊弄鬼!”燕阳拍拍桌子,满脸怒气,“你不但自己带领青帮祸害菟卢界生民,而且还助纣为虐,帮着蛰罗界贼人祸害自己的同胞,罪行当诛!” 津痈闻言,吓得浑身筛糠。 燕阳稍稍收敛起怒气,说道:“这笔账以后再跟你算,眼下且看你如何表现。那虎皮帮大佬既然来了,你就好好接待,看看他想干什么。不过,接待他的时候,你的神识对我敞开,同步传译,我要听听你们说些什么。” 津痈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而后起身去迎接客人。 不多一会儿,津痈带着一个虎头虎脑的黑脸男人进来。 那男人约有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和横肉,不怒自威。看到燕阳没事人似的在一旁玩斗棋游戏,男人对津痈说道:“津老大,你弄个小厮在这里干什么?这个小厮唇红齿白、面容娇嫩,宛如女人,莫非你也好男风?” “宽老大说笑了!”津痈尴尬地笑笑,“这是我一个哑巴兄弟,并非你说的什么男宠,我向来不好那一口,嘿嘿!”
“呀,可惜了!”宽老大嘴里啧啧几声,“津老大恁般精明过人,能够在菟卢界呼风唤雨,竟然有这么一个兄弟!” 津痈怕燕阳生气,不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将宽老大引到座位上,分宾主坐定,说道:“宽老大寻常繁忙得很,此番拨冗光临寒舍,必定有所教谕!” “哪里哪里!”宽老大笑道,“你这么说,明显是嫌我宽不平来得冒失了,哈哈!你这茶楼又不是金镶玉雕琢出来的,莫非连我都来不得?” 燕阳见这两个家伙一味相互敷衍,心中有些不耐烦,起身来到隔壁房间。 但听津痈说道:“宽老大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番驾临,究竟有何要事?” 宽不平拿捏着强调说道:“要说要事,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要说不是要事,却也不能等闲视之。盖因坊间哄传,道是前几日这片区域没来由地现出一条大龙,那大龙一口吞吃了一只喷射着神火的烈焰乌,随即消失不见。这等没有根由的事体,本来没多少人相信,无奈本帮仑帮主却突然萌发出兴趣,辗转找到那亲眼看到大龙吞吃烈焰乌之人,亲自询问,的知此时并非无端造作,因此着人在这一片探查。宽某得仑帮主器重,受命带人查探其事,恰好走到你这茶楼跟前,想起故旧,便不知不觉地进来了。” 津痈不知道燕阳和霸天吞吃烈焰乌之事,所以听到宽不平此番言语,反应比较平淡。然而躲在隔壁房间偷听的燕阳闻之,却不由暗自吃惊,心想,这虎皮帮的嗅觉恁般灵敏,触觉又伸得恁长,看来这蛰罗界果真是青帮的大半个天下。与津痈统帅的青帮相比,这里的青帮更厉害、对社会的各个角落渗透得更深。 那个仑帮主,应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看来,今后再灭杀烈焰乌的话,必须同时施展障眼法了。 思忖之际,又听津痈说道:“仑帮主一向英明,对这突然出现的异常现象明察秋毫,着实令人佩服。不过,龙之为物,一直都是传说中的存在,倘若真的出现在这片区域,那必定会给虎皮帮带来莫大祥瑞。” 宽不平闻言颔首:“仑帮主正是因为这么想,方才对此事这般重视。如能证实大龙真的在此地出现过,那么注定预示着虎皮帮的龙兴。” “只是,”津痈眨巴眨巴眼,挠挠头皮,“那自称亲眼看到大龙吞吃烈焰乌之人,当时有没有眼花?” 宽不平怔怔地盯着津痈,说道:“你这样的怀疑,我也曾经有过,只是那当事者言之凿凿乃至发誓诅咒地宣称自己看得异常真切,眼花之说便没了根据。既然仑帮主都相信了,咱们也只好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 “是是是,凡事以仑帮主的见解为准!”津痈赶紧附和,“那么,宽老大接下来打算如何进一步证实呢?” “唉,这正是宽某为难之处!”宽不平叹息着说道,“都说神龙见首不见尾,宽某甚至连那神龙的毫毛都没见过一根,又去哪里寻找它的踪迹?” 二人又围绕这一话题谈论一阵,宽不平这才唉声叹气地告辞。 送走虎皮帮大佬,津痈来到燕阳所在的房间,说道:“大侠,方才的谈话您都听到了吧?” “嗯,一字不差!”燕阳颔首,“那个仑帮主应该是个厉害角色,我倒想会会他!” 第八百三十七章 花痴 津痈急忙送上奉承:“大侠英明神武,定能将那自高自大的仑帮主轻松拿下!” 燕阳白他一眼:“这英明二字,你刚才可是奉送给了仑帮主的!” “嘿嘿!”津痈谄笑着说道,“奴才先前那是虚言,现在才是真话。” 燕阳说道:“虚言也好,真话也罢,这样的奉承我都不需要。你赶紧教教我这里的方言,我好尽快掌握,不再当哑巴!” 这件事情,津痈自是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怠忽。燕阳学得也很快,一些基本会话差不多都学会了。 学习之余,燕阳便带着津痈四处游荡,一方面是增加对蛰罗界风土民情的了解,另一方面是进一步运用和熟悉所学的方言。 其间不时会碰到虎皮帮的人,由于有津痈陪伴,那些人不敢找燕阳的麻烦,反倒笑着跟津痈打招呼。 十数日后,燕阳自认为在掌握当地语言方面已有小成,便不再让津痈跟随,而是一个人信马由缰地四处游玩,意在顺便降服一些喜欢害人的易体怪,以及那不长眼撞到他跟前的烈焰乌。 一路行来,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易体怪接近他、跟他易体。 莫非这里的人有规矩,不能对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下手? 思来想去,琢磨不出任何头绪。 肚子饿了,只好找一个像样点的饭馆就餐。 那饭馆里的人,无论是老板还是店小二,乃至在这里吃饭的主顾,都对他很是客气,一个个笑脸相迎。便是正忙于吃饭的大肚汉,都忙不迭地向他挤出一个笑脸。 这么温馨的情形不由让他感到,这蛰罗界其实并不是处处险恶,市井深处隐藏着厚重的民间风俗,只是这些淳良风俗寻常都被那些险恶的假象掩盖着而已。 从容用过餐,在一张张温暖人心的笑脸中离开饭馆,离开喧嚣的闹市,燕阳一个纵跃跨出网格空间,来到冰冷的覆盖层上方,打算寻找并灭杀一只烈焰乌。 那该死的喷火鸟实在是讨厌,弄得蛰罗界生民不得不躲在网格之中生活,尽早将它们灭杀干净才是正经。 孰料,他刚站稳脚跟,却发现一个轻盈的身影紧跟着跳跃上来。 错愕之中凝神观望,发现那接踵而来的是一个身材窈窕、容色秀丽的年轻女子,年可二十二三岁,长发飘飘,一双眼睛很是好看。 “小丫头,你跟着我上来干什么?”燕阳说道,“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赶紧下去!” 这么美丽的女子,宛若一朵盛开的鲜花,倘若被不时出现的烈焰乌所伤,那就十分可惜了。 “你能上来,我为什么不能上来?”女子说道。她的长相不差,性格却似乎有些执拗。 “这里有烈焰乌,你莫非不知道?”燕阳再次好心提醒,“你这么花容月貌的,哪怕是一丁点火焰喷在脸上,后果都非常严重。” 女子闻言,不仅不怕,反倒笑了起来:“你这么怜香惜玉,我喜欢,嘻嘻!” 不得不说,她露齿而笑的样子很吸引人。那洁白的牙齿与鲜红的嘴唇线条分明、色泽互衬,给人一种天然的美感。 燕阳顾不上欣赏她的美色,皱起眉头说道:“小丫头,我这不是怜香惜玉,而是怕你受伤害。女人都爱美,一旦被烈焰乌所伤害,那就是不能承受之重,这件事情开不得玩笑。”
“放心,我胆子没那么小!”女子不但不走,反而一步步向燕阳靠近,“你都不怕,我当然更不怕啦。” 燕阳见她说话这么没轻重,又不好告诉她自己有灭杀烈焰乌的本事而她却没有,只好说道:“男人跟女人不一样,有些事男人能做,女人却不能做。世界上的道理,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不相信就会栽跟头。” “同样残酷的道理,有时候正反两方面都能说得通,你信不信?”女子笑靥如花,“譬如说,女人能做的许多事情,男人却做不到!” “那样的事情或许有,但是不多,举不出多少例子。”燕阳说道。 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要是这个女子拿女人生孩子之类的事情回怼,那就会直截了当地打他的脸。 好在这个女子可能没生过孩子,因此反怼的话题不是这个。 “譬如说,”女子笑吟吟地说道,“我悄悄跟踪你半天,让那些打算对你下手的牛鬼蛇神不敢接近你,这是不是女人做的事情男人做不到?” 什么,你悄悄地跟踪了我半天? 燕阳闻言,先是吃惊,继而有点火冒三丈,脸色当即垮了下来。 回想起大半个上午的遭遇,那人人敬而远之的姿态,饭馆里那一张张夸张的笑脸,他心中悚然一惊! 这个女子,应该有不小的来头!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跟踪我?” 梳理梳理心情,燕阳板着脸发问。 女子伸过细嫩、柔滑的手,抓住燕阳的手腕,说道:“认识一下,我叫仑飘飘,你可以叫我飘飘。你第二个问题问得多余,我跟踪你,当然是因为喜欢你!” 啊,原来自己遇到的是个女花痴! 怪不得人人都躲着她呢。 饭馆里的那些人假笑,应该也是不愿意惹麻烦、被这个女人纠缠。 “那个,花痴,啊,不,飘飘!”燕阳说道,“你年纪轻轻的,行为举止应该庄重,思想更要庄重严肃,别这么不自爱。一旦给人留下糟糕的印象,那就很难嫁出去了。我这些良言,可能听起来不怎么受用,但是只要你听进去了,好好想想,那就有好处!” 说这话的时候,他特意作出循循善诱的样子,态度很真诚。 “呸,你才是花痴呢!”仑飘飘退后几步,一张脸气得煞白,“难道我这么一个花季少女,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一副惫赖样子?” 燕阳无奈地摊摊手,说道:“别人怎么看其实不重要,自己怎么做才真正重要。你当然是花季少女,我一点都没否认,问题是,即便是花季少女,也不能做花痴!我这么良言相劝,但愿你能明白,及时回头!” 仑飘飘越听越气,气得浑身哆嗦,眼里夹着泪,差点哭出来。 须臾,恨恨地瞪燕阳一眼,转身离去。 燕阳望着她的背影,仍自叹息道:“唉,一个花季少女,没来由地变成了花痴,可惜!” 便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厉啸。 扭头看向厉啸传来的方向,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第八百三十八章 冰火对决 发出厉啸的,赫然便是一只身形巨大的烈焰乌。 这只烈焰乌,体形比他先前击杀的那一只大出一倍,随着啸声喷出的火焰看上去更加炽热。 他刚才只顾寻思仑飘飘花痴之事,对临近的危险未加防备,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烈焰乌距离他已经不足百丈。 无奈之中,只得施展瞬移术,避开烈焰乌那致命的一击。 他的目标是击杀烈焰乌,是以并未瞬移得太远,只移出了千丈左右。 烈焰鸟的动作甚是迅疾,转眼之间又来到他对面,再次张口喷射火焰。 燕阳反复几次瞬移之后,还是躲不开烈焰乌的攻击。 烈焰乌喷出的是神火,起码在一定程度上是神鸟,即便不能预判燕阳的走位,至少反应够快,能够第一时间锁定燕阳所在的位置。 这就有些麻烦了。 燕阳不得不持续变换方位,以免遭受烈焰乌的攻击。 那烈焰是神火,千万不能让它沾身。 惶急之中,他还没有忘记施展障眼法,阻隔网格空间里的人的窥探。 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甭说别的,仅仅是烈焰乌那断断续续的厉啸,就能引来许多人观看。 释放出隔绝窥探的烟幕之后,他们就看不到了。 瞬移无果,燕阳只好施展出万花振翮功夫。 这样的功夫,连神仙都会懵圈,更甭说一只小小的烈焰乌了。 果然,面对无数个层层叠叠、虚虚实实的燕阳的身影,烈焰乌瞬间失去了方向,顾自原地转圈,不知道攻击哪个身影才好。 一双暴戾的眼睛之中平添几丝愤怒、几丝焦灼。 燕阳满意地对自己点点头,说道:“烈焰乌,你终于黔驴技穷,这一回轮到我出手啦!” 作为神鸟,烈焰乌自然会说话。 “你个可恶的人族,耍这些花招没用!等你转圈转累了,你的死期就到了!”烈焰乌恶狠狠地说道。 “是么?”燕阳无惧烈焰乌的威胁,“我有无穷无尽的力气,焉能转累!可是你嘴里的火焰是有限的,吐光了就再也吐不出来,还是想想自己如何收场吧!” 烈焰乌知道自己斗嘴占不了上风,于是以行动表达愤怒,呼地喷出一串火焰,说道:“我这火焰乃是吸收天地之气凝结出来的,也是无穷无尽,你还是小心为妙!” 燕阳暗忖,烈焰乌这恐怕不是说大话,它的火焰应该确实是天地之气凝结而成,只要天地之气存在,它就能够无限制地吸收并且喷发。 这就越发可恶了! 吸收天地之气作为作恶的工具,让蛰罗界生民战战兢兢地生活在囚笼里,这样的乌鸦或许是世界上最邪恶、最歹毒的乌鸦。 天下乌鸦一般黑,然而天下乌鸦却不是一般毒。 恁般歹毒的乌鸦,还是尽快灭杀干净为好。 带着愤怒,燕阳开始发动反击。 反击的手段,自然是冰鲤神功。 当那一串串鲤鱼状的冰寒气团快速游动着击向烈焰乌的时候,燕阳这才明白毛莫仙为什么给自己的功法取这么一个名字。 冰寒系功法的修习者,修为达到一定程度,都能释放出威能不一、形态各异的冰寒气团,一般情况下那些冰寒气团都是死啪啪的,没什么灵性。而冰鲤神功所释放出的冰寒气团则有所不同,那鲤鱼状的气团不仅在攻击过程中表现出游走活性,而且在攻击到对手身上之后会自动附着在要害部位,表现出一定的攻击灵性。
这种具有灵性的功法,当然跟创制者那超高的修为有关。而施展者的修为如何,同样至关重要。如果修为达不到既定要求,功法中的灵性就无法在攻击中体现出来。 燕阳身为飞升境巅峰武者,激发冰鲤神功的灵性自无任何问题。 烈焰乌攻击燕阳无果却反过来被燕阳攻击,两只暴戾的眼睛喷射着强烈的怒火。眼见那一个个游动的冰鲤气团及身,它毫不犹豫地喷射出一连串火焰加以抵挡。 冰火相交,旋即碰撞出一团团巨大而炽热的烟雾。那烟雾只在眨眼之间便蒸腾殆尽,足见两种力量碰撞之激烈。 烈焰乌喷出的火焰,未能阻挡出全部的冰鲤,仍有十数条冰鲤继续向它奔袭。无奈之中,烈焰乌只好再次喷出火焰,指望将这些漏网之鱼全歼。 怎奈当它喷射出这些火焰的时候,燕阳的第二次攻击到了。 他的第一次攻击在一定程度上算是试探性的,这一次的攻击却是铆足了力气,所释放出的冰鲤不仅数量多,而且个头大,烈焰乌一次性喷射出的火焰能够抵销一半就算不错。 烈焰乌见状,心中越发愤怒,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边躲闪,一边持续喷射出火焰抵挡。那被火焰喷中的冰鲤纷纷化作烟雾,顷刻消失,而那些没被喷中的冰鲤则犹如长了眼睛,如影随形般追着烈焰乌游动。 烈焰乌不清楚被冰鲤击中的后果怎样,却完全不想被冰鲤沾身,于是拼尽全力不停地腾挪。 多少年来,人类在烈焰乌面前都是弱鸡,压根不敢招惹它们,而今不但有不知死活的人族向它们发起了挑战,而且还将它弄得这般狼狈,烈焰乌心里完全无法接受。它恨不得一举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人族灭杀,却又不知道燕阳身处何方。 怒恨交加之际,烈焰乌彻底失去了理智,拼着被冰鲤击中,也要用火焰将燕阳烧死,于是不再一味腾挪躲闪,而是置冰鲤的攻击于不顾,转着圈地喷起火来。 它的想法是,即便燕阳能够弄出迷惑它的花样,但是周围这些身影之中总有一个是燕阳的真身,只要它转着圈喷火,燕阳就无论如何都躲不开。 至于那些及身的冰鲤,在它看来,完全可以通过喷射火焰加以清除。那些火焰乃是神火,不信连那些冰鲤都消解不了。 问题是,如此一来,无论它的目的能不能实现,它自己注定会被冰鲤击中。更大的问题是,那些冰鲤也不像它所想象的那样只是凡冰,而是由仙术所加持的灵冰,这样的灵冰,不是那么容易消解的。 烈焰乌抱定了转着圈喷火把燕阳烧死的想法,打算持续不断地转圈,直至将燕阳烧死为止。可是,当转了两三圈之后,它就再也转不动了。不是不想转,而是几乎全身都被冰鲤覆盖,那渗入骨髓的寒气让它浑身发麻,除了嘴巴还能动,身体其他部位基本上都动不了啦。 慌乱之中,它准备朝自己身上喷射火焰,将那些附着在身上的冰鲤清除。 无奈那些火焰虽则是由嘴里喷射出来的,但是生成火焰的地方却不在嘴部,而是身体的其他部位。尽管它的嘴张得很大,作势喷射若干次,却终究还是没能喷出一星半点火焰来。 这个时候,它终于傻眼了。 唯一的希望,是那个该死的人族已经被它那转着圈喷射的火焰烧死,不再对它采取进一步的行动。那样的话,它就可以从容等待附着在自己身上的冰鲤满满消融,自己重新恢复活力。 第八百三十九章 仑飘飘的真实身份 事实证明,这不过是它极其天真的想法。 像燕阳这样的超级大能,怎会轻易被它烧死! 当燕阳收起万花振翮功夫、现出真身的时候,烈焰乌最后的希望破灭,彻底傻了眼。 燕阳捏住它的脖子,施展一番控魂诀,而后径自将它扔进乾坤戒里,并未清除它身上的冰鲤。 收服了烈焰乌,燕阳又顺便收起障眼法,打算回茶楼休息。 一抬头,蓦然发现远处有个曼妙的身影。 仔细一看,那个身影竟是仑飘飘。 这个花痴,怎么还在这里?莫非要对老子死缠烂打不成? 燕阳本能地想躲避,却被仑飘飘拦住了去路。 “那只烈焰乌,你把它杀了?”仑飘飘目视燕阳,直眉瞪眼地问道。 “什么烈焰乌,没看到!”燕阳回答得干脆利索。 仑飘飘目光灼灼、语气坚定:“烈焰乌的叫声,我听得出来。它见到你,不会善罢甘休,肯定想把你吃了,不会无声无息地退去。它现在突然没了,不是你把它杀了又是怎么回事?” 燕阳使劲摇摇头,继续矢口否认:“我都说了,没见到什么劳什子烈焰乌!这等凶鸟,连武林大佬都对付不了,我可不敢招惹它。你要是因为犯了花痴没话找话,那我就无法奉陪了,告辞!” 说罢,一个闪身进入网格空间,消失在人群之中。 燕阳回到茶楼,津痈殷勤地接着,询问燕阳此行的收获。 燕阳气哼哼地说道:“要说收获,别的倒没什么,只是遇到了一个叫做仑飘飘的花痴,缠着不放,很是烦人!” 说话之时,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什么,仑飘飘?”津痈现出一惊一乍的表情,“是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子?” 燕阳颔首说道:“怎么,你也被她纠缠过?” “大侠,您说她是花痴?”津痈说道,“她要是花痴,那这个世界上早就花痴遍地了。大侠不知道,那个女子高傲得很,一般人想接近她都困难重重。那个天鹅肉谁都想吃,奈何谁都没吃着。” “照你这么说,这个丫头有些来头?”燕阳错愕之中问道。 “大侠,您可知道这虎皮帮帮主姓什么?” “那个宽不平称呼他为仑帮主呀!仑帮主,仑飘飘,莫非他们之间有关系?” “大侠明鉴,这仑飘飘正是仑帮主的宝贝女儿!” 啊? 听到这里,燕阳心中的一些疑问豁然而解。 “你是说,那个仑飘飘不是什么花痴?”燕阳问道。 “不但不是花痴,而且一般人她根本看不上!大侠被她纠缠,当是一种福分,哈哈!”津痈谄媚地笑起来。 怪不得被称为花痴的时候她那么不高兴呢,原来自己冤枉她了,燕阳心想。 照津痈的说法,仑飘飘跟着他,显然是对他有点意思,而她又是青帮帮主的女儿,这个桃花运交得有些别扭。 燕阳顾自转动自己的小心思,津痈也转动起了心思。 他原本是菟卢界青帮帮主,迫于无奈才来到蛰罗界,菟卢界一帮帮众还需要他管理,燕阳又在这里招惹了仑帮主的女儿,其间的情感纠葛注定难解难分,他还是置身事外为好,省得到时候弄得里外不是人。 于是,他打起了返回菟卢界的算盘。 “大侠,”犹豫再三,津痈还是对燕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今菟卢界处于百废待兴的特殊时期,我那些帮众,倘若无人约束,不一定会干出什么鸡飞狗跳之事。奴才的意思是,返回菟卢界待一段时间,祈求大侠允准。”
燕阳笑道:“你那些帮众,如果我所料不差,此刻应该正在协助官府做事。我来这里之前,将青帮那些高层都收服了,料想他们不能继续胡作非为。不过,你回去管着也好,群龙无首毕竟效率不高。” 津痈听罢此言,方才明白燕阳心机之深。他辛辛苦苦几十年培植的青帮势力,转眼之间就成了为燕阳效力的工具,这让他很是不爽。不过,燕阳痛快地答应放他回去,他还是有些高兴。 伴君如伴虎,离开燕阳,他才能自由自在地行动、成为名副其实的青帮大佬。 临走之前,津痈又向燕阳介绍了些仑帮主的基本情况。 那仑帮主本名叫做仑罕,武功修为据传在蛰罗界位居前三,由于自矜身份,寻常并不在江湖上走动,而是常年闭关,一门心思修习高深功夫。他妻妾众多,然而子嗣艰难,迄今为止只有仑飘飘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仑飘飘每次出门,表面上是独自走动,实则都有仑罕暗中派出的人悄悄跟着,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仑飘飘行事颇为高调,外出频率很高,市面上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她是仑罕的女儿,没人敢得罪她。也就是燕阳,不知道她的身份,公然叫她花痴,若是换了一个人,仑飘飘那小姐脾气上来,早就大巴掌抡过去了。 燕阳笑道:“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躲过了一劫?” 津痈谄笑道:“大侠自是与寻常人不同,那仑飘飘哪里舍得下手?她既然对您暗生情愫,那就会尽量显示她的温柔娇媚,撒娇且来不及呢!” “别说这些没用的!”燕阳斥道,“在这里待了十多天,我还没弄清这是什么地方、距离皇城有多远呢。” 津痈笑道:“大侠这就是骑驴找马了。咱们处身之地,便是皇城的子城,不然的话哪里有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人?又哪里来的虎皮帮总舵?像虎皮帮这样称霸一方的帮派,总不能将总舵设置在偏僻乡野吧?” 燕阳闻言,也不由笑起来。的确,连津痈都知道将青帮总舵设置在皇城,仑罕没理由比他还笨,肯定也会将虎皮帮总舵设置在繁华去处。 啊,既然如此,那就方便啦。 燕阳原本没想现在就来蛰罗界,只是为了追踪津痈才来到这里。既然来了,那就不能空手而归,必须跟这里的最高统治者见一面,顺便收服了他,以防患于未然。这里的生存环境也不算太好,谁知道那个老小子什么时候动起心思要去三千世界搞破坏呢? 据津痈介绍,这里的最高统治者是岂德罗,官方称呼是蔑皇。 “那蔑皇的武功修为,比惋狨怎样?”燕阳问道。 津痈闻听此问,哪还不明白燕阳要对岂德罗下手,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个激灵,心想,好个燕大侠,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专门冲着各个地方最顶尖的大佬们来呢?做这样的事,风险无比巨大,你一旦有甚不虞,岂不是连累奴才小命不保?这样的事还是不做为好呀! 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不敢暴露出来,只好说道:“据奴才了解,蔑皇的修为比三皇高出许多,在蛰罗界是最顶级的存在,连仑罕都不太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这么说,多少有点夸大其词,目的就是不让燕阳对岂德罗轻易下手。 第八百四十章 大佬相邀 津痈向燕阳交代了一些应该交代的事情,收拾好自己的行装,准备返回菟卢界,继续经营那一片偌大的基业。 孰料,刚刚出门,恰好跟宽不平走了个对头。 津痈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哪里还躲得开,只好强笑着打招呼:“宽老大果然尽职,每日要从这里走一趟,仑帮主有这般忠诚的属下,算是有识人的慧眼!” 宽不平白他一眼,说道:“尽什么职?我今天是专程来找你的!” 津痈露出为难的样子:“宽老大,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急事,没有时间接待你这位贵人,改日如何?届时津某必定好好尽尽地主之谊,说话算话!” “少扯这些没用的!”宽不平不客气起来,“这个世界上只有离不开磨道的驴,没有离不开事情的人,况且你作为青帮老大,有什么不得了的事能让你这么急急火火地去办?明告诉你,我今天来,是奉了仑帮主的指令跟你商谈要事,想不想谈,你自己掂量吧!” “原来如此!”津痈故作恍然,“既然如此,那我的事就先放一放,且看仑帮主有何吩咐。” 说着,领着宽不平返回茶楼。 双方坐定,宽不平一双眼四处踅摸,似乎在寻找什么。 “宽老大,有事不妨直说!” 津痈见宽不平鬼头鬼脑的,不知道他鬼弄什么,于是出言催促。 “你那个哑巴兄弟,今天没玩斗棋游戏?”宽不平开口问道。 津痈笑道:“嘿嘿,他是哑巴不假,可并不是傻子,岂能天天玩那小孩子玩的东西?” 宽不平用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冷着脸说道:“津老大,你莫非真的以为自己是菟卢界青帮老大,就能在蛰罗界糊弄人?” 津痈紧跟着站起身,说道:“宽老大,你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究竟是什么意思?津某一向光明磊落,从来不干那些阴损无聊之事!” 宽不平喝道:“你这不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我问你,你那兄弟,到底是不是哑巴?” “这个——” 这一问,一下子把津痈问愣了。在这件事上,他确实糊弄了宽不平,并且无法从容解释。 不能解释,就只能转移话题。 “宽老大,我那兄弟就是个普通人,跟咱们之间的事没有任何关联,还是不提他了吧。仑帮主让你来,必定有什么要紧事,你就别卖关子啦!”津痈显得有些着急。 宽不平却道:“津老大,你千万别弄这些弯弯绕。今天的事,就是跟你那个兄弟有关!” “不会吧?”津痈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打起鼓来。他断定,燕阳骂仑飘飘为花痴的事,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只是没想到爆发得这么快。他之所以打算抬腿走人,就是为了避开这些纠葛,没想到纠葛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什么不会?你不会也跟你兄弟一样装疯卖傻吧?”宽不平嘴头上丝毫不软。 “我是说,”津痈重新坐下,眉头皱得老高,“我那兄弟寻常跟大闺女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话又不灵便,跟咱们青帮的事情哪来的关联!” 此时此刻,燕阳正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忙活自己的事。 他设置了禁制隔绝内外,而后将新近俘获的那只烈焰乌从乾坤戒里放出来,跟它对话。 那烈焰乌全身依然被冰鲤包裹着,动弹不得,尽管成了燕阳的魂奴,对燕阳没有什么敌意,而眼中的暴戾之气却没有丝毫减弱。 暴戾,应该是它与生俱来的气质。 “你现在有何感想?”燕阳冷脸问道。
一个暴戾族群的成员,运用凶残的灭杀手段与人族为敌,乍然被人族俘获,有些异乎寻常的想法很正常。 烈焰乌瞪着暴戾的眼睛,表情冷漠,说道:“感想不感想的不重要。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具有这样的手段,又是从哪里来的。” “哦?”燕阳似乎有些错愕,“一个专门侵害人类的家伙,一朝被擒,不关心自己的生死,反倒打问我的履历,这就令人奇怪了!” “一点都不奇怪,”烈焰乌说道,“我们乌族在蛰罗界横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个人族敢于跟我们对敌,便是那些最顶尖的大佬都未曾尝试过。因为他们知道,跟乌族对敌的下场会很惨。你如此肆无忌惮,肯定是外来的。” “你说的倒是事实,我无法否认。”燕阳回应道,“不过,世间任何事情都处于变化之中,过去没人敢于跟你们对敌,不代表现在和将来也是这样。畏惧之后便是觉醒,一旦这里的人族彻底觉醒了,前赴后继地跟乌族对战,你们终究不是对手,我只是开了一个好头而已。” 烈焰乌费劲地摇摇头:“做不到的!我们的首领赤乌,本领强大得任何人都招架不了,人海战术根本没用,有多少人都会死光。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个世界只有乌族太过无聊,赤乌首领自己就可能把人族杀光了。” “这就越发可恶了!”燕阳说道,“那该死的赤乌将人类当猴耍,让人类镇日战战兢兢地生活,恁般邪恶,更加该死。总有一日,我会让它付出应有的代价!” “呵呵!”烈焰乌难得地一笑,尽管笑得十分难看,“你说这样的大话,最好不要让赤乌首领知道,不然的话它必定对你痛下杀手。不是我夸口,在赤乌面前,你的命运不是由你自己决定的,而是由它在几息时间内决定。当命运被决定的时候,你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燕阳怒道:“呸!我命由我不由天,那赤乌不过是体形大一点的乌鸦而已,它的命运最终将会由我来决定。而我的命运,则自始至终由我自己决定,其他任何人都决定不了!” 他这里自信满满,而另外一厢,宽不平和津痈则暂时决定了他接下来的行程。 宽不平此次来茶楼,确实是为了燕阳。 盖因那仑飘飘跟燕阳分开之后,一直悄悄缀着他,直到看着他进了茶楼,方才返回虎皮帮总舵。 她无意中跟燕阳在街头邂逅,第一眼便被燕阳的形象、气质所吸引,所以一直悄悄跟踪着他。当燕阳跳出网格空间,她不顾遭遇烈焰乌的风险而紧跟着跳上去,就是为了跟燕阳近距离接触,拉近距离。 当燕阳没来由地骂她为花痴的时候,她确实非常生气。可是,当听到网格空间外传来烈焰乌的吼叫、感觉到燕阳有危险的时候,她又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尽管在燕阳施展障眼法的情况下,她看不到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当燕阳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而烈焰乌却踪影皆无,她笃信那烈焰乌被燕阳灭杀了。 如果说她刚开始看中的是燕阳的颜值,那么现在她看中的则是燕阳的本事了。美人爱英雄,自古如此,她当然也不例外。 她面对的固然都是燕阳的误会、冷脸,然而,一个花季少女,一旦对哪个男人萌生了爱慕情愫,必定非常执着,这样的冷脸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打探到燕阳的住处之后,她便返回虎皮帮,将燕阳灭杀烈焰乌的举动告诉她的父亲,希望她父亲将这等出类拔萃的人才招入虎皮帮。 宽不平正是奉了仑罕之命,邀请燕阳去虎皮帮面谈。 第八百四十一章 面晤仑罕 仑飘飘提出招纳燕阳的时候,仑罕正在闭关,一般人不敢轻易打扰,而仑飘飘却不管不顾,在闭关室外向仑罕讲述了她所了解的燕阳的一切。 仑罕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异常宠爱,若是其他人前来打扰他闭关,他肯定发火,或者置之不理,而对仑飘飘,他却慈祥得很。 耐心听罢仑飘飘的讲述,仑罕说道:“飘飘,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你把他抬到这样的高度,不怕他摔下来受重伤?” 他自然听得出女儿对燕阳的爱慕之意,因此更以为女儿对燕阳的赞誉是夸大其词。那烈焰乌,蛰罗界那么多武林大佬都对它们束手无策,一个寂寂无名的年轻人怎么可能灭杀得了?无稽之谈罢了! “爹,女儿说的都是事实,您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呢?”仑飘飘在闭关室外急得跺脚。 “事实,须得符合逻辑。违反常理的事情,不太可能是事实。”仑罕晒出循循善诱的口吻,“飘飘,你还年轻,对许多事情的理解很肤浅,容易被人误导、诓骗。你要知道,许多时候,亲眼看到的也未必是事实,蒙骗人的障眼法多了去啦!” 仑飘飘知道自家老头倔强,说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您都不信。不如这样,您先将他招进虎皮帮,考察考察,看看他到底怎样,如何?” “嗯——”仑罕沉吟片刻,同意了女儿的请求,“这倒可以试试。不过,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要是那个小子使的都是花活,那我注定对他不客气!” 仑飘飘说道:“他要是只会使花活,我也不会再理他!” “既然这样,那你去告诉宽不平,就说我邀请那小子过来谈谈。他要是真有你所说的本事,而你又喜欢他,做我女婿何妨!如果只会使花活,一切面谈!”仑罕最终作了这样的表态。 于是,仑飘飘兴高采烈地去找了宽不平。 又于是,宽不平心事重重地来到津痈的茶楼。 使出各种招数从津痈嘴里得悉燕阳不是哑巴之后,宽不平将自己的来意向津痈讲述一番,而后说道:“津老大,仑帮主之命不可违,你那装哑巴的兄弟而今必须跟我走一遭,你赶紧安排一下。” 津痈听罢这番话,汗都下来了。遑论燕阳跟仑飘飘之间的纠葛,燕阳是他津痈的主子,只有主子指使奴才的份儿,哪有奴才强令主子如何做事的? 这件事情,他感到万分为难。如果燕阳不想去,他既不敢强逼也不敢责骂,只能万般乞求,就是乞求都不见得管用。 “这——”无奈之中,津痈连话都说不利索。 “什么这啊那的?”宽不平不耐烦起来,“他是你的兄弟,莫非还要我这个外人去把他揪出来不成?” 什么,把他揪出来?! 津痈瞅一眼宽不平,心道,你这个家伙真敢说,你要是敢揪他,他必定不介意让你当奴才! “那个,宽老大,”津痈堆着笑脸说道,“我那兄弟脾气有些古怪,玩耍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否则就会闹得谁都不得安生。你且稍安勿躁,我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说罢起身,拐个弯来到燕阳房门外,轻轻敲门。 燕阳正在跟烈焰乌斗嘴,闻听敲门声,赶紧将它收起来。 打开门,见津痈站在门外,问道:“何事?” 津痈附耳将宽不平的来意相告。 他本以为燕阳会断然拒绝,没想到燕阳却一口答应下来。 “是那个仑帮主要找我是吧?”燕阳说道,“他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既然他采取主动,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走一趟!”
津痈闻言,当即面露喜色。不只是他自己少了一番口舌的问题,关键在于,如果燕阳此番前去降服了仑罕,那么他跟仑罕以后就是一条线上的人了,他在这里的产业会更安全。 津痈喜滋滋地带着燕阳来跟宽不平见面,说道:“宽老大,我兄弟闻听仑帮主相召,连犹豫都没犹豫就欣然从命,这一回咱们都好交代啦,哈哈!” 宽不平还要拿拿老大的架子,燕阳说道:“行了,你一个二级帮主,弄这些派头不够丢人的!” 宽不平因燕阳出言不逊,当即就要发作,可是转念一想,这是仑帮主和仑大小姐要的人,不可轻易得罪,于是默不作声地开路先行,燕阳紧随其后。 来到虎皮帮,因宽不平在前头领着,那些值守的人都没敢找燕阳的麻烦。 按照仑罕的吩咐,宽不平径自将燕阳带到闭关室外。 仑飘飘早已等在这里,看到燕阳和宽不平,只是轻轻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宽不平旋即离去,只剩下燕阳和仑飘飘对面而立。 蓦地,燕阳感到一股强大的神念冲他扫过来。 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微微一笑,当即调动神念相抗。 那股扫来的神念不是多强悍,却明显有些霸道,一扫之后便欲回撤,却被燕阳死死拽住,回撤不得。 两股神念就此交缠在一起。 那神念之中传出一个声音:“嗯,不错,果然有些神通!” 燕阳回应道:“仑帮主将我召唤到这里,竟自恁般托大,连面都不露吗?” 仑罕说道:“小女说你能耐了得,本座以为言过其实,所以要先试探试探。托大不托大的,我身为帮主,便是托大,你又能怎样?” 说话之间,施展诡异身法从闭关室出来,站在燕阳面前。 燕阳笑道:“帮主不帮主的,我还没看在眼里。不做缩头乌龟的,才是真正的男人,你显然不算。” 未待仑罕搭话,仑飘飘抢着说道:“小哑巴,你怎么跟我爹这么说话?” 显然,她已经从宽不平那里知道了燕阳装哑巴的事。 “你认为你爹算是男人?”燕阳扭头看着仑飘飘,“蛰罗界这么多武者,却任由那烈焰乌肆虐,哪里有什么担当!你爹忝为武林中的翘楚,又口口声声自称帮主,对那害人的烈焰乌做了什么?这样的缩头乌龟,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是男人,实乃天大的笑话,滑天下之大稽!” 仑飘飘张口欲辩,却只能哑口无言。 仑罕颔首说道:“没错,小伙子,你所说的都是事实,我并不否认。但是,你了解过没有,那烈焰乌何等暴烈,又是何等凶残,世间能有几人对付得过?” 燕阳说道:“对付得了对付不了是一回事,敢不敢直面应对则是另外一回事。试问,你什么时候有过那样的勇气?” 仑罕思忖片刻,说道:“被你说中了,我还真没有过。不过,小伙子,我告诉你,匹夫之勇不是勇,而是憨。明知对付不了,却偏偏去逞匹夫之勇,把自己暴露在凶险之中,这万万不可取!” 燕阳冷脸说道:“明哲保身,这样的处事哲学谁都会。面对困难和凶险,各种不想面对的说辞也都似乎成立。然而,你不认为这是懦夫所为吗?既然是懦夫,就别假装自己是英雄,那是对英雄这个名头的玷污!这样的人,还好意思在人前托大,不闹笑话才怪!” 第八百四十二章 激将 仑飘飘见燕阳句句直戳仑罕的心窝子,脸色非常难看。她请燕阳来这里的目的,是让燕阳在仑罕面前博取一下好感,好让仑罕将他招入虎皮帮。 可是而今,燕阳和仑罕一见面就唇枪舌剑斗个不了,这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 “那个,小哑巴!”燕阳叫她花痴,她叫燕阳小哑巴,算是一种玩笑般的回应,“你跟我爹能不能好好说话?” 仑罕亦道:“女儿啊,你结识的这个小伙子,看起来就是个实打实的愣头青呀!” “愣头青总比缩头乌龟好!”燕阳毫不客气地回怼,“面对烈焰乌的肆虐不敢亮剑,你练武何用?常年闭关,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提升修为之后对付自己的同类?对付同类手下不留情,对付异类却毫无胆气,你不认为自己活得特别窝囊吗?” 被燕阳这般嘲讽,仑罕有些恼羞成怒,说道:“小伙子,你信不信我一气之下把你撕成八瓣?” “我相信你有这个想法,”燕阳说道,“因为你对付异类不行,对付同类却是第一名。不过,我不认为你有那个能耐,不信的话你就试试!” 话说到这个份上,气氛已经剑拔弩张了。 仑飘飘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却阻止不了两个男人之争。 本来想对燕阳动手的仑罕,听到这话,又强行把自己的冲动压抑下去。 这个小伙子虽则鲁莽,所说的话却占着理儿,如果自己对他动手,那不恰好证明他说对了吗? 然而,倘若任由他这么继续闹下去,自己的脸面何存? 最好的办法,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知难而退。 于是,仑罕慨然说道:“小伙子,你在这里啰里啰嗦说了半天,除了指责还是指责,中心意思无非是要老夫去对付那无人敢面对的烈焰乌。那么,我现在反过来问一句,你自己敢不敢去面对?” 燕阳淡然回应道:“我当然敢,只怕你不敢!” “那好!”仑罕拍着手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起去面对,如何?” 燕阳依旧淡定,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走!” 说着,忽地一声纵身而起,来到网格空间之上。 这网格空间并非密封的致密空间,武者出入没有任何问题。 到了这个份上,仑罕自然也不能认怂,紧接着跨越网格空间,来到网格之上。 须臾,仑飘飘也纵跃上来。 “你上来干什么?快下去!”仑罕生怕她遭遇不测,急忙喝道。 仑飘飘却很是任性,噘着嘴说道:“我不!” 仑罕叹口气,知道这都是自己平时惯着她的结果。如果不是燕阳在场,他必定果断地拽着女儿跳下去,可是现在他却不能走。 那烈焰乌很是鬼祟,谁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万一这个时候过来,岂不是很要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仑罕正自担心,倏闻前方传来一声厉啸。 蛰罗界所有人对这样的啸叫都非常熟悉,除了烈焰乌,其他物事发不出这等动静。 转眼之间,那厉啸便来得近了。 仑罕稍稍犹豫,当即纵身迎上前去。
他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因为他知道,那烈焰乌动作很快,这个时候除了应战便是跳进网格空间,劝说女儿回网格空间已然没有时间。 而跳进网格空间,则无疑会让身旁那个年轻人笑话。拼着一战,让那个年轻人服气也好。 几息之后,一人一乌战在一起。 烈焰乌的战斗技能就是喷射火焰,并且闪转腾挪速度极快,令人防不胜防。仑罕虽则是武林和青帮大佬,然而在恁般强悍的攻击面前,连招架都显得十分狼狈。 这场比拼的特殊之处在于,由于烈焰乌喷射出的火焰常人不敢触碰,是以若无克制火焰的手段,仑罕就只能躲闪,根本无法靠近对手。而这样的躲闪,则会耗费大量的体力,便是像他这样的大佬也支撑不了多久。 仑飘飘目不转睛地盯着,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燕阳见仑罕果然不是烈焰乌的对手,于是扬声说道:“仑帮主,你还是撤下来吧,我上!” 仑罕闻言,不以为燕阳这是出于好意,而是认为燕阳借机嘲讽他。他想的是,我堂堂一个武林大佬都对付不了这该死的烈焰乌,你一个毛头小子自然更对付不了,这么说话除了嘲讽没别的意思。 想到这里,仑罕那压抑着的火气彻底迸发出来,开始不管不顾,没头没脑地向烈焰乌发泄。 这个时候,他已然失去理智。他要证明给燕阳和自己的女儿看,自己不是狗熊,而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哪怕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 这样的决绝,倒也体现出了男人的血性。 然而事实证明,这不过是无脑的冲动和鲁莽。 仑罕要逞能,烈焰乌却不容他逞能,口中的火焰喷射得更加频密,根本不给仑罕喘息的机会。 终于,仑罕一个疏忽,被一团火焰喷在身上,不仅是衣服,连肌肉都冒出青烟,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 仑罕忍着剧痛,继续围绕烈焰乌飞转,眼里喷火,咬牙切齿,似乎不将烈焰乌撕成碎片不罢休。 那烈焰乌一招得逞,越发得意,一边嘶吼着一边向仑罕喷射火焰,暴戾的眼神中带着些挑逗的意味。 仑罕身上接连中招,肌肤一片片被烧焦,冒出煳味。 然而,他仍然像圣斗士一般继续拼杀,毫不退缩。 仑飘飘眼见父亲伤痕累累,强忍着泪水低声哽咽,不敢大声哭出来。 燕阳见状,再次说道:“仑帮主,你且退下,让我来对付这只劣鸟!” 仑罕哪里听得进去,对燕阳置之不理。 燕阳看看遍体鳞伤的仑罕,再看看涕泪涟涟的仑飘飘,终于不再继续忍耐,纵身向烈焰乌扑去。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出手,那么仑罕就很可能身死,仑飘飘也会因此恨他入骨。 这样的结局,不是他想看到的。 挑动仑罕来战烈焰乌,乃是为了让蛰罗界武者尤其是武林大佬具有直面劣鸟的勇气,只要有人开了头,那就说不定有更多的人前赴后继。而倘若无人开头,那就可能永远不会有人做这样的先行者。 而制造死亡,却不是他的目的。 第八百四十三章 伤逝 就在他冲上去的一刹那,烈焰乌突然发威,冲着仑罕喷出一股强劲的火焰。 仑罕躲闪不及,当即中招,全身上下一片焦煳。 燕阳暗道糟糕,心想,烈焰乌这凶猛一击,或许是因为看到他来增援,从而打算一举灭杀仑罕,避免被前后夹击。 果然是一只神鸟,反应够快! 眼见仑飘飘哭喊着奔向伤势严重的仑罕,燕阳生怕烈焰乌继续制造杀伤,于是迅疾施展冰鲤神功,向它发动无情攻击。 这一波攻击甚是凶猛,烈焰乌左躲右躲,终于还是没有躲过,十数息之后,浑身已被冰鲤包裹得严严实实。 燕阳顺手将它丢进乾坤戒,旋即抱起仑罕,对仑飘飘说道:“去闭关室,你带路!” 仑飘飘怨恨地看一眼燕阳,默不作声地带着燕阳来到闭关室。 “你出去!”燕阳见仑飘飘站在这里哭泣,喝道。 “我不!”仑飘飘带着哭腔说道,“我要守着爹爹,哪怕他死了,我也要在这里见他最后一面!” “你在这里,你爹可能真的会死!”燕阳冷脸说道,“我给他疗伤的时候,不希望任何人打搅,包括你!”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害他!”仑飘飘终究是少女心性,藏不住心事。 “我的本事你都看到了,我要是想害他,你拦得住么?”燕阳说着,拽住仑飘飘的胳膊,将她推出闭关室,而后闭上门,设下禁制,隔绝内外。 仑飘飘无奈至极,只好蹲在门外哭泣。 帮主的闭关室不是禁地,可是一般人通常也不敢过来,以免打扰他静修。然而,仑飘飘的哭声却引发了帮众的关注,尤其是帮中高层。他们判断,这或许是帮主在闭关静修中出了问题,最糟糕的情况是走火入魔。 于是,一干长老和驻守在总舵的分帮主纷纷赶了过来,人人脸上透着焦灼。 帮主不在,大长老路里哈便是这些人的头领。 路里哈年约五十岁,一头长长的白发飘散在脑际,看上去有些仙风道骨,言谈举止甚为儒雅,见仑飘飘蹲在那里哭泣,于是蹲下身来,关切地问道:“飘飘,发生了什么事?帮主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仑飘飘见问,忍着悲痛,抽泣着说道:“路叔叔,我爹他——” “快说,你爹究竟怎么啦?” “我爹他——,”仑飘飘抹一把眼泪,说道,“我爹去斗那烈焰乌,受了重伤,可能要死了!” “什么,你爹去斗烈焰乌?”路里哈一下子蹦起来,扫视着众人,“你们看看,帮主不好好闭关,却偏偏去斗那万万斗不得的烈焰乌!斗得了还好,而今不仅没斗了,而且还重伤濒死,这、这——,唉!” 二长老蒯祥说道:“帮主兴许是闭关期间参悟出了什么大神通,要在烈焰乌身上试验一番,方才做出恁般出人意料的举动。不过,这样的举动凶险至极,万万不该,万万不该呀!”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接茬议论,顾自指斥仑帮主行为不当,却没有一个人继续询问仑帮主的伤情、打算进闭关室看一眼。 待得众人议论稍息,宽不平说道:“诸位,仑帮主刻下伤情未明,咱们是否进去探望探望,而后根据伤情商讨、制定一个疗伤的方案?” 路里哈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拍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嗨,适才只顾谈论帮主力斗烈焰乌之事,反倒把正事忘了,该死!飘飘啊,你爹现在的情形,适不适合我们进去探望?”
仑飘飘稍稍思忖,说道:“有人在里头给他疗伤,我不知道适不适合你们进去。” “什么?” 路里哈又差一点蹦起来,板着脸说道:“给帮主疗伤,乃是天大的事,须得我们这些帮中长老讨论决定,是什么人擅自在给帮主疗伤?他若是把帮主疗坏了,或者存心暗害帮主,那还了得!”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蒯祥问道:“飘飘,那给你爹疗伤之人,是谁请来的?” 仑飘飘扫视一眼众人,目光在宽不平脸上多停留了一两息,吓得宽不平打个激灵。 他知道,给仑罕疗伤之人必定是燕阳,而燕阳又是他出面请来的,如果仑罕有甚不虞,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孰料仑飘飘却道:“是我爹自己请来的。” 宽不平闻言,方才长舒一口气。 路里哈眉头紧皱,对众人说道:“帮主乃虎皮帮领袖,咱们平日凡事都听他的,这倒没有什么不对。问题是,从现在的情况看,帮主的独断专行非常要命,不仅会害了他自己,还可能害了整个虎皮帮,咱们还能继续容忍下去吗?” 蒯祥眨巴着眼睛,说道:“大长老的意思是——” 路里哈回应道:“二长老,咱们都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帮主轻率地只身去斗那烈焰乌,这不只是置他自身的安危于不顾,而且是置整个虎皮帮的安危于不顾。倘若他个人有甚闪失,那是整个虎皮帮的损失。这样的行为,显然非常不合适。再加上他擅自请来个来路不明的人疗伤,这就更说不过去了,全无大局观念!这样的人,还适合待在帮主的位置上吗?” 一句话,问得众人哑口无言。 不是因为觉得路里哈的话有道理,而是因为从中看出了一些另外的端倪。 帮主生死未明,大长老便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有取帮主而代之的意思,在场的都是精明人,话外之音都听得出来,何况大长老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 大长老寻常在帮中也有不小的势力,不能说可以呼风唤雨,但是除了帮主之外,至少还没有哪股力量能够跟他抗衡。这个时候公然站出来指斥帮主,大长老自然有足够的底气。 那些平日跟大长老走得近的人,此时当然不会跟他唱反调。 而那些帮主的心腹,在帮主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考虑到今后虎皮帮可能是大长老的天下,即便心中对大长老此番举动不满,也只好暂时含忍。否则,一旦大长老掌权,那他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他们唯一的希望,是帮主能够转危为安。可是从现在的情形看,这一希望十分渺茫。 只有仑飘飘,见大长老这么嚣张,哭着说道:“路叔叔,我爹爹平日待你不薄,你现在却说这样的话,对得起他吗?” 路里哈闻言,对仑飘飘说道:“大小姐,帮中的大事,不能以恩怨论是非,要看大局。这不是你能干预的事,还是闭嘴为好!” 仑飘飘听路里哈这么说,当即懵圈了。路里哈平常待她很好,一口一个大小姐地叫着,还不时送她些小礼物,此际却突然变成这副嘴脸,令她着实不解。 便在此时,闭关室里传出一个声音:“吵什么!仑帮主死了,你们不仅不哀恸,反而在这里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啊,仑帮主死了? 第八百四十四章 英雄 听到这个声音,仑飘飘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宽不平来到她身边,说道:“大小姐节哀顺变,保重自家身体要紧!” 二长老蒯祥等人也纷纷上前安慰。 大长老路里哈却道:“仑帮主死了,这事须得有个交代!适才说话的是谁?是不是他害的帮主?这些事情须得一一调查清楚!我虎皮帮乃是享誉蛰罗界的大帮,帮主死了,不能葫芦提翻过去!” 他的心腹闻言,纷纷附和道:“正是!那个可恶的家伙,究竟是谁带进来的?”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弄得许多人心里紧张,而最紧张的还是宽不平。 在闭关室给帮主疗伤的人,正是他带进来的,这件事不难查实。 思忖再三,他决定主动交代,以便争取主动。 “大长老,闭关室里那个家伙,是我奉帮主之命带进来的!”宽不平来到路里哈面前,面带愧疚地说道。 “嗯?”路里哈目光朝天地嗯了一声,而后扫视众人,“我原本猜测是他,果然如此!” 蒯祥说道:“这件事宽不平不过是奉命行事,原本不关他的事。” “是吗?”路里哈又扫视一遍众人,“奉命行事或许不假,莫非明知是乱命也遵照执行?身为宗门高层,这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众人见路里哈要先拿宽不平开刀,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那宽不平是帮主的心腹,平时不怎么买路里哈的账,路里哈打算借机报复,杀鸡儆猴以立威,众人谁都看得出来。 “大长老此言何意?”宽不平倒也有些骨气,并未一味奴颜婢膝,“莫非帮主交代你干办一些事,你还要先分辨分辨到底是乱命还是治命?我且问你,帮主先前交代给你的事情,哪一项你反驳过?” “大胆,放肆!”路里哈梗着脖子,眼里满是不屑,“是你行为不谨,做了戕害帮主的帮凶,而今却反过来理直气壮地质问我,你这底气哪里来的?信不信我让你脑袋搬家?先杀了你,再杀了里头那个家伙,让你们在阴司里见面,好给帮主报仇雪恨!” 说话之间,便要对宽不平动手。 便在此时,却发现身前多了一个年轻的身影。 这个年轻的身影,无疑便是燕阳。 “你个老家伙,给你几根鸡毛,你就织成掸子,好大的架势!”燕阳面对路里哈,睥睨说道。 路里哈虽然对燕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感到错愕,但是当看到燕阳如此年轻、言语又如此不逊,立时认定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个轻狂青年,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敢在我面前这般嚣张,我看你纯是活腻歪了!要你的狗命,根本不用我动手,自会有人帮我料理,哼!” 说着,朝左右晃晃脑袋。 他的那些心腹见状,当即跨步上前,打算围殴燕阳。 燕阳轻蔑地一笑,冲着那些人打出一道道流光。 那些人中了流光,先是稍稍愣怔,继而继续往前冲。 路里哈冷笑道:“死小子,你那些伎俩在我虎皮帮不管用,糊弄得了帮主,却糊弄不了我,哼哼!” “是吗?”燕阳面带戏谑,赶紧退后几步,似乎是怕了路里哈。 众人见状,均以为燕阳要吃亏,却没想到路里哈那些心腹冲上前来之后,并没有围殴燕阳,而是对着路里哈挥起了老拳,并且使足了十成力气。
这一幕,不但蒯祥等人看呆了,路里哈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些理应群殴燕阳的心腹,没来由地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他一时之间怀疑他们会错了意,于是一边招架一边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打错人啦!” 那些人响亮地回应道:“打的就是你这个老贼,一点都没错!” 这一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帮主仙逝,路里哈就要登上帮主之位,正是需要心腹们全力维护的时候,可是他们之间却偏偏兄弟阋墙,这究竟是为什么? 二长老蒯祥终究道行深湛,认定路里哈心腹此番举动肯定跟燕阳打出的那些流光有关,由不得对燕阳刮目相看起来。 他对帮主位置没有觊觎之心,寻常跟仑罕的感情还算不错,认为仑罕绝不是没有眼光的人,被仑罕器重的人绝对差不到哪里去。结合燕阳适才的表现,他认为燕阳的能耐可能非同寻常,不能以年龄揣度。 他因此打定主意,即便不主动出面维护燕阳,也不能公然跟燕阳作对。 那边厢,路里哈被自己的心腹围殴,肉体上的疼痛倒在其次,关键是面子上受不了。他生心谋夺帮主之位,主要的依靠就是这些心腹,而今这些心腹突然变脸,瞬间削弱了他的力量,弄得他几乎成了光杆司令,这让他悲愤难抑。被心腹群殴,脸面丢尽,让他今后在人前说话腰杆都很难直起来,这个帮主还怎么当? 想到这里,他瞬间丧失了理智,像疯狗一般对心腹们攻击起来。 那些心腹的修为跟他差得太多,不一会儿就躺下了好几个。 燕阳见状,密集地向路里哈打出几道流光。 中了流光的路里哈,当即愣怔在当地,全身动弹不得。 燕阳又施展定魂术,将路里哈的灵魂剥离出来,让他诉说谋夺帮主的想法。 路里哈如同傀儡般将自己那龌龊的图谋一一道来,听得众人满脸惊愕。 诉说完毕,路里哈倒地身亡。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是燕阳所为,一个个不敢置信地盯着燕阳。 燕阳气定神闲地拍拍手,说道:“路里哈心存不轨,我已经替你们清理了门户,希望你们好自为之。仑帮主的尸首,需要在闭关室停放一阵,我暂且在这里陪着。他是为击杀烈焰乌而死,死得其所,也算是蛰罗界的英雄。对外如何宣布,你们自己商量,关键是不能让英雄死得默默无闻。” 说罢,扫视众人一眼,拽起仑飘飘,进入闭关室。 众人先是大眼瞪小眼一阵,接着有人说道:“而今帮主仙逝,大长老身死,当由二长老主持帮中事务,我等唯二长老马首是瞻!” 蒯祥环视众人,说道:“这样使得么?” “使得使得!”宽不平率先表态。 他刚刚躲过一劫,心中暗自庆幸。若非燕阳果断击杀了路里哈,说不定他的人头就要落地。 二长老蒯祥为人宽仁,不似路里哈那般刻薄,蒯祥主持帮中事务,应该不再追究他的责任,他当然衷心拥护。 事已至此,一时之间没有更好的人选,众人只得共推蒯祥为临时主持。 第八百四十五章 疗伤 闭关室内,仑罕平躺在草毡上,闭着眼睛,呼吸还算均匀。 燕阳坐在仑罕头顶处,双手夹着他的头颅,运功给他疗伤。 仑飘飘跪在一侧,泪眼惺忪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我爹爹明明没死,你为什么说他死了?”须臾,她扭头质问起燕阳。 “我要是不说他死了,你能看到那出好戏?”燕阳头也不抬地回应道。 “你——”仑飘飘想要发作,可是看到燕阳全神贯注地给仑罕疗伤,权且忍住了。 那出戏固然暴露了路里哈的野心,可是她觉得一点都不热闹,因为它的幕布是她重伤的父亲。她父亲当不当帮主,她并不如何在意。她所在意的,是有一个健康的、能够呵护她的父亲。 而那个原本健康的父亲,从今天开始就已经不存在了。 这样的变故,让她无法承受。 经过这一连串的变故,她对燕阳的感觉变得很复杂。 起初,她对燕阳的情感只是少男少女之间的爱慕,而当隐约猜测到燕阳灭杀了烈焰乌之后,她对燕阳的情感之中又增添了仰慕。这一仰慕,使得她的爱慕越发强烈。 当她的爹爹因燕阳的撺掇而对战烈焰乌受伤濒死之后,她心底对燕阳则产生了憎恨。杀父之仇乃是世间最大的仇,她的父亲因为燕阳的缘故而差点被烈焰乌所杀,至今生死未卜,若非具有先前那分强烈的爱慕,她恐怕已经将燕阳恨入骨髓。 纵使有那分爱慕存在,当听到闭关室里的燕阳说她父亲死了的时候,她还是瞬间恨不得将燕阳掐死。 此刻,当看到专心致志为她父亲疗伤的燕阳,她又不由被燕阳的行为所感动。如果燕阳能够将她父亲救治过来,她对燕阳的怨恨就将一笔勾销。 尽管她不相信会发生那样的奇迹,但是心中仍然有那样的祈愿。 诸般情愫交织在一起,让她不知道对燕阳如何是好。 认真回想事情的前因后果,她最终认为燕阳并非有意害她父亲,燕阳劝说她父亲的那些言辞也充满着正义,换言之,燕阳并非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在跟烈焰乌对战的现场,是她父亲主动冲上去的,并非受了燕阳的蛊惑。而在她父亲即将命丧当场的那一刻,又是燕阳果断地上前救下了他。 事情发生以后,燕阳又在闭关室一刻不停地对她父亲施救,可以说该做的都做了。 面对这一切,她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默然以对、泪洒心底。 而此时的燕阳,正沉浸在为仑罕疗伤的状态之中。 仑罕所受的伤很重,体表几乎全被烧焦了,一些伤痕甚至深入脏腑,致使个别脏器受损。这样的伤势,即便对真正的圣手医仙来说,也几无恢复的可能。 然而,燕阳则并无任何悲观的情绪。他不知道能让仑罕恢复到什么程度,但自认保住仑罕的性命毫无问题。 因为他的体内有无双神莲,有再生树,这三种天地至宝都有极强的再生功能,如果这样的伤势发生在他自己身上,那么在不长的时间内就会彻底痊愈。
再生树甚至具有起死回生之能,这样的伤势根本不算什么。 此外,他还有伏魔玄音,这也是具有极强身体修复能力的功法。 所以,在给仑罕疗伤的过程中,他催动了自身的全部力量,向仑罕体内缓缓地灌输。 仑罕现在生机微弱,不能承受太强的外来力量,哪怕是疗伤的力量,是以燕阳只能一点一点地输送。 他先前扮作游医给人治病的时候,打出的幌子是圣手医仙。如果能够让仑罕彻底恢复,那么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圣手医仙了。 先前暂停疗伤出去对付路里哈,是因为听到路里哈太过放肆。像路里哈这种人,留着终究是祸害,铲除了路里哈,一则消除了路里哈那烦人的聒噪,二则可以对其他人加以震慑,好让他们不来打搅他,一举两得。 他相信,路里哈那些聒噪,仑罕也听得见。如果仑罕处于清醒状态,肯定也会对路里哈下手。帮中有妖孽,该清除的还是要清除。 持续地向仑罕体内灌注疗愈的力量,他发现仑罕的伤势逐渐发生变化。首先是那些焦黑的碳状腐肉开始剥落,脱离原来的组织。尽管腐肉剥落之后的身体塌陷很难看,但这预示着新的生机可能要萌发,乃是一件可喜之事。 仑飘飘看到这里,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眼前固然是自己非常熟悉的亲人,可当看到父亲那腐肉脱落之后的不完整的身体,依然不免感到恐惧。 当一个人的身体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有复原的可能么? 这样的问题,在她的头脑中盘桓不去。 某一刻,她终于承受不住心底的创痛,嚎叫着往闭关室外跑。 燕阳瞥她一眼,冷哼一声,冲她打去一道流光。 这个时候,他不想仑飘飘再给他添乱。 仑飘飘中了流光,软绵绵地倒地,昏睡过去。 燕阳则再次全神贯注地给仑罕疗伤。 那些腐肉掉落干净之后,伤口处的肌肉轻轻鼓荡着,似乎在进行呼吸。 燕阳知道,这样的鼓荡、呼吸是由他输入的力量所催动的,是强烈生机的体现,其效果便是生发全新的肌肉组织,使那被毁坏的肌肉组织恢复本来面目。 这样的结果符合他的预期。 不过,他很清楚,这个过程会很漫长,最快也得十天半月。 并且,在疗愈过程中,他不能平均用力,须得先倾力修复仑罕那被毁坏的脏器。脏腑是维持生命的源泉,只有脏腑完好,生命健康才有保障。 仑罕的胰脏、脾脏受损最为严重,只残留了一少半,而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脏器对维持生命健康也至关重要,必须尽早修复。 所以,燕阳有选择地向这些脏器定向输入着疗愈力量,以防止它们因功能不全而衰竭。 这么不间断地输出力量,便是一般的巅峰武者也承受不住。然而燕阳不同,体内的诞灵草、无双神莲、再生树等天地至宝实时给他补充所消耗的能量,是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体消耗。 第八百四十六章 天地一体境 疗伤过程中,他不时看一眼昏睡中的仑飘飘。 作为一个青春少女,她的睡姿具有一定的诱惑性。尤其是,她是被流光击中被动躺下的,身体姿态未经调整,带着野性,因此更具诱惑性,那被衣装紧裹着的凹凸有致的线条活灵活现地展现着她的活力。 若是像燕阳这个岁数的其他年轻人见到这一幕,必定血脉贲张,看得挪不开眼。而燕阳看她,却不是看那诱人的姿态,而是查探她的状况。用流光击昏她,不是为了伤害她,而是为了防止她捣乱。给仑罕疗伤的紧要关头,哪怕出现一丝扰动,都可能前功尽弃。 在持续疗伤的过程中,他不仅看到了仑罕身体上的变化,而且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 他的变化,体现在神魂上。 近段时间,他明显感觉到自己遇到了境界提升的巨大瓶颈,并且这一瓶颈的厚度是前所未有的,他数次尝试强行冲击,均无任何实质性效果。他因此判断,自己想要晋升天地一体境,除非遇到一个特殊的机缘,而那个特殊机缘应该很难遇到,或许一辈子都碰不上。 然而,在给仑罕疗伤的过程中,他惊喜地发现,那个看似牢不可破的瓶颈出现了松动的迹象,晋升的气机隐然显露。 一开始他很是纳闷。武道之路,自古至今走过了许多人,无论是前人的经验还是自己的感受,都清清楚楚地表明,境界晋升的唯一途径是吸收足够的能量,用那些逐渐累积的能量来冲破瓶颈。 因此之故,但凡追求武道巅峰之人,无不千方百计寻求能量、吸收能量,一些人为了寻找蕴含巨大能量的特异修炼资源,甚至甘冒风险,或者去人迹罕至之处寻觅,或者虎口夺食,由此丧命者不在少数。 迄今为止,他一直遵循这一理念,尽可能不放过任何一个获取资源、吸收能量的机会,他如今的成就也基本上得益于这些成就和机会。 然而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却在颠覆这一理念,这让他无法理解。 他现在给仑罕疗伤,是纯粹的能量输出,却引发了晋升瓶颈松动,这跟前人的经验和他自己既往的体会相互矛盾。 莫非境界达到一定高度之后,晋升机理也会产生变化? 他这样问自己,却不能自问自答。 这样的变化,让他联想到了此前遇到的那些违反常理的功法,譬如借力打力,譬如平落差极。这些表面看来违反常理的功法,实则是对常理的极致运用,并没有打破常理。 反其道而用之,谁又能说不可以呢? 他曾经设想以此创建一种虚己功,现在看来完全有可能。参悟了以前掌握的那些看似违反常理的功法,再结合此次晋升中的感悟,创建虚己功的条件已然悉数具备。 这样的明悟,使他顿时参透了更多的事情。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明悟,导致他的神魂产生强烈震颤,那覆盖着飞升境的厚重瓶颈瞬间崩解。 这一刻,他的肉身和神魂都发出巨大嗡鸣。 在嗡鸣之中,他瞬间丧失了知觉。 迷迷糊糊地,他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里的所有物事都比寻常世界里的大了许多,便是一只猫都像老虎那样大。可以想见,如果有一头长颈鹿站在面前,那就可能给人以顶天立地的感觉了。
回望自身,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不是一个实体,而是虚浮得不能再虚浮的幻象,那些实实在在的肌肉、筋脉、脏腑不知道飘散到了哪里。 看到不远处一群身形庞大的猎狗正在撕咬着什么,他不由悚然一惊:呀,老子那些身体上的零件,莫不是被这些该死的猎狗掏出来吃了?不行,说什么也得去夺回来,重新安放进身体里,哪怕已经残缺不全,也总比一样不剩要好! 想到这里,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撒腿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喂,该死的狗东西,赶快住嘴,不然的话,老子注定不与你们善罢甘休!” 怎奈那些猎狗只是轻蔑地看他一眼,便不再理他,继续撕咬着地上的东西。 他越发气急败坏,顺手捡起路边的石块,冲着猎狗砸去。 猎狗见状,放弃了正在撕咬的物体,嗷嗷叫着一齐向他冲来,看那架势,不把他撕成碎片不算完。 他再也顾不得收拾自己身体上那些零件,反身拔腿就跑,无奈两条腿好像灌了铅,无论如何都跑不快。不大一会儿,一条猎狗追上他,一口将他吞下肚去。 惊恐之中,他不由自主地大叫一声。 睁眼一看,发现自己不在猎狗的肚子里,而是身处原来的闭关室。 懵懂一阵,方才明白适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急忙探查自己的身体,赫然发现自己好像换了一个人,血肉筋脉越发轻盈、澄澈,肌肤越发纯净、白嫩,神识越发灵动、清醒。尤其关键的是,神识中的小乾坤足足扩大了一倍有余,并且呈现出由虚变实的迹象。 这可太好啦! 一旦小乾坤真正由虚变实,那么活动在其中的生灵就能变成真正的实体,而不是现在的幻影体。换句话说,那些生灵就能重新活过来,像深井炎魔那样已然死去的人就会再世为人。 那样的话,他们就会变成实实在在的战力,战斗力无疑会更强悍。 他尤其想知道,那些从金刚伏魔咒逐级进阶,最终从伏魔玄音里衍生出来的那些伏魔使,变成真实存在之后会是何等模样、何等表现。那些人应该都具有辅助道主的修为,并且修习了大无相功中的阵法,临敌之际将会爆发出何等妖孽的能量,颇为值得期待。 还有,由信标进化为活物的金翎孔雀紫金萝,由于无法进入小乾坤、不能接受无双神莲和再生树等天地至宝的滋养,成长速度极其缓慢。一旦小乾坤由虚变实,紫金萝就可以进入小乾坤,安然享受天地至宝的滋养,说不定哪一天会成长为真正的凤凰。 凤族乃是所有阴性生灵的始祖,当紫金萝晋身凤凰的时候,燕阳走到阴性生灵所在之地,就不会受到它们的侵扰。 这是更为令人期待的事情。 不仅是紫金萝,那两只被他暂时寄养在乾坤戒里的烈焰乌,到时候也可以在小乾坤里进化、成长。烈焰乌的攻击力十分强悍,如果他将来再降服更多的烈焰乌,甚至擒捉了烈焰乌的首领赤乌,将它们一齐养在小乾坤,那就非常完美了。 想到这些,燕阳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咧着,哈喇子都流出来一些。 第八百四十七章 重生 兴奋之余,他眼睛的余光扫到横躺在地上的仑飘飘,顿时感到了不妙。 他顺利晋升天地一体境,这固然是好事,可是晋升之时他正在给仑罕疗伤,二人之间的身体正在紧密接触,这对仑罕来说就可能很糟糕了。 盖因晋升之时所产生的气机波动,连燕阳自身都承受不了,短时间内昏厥了过去,仑罕便是没受伤都不可能承受得了,更甭说重伤在身、濒临死亡了。 坏了,是我把仑罕这个老家伙害死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燕阳赶紧低头察看,发现自己的双手仍然抵着仑罕的太阳穴,而仑罕那伤势颇重的身体不知怎么却恢复得七七八八,已然看不出明显的伤痕,先前那张焦黑的、五官难以分辨的脸已然变得比受伤之前还白皙,并且五官清晰可辨,宛若从来没受过伤害。 再探仑罕的呼吸、脉搏,也都跳动得十分均匀。 只是仑罕的眼睛仍然紧闭着,鼻腔中冒出雷鸣般的鼾声。 这个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睡得着! 静心思索,燕阳认为仑罕之所以恢复得这么快,可能正是因为接受了他晋升过程中所释放的那饱含生命因子的强大气机。那气机一边助他晋升,一边助仑罕疗伤,两边都没耽误。 如果不是恰好赶上了这一契机,仑罕要想恢复得这么彻底,根本不可能。 燕阳因此猜想,这个家伙或许还从他的晋升过程中获取了一些好处,比如修为提升什么的。 真是便宜这个老家伙了! 算了,这个老家伙经受了那么残酷的折磨,他的女儿又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这点好处就算是给他的补偿吧! 想到这里,燕阳心里方才平衡,旋即打出一道流光,把仑飘飘弄醒。 仑飘飘愣怔一阵,搞清楚了自己的状况,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整整衣服,凶巴巴地说道:“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你起来自己看嘛!”燕阳气定神闲地说道,“一个女孩家,这么凶巴巴的,小心以后找不到婆家!” 仑飘飘白一眼燕阳,赶紧来到仑罕身旁,一下子惊呆了! 她不相信,就在她睡了一觉的工夫,仑罕就恢复成了这个样子。 不敢置信,却又不能不信,因为事实就在眼前。 “我爹他——” 呆愣许久,仑飘飘方才开口询问。 “啊,”燕阳淡然说道,“你爹从我这里吸收了太多的营养,正在消化,消化好了自然会醒。” 仑飘飘俯身听听仑罕的鼾声,而后直起身子问道:“你是用什么办法将我爹治好的?” “忘了告诉你,我没饭吃的时候开过医馆,治好了很多人,人称圣手医仙。你爹这伤,别人治不了,我治起来却不怎么费劲,嗯!”燕阳老神在在地回应道。 听燕阳这么说,仑飘飘仍然有些狐疑。仑罕那么重的伤,脸上、身上都烧焦了,按说恢复成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 她下意识地以为燕阳或许施展了什么障眼法,于是伸手在仑罕脸上、身上摩挲,却并未摸出异常。 便在此时,仑罕停止了打鼾,睁开眼睛,见女儿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想起当时受伤的情形,冷脸问道:“飘飘,我的身体,是不是已经毁得不成样子?”
仑飘飘见父亲醒过来,激动得大哭,抱着仑罕不撒手。 仑罕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长叹一口气,说道:“飘飘,我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好,你不必恁般悲伤!” 仑飘飘身子颤抖起来,哭着哭着突然笑出声,说道:“爹爹,您恢复得很好,模样一点都没毁,反而变得比以前年轻了呢!” 啊? 仑罕不敢相信,以为仑飘飘糊弄他。 仑飘飘拿过一面云石镜,递给仑罕,说道:“爹爹,您自己看吧!” 仑罕接过镜子,动作很是迟疑,缓缓坐起身,似乎很费劲地将镜子举在眼前,却又不敢看。停顿好久,方才悄悄瞥了镜子一眼。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他再也挪不开眼了。 “这、这——” 看到自己那完好无损的形象,仑罕眼神中满是惊异。 “别吃惊了。”燕阳说道,“我一个圣手神医,治你这点伤还不是小菜一碟!” 仑罕直视燕阳,语气生硬地问道:“我这伤,真是你治好的?” “如假包换!这里除了我,还会有谁治你的伤?”燕阳淡然回应道。 仑罕异常激动,抓住燕阳双手,说道:“小伙子,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有才干,不如加入虎皮帮,做我的手下,你看怎样?” “哼,做你的手下?”燕阳面露不屑,“你还没有资格这么说话!” “怎么,”仑罕错愕道,“莫非你的修为比我还高?” “你说呢?”燕阳回应道,“那烈焰乌,你对付不了,我却手到擒来,这难道不说明什么?” 仑罕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那只是你所修炼的功夫能够克制烈焰乌而已。假如我也修炼了那样的功夫,必定照样擒拿住烈焰乌。” 燕阳摇头说道:“那样的功夫,你无力施展,学不了的。” 仑飘飘插话道:“小哑巴,你别说这样的大话。我爹爹习武这么多年,莫非还不如你一个年轻人?” 燕阳说道:“修为高低不在年轻年高,这基本的道理你难道不懂?习武年岁再多,在我面前照样是废柴!” 仑罕冷脸说道:“小伙子,念在你治好我的伤的恩情上,我本来不想跟你计较。你要是这么侮辱人,那我就不得不跟你计较了!” “你想怎么计较?”燕阳问道。 仑罕思忖一番,说道:“这闭关室狭小,不适合打斗,况且我伤情方愈,不便闪转腾挪,咱们就比比神魂力量如何?我守,你攻,十招之后我再还手!” “十招?”燕阳笑道,“恐怕你一招都承受不住!” “别说大话了,小伙子。是骡子是马,手底下见真章吧!”仑罕尚自以为燕阳是在吹牛。 燕阳点点头,决定给仑罕一个连珠炮。 那九星连珠的神魂攻击,连饶情绪那个妖姬都承受不了,仑罕要是受击,说不定会身死当场。 所以,燕阳打算只用四星连珠。 酝酿片刻,燕阳当即将四星连撞的连珠炮向仑罕发射过去。 第八百四十八章 次第收服 旋即,他看到对面的仑罕抱头翻滚,状甚痛苦。 仑罕翻滚了顿饭工夫,方才消停下来,勉强坐直身子,看着燕阳,目光中透着畏惧。 “怎么样,继续来么?”燕阳问道。 “不来了,不来了!”仑罕连连摆手,“先前是我有眼无珠,不知道你是不世出的超级存在,我现在知道了!” 什么,不世出的超级存在? 仑飘飘听得眼睛都直了。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而已,爹爹不但对他甘拜下风,而且将他捧得这么高,这是为什么? “爹爹——”仑飘飘打算问个究竟。 “飘飘啊,甭问啦!”仑罕明白女儿的心思,“这位大侠,确实是超级无敌的存在。啊,对了,大侠,未请教——” “我叫燕阳,不是小哑巴!”燕阳对仑罕说道,同时瞥一眼仑飘飘。 “燕大侠切莫生气,我这个女儿非常任性,都是我惯出来的。”仑罕苦着脸说道。 “没什么!”燕阳说道,“若是没有她,咱们就不会这么快见面。” “啊,对了!”仑罕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说道:“这闭关室狭小憋闷,燕大侠是贵客,如何能在这里待着!走,咱们去会客堂一叙!” 燕阳笑道:“你已经死了,一出去准能把人吓一跳!” “什么,我死了?” 仑罕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稍稍思忖一番,方才恍然大悟。 先前他虽然重伤在身、神智不是很清醒,可路里哈在外头那一阵发作以及燕阳所说的话他还是能够隐约听到的。 “燕大侠的意思是,我继续装死?”仑罕说道。 燕阳颔首:“是这样。你现在是蛰罗界的英雄,那些大人物听到你的死讯,说不定会来吊唁,届时看看他们如何表演也好。” “嗯,就当看一场热闹了!”仑罕点头同意,“顺便看看我这个英雄在他们心里究竟处于怎样的位置。” 仑飘飘终究年轻,对这些成年人的弯弯绕似懂非懂,两只大眼骨碌碌地看来看去,想问些什么又不好意思张口。 三人计议一阵,燕阳带着仑飘飘出来,仑罕则继续待在闭关室。 出得门来,燕阳便看到一大群人向闭关室这边走,于是跟仑飘飘一起站定。 那群人中除了虎皮帮高层,还有几个陌生人。 领头的则是虎皮帮二长老蒯祥。 来到近前,蒯祥对仑飘飘说道:“大小姐,云豹帮帮主闻知仑帮主死讯,前来吊唁!” 云豹帮是蛰罗界第二大帮,地位仅次于虎皮帮。 仑飘飘不晓得如何应对,扭头看着燕阳。 燕阳说道:“闭关室狭小,请二长老和云豹帮帮主进去,其他人留在外面。” 云豹帮帮主纳罕道:“此位公子是谁?” 燕阳淡定回应道:“我是仑帮主至好的朋友,在这里为仑帮主守灵。” 云豹帮帮主点点头,跟在燕阳和蒯祥后头,进入闭关室。 看到仑罕蒙着脸躺在地上,蒯祥和云豹帮帮主急忙近前探视。 燕阳趁机各自向他们打出一道流光。
晋升天地一体境之后,他的修为提升不少,用流光控制他们的神魂完全不成问题。 二人愣怔的工夫,仑罕忽地坐起来,又把他们吓了一跳。 蒯祥惊诧无比:“仑帮主,这、这——” 仑罕跳起来,说道:“我没死,你是不是很诧异?” 云豹帮帮主回过神来之后说道:“仑帮主,你这是闹的哪一出?” 燕阳回应道:“仑帮主的确差点死了,这是事实,是我把他救活了。但是,他是勇斗烈焰乌的英雄,理应得到全社会的关注,尤其应该得到武林同道特别是皇室的关注。而迄今为止,唯有云豹帮帮主前来吊唁,这是不是很有问题?” 云豹帮帮主闻言,一拍脑袋,说道:“啊,我明白了!我跟蒯长老即刻再向武林发一个帖子,宣扬仑帮主的英雄事迹,并且请求皇室作出适当的表示。”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燕阳说道,“你出去,让你带来的那些人分批进来吊唁!” “好的,大侠!” 云豹帮帮主出去,帮中高层分批进来,其中混杂着陪同进来的虎皮帮高层。 燕阳顺势将他们一一收服。 仑罕察觉出燕阳别有图谋,待这些人走后,不停地跟燕阳掰扯。 燕阳不愿跟他啰嗦,又顺便将他收服了。 两日后,皇室终于来人吊唁,却只是来了个武部大臣。 那武部大臣趾高气扬,对陪同的一干虎皮帮高层甚为睥睨,说道:“仑罕在的时候,你们虎皮帮还算有些气候,而今仑罕死了,你们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了吧?你们最大的对手云豹帮,说不定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你们呢,你们若想渡过这一劫,须得皇室倾力周旋呢,嗯!” 这个狂妄的家伙,拿我们虎皮帮当蝼蚁了吧? 虎皮帮高层闻言,一个个心生不满,却只好隐忍着。 来到闭关室外,武部大臣神情变得严肃了些,对蒯祥说道:“蒯长老是吧?那灵堂里死人之气浓厚,不宜生人出入,我不如就在灵堂外鞠几个躬,表示个意思。” 蒯祥说道:“您代表蔑皇前来吊唁英雄,照理说应该进灵堂,哪怕稍稍待一会儿呢!不进灵堂的话,您回头如何向蔑皇交代?” 武部大臣瞥一眼蒯祥,显得很是无奈,须臾方道:“这样的话,那我只能勉为其难了!” 一边说,一边捏住鼻子,跟着蒯祥往闭关室走。 燕阳早已启动透视眼,将武部大臣的丑陋行径看在眼内,在他刚刚进门的那一刻,便出其不意地打出一道强劲的流光。 武部大臣瞬间变身燕阳的魂奴,立马改了姿态,对燕阳点头哈腰,奴才相十足。 燕阳冷脸说道:“仑帮主为拯救蛰罗界苍生而勇斗烈焰乌的行为,难道不值得蔑皇岂德罗亲自出动?派你这个武部大臣来,顶个鸟用!” 武部大臣苦着脸说道:“大人鉴谅,皇室派奴才来,奴才不得不来!” 燕阳说道:“你回去禀告岂德罗,就说无论武林人士还是普通民众,都期望他亲自前来告慰英灵。至于如何打动他,相信你会组织言语,用不着我来教!” 第八百四十九章 创设虚己功 待得武部大臣点头哈腰地离去,仑罕笑着说道:“大侠,您的胃口不小啊!” “你是说收服岂德罗?”燕阳不屑道,“他并不是真正的大鱼,真正的大鱼是那个为害蛰罗界的赤乌!” “啊?您还想降服赤乌?” “怎么,不行呀?” 听燕阳这么说,仑罕沉默了。他自己对战烈焰乌,弄了个重伤濒死,人家燕阳却要去对付能耐比烈焰乌不知道强悍多少倍的赤乌,这其中的差别怎一个大字了得! 燕阳说完这话,不再理会仑罕,顾自在一个角落里坐定,开始琢磨如何创设虚己功。 这个想法已经有一段时间,是时候潜心琢磨一番了。 将借力打力、平落差极、引能诀几种功法以及在晋升天地一体境时的体悟融合在一起,他先梳理出所要创建的功法的大致脉络,而后设置各个不同的细微环节。 这一步进行得还算顺利,经过几次调整便完成了。 接下来,他开始琢磨每一个环节的施逞方式,以及前后环节的相互衔接。 这一步涉及更多细枝末节,需要花费更多的工夫。 他需要做的工作,是从几种既有的功法中挑选看上去比较合适的招式,而后反复试错,合适的留下,不合适的剔除。 由于一些招式的功效相类、攻击效果大同小异,所以挑选甄别起来很费脑筋,只好想想停停。实在找不到理想的招式,他就从其他功法中不厌其烦地搜寻,将其中看似可行的招式移植过来加以试验。 然而,花费了大半天工夫之后,虚己功尚未集成至三分之一。 这不免使他陷入焦躁之中。 冷静下来以后,他反复琢磨自己是否走进了某个误区。 这虚己功乃是跟寻常功法的运行规律完全不同的功法,其间必须具有跟寻常功法完全不同的设置,也应当具有跟寻常功法完全不同的规则。而他在创设这一功法的过程之中,所遵循的仍然是常规思维,这可能是成就这一功法的最大障碍。 想到这里,他的头脑中突然产生一丝明悟。 谁说创建虚己功这样的功法就必须完全运用防御性的招式?根据物极必反的原理,最强的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因此,将一些强悍的进攻招式糅杂进虚己功之中完全可行。 于是,他开始转换思路,在那些基本招式之外,引进混一功、踏雪无痕、万花振翮、冰鲤神功中的一些进攻和防御招式,甚至引进了一些噬天功法之中的诡异招式,让它们形成诸般不同的组合,而后逐一推演,确定最适合某个环节的组合之后,便将它镶嵌进去。 这样的做法自然更费工夫,然而既然有成效,便说明思路是对的,费再多工夫也得坚持下去。 花费了一整天时间,只完成了一半的创建工作。 感到有些疲累,燕阳跳脱出来,打算第二天继续。 创建像虚己功这样的逆天功法,如果连续作战,即便像他这样的超级大能也承受不了,劳逸结合才是正经。 睁开眼睛,他看到仑罕也在闭目打坐。 “仑帮主恁般苦修不辍,着实令人佩服!”燕阳说道。 仑罕睁开眼睛回应道:“燕大侠修为恁高,尚且那么勤奋,仑某痴长这么多岁,不苦修的话就越发惭愧啦!” 燕阳笑道:“有时候,修炼需要机缘。譬如说,我给你疗伤,不但治好了你的伤痛,而且奉送了你一些修为,这你应该感觉得到吧?”
仑罕一怔,随即说道:“怪不得我伤愈之后感到修为有所提升呢,原来却是燕大侠所为!燕大侠,您年纪轻轻竟有恁般高深修为,怕不是有过不少逆天的机缘吧?” 燕阳笑笑,说道:“这个嘛,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机缘,有甚好说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联想起当初被蛰罗雀强行易体的情形,不由发出苦笑。因易体而暴得修为,而后逐渐进阶,这等事体,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即便在蛰罗界这等易体功夫比较普遍的地方,也很少有人相信。 易体是为了剥夺他人的修为,而不是将自身修为拱手奉送,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可是,哲罗雀那个家伙却反其道而行之,将一身修为白白奉送给了他,这样的操作,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是最骚的操作。 闲谈一阵,仑罕突然说道:“燕大侠,您看小女飘飘如何?” 燕阳爽利回应道:“嗯,不错,人才出众,只是性格刁蛮了些!” 仑罕嘿嘿笑道:“小女百般都好,就是让我惯得任性了些。不过,这等单纯、善良的女子,只要有人能把她管住,那她就必定是贤妻良母,要多乖有多乖。像燕大侠这样神通广大的男子,一定能够管住她!” “嗯?”燕阳这才听出仑罕话中的意思,“仑帮主,你的意思是让我娶了你的女儿?”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呀!”仑罕并未正面回答,“我这个女儿,自幼娇生惯养,挑剔得很。到了本应出阁的年龄,却依然待字闺中,我这个做父亲的怕她哭闹,又不好催逼,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燕阳说道:“你的心思,我完全理解。只是,你连我的履历都没弄清楚,就敢将女儿托付给我?你自己不认为这很草率么?” 说罢,不待仑罕回答,径自躺下休息起来。 仑罕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次日,燕阳睡醒起来,继续在角落里打坐,参详虚己功。 仍然是引进、借鉴所能利用的各种功法的招式,兼收并蓄,反复试错,成就一个环节推进一个环节,每一步都走得非常扎实。 越到后来,燕阳越意识到噬天功法的招式在诸种招式中所起的粘合作用之不可或缺。那些原本不太可能融合在一起的招式,通过噬天功法相关招式的撮合,便可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成为顺滑无隙的招法链条。 若无噬天功法,这虚己功能否创制成功还很难说。 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地推进,终于到达最后的阶段。 又顺着功法的演进路径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地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堵点,燕阳方才再次跳脱出来。 目光灼灼地盯着仑罕,仿佛盯着一个猎物,心想:该让这个老家伙出点血了,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仑罕被燕阳异样的眼神所撼动,说道:“燕大侠,您这是——” “没什么,”燕阳稍稍收敛一些猎杀之心,眼神变得缓和了些,“我新参悟出一种功法,你要不要试试?” 仑罕吓得打个激灵:“大侠,我已然领教过您的厉害,不敢再领教了!” 燕阳说道:“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理解。不过,这一次我让你进攻,我只是被动招架,如何?” 仑罕寻思寻思,说道:“这么说的话,我倒可以勉强施展一下。” 燕阳颔首:“嗯,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你进攻吧!” 说着,拉开了防守的架势。 第八百五十章 暴虎冯河 他已经想好了,第一次施展虚己功,用不着使用很厉害的功夫,混一功就够用。如果施展像踏雪无痕、冰鲤神功等大无相功中的功夫,仑罕可能会再死一次。 仑罕见燕阳摆好架势,当即调运浑身气劲,施展出了仅次于压箱底功夫的霸道武功。 不是想伤害燕阳,而是要对燕阳表明他不是弱鸡。 一招发出,他却没来由地懵圈了。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这一招好像打在了棉花上,丝毫没有着力点。 他毕竟是蛰罗界排名前几位的武者,知道这不是自己打空了,而是燕阳运用诡异手段将这一进攻招式裹挟住了。 想到这里,他当即疾速后撤。可是在这狭小的闭关室里,他又能撤到哪里去? 况且,以燕阳现在的身手,一个瞬移就能移动上万里,他后撤的速度再快,还能快过燕阳? 就在他身体堪堪碰到墙壁的那一刻,燕阳那虚己功的招法追踪而至,瞬间将他击昏在地。 仔细感受一下这一招的威力,燕阳很是满意。被虚己功加持后的招式,威力较之先前增强了两倍! 欣喜地扶着受伤的仑罕躺下,观察他的伤势,断定没什么大碍,正要运功给他疗治一番,却听到有人咚咚咚敲门。 听到敲门声,燕阳暂且放弃给仑罕疗伤,前去开门。 门打开的那一刻,蓦然看到外面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中间一人峨冠博带,约有五十多岁,从打扮上看像个书生,却又气象端严,看那气质好似高官。 燕阳问躲在门边的蒯祥道:“那位是——” 蒯祥低声回应道:“那是蔑皇,前来吊唁!” 嗯?蔑皇?这个家伙终于来了! 燕阳闻言,不由展颜一笑。 蔑皇岂德罗能来虎皮帮,乃是武部大臣和云豹帮帮主的功劳。 武部大臣回到皇宫,请求岂德罗亲来吊唁自不待言。不过,光是他的劝说,岂德罗未必能来。云豹帮帮主动员武林势力,联名上书,请求岂德罗对像仑罕这样的英雄亲自吊唁,以慰天下人之心,岂德罗心知众意难违,方肯挪动贵重的身体前来虎皮帮。 当初武部大臣劝岂德罗前来,岂德罗却道:“爱卿真是糊涂,居然口口声声宣称仑罕为英雄!仑罕身为虎皮帮帮主,经历过恁多惊涛骇浪,焉能不知事有可为和不可为?鼓起匹夫之勇,只身去跟那凶残无比的烈焰乌对敌,无异于暴虎冯河,太不理智,称他为莽夫倒是更合适!” 这一番说辞,弄得武部大臣哑口无言好久。然而武部大臣毕竟是燕阳的魂奴,不得不尽力而为,于是又婉转相劝好半天,再加上武林大佬联名上书,岂德罗方才改变了先前的想法。 然而,此次莅临虎皮帮,岂德罗并未身穿官服,而是换上一身便服。如此一来,规格便明显降低了。 岂德罗看到燕阳,问蒯祥道:“这个年轻人又是何人?” 蒯祥躬身回应道:“禀蔑皇,他是给仑帮主守灵的!” 岂德罗不悦道:“仑帮主此次暴虎冯——,啊,勇战烈焰乌,不幸牺牲,乃是我蛰罗界的英雄。我都亲自前来吊唁了,你们虎皮帮却仅仅派这么一个年轻人在这里守灵,未免太敷衍了事了吧?” 蒯祥嘴里回应道:“蔑皇责备得是,是我等草率了!”心里却想:你个不知所谓的老家伙,待会儿见识了这个年轻人的手段,就知道到底谁草率了!
责备完蒯祥,岂德罗旁若无人地阔步进入闭关室。 待得蒯祥紧跟着进来,燕阳急忙将房门关闭,设置禁制,隔绝内外。 岂德罗颇为警觉,见燕阳关上屋门,扭头问道:“你要干什么?为什么把跟从我的人关在外头?” 燕阳笑道:“室内狭窄,他们进来的话,你连屁股都转不开。我这是为你好,别不知好歹!” 嗯? 岂德罗眼睛瞪得像牛铃,脸上充满杀气,说道:“知道死活的话,别这么跟我说话!” 燕阳笑道:“一个装腔作势的土皇帝而已,这么吓唬人干什么?没意思,嗯!” 岂德罗一听这话,越发恼怒,手指燕阳,怒冲冲喝道:“小鬼,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老鬼,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怕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燕阳不客气地回怼。 “哼,暴虎冯河,不知所谓!” 岂德罗先前用暴虎冯河来评价仑罕的作为,此刻在仑罕的灵堂,他又想起了这个词,用以评价燕阳的作为。 身为堂堂的蔑皇,被一个后生小辈无礼冒犯,他无论如何不能容忍,说话之间,便向燕阳发起了神魂攻击。 谁刻意冒犯他,结果就是死,这就是最高统治者的霸蛮。 发动神魂攻击之后,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燕阳,想看到燕阳倒地身亡的整个过程。 孰料,现实却令他很是失望。 燕阳没倒,他自己却倒下了。不仅倒下了,而且抱头翻滚、嚎叫不止。 这一回,燕阳施展的是四星连珠的连珠炮,而且是经过虚己功加持的连珠炮。 岂德罗毫无征兆地向他发动攻击,那就不能便宜了这个嚣张跋扈的家伙。 待得岂德罗停止翻滚,燕阳又向他打去一道流光,收了一个新的魂奴。 岂德罗恐惧地看着燕阳,内心狂跳不已。 跟燕阳交手之前,岂德罗想当然地以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没想到在虎皮帮,仅仅一个回合,他就败在了一个陌生的青年手下。 不仅落败,还成了人家的奴才。 这个青年妖孽,到底来自哪里、师出何方? 整个蛰罗界,是不是还有这样的妖孽? 身为最高统治者,岂德罗颇有大局观,这个时候,他还能放眼整个蛰罗界,从燕阳联想到其他可能出现的妖孽。 “大人,是我鲁莽了!” 许久,岂德罗站起身来,向燕阳道歉。 “没事,谁让你无知呢!”燕阳拍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恰在此时,仑罕从昏厥中醒来,看到蔑皇,当即叩首请罪。 燕阳斥道:“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你向这个家伙请什么罪!” 仑罕听到燕阳对岂德罗出言不逊,而岂德罗却没有丝毫不满,哪还不明白燕阳把岂德罗收服了,只好尴尬地笑笑。 岂德罗见状,却是十分惊诧,说道:“仑罕,原来你没死!” “他要是不装死,你怎会到这里来?”燕阳笑道。 啊,原来如此!自己身为堂堂的蔑皇,居然轻易入了这个小子的彀! 想到这里,岂德罗心头恨不得滴血。 第八百五十一章 灭乌之旅 人家设了个圈套,自己偏偏不假思索地钻进来了,这不是自找倒霉又是什么! 岂德罗悔恨一会儿,旋即又想开了。面对燕阳这样的强者,人家既然要对付他,他即便能够侥幸躲过一劫,也不可能躲过所有的劫。 接下来,燕阳向岂德罗宣布了自己下一步的打算,那就是:击杀烈焰乌,最终找到并猎杀赤乌。 同时,他向岂德罗建议,鼓励蛰罗界大能猎杀烈焰乌,但凡有在跟烈焰乌对战中受伤、死亡者,官府都赐予他们英雄称号,并承担全部医疗费用。 第一个英雄称号自当颁给仑罕,以为示范。 岂德罗欣然同意,并赐予燕阳一些珍稀修炼资源。 闲谈一阵,岂德罗告辞。 门外众人看到燕阳搂着岂德罗的脖子出来、二人相谈甚欢,一个个诧异得不得了。 送走岂德罗,仑罕对燕阳说道:“我现在终于不用再装死了吧?” “钓完了大鱼,你再装死还有什么用?”燕阳笑道。 仑罕欢天喜地地将燕阳引到会客堂,以山珍海错殷勤相待。 虎皮帮养了不少歌女,仑罕起初打算让她们来侑酒,旋即想到燕阳将来或许会成为他的女婿,也便作罢。 “燕大侠,您跟蔑皇说,下一步您要去猎杀烈焰乌,是不是真的?” 推杯换盏之际,仑罕问道。 “这当然是真的!”燕阳说道,“不过,不一定是灭杀,收服了养起来也好。如果收服得多了,那些劣鸟倒是一股强大的战力!” 仑罕心道:你这个可恶的家伙,现在就已经天下无敌,再养了那些可怕的东西,就更没人招惹了!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强了还要再强。老子先前还以为自己的道行不错,再闭关修行一阵说不定能够博个天下第一,现在看来,只要有你在,这天下第一的名头老子永远博不来啦,唉! 不过,一想到燕阳给他争取来一个英雄的称号,他心里顿时高兴起来。 至于燕阳能否做他的女婿,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么上心了。猎杀烈焰乌凶险重重,等到燕阳活着回来再说不迟。 酒席宴上宾主尽欢,五更方散。 次日一早,仑罕着人请燕阳吃早餐,却发现燕阳已然悄悄离开。 “唉,但愿这个年轻人平安归来,不被那些烈焰乌所戕害!” 仑罕叹道。 收服了岂德罗和帮派大佬,燕阳在蛰罗界的使命只剩下对付烈焰乌。 因此,他开启了凶险刺激的灭乌之旅。 烈焰乌出没根本没什么规律,燕阳不知道它们什么时间出现在哪里,只能大海捞针一般四处搜寻。好在燕阳能够瞬移,眨眼之间就能去不少地方,是以对他来说这没什么困难。 对付单个烈焰乌,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压力。烈焰乌只有一种本事,就是喷火,只要躲开它们那些火焰,而后寻机反攻,它们就只能束手就擒。 尽管这些劣鸟祸害了蛰罗界许多年,但是燕阳却不想逐个击杀它们,而是能收服就收服。诚如他对仑罕所说,每一只烈焰乌都是不错的战力,收服得多了,它们的集合战力便会爆棚,任何势力面对它们都难以轻松敌对。
他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合适的地方收容所收服的烈焰乌,只能暂时将它们扔在乾坤戒里。 晋升天地一体境之后,他的小乾坤出现了凝实的迹象,但并未真正由虚变实。一旦由虚变实,那么这些烈焰乌就能在小乾坤里生活了。通过诸种天地至宝的滋养,小乾坤里的烈焰乌还能进一步成长,有朝一日或许能够进化为真正的神鸟。 然而现在,它还没有成为现实。 小乾坤真正由虚变实,或许也需要一个适当的契机,需要耐心等待。 灭乌之旅的初始阶段非常顺利,燕阳所遇到的劣鸟都是单独出没,因此在很短的时间内他就捕获了数十只。再往后,劣鸟们或许学乖了,开始三三两两地一起出动。这对燕阳来说也没什么问题,各个击破就是。 他现在所能施展的神通很多,哪一种神通都能轻松克制劣鸟。 半个月之后,他首次遭遇十数只劣鸟集体出动的情况。 这样的情况比较难应付,于是他放出被它捕获的那些劣鸟,让双方展开对战。 劣鸟们的相互厮杀极其残暴,一场厮杀完毕,那些未被收服的劣鸟固然伤痕累累,已被收服的劣鸟也是个个带伤。 他心疼地将所有劣鸟都收拾起来,心想,这以毒攻毒的办法不能再用了,损失太重,还是自己亲自对付劣鸟比较好。 于是,再一次遇到群鸟的时候,他选择自己力战,而不是采用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办法。 然而,这么做,对他来说压力极大。那些凶残的烈焰乌,采用四面合围的方式,将他团团包围起来一齐喷火,让他无从躲避。 他身体的恢复能力固然极强,可是一旦火焰及身,那也是很大的麻烦,至少短时间内会失去战力。 情急之中,他只好施展合体秘境,通过合体秘境所呈现出的假象,让那些烈焰乌找不着北。 果然,在合体秘境里,面对那些虚幻的山川河湖、花草树木,烈焰乌们一个个迷失了方向,不知道所攻击的目标去了哪里。 显然,它们在网格空间的上方待惯了,对这突然出现的异样的环境极不适应。 而这正是燕阳施逞的机会。 在他自己创设的合体秘境里,任何物事都能给他提供助力,可以说他占尽了优势。便是一块看起来很不起眼的石头,都能在他的操纵下莫名其妙地飞起来攻击处于懵圈状态的烈焰乌。 那些正常活动的飞禽走兽,也很可能突然爆发,出其不意地向在附近盘旋的烈焰乌发动攻击,并且攻击力极强。 对烈焰乌来说,这就十分尴尬了。 一些烈焰乌甚至被各种不同物事攻击得丧失了理智,莽撞地对周围的一切进行无差别攻击。 当它们发觉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它们于不知不觉中被燕阳各个击破,成了燕阳的魂奴。 一双双暴戾的眼睛很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这样的情形一再出现,半个月之后,燕阳连成群出现的烈焰乌都很少能够看到了。 这无疑预示着,他跟赤乌的终极决战即将到来。 第八百五十二章 战赤乌 寻找烈焰乌容易,寻找烈焰乌的首领赤乌却是难上加难。 因为赤乌并非普通的烈焰乌,而是具有大神童的烈焰乌,只要它想藏,燕阳就可能永远找不到它。 就像当初的母獒龙翼彩,如果不是出于为小獒龙报仇的心理主动找燕阳决战,燕阳恐怕也很难找到它。 然而燕阳笃信,赤乌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只烈焰乌被消灭而无动于衷。它现在不现身,可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所有的烈焰乌应该都跟赤乌神魂相通,烈焰乌们被燕阳俘获,赤乌不会察觉不到。 果然,当一干凶猛的烈焰乌被燕阳俘获殆尽的时候,赤乌现身了。 它现身的地方是一个广阔的区域,这应该是它的老巢。 燕阳寻找到这里的时候,它原本可以不出来。而既然出来了,应该就是想跟燕阳作最后的较量。 该来的终于来了。 面对赤乌,燕阳表面上很淡定,内心却有些惊异。 这只赤乌体形异常庞大,比他所见过的任何飞禽走兽都庞大。 它是神鸟,应该能够幻化为人形,而之所以没有幻化,恐怕就是想给燕阳以足够的威压。 启动透视眼,燕阳发现它居然是雌性! 这等凶猛的动物,喷射的是火焰,阳刚之气爆棚,按说应该是雄性,为什么偏偏是雌性呢? 燕阳有些想不通。 仔细观察它的身体结构,燕阳发现它并无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在它的腹部有两个拳头大的圆珠,一个是红色,另一个是蓝色。 燕阳揣测,赤乌喷火的奥秘或许就藏在这两个圆珠里头,必须设法将它们掏出来。 烈焰乌的眼睛已经足够暴戾了,可是赤乌的眼神更暴戾,简直是暴戾中的暴戾。面对这样的眼神,一般人都会不寒而栗。 “是你戕害了我那些子孙?”赤乌开口了,声音冰寒。 “不能说戕害,”燕阳淡然回应道,“是你跟你的子孙戕害了人类,这不过是报应而已,呵呵。” “你们人类都是蝼蚁,岂能跟我乌族相提并论!”赤乌睥睨道,“卑微的人类,数量再多,都不过是我乌族的垫脚石!” “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拿你垫脚,你看怎样?”燕阳冷脸怼道。 “哼,不知所谓!”赤乌很是不屑,眼神之中放射出更加暴戾的光,“若非你们人类对我还有点用处,我早把他们杀光了,这区区隔离层挡得住我么?” 这话确实不假,燕阳亦曾思考过这个问题。那些网格空间的隔离层,人能跳上来,烈焰乌们自然也能钻进去,而之所以没有钻进去,必定另有原因。 “我来了,那就不同啦!”燕阳说道,“灭了你,你引以为傲的乌族就会全军覆没,这不是虚言恫吓,而是活生生的现实,你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你说这样的大话,舌头竟然没闪断,算你幸运!”赤乌说道,“我一出手,便是你不能承受之重,人类之中将减少一个说大话的人。” “出手吧,看看谁先死!”燕阳怡然不惧。 赤乌用暴戾的眼睛反复打量着燕阳,似乎想知道他说这话的勇气所从何来。 须臾,赤乌叹口气,说道:“人类之中,你应该是最有勇气的,若能安分守己地待着,或许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可惜了!既然你来找死,我就没有理由不杀你!”
说着,口中喷出一股巨大的火焰。 那火焰来势凶猛,燕阳不得不腾挪躲避。怎奈那火焰似乎长了眼睛,无论燕阳躲到哪里,它都拐着弯紧追不舍。 到了这个时候,燕阳哪还不明白,这火焰受了赤乌的神魂控制,具有极强的灵性,并非烈焰乌那喷出去不管的普通火焰。 火焰行进的速度极快,燕阳若非施展瞬移之术,恐怕早就被它追上了。 反复瞬移,固然能够避开火焰的追击,然而就此被动挨打,决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于是,他下意识地施展出万花振翮功法,好让赤乌找不着攻击方向。 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花活,他不信赤乌能够分辨得出来。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尽管他施展出了万花振翮,那簇火焰仍然追着他不放。 他揣测,这应该是那簇火焰具有足够的灵性,一旦咬住目标,就会持续锁定,不会被轻易甩脱。 呀,这赤乌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怪不得蛰罗界的一干大能没人敢尝试呢!像仑罕那样的大佬,对付一只烈焰乌尚且被烧得面目全非,倘若遭遇赤乌,恐怕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武道之上,一切全凭实力,关键时刻没法玩花活。 气恼之中,他再次启动合体秘境,打算化被动为主动。 进入秘境之中,境况方才有所好转。 盖因这并非普通的秘境,而是身境合一的合体秘境,赤乌纵使灵性极高,也很难分辨其中的真假虚实。 如果赤乌连合体秘境都能勘破,那就比神仙都高明了,燕阳相信它不会有那个能力。 一下子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赤乌果然懵圈了。 作为灵智极高的大能,它当然知道自己陷入了人类设置的秘境。 迄今为止,他并非第一次陷入秘境,从前每一次陷入秘境,它都能够巧妙化解,盖因乌族的嗅觉极其灵敏,能够轻松分辨出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差异。 然而这一次,尽管调动了全部的嗅觉力量,它却依然分辨不出何处是现实世界、何处是虚拟世界。 这就无比尴尬了。 它由此意识到,这一次前来挑衅它的人类,跟以前那些人不一样,比那些人高明。 人类的大能,真的成长到能够跟乌族掰手腕的地步了吗? 想到这里,它稍稍收敛起先前的傲慢,对站在不远处的燕阳说道:“你这个家伙,从哪里蹦出来的?” “怎么,这件事该你管吗?” 这一回,轮到燕阳睥睨以对了。 “据我所知,蛰罗界的人,除了易体,什么都不会。况且,那易体功夫也根本不是你们人类的本门功夫,是我乌族传授的。你这些本事,不像是蛰罗界的功夫,应该来自其他地方。”赤乌说道。 什么?易体神功是乌族的传承? 听到这里,燕阳纳罕无比。 乌族这些讨厌的劣鸟,视人类为蝼蚁,为什么向人类传授这样的功夫?难道是别有所图?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是易体起家,会不会被赤乌轻松拿捏? 这么想着,他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第八百五十三章 辟火珠 冷静下来,转念一想,他又认为这不太可能。 “你这个讨厌的劣鸟,胡说什么呢?”燕阳怒道,“你们乌族是人族的敌人,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 “哼,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我并不在意!”赤乌说道,“我在意的只是,如何杀了你这讨厌的人类!” 说话之间,赤乌再次喷出火焰。 那火焰如前炽烈、可怖,然而在燕阳所布设的合体秘境里却没了准头,喷射的目标看似燕阳,实则差了十万八千里。 现在,在这样的火焰面前,燕阳完全可以不躲不闪。 然而,他还是躲闪了。 躲闪的目的,是消耗赤乌的能量。 只要他躲闪,赤乌就会认为自己的攻击有效,就会持续不断地喷射火焰。 每喷射一次火焰,就消耗一次能量。 燕阳不相信赤乌的能量没有耗竭的时候。 当赤乌能量耗竭的那一刻,他就可以下手了。 当然,他现在也可以下手,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无论动用神魂力量还是肉身力量,赤乌都不可能是对手。 问题是,他别有所图,想掏摸赤乌小腹里那两颗珠子。 他断定,只要没了那两颗珠子,赤乌就无法喷射火焰了。 尴尬之处在于,那两颗珠子距离它的生殖器太近,一旦失手,就可能摸到那龌龊的地方。 所以,他务求做到一摸必中。 约莫游走大半个时辰,他估计赤乌的能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因为赤乌喷射火焰的频次比刚开始慢了一半还多。 是时候下手了! 他给自己鼓鼓劲,觑准两颗珠子所在的部位,用力掏进赤乌的小腹。 遗憾的是,他的目标是两颗珠子一齐到手,却只摸到了一颗。 他的速度够快,赤乌的反应也不慢。当他摸到那颗珠子的时候,赤乌当即向他喷出一口火焰。 这一回,双方近在咫尺,并且他的手还在赤乌的肚子里,想躲都躲不了。 无奈之中,他下意识地急忙抽回手来,攥着拿到手的珠子,扭脸看着将要喷到脸上的炽烈火焰,试图用双手捂住脸,以免脸部被烧伤。 吊诡的是,当他的手向脸部挪动的时候,那堪堪喷到脸上的火焰竟然转移了方向,躲开了! 嗯? 讶异之中,他心思电转,顿时意识到自己手里的珠子可能有辟火的作用。 莫非这是一颗辟火珠?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就算发了大财啦! 连神火都避之唯恐不及的珠子,不是宝贝又是什么? 笑眯眯地站起身,燕阳冲着赤乌说道:“喂,劣鸟,你的辟火珠都被我掏摸来了,你还能怎么对付我?” 赤乌低头看看自己流血的肚腹,眼里恨不得要滴血! 它腹部的两颗圆珠,一个是生火珠,一个是辟火珠,乃是雌雄双璧,而今骤然失去一颗,损失巨大,它十分难以忍受。 恶狠狠地盯着燕阳,想把辟火珠夺回来,却又知道不可能。 燕阳看着呆傻的赤乌,心想,老子既然把你的辟火珠都掏摸来了,还怕你个逑!这合体秘境没必要施展了,这样降了你,显得老子多没本事!
于是,心念一动,将合体秘境收起来。 孰料,如此一来,赤乌竟然大吼一声,引得周围气流激荡,从四面八方窜来一些莫名的能量,向它肚腹之中那颗红色珠子旁边汇集。 肉眼可见地,那个地方又萌生出一颗蓝色的珠子,并且由小变大,不断成长。 这一幕,把燕阳惊呆了! 这只该死的劣鸟,怎么还有这般神通? 回过神来之后,他迅疾将手中的珠子吞进肚里炼化,以免被劣鸟施展诡异手段夺回去。 入口清凉,入腹舒爽,那珠子带给他的感觉很好。 “你是如何做到的?”燕阳一边炼化珠子,一边问道。 “想知道?恐怕不一定有那个机会!”赤乌气哼哼地回应。 等到肚腹处的伤口快速愈合,它又向燕阳发起了火焰攻击。 不过,燕阳因为吞食了辟火珠,已经不怕它那些火焰了。 那些火焰喷到距离燕阳三丈开外,就不再向他靠近,拐弯喷向别处。 燕阳却并不还手,任凭赤乌一次次进行无效攻击,故意气它。 赤乌见状,知道奈何不了燕阳,于是打算撤离。 燕阳看出赤乌要跑,岂容它得逞,当即施展冰鲤神功,试图用一个个冰鲤将它裹住。 这赤乌着实了得,眼见冰鲤及身,急忙抖动双翅,将冰鲤震开。 燕阳一招不逞,二招又至。 赤乌也是如法炮制。 十多招之后,冰鲤渐渐覆盖住赤乌的双翅。 翅膀无法抖动,它改为用双腿分踢,一次次将冰鲤踢开。 不过,双腿分踢的效果终究不如双翅抖动,不大一会儿,它的双腿也动不了了。 “你还可以用嘴!”燕阳戏谑地说道。 它当然可以用嘴,不过那嘴是喷射火焰所用,它还想趁燕阳不备喷些火焰呢,一旦用嘴来甩脱冰鲤的包裹,那就彻底没法喷射火焰了。 不过,到了最后,它还是不得不用嘴,因为已经没有其他活动的器官可用。 最终的结果是,它的嘴也被冻上了。 “对这样的结果,你究竟怎么看?”燕阳笑眯眯地围着它转圈,“到底人类是蝼蚁,还是乌族是蝼蚁?” 问完这句话,似乎刚刚明白过来赤乌不能说话,又道:“哎呀,是我的做法有些残忍,把你的全身都冻上了,怨我,嗯!” 赤乌全身被冻住,不能动弹,眼珠子却能活动,被燕阳恁般嘲讽,暴戾的眼睛里恨不得喷出火来。 “呀,你千万别这么看着我,弄得我越发愧疚!” 燕阳拍拍它的脑袋,表示自己的歉疚。 赤乌气得肚子里的两颗圆球都快蹦出来了。 燕阳见状,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嗯,祸害了蛰罗界生民这么多年,理当受点羞辱,算是得了点报应吧。” 说着,打出一道流光,将赤乌收为魂奴。 这个祸害了蛰罗界若干年的魁首,终于被制住。 第八百五十四章 乌族的秘密 赤乌依旧不舍气,直眉瞪眼地盯着燕阳。 “生与死,你自己选择!”燕阳说话的口气一点都不含糊。 尽管被燕阳收为魂奴,赤乌还是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想生,就得乖乖听命;想死,燕阳一动念就能办到。 许久,赤乌那暴戾的眼神变得温和了些。 显然,它没想死。 “说说你的秘密吧,那颗蓝色珠子是怎么回事?”燕阳大马金刀地坐在赤乌对面。 赤乌幻化成人形,坐在燕阳对面。 变成中年女人,眼中的暴戾消失不见了。 通过赤乌的讲述,燕阳了解到,赤乌肚子里新生成的那颗珠子,乃是收集蛰罗界具有万灵之体的人的能量所致。 乌族本性残暴,之所以留着蛰罗界生民而不杀,就是为了随时吸取他们身上的能量,尤其是具有万灵之体的人身上的能量,因为它们身体里的辟火珠是由这些能量生成的。如果那些人不在了,那么一旦它们的辟火珠受到损害,那就无法修复。 所以,那些人对乌族来说,不过是可以随时加以利用的工具。 至于乌族为什么传授给蛰罗界生民易体神功,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具备万灵之体的人,毎经过一次易体,对乌族所提供的能量的精纯度都会提升。像燕阳所收服的那个易体老怪狗剩,体内能量的精纯度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这样的人对乌族来说利用价值更大。 狗剩易体成功的沾沾自喜,背后隐藏的是乌族的沾沾自喜。 人族由于具有喜欢侵犯他人的劣根性,所以当具备万灵之体的人发现自己存在易体方面的优势之后,便会肆无忌惮地利用这一优势,通过易体剥夺其他人的能量,自以为得计,却不知不觉地为乌族做了嫁衣裳。 通过易体循环,乌族能够间接地吸收几乎所有人的能量。 一方面被乌族压迫,卑躬屈膝地活着,另一方面不知不觉中为乌族输送源源不断的能量,这就是蛰罗界生民的生存状况。 当然,普通的烈焰乌吸收能量的速度没有那么快,一旦辟火珠受损,起码十天半月才能修复好。赤乌则不同,由于修为强大,只消十几息功夫便能重新生成一个完好的辟火珠。 而这么快地吸收大量的能量,必然会让那些万灵之体感受到痛苦,修为高、体质强壮的人还好一些,修为低、体质差的人很有可能卧床不起。 这等极其祸害人的做法,若非非常时刻,赤乌也会尽量避免,不是为了保护那些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能量来源。 与辟火珠不同,那颗红色的生火珠,虽然跟辟火珠一样都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却无法后天修复,一旦损坏便再无复原的可能。 幸亏燕阳掏出的是赤乌的辟火珠,如果掏出的是生火珠,那么赤乌便从此再无喷火的本事。而火又是它的生命本源,失去了生火珠的赤乌由于没有了生命本源,便会迅速衰竭而死。 “算你幸运,得亏我的手当时偏了那么一点点!”燕阳听罢赤乌的讲述,对它说道。 听了这话,赤乌登时脸红起来。它回想起燕阳掏摸辟火珠的时候,差点触及它的骚门,因此有些羞赧。
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乌族也不例外。然而有些基本的东西是共通的,譬如生儿育女、繁衍后代,譬如因隐私被触及而产生的羞耻之心。 若是普通人窥见了它的隐私,赤乌必定不会放过他。现在,触及它隐私的人是燕阳,那就另当别论了。不是因为它做了燕阳的奴仆,而是因为燕阳强悍。无论是人还是其他生灵,都往往有这样的心理,被出类拔萃的人触犯隐私,有时候不但不认为那是冒犯,反而会沾沾自喜。 “你不是蛰罗界的人,从哪里来的?”赤乌问道。 “我的确不是蛰罗界的人,”燕阳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来历,“我来自混沌界,来到这里纯粹出于偶然。但是我想,这偶然之中存在着必然。或许是上天让我来解救被你们压迫的生民,冥冥之中作出的安排。” “弱肉强食,这是基本的生存法则,谁让那些人弱呢!”赤乌仍然犟嘴。 “如果那真是基本的生存法则,你现在已经死了!”燕阳怼道,“怜小惜弱是更基本的生存法则,可惜你们不懂。” 赤乌似乎头一次听到这样的道理,眼神很是懵懂。 “对了,”燕阳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们喷出来的那些火焰,是自己生成的,还是从别处吸收来的?” 赤乌回应道:“既是自己生成的,也是从别处吸收来的。” “此话怎讲?” “我们乌族天生有造火的能力,随着年龄的增长,造火能力越来越强。这种由自身所造之火,乃是三昧真火,与寻常烧柴做饭之火有所不同。” “嗯,自身造火,这算是一种超能力,一般生灵做不到!” “然而,自身造火,数量有限,十天半月所造的火,喷几次就喷完了,就像我跟你对战之时喷的那些火,恐怕得积累一两年。” “嗯,那是不行,喷着喷着哑火了,那就只剩被人收拾的份了。” “所以,我们要从外界寻找火源,加以吸收。理想的火源,是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火能量,并且火的质量不比我们自己造出来的三昧真火低。” “呀,这样的火源可不太好找!”燕阳说道,“如果想寻找源源不断的水源,那还容易些。”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呀,况且这样的火源都在明处,极其容易被发现。”赤乌回应道。 “在明处?”燕阳纳罕起来,“一般情况下,常年燃烧的暗火都在地下,你就是费劲巴拉地找,都未必能够找到呢。” “我们乌族寻找的不是那样的暗火!”赤乌说道,“是挂在天上的明火。” “挂在天上的明火?”燕阳耸然一惊,“你是说,太阳?” “对呀,就是太阳!”赤乌答道。 “哪里的太阳?” “玻璃界!玻璃界原本有三个太阳,这些年来,经过我们乌族吸收,其中一个太阳已经消失,现在只剩下两个太阳了。” 啊?整整吸收掉了一个大太阳?这些家伙究竟如何做到的? 第八百五十五章 九界愿力成乾坤 燕阳更加好奇的是,这些劣鸟在蛰罗界这么操蛋,要是去了玻璃界,世人不得纷纷躲避? 当燕阳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赤乌说道:“玻璃界的人为炽烈的太阳所苦,我们去那里是给他们消灾靖难,他们欢迎都来不及,哪里会躲避!” 听到这里,燕阳无语了。 这可真是此之蜜糖、彼之砒霜啊。 这些劣鸟,在这里被人恨得牙痒痒,在玻璃界却大受欢迎,真是水火两重天呀!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走到哪里都是祸害?”赤乌问道。 燕阳大摇其头:“不,我没那么想!啊,什么,该给你起个好听的名字了,你看什么名字好?” “我就叫赤乌,这个名字难道不好听吗?” “好听好听,你愿意叫,悉听尊便!” “我消耗了那么多火力,想去一趟玻璃界,你肯不肯陪我一起去?” 去玻璃界吸收火力,而后荷枪实弹地对付别人,赤乌的战斗意识不能说不强。 燕阳寻思片刻,说道:“好,就陪你走一趟!那个世界我从未涉足,跟你一起去,正好开开眼界!” 穿越虚空甬道,来到玻璃界,燕阳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广袤的沙漠。 这里之所以被称为玻璃界,或许跟这些沙漠有关,然而他却闹不清楚沙漠跟玻璃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抬头望去,天上果然有两个太阳。它们尽管不是交缠在一起,却也相隔不远。 燕阳抬头望天的时候,赤乌已然嘶吼着直冲其中一个太阳而去。 燕阳见状,没有丝毫犹豫,紧跟在赤乌身后,奔向那个炽热的太阳。 他已经炼化辟火珠,想试试自己到底能够离太阳多近。 蓦地,他感觉到一股愿力冲入脑际。 进入玻璃界之前,他已经感受到了八界愿力,加上现在感受到的愿力,九界的愿力都集齐了。 当愿力冲入脑际的一刹那,小乾坤中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嗡鸣。 停止向太阳靠近的步伐,回望神识,赫然发现小乾坤又扩大了一倍,并且已经彻底地由虚变实! 这不由让他狂喜。 小乾坤由虚变实,意味着它已经成为一个真实的乾坤世界,其中的生灵也都变为实体,那些幻影体重新活过来了,包括从伏魔玄音里衍生出来的一众伏魔使! 同时,还解决了一个困扰他的大问题。 他新近猎获了数千只烈焰乌,无处安放,只好随手扔在乾坤戒里。这一下,它们有真正的安身之处了。 没有丝毫耽搁,他将所有的烈焰乌以及紫金萝从乾坤戒里掏出来,一股脑地放进小乾坤。 为防止烈焰乌干扰其他生灵,他特意指定一个星辰,让它们集中居住。 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异常美好。 他因此笑得合不拢嘴,不停地舔着自己的舌头。 看到赤乌已经接近太阳,他兴奋得一跃而起,直奔太阳而去。 来到距离太阳五十里处,他才停下来,由于炼化了辟火珠,他并未感到热得受不了。
赤乌就在这里吸收太阳之火。 既然赤乌不再继续靠近太阳,他也就没有必要再靠近了。 这个距离已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古往今来,可能从来没有任何生灵跟太阳之间的距离这么近。 他的小乾坤中固然也有煌煌大日,但那是从伏魔谱系之中演化出来的,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本源,无论多么炽热,对他来说都没多大影响,跟外面的太阳完全不同。 贴近太阳,身处高空,往下观看,他看到沙漠里起了大风。 那风吹起一层浮沙,在沙漠上方飘荡。 他隐约看到,尽管被强劲的风吹拂着,那层浮沙却依然冒出热气。 想来是在两个太阳照射下,那沙子可能已经热得烫人了。 风吹过后,那层浮沙却并没有落下去,而是停留在被风吹起的位置,形成了一层透明的薄膜。 赤乌偷眼看到燕阳惊异的神情,说道:“别大惊小怪,那沙子形成的薄膜,本界人称之为玻璃。” 啊,原来这就是玻璃! 玻璃界这个名称,或许便是由此而得。 在玻璃界,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见识远远比不上赤乌。 在赤乌吸收太阳之火的过程中,他感到脑际持续输入愿力。 仔细琢磨一番,方才明白这愿力的来由。 他初来乍到,对玻璃界的人没有任何恩德,这里的人不会向他输送什么愿力。然而,他是赤乌的主人,而赤乌正在吸收太阳之火、为整界人减轻太阳的炎毒,当地人自然会对赤乌顶礼膜拜。经过赤乌中转,那些输送给赤乌的愿力最终让他受了益。 或许从赤乌现身玻璃界、发出人们熟悉的嘶吼的那一刻起,这里的生民便意识到了赤乌的存在,开始对它顶礼膜拜。 正是由于赤乌,他才能一进入玻璃界就能集齐九界愿力,成就自己的小乾坤。 想到这里,他对赤乌的印象有了些微妙的转变。 他无法吸收太阳的能量,留在这里没什么意义,于是御空下降,来到刚刚形成的那层玻璃上方。 玻璃不厚,比他穿着在身上的衣服厚不了多少,一些地方已经出现大面积的裂纹。可见,这样的物质有一定韧性,却也很脆,轻轻一击就可能把它敲碎,没有多大的实用价值。 并且,它所反射的太阳光,令这个界域更为明亮、炽热,给世人增添了几分痛苦。 被这个玻璃层反射的太阳光照耀得睁不开眼睛,燕阳有些气恼,调动神魂力量发出一击,将它打碎。 这些玻璃当即变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碎片,落到沙子上,渐渐被炽热的沙子融化。 这些沙子颇为细密,不是粗大的沙砾,如果不那么炽热,燕阳倒想躺在它上面玩耍一阵、打几个滚。 无奈之际,灵感一闪。 有了! 这些沙子这么好,在特定的条件下又能变成玻璃,老子为什么不能收集一些放在小乾坤里? 小乾坤里有山有海,当然应该有沙子,不然的话,岂不是一个很大的缺憾? 第八百五十六章 填充小乾坤 于是,燕阳当即动手,从地面上捞取沙子,放进自己的小乾坤,直至识海底部及其周边布满沙子为止。 那湛蓝的海水和黄澄澄的沙子相互映衬,给小乾坤增添了一抹亮色。 玻特和鸠摩罗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沙子,纳罕道:“呀,这不是我们玻璃界的沙子吗?难道主人来到了玻璃界?” 听到小乾坤里的问话,燕阳一拍大腿,说道:“该死,怎么把这两个家伙忘了!” 于是,心念一动,将玻特和鸠摩罗放了出来。 二人看到熟悉的故土,不由热泪盈眶。 暌违多年,他们终于回来了,焉能不激动! 死而复生之后的回归,比生还更让人激情澎湃! 若不是地上的沙子烫人,他们恨不得跪在地上祈祷一番。 燕阳静静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待得他们冷静下来,方才说道:“你们要是愿意回家,我不拦着,毕竟这玻璃界才是你们熟悉的世界。” 玻特和鸠摩罗对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许久,玻特说道:“主人,如果这小乾坤里诸般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我愿意继续在这里生活。毕竟这里没有外界的争名夺利、尔虞我诈,共同生活的都是本事不凡的大能,我跟霸天他们已经产生了牢固的感情,岂能忍心离去!” 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燕阳。 是啊,以前这小乾坤里都是幻影体,不存在吃喝拉撒等日常生活中的问题。而今,他们都活过来了,这些现实问题便突然之间摆在了眼前。当然,小乾坤里的所有生灵都是具有非凡功夫的大能,辟谷三五个月乃至三五年都没问题,然而吃喝拉撒的问题终究还是需要解决。 为了应对这些问题,小乾坤里必须有花草树木,有稻菽五谷,有飞禽走兽,有锅碗瓢勺。 添置这些东西,对燕阳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打算串行九界,将各地的特色物事都采集一些,让自己的小乾坤真正丰富多彩起来。 而今身处玻璃界,自然要从这里开始。 在玻特和鸠摩罗的指引下,他游走四方,采集了玻璃界所具有的一些物事。 有了这些物事,即便普通人在小乾坤里生活,也不用发愁了。 何况,由于天地至宝的作用,这里的灵气异常浓郁,便是没有修习任何武功的人,也能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看到小乾坤一夕之间大变模样,玻特说道:“这里的生活环境比外界好那么多,又没有与人争斗的烦恼,我干嘛还要出去?索性动员家人一起搬进来生活便了!鸠摩罗,你是如何考虑的?” 鸠摩罗寻思许久,点头说道:“也罢!咱们在这里生活那么久,已经跟外界脱节,出去的话会不适应,干脆我也动员家人搬进来吧!” 计议已定,旋即向燕阳提出要求,让燕阳送他们回家,好动员家人搬迁。 燕阳得悉他们的决定,虽则有些吃惊,可是想想他们所说的理由,倒也能够理解。 玻特和鸠摩罗是最早一批被他收进神识的人,对他这些年来的作为了如指掌,深谙跟着他绝对不可能吃亏的道理。如果他在武道之路上走得更远,那么他们所分得的实惠将更大。
这一点,玻特和鸠摩罗没有说出来,但他知道他们肯定是这么想的。 背靠大树好乘凉,眼下他便是九界之中最大的树,最值得依靠。 送玻特和鸠摩罗回家期间,燕阳又把数千只烈焰乌放出来,让它们吸收些太阳的能量。 其中一些烈焰乌在相互打斗中受了伤,身上的羽毛掉了不少,在小乾坤里待了这么一阵,那些脱毛的地方就已经重新长出绒毛。若是在外界,恐怕十天半月都做不到。 这些烈焰乌感受到了小乾坤的好处,飞出来的时候都不由看了燕阳一眼,眼神中的暴戾转化成了温和。 这才像话嘛!燕阳心道,你们成天价摆出暴戾的样子到底给谁看?太不讨喜了呀! 将玻特和鸠摩罗先后送回家,燕阳仔细打量自己的小乾坤,发现那整片移植进来的花草树木长得很茁壮,微风吹动的时候,树叶哗啦哗啦响,带给这里的生灵更多的生气。金合欢树上的合欢鸟追逐嬉戏着,啁啾声此起彼伏,引得诸多生灵驻足观看。 金翎孔雀紫金萝将一片梧桐树林当作自己的领地,并召来一些形态各异的小鸟作为侍从,悠然自得地当起了首领。 花喜鹊在林间往来穿梭,啄食着那些不安分的小虫,而后唱起欢乐的歌,引来其他飞鸟的和鸣。 那些已然出土的稻菽五谷固然长势喜人,便是未出土的禾苗,也有破土而出的迹象。 看到这幅景象,燕阳欢喜之中带着惆怅。 而今,小乾坤里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少一些人气。这种状况,恐怕短时间内改变不了。毕竟他不能将好好地在外界生活的人拉到小乾坤里来,因为那样太没人性。 如果玻特和鸠摩罗真能动员来自己的家人,那他们将是第一拨在小乾坤里生活的普通人。 从玻特和鸠摩罗的举动,他联想到自己。 他常年在外头打拼,跟自己的妻子儿女见不着面,这不能不说是人生中的一个巨大遗憾。以前条件不具备,他无法带着妻子儿女出行,那是一种无奈。如今小乾坤由虚变实,具备了带着家人在外游历的条件,他今后但凡外出,便可以与妻子儿女偕行,不用再忍受孤独寂寞之苦了。 届时,他也可以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 两日后,玻特、鸠摩罗分别通过神念传讯,燕阳当即去跟他们会面。 玻特带着妻子和三个孩子,还有老父老母,收拾家里一些细软,等候在路边。 燕阳见状,知道玻特说通了家人,跟众人逐一打过招呼,便将他们送进小乾坤,让他们住进预先搭建好的别墅。 家人们看到自己所处之地有山有水、风景如画,一个个欣喜不了。 鸠摩罗则孤身一人回来了。他这么多年没有音讯,家里人以为他死了,妻子早已带着孩子改嫁,父母亡故,实际上已经没什么亲人。 眼见家园凋敝败坏、亲人无踪,鸠摩罗顾自坐在破败的院落里唏嘘、流泪,待心绪平静之后方才给燕阳传讯。 燕阳闻知他的境况,默默地将他收进小乾坤。 第八百五十七章 给太阳搬家 鸠摩罗进来的时候,小乾坤里的生灵基本上都围在玻特一家人身边谈笑,谁也没注意他,他于是悄悄躲在一个角落里黯自神伤。 一家欢乐一家愁,世界上的事情大体如此。 三日后,赤乌吸足了太阳的能量,幻化成人形,飞到燕阳身旁。 “吃饱啦?”燕阳笑着问道。 赤乌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燕阳说道,“咱们给这两个太阳中的一个搬个家怎么样?” “什么?”赤乌的眉头一下子皱得很紧,“给太阳搬家?如何搬?搬去哪里?” “是这样,”燕阳说道,“你看,这里有两个太阳,晒得人受不了,如果搬走一个,岂不是正好?据我所知,菟卢界一个太阳都没有,只靠破碎的太阳碎片照亮。如果搬去一个太阳,那里就有了太阳的光亮,而这里也就不再受两个太阳的荼毒了,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咱们不妨试一试。” “你这个想法很新奇,不过有难度。”赤乌说道,“再者,把这里的太阳搬走,我以后去哪里吸取能量?” “这个问题我也替你想好了!”燕阳笑道,“我的小乾坤里有一轮太阳,并且它随时从天地至宝那里接收能量,不怕你吸。还有一种可能,小乾坤中的天地至宝能够足量提供你所需要的能量,你从今往后可以不用吸收太阳之火。” “你说得很玄乎,”赤乌回应道,“不过我得进去看看,检验一下你这话的成色。” “没问题,尽管检验!” 燕阳当即打开小乾坤入口,放赤乌进去。 甫一进入,赤乌便感受到了小乾坤的异常。这里的灵气,比外界不知浓郁多少倍,令人极其舒爽。抬头看看那轮煌煌大日,她满意地点点头,认定燕阳没有骗它。 燕阳自己也进入小乾坤,问道:“这里的环境怎样?” 赤乌白他一眼:“有这样的环境,你为什么不早把我们放进来?” 燕阳笑道:“早放不了,只能现在放。怎么样,给太阳搬家的事你认真考虑考虑?” “只能尽量一试,”赤乌说道,“成不成功没有把握!” “那就试试!”燕阳说道。 收起那些释放出去的烈焰乌,燕阳带着赤乌去找地方吃饭。 玻璃界的生存环境跟三千世界相类,只是由于两个太阳的照射,气候太过炎热。好在燕阳和赤乌都有辟火珠,不怕炎热。 他来玻璃界,并没有收服这里的最高统治者的意图。只要把两个太阳中的一个搬走,玻璃界的环境就会变得很好,这里的人也就不会生心去骚扰三千世界了。 吃过饭,燕阳用玻特所带的钱付了账,当即跟赤乌一起奔向那个曾经被赤乌吸收过能量的太阳。 由于被赤乌吸收过能量,这个太阳的热量比另外一个相对小一些,更容易接近。 燕阳的意思是,让赤乌变回原形,放大身躯,一口将太阳吞下去,含在嘴里,而后进入小乾坤,通过虚空甬道进入菟卢界,再将太阳吐出来。 赤乌有些害怕,说道:“我承受热量的能力也有限,万一这个太阳把我的嘴烧化了——” 燕阳说道:“我先尝试用冰鲤将太阳包裹住,咱们以最快的速度穿越到菟卢界,应该没事。”
赤乌还是担心自己受伤,与燕阳争执好久,才勉强同意。 燕阳于是施展冰鲤神功,尝试用冰鲤包裹太阳表面。 刚刚施展了几次,倏然被一声厉喝打断:“呔,什么人,敢对太阳做手脚!” 燕阳正在全力施为,骤然被人打扰,当即一万个不高兴,看到来人距离他跟赤乌约五六十里远,而声音却能传到这里,断定那个不识趣的家伙有两下子。 简单地瞬移过去,向那人打过一道流光,不耐烦地说道:“真是不知所谓,饶人兴头!” 那人被燕阳瞬间收服,不敢继续用强,苦着脸说道:“大人明鉴,小可看到大人对太阳下手,限于职责,不得不前来干涉。” “限于职责?你当的什么官,敢管太阳的事?”燕阳冷脸问道。 “禀大人,小可乃是玻璃界的御皇,管着天地之间的任何事情。”那人回应道。 御皇?应该是这里的最高统治者了! 我不去找他,他却偏偏来找我,真是自找倒霉!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想管也管不了!”燕阳告诉那御皇,“我现在做的事情,是将这个太阳搬离玻璃界,解除一界生民之苦。你应该做的事情,是回去安抚民众,让他们莫要惊慌!” “啊,原来如此!我在这里代表本界所有生民感谢大人,并且晓谕他们为大人祈福,尚请大人原谅小可适才的鲁莽。大人如有闲暇,请去皇宫做客,小可一定倾力招待!”御皇态度很是诚恳。 “嗯,去吧,莫再耽搁我干正事!”燕阳说罢,迅疾返回先前的位置。 那御皇俯伏当地,向燕阳再三施礼。 燕阳重新调运气劲、调整气息,持续向太阳发功。 冰鲤神功虽则强悍,然而面对这炽烈的太阳,却还是有些弱,燕阳花费了大半天工夫,方才在太阳表面裹上一层薄薄的冰鲤。 “动手!”等到太阳表面完全被覆盖住,燕阳当即向赤乌下令。 赤乌不敢犹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太阳,张开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大嘴,一口将太阳叼住。 燕阳将小乾坤入口无限放大,待得赤乌进入,立即施展瞬移功夫,来到距离最近的虚空甬道,径自进入,穿越到菟卢界。 甫一跃到高空,立马敞开小乾坤。 孰料,出来的不是赤乌,而是那轮太阳。 燕阳下了一跳,以为赤乌出了什么事,又怕那刚刚出来的太阳从天上掉下来,惶急之中只好施展九星连珠的神魂秘术,用连珠炮将太阳推进至应有的高度。 好在这一炮没有打偏,那太阳在燕阳强大神魂力量的推动下,顺利进入应有的轨道。 燕阳这才长舒一口气。 那轮太阳如果掉下来,至少大半个菟卢界会遭受荼毒。 他这才意识到,搬运太阳这件事情,尽管最终成功了,可是终究还是有些鲁莽。 对不成功的可能性,还是缺少充分的估计。 一旦好心办了坏事,他将成为菟卢界的千古罪人。 第八百五十八章 发现凤衔香 惊魂甫定,他方才想起查探赤乌的状况。 回视小乾坤,发现赤乌一张嘴大张着,嘴唇、舌头已然黢黑。 显然,它被那灼热的太阳烧伤了。 饶是他事先在太阳表面敷设了一层冰鲤,饶是他穿行的速度够快,赤乌还是被烧伤了。 轻轻拍拍赤乌的翅膀,算是无声的安慰。 好在这里是小乾坤,有再生树和无双神莲等天地至宝,赤乌的伤很快就能痊愈。 做完搬运太阳这件事情,九界的事情他就算都涉及过、参与过了。 其间有些事情平淡如水,有些事情惊心动魄。不管平淡如水还是惊心动魄,那都是他成长历程中所走过的路,对他来讲都是一种收获。 从一个平平无奇的看门小厮,蜕变为带领群雄匡正乾坤的豪强,继而认祖归宗成为皇子,乃至成为伏乞皇朝的最高统治者——亲皇,他在三千世界的经历不可谓不丰富多彩、变幻多端。 然而,跳出三千世界之后,他才真正开始领略世事人情之多变、复杂,才真正开始完成彻底的蜕变。 离开三千世界之前,他不过是个普通人,即便武功修为达到那个世界的巅峰,臻于皇极九层境,却依然是个在同侪之中出类拔萃的普通人。 跨越诸界之后,他开始接触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对一些事情有了不一样的感悟,通过兼收并蓄,博采各界武道之精华,这才逐渐成就真仙之体、真仙之境、飞升境、天地一体镜,成为俯瞰九界的超级大能。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各界最高统治者,纷纷成了他的魂奴,在他面前点头哈腰、奴颜婢膝。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还收服了一条世人寻常见都见不到的大龙。那条一度濒死的大龙,而今已然在他的小乾坤世界里复活,哪怕是世间最为豪横的人想要招惹他,也必须首先过得了条龙霸天那一关。 还有母獒龙翼彩,还有烈焰鸟赤乌,还有深井炎魔,还有一干伏魔使,还有九星连珠…… 这样的荣耀,这样的风光,这样的收获,他曾经连想都不敢想。 回想起这些事情,他不由感慨万千。 而今,九界之事基本上办完,其他界域入侵三千世界的隐患彻底消除,各界的生存环境基本上都在一定程度上得以改善,他的心里很是踏实。 他没有独霸九界的野心,不想在九界作威作福,以前做的好多事都是迫于无奈。做完这些事情,他只想尽快返回三千世界,安安分分地在那里过活。 那里才是他恋恋不舍的故土,有他熟悉的乡土味道,有他日思夜想的亲人,以及曾经耳鬓厮磨的故旧好友。 然而,他并没有急于回去。 他的小乾坤,那个特异的乾坤世界,尚须采集各界的一些物事进行填充。他的设想,是将小乾坤打造成比外面的世界更加丰富多彩的世界,但凡各界有的珍稀物事,小乾坤里也必须有。 为此,他又开启了串连九界的行程。 这一回,他的目标很单纯,任务很轻松。 可是,每走过一个地方,看到那里所发生的变化,他还是由不得浮想联翩,时或发出接连不断的叹息、唏嘘。 当看到万山界开始出现沃野、树木,那原本荒凉、贫瘠的土地焕发出勃勃生机,他将母獒龙翼彩释放出来,让它观看獒龙一族迁徙之后这里产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着翼彩的背影,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百重衣,那个曾经救过他的性命、对他暗自依恋的女子,想起了那红霞万朵飘散天际的美好景象。 当曾经的沧海变为桑田,这过往的记忆是否会逐渐随风逝去? 在弱水界,他欣喜地看到一片片新近萌生出来的土地,以及一群群在土地上忙碌的人,对这个混浊世界的进一步改变充满了希望。他期望看到这里厚土蓝天重现的那一刻,期望那一刻不要太过久远。 在方锣界,他没再看到这里出现成片的瘴蛮,所看到的是一个清朗的世界。方方和锣锣两个对立的家族,应该不会再把这个清朗的世界弄得鸡飞狗跳了吧? 正是在这里,他遭遇了仓皇躲避追杀的妲无忌。一想到两个人相遇后的恓惶和甜蜜,他不时展颜一笑,又不时苦笑摇头。 从这一甜蜜的邂逅,他联想到在苍狼界跟华奢的遭遇。与跟妲无忌的邂逅相比,他跟华奢的遭逢没有那么多曲折,可是谁又能说其中的甜蜜打了多少折扣呢? 在伏魔界,他已然完全看不到战争的硝烟,人们各自安静地生活着,日常所遭遇的顶多是些鸡毛蒜皮的烦心事。 这样的烦心事,哪里都存在。没有鸡毛蒜皮的日子,那还叫日子么? 巡查着过往的战场,想起跟桑无相等人并肩奋斗的场景,他几乎压抑不住前去跟桑无相一会的冲动,可最终还是强行压抑住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桑无相亦然。他当初默默无闻地潜伏在三千世界,是为执行道族的搅局者计划,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最终成功了。然而,魔族的威胁并未彻底消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就让桑无相在既有的秩序里承担好自己的角色,安心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待得魔族卷土重来之日,桑无相注定又会化身英勇的战士,跟同道们协同奋斗、死而后已。 战士自有战士的信条,忠贞不二,至死不渝。 原本轻松的心情,一想到桑无相,便不那么轻松了。 小乾坤里的物事已经琳琅满目,生活在其中的生灵既新奇又高兴,纷纷跑来窜去,对诸般物事仔细打量。 燕阳任由他们欢欣,顾自通过虚空甬道穿越回三千世界。 他现身的地方,是幻厄妖域。 搜罗了其他八界的珍稀物事,回到三千世界,他还准备在这里碰碰运气。 人们一直传说幻厄妖域里有八种天地至宝,他自己知道的只有四种,其中的三种——诞灵草、七星竹和再生树,已经被他收取,唯有凤衔香不见踪迹,他决定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反正以他现在的能力,找这些东西不是太难。 一则,他能够瞬移,幻厄妖域虽则广袤,他却瞬间便能抵达任何地方。二则,晋升天地一体境之后,他启动透视眼能够看到地下三丈多的东西,如果那凤衔香就藏在浅层地表,它就注定躲不过他的视线。 果然,几乎将幻厄妖域拉网式地搜寻一遍之后,他在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里,看到地下两丈深处有一团金黄色的发光物体。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凤涎香? 燕阳舔舔嘴唇,准备钻下去将那团物事捞出来。 第八百五十九章 虚化术 在苍狼界的时候,他已经练就钻地之能。在万山界,他又钻透过坚硬的山体。眼前这点两丈深的土层,尽管其间掺杂着岩石层,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无法跨越的障碍。 换作其他人,根本发现不了这深埋在地下的天地至宝。即便能够侥幸发现,一般情况下也收取不了。因为,那些发现天地至宝的人需要花费很长的工夫对地面进行挖掘。而天地至宝都是有极强的灵性的,一旦发现有人试图收取,它便逃之夭夭,令人难觅其踪迹。 一个猛子扎进地底,燕阳准确无误地将那团金黄色物事抓起来,径自扔进小乾坤。 扭头看到旁边还有一把三尺长的剑,剑鞘已经锈迹斑斑,于是也毫不犹豫地将它扔进小乾坤。 而后,他方才从地底钻出来。 那团物事很不安分,挣扎着想要逃离,在小乾坤中四处乱窜。怎奈这是燕阳自己的乾坤世界,它又能逃到哪里去? 那团物事甫一进入,小乾坤里便弥漫出沁人心脾的浓郁香气。这种香气跟普通的香气不同,浓郁而不刺鼻,温和却又直抵人们的血肉筋脉,带给人无比畅快的舒爽感。 燕阳由此确认这就是凤衔香。 典籍记载,凤衔香具有治病疗伤、提升人们的身体机能尤其是繁育机能、促使生物进化等功能,功效数百年不散。 得了这样的宝贝,燕阳欣喜归欣喜,只是暂时还不清楚它的具体用途,只好先将其中的一部分加以炼化,再掰下一小块让紫金萝含在嘴里,其余部分则封存起来,以备将来使用。 让紫金萝含一块凤衔香,是因为他认为紫金萝有进化为凤凰的可能,而凤衔香的名字之中有个凤字,从字面上看二者之间具有一定的联系。 而那把锈剑,一进入小乾坤,便顷刻分解,化为剑气,小乾坤中立时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小乾坤需要的是祥和,而不是肃杀。眼见剑气弥漫,他只好坐下来,将那剑气一一炼化吸收。 当最后一丝剑气被吸收掉之后,他的脑海里顿时呈现出一把利剑的虚影。虽然是虚影,那剑刃处却仍然闪着亮光。 见此情形,他的脑际灵光一闪。 这把利剑,在地底的时候是实质性的器物,在小乾坤里则分解、虚化了,而虚化之后的剑刃却依然闪射出实体利器的锋芒。 实体利器可以虚化,那么实体的人能不能虚化? 一个大胆而新奇的想法由此萌生。 他已经参详出虚己功,受到利器虚化的启发,他想进一步参悟虚化术。 这个想法一萌生,便像影子一般缠着他,挥之不去。 纠结一会儿,想到现在不是参详虚化术的时候,该打道回府了。 于是,施展瞬移功夫来到皇城、进入皇宫。 他此次外出又花费了大约两年的时间,最小的孩儿伏乞方锣已然懂事。两个大一些的孩儿除魔、弘阳一下子扑到他怀里,而方锣却顾自瞪着一双大眼盯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待得妲无忌告诉他这是爹爹,方锣方才喊着爹往燕阳怀里扑。 久别重逢,一家人欢愉无比。 燕阳从小乾坤里取出些凤衔香,分送给几个女人,包括娘亲娭夷,一时之间满室生香。
夫妻、母子亲热叙话,自有说不完的话题。 燕阳给娘亲、妻子和孩儿讲述自己在异界的经历,一干人听得血脉贲张。方锣不懂爹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也来凑热闹,跟着大人手舞足蹈。 晚间跟三个妻子独处,燕阳少不得多付出一些气力,顾晚晴、华奢和妲无忌少不得多享受一些欢乐。 跟父皇、皇族耆宿和其他皇族成员分别见过面,得悉伏乞皇朝在伏乞思盘的治理下一派国泰民安的景象,燕阳颇为高兴。 伏乞思盘虽则年事已高,然而由于武功修为高迈,再加上燕阳不时奉上一些延年益寿的珍稀灵药,倒也精神矍铄,毫无龙钟气象。 一干皇兄皇弟,由于习得了燕阳传授的运功导气之法,武道修为也日逐提升,均已达到皇极九层境的巅峰。 此次回来,燕阳又分别向他们传授一些新的心得,便顾自参详起自己在幻厄妖域时萌生出心思的虚化术。 他所设想的虚化术,是一种将自己这个人形实体化为虚无的法术,而不是像虚己功那样的武功招数。将人形实体化为虚无,看起来不太可能,实则完全可能。在合体秘境里,他就可以将自己隐藏在任何地方而不被对手发现。当然,那是一种隐身,并非虚化,而隐身跟虚化之间,不过是五十步与上百步之别,在基本机理上具有共通之处。 融合合体秘境、虚己功以及时空倒错等功法,将其中的阻滞加以贯通,再适当结合其他功法,创制虚化术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所谓其他功法,指的当然是龙族秘术和大无相功中的法术。通过神念交通,他可以从条龙霸天那里获得这些法术,而后一一参详,判断哪些法术可用,吸收进来即可。 如此一来,对相关功法的前期梳理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这个时间他完全耗得起。 回来之后,他每天都花费至少三个时辰的时间,将自己关在屋里,梳理相关功法,参详虚化术的设置环节。其他时间则跟家人团聚,享受天伦之乐。 亲人们都知道他在做什么,因此在他静坐参悟功法之时绝不来打扰他。 时光荏苒,两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日,燕阳正在闭关静坐,蓦然心念一动,当即施展瞬移术,消失得无影无踪。 万里之外,一伙彪形大汉正自围着一个身形窈窕的少女,凶巴巴地跟她对峙。 那少女操着生涩的当地方言,结结巴巴地向彪形大汉们解释着什么,却又似乎害怕说不明白,急得手脚并用,娇嫩的肌肤上渗出一层细汗。 一个方脸宽背大汉,显然是大汉们的首领,咬着牙说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无需知晓。你应该知道的,是自己来错了地方。既然来了不该来的地方,那就是你自找倒霉,休怪我们无情了!” 那少女使劲摆着手,焦急地说道:“大哥,我不是有意闯到这里冒犯你们,我就是来这里找人的,如果你们知道这个人在哪里,麻烦你们赶快告诉我,我马上就走!” 方脸大汉冷笑道:“小妞,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鬼扯?你说的那个人,这个世界上人人都知道,可你却偏偏装着自己不知道,当谁是傻子呢?你来这里,显然是想刺探我们的情报!” 第八百六十章 逼婚 少女越发着急起来:“大哥,我不明白你们说什么。我无非是要找个人,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 方脸大汉继续冷笑:“哼,小妞,你可真敢一直把我们当傻子!你要找的那个燕阳,乃是我们伏乞皇朝的亲皇,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他在哪里,你居然说自己不知道,真以为我们这些人是弱智?” “大哥,你们既然知道燕阳在哪里,那就赶快告诉我啊,别卖关子了!”少女急得跺起脚来。 方脸大汉身边的同伙说道:“老大,看这架势,这个小妞兴许真的不知道亲皇在哪里,咱们这么难为她合适吗?” 方脸大汉敲敲同伙的脑门,斥道:“哼,你要是信了她,那就是真傻!这个小妞活了二十多岁了,难道连亲皇在哪里都不清楚?一派胡言!” 话音方落,但听空中传来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这个小妞的确是来找我的,你们也确实是傻子!” 方脸大汉闻言,打一个愣怔,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眼前的少女没了踪影,当即吓得一屁股瘫在地上。 那个失踪的少女,便是来自蛰罗界的仑飘飘。 在蛰罗界的时候,燕阳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只是在酒席宴上跟仑罕简单提过一句自己来自混沌界。 仑飘飘从仑罕那里得知这一消息,便决定来混沌界寻找燕阳。自从燕阳走了之后,仑飘飘方才发现自己无法忘却他,哪怕是吃饭、睡觉都时刻想着他。这种少女的渴思,比寻常的相思更为炽烈,弄得她日渐憔悴、茶饭不思。 思来想去,她决意找到燕阳,哪怕是抛弃自己的尊严也要死缠烂打,再也不能跟燕阳分离。 为了克服语言障碍,她费了好大劲终于找到一个会混沌界语言的人,虔心学习一段时间,掌握了一些基本会话,给仑罕留下一个口讯,便只身穿越到三千世界。 孰料,那虚空甬道的出口临近一个帮派的基地,她从甬道出来之后想打听燕阳的下落,便莽里莽撞地闯到人家的基地里来。恰好那个帮派正处于一个敏感时期,对外来人防范甚严,人家以为她来刺探情报,于是将她团团围住,打算对她动手。 远在万里之外闭关潜修的燕阳,隐约感受到她身上一丝熟悉的讯息,施展瞬移术将她救走,方才解了她的困厄,不然的话,她的下场可能很惨。 被燕阳救起来之后,仑飘飘感受着燕阳身上那熟悉的讯息,心中欢喜异常。她原本以为自己要费好大的事才能找到燕阳,没想到燕阳这么快就主动找到了她。 果然是具有大智慧、大能耐的男儿! 她心中对燕阳越发崇拜,身子使劲往燕阳怀里拱。 飞到一个偏僻的山头上空,燕阳降落下来,将她放下,说道:“你孤身一人来这里,很危险的。” 从仑飘飘跟那些大汉的对话中,他已然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以不用再问。 “只要能找到你,任何危险我都不怕!”仑飘飘笑道。 果然是花痴! 燕阳心中吐槽,嘴上却道:“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贸然来找?” 仑飘飘莞尔一笑:“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 面对犯了花痴的女人,燕阳没有任何办法。这样的女人蛮不讲理,只会胡搅蛮缠,他一个大男人,肯定辩不过她。 寻思一番,他认为让女人对付女人方是上策。将仑飘飘带进皇宫,让娘亲娭夷以及三个妻子轮番说服她,说不定能够奏效。到时候,他只需护送她返回蛰罗界,那就很简单了。
哪怕轮番说服策略不奏效,也不能将她抛在荒郊野外,那样做很没人情、不人道。 心思既定,不由分说地将仑飘飘放进小乾坤,径自回到皇城。 首先来到娘亲娭夷的住所,将仑飘飘之事说给她听,并请娘亲动员三个媳妇一齐劝说仑飘飘,务必让仑飘飘死了纠缠他的心。 娭夷听着燕阳的讲述,竟是越听越高兴,不时点头,说道:“嗯,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急躁!” 接着,娭夷命人将顾晚晴、华奢、妲无忌三人召来,关起门嘀咕一阵。 燕阳料定她们在商量说服仑飘飘的计策,于是高兴起来,心想:仑飘飘,你一个心思单纯的少女,一下子面对四个女人,这回看你怎么死! 商量完计策,娭夷从里间出来,对燕阳说道:“行了,把那个女孩放出来吧!至于如何区处,你不要在这里掺和,娘亲一准让你满意!” 说着,回头对跟在身后的三个媳妇笑笑。 燕阳遵命,将仑飘飘从小乾坤里放出来,自己则玩起了失踪。 仑飘飘一开始被燕阳放进小乾坤,看到其中恁般美好,不由啧啧称奇,不停地游走、观望,领略那怡人的风光。 尚未尽兴,却又倏然被燕阳从小乾坤里释放出来。打眼一看,面前却没有燕阳的踪迹,只有四个貌美如花、笑意盈盈的女人,不由愣怔起来。 前头那个中年女人看到她,对另外三个女人说道:“你们看看,又是一个小美人,跟你们相比毫不逊色!”又对她说道:“你不要害怕,我是燕阳的娘亲,也就是你的娘亲,这里就是你的家,不要有任何拘束!” 说着,走上前来,拥抱住她,轻拍她的脊背。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中年女人的和蔼、慈祥,感受到了久已缺失的母爱,感受到了家的温暖,由不得热泪盈眶。 燕阳在闭关室继续琢磨如何创设虚化术。 或许受到了仑飘飘突然到来的干扰,他思考许久,始终没有理出任何头绪。 后来,看到脑际中那把长剑的虚影,他感到有些烦躁,于是一横心将它移至小乾坤。 孰料,这无心的举动,结果却让他心头一喜。 那长剑虚影一进入小乾坤,便迅速向储藏凤衔香的地方靠拢,须臾之后,虚影竟然开始出现凝实的迹象。 莫非这凤衔香有化虚为实的功用? 果真如此,那么这把长剑便极有可能是凤衔香凝结出来的,刚开始的时候它并不是实体长剑,或者只是一道被凤衔香所捕捉到的舞动的长剑的剑影,或者是被光线映照的实体长剑的阴影。 这样的联想,顿时让燕阳的思路开阔起来。 既然凤衔香有凝虚为实的功能,那么逆向推演,是不是可以得到化实为虚的结果呢? 看来须得在这一点上好好做做文章了! 料想这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得出结论的事情,扭头看到夜幕降临,他暂时收起自己的心思,出得闭关室,准备跟娘亲一起用餐。 来到大堂,却见娘亲、三个妻子竟然跟仑飘飘相谈甚欢。 娘亲娭夷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玉儿呀,我看飘飘这丫头不错,你就爽利娶了她吧!” 什么?这不是要逼婚么? 燕阳眨巴着眼睛,感觉自己一头雾水。 第八百六十一章 隐隐约约的召唤 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好了要说服仑飘飘这个花痴返回蛰罗界么,怎么你们却反过来替花痴说话?莫非四张嘴还说不过仑飘飘一张嘴? 愣怔之中,又看到仑飘飘抛过来一个得意的微笑。 扭头看向顾晚晴、华奢和妲无忌,但见她们一个个低头偷笑,根本不看他。 呀,这就是全军覆没了啊! “你们这是——”回过神来之后,他问自己的娘亲。 “什么你们我们的,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娭夷笑得很开心,“玉儿呀,飘飘这么好的丫头,又万里迢迢地跑来,对你那一片痴情,娘亲看得出来。这样的丫头不做我伏乞家族的媳妇,又去做谁人的媳妇?娘亲已然认下了她,你认不认?” “这——”燕阳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他当然感觉得到仑飘飘的痴情,然而他对仑飘飘的了解还非常浅薄,岂能轻易作出这么重要的决定?婚姻不是儿戏,必须慎重抉择。 然而,从娘亲那不容置疑的语气看,人家显然没给他留出从容抉择的机会。 而自己身为亲皇,一旦违背娘亲之意,便是大逆不道,无法成为万民表率。 这自然让他万分踌躇。 左思右想,还是不置可否为好。 硬着头皮跟五个女人用过晚餐,他闷闷不乐地只身回到自己的府邸,倒头睡下了。 夜深人静,月光照进窗棂,让卧室充满柔和的光芒。 他睡醒一觉,起身小解,却发现身边躺着一个人。 躺在他身边的,自然是女人。 他以为这应该是三个妻子之中的一个,或者是顾晚晴,或者是华奢,或者是妲无忌。 仔细一瞧,却发现那赫然是身无寸缕的仑飘飘!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还不明白这是娘亲跟三个媳妇给他设置的圈套。 若无娘亲授意、三个媳妇帮忙,仑飘飘无论如何进不了他的卧室。纵使进得了,一个姑娘家,也不会这么没有廉耻。 这个圈套,看来他不钻都不行了。 仑飘飘这般性格刚烈的姑娘,身子被他看了个精光,如果他坚执不娶,那她说不定会投河、上吊。 无何奈何,只好顺水推舟,做点男女之事,成就一番姻缘。 仑飘飘初经人道,那梨花带雨般的娇羞着实令人爱怜。 次日,二人携手来到娭夷府邸,仑飘飘脸上甜蜜外溢。 燕阳说道:“娘亲,兹事体大,孩儿须得赶紧禀告父皇。” 娭夷揽着仑飘飘,笑道:“等你禀告父皇,那黄花菜都凉了!若无你父皇首肯,这等事体,娘亲焉敢自作主张?” 燕阳笑得很是无语。原来娘亲瞒着他,将所有事体都铺排好了。 亲皇娶亲,自然需要盛大的仪式。那些繁文缛节让燕阳很是心烦,可他却不得不以礼行事。 了结这件大事,燕阳并未一味沉溺于新婚的甜蜜缠绵,而是继续钻研虚化术。 这一次,他将凤衔香的功能融合进来,对时空运行进行逆向推演,竟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参详这样的功法,对时间、空间神通的运用必不可少,而在逆向推演时空运行的过程中,他对自己所掌握的时间、空间神通增加了更多的感悟,在这两方面的修为因而得到进一步提升,这可以说是一种意外收获。
即便虚化术最终未能成就,那么有这些时间、空间方面的收获,他也就知足了。 然而,时间、空间神通提升之后,他却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一种来自遥远空间的召唤。那召唤隐隐约约,不是多么明显,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 那隐隐约约的召唤,或者说呼唤,并非持续的,而是断断续续,时而能够感觉到,多数时间感觉不到,这越发引起了他的好奇。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地方跟他产生了呼应,想弄清楚根由,却碍于刚刚跟仑飘飘成婚,只好暂且按捺住心中的躁动。 闲暇之际,他仍然沉浸在对虚化术的参悟之中,期待尽快实现突破。 艺多不压身,对他来说也是这样。 当感觉到那隐约呼唤的时候,他不自觉地产生了一些紧迫感。 他知道,能够跟他形成呼应的定然不是凡俗之物或者凡俗之地,那样的物事、那样的地方或许隐藏着更大的凶险,多一种技能便能给自己多提供一种保障。 尤其是像虚化术这样的秘术,关键时刻可以将他的身形彻底隐藏起来,令人无法察觉他的存在,纵使面对比他更强大的对手,他也能够以此保命。 有备无患,谁知道将来会遭遇什么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自己未必是九界之中的最强者。 九界之外或许另有一番天地,谁能保证那里没有强人呢?一旦那些强人生心入侵九界,那将如之何? 一年过后,他所创制的虚化术剩下最后一个环节没有打通,时间和空间神通倒是臻于大成了。 寻桃得李,取得这样的意外收获,他大体上还算满意。 那来自远方的召唤越来越清晰,他终于决定再次出行了。 这一次,他要带上自己的妻子、孩儿。 燕阳那小乾坤,他们都进去过,一个个喜欢得不得了。便是娘亲娭夷也在里头流连忘返。 却也不能全部带走,总得留下一个,毕竟娘亲娭夷尚须有人陪伴。身边若是没人说话解闷,她会感到寂寞。 四个妻子都想跟着他一起走,但又都故作矜持,不好在婆婆面前争取。 娭夷明白她们的心思,于是暗中嘱咐燕阳,采用抓阄的方式决定谁走谁留。 抓阄的结果是,华奢留下。 华奢留下,弘阳自然也得留下,他们母子不能分离。 这一次别离,燕阳感到与以往不同,于是郑重其事地向父皇伏乞思盘和娘亲娭夷跪拜,行告别礼。 伏乞思盘说道:“儿啊,你终究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为何突然变得婆婆妈妈的?人生在世,总少不得生死离别,淡然处之就好!” 娭夷则是涕泪涟涟,拉着燕阳的手不放,说道:“玉儿啊,你今番出行与以往不同。以往你是独来独往,今番则是带着我的三个儿媳和两个孙儿,凡事不可莽撞,务必小心谨慎,切莫让他们受到惊吓!” 燕阳闻言,内心也有些悲切。 人生自古伤别离,尽管这些年来他多次跟亲人别离,而别离之际却仍自不免伤怀。 第八百六十二章 轮回劫 穿越虚空甬道离开三千世界,他开始在异界寻找那召唤他的源头。 横跨几个界域,发现都不是源头所在。 不过,也不算空跑。他将跟随自己的妻子、孩儿从小乾坤里释放出来,让他们领略异界的风情,倒也开了他们的眼界。 其间,他告诉他们那些世界原先的样子和现在的变化。一些事情他们听他讲述过,而今身临其境,仍不免边听边唏嘘。 来到弱水界,燕阳方才感觉找对了地方。 甫一进入弱水界,那召唤的讯息便强烈起来。 横穿弱水界,继续寻找那讯息的准确源头,发现它竟然在牛虎坳,那个被他先后两次封堵的甬道的另一端! 这个甬道果然有些蹊跷! 站在甬道入口处,他感到那呼应的讯号异常强烈。 这不免让他犹豫起来。 这么强烈的讯号,肯定跟他有着这样那样的关联,跨过甬道,等待他的或许是莫大的机缘,又或许是无底的深渊。 应召还是拒召,就在他一念之间。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无从把握、判断。 犹豫半天,他终于下定决心:闯! 哪怕是刀山火海,哪怕是无底深渊。 好男儿须得有一往直前的勇气、劈风斩浪的气概、战天斗地的胸怀,焉能缩手缩脚、畏葸不前! 心定预示着行动,他果断跳进甬道入口,破除自己设置的禁制,一步步向前推进。 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他终于抵达甬道出口,反手将禁制还原。 尚未来得及看清楚这边的世界,蓦然感到眼前一黑。 心念一动,意外发现那始终无法参透的虚化术的最后一个环节居然莫名其妙地打通了! 难道这是这个新世界送给自己的第一个机缘? 欣喜之中,他当即施展起虚化术,打算看看它的效果究竟如何。 孰料,当视线重新恢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头瘦弱的猪猡! 这—— 正自疑惑,却发现身周站满了牛头马面、鱼尾蛇身的修罗。 其中一个修罗蠕动着难看的嘴唇说道:“小子,你现在已经坠入八道轮回,这是第一道轮回——猪猡道,其中有四个劫数,乃是饿殍劫、深水劫、热火劫和腥秽劫,若能有幸逃过这四劫,你便进入下一道轮回。逃不过去的话,那就只能转世重生、回到原点了,呵呵!” 啊? 老子刚刚穿过那召唤了自己一年多的虚空甬道,如何就坠入轮回劫了?是不是每个穿越那个甬道的人都是如此?早知道的话,老子找这样的倒霉作甚! 方欲问个明白,却见那些修罗已然消失,周围则是一片猪猡的世界。 那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猪猡,看上去都很光滑、肥壮,唯有他身体瘦弱、表皮毛糙,鬃毛横七竖八地歪斜着,没有一点健康的样子。 这本来已经够惨了,还要经历那四劫,看来不悲催至死不算完。 他是一头出生不久的小猪猡,正是需要吃母乳的时候,可是当他来到母猪身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挤不进去,母猪的每一个乳头都被一头比他强壮的猪猡叼着。那些正在吃奶的猪猡,看到他靠近,不是踢他一脚,就是回头瞪他,吓得他丝毫不敢靠近。
等其他猪猡吃完奶,他再小心翼翼地上前叼住奶头的时候,发现那母猪的奶已经被吸干了。 咂巴咂巴嘴唇,无奈地找个角落趴下,欲哭无泪。 这难道就是修罗所说的饿殍劫? 没错,再这么下去,自己一准会变成饿殍! 好在他虽然陷入了轮回劫,神识却并不糊涂,体内那小乾坤尚在正常运转,只是无法开闭,他自己出入倒没什么问题。 实在饿得受不了,他便进入小乾坤寻找吃食。 在小乾坤里,他仍然是以往那个神通广大的燕阳,完全不受轮回劫的影响。 这不免让他欣喜不已。 既然不能以猪猡之身正常过活,老子干脆在小乾坤里逍遥快活,修罗本事再大又能奈我何? 他哪里知道,若非一开始就施展了虚化术,他就只能以猪猡的形态生活,连小乾坤都进不来,哪有这份逍遥自在! 从此以后,他不再跟其他猪猡抢奶吃,不再受其他猪猡的挤兑,身体不但没有变瘦,而且渐渐充盈起来,那黯淡无光的皮毛也变得油光瓦亮。 日逐在此巡查的修罗们见状,惊异得不得了,一个个面面相觑。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不进食却能肥壮起来的活物?除非是妖孽! 可是,在他们修罗的眼里,哪里存在什么妖孽?什么样的妖孽都会现出原形。 可是,这头猪猡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们却完全看不出。 看来饿殍劫作弄不了它了,那就改用深水劫吧。 深水劫所用的水,乃是通过特殊神通处理的水,寒凉刺骨,一般的猪猡沉入水底,用不了盏茶工夫便会冻僵。 燕阳躲在小乾坤里,随时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当发现自己的猪猡之身沉入水底,并且探查到那水冰冷刺骨的时候,当即施展冰鲤神功,将猪猡表层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冰鲤。 这是他自己施展的神通,那冰鲤对他来说不是威胁,而是保护。 如果不是处于轮回劫这样的特殊环境里,他倒想施展噬天功法吸收吸收那些冰水,以便为我所用。在他看来,那些冰水肯定不是普通的水,必定有利用价值。 然而,由于环境特殊,他不想节外生枝,只好老老实实地待着。在那些奇形怪状的修罗面前,他就是蝼蚁,人家想捏死他就能捏死他。 从一张白纸修炼到现在,取得这么大的成就,他不想一朝被打回原点。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有机会再报仇不迟。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说他注定没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呢? 忍,才是当下应该采取的最佳策略。 在冰冷的水底待了两天,修罗才用长长的杆子将他捞出来。 满以为他必死,可当察觉到他仍然有心跳,修罗们顿时傻眼了。 第八百六十三章 猪猡道中道 燕阳却在小乾坤里暗笑。 他不知道修罗完不成任务是否会受到惩罚,如果受到惩罚,那他乐于一见。 那捧着猪猡查探生死的修罗将他使劲往地上一摔,气哼哼地说道:“怪哉,这个家伙在水底待了两天都没死,到底是什么托生的呢!” 另外一个修罗说道:“是啊是啊,它即便不被冻死,在水底下它也无法喘气,憋都能憋死,它又是怎生熬过来的?” 这些修罗哪里知道,燕阳的小乾坤里自成循环,那诞灵草之类的天地至宝随时提供灵气,根本用不着呼吸外面的空气,完全不存在憋气的问题。 其中一个厚道些的修罗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伙好赖挺过来了,咱们就别再纠结了,送它进入下一劫才是正经。” 说罢,捧起猪猡,来到一个冒着熊熊大火的火山跟前,随手将它扔进火里。 燕阳见状,心中嗤道:“哼,无知的家伙,老子炼化过辟火珠,连太阳之火都不怕,你们弄这些管什么用?白费力气而已!” 笑话完那些修罗,他突然起了贼心。 这轮回道应该属于鬼域,寻常人接触不到,但凡接触过的都重新投胎托生为人或者其他生灵了。所以,无论对谁来说,鬼域里的东西都异常珍稀。 他莫名其妙地被拽到鬼域里来,如果能够生还,带点鬼域里的特产回去应该不错。这样的特产,说不定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他的猪猡之体被埋在火山里,无论怎么折腾,那些修罗都看不到。 于是,他当即祭出噬天功法,加足马力吸收起火山中的能量。 这火山虽大,但是如果噬天功法全力吸收,恐怕用不了十天半月就能吸完。 他在伏魔界吸收过魔气,现在又吸收了一些鬼气,可以说魔鬼之气都有了。 他还特意在小乾坤里专门划定一个区域储存这些鬼气,不让它沾染里头的生灵。 吸收鬼气,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报复。既然不知道哪个鬼物想要他的命,那他便不介意揭下那个鬼物一层皮。 修罗们将猪猡抛出去就不管了,半天之后方才回来。 其中一个修罗笑道:“伙计,咱们一向喜欢吃烤乳猪,只是这段时间没有进入猪猡道轮回的,今朝不知道能否打一回牙祭。” 另一个修罗回应道:“你想吃烤乳猪,为什么不早说?这都半天时间过去了,那只猪猡说不定连五脏都被烤煳了!” 又一个修罗说道:“你们先别争执,烤煳没烤煳,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啦!” 说着,挥动手里长长的火钳,在火山边上扒拉,看到燕阳那猪猡之身,赶紧用火钳夹出来。 一看之下,不由又是一惊。 那头猪猡,连一根毫毛都没烧坏! 这就越发匪夷所思了。 修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说话。 这个该死的猪猡,竟然连续遭遇三重劫难都没死,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还是那个厚道些的修罗,长叹一声,说道:“转入腥秽劫吧!” 一干修罗又带着猪猡来到一个奇丑无比的粪池边,将它扔进去。
燕阳料定这粪池里的气味不能闻,于是赶紧躲到小乾坤里不再出来。 鬼域里的粪便,应该不同于阳世里的普通粪便,不仅恶臭难闻,而且隐藏着浓浓的晦气,谁要是闻上一口,受不了那刺鼻的嗅臭味且不说,必定会沾染上一辈子都甩不脱的晦气,甚至可能连喝口凉水都会把牙塞住。 如果这里的粪便只是散发出嗅臭味,那么修罗们就没有必要玩这些恶作剧了。 这些腥臭味,这些晦气,其他陷入轮回的人不得不闻,不得不沾染,然而燕阳由于躲藏在自己的小乾坤里,就完全避开了这些腥臭和晦气。 他龟缩在自己的小乾坤里,闻到的是浓郁的花草之香,吸收的是浓郁的灵气。如果愿意,他还可以将香气浓烈无比的凤衔香拿出来闻一闻。 想到凤衔香,他突然迸发出一个灵感:不知道那凤衔香跟这些粪便融合之后的味道怎么样?它们的香臭之味能不能中和?两种味道截然相反的物事,究竟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于是,他果断取出两块凤衔香,将其中一块含在嘴里,另一块扔到粪便池里。 就在凤衔香沉入粪便池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那原本平静的粪便池,顷刻之间沸腾起来,粪便翻涌如山,并且发出吓人的啸叫声。 果然不是普通的粪便! 燕阳身处其中,感受着粪便的翻涌及其翻涌中所爆发出的强悍的力量,那猪猡之身被冲击得七倒八歪。 幸好他扔出凤衔香之后又迅疾躲进了自己的小乾坤,不然的话五脏六腑都可能被颠出来。 修罗们发现这边的异状,急忙过来查探。 面对这从未出现过的状况,他们却无可奈何。 并且,为了避免那翻涌的粪便溅到身上,他们都不敢靠得太近。 看着那翻涌的粪便没有停歇的迹象,燕阳不由暗叹凤衔香的难以想象的威力——果然是东风压倒了西风,鬼域里的秽物难抵阳世的天地至宝! 如果再扔一块凤衔香进去,粪便池说不定会当场炸开。 一旦粪便池炸开,这个轮回道又将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销毁,那是最好的结果。 如此一来,自己是不是就自由了? 对摆脱鬼域、向往自由的渴望,促使他果断地又向粪便池里扔进一块凤衔香。 许是承受不了两块凤衔香的威能,那粪便池果然一下子炸开了,粪便四溅,那些前来查探状况的修罗不但被溅了一身粪便,还被冲击得东倒西歪,个别修罗甚至被击昏了。 在粪便池炸开的那一刻,燕阳恢复了人身。 欣喜之中,他毫不怠慢,迅疾抓起几个浑身都是粪便的修罗,扔进小乾坤。 那些修罗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被一干伏魔使团团围住。 近段时间,伏魔使们一直演练大无相功的阵法,进境神速,上百人一齐施逞,便是一二十个魔主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区区几个修罗,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第八百六十四章 鬣狗道 修罗们乃是鬼域中的差人,武道修为并不是很高,眼见一个个伏魔使横眉立目地盯着他们,不敢有任何挣挫,只好任由燕阳控制他们的神魂,成为燕阳的魂奴。 然而,燕阳恢复人身的时间极其短暂,不过三五息的时间。 下一刻,他变成了一条鬣狗。 他知道,自己进入了另一番轮回——鬣狗道。 一个轮回接一个轮回,令他气苦,却又无奈。 询问小乾坤中的修罗,那些修罗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只是听命于上峰的安排,至于进入轮回道的是谁、这些人为什么进入轮回道,他们一无所知。 看来只能等待轮回劫结束之后,寻机弄个明白了。 不过,收取几个修罗,也不是没有好处,让他们跟外面的修罗沟通,对他加以善待,应该不难。 几个修罗,准确地说是五个修罗,做了燕阳的魂奴,也确实尽心尽力,用神念跟外面的修罗沟通一番,回复道:外面的修罗答应尽量不对燕阳的轮回体施暴,但是他应该遭遇的劫数却无法避免,不经历那些劫数,他就会永远沉沦在轮回道里。 这样的结果,燕阳不满意也得满意。 他现在的轮回体是鬣狗。鬣狗这种动物听起来很可怕,其实在动物食物链中不过是低端存在,上头还有狮子、老虎、云豹等一系列强敌。但凡遭遇其中任何一个强敌,它都无力自保。 那背后的强人将他设置为鬣狗,正是为了让那些猛兽吞吃了他。 他现在不是人身,无法运用那些可以轻松捏死猛兽的神通,并且小乾坤里的大能也无法出动,面对猛兽之时只能仓皇逃窜,逃得掉还好,逃不掉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他不想就此认输,还想调动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 经过反复尝试,他发现在万山界收取的斑斓三兽居然可以自由出入小乾坤! 那斑斓三兽是斑斓土的精华所化,刚开始的时候战力并不强,通过天地至宝的滋养,目前的战力已然堪比真正的猛兽。或许是因为一开始就不是实体,所以当小乾坤由虚变实之后,它们尽管已经从斑斓体转化为实体,但是尚具备斑斓体的属性,不受实体法则的制约,因而可以自由进出小乾坤。 燕阳欣喜地拍着斑斓三兽的屁股,笑眯眯地说道:“伙计,这一回全靠你们啦,希望你们不要给我丢脸!” 斑斓三兽闻言,大肆摇头摆尾,意思是让燕阳尽管放心。 鬣狗是群居生物,寻常都是集体出动寻找和捕食猎物。燕阳不想跟它们为伍,而是单独行动。 单独行动的好处,是不容易引起猎物的警觉,可以悄然靠近猎物,从而一举捕杀。它的不好处,便是不容易捕捉大型猎物,只能小打小闹,捕食些野兔之类的小型猎物。 对燕阳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鬣狗的食量不大,一两只野兔足可以充饥。 问题是,一条落单的鬣狗,极其容易遭受猛兽的攻击、被猛兽当成唾手可得的猎物。 有斑斓三兽在,燕阳倒不怎么担心。 斑斓三兽的第一战,面对的是一只云豹。 云豹奔跑能力极强,身体很是灵活,一看到燕阳那鬣狗的轮回体便发足狂奔,足足奔跑了一里多路方才来到他面前。
燕阳却不跑不逃,待得那张着大嘴的云豹来到距离他十丈远的地方,当即释放出斑斓豹。 那云豹起初看到不远处是一条不知道逃命的傻鬣狗,心里很是高兴,打算一鼓作气逼近,将它吞食充饥。而当眼前一花之后发现对面出现一只影豹的时候,云豹开始不淡定了。 云豹下意识地以为影豹是个半路杀出的争食者,于是用豹语跟对手商量,将鬣狗捕杀之后二豹均分。 孰料影豹并不同意,冷冷说道:“这条鬣狗是我的朋友,你如果识相,那就赶紧退下,不然的话就是死路一条!” 云豹一听,当即勃然大怒,不再跟影豹废话,一个纵跃扑向影豹,准备进行厮杀。 孰料,身体尚在空中,却已被人家重重地拍中脊梁,当即筋骨断裂,摔在地上。 忍着剧痛扭头看去,发现身边站着一头棕熊。 而棕熊的旁边,则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 这三种寻常根本不打交道的猛兽,什么时候混在一起了? 这是云豹的第一个反应。 但听棕熊说道:“虎老弟,这只云豹肉很多,咱们三兄弟是一齐进食,还是分个先后?” 老虎回应道:“熊兄,你都说了,云豹肉多,咱们还是一齐进食为好,分什么先后!熊兄吃中间,我跟豹老弟一头一尾,谁也不妨碍谁,大快朵颐,不比什么都好!” 棕熊颔首:“嗯,还是虎老弟主意高。那还磨蹭什么,开吃!” 云豹趴在地上,肺都快气炸了! 然而,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生气又能如何? 眼见自己身上的肉一块块消失,云豹只好闭上眼睛,不看自己那些惨状。 到最后,云豹被吃得只剩下大块骨头和皮毛。 当然,那些最好的肉,三兽递给了小乾坤中的燕阳,让他烤给家人们吃。 燕阳并没有吃独食,将云豹肉烤熟之后,除了自家人吃,还分给了玻特的家人。 两家比邻而居,有好东西自然会相互分享。 斑斓三兽猎杀云豹的时候修罗没有出没,算是一种关照。 根据修罗的说法,这一道轮回只有杀戮劫,其中的杀戮应该非常残酷,是以在放出斑斓三兽参战之前,燕阳就让条龙霸天等大能调教它们,提升它们的战力。 只有一刻不停地提升战力,才可能确保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取胜。 霸天所传授的武技,既有龙族秘术,也有大无相功中的一些可用招式,斑斓三兽如能悉数掌握,对付再凶猛的猛兽都没问题。 问题在于,这需要时间。 斑斓兽的领悟能力比燕阳差得太多,不太可能短时间内全部领悟这些高深的武技。 除了条龙霸天,母獒龙翼彩、大能深井炎魔以及一干伏魔使也都分别向斑斓三兽传授了一些实用招式。这些招式,结合斑斓兽自身所具有的技能,对付一般的猛兽自无任何问题。 如果那些行劫的猛兽单独出没,斑斓兽以三敌一,取胜的把握更大。 如果行劫猛兽成群出没,那就只能暂避其锋芒了。 不过,燕阳揣测,那些猛兽成群出没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对付一条普通的鬣狗,用不着出动成群的猛兽。 第八百六十五章 血腥杀戮 斑斓三兽携手击杀云豹,只是杀戮劫的序曲。 更激烈、更血腥的杀戮将会接踵而来。 果然,半个时辰过后,一只威风凛凛的斑斓猛虎直奔燕阳那鬣狗轮回体而来。 对不明底里的人来说,这自然是一边倒的杀戮。 除了双方实力差距悬殊之外,这落单的鬣狗没有任何帮手,那猛虎可以肆无忌惮地猎杀。 所以,这只猛虎并未像云豹那样急于进攻,而是老神在在地踱着方步,慢腾腾地向鬣狗靠近。 在它看来,这条鬣狗无论如何挣挫,都不会逃出它的魔掌。 当看到鬣狗没有任何逃命的迹象的时候,猛虎颇为吃惊,瞪大眼睛说道:“喂,惫赖的家伙,你为什么不逃?” 鬣狗淡定回应道:“哼,自高自大的家伙,我为什么要逃?” 猛虎用一只虎爪刨着土,彰显其威风,说道:“你逃,我才有捕猎的乐趣。你不逃,我会意兴索然。该逃命的时候,你还是逃比较好。” 鬣狗怼道:“到底谁该逃命,你可能没想清楚,想清楚以后就不会这么说话了!” 猛虎错愕道:“哦?小家伙,我佩服你敢说硬话的勇气,可是这样的时候,需要的却是硬实力。你这么不知所谓,显然是家长没教育好。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见见你的家长,让它们知道如何教育孩子,嗯!” 鬣狗不屑道:“你马上要死了,哪有那样的机会!有胆的话,去了阎王爷那里,你给它上上课。” 猛虎被鬣狗所激怒,放弃先前的淡定、矜持,嘶吼一声,跳起来扑向鬣狗,满以为一击得逞,没想到对面蓦然出现一虎一熊,凶狠地朝他撞来。猛虎本能地躲避,却已经躲不开了,三个猛兽咚地一声撞在一起。 跟猛虎顶头相撞的是斑斓熊,而撞击猛虎腰部的则是斑斓虎。 顶头相撞的力道太大,斑斓熊和猛虎的额头都被撞得血肉模糊,而由于力量比猛虎大、骨头比猛虎硬,斑斓熊只是受了轻伤。 猛虎头部被斑斓熊撞击,腰部被斑斓虎撞击,伤势颇重,肋骨都折了。尚未待它反应过来,三个斑斓兽已经开始对它开膛破肚,吞吃它的血肉。 猛虎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旋即丧失了知觉。 击杀了猛虎,斑斓三兽进入小乾坤休憩、疗伤。由于再生树的作用,斑斓熊额头上的伤不一会儿就痊愈了。 接下来,斑斓三兽对战的是一个体形庞大的狮虎兽。 那狮虎兽比猛虎更强悍、更勇猛,闪转腾挪更为灵活,拼杀之中不时发出吼叫声,引得诸多野兽远远地观望。 野兽们看到狮虎兽悍不畏死地跟围着它轮番出手的斑斓三兽拼杀,个个惊诧得瞪大了眼睛。 即便常年生活在各种生灵穿梭出没的地方,猛兽之间这等不要命的拼杀它们也从未看到过。 狮虎兽是比老虎和狮子更凶猛的动物,寻常不太容易见到,而今不但见到了,而且它正在大展雄威,它们自然要看看稀奇。 最让他们错愕的是,那狮虎兽竟然能够一跳三丈高,而后疾速俯冲,裹挟着强劲的力量扑——,哦,不,是砸向对手。 这些看热闹的纷纷扪心自问:如果狮虎兽扑杀的对象是它们,它们究竟能够支撑几个回合?
这个问题,每个看热闹的都有自己的答案,而最大胆的答案也不过是三个回合。 三个回合,已经是它们所能支撑的极限了。 一些成年野兽急忙告诉自己的幼崽,今后如果不幸碰到狮虎兽,那就玩命地跑,即使体力不支累死,也比让狮虎兽砸死强。 更多的野兽则是佩服跟狮虎兽缠斗的那三只野兽的勇气。明知道狮虎兽强悍,却依然跟它缠斗,这是绝大多数野兽做不到的。而这三只野兽却偏偏硬缠着狮虎兽不放,似乎非要跟它拼个你死我活不可,这就让它们很是看不明白了。 莫非狮虎兽戕害了这三只野兽的幼崽,三只野兽要为自己的幼崽报仇? 如果是这样,倒也说得过去。 更有个别眼尖的,发现四个生死搏杀的猛兽旁边居然站着一条从容观战的鬣狗! 三只野兽要为自己的幼崽报仇,你个身单力薄的鬣狗在一边凑什么热闹?看热闹看得那么起劲,不担心人家一扭头把你吃喽?真是看热闹不怕局势大,远一点看也好,非要凑到跟前看,你拿着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不成? 一干野兽不由开始对鬣狗腹诽。 然而,如果它们知道四个猛兽是在为这条不起眼的鬣狗拼杀,肯定会瞬间惊掉下巴。 当然,它们永远不可能知道。 狮虎兽跟斑斓三兽拼死搏杀,刚开始的时候尚有十足的底气,恼怒之中嘶吼个不住。打到后来,它发现三个对手打得极有章法,并且不急不躁,于是有些不淡定了。它一上来就猛打猛冲,力量消耗得很快,却没占到任何便宜,时间一长,它的体力注定吃不消,而三个对手却是平均用力,肯定比它更耗得起。 继续耗下去,它肯定遭殃。 想到这里,它不由萌生了退意。 一条鬣狗而已,不吃又如何?没必要连性命都搭上。 问题是,它此时想退,已然退不了。 斑斓三兽似乎看出了对手的心思,瞬间加快了进攻节奏,让狮虎兽疲于应付。它们的每一次攻击都力道十足,狮虎兽不得不全力应付。 这样的打法,狮虎兽自然承受不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狮虎兽身上的肉便被影豹抓下一块。 这只是开始。 随着时间的流逝,狮虎兽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被抓下,整个身体变得血淋淋的,极其骇人。 远处那些看热闹的野兽,有的已经看不下去,带着幼崽走了。 拼杀现场太过血腥,它们怕给幼崽造成心灵创伤。 被暴虐的狮虎兽发出痛苦的嘶吼,然而这却救不了它的命。 它是来吃鬣狗的,既然吃不了鬣狗,那么被人家吃了也不冤枉。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伴随着最后一声哀鸣,狮虎兽倒下了,眼神里含着幽怨、不甘。 斑斓三兽撕下它最后一块肉,留下它的骨架和内脏,好让食腐动物享用。 残酷至极。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残酷才是日常生活的色彩。 这是一种常态,一种习惯,一种规律,一种法则。 第八百六十六章 圣墟 正因如此,击杀了狮虎兽的斑斓三兽并没有得意,没有踌躇满志,因为更残酷的厮杀还在后头,绝对是你死我活,任何一方都不会仁慈。 它们不知道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但是必须时刻准备着。 所以,击杀了狮虎兽之后,它们立即返回小乾坤,调整气劲,积蓄力量,以备再战。 杀戮,这是燕阳躲不过去的劫数,因而是它们躲不过去的劫数。 半个时辰过后,一声由远而近的啸叫传进小乾坤。 它们知道,该来的又来了。 不待燕阳吩咐,它们主动跳出小乾坤,勇敢面对那新来的对手。 这一回,来的不是猛兽,而是一个磨盘状的活物。 据修罗介绍,它就是圣墟,一种磨盘状的鬼物,攻击手段极其诡异。 燕阳不由哑然失笑:对付一条鬣狗而已,那轮回道的设置者居然连这样的鬼东西都搬出来了,显然是没打算让他闯过第二道轮回,用心太毒辣了! 这个圣墟长成这般样子,攻击手段肯定非同寻常,斑斓三兽那些对战猛兽的防御和进攻手段是否管用,是个很让燕阳担心的问题,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转瞬之间,圣墟来到斑斓三兽面前。 它看似没有眼睛,却应该看得见。 面对斑斓三兽,圣墟那磨盘状的身体里先是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紧接着,那磨盘的下半部边缘上伸出一个长长的舌状物,并且越伸越长。那舌状物看似跟舌头一般柔软,却明显带着强烈的气劲,待得伸出一丈多长的时候,猛然间转着圈地横扫起来,将斑斓三兽扫得东倒西歪。 斑斓三兽被圣墟的长舌扫中,个个露出痛苦的神色。 一招得逞,那圣墟在空中快速移动、旋转,长长的舌头扫来扫去,弄得斑斓三兽不得不狼狈地东躲西藏。 无奈之中,它们只得放弃实体形态,幻化成燕阳收取它们时的斑斓形态,跟对手周旋。 这样的形态,无论如何周旋,都只能是被动挨打,无法主动进攻。 圣墟的目标是燕阳的轮回体鬣狗,然而被斑斓三兽纠缠住,一时之间却也近不得鬣狗之身。 约莫顿饭工夫过后,斑斓豹突地跳进小乾坤,捂着鼻子,说道:“哎呀,那个东西浑身腥臭,我快受不了啦!” 什么,浑身腥臭? 燕阳一听,当即心思急转,暗道,那个圣墟如果没什么毛病,就确实不好对付,既然它浑身腥臭,那就可以针对这一毛病寻找对付它的办法了。 就像猪猡道里头的大粪池,可以说腥臭无比,还不是被凤衔香克制得炸开了?这个圣墟—— 想到这里,燕阳茅塞顿开——凤衔香既然对大粪池管用,那就很可能对这浑身腥臭的圣墟也管用。 管用不管用,试试就知道啦。 于是,他取出三块凤衔香,递给斑斓豹,说道:“这东西怎么用,你应该知道吧?” 斑斓豹点点头:“嗯,知道,含在嘴里避臭!” 说着,当即将一块凤衔香含在嘴里,跳出小乾坤,将另外两块分别递给斑斓虎和斑斓熊。 斑斓虎和斑斓熊其实也被圣墟身上那股恶臭熏得受不了,只是为了对付圣墟不得不强行忍着,此刻含着凤衔香,不但完全隔绝了那刺鼻的腥臭味,而且精神倍增,一时之间战力飙升,跟圣墟周旋得有模有样。
圣墟察觉到了斑斓三兽的异样,问道:“喂,三个花里胡哨的家伙,你们吃的是什么?” 斑斓熊回应道:“嗯,这可是好东西,轻易吃不着,避臭用的。你全身都腥臭,那是严重的病,得治。不如先含一块我们吃的这种东西,暂时去去腥臭也好!” 圣墟说道:“哼,你们这些没本事的家伙,甭骗我吃你们的毒药,没用的。别忘了,我是鬼域的圣墟,任何毒药都对我不起作用,不信你试试。” 斑斓熊本性率真,见圣墟将它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立时不高兴起来,说道:“我看你这个圣墟就是十足的小人,啊,不,小鬼!我斑斓熊明明是为你好,你却诬称我要给你下毒,器量还没针鼻儿大呢!喏,你尝尝这一块,看看它到底是不是毒药!” 说着,将嘴里的凤衔香分成两块,将其中的一块吐给圣墟。 圣墟用长舌接住,卷进嘴里,品咂起来。 它不品咂还好,这一品咂,那块凤衔香顷刻溶解,渗入它四肢百骸。 世间万物,同质相生,异质相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圣墟是世间最为腥臭之物,并且还是生活在鬼域,如果生活在人世间,那股恶臭或许会熏染得整个世界不得安宁。 而凤衔香则是世间最为香醇之物,燕阳倘若将自己所采出的那些凤衔香放置在室外空间,恐怕整个三千世界都会香气四溢。 一香一臭,并且是极香极臭,两种物事天生相克,绝对不能融合在一起。 而今,腥臭无比的圣墟吞吃了奇香无比的凤衔香,两种天生相克的物事交融在一起,自然会引发无比激烈的碰撞。 圣墟虽则自称任何毒药都对它不起作用,然而这对寻常生灵来说没有任何毒性的凤衔香,对它来说却是毒性至为剧烈的毒药。 凤衔香的气味甫一渗入四肢百骸,圣墟当即腹痛欲裂、头疼难忍,身体一个劲地在空中翻转,一边翻转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斑斓熊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好心的举动居然让圣墟难受成这样,一时之间彻底懵圈了! 燕阳见状,斥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那个鬼物拽进来!” 他当下处于轮回道之中,实体生物无法进出小乾坤,然而圣墟是鬼物,是可以像修罗那样进入的。 斑斓三兽这才反应过来,抬着圣墟那不停翻滚的身体,一起用力,带着它进入小乾坤。 进入小乾坤之后,圣墟仍自不停地翻转。 燕阳只好动用噬天功法,将它体内凤衔香的成分吸出来。与此同时,施展控魂术控制住它的神魂。 圣墟这才消停下来,神情却极其萧索。 它是圣墟,是鬼域里比较高级的存在,修罗们在它面前都得低三下四。尽管比它本事大的还有归墟,可是归墟平日只关注自己的事情,所以它平常在鬼域里基本上都是横着走,几乎没谁敢惹它。 而今,一向心高气傲的它竟然被人活擒了,而且擒它的人还是处于轮回道之中生死未卜的家伙,这就让它万分尴尬了。 鬼蜮也有脸面,这一回它的脸面可以说一下子丢尽了! 第八百六十七章 归墟 看到圣墟那副没头没脸的样子,燕阳心中有些厌恶,临时指定个地方让它安生待着,暂时不再管它。为了让它身上的腥臭不向外散发,燕阳调动一些丹气将它笼罩起来,作为暂时的解决办法。 或许还有其他杀戮者前来,应付接下来的事情最为要紧。 果然,半个时辰过后,小乾坤外又传来一声厉啸。 又是斑斓三兽出动。这一回,它们都在嘴里预先含了一块凤衔香。 这一次来的是归墟,乃是一种具有强大吞噬能力的鬼物,喜欢吞食任何物事。 那归墟的样子活像千年老龟,半个身子是嘴,看上去极其怪异。 燕阳特意嘱咐斑斓三兽:“你们要小心了,这个家伙可能比浑身腥臭的圣墟更不好对付!没有任何獠牙的,一旦凶相毕露,就比有獠牙的更残暴。” 斑斓三兽闻言颔首,是以直面归墟之时并不主动进攻,而只是围着它转悠。 归墟咧着大嘴说道:“你们三个家伙,能不能有点出息,这么跳来跳去的算什么本事?” 斑斓熊回应道:“跳来跳去的,是我们的自由。你这个家伙有本事,尽管亮出来就是了,废什么话!” 归墟收收嘴角,算是微笑,说道:“见过没本事的,却没见过这么没本事的,以三敌一都不敢主动进攻,只顾东跳西跳跳个不停。难不成你们都是跳舞出身?” 斑斓熊说道:“跳舞也是本事,像你那个龟身,想跳都跳不成,你就是会跳,跳起来也比螃蟹还难看,哼!” 归墟说这些话,是想摸摸对手的套路。轮到它出马,说明前头那些杀戮者都被这三个跳来跳去的野兽解决了,而能够解决圣墟的野兽,能耐应该不一般,所以,归墟不敢小看斑斓三兽,决定先探探它们的路数。 然而,斑斓熊的回应,当即激起了它的怒气。恼怒之中,它不再像一开始那么理智,决定先发制人,看看对手究竟如何应对。 于是,大嘴一张,想一口将斑斓熊吞吃掉。 斑斓熊如果是实体兽,就注定会被归墟吞吃下去,因为归墟那张嘴具有强大的吸力,斑斓熊不想进去也得进去。问题是,斑斓熊并非实体兽,当感受到自己即将被吞食的时候,当即化为斑斓之气,从归墟嘴边溜走了。 归墟愣怔一下,点头说道:“哼,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你们这三个家伙确实有些道道!” 斑斓熊重新变回实体,说道:“我们的道道当然很多,你应该只有这一个道道吧?” “我的确只有这一个道道,”归墟爽利承认,“但是,我已经把这个道道练到极致,你们最终还是不免着了我这个道。挣扎来挣扎去的有什么用呢?放弃抵抗是最明智的选择!” 斑斓熊怼道:“呸!我看你也就只会说大话,没别的本事。你刚才那一吸不就失败了,再吸的话还会失败。” 归墟被斑斓熊嘲讽,感到很没有面子,气哼哼地说道:“那好,我就让你们好好领教领教我的威力!” 说罢,先是发出一声厉啸,接着身躯膨胀,膨胀得比一间房屋还大,张嘴一吞,将斑斓三兽一体吞下,连同燕阳的轮回体鬣狗。 吞下这些东西,归墟闭上自己那张大嘴,打算尽快消化腹中之物。 燕阳见状,心中悚然一惊,暗道这一下麻烦了。进了归墟的肚子,还不是它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斑斓三兽见势不妙,呼啦啦躲进燕阳的小乾坤,说道:“主人,那个家伙着实厉害,这样的神通我们抵挡不了。” 燕阳并未责怪它们。的确,斑斓三兽长于力战,面对吞噬这种弯弯绕的功夫,它们缺乏应对的技能。 而今,连自己的轮回体都被人家吞吃了,燕阳必须赶紧想出应对的办法。 从修罗那里得悉归墟善于吞噬的时候,燕阳就开始琢磨,他那久磨未成的虚化术,甫一进入轮回道就打通了最后一个环节,是不是跟归墟有关。因为虚化术的最大玄奥便是收与放,而吞噬的机理又跟收放紧密关联,轮回道帮他打通虚化术的最终环节,其间必定存在关涉收与放的物事,归墟即便不是那唯一的物事,至少也是其中之一。 想到这一点之后,燕阳不由对归墟产生了一种亲近感。 然而,眨眼之间,归墟居然毫不留情地将斑斓三兽连同他的轮回体一并吞进肚里,这就不免让他懊恼了。 如果不能尽快琢磨出对付归墟的办法,那么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归零。 在这操蛋的鬼域之中,他自己的神通完全无法施展,所能仰仗的唯有小乾坤。 于是,他急忙查探小乾坤的状况,看看能不能寻找可用的助力资源。 吊诡的是,这个时候,小乾坤的大门居然能够自如开合了! 心念电转,脑海中灵感骤然闪现。 是了,先前在鬼域里头,小乾坤受到环境的束缚,无法连通内外。此刻,在归墟那自成一体的肚腹里,鬼域法则被屏蔽,小乾坤所受到的束缚便被解除了。 若非归墟紧闭嘴巴,说不定小乾坤还会一如既往地被束缚着。 这可太好啦,说不定自己的神通也能够施展了! 欣喜之中,燕阳急忙启动噬天战法,与归墟那吞噬技能对抗。同时,放出条龙霸天等强悍战力,在归墟身体里折腾。 此外,他还故意放出虚化术的功法,让归墟吞噬。这么做的目的,不是放弃这一功法,而是要借助归墟的吞噬对这一功法进行提纯、完善。归墟既然能够帮着他打通虚化术的最终环节,就没理由不能进一步提纯、完善这一功法。 他并不担心功法放出去收不回来。如果真的收不回来,那就表明他对付不了归墟,他自己最终也会完蛋。 归墟一口将杀戮目标吞下,刚开始的时候颇为得意。 得意的缘由,不仅是因为完成了任务,而且是因为彻底碾压了圣墟。 在这鬼域之中,它当然是高于圣墟的存在。问题在于,圣墟一向自高自大,从来不主动接近它,似乎不太买它的账。对于这一点,它很是不满,然而又自矜身份,不屑于跟圣墟计较。 此次行劫,圣墟是倒数第二个杀戮者,它是最后一个。圣墟如果杀戮成功,回头必定更加得意洋洋,说不定还会吹嘘什么老子天下第一,怎奈不小心栽了跟头,最终还是得由它这个终极杀戮者出马。 如果它也像圣墟那样栽了跟头,那就没得说了。可是现在,它压根没费多大周章,一口就将杀戮目标吞吃了,这就说明两者之间所存在的巨大差距。 圣墟要是还活着,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第八百六十八章 野鸡道 孰料,得意未久,归墟便倏然感觉到了异常。 它那吞噬之力遭遇了一股极其强悍的反吞噬之力,并且那股反吞噬之力似乎比它的吞噬之力还要强大。这种状况,极其匪夷所思。 难道这鬼域里头还有比它归墟更会吞噬的物事? 不可能! 自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它就能够灵敏地感应到同类的存在,哪怕是极其微小的存在。这些年来,它从未感应出有哪种鬼物比它更能吞噬。 诡异的是,那出乎意料的物事而今却实实在在地出现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且不说。 根据鬼域法则,任何神通广大的生物,到了这里,那些神通也都无法施展,只能像蝼蚁一般暂时存在一段时间。能够逼得它归墟出马的轮回体从来没有过,被它吞进肚里的这一个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奇葩。 然而,这个奇葩居然能够不知道从哪里鼓捣来一些助力,在它那可以随意收缩的肚子里头折腾,并且折腾得它非常难受,这就是奇葩中的奇葩了。 纳罕之中,归墟极力收束自己的肚腹。 肚腹越小,消化能力越强。它想以此尽快消化那个奇葩轮回体,结束自己的痛苦。 没想到,越是收束,痛苦感越强烈。 承受不住之际,只好将肚腹大幅度伸展,以便减少些痛苦。 当伸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但听噗地一声,它那胀大的肚子居然被捅出一个大窟窿。 归墟疼得哇哇大叫,想要逃走,却被燕阳甩手扔进小乾坤,跟圣墟待在一起。 二墟见面,一阵大眼瞪小眼,谁都没说出话来。 圣墟想的是:你个平日高高在上的家伙,竟也来了这里,咱们算是扯平了。 归墟想的则是:老子本事比你强,居然沦落到与你为伍的地步,简直是悲催中的悲催! 两个同命相怜的家伙,寻日不容易见面,只好在这小乾坤里朝夕相伴了。心思固然不同,处境却是一样。 燕阳对戳破归墟肚皮的条龙霸天夸赞一番,来不及得意,瞬间进入下一道轮回——野鸡道。 扭头看到自己变身花里胡哨的公鸡,他又是哑然一笑。 如果这山野之中有斗鸡场,他不介意去斗上一斗。盖因他看到自己的鸡身颇为壮硕,一般的公鸡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到了第三道轮回,他终于不再是任谁都能够欺负的弱鸡了。 当听到修罗说这道轮回的劫数是瘟疫劫的时候,他又顿时傻了眼。 他娘的,这不是捉弄人又是什么! 自己弱的时候,那劫数是杀戮。自己强的时候,那劫数却变成了瘟疫! 鬼域里头确实没什么天理! 既然如此,那就无须准备跟人家较劲了,安生待着就好。 他想安生待着,可是周围的母鸡却不让他安生待着。那些母鸡或许是被他那漂亮的花羽毛以及强壮的雄姿所吸引,纷纷围拢来,咯咯咯咯地冲着他叫个不停,并且一个更比一个声音高。 这就异常尴尬了。 他如果是真正的雄鸡,那就说不定非常得意,这毕竟说明他有极强的吸引力。然而,作为一种轮回体存在的雄鸡,却不是真正的雄鸡,对那些前来示好的母鸡完全不感冒。
母鸡咯咯叫了一阵,见他没有任何回应,一个个心中不爽,幽怨地离去,临走时气愤地抖抖翅膀,留下一地鸡毛。 唉,这究竟算怎么一回事呢? 长叹一声,他缩回自己的小乾坤,跟妻子、孩儿说话解闷。 “我第一次带你们出来,就遭遇这种事,”燕阳垂头耷脑地说道,“如果有甚不虞,我自己怎么样倒没什么,只是连你们都一起害了!” 顾晚晴出言安慰道:“你千万别这么说,眼前的事不过是必经的灾厄而已,你会挺过去的。你看,在前几道轮回之中,你连那圣墟和归墟都收取了,这不是很说明问题?” 不得不说,顾晚晴是个十分大气的女人,颇有男儿气概,临危不慌,是个好内助。 妲无忌、仑飘飘也不是小气的女人,纷纷安慰起燕阳,倒让他感到越发惭愧。 在鬼域里薅了些羊毛,收取了一些鬼气,收服了圣墟和归墟这两个鬼蜮,但是他还弄不明白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不知道薅这样的羊毛到底有没有用。 到了夜晚,他像其他野鸡那样随便找个地方睡觉。不过,他并未放松警惕,睡觉的时候让所收取的修罗在身边守着,以防遭到突袭。 清晨,其他公鸡都伸长脖子打鸣,他则继续趴着不动。待得天光大亮,他就随大流地跟着鸡群在山上走来走去地找食吃。母鸡们仍然喜欢跟他在一起,他却一直不愿意搭理。 如此连续过了两天,那期待中的瘟神尚未到来。 烦闷之中,他只好缩回小乾坤里消遣,教授自家孩儿和玻特家孩儿一些基本的武功招式。 陪伴家人的时候,他的心情很是畅快。 得益于这里浓郁的灵气,所有生灵都在飞速成长。那金翎孔雀紫金萝成长速度尤快,看上去比真正的孔雀更像孔雀,飞起来的时候身姿很是好看,常常引得诸多生灵驻足远观。 烈焰乌们寻常时候则间断地吸收煌煌大日的能量。有天地至宝滋养,煌煌大日的能量随时都能得到补充,因此不怕烈焰乌们吸取。 尽管在小乾坤里待的时间不长,但是这些烈焰乌都受益匪浅,每一只烈焰乌的身形都比先前大了一些。这表明,它们的威力也有所增强。 赤乌的变化更大,变成人形的时候,模样也漂亮了许多。它跟母獒龙翼彩都是这里仅有的雌性大能,是以它们之间很谈得来,经常聚在一起谈论一些武道心得,彼此都有新的感悟。 一众伏魔使仍然每日演练大无相功中的阵法,配合起来极其默契、娴熟。烦闷无聊的时候,燕阳也加入他们的队伍,或者作为阵眼,或者作为针脚,时常变换角色,领悟诸种阵法的妙用。 亲身参与进来,他方才感到,毛莫仙所创制的这些阵法着实具有不小的威力,若是在三千世界施展开来,可以说无人能当。 燕阳由此想道,如果有朝一日见到那个将他陷在轮回劫中的家伙,不妨让他尝尝这些阵法的厉害。 第八百六十九章 战瘟神 第三日,该来的终于来了。 先是燕阳周围的野鸡一个个变得病恹恹的,趴在地上不愿动弹,似乎连找食吃都没了力气。 紧接着,燕阳察觉到一个乌蒙蒙的肥牛一样的物事钻进了他的神识。 他立马意识到,这应该就是传播瘟疫的瘟神,不,准确地说是瘟鬼。 那瘟神在他的神识里停留盏茶工夫,撒播了一些看不出名堂的粉末,紧接着便要退出去。 来得容易,走得爽快,世界上哪有恁般便宜的事? 燕阳心中吐槽,赶紧祭出斑斓三兽,将那肥牛瘟神包围起来。 进入神识,就相当于进入了他的小乾坤。在这里,一切都由他做主,而不是那该死的瘟神。 那肥牛瘟神看到这个架势,拼命往外挣扎,三个斑斓兽拦截它有点吃力,燕阳无奈之中又启动噬天功法,试图将它吸住。 肥牛瘟神倒颇有些本事,在身体主干被拦截住的情况下,瞬间将自己的身体像牛皮筋那样拉长,头和脖子已经探出燕阳的神识之外。 燕阳暗骂一声,只好将归墟召唤过来,让它一口将肥牛瘟神吞吃掉。 第一个瘟神就此灰飞烟灭。 燕阳可怜身边那些被连累的无辜的野鸡,又让归墟将它们身体里的瘟疫因子吞噬掉。 那些神情萎靡得一塌糊涂的野鸡立时精神起来,咯咯叫着继续觅食。 通过这一战,燕阳方才意识到归墟是对付所有鬼物的利器,于是重重地拍它一巴掌,算是给它的奖赏。 归墟将身子上下晃晃,算是点头致谢。 再隔三日,又来了一个驼羊瘟神。 那驼羊咩咩叫唤一阵,似乎很懂礼貌,向轮回体通报它的到来,接着钻入燕阳的神识。 当看到张口以待的归墟的时候,驼羊吓了一跳,赶紧撤退几步,甩甩弯曲的羊角,用不解的眼神瞄着归墟,嘴里吐出粘稠的白沫。 归墟淡定说道:“老羊,你要是不想自找倒霉,就赶紧退下,休要惹我动怒。我动怒的结果,你应该知道,哼!” 那驼羊不为所动,说道:“归墟,你本是鬼差,遽尔背叛鬼域,你以为鬼域大能会放过你么?赶紧改邪归正,或许还有活路。你知道的,咱们鬼差被处死,就会永远坠入十八层地狱,你不想生生世世待在那里吧?” 归墟不屑地回应道:“老羊,你可别这么吓唬我,没用的!你没看出来么,我家主人是个超级大能,或许有一天会掀翻阎罗殿,擒了阎罗王,到时候,所有鬼箓都有可能改写。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就是真的坠入十八层地狱,主人也会把我拽出来,反手将你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填进去,哼!” 不得不说,归墟这番话说得很有水平,燕阳不由暗竖大拇指。 驼羊寻思寻思,说道:“你说的话太过虚无缥缈,谁都无法相信,我才不上你的当!” “虚无缥缈是吧?”归墟欺近驼羊,说道,“那就来点实在的,让你感受感受现世报!” 说罢,一口将驼羊吞下。 驼羊又咩咩叫唤几声,而后没了动静。
归墟吞下去的肥牛和驼羊,燕阳并未让归墟自行消化,而是让归墟一点一点地吐出来,他一点一点地将它们吸收炼化了。 炼化了这些东西,他身体里就有了抗瘟因子,以后遭遇瘟疫的话,他就具有免疫力了。并且,这是从鬼域里获得的免疫因子,足能抵御阳世间的任何瘟疫。 在至阴至毒之地吸收炼化的至阴至毒之物,是阳世间任何至阴至毒之物的克星。阳世诸多大能明白这个道理,却无缘进入像鬼域这样的至阴至毒的环境。燕阳被莫名其妙地拽进这个环境,如能顺利摆脱,将是一次万分难得的机缘。 炼化完肥牛和驼羊,他又目光灼灼地看向圣墟。那个家伙空有个好听的名字,现在看来却没多大用处,把它炼化了倒也不错。 圣墟似乎明白燕阳的心思,赶紧躲到更隐秘的地方,以免引动他的杀心。 燕阳见状,稍稍动了点恻隐之心,又怕炼化了圣墟之后,归墟有唇亡齿寒的危机感,只索作罢。 再过三日,神识空间蓦然窜进一条裸狐鲣。 这条鱼看起来有些怪异,背部是蓝色,腹部却是白色,身上布满了鱼鳍和尖刺。它的两只眼向外鼓着,非常突出,眼珠骨碌骨碌地转得飞快。 “呀,裸狐,连你都出动啦?” 见到裸狐鲣,归墟第一时间打招呼。 裸狐鲣看着归墟,似乎明白了肥牛和驼羊有来无回的缘由,气哼哼地说道:“有你在这里,我不出动行吗?我这一身刺,莫非你能吞下去?” 归墟点点头:“的确,你这一身刺,不太好吞。不过,有老圣兄弟在,倒也不愁销缴不了你!” 说着,将头一歪,把圣墟召唤过来。 它虽然是个鬼物,却也颇为聪明,从燕阳适才的眼神里看出了点什么,于是打算给圣墟提供个施展才能的机会,好让燕阳留圣墟一命。 圣墟自然明白归墟的意图,来到裸狐鲣面前之后,立即露出凶巴巴的样子,说道:“裸狐,两国交兵各为其主,要怨只能怨你来错了地方,别怨我们兄弟无情!” 说罢,伸出柔软而强横的长舌,在裸狐鲣身上扫来扫去。 裸狐鲣被圣墟扫得难受,想要躲避,却被归墟拦住去路,躲无可躲,只好硬生生承受。 圣墟想要在燕阳面前建功,是以出手不留情,不大一会儿就将裸狐鲣扫得奄奄一息。 无论是肥牛、驼羊还是裸狐鲣,这些散播瘟疫的瘟神,在战力上都不是多么强悍,是以面对归墟和圣墟,它们毫无还手之力。 轻松解决了裸狐鲣,圣墟不敢表功,继续找个角落躲藏起来。 燕阳则抓紧时间炼化这条怪异的鱼。 小乾坤的识海里有许多种类的鱼,却没有裸狐鲣这种鱼类。如果它不是瘟神,燕阳倒想将它放进识海,增加一个鱼的种类。 投错了胎,走错了路,只能被吸收炼化,而不能像其他鱼类那般自由自在地畅游。 当然,这不是它自己的选择,只能说它的命不够好。 便在此时,下一道轮回开始了。 第八百七十章 雨燕道 这一回,燕阳变成了雨燕,一种飞禽。 而且,是一只翅膀不全的雨燕,左边的翅膀缺了半块。 从地禽变成飞禽,不算太大的跨越。 问题是,翅膀不全,他如何从容飞翔? 根据修罗通报,这道轮回的劫数是毅力劫,他的轮回体雨燕必须一刻不停地在空中飞行一万个时辰。 他甫一进入这一轮回,就已经身在空中,吃力地飞翔着。 阴暗的空中正下着瓢泼大雨,将那雨燕的身躯冲击得不断下坠。 若是能够动用自身神通,莫说一万个时辰,便是十万个、百万个时辰他都能坚持。 而身为缺了半块翅膀、被大雨冲击的雨燕,坚持半个时辰看起来都很困难。 然而,他却不得不咬牙坚持。一旦支撑不住,他就会瞬间托生为这只缺了翅膀的雨燕。 现实很残酷,他的牙必须紧咬住。 面对残酷的现实,他的心必须比现实还残酷,方能渡过此劫。 许多时候,命运在天更在我。 好在,他还能动用一些手段来给雨燕助力。 斑斓三兽得了他的指令,化为斑斓体,一只覆盖在雨燕上方遮蔽大雨,好让雨水淋不到雨燕身上,另外两只则护持在雨燕左右,防止雨燕被其他飞行物所伤害。 归墟随时准备出动,对付意外出现的鬼物。 造劫者没有给雨燕设定飞行目标,雨燕只好漫无目的地飞行。 飞行路线上,到处都是亭亭如盖的大树,树冠上散布着诸多可供飞禽遮风避雨的鸟窝。 对雨燕来说,这分明是一种莫大的诱惑。 然而雨燕对这些诱惑全然不顾,兀自飞行不辍。 三个时辰过后,雨燕身边出现了第一个长舌妇。 长舌妇原本是被鬼差荼毒之人,此刻却变身鬼差,动用三寸不烂之舌,以摧毁雨燕的意志,动摇雨燕的毅力。 “哟,小燕子,你这么难为自己,图的是什么呢?” 长舌妇一开口,便指斥起雨燕冒雨飞行的举动。 “无论什么生物,生活在世间,所贪图的都不过是享乐,哪怕是一时的享乐。尽心尽意地享乐一番,哪怕即刻死了也值。苦巴巴地活着,每走一步都苦不堪言,便是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义呢?人生得意须尽欢,失意之际更要设法寻欢,方才不枉活一场。我这可都是肺腑之言,不是碰到像你这样的小可怜,我还轻易不说呢!” 雨燕对长舌妇这些说辞置之不理,仍自默不作声地飞翔着。 那长舌妇又撬动舌根,说道:“小燕子,我看你这就是傻,傻得没边了!你看看那些在自家安乐窝里享清福的鸟儿,多么逍遥自在,多么巴适安逸!可你呢,却冒着这么大的雨傻傻地飞翔,你这是在为谁消解前世的罪孽呢?别忘了,你身上还有残疾,万一因你这执拗性子落下更大的残疾,那就越发悲催了呀!老姐姐是过来人,有一窝子的知心话和阅历经想跟你念叨念叨,咱们寻个敞亮的鸟窝好好唠唠去?” 燕阳一开始没有阻拦长舌妇靠近,是想听听她到底说些什么,眼见她说来说去老是那一套,说辞完全没什么新意,于是不耐烦起来,当即示意归墟出去将她吞掉。
那长舌妇进入小乾坤,半个身子在归墟嘴里,半个身子面对燕阳,立时装出一副可怜相,先是啊哈哈地嚎叫几声,随即拍打着自己的胸脯说道:“大爷,你真那么心硬,将奴家活捉到这里,打算放到油锅里煎?奴家劝说那小燕子,无非是行善积德,好教它早日投胎托生,享来世之清福。大爷若是心怀悲悯,必定跟奴家一个心思,为何却偏偏将奴家拘到这里来?” 果然是长舌妇,被归墟咬着下半身,那如簧巧舌依然不肯消停。 这样的长舌妇,在人间惯会搬弄是非,挑得人家家庭不和,在鬼域还这么不消停,简直可恶至极。燕阳不愿意跟她废话,当即调运气劲将她吸收炼化起来。 那长舌妇直到舌头没了半边,仍在喋喋不休。 接下来,雨燕又遇到了不少前来劝诱的长舌妇。 燕阳如法炮制,将她们一一吸收炼化。 小乾坤里的天地法则,因为多了一些鬼域法则,得到进一步的完善。 上百个长舌妇被吸收炼化之后,再也没有长舌妇出现了。 代之而起的,是一个个拦路的猛禽。 那些猛禽体形庞大、威力十足,用巨大的翅膀扑打着雨滴,弄出一团团水雾,看上去有些吓人。 它们故意进行这样的操作,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缺了半块翅膀的雨燕知难而退。 出乎它们意料的是,雨燕对它们这些骚操作根本不屑一顾,执着地往前飞翔。 这就只能引发它们的恼怒了。 一只小小的雨燕,竟敢无视它们的威压,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它们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嘴里啸叫着,风驰电掣一般向雨燕撞来。 悲催的是,它们撞到的并非雨燕那弱小的身体,而是归墟那能够吞噬一切的肚子。 当发现自己落到归墟腹内的时候,它们想逃,却哪里逃得出去! 捕蝉的螳螂,不小心被后面的黄雀盯上,或许还有逃生的机会。而它们这些嚣张的猛禽,一旦落进归墟的肚子里,那就任何逃生的希望都不会有。 尽管嚣张的代价巨大如斯,却还是有更多的猛禽前赴后继,那就怨不得别人,只能说它们情愿自取灭亡了。 燕阳自然乐于见到这样的局面——吸收炼化的猛禽越多,他所获取的好处就越大,他巴不得有更多的猛禽自投罗网。 他也由此想到一件事,或许是造劫者以为他压根撑不过前三道轮回,所以将以后的轮回劫设置得太过简单、马虎,从而方便他更多地薅取鬼域的羊毛。不然的话,鬼域里的羊毛绝对不可能这么容易薅。 这足以说明,那个高高在上的造劫者太小看他了,将他浑然当成了可以轻松碾压、蹂躏的蝼蚁。 算算雨燕持续飞行的时间,应该超过了五千个时辰。从体力上看,再坚持五千个时辰完全没问题,因为许多时候雨燕都是被斑斓三兽托着飞行,自身所消耗的体力并不大。 燕阳所期盼的,是吸收炼化更多的拦路猛禽,甚至是比猛禽更厉害的鬼物。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在接下来的近五千个时辰里,再也没有出现任何拦路的鬼物,雨燕的飞行极其平顺。 第八百七十一章 蹇驴道 一万个时辰过后,浑身透湿的雨燕瞬间变为一头在磨道里拉磨的驴子。 这头驴被蒙着双眼,脖子上套着枷锁,不停地围着磨盘转圈。 那磨盘极其沉重,拉着很费劲。 尤其关键的是,这头驴的四条腿之中,右后方的那条腿是瘸的。 瘸驴拉磨,自然更加费劲。 这一劫,燕阳得悉,叫做苦力劫。 那磨盘上研磨的东西,乃是石蚕豆。燕阳这头瘸驴需要不停地拉磨,直到将那成堆的石蚕豆完全研磨成粉末为止。 瘸驴拉磨太费劲,燕阳于是让斑斓三兽轮番帮着它,每两个时辰换班休息。 那一堆石蚕豆,看上去并不多,可是磨来磨去总不见减少。看到此种情形,不但燕阳瞧出了其中的猫腻,就连归墟都认为不正常。 怒气勃发之中,归墟跳出小乾坤,对着那不停地往磨盘上添加石蚕豆的修罗就是一顿猛捶。 那修罗被打得东躲西藏,开言哀告道:“归墟息怒,这并不是小的捣鬼,而是背后的阿修罗鼓弄玄虚,归墟要捶打,也应该去捶打那该死的阿修罗!” 阿修罗是比修罗高一级的鬼物,但是在归墟面前还不够看。归墟听说是阿修罗捣鬼,怀着一腔怒气找到它,不由分说地捶打一顿,将那阿修罗打得鼻青脸肿。 阿修罗捂着肿胀的脸,哀哀说道:“归墟,你这么没来由地打人,究竟为什么?” 归墟怒道:“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那一堆石蚕豆,磨来磨去总是磨不完,你给老子个合理的解释!” 阿修罗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打,带着哭腔说道:“这件事情我是做得阴损了些,不过这也是上命差遣,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命行事而已?”归墟蹦到阿修罗头上,嘴里喷着鬼气,说道,“上峰让你多添加些石蚕豆,至于添加多少,还不是由你自己忖量?你要是再拿上峰当幌子,我不介意让你立即死在这里!” 这个阿修罗一向心地狠辣,一有机会就放肆地欺负弱小,此际见燕阳在蹇驴道中轮回,便起意好好折腾他一番,没想到这回遇到了硬茬,人家这头不起眼的瘸驴连归墟都能调动,他只好自认倒霉。 “那个,归墟,莫再说了。是我做事阴损,我马上改还不成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莫再计较!” 到了这个时候,阿修罗只好乖乖地服软。 “你最好安安分分的,不然的话,小心老子剥了你的皮!” 归墟说罢这话,从阿修罗头上跳下来,进入小乾坤。 解决了这一麻烦,自然还会有其他麻烦。 三个时辰过后,那磨道里突然出现许多绿头苍蝇,嗡嗡叫着叮在驴身上,瞬间将驴身上叮出一个个红点,令瘸驴麻痒难忍。 归墟见状,对圣墟喝道:“喂,老弟,你缩在角落里等死还是怎么着?来了这么多绿头苍蝇,你还不出力?” 圣墟闻言,仓皇而出,伸出长长的舌头,带出强烈的罡风,将那些绿头苍蝇卷进嘴里。
紧接着,又用舌头在驴身上舔个遍,止住那些红点所造成的麻痒。 随后,将磨盘样的身体变大,覆盖住下方真正的磨盘,不让绿头苍蝇靠近。 那些新来的绿头苍蝇刚开始不知道圣墟的厉害,一个劲地往磨盘底下钻,当看到自己的同伴纷纷被圣墟用舌头卷进嘴里吃掉之后,就再也不敢放肆了,只好在磨盘外围嗡嗡叫着盘旋。 那司职向磨盘里添加石蚕豆的修罗说道:“你们这些只知道嗡嗡叫的家伙,看到那么多同伴被人吃了还不死心,莫不是也不想活了?告诉你们,这头瘸驴可不好招惹,那在背后使坏的阿修罗都挨了一顿暴揍,你们要是不想自找倒霉,还是赶紧离开为好!我这是一番好心,如果你们执迷不悟,我也没办法。” 一些聪明点的绿头苍蝇,听了修罗这番话,稍微一寻思,当即掉头飞走了。 那些生性呆傻的绿头苍蝇,则继续留在这里寻找机会。毕竟它们叮咬瘸驴也不是白干,每在瘸驴身上叮咬一口,它们自身的修为就会提高一些。 怎奈它们这些幻想瞬间就被圣墟破灭了。 圣墟或许是为了证实修罗所说的话,当修罗话音落地之后,立时转动长长的舌头,将距离磨盘最近的那些绿头苍蝇全部灭杀。 即便距离磨盘稍远一些的绿头苍蝇,被圣墟舌头上的罡风扫到,也非常不好受。 直到此时,它们方才明白修罗刚才的提醒的确是好心。 无奈地踌躇一阵,这些绿头苍蝇全部飞走了。 接下来,又陆续出现了一些仓鼠。 这些仓鼠一个个贼眉鼠眼,贴在地面上窜来窜去,顺着瘸驴的腿往它身上爬。 圣墟不敢怠慢,用长舌在驴身两侧扑打,将绝大多数仓鼠扑打下去。 那些漏网之鼠颇为得意,甚至向圣墟投来戏谑的目光,意思是:伙计,你那舌头固然长,可我还是爬到驴身上来了,你能奈我何? 得意之中,仓鼠随意在驴身上咬一口,撕破一块皮,带出一些鲜血。 瘸驴吃痛,不由嗷嗷叫起来。 归墟眼见圣墟对付不了仓鼠,立即跳出小乾坤,张开大嘴,将趴在驴身上的仓鼠悉数吸到嘴里,并且将从驴腿上往上爬的仓鼠也打扫干净。 仓鼠们这才知道害怕,一双双圆溜溜的眼睛骨碌骨碌地盯着归墟。 即将添完最后一片石蚕豆的修罗再次提醒道:“你们这些仓鼠,灵智比那些绿头苍蝇高,如何却跟绿头苍蝇那般不知死活?这头瘸驴有归墟和圣墟保护,岂是好招惹的?听人劝吃饱饭,不听人劝就完蛋,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吧!” 说这话时,修罗添加完最后一片石蚕豆,坐在地上休息。 燕阳知道这道轮回即将结束,对归墟说道:“将那些不知所谓的仓鼠都收了吧,仓鼠肉也是肉呀!” 归墟遵命,一口气将那些逡巡不去的仓鼠吸了个干净。 坐在地上休息的修罗叹道:“何必呢,不听人劝,自己非要找死,唉!” 第八百七十二章 蜗牛与黄鹂鸟 转瞬之间,换了场景。 燕阳的轮回体变成了一只粘在高高的树干上的蜗牛。 这一次的劫数是掉落劫,只要蜗牛粘在树上十二个时辰不落地,就算安然渡过此劫。 得悉这一讯息,燕阳差点笑出来。 这样的劫数,对他来说太容易渡过了。 并且,一般情况下,最多的轮回数是六道轮回,只要渡过此劫,那么他就可以摆脱轮回啦。 期待,万分期待! 沉浸在这轮回劫里,尽管不是很难受,但总归还是憋屈。 他自然知道,造劫者必定不会让他安然待在树上,肯定会动用诸多手段将他弄到地面。 可是,造劫者只是让修罗们帮着行劫,自己并不亲自出面,他的神通只要能够胜过行劫者,那就不存在任何问题。 他猜测,造劫者如果亲自行劫,那可能会犯忌,这个轮回劫就运行不起来。 在小乾坤里哈哈大笑一阵,他让斑斓三兽、归墟和圣墟守着蜗牛,自己则跟家人们亲密相处去了。 果然,行劫者们用尽了诸般手段,包括各种生猛动物袭击、雨水冲刷,打算将蜗牛从树上弄下来,结果都被斑斓兽和二墟巧妙化解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归墟将蜗牛转移到一个啄木鸟啄出的树洞里,让行劫者的任何手段都不管用。 眼见归墟在外头死死地守着,那些行劫的修罗急得都快哭了。 归墟则训斥它们道:“好个没出息的家伙,这才多大点事,你们在这里哭爹喊娘地做什么?倘或你们的爹娘真的死了,你们未必哭得这般悲切!” 那修罗回应道:“归墟大人,你这就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我等被上峰差遣,来做自己该做的事,一旦办事不力,回头必定被上峰责罚。你只管护着那个渡劫的,莫非他是你的亲娘老子不成?” 归墟不悦道:“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他即便不是我的亲娘老子,被人陷害沦落到恁般凄惨的地步,难道我就不能加以同情?你们设身处地想一想,假使你们也被人陷害,我是不是也会护着你们?” 它这番临时编出来的鬼话,听起来义正词严,其实不过是糊弄人的,连它自己都不会相信。它连燕阳的来历都不清楚,说什么被人陷害云云,不是胡扯又是什么? 那些修罗却被它这番鬼话堵得一时没话说,只得蹲在树下戚戚哀哀地抽泣。 归墟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它们,假意靠着树干睡觉,实则一只眼睛半眯着,随时提防任何鬼物接近。 十二个时辰就此过去。 燕阳大喜过望,因为他期盼的自由之身就要到来了! 孰料,他紧接着进入了下一道轮回,轮回体是一只黄鹂鸟。 这是怎么回事,老子怎么比别人多了一道轮回? 愣怔之中,他接收着修罗传来的讯息,得悉所要经历的劫数是歌唱劫。 什么,歌唱还有劫? 一时之间,他被造劫者的无厘头气得无语了! 这歌唱劫不需要打斗,没什么凶险,可是需要比拼歌唱技能。
问题是,他虽然凭借金刚伏魔谱系起家,也熟谙一些音攻手段,却完全不擅长唱歌。或者说,唱歌就是他的一个短板。 而今,为了渡劫,他要像黄鹂鸟那样唱歌,而且要唱得清脆、响亮、余音绕梁,他如何能够做到? 站在一棵树的树冠上的他,眼看周遭的黄鹂鸟一个接一个地引吭高歌,他不由又羡慕又嫉妒。 早知如此,好好下点功夫学习唱歌,不比什么都强? 情急之中,他试图让归墟逮几只唱得好听的黄鹂鸟来,好让它们代替他唱唱。 归墟却道:“主人,那样的话就违反规则了,这一劫你绝对渡不过去!” 燕阳盯着它的眼睛,确认它没说谎,这才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到小乾坤,愁眉苦脸地向顾晚晴等人诉苦。 仑飘飘听罢,笑道:“夫君,你这简直是骑驴找驴、骑马找马!” 燕阳瞪她一眼,问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是在笑话我?” 妲无忌笑道:“飘飘说的是实话,笑话你作甚!你这小乾坤里,莫说会唱歌的黄鹂鸟了,便是会唱歌的凤凰都很可能有,你自己却为黄鹂鸟唱歌发愁,这不是骑马找马又是什么?” 燕阳闻言,当即明白过来,一拍自己的大腿,笑道:“对呀,我这可不是骑马找马么!” 一家人见状,都哈哈大笑起来。 玻特一家人听见这边的笑声,连忙过来探问究竟。 顾晚晴笑道:“我家夫君要去找马,一家人因此逗趣欢笑呢!” 玻特诧异道:“找马?他明明会飞行,为什么要去找马?”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燕阳穿行在小乾坤里,很快就找到了一只最会唱歌的黄鹂鸟。 他当初穿行九界,收取了各地最珍稀的一些物事,其中就包括黄鹂鸟。 他逮到的这只黄鹂鸟,便是所有黄鹂鸟中的翘楚,歌唱起来十分悦耳动听。 小乾坤跟他是一体,小乾坤里的黄鹂鸟唱歌,他只消将声音外放出来,就相当于他自己唱歌,外人绝对区分不出来。 给手上的黄鹂鸟通过神念下达了指令,那黄鹂鸟便高唱起来,小乾坤里的生灵都听呆了。 当歌唱声传送到小乾坤之外的时候,所有正在唱歌的黄鹂鸟都停止了歌唱,专心致志地听着从燕阳的轮回体里传出的美妙声音。 一些黄鹂鸟由于听得过于专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竟然纷纷掉落在地上。 即便如此,它们仍然忍着伤痛,目不转睛地盯着燕阳,陶醉在那抑扬顿挫的歌声里。 不只是黄鹂鸟,附近的其他生灵,也都为这样的歌声所打动,纷纷驻足倾听。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唯有这妙不可言的歌声响彻云霄。 便是那行劫的修罗都被这歌声所打动,一个个泪流满面,甚或掩面痛哭。 它们心灵深处的某根神经,被这样的歌声深深地触动着。 便是燕阳自己,心情也抑制不住地澎湃起来,有欢愉,有伤感,有激愤,有落寞…… 第八百七十三章 一片枯叶 在这等复杂的心境之中,他倏然化身为一片枯叶。 这片枯叶,混杂在其他枯叶之中,与其他枯叶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说有区别,那就是这一片枯叶里头有他,其他枯叶里头则没有他。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第八道轮回居然是一片枯叶。 而至于在这道轮回之中他究竟要经历怎样的劫数,连行劫的修罗都不知道。 情形如此,他由不得万念俱灰。 那个该死的造劫者,这纯粹是打算把他往死里整啊! 六道轮回不止,八道轮回也行,问题是总得让人知道要经历什么劫数吧?这么不明不白的,让人无从防备,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呢? 四道轮回之后,他还窃窃自喜,认为那造劫者马虎,对后面的轮回没认真设计。现在看来,人家这是到最后才施展真正的杀招,好让他先前空欢喜一场。 他这一片枯叶,跟其他枯叶一样,静静地躺在这密不透风的森林里,周遭没有任何生气,甚至连一只虫子都没有。 寂静,十二万分地寂静。 实际上就是一片死寂。 从黄鹂鸟那响彻云霄的美妙歌声里,瞬间沉入一片死寂,这样的落差,决然会让许多人的心跳失速。 沧海桑田的变化,尚有一个漫长的过程,而这样的失速,则只在眨眼之间。 他想问苍茫大地,究竟是谁在主持这样的沉浮。 料想大地也未必知晓其中的答案,只好收起那多余的一问。 多想无益,还是收拾心情,打理一下自己那些功法吧。 渡劫失败还则罢了,如果渡劫成功,今朝的落魄他日必定要讨个公道回来。 于是,他静坐于小乾坤之一隅,开始梳理龙族秘术、大无相功、虚化术。 其中一些功法,他先前委托条龙霸天代为参悟,而今到了自己好好参详的时候了。 龙族秘术,他现在已经能够轻松驾驭。这说明,他的修为已经至少达到条龙霸天的层次,或许比霸天更高。如果说以前他被霸天轻松碾压的话,那么他现在可以反过来碾压霸天了。 大无相功的功法,包含着一些仙术。他由此意识到,毛莫仙是个仙人,而不是普通人。以此论之,毛莫仙的仇家时鉴应该也是个仙人。 他游历九界的时候,曾经刻意打听过时鉴的下落,各界的最高统治者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说明时鉴那个家伙并不在凡界,至于究竟在哪里,目前尚不清楚。 他自己创设的虚化术,经过归墟吞吃之后的提纯、升华,功能更加完善了。如果在现实世界里,只要他一动念,那么他的身体就会由实变虚,分解为一个个细小的颗粒,令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虚化术不同于虚己功。虚己功具有欲擒故纵的功能,本质上是进攻。而虚化术则是一种遭遇强敌时的隐身术,本质上是防御。如果硬要说它具备进攻功能的话,那也未始不可——先隐身,而后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对手面前,给对手以猝不及防的打击,这不是进攻又是什么呢? 参悟这些功法的时候,燕阳不时瞧一眼自己的轮回体,那片枯叶。在这干燥、静谧的环境里,那片枯叶跟其他枯叶一样,都在慢慢碎裂,叶肉乃至叶脉一点一点地从叶片上脱落,使得片片枯叶越来越小。
或许,当枯叶彻底分解为碎片之后,这一道轮回就结束了,他自己因为没能成功渡劫,便去重新找一棵大树投胎,托生成一片小小的嫩叶,渐渐长大、枯萎,而后再世重生,如此循环往复。 如果他是个与世无争的人,这倒也没什么。做一片树叶,至多经历一些风风雨雨,却少了诸多人间疾苦,没有那些悲欢离合,岂不是潇洒自在?当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时候,所有的落叶或者化为腐殖质给身下的土壤增肥,或者随着滚滚的江河水顺流而下,那应该是多么有益的举动、多么壮观的场景! 然而,他历经曲折坎坷,终于在武道之途上跨入最顶尖的行列,成为三千世界乃至九界的人杰,成就显赫,并且来之不易,如果就此化为虚无,他心中注定不甘。 假使他还是当年那个默默无闻、随波逐流的看门小厮,或许他甘愿来世化作一片小小的树叶,过那平静安逸的生活。 对于孤独无依、苦难当头的人来说,平静安逸就是他们的避风港、庇护所。他们更愿意一身轻松地过活,将所有的苦难抛于身后。 他当然也经历过苦难,然而,那些苦难,后来都成了他奋进的动力。所以,他并不畏惧苦难,反而处处迎难而上,将苦难当成了成功的垫脚石。 这样的人,自然不甘平庸,不甘寂寞,不甘于做一片树叶。 眼见自己的轮回体,那片枯叶,已经破碎到只剩下不到刚开始的一半,他越来越焦急,开始没头苍蝇般地胡打乱撞,寻找应对的办法。 最先想到的办法,是强令那几个被他收服的修罗以及归墟、圣墟从小乾坤里出去,修复那片枯叶。 无论修罗还是归墟、圣墟,听到这样的命令,都是一脸为难的表情。它们知道,那片枯叶是燕阳的轮回体,无法人为修复,只能任其自生自灭。如果能够修复,那就不是轮回体了。 况且,那片枯叶干巴成那个样子,甭说加以修复了,一拿捏起来,说不定破碎得更快。 它们本想向燕阳解释一番,让他放弃这个荒唐的想法,然而看到他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各自暗暗叹气,遵照他的吩咐行事。 饶是它们万分小心翼翼,当拿起那片枯叶设法修复的时候,那枯叶还是破碎了,破碎得只剩下了最后一条叶脉。 倘或这最后一条叶脉也断了,那么燕阳就渡劫失败了。 修罗们不敢继续造次,只好小心翼翼地将那仅剩下一条叶脉的枯叶放在地上,无奈地看着小乾坤中的燕阳。 燕阳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将它们召回小乾坤,接着琢磨其他办法。 这个时候,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他倏然想到,自己的小乾坤由虚变实,乃是因为集齐了九界愿力。愿力这种东西,看似虚无缥缈,实则能够成就一些非凡的大事。在他成长进步的历程之中,愿力不仅成就了他的小乾坤,而且成就了他其他一些举动。 此际困顿无着,他不知道愿力能否帮他脱困,但是情急之中宁愿一试。 如果连愿力都不能助他脱困,那他就再也琢磨不出其他任何办法了。 第八百七十四章 三道神仙意志 想到就做,不敢怠慢。 于是,他急忙向自己的轮回体,也就是那片仅剩了一条叶脉的枯叶,输送以前所收集的愿力。 一边输送一边观察,期待有奇迹发生。 结果却让他更加失望。 那片枯叶不仅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任何变化。 用愿力拯救自己,这是他最后的手段和希望。 可惜,这一手段不管用,他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恼恨,愤怒,捶胸顿足,万念俱灰! 一颗心沉到谷底,神魂陷入前所未有的萎靡。 就在这几乎无可挽回的绝望时候,他冥冥之中突然感受到一道来自远方的强大意志。 这显然并非凡人的意志。 因为,他此刻沉沦于轮回劫之中,任何凡人的意志都不可能通达他的神识,哪怕是各种愿力。 接收到这样的意志,他并没有任何欣喜。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迄今为止,他并没有任何神仙朋友,不会有谁向他发送这样的意志。而发送这样的意志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也完全不清楚。 在他看来,最大的可能,是那个造劫者向他发出的提示,提示他渡劫行将失败,马上要投胎重生。 这样的提示之中,无疑包含着轻蔑和嘲讽。 即便实力不对等,即便他处于被那个造劫者碾压之中,他仍然不甘心屈服于对手,于是报之以同样的轻蔑和嘲讽。 愤愤之中,他认定那造劫者是个缩头乌龟,不敢跟他对面交锋,只敢在背后使阴招。 一连串的恶骂脱口而出,令人无法卒听。 气急败坏之际,谁都不可能是君子。 心情颓丧到极点的燕阳,不再去关注轮回体的状况。 反正渡劫就要失败了,没必要多此一举。 倒是归墟,一直观察着那片枯叶的变化。 突然之间,归墟高喊起来:“主人,快看!” 燕阳无比烦闷之时,对归墟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尤其厌恶,斥道:“看什么,看什么?老子都快渡劫失败了,你让我看什么!” 归墟欣喜地回应道:“不是的,主人,那片枯叶开始还原啦!” 什么? 燕阳下意识地以为归墟这是安慰他。那仅剩了一条叶脉的枯叶,只有继续破碎的可能,怎么可能复原?须知这是在鬼域里,而鬼域之中是不可能发生什么奇迹的。 归墟见燕阳无动于衷,反倒焦急起来,呼地向他喷出一口气,吸引他的注意。 燕阳被归墟这一举动所激怒,正想起身捉它,无意间瞥到自己的轮回体,当即怔在那里。 原来归墟没有骗他,那片枯叶的确正在复原,一个个小小的碎片好像受到那仅剩的叶脉的吸引,纷纷向它靠拢,并渐次跟它连接在一起。 这、这—— 看着这匪夷所思的情景,他彻底蒙了。 “主人,我没骗您吧?”归墟凑上前来说道,“看来您确实福运齐天,在鬼域里都有神助!” 燕阳闻言,暗道:你这个家伙这话倒没说错,这可不就是有神助么?适才那道神仙意志,尽管来源不明,却很可能是助老子渡劫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瞬间好转。 心情好转,思路也就渐渐清晰。 他终于想起,自己并不是不认识任何神仙。那守护菟卢界空间锁链的妖姬三姐妹,不就是老神仙么?况且,他还跟饶情绪订立神魂契约,将她收为了魂奴。 适才那道神仙意志,不会是饶情绪发过来的吧? 想必是跟他神魂相通的饶情绪,察觉到了他目前的窘境,想设法搭救他。毕竟有神魂契约在,如果他死了,饶情绪也不能独活。饶情绪施展神仙神通救他,实际上等于救她自己。 老神仙从鬼域里救个人,应该不是多难。 幸亏当时多了个心眼,跟饶情绪签订了神魂契约,不然的话,他可能彻底没救了。 看来,妖姬姐妹尽管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障碍,却也是他的福星,如果能够顺利脱困,他一定要找机会去感谢她们。 正这么想着,他又感受到了第二道神仙意志。 被这道意志扫过的轮回体,也就是那片彻底复原了的枯叶,顷刻之间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居然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蚕! 从枯叶变成蚕,燕阳没想到,修罗、归墟和圣墟更没想到,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地盯着那缓缓蠕动的蚕,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只蚕一边蠕动,一边吃起身边的枯叶,唰啦唰啦的进食动作给这死寂的森林带来一些活力。 轮回体原来还可以进化,这是燕阳绝对想不到的。如果没有神仙意志催化,单凭他自己的力量,恐怕再过一千年、一万年都不可能做到。 怪不得连行劫的修罗都不知道这道轮回的劫数呢,因为它们也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 那个造劫者,在设置这道轮回的时候,可谓用尽了心思。无论谁陷入这道轮回,都会万劫不复。 只是那个该死的家伙万万没想到,在这样的轮回里,还有人能够牵动神仙意志。 那只蚕吃了不少枯叶,肚子撑得滚圆,似乎吃饱了,便不再进食,缓缓爬上一棵小树,在一个树杈上休憩起来。 白色的蚕体和黑色的树杈之间反差太大,令人一眼就能看到它。 不知过了多久,那白蚕身体表面渐渐蒙上一些透明的丝状物。那丝状物一开始的时候很是稀薄,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浓厚,最终将蚕体彻底包裹起来,并且丝状物本身也从透明变得不透明了。 那只蚕,竟然又进化成了一个茧! 这是枯叶轮回体的第二次进化。 燕阳连同修罗、归墟、圣墟都被这层厚厚的茧包裹着,失去了进出的自由。 他不知道这个茧是否还会进化,只能无奈地等待。 又不知过了多久,第三道神仙意志降临。 这一次,燕阳对神仙意志的感觉比前两次都更加清晰。 神仙意志降临之际,那厚厚的茧壳骤然破开,燕阳化身一只飞蛾从中飞出,浑身蓦然感到轻松起来。 下一刻,他变回了人形,置身茫茫荒原里。 反复打量一番,确认那就是原来的自己,方才欣喜地意识到,那针对他的轮回劫终于结束了! 第八百七十五章 守劫者 放眼四顾,周遭除了一片白茫茫的大地,没有任何物事,除了正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屋。 “还是先去小屋里休息一下吧!” 他这样告诉自己。 进得小屋,他发现屋里别无他物,只有一盘简陋的炕,炕上端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白发老者。 老者衣衫破旧,却不显得邋遢。目光中带着些灰暗,却又隐隐放射出些精光。 未及燕阳开口,老者颔首说道:“嗯,不错,小伙子!” “什么不错?您老人家又是谁?”燕阳愣怔过后开口问道。 在这茫茫荒原中的简陋小屋里,居然生活着这样一个老者,让他有些不解。 “好奇心很重呀,小伙子!”老者露齿一笑,“告诉你无妨,我其实是一个守劫者。” “守劫者?您的意思是——”燕阳越发纳罕。 “没错,正是你所猜测的那样!”老者似乎很平易近人,“但凡进入轮回劫的人,都归我守护。” “那么,我在轮回劫里所遭遇的一切,您都清楚?”燕阳问道。 老者点点头:“当然清楚。我不但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而且知道你薅了鬼域里不少羊毛,呵呵!” 燕阳警惕地盯着老者,赶紧捂住口袋,好像生怕老者来偷他的东西,说道:“怎么,它让我受了那么多委屈,我难道不该薅它些羊毛?您莫非要逼着我还回去?” 老者一挥手,笑道:“你愿意薅多少羊毛就薅多少,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个客观、公正的守劫者而已,职责是确保轮回劫正常运行,至于谁薅谁的羊毛,我不会管的。” 燕阳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您的意思是两不想帮?” “是这样!”老者笑道,“陷入轮回道里的人无论如何凄惨,我都不会伸手干预。鬼域里的羊毛被谁薅净了,我也不会干预。” 看老者态度还算和蔼,燕阳大胆地来到炕边,坐在炕沿。 他想从老者那里套问出困惑他的诸多疑问。 “前辈,”他满脸堆笑,有些讨好的味道,“这里显然并非我进入的那个甬道的出口,我为什么会来这里?那个虚空甬道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进去就进入了轮回劫?莫非从那个甬道里通过的人都要经历这样的轮回?” 老者笑笑,说道:“对我来说,你这个问题问得太幼稚了。虚空甬道就是虚空甬道,本身没有任何问题。遇到有问题的人,那它就看似有问题啦。” “前辈的意思是,进入轮回劫是我自己的问题?”燕阳问道 “当然是你自己的问题,不然还能是谁的问题?”老者依然保持着笑容,“但凡进入轮回劫的人,或者是寿数已尽,不得不进入轮回投胎重生,至于重生为何种生灵,端看他一生之中干了什么。上天不一定十分公平,但在对每个人的命运的把握上,大体还是公平的。作恶多端之人,下一世还享受荣华富贵,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应该不是这样情况吧?”燕阳追问道。 “显然不是!”老者非常笃定地回应,“你这么年轻,又没什么疾病,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不该无故横死。至于为什么偏偏进入了轮回道,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你的前世种下了轮回的种子,或者说,你身上带着轮回的宿因,一旦什么时候触发,就会进入轮回劫。并且,从你在轮回道中的经历看,那给你种下轮回种子的人非常恶毒,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这个宿因不破除,你就会永远在轮回中打转,想进入更高的位界或者界域,根本不可能。”
燕阳闻言,越发感到疑惑,说道:“前辈,您这样的说法固然有道理,可晚辈还是不太相信。不管怎么说,晚辈也是九界之中的人杰,如果有那样的宿因,晚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又怎么可能取得那样的成就?” 老者笑笑,说道:“那种下宿因的是修为异常高迈的大能,你自然察觉不到。至于你所取得的成就,如果我的判断没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那一宿因。盖因身上带着轮回宿因的人,同时也带着种植宿因的大能的印记,而这样的印记能够帮你获取更多的机缘。如果没有那些宿因和印记,你就可能没有那么大的机缘了。” 听到这里,燕阳方才明白一些事情。 迄今为止,他所取得的那些成就,在一定程度上确实靠的是那些机缘,譬如轻松收取各种天地至宝什么的,要是没有天地至宝的辅助,他或许还像三千世界那些普通武者一样,压根没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 而那人给他种下这么恶毒的轮回宿因,必定跟他有什么化解不了的深仇大恨。他由此猜测,他的前世注定不是什么善茬,否则便不会让人恁般痛恨。既然那人是修为异常高迈的大能,那么这是不是说明他也曾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一世因一世果,那一世的仇恨,为什么不在那一世解决,却偏偏弄这样的弯弯绕呢? 这些事情,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非常烧脑。 “前辈,您是不是每天都接待一两个从轮回道里出来的人?”不想那些烧脑的事情,且把眼前的事情弄清楚些再说。 老者摇摇头:“从来没有,你是第一个。所以,这些年来,我非常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倒是希望有几个有能耐的人从轮回道里出来,结果却一个都没有。” “这么说,晚辈创造了一个奇迹?”燕阳心情好受了些。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你不错的原因。”老者说道,“你的那些轮回劫,在我看来非常凶险,你绝无逃脱的可能。” “您说的是前三道?”燕阳问道。 “前三道固然凶险,”老者收敛起笑容,“最后一道才是无解的劫。做了这么多年守劫者,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等诡异的设置。你曾经打问过那些修罗,它们没有给你提供答案,不是不想,而是的确不知道其中的劫数到底是什么。那可以进化两次的轮回体,甭说它们,连我都是第一次遇到。” “晚辈能够逃脱,大概也是气运使然。”听老者说起这话,燕阳心中一阵后怕。 “非唯气运,还有你先前的作为。”老者说道,“最后那一道无解的劫,没有其他任何解决的办法,只能靠神仙意志加以破解。我没想到,就在你的气数将尽、立马就要重新投胎托生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道神仙意志,将你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仅仅拉回来还不算,接连三道神仙意志,令你彻底摆脱了轮回劫,奇迹般地站在我面前。那个神仙,倘若跟你没有任何瓜葛,绝对不会拯救一个深陷轮回劫之中的人。一般情况下,神仙那高傲的心性,绝对不允许他们那么做。而那个神仙能够催动自己的意志来救你,就说明你先前跟人家有些这样那样的瓜葛。” 燕阳颔首,承认老者说的是事实。 “前辈,如此一来,我那轮回宿因是不是就被解除了?”燕阳突然之间又想到一个问题。 第八百七十六章 玄通域的秘密 “这个不好说,”老者说道,“但起码这是个良好的开端。待得你修为提升到一定程度,即便它仍在,你自己也会将它解除。” 嗯,倒是这么回事,总不能让它生生世世伴随着自己吧? “前辈,我是不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燕阳问道。 “这个世界,”老者稍稍沉吟,说道,“对你来说,可以说是一个新的世界,乃是玄通域之中的上界,或者说,仙界。” “上界?仙界?”燕阳听了这话,心中很是好奇,“那么,下界在哪里?” “下界,就是你从前身处的那个世界。”老者说道,“整个玄通域分为十界,咱们目前所在的这一界属于上界,也就是仙界。另外九界属于下界,也就是凡人生活的世界。” 啊,原来如此! “那么,是不是任何下界的凡人穿过我所穿越的那个虚空甬道,都会一跃而成为上界的仙人?” 老者呵呵一笑,说道:“如果成为仙人那么容易,谁还会花费功夫修仙呢?这个世界,凡人是进不来的,只有像你这样具备了仙人素质的人才可以进来。因为,这里的天地法则跟下界不同,会对凡人进行排斥,凡人即便侥幸混进来,在这里也待不住。” “前辈的意思是,我已经具备了仙人的素质?”章轩问道。 “当然!”老者笑道,“你在凡界的时候,或许受到过仙界的召唤。无论谁人,只要具备了仙人的素质,仙界都会自动向他发出召唤,天地法则使然嘛!” 听到这里,燕阳顿时明白了此前隐约感到的那莫名召唤的缘由——那是仙界的天地法则在召唤他这个已然具备神仙素质的人。 “前辈,我来到这里,是不是还可以回去?”燕阳继续发问。 “回去?”老者说道,“不是不可以,但是会受到凡界天地法则的排斥,感觉不会太舒服。况且,对你来说,回去的路可能已经被堵死了。” “为什么?”燕阳闻言纳罕,瞪着眼睛问道 “呵呵,”老者回应道,“因为你的轮回宿因。只要它继续存在,那么你回去的话就可能会触发更深沉的轮回劫,到时候小命保得住保不住都很难说。” 呀,没有退路,老子将来如何见自己的父皇、娘亲,如何见自己的妻子华奢和孩儿弘阳?难道就此跟他们生死两隔了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悲从中来。 “小伙子,切莫悲伤!”老者见他神情萎靡,出言劝慰道,“前面的路是你自己走的,走得出来走不出来全靠你自己。如果能够走出来,站到别人的肩头上,那么说不定整个世界都是你的。如果从此萎靡不振,那注定走不出来,甭说拥有整个世界了,便是现有的小世界都难以保全。何去何从,你自己好好想想。” 老者是一番好心,燕阳仔细想想,认为这番话也颇有道理。前路茫茫,唯有自己矢志不渝地打拼,方能博取美好的未来,他以前能够做到,今后为什么不能够做到? 义无反顾地前行就是了嘛,有什么大不了! “前辈,这仙界又是怎样的情况?”心思既定,他开始了解这个新世界。 “这个世界自然都是仙人。”老者回应道,“不过,他们的武道修为却不同,从低到高依次为罗仙、咄仙、婆仙、陀仙,陀仙之上还有大陀仙。大陀仙是最顶尖的存在,整个仙界也没有几个。你刚刚升入仙界,乃是低级罗仙,想要进阶,必须加把劲。”
啊,原来仙界的神仙大致分为四个层次,那大陀仙可能是比普通的陀仙修为高一些的仙人,在境界上还是陀仙。 自己初来乍到,是最低级的罗仙,在这里混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免不了受人欺负。人在屋檐下,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不然的话肯定生存不下去。自己又不像别人,别人实在生存不下去还可以退回下界,自己却想回都回不去。既然回不去,那就应该在这里好好生活,当忍则忍,实在忍不下去再说,反正这里的罗仙又不止一个,跟人家学着点就是了。 这么想着,燕阳倒也不是很愁闷。 “前辈,这里的神仙都居住在什么地方?”他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询问,想把自己能够想到的问题全部弄清楚。 好在守劫的老头脾气很好,有问必答,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神仙们都分族群而居,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生活区域,一般不会有外人去打扰。”老者说道,“不过,像你这样从下界来的人,不归属任何一个族群,可能有些麻烦。你要是不小心闯入人家的领地,尤其是闯入人家的禁地,便会大祸临头。许多神仙脾气都很火爆,根本不跟你讲理的。” 听到这里,燕阳顿时犯起愁来。老者说的这个情况大概率会出现,万一他不小心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人家又不跟他讲理,那就糟糕了。 老者见燕阳满脸愁绪,沉吟一会儿,叹口气,说道:“小伙子,念你多灾多难、生存不易,我传你一套法术,叫做遁形术,你只要将它参悟透了,到时候就能用得上。被人追杀的时候,施展遁形术,足可以保命。不过,它对神魂的消耗很大,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燕阳闻言大喜,说道:“前辈,晚辈别的长处没有,唯有这神魂力量尚能差强人意,施展您老人家传授的遁形术保准没问题!” 老者瞧一眼燕阳,当即打过来一个神念团,并且特意加了一点力道,顺便试试燕阳是不是吹牛。 眼见燕阳轻松接住神念团,老者微微颔首,说道:“小伙子,你的神魂力量确实不弱。不过,在仙界里切莫因此逞强,因为这里强者众多,哪一个强者都能轻松碾压你!” 燕阳回应道:“晚辈谨记前辈教诲!您老人家既然传授了晚辈法术,就是晚辈的师父,晚辈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说着,就要双膝跪地。 老者一把将他托起,说道:“这是仙界,讲不得那些凡间礼数。况且,我在这里枯守轮回劫,寻常琢磨世间之事,多认为那些繁文缛节毫无道理,徒增人们的烦恼而已。” “前辈心性旷达,尤其值得晚辈学习!”燕阳不失时机地送上一句奉承。 老者笑笑,说道:“你该走了,是我给你选个落脚的地方,还是你自己选择?” “怎么,晚辈不是从这里走出去?”燕阳闻言纳罕。 “自然不是!”老者说道,“从我这里走的人,按照规矩,由我触发一个机关,那机关会将他随机发送到一个地方。至于那个地方究竟是哪里,谁都说不准,只能碰运气。” 燕阳寻思寻思,说道:“还是晚辈自己选吧。这样的话,无论被发送到哪里,晚辈都不会抱怨。” “说得也是!”老者颔首,“那你就自己触发那个机关吧!” 说罢,将燕阳领到一个角落里。 燕阳按照老者的指示,伸手碰触黑色的墙壁。 第八百七十七章 灵虎 转瞬之间,他发现自己身边的环境变了,处于一些高高的山峦之中。 山清水秀,景色颇为可观。 更让他惊喜的是,这里的灵气比下界浓郁得多,呼吸起来甚为畅快。 一时之间,他恨不得立即将小乾坤里的所有生灵释放出来,呼吸一番这新鲜的空气。 那些生灵虽然都没有达到天地一体境,然而长期受他熏陶,应该能够适应这里的天地法则。 可是,考虑到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他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目前面临的两大问题,一个是生存问题,一个是如何发展。 生存问题不是多么难解决。通过跟守劫者交谈,他发现这里不存在语言障碍,那个老者以及鬼域里的鬼物所使用的语言,基本上是九界语言的混合体,听懂没有任何问题,说的时候如何混合需要进一步熟悉。至于衣食住行,由于自己的小乾坤里相关物事一应俱全,他也不用发愁。眼下的问题,是必须尽快弄清楚自己身在何方、接下里该去哪里。 发展的问题比较复杂,他现在还没琢磨出头绪。他在仙界没有什么朋友,不会有人提携。如果硬要说有熟人的话,那就是妖姬三姐妹,可他现在连妖姬一族生活在哪里都不清楚,更甭说让人家帮忙了。即便找到了人家,人家也未必肯帮他。 求人不如求己,这里大大小小的神仙遍地走,关键还是要能够自保,毕竟活下来才是第一位的。 想到守劫者传授的遁形术尚未参悟,他急忙坐在地上参悟起来。 梳理一遍,他感到这遁形术功法在许多地方跟他自己创设的虚化术有些相像,于是将两种功法加以对照,能融合的地方尽量融合。 融合完毕,试着推演几遍,确认没有问题,方才起身向山外走。 没走多远,前方出现一只拦路虎。 那老虎站在狭窄的山路中央,似乎有意阻挡他的去路。 他打眼望去,发现这只斑斓猛虎皮毛甚为光鲜,样子很是可爱,体形比下界的老虎大出一倍,看上去威风凛凛、颇有威势。 这是他在仙界遇到的第一个生灵,很有纪念意义,于是打算收了它。 孰料,那老虎开口说道:“一个小小的罗仙,居然敢跑到黎山老母的地盘里来,不怕丢了性命?” 能够说话的老虎,显然是一只灵虎,这不由让他想起云霄宗那些灵兽。 灵兽不会说话,灵虎却会说话,仙界的生灵终究比下界的生灵强一些。 “罗仙怎么了,还不是比你强?”燕阳不客气地回怼,“你不过是一只灵虎而已,耍什么威风!” “哼,耍威风?”老虎咧咧嘴、抖抖长长的胡须,算是发出冷笑,“小子,你要知道,我也是罗仙境,修为不比你差,你却在这里嘲笑我,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什么?一只老虎而已,居然也是罗仙? 这就有些尴尬了呀! 下意识之中,他双脚起跳,想飞起来逃走,却没能成功。 “罗仙不能飞行,莫非你不知道?”老虎眼神中透着戏谑。 “我不能飞,难道你能飞?听你说话的意思,好像你能飞似的!”燕阳不甘在一只老虎面前示弱。
“你说对了,我确实能飞,气人不?”老虎越发嚣张,“本来我是不能飞的,可我身为黎山老母的座驾,黎山老母传授给我特殊的飞行法诀,我就能飞了。我向你透露这个秘密,只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是真的能飞,而你却万万不能,这是实实在在的差别,嗯!” 这只该死的老虎,着实懂得如何气人! 恼怒之中,燕阳心思急转,盘算着如何收拾这个嚣张的家伙。 双方都是罗仙,而且他是初来乍到,修为最低,老虎常年在这里生活,修为肯定比他高一些,真刀真枪地干,他未必是对手,必须出奇制胜。 用神念跟归墟沟通一番,打算让归墟将这只该死的老虎吞下去。一旦归墟做不到,那就让条龙霸天接着干。如果它们两个出动都对付不了这只老虎,那他只能施展遁形术逃遁了。 跟归墟和霸天沟通完毕,燕阳带着不屑的口气对老虎说道:“能飞算不得本事,能打才算本事!你把自己那飞行逃命的本事吹得神乎其神,只能让人看不起。” “你弄错了,我飞行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为了赶路!”老虎似乎对燕阳故意将飞行与逃命联系起来很生气,“讲打的话,你应该不是对手,这完全不是小看你,实力对比就是这样。” “那你还废什么话,直接开打更省事!”燕阳怼道,“讲打,我才是行家,不妨先让你三招,你看怎样?” 老虎见燕阳这么轻视它,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本想说反让燕阳三招,但又知道人族诡诈,弄不好会上当,于是气呼呼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吃亏上当可不能怨我!” 说罢,先是甩动尾巴转几个圈,旋即低吼着向燕阳扑来。 燕阳故意摆出畏惧的架势,一边躲闪,一边趁机释放出归墟。 归墟迎风变大,整个身体幻化成一张大嘴,径自吞向老虎。 老虎感受到归墟的气息,顿时感到不妙,那追扑燕阳的沉重身躯一时之间却无法再次腾挪以躲开归墟的吞噬,情急之中只好放弃燕阳,张开大口准备跟归墟对撕。 归墟饶是吞噬能力强劲,然而面对罗仙级老虎的撕咬,也不敢大意,打算绕到老虎身后,从老虎屁股处开始吞噬。 那老虎身体却极其灵活,无论归墟如何绕,它总能将一张虎口对着归墟,弄得归墟不敢轻易下嘴。 燕阳气恼之中又将圣墟释放出来,让它协助归墟,干扰老虎的动作,好让归墟顺利吞下老虎。 至于条龙霸天,那是他关键时刻动用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轻易动用。 老虎见燕阳又释放出一个鬼物,嚣张神情顿时有所收敛。在它惯常的认知里,一般的罗仙几乎都不会玩什么花活,在高等级仙人面前只能被吊打,而眼前这个小罗仙却有些不同,迄今为止已经接连放出两个鬼物,说不定还能放出更多出人意料的东西。 这等喜欢玩零碎花活的家伙最为难缠,这是它跟随黎山老母闯荡多年的经验。 要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家伙不好惹,那它就根本不会招惹。 它当时拦住燕阳的去路,无非是因为看到燕阳是个孤身无助的小罗仙,打算从他身上劫掠些修炼资源。 第八百七十八章 黎山老母的震怒 圣墟的干扰果然管用,老虎一身二用,顾头顾不了尾,顾东顾不了西,在游斗了顿饭工夫之后,终于被归墟抓住机会,一口咬住屁股,活活吞下。 不过,老虎毕竟是罗仙,被归墟吞进肚子里仍自拼命挣扎,弄得归墟的肚子不是这边鼓起一个大包就是那边鼓起一个大包。 燕阳将归墟连同它肚子里的老虎一起收进小乾坤,看到归墟被老虎折腾得够呛,于是示意归墟去往一个最偏僻的角落,将老虎吐出来,让条龙霸天将它降服。 老虎刚从归墟嘴里蹦出来,就看到一条大龙,并且看到周围的世界变了模样,当即大吃一惊,开口问道:“喂,我这是在哪里?你又是谁?” 霸天嗡嗡回应道:“该死的家伙,甭废话,跟老子打过再说吧!” 说着,摇头摆尾地向老虎发起了攻击。 面对霸天的进逼,老虎退无可退,只好应战。 这是真正的龙虎斗,一时之间打得天昏地暗。 霸天是下界的龙族,不是真正的神龙,然而修习了毛莫仙的大无相功之后,它的修为进一步提升,比真正的神龙差不了多少。 老虎乃是上界的神虎,具有罗仙的修为,跟霸天对战丝毫不怵。 神仙都有高傲的心性,龙族的心性也一向高傲,是以谁都不甘示弱,拼杀起来都尽了全力。 老虎没想到自己一个拦路行为惹出这么大麻烦,被那个不知名的鬼物吞噬了且不说,还引出了一条大龙。这条大龙若是仙界的神龙,它绝对抵敌不过,幸好它发现这并不是神龙,心情方才轻松了些。 然而,即便对面是一条凡龙,它对付起来还是非常吃力。盖因凡龙的招式花样百出,许多招式甚至带着仙界大能的影子。 它寻常跟随黎山老母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大能切磋、对战,对各种招式之威能的判断八九不离十。 一边打,它一边琢磨,那个小罗仙躲藏到哪里去了,怎么完全看不到他的踪迹? 其实,燕阳就在小乾坤里观察这一场龙虎斗,只是老虎看不到而已。 他在一旁隐形观战,一则是要看看龙虎之争的结果,二则是观摩一下罗仙的对战招式,以便加以吸收借鉴。 在凡界,他是无人能敌的超级大佬,而在仙界,他只是个小学生,必须从头学起,不能放过任何学习、观摩的机会。 老虎的招式跟人固然不同,但是其中的意蕴却基本上一样,从老虎这里学来的招式,通过举一反三,便可以照葫芦画瓢地运用。 一龙一虎酣斗半个时辰,终于分出了胜负。 老虎虽然是罗仙,虽然强悍,却终是没能抵挡住霸天潮水般的进攻。 燕阳旋即用控魂术控制了它的神魂,意气洋洋地说道:“我说过,讲打的话你不是对手,现在得到印证了。” 老虎仍然有些不服气,说道:“这并不是你的本事,是那条凡龙击败了我!” 霸天听老虎称它为凡龙,当即又要上前开打。 燕阳制止了霸天,对老虎说道:“你既然不服气,那咱们就再打一场。我一向以德服人,不会占你的便宜!” 老虎气哼哼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反悔!”
“忘了告诉你,我没有反悔的习惯,出招吧。”燕阳淡然回应道。 老虎带着满腔气怒,凶狠地扑向燕阳。 燕阳一则观摩过老虎那些招式,二则实战经验丰富,三则修习过大无相功,随便施展一下,老虎就难以抵挡。 打了不到顿饭工夫,老虎感到自己处处受压制,憋屈得很,于是主动跳出战圈,嚷道:“不打了,不打了!” 燕阳轻挑眉毛,说道:“虎兄,你说这话的意思是——” 老虎性格倒也爽快,说道:“我承认打不过你,不行啊?” 燕阳笑道:“你不要问我,应该问问自己是不是心服口服。服了,那就顺从。不服,重新打过。” 老虎寻思寻思,说道:“我的主人,黎山老母,不会放过你的!” 燕阳笑道:“远水解不得近渴,她起码现在救不了你。至于她放不放过我,那是我跟她之间的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么?纠正一下,你现在的主人是我,已经不是黎山老母,你要是弄不清楚,那会很麻烦!” 老虎眨巴着眼睛,想反驳却想不出说辞。 “跟着我,须得有个名字。”燕阳继续说道,“从今往后,你就叫小波,如何?” 老虎思忖一阵,点了点头。 接下来,燕阳让老虎小波将那飞行法诀传授给他。他是仙界里最低端的存在,逃生技能一样都不能少。并且,一旦有甚紧急事体,御空飞行不耽误事。 小波只能乖乖照办。 那飞行法诀不难参悟,燕阳没用多大一会儿工夫就掌握了。 但是,在这黎山山脉之中,他不能施展飞行技能,以免被黎山老母瞧出破绽。 于是,他沿着崎岖的山道继续往山外走。 根据小波的介绍,往前走三四十里路,就会走出黎山山脉,进入平原地带。 黎山老母是个婆仙,所占的地方有限,他只要走出黎山山脉,就不会遭受她的威胁了。 然而,就在此时,山野中突然弥漫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哪个该死的家伙见到我的座驾蓝虎,赶紧来我这里通报一声。知情不报者,老娘一定剥了他的皮!” 燕阳闻声猜测,料想这个疯狂的女人应该就是黎山老母,而她所寻找的那个蓝虎,定是被他收取的小波。 这个该死的女人,早干什么去啦,等到座驾被人收取了方才想起来寻找,岂不是晚了三秋! 那声音在山谷里传播几遍,便没了下梢。 燕阳不管这些,顾自走自己的路,乘间向小波了解,得悉黎山老母先前正在短暂闭关,不然的话,小波便不可能自己出来溜达。 闻知这些,燕阳越发认为黎山老母做事没谱。她要是不在这个时候闭关,小波就不会出来拦路,他自己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走出黎山山脉,从而省了这些麻烦。 小波说道:“主人,要我说,你还是赶紧把我还回去吧。黎山老母乃是婆仙,发起怒来,不是你招惹得起的。” 燕阳斥道:“怎么,你难道还想一仆事二主?别做你那春秋大梦了!老子既然收了你,就决然没有还回去的道理!黎山老母震怒又怎么样,不信她能把我吃了,哼!” 第八百七十九章 司职座驾 见燕阳不听它的劝告,小波只好悻悻而退。 成为燕阳的奴仆,它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以前做黎山老母的奴仆,它心甘情愿,因为黎山老母修为比它高两个大境界,是婆仙。一个罗仙,做婆仙的奴仆,它认为不丢人。 可是而今,它做的却是同样是罗仙的燕阳的奴仆,而且这个罗仙修为还未必比它高,一旦让人知道,它就可能会让人笑掉大牙。 屈辱,绝对是屈辱! 这样的耻辱绝对难以接受,可它却又无计可施,只能苟且地承认现实。 燕阳不管小波怎么想,既然将小波收取了,那就绝对不能撒手。他并不指望小波帮他对付可能欺负他的人,因为它的战力有限。他收取小波,主要是想通过小波了解一些仙界的情况,将它作为活地图使用。 走了二三十里,还有十来里就要走出黎山山脉,燕阳蓦然发现身前多了一个身影。 定睛一看,看到了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太婆。 当然,神仙的年龄大多跟表面上的状态不符,这个老太婆看上去五十多岁,实际年龄可能已经几千岁。 老太婆一手拄着拐杖,目光炯炯地盯着燕阳,冷脸喝问道:“小家伙,你是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 说话之间,身上释放出淡淡的威压。 燕阳自然知道这并非普通的老太婆,而是一个神仙,或许就是那个黎山老母,于是老老实实答道:“婆婆,我是下界来的,不知道怎么到的这里,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下界来的?”老太婆眉头微皱,“你来了多长时间?” “刚刚来到这里,走了十来里路,就遇到了婆婆。”燕阳故意作出迷茫的样子,“婆婆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老太婆闻言,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这个小家伙应该没见过我那蓝虎!” 燕阳听老太婆这么说,方才晓得她就是黎山老母。 “婆婆,您说什么蓝虎绿虎的,莫非这山中真有猛虎?” 燕阳说话之时,又作出害怕的样子。 黎山老母白他一眼,斥道:“好没出息的小罗仙,竟然闻虎色变!” 说完这话,拄着拐杖要走,却又突然停下,定定地看着燕阳,说道:“我那蓝虎走丢了,从今往后,你就代替它吧!” 说着,裹挟起燕阳,一溜烟飞走。 来到一个秀丽的峰顶,黎山老母落在那不大的平台上,随后牵着燕阳的手进入一个山洞。 那山洞不算很阔大,却也不是很小,里头的布置非常简单,除了一个石炕,便是几个石头凳子,以及一些简陋的生活用品。 黎山老母一屁股坐到石炕上,盘起腿来,又示意燕阳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 “婆婆,您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燕阳挠着头,故作懵懂,“我刚从下界来,还想去投奔个修仙宗门,尽快修成个大仙呢!” 黎山老母打量着燕阳,面无表情地说道:“小家伙,仙界的事情你不懂,今番碰到我黎山老母,正好碰到了给你释疑解惑的人。告诉你,你跟着我,比投奔修仙宗门强得多!从今往后,你只要死心塌地地跟着我,我就不会亏待你,你的进境肯定比在任何修仙宗门都快!” 这个老巫婆,果然会骗人! 燕阳闻言腹诽,嘴上说道:“婆婆原来就是黎山老母,晚辈失敬了!不过,仙界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不定会时不时惹婆婆生气,婆婆还是找其他人吧。”
黎山老母说道:“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做我的座驾。我出行的时候,骑在你身上。” 燕阳听了这话,心中登时恼怒起来,暗道:这个该死的老太婆,真是拿人不当人,老子若是有对付她的手段,一定要揭下她三层皮! 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道:“婆婆,我一个小罗仙而已,又不会飞,出行的时候骑在你身上还差不多。况且,我这么单薄的身子,承受不住你的重量,到时候从天上摔下来,你可能会哇哇大哭。” 这个老巫婆既然喜欢糟蹋人,那就不妨话里话外地刺激她一番。 黎山老母没有听出燕阳的话外之音,以为他说这话是出于单纯,于是笑道:“小鬼,你这些担心完全没必要,所有的对策我都替你想好了。为了让你成为合格的座驾,我会传授你飞行法诀、承重术和百变神通,到时候你变成一只体形硕大的斑斓猛虎,施展飞行法诀和承重术,不但掉不下来,而且会飞得很快。你刚从下界上来,一下子就从我这里得到三种仙术,如果不是傻子,那就应该非常满意了。” 嗯,燕阳仔细寻思寻思,这样的买卖倒也做得。他没有求谁,人家却主动传授他这样的法术,不能不说是天大的好事。至于当黎山老母的座驾,肯定不会长久,他迟早有逃脱的机会。 想到这里,燕阳开口说道:“婆婆既然这么说,晚辈还担心什么?只是婆婆那些法术,晚辈怕一时半会儿领会不了,辜负了婆婆的期望!” 黎山老母思忖片刻,说道:“嗯,这话有些道理。下界来的人,本性都有些愚鲁,须得设法改造一下。” 说罢,向燕阳打出一个神念团,指着旁边一个小套洞,让燕阳进去。 “那里面有一些提升修为的修炼资源,你去洞壁左下角的瓶子里拿几颗灵丹吃,随后参悟我给你的三种功法。我此刻要静坐闭关,你不要来打扰我。” 黎山老母对燕阳吩咐一番,即刻闭目打坐。 燕阳得了黎山老母的功法,并未急于进套洞寻找灵丹,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查探那些功法到底是怎样的功法。 那飞行法诀,他已经从小波那里学来了,现在所做的,是将从黎山老母这里得来的法诀跟小波传授的那个法诀对照,看看小波有没有欺骗他。 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地对照一遍,除了发现其中有一两个地方存在些微的不同之外,其余部分完全一样。出现这样的差异,他不认为是小波骗了他,而是认为这可能是小波的疏漏所致。因为,这样的些微差异完全不影响飞行法诀的正常运行。 老虎的灵智毕竟比人差了一些,出现这样的差异完全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另外两种功法——承重术和百变神通,他是第一次接触,须得好好参悟。 承重术的功法开宗明义,开篇就讲述了它的妙用,指出修习这一功法的人刚开始修炼的时候可以在飞行之时轻松承受万斤重量,进阶之后便可承受十万斤重量,继续进阶的话,或能承受百万斤乃至千万斤重量。 看到这样的功法,燕阳自是欣喜。掌握了这样的法术,一旦被敌手施展像千斤坠那样的法术或者用极重的物品压住,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第八百八十章 掠取修炼资源 至于百变神通,那就更有用处了。 无论被强敌追杀还是搞侦探、弄情报,到时候摇身一变,让人轻易发现不了,岂不是至为爽快! 黎山老母这个老巫婆,一见面就奉上这样的大礼,实在是热情得可以、愚蠢得可以。 梳理一遍功法,燕阳发现,这所谓的百变神通,只能变一些飞禽走兽,其他东西变不了,不由有些失望。 他很希望能够变一些景物,比如大石块、大树什么的,到时候可以出其不意地飞起来砸向对手,一下子将对手砸死或者砸晕。 而飞禽走兽则可能成为别人猎杀的对象,不是多么好玩。 无论如何,会变总比不会变好,这样的功法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梳理完了三种功法,燕阳方才走进套洞。 为了避免打扰到黎山老母,他关上了套洞的门。 这个套洞不宽,却很是狭长,一侧的洞壁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 挨个察看,发现其中都是形态不一的修炼资源。 这些修炼资源应该都是黎山老母花费功夫得来或者买来的,每种资源都非常珍稀,有的甚至价值连城。 在对仙界修炼资源的认知上,他是个十足的菜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黎山老母才放心地让他一个人进来寻找灵丹。 然而,菜鸟并不代表没有心机。 他刚刚升入仙界,急需获取各种修炼资源提升修为,而今这么多修炼资源突然摆在眼前,他如何能够不动心! 在套洞里转悠一圈,看到有的瓶瓶罐罐封得不是很严实,有的瓶瓶罐罐则封得特别严实,他心思一转,立时有了主意,专门冲着封得严实的修炼资源去,能当场吃掉的就当场吃掉,吃不掉的就扔进乾坤戒储存起来。 一番折腾过后,套洞里的修仙资源早已被他偷了个七七八八。 一下子吞食那么多修炼资源,绝对不是他的身体所能承受的。 盏茶工夫过后,后果开始显现。 先是肉身不听使唤,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接着是神识不受控制地膨胀,似乎要炸裂开来。 他这才意识到这样的反应可能是吃多了修炼资源的缘故,趁着还有最后一丝理智,赶紧启动噬天功法,将体内多余的能量吸收到无垢菊里储存起来。 接下来,他不由自主地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昏死中醒来,感觉嘴唇、下巴上黏糊糊的,用手摸了一把,方才知道那是流出来的鼻血。 呀,这回进补得太过了,连鼻血都流出来了!贪婪不是什么好事,还是悠着点为好。 自责之中,赶紧查探身体的状况,惊喜地发现自己的修为竟然有了很大提升。 如果进入仙界之前他的修为是天地一体境初阶的话,那么现在的修为则已经攀升到天地一体境的巅峰。 付出流鼻血和昏死的代价,取得这样的收获,值! 正自高兴,却听到眼前传来黎山老母的厉喝:“贱种,你都干了什么!” 燕阳听到这声暴喝,登时打了个激灵,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看到黎山老母满面怒气,一手举着拐杖,似乎要打他。 “婆婆,我犯了什么错?” 为了掩饰自己的过错,他故作无辜地问道。 糟蹋了人家那么多珍稀的修炼资源,人家当然会动怒,不杀他就算手下留情了。情形如此,他只能装无辜,除此之外没别的办法。
“怎么,你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黎山老母盯着他逼问,目光如刀。 “婆婆,”面对这样的逼问,燕阳只好装出哭腔,“我记得您让我到这小洞里来,寻摸些东西吃,除了左下角瓶子里的丹药不能动,其他东西都可以吃。晚辈或许是饿极了,一看到那些东西,不管好吃不好吃,就不由分说地吃起来。没想到,吃着吃着就昏了过去,还流了这么多鼻血。早知道是这样,晚辈说什么都不会那么贪吃!晚辈吃食不节,不懂规矩,婆婆要责罚尽管责罚就是。” 听燕阳这么说,黎山老母都快气疯了。 那些修炼资源是她花费了上千年工夫淘换来的,有些资源她自己都没舍得用,到头来却便宜了这个刚刚从下界来的小罗仙,她怎能不气愤填膺! 恼恨之中,她杀了燕阳的心都有。 可是转念一想,造成这样的结果,根源还是在她自己这里。如果不是她将这个懵懂无知的小罗仙裹挟到这里,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事情已然发生,她现在即便将这个小罗仙杀了,那些资源也回不来啦。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从今以后,再也不能让这个无知小儿进来了,这个套洞必须设置禁制。 长吁短叹一阵,黎山老母将燕阳赶到不远处一个小小的山洞里,让他在那里闭门思过。 对燕阳所说的那些鬼话,她本待不信,可是一则因为燕阳装无辜装得很像,二则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便将燕阳打死,那些修炼资源也收不回来了,所以她只能逼迫自己相信。至于燕阳为什么吃了那么多逆天的修炼资源而没被撑死,她自己反倒替燕阳找了个合理的理由——一个从下界来的人,先前苦巴巴地修炼,肯定患有严重的资源匮乏症,此次能够吸收消化这么多修炼资源,可以算是一次性补偿。根据这一逻辑,她相信,燕阳如果下次再这么鲁莽,那就一定不会这么幸运了。 一个从下界来的可怜人,还是放过他算了。这等懵懂无知的人,将来改造好了,一准很听话。 燕阳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一进入自己的山洞,便关起门来继续吸收炼化剩余的修炼资源,参悟各种功法。 老巫婆坑了他,他也坑了老巫婆,他们之间暂时扯平了。 都说万事开头难,他来到仙界,却有了不错的开局,不但收取了黎山老母的座驾,而且意外地获取了这么多修炼资源,使自己的修为一下子提升到天地一体境巅峰。 天地一体境其实就是罗仙境,这样的大幅度提升,意味着他从初级罗仙变成了高级罗仙,省却了不知多少年的修炼工夫,也意味着他在修为上超越了许多人,即便在强者如云的仙界,也不是谁都能够欺负他了。 有了这般良好的开局,接下来的路应该好走多了。 他的修为提升,受惠的是小乾坤里的诸多生灵,因为那些生灵都跟他神魂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是从鬼域里收取的归墟,随着他修为的提升,吞噬能力也会大大增强。 何况,归墟灵智很高,头脑并不笨,进入小乾坤才这么短的时候,已经知道向无垢菊靠拢,从无垢菊那里吸取能量。如果将它的吞噬能力跟噬天功法结合起来,他将来可能会做到无所不吞,便是陀仙的法术也能吞噬进来,经过炼化之后为他所用。 第八百八十一章 品醪会 归墟还具有一个其他生灵所不具备的神通,那就是,它可以在神仙的眼皮子底下活动而不被发现。作为鬼物,它没有像其他生灵那样用神念可以探查到的明显的气息,即便是陀仙,用神念也探查不到它。 当然,近距离或对面相逢的时候,像陀仙这样的大神还是能够看到它的。如果谁都发现不了,它岂不是会在仙界成精! 生灵们进阶,他当然满意,然而他最满意的是小乾坤的变化。补充了鬼域法则和仙界法则之后,他的小乾坤变得更绚烂、更壮观了,而且,进入仙界之后,小乾坤的疆域又有所扩大,可以说一望无垠了。 如果再补充些雷电法则,那么小乾坤里的天地法则将更加完善。 现在的小乾坤,由于生灵的成分更加复杂,是以不像以前那么平静。刚刚被收进来的老虎小波,对燕阳和条龙霸天倒是服气了,可是对其他生灵却并不服气,于是乎跟一众伏魔使发生了冲突。 那些伏魔使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尽管单挑的话谁都不是小波的对手,可是他们善于配合、熟悉各种阵法,与小波一言不合就直接开干。 小波一开始还没怎么把伏魔使们放在眼里,打着打着却感觉到了不对劲。伏魔使们那天衣无缝的配合,就像囚笼一般将小波禁锢在那里,令它无法自如地腾挪闪转。被动挨打的小波,这才认识到对手不好惹,被捶打一顿之后只得躲到一个角落里自怨自艾。 再后来,小波不知怎么又惹到了烈焰乌。当赤乌带领一干手下气势汹汹地向它喷射出神火的时候,它又变得没脾气了。 经过一个又一个挫折,小波终于意识到这小乾坤是藏龙卧虎之地,如果这些力量齐齐出动,便是高级咄仙也未必是燕阳的对手。 到了这个时候,小波方才将自己那高傲的心性收起来,开始和颜悦色地跟其他生灵交往。 燕阳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小波的转变,不由会心一笑。 第三日,黎山老母通过神念向燕阳传讯,道是要去花山赴花山老母的品醪会。 燕阳当即询问小波,得悉那花山老母是黎山老母的亲妹妹,寻常喜欢种植各种花卉,尤喜栽培大丽花,并用花卉酿制酒醪。每当酒醪新成,便邀请黎山老母前去品尝。 嗯,看来那花山老母比这个寡淡的黎山老母有情趣多了。这个老女人,屋里的摆设没有任何花花草草,看上去像个苦行僧,活得很没味道! 燕阳一边吐槽着黎山老母,一边施展百变神通变成一只猛虎,等候在她的洞外。 黎山老母拄着拐杖出来,跨上老虎的脊背,用拐杖指指前进的方向,示意燕阳前行。 一人一虎腾空而起,向西南方飞去。 燕阳一边飞行一边琢磨,黎山老母那根拐杖应该是她的兵器,表面上看着是拐杖,实则另有玄机,内里可能是一把利剑或者其他厉害的杀器。 正自琢磨,燕阳蓦然感到骑在他背上的黎山老母似乎在悄悄地吸收他的能量。 这顿时让他不爽起来。 这个老巫婆,明明自己会飞,却偏偏弄个什么座驾,看来不只是摆谱,而且还藏着这么龌龊的心思!
你随时随地修炼也就罢了,问题是,为什么偏要损害别人呢?座驾也是需要得到尊重的! 想到这里,燕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急忙调动圣墟的能量,让黎山老母吸取,顺便释放出一缕丝魂。 他打算用圣墟身上的腥臭味好好恶心恶心老巫婆。 或许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原本起劲地吸取座驾能量的黎山老母,突然不吸了。 那些腥臭味,即便从她那拉屎撒尿的骚门里进去,她又如何感觉不出来? 花山与黎山,两个山脉相邻。不大一会儿,一人一虎进入花山山脉。 俯视花山中的景色,燕阳登时看呆了。 那不是花山,简直是花海,五颜六色的花漫山遍野,将这里装点得格外鲜艳,光彩夺目,分外妖娆。 按照黎山老母的指示,燕阳降落在一个鲜花缭绕的山峰上。 这里有许多错落有致的建筑,外观精美,想必内里也差不了。 从老虎背上跳下来,黎山老母径自往室内走。 燕阳则自由自在地在外头溜达。 他看到,这里的大丽花开放得尤其鲜艳,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花都有,花香顺着鼻腔往心肺里灌,令人感到极其舒爽。 大丽花原本是草本植物,而这里的大丽花却都长在树上,一棵棵花树都有一人多高,枝干扶疏,缤纷的花朵疏密有致,既不拥挤又不疏阔,似乎有一双巧手对它们进行了合理裁剪。 他一边欣赏着这些花,一边听着室内的动静。 由于放了一缕丝魂在黎山老母体内,所以燕阳能够听到她跟花山老母的对话。 寒暄过后,花山老母请黎山老母品尝新酿的花醪。 但听黎山老母说道:“今年的花醪,似乎比往常更有味道了些,妹妹是不是调整了它的配方?” 花山老母笑道:“姐姐,你知道的,我这里那个专门侍弄花的花仙子,那个鬼灵精,又培植了一些新的品种,这些品种具有别样的味道,酿成花醪,自然会增添新的味道啦!” 黎山老母回应道:“嗯,你这里的小家伙们恁般可人,乃是妹妹的福气。姐姐我却完全不一样,差点让那个小鬼头气死!” 花山老母纳罕道:“姐姐身边寻常只有一个蓝虎,哪来的小鬼头?莫非蓝虎那厮敢对姐姐撒野?” 黎山老母说道:“当然不是。蓝虎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哪里敢在我面前撒野!是下界来的一个小罗仙,懵懂无知,莽撞得很!” 接下来,唠唠叨叨地将燕阳偷吃她修炼资源的事说给妹妹听。 花山老母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情,确实是那个小子犯了错,可根源还是在姐姐身上。一个陌生的外来人,姐姐怎可放心地让他进那满是修炼资源的密室?姐姐知道的,我这里养着一些小白脸,寻日在他们身上找些快乐,却从来不将修炼资源向他们开放。” 黎山老母道:“妹妹提醒得对,我已经给那个套洞加了禁制,那个小子再也不能进去占便宜了。啊,对了,你养的那些小白脸,我今天怎么一个都没见着?” 第八百八十二章 花仙子 花山老母笑道:“姐姐要来,妹妹怎能让他们在这里碍眼,都让他们放松去啦。” 黎山老母说道:“那你就放心?你这里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子,尤其是那个花朵一般的花仙子,我见到都有些眼馋呢。” 花山老母说道:“他们自然有那个贼心,却完全没有那个贼胆。我这里神念轻轻一扫,便能将他们的作为尽收眼底,哈哈!” 两姐妹顾自品醪谈笑,燕阳则漫无目的地四处溜达。 他看到,这山上有许多人,主要是年轻女子,在花丛里穿梭。这些女子模样都很俊美,有各色鲜花映衬,越发显得容光焕发。 正看得起劲,蓦然感到身边传来一股劲风。扭头看去,发现一只白色老虎来到面前。 那白色老虎用敌视的目光看着他,说道:“蓝猫,你每次来都故意躲着我,是不是挨揍挨怕了?” 这莫名其妙的话问得燕阳当即一怔。 他跟白色老虎初次见面,无冤无仇,白色老虎这敌视的举动显然是冲着被他收服的蓝猫来的。 通过跟小波的神念沟通,他得悉这只白色老虎名叫白猫,是花山老母的座驾。白猫的修为比小波稍高,小波每次来都会被它欺负。 得知此情,燕阳方才恍然。怪不得黎山老母喜欢骑着老虎出行呢,原来是跟她妹妹学的。而这只白猫又仗着这里是自己的主场,动不动欺负人,这就非常可恨了! 于是,燕阳决定好好教训教训它。 “老子躲着你,是不想弄伤你,真以为老子这是怕你啊?嘁!”燕阳不客气地怼道。 “哟嗬!”白猫听了这话,立即大呼小叫起来,“你个惫赖家伙,什么时候学得硬气了?嘴硬没什么用,只会让自己受伤,哼!” 燕阳怒道:“到底谁会受伤,打过方才知道。老子一硬气,你就得服软!” 说话之间,跳起来向白猫猛扑过去。 白猫却是不慌不忙,摆开架势从容应对。它跟蓝猫多次交手,蓝猫从未占到任何便宜,它相信这一次也是一样。 孰料,这一次完全跟以前不一样,蓝猫不但攻势凶猛,而且攻击招式颇有章法,弄得它招架起来非常吃力。 顿饭工夫过后,白猫身上便增添了十多道深深的伤痕。 便在此时,从室内打来一道流光,打到燕阳身上,旋即传来一声厉喝:“孽畜,还不住手!” 燕阳知道这都是黎山老母的手笔,只好悻悻地住手。不过,那道流光却被他吸收炼化了,其中包含的婆仙法则对他有用。 白猫恨恨地盯着燕阳看了一会儿,打算转身离开。 恰在这个时候,一个绝美的少女过来,说道:“白猫,你是不是又在欺负人?” 即便是在呵斥白描,那声音也颇为婉转动听。 白猫幽怨地看她一眼,不声不响地离去。 少女伸手抚抚燕阳的项背,说道:“蓝虎,你变得勇敢了!” 燕阳不知道这个少女的身份,眨巴着眼睛问道:“美女,你是谁?” 少女笑道:“我是花仙子姐姐呀,莫非你打了一架,连姐姐都不认识啦?” 怎么,这就是两个老巫婆夸赞的花仙子?果然是个长相俊美、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我都气糊涂了,花仙子姐姐!”燕阳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样的女子,燕阳十分乐于叫姐姐,哪怕她比他年轻。 “走吧,跟着姐姐转转,消消气!” 花仙子说着,便向花丛里头走。 燕阳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他寻常只知道一些普通的大丽花,比如朝影、丽人、红簪什么的,通过花仙子介绍,方才一一将那些别致、漂亮的花基本上认全。其中有一种叫做绿竹的,他尤其喜欢。 “花仙子姐姐,这些花都是你培育的?”燕阳问道。 花仙子摩挲着他的头,说道:“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全仗着众多姐妹,我主要是指导而已。刚开始培育像绿竹这样的新品种的时候,我不得不亲自动手,等到姐妹们学会了,我就不用亲自动手了。” 不知怎的,当花仙子那柔嫩的手摩挲他的时候,他竟感到非常受用。 受用之后,他转动起了自己的小心思,打算将花仙子收进小乾坤。那小乾坤如果有花仙子打点,肯定会更加绚烂。况且,有些花是炼制丹药的材料,如果自己能够栽种、培植,那就不用买了。 只是不知道花仙子身上有没有那些花的种子。如果没有种子,她的心思再巧,恐怕也无能为力。 “花仙子姐姐,你培育的那些花,你都留着种子吧?”燕阳于是问道。 花信子莞尔一笑,说道:“当然!喏,你看,那些花种我都采集了一些,随身带着,以便随时补栽。” 说着,拍拍自己身上那个鼓鼓囊囊的口袋。 燕阳目光灼灼地看一眼那个口袋,笑得胡须不停地抖动,说道:“姐姐真是个有心人,专业精神爆棚!” 说着,伸出硕大的虎头,蹭蹭她的身子,顺便蹭蹭那个鼓鼓囊囊的口袋。 花仙子有些调皮,顺便爬上老虎的脊背,笑道:“蓝虎,你刚才揩我的油,我现在也揩揩你的油!” 燕阳心里笑开了花,说道:“欢迎来揩,就怕你不喜欢揩呢!” 花仙子闻言,腾地从老虎身上跳下来,说道:“你是黎山老母的坐骑,我揩多了,黎山老母会不高兴的!” 燕阳说道:“你管她呢!她现在吃酒吃得起劲,哪有闲工夫管其他事?” 花仙子又摸摸老虎,说道:“对了,她先前打了你一下子,你没事吧?” “你是说那道流光?”燕阳嗤道,“那等痒痒的东西,根本伤不到人!” 花仙子一边带着燕阳逛游,一边说道:“那是她没想伤你。无论如何,你还是别惹她生气的好。” 燕阳听话地点点头,说道:“嗯,我尽量不惹她生气,听你的!” 花仙子笑道:“你今天比以往都乖,脾性好像变了。” 燕阳心道,老子并非你心中那个蓝虎,脾性不变才怪!要是以前那个蓝虎,你这么摸来摸去的,说不定它会咬你一口呢。 转来转去,燕阳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个女子愁眉苦脸地坐着,于是问道:“花姐姐,那个人是谁?” 花仙子往那边看一眼,说道:“那是药姐姐。药姐姐不开心的时候,就坐在那里想心事。” “药姐姐?”燕阳问道,“药姐姐是谁?为什么姓名之中带一个药字?” 第八百八十三章 药仙子 花仙子收敛起笑容,叹口气,说道:“药姐姐不姓药,因为擅长栽种、培植各种各样的药材,所以大家都喊她药姐姐。” 燕阳闻言思忖。那个药姐姐,看上去那么忧郁,应该是在这里不受重视、感到憋屈。仙药是炼制仙丹的材料,下界懂药的人都会受到各个武林宗门的重视,仙界懂药的人也应该受到那样的重视,为什么这个药姐姐偏偏活得这么郁闷呢?莫非花山老母只喜欢种花而不喜欢种药? 当燕阳向花仙子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花仙子说道:“药姐姐到这里来,正是为了在栽种、培植药材方面施展一番才干,怎奈花山老母对药材并不看重,只是喜欢各种各样的花,弄得药姐姐感到很失落,几乎每天都坐在那里发呆。” “哎呀,这实在是太可惜了!”燕阳皱着眉头说道,“你种花,她种药,你是花仙子,她应该就是药仙子,可是现在,你们两个的境遇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得那么远,这着实不应该。” 花仙子叹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我寻常也曾经向花山老母建言,让她多关心关心药姐姐,可是花山老母对种药就是没有兴趣。” 嗯,这可太好啦! 燕阳闻言,心中颇为高兴。 既然药仙子在这里不受重视,那么他就不妨将她悄悄收走,让她在小乾坤里大展拳脚。仙药这种东西,对修仙者来说从来都是多多益善,像药仙子这样的人才,平时找都找不到,那个花山老母太暴殄天物了呀! 再加上黎山老母,两个老巫婆真是一对奇葩! 又跟花仙子谈论一阵,燕阳返回原来的地方,故意大声告别:“花姐姐,再见!” 花仙子也在花丛中大声回应:“再见,蓝虎!” 随后,燕阳在小乾坤里悄悄吩咐归墟,让它出动,将花仙子和药仙子收进来。 按照燕阳的指示,归墟悄无声息地先后接近花仙子和药仙子,一口将她们吞下,又悄无声息地返回小乾坤,将她们吐出来。 两个女人迷茫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燕阳来到她们面前,笑道:“花姐姐,不认识我啦?” “你是——”花仙子手指着燕阳,仍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燕阳笑笑,说道:“我就是先前跟你交谈的那个蓝虎。其实我不是真正的蓝虎,现在才是我的本相。” “啊?”花仙子惊异得捂住自己的嘴,两只眼睛瞪得很大。 燕阳又扭头看着药仙子,说道:“你是药姐姐,咱们刚才远距离见过。” 药仙子终是比花仙子成熟,神情比较镇定,说道:“这是哪里?你为什么把我们掠到这里来?” “这是我的小乾坤。”燕阳开口回应道,“你们不必害怕,我对你们没有任何歹意。你擅长、喜欢种药,这里正是你发挥才干的场所。如果继续待在花山,你就彻底废了!” 药仙子扫视一下小乾坤,而后问道:“我们在这里,是不是彻底失去了自由,不能自由进出?” 燕阳回应道:“你也看到了,我这个小乾坤是实体,可以自由进出,不过现在不能,万一让花山老母姐妹发现,我就会遭殃。”
药仙子思忖一番,似乎理解了燕阳当下的处境,说道:“我愿意待在这里。只要能够种药,在哪里并不重要。” “那么你呢,花姐姐?”燕阳笑问花仙子。 花仙子犹豫片刻,说道:“我也愿意帮你种花,只是种完了花以后,你得放我出去。” “没问题!”燕阳笑道,“只怕到时候你感受到这里无穷的魅力,撵都撵不走呢,哈哈!” 说话之间,带着她们来到自家屋内,让她们跟顾晚晴、妲无忌、仑飘飘认识认识。 顾晚晴是女中元帅,极会关照人,不大一会儿,两个仙子就跟她熟稔起来。妲无忌、仑飘飘也是洒脱性格,五个女人在一起谈笑风生,倒让燕阳感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只好悄悄退出。 却好花山老母姐妹品罢了新酿的花醪,想让花仙子再调制一些,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两个女人动用强大的神念在花山区域内来回扫视几遍,始终没发现花仙子的踪迹,不由焦急起来。 花山老母只好出来询问那些在花丛中穿梭的少女。 其中一个少女说道:“适才花姐姐跟那个蓝虎交谈了一阵,蓝虎或许知晓她的去处。” 另外一个少女说道:“不对!蓝虎跟花姐姐分别的时候相互说再见的声音那么大,咱们都听见了。蓝虎自从上了山顶,就再也没有下来,它如何知晓花姐姐的去处?除非它能掐会算!” 花山老母找人心切,于是又来到燕阳跟前询问。燕阳将他跟花仙子交往的过程讲述一遍,与那个少女所说的差不多。 花山老母脸色越来越凝重,咬牙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很可能是那个人干的了!” 她喜欢以花养生,又养了一些小白脸,喜欢采阳补阴,是以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风韵十足,可是此刻发起狠来,将老女人的狠辣暴露无遗。 说完这句话,花山老母旋风般回到屋内,对黎山老母说道:“姐姐,花仙子失踪了,肯定是那个秃头怪干的好事!” 黎山老母沉吟片刻,沉声说道:“那个贼秃冒险来一次,或许不仅仅掠走了花仙子一个人,可能还有其他人!” 花山老母闻言,又旋风般出来,命人查点少了谁。 顿饭工夫过后,有人来报,药仙子也不见了。 花山老母闻言颔首:“是了,是了!那药仙子在我这里没什么大用,在贼秃那里可能就是宝贝。那贼秃喜欢炼丹,需要各种各样的药材,他将药仙子劫掠了去,是想让她帮着种药。” 黎山老母说道:“那贼秃仗着自己是陀仙,不将咱们姐妹放在眼里,屡屡来抢东西,今番甚至开始劫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花山老母说道:“他那陀仙才晋升不久,根基尚不见得已经稳固下来,咱们姐妹两个虽然只是婆仙,比他差了一个大境界,可是二人联手,未必会输与他!先前为了不引起冲突,他来偷抢东西,我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今番他竟然来劫掠人,尤其是将我那心肝宝贝花仙子劫掠了去,那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忍啦!” “你的意思是,干?”黎山老母问道。 “干!”花山老母果断回应道。 第八百八十四章 大战秃头怪 燕阳听到这里,内心惊异无比。 他不知道黎山老母姐妹二人口中的秃头怪是谁,却清楚地知道姐妹二人将花仙子和药仙子失踪的事情归结到了秃头怪那光秃秃的头上。 他干了劫掠人的事情,秃头怪却无缘无故地替他背锅,他内心十分不忍,却又无法出头为秃头怪分辩。 姐妹二人收拾一番,分别跨上自己的座驾,气哼哼地去找秃头怪算账。 花山老母胯下坐骑白猫,身上的伤痕犹在,跟燕阳并肩前行的时候,不时抛过来一个怨恨的目光。 燕阳压根不吃他那一套,立即还以更加怨毒的目光。 白猫知道燕阳不好惹,渐渐老实下来。 据小波通告,那秃头怪居住在孤山山脉,跟黎山老母姐妹算是邻居,三个山脉呈犄角状分布。 往西北方向行进约百里,便进了秃头怪的地盘。 燕阳先是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神念扫过,盏茶工夫过后,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秃头男人骑着毛驴迎面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三个神仙明明会飞,为什么却偏偏都喜欢骑着个动物? 死变态,绝对是死变态! 在燕阳的吐槽之中,那个秃头男人,也就是黎山老母姐妹口中的秃头怪,老神在在地开口了。 “我说,二位,”秃头怪说道,“你们不声不响地到孤山来,莫非有甚要事?” “哼!”花山老母先是鼻孔里哼一声,而后说道:“秃头怪,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句话你应该知道吧?” 秃头怪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知道,可是不明白它的意思!” 黎山老母怒道:“秃头怪,别给老娘装糊涂!说,你不声不响地去花山干了什么?” “去花山?”秃头怪挠挠头皮,神情很是无辜,“我好久没有去花山了,你这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 “今天?”秃头怪眨巴眨巴眼,“呀,这你可冤枉我了。我今天一整天都在闭关修炼,根本没去花山,更没去你的黎山,嗯!” “男子汉大丈夫,居然敢作不敢当!”花山老母怒道,“你明明劫掠了我的人,却不敢承认,明明就是缩头乌龟!” 秃头怪被姐妹二人劈头盖脸地怒骂,不由火性大发,怒道:“花狐狸,我今天就去花山了,怎么样,你能扯下我的鸟毛?你那花山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禁地,无非是你养小白脸的龌龊场所,那小白脸去得,老子难道去不得?” 姐妹二人对秃头怪去没去花山原本还有些许怀疑,闻听他说出这话,那点怀疑登时消失,笃定地认为他就是劫掠了花仙子和药仙子的人。 “你既然承认劫掠了我的人,那就甭废话,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的话,老娘不介意踏平你这孤山!”花山老母说话越发硬气。 秃头怪冷笑道:“交人不可能,那小娘皮既然入了我的怀抱,就是我的人了,呵呵!花狐狸,你要是不想跟她们一样,那就赶紧滚回你的花山跟小白脸厮混!” 双方话语越来越不投机,燕阳心底却暗自唏嘘。他的一个自私的举动,竟然引发了三个神仙的冲突,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本来他还内心惴惴,生怕两个老巫婆怀疑到他头上,可是从现在的情况看,秃头怪甘愿做了他的替罪羊,那就应该没他什么事了。
吵嚷一番之后,没看清到底是谁先动的手,三个神仙竟然真刀真枪地干了起来。神仙动手不要紧,问题是,他作为黎山老母的座驾,身处战场之中,那就很要命了。如果秃头怪发狠,向黎山老母发动致命攻击,那么不但黎山老母会受伤害,他也会受到牵连。 情急之中,他只好让归墟做好准备,随时吸收秃头怪击打在他身上的攻击招式,比如各种流光什么的。 神仙打架确实跟市井无赖打架不一样,他们并不进行身体接触,而是施展法术隔空攻击,一道道流光往来穿梭,发出呼呼的响声。 燕阳不但要防备那些流光,还要承受黎山老母那越来越沉重的身体,简直苦不堪言。 怪不得黎山老母让他修习承重术呢,平时轻飘飘的黎山老母,跟人拼杀的时候身体突然沉重起来,体重增加到了好几千斤都不止。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三个神仙都骑着坐骑,其实并不是因为无聊,而是跟对手交锋的时候,让坐骑承受自己所蓄积起来的力量,不然的话,当大力攻击对手的时候,自己可能会被反弹出去。一旦自己被反弹后撤,对手便可能趁机逃之夭夭。 面对实力相若或者更强的对手,如果只是轻飘飘地攻击而不蓄力,那就等于给对手挠痒痒。 承受着重压的燕阳,不时被秃头怪发射过来的流光击中。幸好有归墟吸收流光、帮他卸力,不然的话,他迟早会被打成筛子。 他无暇细看三个神仙那你来我往的招式,却能偷眼看到白猫的状况。 此时此刻,白猫身上除了他弄出的那十几道伤痕之外,又增添了数十道新的伤痕,鲜血顺着那些新伤痕不停地往外流淌,使得白猫那雪白的皮毛都被染成了红色。 打了半个多时辰,三个神仙突然不打了。 花山老母说道:“贼秃,老娘今天算是给你个教训。如果以后再敢去花山放肆,老娘必定还会找上你的家门!” 听这口气,好像她打赢了。 秃头怪却道:“花狐狸,别再给自己找台阶下了!老子不是吓大的,你什么时候来,老子什么时候奉陪!” 听这话,又好像他并没吃亏。 仔细一想,燕阳方才明白,原来神仙们打架轻易分不出个你死我活,有时候点到为止反倒比较好。真要分出胜负的话,恐怕打个十年八年都有可能,双方都耽搁不起。 起驾归程之际,燕阳看一眼秃头怪的毛驴,发现它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跟白猫差不多。 三个座驾之中,只有他基本上完好无损。 黎山老母并没有回黎山,而是跟着妹妹返回花山。 落地之后,花山老母白了白猫一眼,似乎嫌它不争气。 跟燕阳相比,它的状况的确够惨。 燕阳没有讥讽它,更没有搭理它,而是跑到一个僻静之处参悟秃头怪打过来的那些招式,吸收炼化其中的法则。 这是他此行的一个不小的收获,尽管其间冒了很大的风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个道理,在凡界适用,在仙界同样适用。 第八百八十五章 占山为王 次日中午,黎山老母骑着老虎返回黎山。 燕阳变回人形,回到自己的山洞里,关起门来修炼。 这一趟花山之行,他又有了一些收获,不仅偷偷收取了花仙子和药仙子,而且间接从秃头怪那里获取了一些陀仙法则和功法招式,一旦炼化吸收,他的功力还会有所长进。 所以,他打算好生参悟参悟。 两个时辰过后,黎山老母传讯,说要出外游历一番。 燕阳以为黎山老母要带着他,黎山老母却道:“我此次出外游历,乃是去见一些老友故交,带着你不方便,你就在这里看家吧!” 黎山老母接下来交代了一些燕阳应该注意的事项,旋即腾空而起,飞往东北方向。 老巫婆走了,他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黎山老母身边没有弟子,黎山上也没有帮她忙活的其他人,她这一走,燕阳算是这里的大王了。 做人家的座驾,他内心很憋屈,却不敢逃走。 由于天地法则所限,他在仙界无法施展瞬移术,不能像在下界那样一瞬万里。即便已经学会了飞行,飞行速度跟婆仙相比还是存在着不小的差距,一旦被黎山老母姐妹用神念锁定,他不但逃不了,而且会受到惩罚。 况且,他在这里举目无亲,又能逃到哪里去?万一遇到比黎山老母更恶毒的人,那还不如不逃。 为今之计,暂且隐忍几时比什么都强。 然而,他是个有想法的人,不可能太过安分,所以,等到黎山老母离开这里一个时辰之后,他把小乾坤里几乎所有的生灵都放了出来,好让他们真真切切地感受一番仙界的气氛。 当然,花仙子和药仙子除外。 她们本就是仙界里的人,对这里的景象并不感到稀奇,反倒是对小乾坤里的气象饶有兴趣。 并且,她们还要忙于勘察适当的地方种花、种药,现在没有出来逛游的闲工夫。 一干生灵出得小乾坤,呼吸着这里浓郁的灵气,一个个神清气爽,内心颇为畅快。普通的飞禽走兽欢快地飞翔、游走自不必说,便是一干大能也都各展神通,在广阔的黎山山脉里释放自己的能量。 不过,燕阳观察到,尽管小乾坤里的那些飞鸟出来以后可以飞翔,可是条龙霸天、母獒龙翼彩、赤乌等大能却无法飞行了。这让他进一步意识到,仙界的天地法则限制的是有一定修为的生灵,至于完全没有武道修为的生灵则不在限制之列。 这让霸天等一向高傲的生灵颇为尴尬,不得不纷纷幻化为人形,安安分分地在山中行走。 为了化解他们的尴尬,燕阳急忙将霸天、翼彩、赤乌、一干伏魔使以及深井炎魔等大能召集起来,传授给他们飞行法诀。 这些生灵领悟力都很高,通过短时间参悟,基本上掌握了在仙界的飞行技巧,尝试几次之后,便能自由飞行。 可是,他们飞行的距离并不长,约莫两三里地之后就累得飞不动了。 这也在燕阳的意料之内。 这里的天地法则限制罗仙以下的武者飞行,而黎山老母所传授的飞行法诀强行打破这一限制,等于跟天地法则对抗,飞行者所付出的体力肯定比咄仙以上修为武者的正常飞行大得多 他自己飞行的时候没感到累,乃是因为他的神魂力量异常强大,甚至可能超出了绝大多数咄仙的水平。至于花山老母座下的白猫和秃头怪座下的毛驴,能够轻松自如地飞行,也多半是由于主人力量的加持,并不是它们自己有那个能耐。
对条龙霸天等大能来说,只要不急不躁、循序渐进,逐渐适应这里的天地法则,那么飞行距离便会越来越长。 黎山老母在这里的时候,整个黎山山脉一片死寂,缺乏生机和活力。现在,燕阳释放出的那些生灵漫山遍野,鸟鸣兽吼之声不绝,使这里焕发出了勃勃生机,跟以前相比完全变了样。 看着充满生气的山谷,燕阳不由揣测,黎山老母活得这么独,或许是以前受过什么人伤害,宁愿独处都不愿意跟其他任何生灵相伴。 这样没有任何生活情趣的老女人,究竟为什么活着,成了他心中的疑问。 扭头看看自己身边的顾晚晴、妲无忌、仑飘飘和除魔、方锣两个孩儿,燕阳心中越发欢喜。三个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便是跟这里的仙女相比都毫不逊色。并且,在曾经的天才少女顾晚晴的带领、调教下,妲无忌和仑飘飘都很善解人意,女人的温婉、体贴展露无疑,夫妻之间一派温馨、祥和气象,他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当然,作为曾经的天才少女,顾晚晴时或跟他玩一些心机,让他尴尬一番。譬如,他将花仙子、药仙子收进小乾坤之后,顾晚晴便私下里建议他娶了这两个女人,以便彻底拴住她们。 说这话的时候,顾晚晴满脸堆笑,态度也显得很是诚恳。然而,女人心海底针,许多时候无从捉摸,他闹不清顾晚晴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只好果断回绝。 作为男人,能够娶四个貌美如花的妻子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成天价不知餍足、得陇望蜀。即便作为老大的顾晚晴出于真心,他也不会轻易动那分心思。 小乾坤里遍地孤男,如果有机会,他倒想多引进一些女子,给那些孤男解决个人问题。 再看两个孩儿除魔和方锣,都长得很有阳刚之气,惹人喜爱。除魔已经十多岁,经过母亲顾晚晴以及皇宫里那些顶尖武者的调教,打下了比较坚实的武道基础,将来进阶到何等程度,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两三岁的方锣尚不太懂事,然而谁又能说他不是个好苗子呢?他燕阳的孩儿,具有强大的遗传基因,再加上有良好的成长环境,如果不能出人头地,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方锣刚刚进入打武道基础的年龄就来到仙界,成长环境比除魔还要好,按理说应该有更大的出息。 燕阳是以充满期待。 他的妻子、孩儿在小乾坤里待的时间太短,对这里的天地法则不太适应,不能在外头待太久。于是,半个时辰之后,他将他们收回小乾坤。 他自己也进入小乾坤,帮着花仙子和药仙子勘察地形、选择最佳种植区域。 在自己的小乾坤里,他不受仙界法则限制,可以飞行,可以瞬移。两条胳膊分别夹着花仙子和药仙子,在小乾坤里巡行几遍,最佳确定了种植区域。 当然,一些药和花的生命力很强,几乎在哪里都能生长,不用特意选择地方。然而,燕阳这么做,一则是要那些植物成长得更茁壮,二则是要两个仙子更满意。 想留住这样的人才,就必须多花费点心思。 第八百八十六章 至香与至臭 女人是感性动物,必须时时让她们受感动。 花仙子随身带着花种,药仙子也随身带着药种,种植不成问题,问题是缺少合适的花肥、药肥。 燕阳串连九界收集物事的时候,其他东西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收集肥料。 “你们需要什么样的肥料?”燕阳皱着眉头问道,“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在黎山里头找找。” 花仙子笑道:“小弟弟,你的颜值很高,这么一皱眉头,颜值就打折扣了,何必那么愁眉苦脸呢?” 她是个乐观的女子,并且当初一见到燕阳那本来的形象就非常喜欢,不愿意燕阳为肥料的事情揪心。 药仙子说道:“栽培药物所需要的肥料,没有特定的要求,原则上越臭越好。同样的种子,若是有腥臭难闻的肥料滋养,所生成的药材的药效便更高。” 什么,腥臭难闻? 听药仙子这么说,燕阳登时来了灵感。 要说腥臭难闻,谁还能比圣墟的体味更难闻?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臭味用不用得上。 于是,燕阳毫不犹豫地将圣墟召唤进来。 当圣墟靠近的时候,两个仙子立马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燕阳笑道:“怎么样,它可不可以当药肥?” 药仙子捂着鼻子连连点头。 让圣墟当药肥,自然不是将它埋在药田里,而是让它在药田里翻滚一遍,或者用舌头舔一遍。 圣墟刚开始很心虚,生怕燕阳将它活埋,得悉燕阳不过是让它在药田里翻滚,这才放下心来,不待燕阳吩咐,便卖力地干起来,并且主动将药田里的土翻了一遍。 看到药仙子满意地点头,燕阳让圣墟暂且退下去。 药仙子开始种药的时候,燕阳又问花仙子:“花姐姐,你需要什么样的花肥?是不是让那个家伙再翻滚一通?” 花仙子笑道:“我所需要的理想的花肥,小弟弟你未必能够弄来呢!” 燕阳回应道:“嘁,花姐姐说这话,明显是小觑了小弟!但凡你需要,小弟弄来要弄,弄不来也要弄!” 花仙子道:“你这话可说得太大了呀!最理想的花肥,是将至臭和至香之物融合起来。至臭之物你有了,那至香之物你有么?” 燕阳闻言,脸上立时笑开了花,说道:“姐姐要说别的东西,小弟未必有。那至香之物,小弟还真的有!” 说着,不知道从哪里鼓弄出一小块凤衔香,捏在手里。 这凤衔香一出现,那独特的香气引得全神贯注地种药的药仙子都急忙奔跑过来,花仙子就更不淡定了。 她再也顾不得矜持,一把抢过凤衔香,直眉瞪眼地问道:“这是什么,你快告诉我!” 燕阳淡定答道:“凤衔香!” 啊?凤衔香? 花仙子一听说自己手里拿的东西是凤衔香,激动得差点一下子晕过去。 她久闻凤衔香之名,只是无缘得见,不知多少次在梦里跟它遭遇。 都知道凤衔香是天地至宝,都希望有幸得到它,而侍弄花草的人尤其希望得到它。盖因典籍记载,任何花草,栽种的时候只要以凤衔香为底肥,长成以后便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功用。 花仙子是个花痴,对种花养草颇有心得,所种出的花草也颇为世人所欣赏,唯一的遗憾是没能看到用凤衔香培育出的花草到底怎样,而今夙愿得遂,她哪能不激动万分!
待得花仙子冷静下来,燕阳笑眯眯地问道:“花姐姐,我这个至香之物,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太满意啦!”花仙子不停地点头,眼里噙着泪花。 燕阳又看向药仙子:“药姐姐,你需不需要?” 药仙子回应道:“我素常听说,至香与至臭之物融合起来,能够产生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有人因此用这两种奇物修炼,据说能够事半功倍。” 听罢此话,燕阳顿时有了一丝明悟。 他先前偷吃了黎山老母许多修炼资源,修为大有长进,如果再用至臭和至香融合在一起的资源修炼一番,或者说将香臭融合之物跟其他修炼资源混合起来,说不定有更大的长进,值得一试。 又听药仙子说道:“我想再开辟一块药田,施用香臭混合肥料,看看种出来的药物到底怎样。” 花仙子接着说道:“我也想试试!” 燕阳又拿出一块凤衔香递给药仙子,说道:“这都好办,小乾坤里的田地基本上都荒着,你们随便选,选好了我让人帮你们开垦。” 药仙子笑道:“那可太好啦!我种出来的药物,将来拿出去卖,肯定会被人疯抢!” 燕阳白她一眼,说道:“药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在这里种药,是为了自己用,怎能拿出去卖?” 药仙子错愕道:“弟弟,姐姐才不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呢。我这些药材,并非普通的治病疗伤的药物,主要用途是炼制仙丹。你又不会炼丹,不拿出去卖岂不是浪费?” 燕阳直眉瞪眼地说道:“我若是不会炼丹,干嘛请你来种药?” “什么?”药仙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莫非你真的会炼丹?” “仙丹而已,小意思!”燕阳很是云淡风轻,“我这小乾坤里这么多生灵,哪一个不需要仙丹?自己用还不够呢,哪能去便宜外面那些家伙!我现在所缺少的,无非是一些仙丹的配方,只要有配方,什么样的仙丹都能炼出来。” 花仙子笑道:“是姐姐轻看弟弟了呀!莫非我这鲜花,你也能拿去炼丹?” “有什么不能?”燕阳反问道,“用鲜花炼制的丹药,说不定还是极品丹药呢!” 药仙子说道:“弟弟既然有炼丹技能,那姐姐就放心啦。还有,我这里倒是有一些仙丹的配方,都是平时跟别人闲谈时听来的,或许对你有用。” 燕阳拱手说道:“那就多谢姐姐啦!咱们有了药,又有配方,何愁仙丹炼不成!” 继续闲谈一阵,燕阳召唤来一些人,帮着两个仙子开垦药田、花田。 开垦完毕,两个仙子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忙活起来。 天色近晚,燕阳将释放出去的所有生灵重新收进小乾坤。几乎所有生灵感受到仙界的气息,都兴高采烈,唯有霸天闷闷不乐。 先前小波说它是凡龙,它心里很不服气,等到出了小乾坤才明白,它果然是一条凡龙,无法在仙界的天空里自由翱翔。 当然,由于修为高、气力大,学了飞行法诀之后,它比其他生灵飞得更远一些,可是凡龙的本质并没有改变。 跟仙界的龙族相比,它依然只是个菜鸟。 第八百八十七章 晋升咄仙境 燕阳明白霸天的心思,上前安慰道:“前辈,凡事不必着急,顺其自然就好!” 霸天无奈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第三天,燕阳继续将生灵们放出来撒欢,他自己则在山洞里修炼。 受到药仙子的启发,他将凤衔香和圣墟那腥臭的唾液混合在一起,制成丹丸,放在身边,先吞下一粒,试试自己到底有何种反应。 如果任何反应都没有,他说不定会将圣墟好好捶打一顿。尽管这不是圣墟的错,但是他既然吞吃了圣墟那腥臭无比的唾液,那就只能拿圣墟撒气。 有的时候,道理就在强者这一边,弱者根本没法讲道理。 吞下丹丸,调息运行一段时间,他发现自己的修为有进一步提升的迹象。 看来药仙子那番话并不是骗人的鬼话,而是其来有自。 既然管用,那不妨多吃几粒。 于是,他爽气地抓起一小把丹丸,一下子吞进肚子里。 如此一来,肚子里好像炸开了锅,他的五脏六腑似乎移了位,各种气流不受控制地在里头乱窜,弄得他疼痛难忍。 这不由让他联想起轮回道中的粪便池,当他向粪便池里投进凤衔香的时候,那粪便池也当即炸了锅。 难道自己的肚子最终也会像粪便池那样彻底炸开? 这可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呀! 那香臭丸的确管用,可是自己急于求成,一下子吃下那么多,却是万万不该! 想到这里,他不由愧悔得要死。 好在,他的肚子最终没有炸开。 翻江倒海般折腾一番之后,到底还是平静了下来。 肚子不闹腾了,神魂却接茬闹腾起来,一股新鲜、异样的感觉蓦然冲入脑际。 他隐隐感到,自己的大境界突破就要来了。 果然,片刻之后,他的身周出现一个气旋。 那气旋由小渐大,最后形成一个方圆十丈左右的巨大漩涡。周遭的灵气疯了一般向那个漩涡里汇集,并最终冲入他的脑际。 被强劲的气流冲击着,他的神魂昏昏沉沉的,连小乾坤都变得昏暗起来。 正在埋头种药、种花的药仙子和花仙子,感受到小乾坤里的异常气氛,挺直了身子抬头观看,脸上不但没有任何忧愁,反而露出些欢喜。 她们自幼生长在仙界,哪还不清楚这是燕阳即将晋升的前兆! 她们的这个弟弟,目前处于仙界最低的仙阶——罗仙境,突破之后便是咄仙境了。 被燕阳劫掠到这里来,她们起初有些不高兴,可是当看到小乾坤里的风光,想到可以在这里大展身手,尤其是看到燕阳甚至能够拿出像凤衔香这样的天地至宝的时候,她们的心渐渐踏实下来了。她们由此意识到,燕阳是个有大气运的人,跟着他注定不会吃亏。 因此,她们衷心希望燕阳尽快成长,以便跟着沾光。 静立小半个时辰,直至小乾坤中恢复了光明,她们才满面笑容地继续劳作起来。 在几天的时间内从罗仙进阶为咄仙,燕阳有些不太相信,怔怔地盯着漩涡消失的地方,许久才回过神来。 想到尚须稳固境界,于是继续吞吃那些香臭丸。 现在,他学乖了,只是一粒一粒地吃,而不是一把一把地吃。
待得境界彻底稳固下来,他打开洞门,准备出去走走。 不料,门外却聚集了一大堆生灵。 条龙霸天赫然在列。 “小子,你没事吧?”霸天率先开口发问,神情之中透着关切。 “没事!”燕阳淡然说道,“提升一个境界,闹出一点动静而已,你等不必惊慌!” 说罢,掏出一粒香臭丸扔进霸天嘴里,又掏出一粒塞到紫金萝嘴里。 这一龙一凤,燕阳希望它们尽快成长。 霸天吞吃一粒香臭丸,当即感到这是绝佳的好东西,因为它隐隐感受到自己的修为正在提升。 而紫金萝由于修为太低,却感觉不出什么异样,只是稀里糊涂地咽下去而已。 待得其他生灵渐渐离开,霸天来到燕阳身边,附耳说道:“小子,那东西你应该还有吧?” 燕阳笑道:“有是有,不过一下子吃多了会闹肚子。” 说着,再递给霸天十多粒香臭丸。 霸天接过香臭丸,仔细打量打量,这才孩童般兴高采烈地离开。 燕阳则来到花圃和药圃,观看两个仙子栽种花草和药材。 仙子栽种跟凡人劳作不同,效率很高,动作很快,姿势看上去特别优美,燕阳不知不觉中竟然看呆了。 两个时辰过后,两个仙子撒完种子,笑嘻嘻地来到他身边,他仍在发呆。 “小弟弟,想什么呢,这么专注?”花仙子弯腰面对着他,含笑问道。 “啊、啊,没想什么!”燕阳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回应。 药仙子毕竟成熟一些,岔开话题,问道:“晋升咄仙境,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燕阳摇摇头说道:“修为提高了些而已,没什么特别明显的感觉。我刚来仙界,对境界这样的事情不敏感不熟悉,看不出谁是什么境界。比如两个姐姐到底是什么境界,我就看不出来。” 花仙子笑道:“这也正常,谁让你不熟悉仙界呢!我跟药姐姐其实都是罗仙境,比你现在的境界还低呢。从境界上论,以后我们得喊你哥哥呢。” 燕阳慌忙摆摆手:“这我可不敢当!姐姐就是姐姐,哪有随便改称呼的?” 两个仙子已经从顾晚晴那里了解到了燕阳的真实年龄,论年龄,她们确实是姐姐,因为她们尽管看起来年轻,实则都已经五十多岁,在仙界属于年轻人,在凡界已经是老人啦。 燕阳说罢,将一些香臭丸递给两个仙子,说道:“我就是吃了这些丹丸才进阶的,两个姐姐如果想进阶,也可以吃一些。” “啊?它难道真的有效?”药仙子接过香臭丸,面带惊喜,急忙放一粒在嘴里。 花仙子也见样学样地吃下一粒。 正自品尝味道,蓦然察觉小乾坤外出现了异乎寻常的动静。 燕阳稍稍用神念感知一番,说道:“不必惊慌,是那条大龙,我出去看看!” 说罢,身形晃动,在仙子眼前消失。 两个仙子对视一眼,各自惊愕不已。 怎么,这小小的丸药真的那么逆天?燕阳因此提升了境界,大龙莫非也能因此提升境界? 第八百八十八章 黎山老母的诡谋 燕阳从小乾坤里出来,一眼看到条龙霸天周围出现了跟他晋升时同样的气旋,哪还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当即来到霸天身边为它护法。 霸天修为原本不低,适才连续吃了几个香臭丸,修为瞬间飙升,引发了境界突破的气机。 在凡界,它是威风无比、翱翔九天的大龙,而在仙界,它却成了一条连飞翔都极其困难的凡龙,这当然令它异常郁闷。 眼见燕阳因服食香臭丸而晋升咄仙,它更坐不住了,于是不顾燕阳提醒,一下子吃下好几个香臭丸,竟然开始进阶啦! 只要晋升咄仙,它就会重新成为能够自由翱翔的大龙,摆脱凡龙的身份,它自然欣喜无比。 与燕阳相比,它的身躯更庞大,冲击咄仙境所需要的气劲更多,是以进阶所花费的时间更长。 两个时辰过后,它身周的气流漩涡方才开始逐渐缩小。 燕阳静静地关注着这一切。他判断,再用不了半个时辰,霸天就会成功进阶。 然而,便在此时,异状陡生。 西南方向,风驰电掣般飞来一个人影。 燕阳惊呼一声“不好”,旋即御空而起,迎着那个人影飞去。 飞出十多里,跟那人对面相遇,打眼一看,却是黎山老母。 黎山老母看到燕阳,脸上略有些吃惊的表情,冷冷说道:“我猜得没错,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果然有不小的名堂!” 面对黎山老母那张冷脸,燕阳有点心虚,却强装无辜,故作淡定地问道:“婆婆,你这话什么意思?” “哼,什么意思!”黎山老母说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何必明知故问!” 燕阳说道:“婆婆,你想说什么不妨直接说出来,何必这么遮遮掩掩的呢?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你尽管指出来就是了。” 黎山老母听燕阳这么说,脸上又增添一层怒气,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行事鬼祟?哼,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说你是行事坦荡的人。你那些马脚,我早已察觉,你难道不想给我个交代吗?” 黎山老母这么说,其实并非对燕阳使诈,说的都是实情。 她这么一个喜欢独处的女人,除了跟自己的妹妹花山老母往还频密,基本上不跟其他人交往,所谓外出拜会老友故交云云,不过是一片谎言。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正是因为看出了燕阳有些地方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座驾蓝虎以及花山老母那里的花仙子、药仙子先后失踪,她一开始并未怀疑是燕阳所为。因为,在她看来,燕阳只是一个刚刚从下界来的小罗仙,根本没有那样的能为。 然而,在跟秃头怪对战的过程中,她却发现了燕阳的异常。三个神仙交手,其中两个座驾伤痕累累,唯独燕阳身上完好无损,这明显不正常,其中必有蹊跷。 感觉到燕阳身上有蹊跷,她临场跟花山老母紧急进行神念沟通,果断中止了跟秃头怪的拼杀。若非如此,她们既然找到秃头怪门上,就决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地罢休。 回到花山,两个老巫婆各自检查自己身体上有无异常,黎山老母突然发现了燕阳悄悄放进她体内的那缕丝魂。 如此一来,她越发认定燕阳有问题了。 两个老巫婆合计一番,判定燕阳可能是哪个敌对势力派来的卧底,蓝虎和两个仙子的失踪说不定也是他搞的鬼。于是,她们商定一个计策,黎山老母假装出门会友,让燕阳独守黎山,而黎山老母则悄悄躲起来窥探,看看燕阳到底会有怎样的举动。
这样的诡谋,完全出乎燕阳的意料,不然的话,他就不会趁着黎山老母不在而恁般放肆作为了。 黎山老母躲在暗处窥探,想看看燕阳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到底会露出怎样的破绽。当燕阳释放出那一干生灵的时候,她不由大吃一惊——呀,原来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家伙竟然具有自己的小乾坤! 小乾坤这种东西,她只是听说过,因为即便在仙界,拥有小乾坤的神仙也不多。燕阳从修为上看不过是个小罗仙,却有自己的小乾坤,这着实让她难以置信。她由此下意识地以为燕阳可能故意压低了自己的修为,以糊弄她这个老太婆。 这让她不免对燕阳产生了些忌惮。 这也正是她没在当天对燕阳动手的原因。 不过,观察了大半天,她始终没有见到蓝虎、花仙子和药仙子,这也不免让她产生了些狐疑。如果这三个先后失踪的生灵确实被燕阳劫掠走了,那么他们就没理由不出来活动,除非这事不是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干的。 第二天,她继续暗中观察燕阳的举动。 耐心观察半天,没有看到其他异常,却看到了燕阳提升境界的场面。从那个场面,她清晰地判断出燕阳先前的修为的确是罗仙境,因为从罗仙晋升到咄仙大致就是那样的场景。如果燕阳原本就是咄仙或者婆仙,那么晋升时的气旋将会更大、气流将会更猛烈。 认定燕阳境界提升之后也不过是个咄仙,黎山老母立时放了心。然而,她并没有急于出手,因为她想看看燕阳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当条龙霸天开始提升境界的时候,她再也坐不住了。倘或燕阳的队伍里再增加一个咄仙,那么她对付起来就会很费劲。面对两个刚刚晋升的咄仙,她仍然有取胜的把握,因为大境界上的差别不是多一个人就能填平的。问题是,那样的话,她就得多费不少劲。 她不想多费那个劲,于是暴身而起,打算破坏条龙霸天的晋升。 燕阳心中有鬼,却又不好承认,只得硬着头皮跟黎山老母周旋。即使胡搅蛮缠,也得胡搅蛮缠到底,万万不能让这个老巫婆打断霸天境界晋升的进程。 “婆婆,你说话总是这么绕来绕去的,我确实听不懂呀!”燕阳做出为难的样子,眉头皱得老高。 跟黎山老母对话的同时,他也在活动心思。面对这样的老巫婆,他打是打不过的,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只好动用九星连珠,用连珠炮猛轰。那连珠炮,连饶情绪那个老神仙都承受不了,眼前这个老巫婆自然也不太可能承受得住。 黎山老母见燕阳死鸭子嘴硬,说道:“那好,让我来告诉你!那缕丝魂,应该是你偷偷放进我体内的吧?多少年来,旁人没近过我的身,这件事除了你,旁人没有机会。我那失踪的座驾蓝虎,应该是你偷的吧?这黎山之中一般人不来,只有你这么一个外人,你一来,蓝虎就失踪了,要说不是你干的,那究竟是谁干的?还有,你陪着我去了花山,那花仙子和药仙子就失踪了,这又说明什么?说明你是惯偷!不仅如此,” 黎山老母咳嗽几声,继续说道:“你偷了花仙子和药仙子,故意挑起我们姐妹与秃头怪的争端,究竟意欲何为?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就准备人头落地吧!” 第八百八十九章 妖姬姐妹现身 燕阳闻言,仍自继续装无辜:“婆婆,你是有身份的人,为什么非要诬赖我这么个身份卑微的小辈呢?都告诉你了,我刚刚从下界上来,跟这里的任何人都没有恩怨,我怎么会故意挑起你们老神仙之间的争端呢?” “这么说,你是打算否认到底?”黎山老母怒气上涌,目光如炬。 “我没有做那些事,你让我如何承认?”燕阳语气也开始强硬起来。 这个老巫婆执意要他承认,一味装无辜不是办法,软硬兼施或能应付过去。 “你不承认,我有办法让你承认,看你到底扛得住扛不住!” 黎山老母说着,向燕阳打来一道流光。 燕阳尽管早已让归墟做好吸收的准备,可是他还是能躲尽躲。老巫婆气怒之中的攻击不是开玩笑的,他稍有不慎就可能受伤。而为了保护霸天顺利晋升,他绝对不能受伤。 黎山老母一招不逞,又连续向燕阳发动攻击。她一则想教训燕阳,二则想破坏霸天晋升,是以出手毫不留情,每一招都很凶猛。 燕阳躲来躲去,还是中了黎山老母不少流光,其中大部分力道被归墟吸收,他自己仍然承受了一些痛苦。婆仙一怒,确实不是像他这样的咄仙所能承受的。如果他没有晋升、修为只是罗仙,恐怕已经承受不住了。 大境界上的差别,如同深深的沟壑,很难用其他东西填补。 黎山老母没有施展出绝招要他的命,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或许她另有盘算,打算弄死他之前讨回自己的座驾蓝虎以及两个仙子,才没有立即要他的命。 而钝刀子割肉,有时候更令人痛苦。 他不想再忍了,于是躲闪的同时调运气劲,伺机发射由九星连珠互撞形成的连珠炮。 在黎山老母面前发射连珠炮,其实蕴含着巨大的风险,因为做这一动作的时候他的身体不得不暂时停止移动。而停止移动的身体,无异于黎山老母的活靶子,很可能被她打出的密集的流光洞穿。 权衡一番之后,他认为只要能够一击得逞,便是身体被流光击穿,那也值了。 他的肉身恢复能力极强,受点伤没什么大碍。 于是,一伺气劲调运完毕,那连珠炮便顷刻之间发射了出去。 黎山老母看到燕阳身体出现停顿,以为他后力不继,当即趁机发起密集攻击,攻向他的流光一如流星雨般密集。 当然,这些攻击都巧妙地避开了燕阳的要害部位。 她不想就此一举击杀燕阳,因为她还要审问燕阳到底是什么来历。 眼见燕阳就要被她打成筛子,她的内心颇为得意。 然而,便在此时,她蓦然感到自己的神魂遭受了极其沉重的一击,那种撕裂感让她很难忍受,身体摇摇晃晃,差点稳不住。 对面这个年轻人,竟有如此强悍的神魂攻击能力么? 痛苦之中,她用刀斧般的眼神看着燕阳。 这个诡异的年轻人,绝对不能再留了,必须赶快击杀! 发下狠心,忍着疼痛,黎山老母欺身而上,准备一把捏死燕阳。 孰料,恰在此时,她背后遭受了重重一击。
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跌落,却感到有一只手将她提溜起来。 这个年轻人果然是卧底,遭遇危机的时候,本主救他来了! 黎山老母濒死之际,还在琢磨燕阳的来历。 但听背后提溜着她的人开口说话了,是一个女人,并且不是冲着她。 “秃头怪,你来这里做什么?” 怎么,秃头怪也来了? 黎山老母闻言,一时之间惊诧得要死。 却听秃头怪说道:“原来是妖姬岭两姐妹,失敬失敬,秃头怪这厢有礼了!我那孤山与这里相邻,闻听这边有动静,忍不住过来查探一番,没想到居然碰到了你们,实在是幸会,幸会得很!” 啊?对老娘下黑手的竟然是妖姬岭的人?那个年轻人莫非是妖姬岭派来的卧底?不对,妖姬岭势力那么大,不可能在老娘这么一个散仙这里派什么卧底,因为,对妖姬岭来说,散仙基本上没有任何价值。 这就越发让人想不通了。 莫非那个年轻人真是无辜的? 可是,他明明说自己刚从下界上来,怎么会认识妖姬岭的人呢? 此时此刻,黎山老母思绪异常纷乱。 对面的燕阳,心情也不平静。 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即将被黎山老母凶狠击杀的一刹那,妖姬三姐妹之中的饶品质和饶情绪居然好巧不巧地现身了。并且,饶情绪看他一眼之后,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向黎山老母后背,将黎山老母拍得气息奄奄。 自己的救星来了,并且来得恰是时候。如果再晚一些,自己的性命就很难保住了。 燕阳心中暗道侥幸,正要开口感谢,又倏然感觉远处扫来一道强大的神念。若非饶情绪开口,他还不知道那就是秃头怪。 闻听饶情绪和秃头怪的对话,燕阳意识到他们之间应该有些瓜葛。 至于秃头怪提到的妖姬岭,燕阳认为那可能就是妖姬三姐妹的出处。 正要对饶氏姐妹表示感谢,却听秃头怪又开口说道:“对面那个小兄弟是你们的什么人?” 饶情绪回应道:“那个小兄弟是我们姐妹的一个故交。秃头怪,如果我这个故交在这里占山为王,那你会怎么看?” 秃头怪笑道:“你们姐妹的故交,也就是我秃头怪的朋友,这位小兄弟如果真的打算在黎山开枝散叶,我秃头怪自会将他视为盟友,谁人若想欺负他,必须先过了我秃头怪这一关,哼!” 此番言语,既是说给饶情绪听的,显然也是说给黎山老母听的。 黎山老母越听,心里越是哀恸。 老娘还没死呢,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说几句话就让黎山易主啦?那个人小鬼大的年轻人,不过是个刚刚晋升的咄仙,他在这里占山为王,你们就不怕他被人悄悄弄死? 唉,万万想不到,自己占据了数百年的黎山,居然一朝毁在这样一个年轻人手里! 黎山老母悲哀未止,倏然听到了花山老母的声音。 “喂,你们这些家伙,把我姐姐怎么样了?” 第八百九十章 事情的原委 听到妹妹的声音,黎山老母本当欢喜。然而此时此刻,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欢喜还是忧愁。 花山老母妹妹如果在这些家伙面前用强,那么她的花山也很可能保不住。 这个时候,她只能期望妹妹切莫意气用事。 花山老母跟秃头怪一样,也是探查到黎山的异常状况之后迅速赶过来的。像他们这样的仙人,只要神念扫视范围能够覆盖到,用神念一扫,就能发现这里的异常。何况,花山老母跟黎山老母商定试探燕阳的计策之后,随时关注着这边的动静,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赶了过来,这当然不足为奇。 一来到这里,花山老母就看到自己的姐姐被两个女人制住,打算用强,却担心不敌,只好发此一问。 未及妖姬姐妹回言,秃头怪抢先回应道:“花狐狸,你姐姐以大欺小,要把对面这位小友打死,恰好被这两位路过的女英雄撞见。女英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等举动值得赞佩,嗯,颇为值得赞佩!即便她们不出手,我秃头怪也会出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然欺负弱小,自是人神共愤,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秃头怪这番话表面上义正词严,实则是在发泄前几天被花山老母两姐妹诬赖的愤怒。 他一个堂堂的陀仙,居然被两个女人没来由地打上门去,不恼恨才怪! 花山老母说道:“秃头怪,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我姐姐从来不会欺负弱小,肯定是那个充当她座驾的小子在她面前捣鬼,惹怒了她!” 什么,黎山老母竟然让燕阳充当座驾? 妖姬两姐妹听罢,当即怒从心头起。拿着人不当人,这个黎山老母内心忒歹毒! 饶情绪原本打算教训教训黎山老母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她却改变了主意,当即施展神通废了黎山老母的修为。 另外一旁,秃头怪对花山老母说道:“花狐狸,你们两姐妹向来不讲理,我都是知道的。你们前几天无缘无故地打上我的门,又是哪来的根据?你现在跟我要什么根据,莫如跟我再打一架。对蛮不讲理的人,我秃头怪向来喜欢用拳头说话,哼!” 花山老母正欲回怼,却见一个人影飘飘飘忽忽地向她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黎山老母。那黎山老母似乎失去了对自己姿态的控制,在空中翻滚不已。 花山老母见状,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顾不上继续跟秃头怪斗嘴,急忙施展神通接住被饶情绪掷过来的黎山老母。 便在此时,已经成功提升境界的条龙霸天飞了过来,问燕阳道:“小子,这些家伙都是哪里来的,要不要我老龙将他们一口吞掉?” 燕阳拍拍它的龙须,说道:“没事,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花山老母见状,知道讨不了什么好去,怨恨地向燕阳这边看了一眼,夹着黎山老母离开。 饶情绪扭头对秃头怪说道:“怎么,你不走,难道还想在这里吃席?” 秃头怪拱手说道:“妹妹不发话,我不敢离开。既然妹妹发话了,那我就走啦,两位保重!” 说罢,一溜烟飞走,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燕阳笑着说道:“前辈,你们怎么来了?” 饶品质回应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去你的洞府吧!”
燕阳答应一声,旋即转身带着妖姬姐妹前行,不一会儿来到黎山老母的洞穴。 他自己的洞穴太过狭窄,怕委屈了妖姬姐妹。 饶品质和饶情绪这是第二遭跟燕阳见面,都对燕阳产生了好奇。 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家伙,居然有自己的小乾坤,这是她们万没想到的。便是仙界大能,拥有小乾坤的也寥寥无几。这就说明,燕阳这个小家伙的确妖孽,妖孽得令人难以置信。 还有,他刚刚踏入仙界,便从罗仙进阶为咄仙,这更是让人惊掉下巴的事。她们姐妹生长在仙界,从罗仙进阶咄仙都用了七八百年的时间。两相对比,她们那七八百年简直是白活了。 再者,燕阳被黎山老母无数道流光击中,当时可以说遍体鳞伤,可是,不一会儿工夫,那些伤痕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现在竟然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这几件事情,没有一件事情不让人感到妖孽。 饶情绪动身之际,便心心念念地盘算,见到燕阳之后,首先要求燕阳解除二人之间的神魂契约。可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既然燕阳是个少见的妖孽,那她不妨继续通过神魂联系观察他的成长足迹,看看他到底能够妖孽到什么程度。 双方分宾主坐定,燕阳从自己的小乾坤里取出一些茶水和吃食,摆在饶品质和饶情绪面前,然后开口问道:“两位前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饶情绪说道:“我不仅知道你在这里,还知道你曾经遭遇困厄!如果不是我连发三道神念出手相救,你可能就彻底完蛋啦!” “呀,原来那是前辈的手笔!”燕阳说道,“晚辈感谢前辈救命之恩!” 说话之际,态度极其诚恳。 饶品质问道:“你那个困厄,究竟怎么回事?” 燕阳也不隐瞒,将莫名其妙地坠入轮回劫之事如实相告。 饶氏姐妹听罢,相互对视一眼。 燕阳又将守劫者所说的话转述一遍,说道:“那都是晚辈前世的宿因,理当有此一劫。” 饶品质闻言颔首,说道:“或许是这样吧。那么,你刚刚进入仙界便晋身为咄仙,这又如何解释?” 燕阳尴尬地一笑,挠着头皮说道:“这件事不是多么光明正大,是我坑了黎山老母一把。” 随即将偷吃修炼资源之事和盘托出。 饶品质思忖片刻,说道:“你虽然这么说,我还是不太相信。那些修炼资源固然不错,可是你的积累不够,光吃那些东西还是应该没用。” 燕阳嘻嘻一笑,从口袋里掏出几粒香臭丸,递给饶氏姐妹,说道:“这香臭丸颇为有效,前辈品鉴品鉴就知道了。” 什么,香臭丸? 饶氏姐妹接过香臭丸,狐疑地盯着燕阳。 燕阳笑而不语,似乎一心等待她们尽快品鉴。 饶情绪率先将香臭丸抛进嘴里,品咂起它的味道。 饶品质见状,也只好放一粒香臭丸在嘴里。 片刻之后,她们二人脸上现出异样的神色。 再过片刻,饶情绪突然抓住燕阳的双手,激动地说道:“小子,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第八百九十一章 去妖姬岭 燕阳被饶情绪逼问,却并不如何慌张,而是从容笑道:“前辈何必如此激动,先放平静了心情再说!” 饶情绪眨巴着眼睛盯着燕阳,稍稍平复平复自己的心情,又将刚才的话重问一遍。 燕阳于是将香臭丸的来历讲给她们听,最后说道:“这种东西,你们想要多少,晚辈就能提供多少!” 饶品质说道:“这可太好啦!小兄弟,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孽呀!” 小兄弟—— 燕阳急忙摆手说道:“前辈,你这么称呼,晚辈可万万不敢当!” 饶品质笑道:“不敢当什么?从今往后,咱们就以姐弟相称!前辈晚辈的,说着啰嗦,听着别扭,嗯!” 饶情绪说道:“对,就这么称呼!小兄弟,我们姐妹的修为早已抵达婆仙的巅峰,可是几百年来却一直停滞不前,遇到了天大的瓶颈,适才服用了你的香臭丸,那瓶颈居然有了些许松动的迹象!我这当姐姐的,理当好好感谢你!” 燕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姐姐千万别这么客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谢你还差不多。” 饶品质说道:“弟弟,我看到你受伤之后恢复得很快,是不是其中也有什么玄机?” 燕阳闻言,当即警觉起来。他身上的秘密已经差不多被这两个妖姬掏空了,多少总得保留一点,不能全泄了底。 于是,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应道:“或许是我的体质比较特殊吧,我自己也纳闷得很!” 那金刚伏魔谱系的秘密,他不愿意让姐妹俩知晓。 至于饶氏姐妹为什么能够找到他,他不用想也能明白,因为他的神魂跟饶情绪牵连着,人家肯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他当然也知道饶情绪所在的方位,但是由于对仙界的地理情况不熟悉,所以闹不清那是什么地方。 又闲谈一阵,饶品质说道:“姐姐这次来,是要请你去一趟妖姬岭。” “妖姬岭?” “对,妖姬岭,就是我们族群生活的地方!” “这、这——,怪不好意思的。”燕阳搓起了自己的双手,“我这初来乍到的,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们呢!” “没关系的,”饶品质笑道,“这是我们老祖的主意。你去了妖姬岭,就是我们的贵客,就连老祖都会以礼相待!” “那就更不好意思了!”燕阳搓手搓得更起劲了,“老祖是什么身份,怎能劳烦她老人家出面!” 饶品质说道:“亲命难违,我们姐妹也是没有办法。小弟弟,你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最好还是跟我们走一趟。” 对于饶品质的人品,燕阳绝对相信。当初破解封锁菟卢界的空间锁链,饶品质一身正气,给他留下的印象最好。 燕阳思忖一番,开口回应道:“那好吧。既然姐姐这么说,那我也不能让你们为难。那个饶道德姐姐还好吧?” “饶道德也很好,劳烦兄弟记挂!”饶品质说道。 燕阳在黎山没什么牵挂,说走就可以走。但是,黎山老母那些修炼资源他想全部带走,毕竟那些东西对他来说颇为珍贵,以他现在的能力寻找起来很难。 那个小套洞,黎山老母设置了禁制,他无法打开,只好求助于饶氏姐妹。 饶氏姐妹费了半天劲,方才破除套洞的禁制。
当看到那些物品的时候,连饶氏姐妹都有些垂涎欲滴。 黎山老母作为散仙,能够收集到这样的资源,应该相当不容易。其中有些资源就连妖姬岭都不见得有。 而今,黎山老母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年收集的资源,竟然都便宜了燕阳这个小子! 这个小子怎么这么走运呢? 艳羡,嫉妒,却又不好意思下手抢。 当看到燕阳将所有资源都收拾起来的时候,饶氏姐妹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们所想的是,照这个趋势下去,用不了多久,燕阳就会成为令她们仰视、仰慕的存在。 临行之际,燕阳将从小乾坤里释放出来的所有生灵都收起来,山间重新恢复了死寂。 这不由又让饶氏姐妹发了一阵感叹。 刚才还因为那些生灵的活动而生机盎然的山峦,顷刻之间变得万籁俱寂,全然出于燕阳一个简单的收放动作,这等事体,若非亲见,她们不会相信。 好奇之中,她们恨不得钻进燕阳的小乾坤好好看看,怎奈由于修为限制,她们进不去。 通常情况下,小乾坤里头只能容纳比宿主修为低的生灵。燕阳刻下的修为是咄仙境,按理说咄仙境及其以上修为的生灵,小乾坤无法容纳。按照这一逻辑,已经晋身咄仙的条龙霸天,也应该被小乾坤法则所排斥。 然而,霸天的情况比较特殊。它进入燕阳神识的时候处于濒死状态,是燕阳的神魂温养了它,使它逐渐恢复生机。从此,它的生存便跟燕阳的神魂联系在了一起,与燕阳的神魂一同进阶。燕阳的神魂扩张为识海,再进化为虚拟状态的小乾坤,最终进化为凝实状态的小乾坤,其中的每一个步骤霸天都经历过,二者之间存在着共生关系,是以完全不存在任何排斥的因子。霸天即使进阶到了比燕阳修为更高的地步,依然能够自由出入小乾坤。 长期生存于小乾坤里的其他生灵同样如此。 “你那些生灵,”饶情绪说道,“如果你死了,它们怎么办?” 燕阳回应道:“姐姐放心,我不会死的。小乾坤里头不仅有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生灵,还有我的家人。我要尽量维护他们的安全,更会维护我自己的安全。” 饶情绪说道:“过分自信了吧?谁都可能有灾殃,你能肯定你没有?” 燕阳说道:“灾殃谁都会有,关键是如何化解。在下界的时候,我遇到的灾殃还少么?譬如说,跟三个姐姐邂逅,一招不慎,我的脑袋就有可能搬家。结果呢,三个姐姐最终还不是放过了我?” 饶品质对饶情绪说道:“行了,小弟弟是个认真的人,你就别逗他啦。” 又扭头对燕阳说道:“这一路上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样的人,言行举止须得小心谨慎。老祖让我们姐妹俩一起来,也是怕一个人独行会出现闪失。” 燕阳说道:“不劳姐姐吩咐,小弟自当谨慎,一路之上就当是姐姐的小跟班,绝不多言多语!” 饶情绪笑道:“你要是不多言多语,只会闷头赶路,那咱们该有多沉闷?当说则说,当止则止,这样才对。” “那好,就听姐姐的!”燕阳爽利答应。 妖姬姐妹在黎山休憩一晚,次日一早,带着燕阳上路。 燕阳回头看一眼那寂静的林壑,未免有些许留恋。 第八百九十二章 路遇双凤 此去妖姬岭,要飞行好几天时间。 饶氏姐妹御空飞行,为了迁就燕阳,飞得不是太快。 燕阳则骑着老虎小波以节省体力。 三人一边前行,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 仙界的风景其实跟下界差不多,有好看的地方,也有不太值得细看的地方。 与下界不同的是,空中不时有各路神仙往来穿梭。尽管熙来攘往,却都互不打扰,顶多是相互看上几眼。 神仙的世界,并不是寻常人想象的动不动就剑拔弩张的世界。因为神仙们跟凡人一样,也各有自己的生活,不会轻易招惹是非。 饶氏姐妹带着燕阳埋头赶路,闷了的时候,三个人就说笑一阵,倒也不怎么寂寞。 饶品质一向正经,几乎没什么小动作。饶情绪不像她姐姐那么正经,却也算是循规蹈矩。 燕阳由于初来仙界,一路上眼睛似乎不够使,左看右看个不住,主要不是为了看风景,而是熟悉地理状况。 谈笑之间,燕阳将金翎孔雀紫金萝从小乾坤里放出来,让饶氏姐妹欣赏。 饶情绪见过紫金萝,倒不如何吃惊。饶品质从未见过孔雀,觉得稀罕,从燕阳手里将紫金萝接过去,端详个不住。 紫金萝呼吸着仙界的空气,或许是因为感到畅快,发出欢快的鸣叫,引得过往的仙人不由多看几眼。 其中两个少女模样的人,原本跟燕阳他们交叉飞行,听到紫金萝的叫声,却拐个弯径自迎着他们飞来。 来到近前,其中一个少女一把抢过紫金萝,盯着它看一会儿,问饶品质道:“这只孔雀,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未及饶品质回应,燕阳抢着上前,想夺回紫金萝,嘴里说道:“喂,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抢我的紫金萝?” 少女看一眼燕阳,问道:“啊,原来它叫紫金萝,你从哪里得来的?” 燕阳没好气地回应道:“关你什么事?赶紧还给我,不然的话有你好看!” 说话之间就要动手。 却听饶品质说道:“妖姬岭饶品质姐妹,见过凤凰岭的大人!” 什么,凤凰岭的大人? 燕阳正待发飙,倏闻饶品质称少女为凤凰岭的大人,又见饶氏姐妹态度甚为恭敬,暂且压下心中怒气。 “这只孔雀,你们从哪里得来的?”少女又问,似乎只会问这么一句话。 饶品质看看燕阳,对少女说道:“这只孔雀是身边这位小友的,它来源于哪里,只有这位小友清楚。” 少女闻言,于是目光灼灼地盯着燕阳。 燕阳从饶氏姐妹的话语和态度里,已然猜测到两个少女应该是凤族。紫金萝在凡界是孔雀,在仙界有可能进化为凤凰,将来肯定会跟凤族发生关系。 想到这里,燕阳态度变得和缓了些,说道:“这是我从下界带来的,有问题么?” 两个少女闻言,稍稍思忖一番,其中一个少女说道:“这紫金萝,尽管是你从下界带来的,但你未必会养,跟着你可能就糟蹋了。这是我们凤族的生灵,倘若由我们凤族养育,会有更好的成长前景。小朋友,你愿不愿意将它寄托给我们呢?”
燕阳早就打算给紫金萝找一个更好的去处,而今见凤族少女愿意将它带走,自然愿意,只是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见到它。 “你们代我养育它,我在这里表示感谢!”燕阳说道,“不过,我有个问题,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它?” 那少女回应道:“短期内肯定见不到,待它以后成长为真正的凤凰,你应该有机会。” 燕阳又看着紫金萝,说道:“紫金萝,你愿不愿意跟她们走?” 紫金萝看看燕阳,又看看两个少女,似乎拿不定主意。 饶品质说道:“紫金萝,跟着凤凰岭的大人去吧,为自己谋个更好的前程!凤族是仙界阴性生灵的首领,凤族血脉本身就能压制其他阴性生灵的血脉,去凤凰岭,你绝对不会吃亏的。” 听到这里,燕阳方才释然。怪不得妖姬姐妹对两个凤族小姑娘执礼甚恭呢,原来原因在这里! 于是,他接着饶品质的话茬说道:“去吧,紫金萝,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紫金萝寻思一会儿,似乎拿定了主意,对燕阳鸣叫一声。 燕阳本想抚摸抚摸紫金萝作为告别礼,但因为它被凤族少女抱在怀里,燕阳不欲让凤族少女误会,于是放弃这一做法,说道:“两位姐姐,可否将你们的名姓告诉我,以后好联系?” 少女笑笑,说道:“想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会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说罢,抱着紫金萝,径自离去。 燕阳怒道:“这凤族少女忒他娘的高傲!” 饶情绪道:“你得了吧!人家替你养育紫金萝,这是天大的恩情,你还骂人家!” 燕阳回应道:“那是她们见财起意,又不是我央求她们!我那紫金萝,跟着我的话,迟早有一天也会变成凤凰,说不定还能压这两个狂妄的小姑娘一头呢!” 饶品质笑道:“人家都一两千岁了,你称人家小姑娘?这么说的话,人家都可以称你为刚出生的婴儿了!” 燕阳一想,不由哑然失笑。 他现在才三十多岁,跟一两千岁的人比起来,可不就是刚出生的婴儿么! 送走了紫金萝,紫金萝有了好的归宿,他本当高兴,却不知怎么,心中反倒很是失落,一路之上没情没绪的,让饶情绪好一番奚落。 通过这件事,他也弄明白了一件事,妖姬并不是人族,而是一种阴性生灵。 既然阴性生灵的首领是凤族,那么阳性生灵的首领就应该是龙族。 仙界的龙是神龙,跟下界的凡龙有所不同,然而本质上还是同宗同源。条龙霸天原本是凡龙,可是在仙界进阶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应该是神龙了。 神龙的一个主要标志,大概就是能够在仙界自由飞翔。而今霸天进阶咄仙,能够飞翔了,是不是已经跨入神龙的行列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仙界的所有阳性生灵见到它,便会像饶氏姐妹见到凤族少女那样恭恭敬敬地行礼。 想到这里,燕阳心情方才好转了些。 第八百九十三章 面见老祖 经过三天飞行,三人顺利到达妖姬岭。 妖姬族的领地大约方圆四百里,比邻近的乌孙族地盘稍大一些。 妖姬一族基本上都在妖姬岭居住、生活,极少数散居于其他地方。 饶氏姐妹所说的老祖,是妖姬族的最高统领,也就是俗世的族长。 老祖居住于妖姬岭的最中心地带。这里是一座高高的山峰,山峰和周围的山坡上有不少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建筑,其中老祖所在的建筑最为辉煌。 这些建筑周围的景色颇为壮丽,有参天的古树,有枝叶花花绿绿的景观树,还有各色花草。各种鸟儿在树间穿梭、鸣啭,间或有一些猛兽穿林而过,带起一阵劲风。 许多地方山泉喷涌,形成流水淙淙的溪涧。 饶氏姐妹带着燕阳降落在峰顶,将他安置在一个偏房里,等待老祖召见。 房间里一应设施俱全,还有两三个专门服侍客人的年轻女子。 饶氏姐妹对服侍女子嘱咐一番,便跟燕阳道别,退出偏房。 服侍女子奉上茶水、点心,供燕阳品用,而后也退了出去。 女子奉上的茶毕竟是仙茶,燕阳品尝一口,便感到那茶味沁入心脾,令人十分舒爽。 吃了些味道甘美的点心,便倒在床头休憩,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次日过晌,饶氏姐妹进来,带着燕阳去见老祖。 老祖的居室陈设简单,却不显得简陋,一桌一椅都很古朴高雅,带着岁月的痕迹。 老祖是个老女人,头发花白,看上去七十多岁,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也没有多少表情。 见到燕阳,坐在椅子上的老祖礼节性地点点头,指着桌子另一侧的椅子,让燕阳坐下。 燕阳抱拳施礼过后,乖乖地坐在老祖指定的椅子上。 饶氏姐妹则跪地向老祖行礼,礼毕起身,垂手站立两侧。 待得饶氏姐妹站定,老祖方才开口说话。 “小友旅途劳顿了!” 老祖年事已高,声音却很浑厚,底气充沛。 “没什么!”燕阳回应道,“得老祖召见,乃是晚辈的荣幸!” 老祖点点头,似乎对燕阳的谦恭表示满意,随即说道:“老身召小友来此,乃是有一件事不得不问。请问小友,你跟那毛莫仙究竟有何渊源?” 燕阳闻言,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老祖这么问,并且郑重其事地将他请来亲自询问,说明这对她来说是一件不小的事,她要当面弄个明白。 而越是这样,燕阳就必须越是谨慎。因为,他闹不清老祖跟毛莫仙之间到底是敌是友。如果他们是朋友,那自然好说,可如果他们是敌人呢? 踌躇半晌,燕阳说道:“老祖问的这个人,晚辈一无所知,不晓得他究竟是男是女、是仙界的还是凡界的。” 老祖定定地看着燕阳,似乎要瞧破他的心思,须臾之后说道:“小友不必顾虑,那毛莫仙是老身的朋友,或者说,恩人,如果他跟小友果真有甚渊源,老身必定欣喜。” 燕阳狐疑地看看老祖,又看看饶氏姐妹,犹豫一会儿,方才吞吞吐吐地将得到毛莫仙功法的原委吐露出来。 老祖听罢,连连颔首,说道:“是了,是了!毛仙人仙逝多年,不可能有私淑弟子,听你这么说,老身心中的疑惑方才散了。”
“晚辈不明白,”燕阳眨巴着眼睛说道,“您是如何知道我跟毛莫仙有关系的?” 老祖没开口,饶品质却道:“你在菟卢界空间锁链的洞府里施展的功夫踏雪无痕,应该就是毛仙人的功法。我当时看出了一些端倪,方才放弃了对那锁链的守护。不然的话,你那破坏空间锁链的图谋绝对不可能得逞。我好歹也是巅峰婆仙境,尽管在下界修为受到一定压制,对付你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妹妹饶道德,也是因为如此,才对你放水,临走还传授了你一套功法。”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燕阳方才恍然。当初在神仙洞府里,饶品质和饶道德的确问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当时懵懂,现在明白了。正是因为看到他施展出了大无相功的功法,人家才放了他一码,不然的话,结果未必是这样。 适才老祖说毛莫仙是妖姬族的恩人,饶氏姐妹当时以为他是毛莫仙的弟子,是以用弃守锁链的行动报恩。 看来,妖姬一族并非忘恩负义之辈。 至于毛莫仙跟妖姬一族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想弄清楚。 “前辈,我那毛师尊,当年究竟做了什么,让您如此感恩戴德?” 见燕阳发此一问,老祖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情,还是不说了吧,说起来必定令人伤情。便是咱们适才的谈话,你也不要对任何人提及,以免招惹是非。” 燕阳听了这话,不由纳罕起来。 今天的谈话,毫无秘密可言,老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情并不牵涉其他人,招惹是非又从何说起呢? 他纳罕之际,却见老祖不时点头。显然,这个时候,饶氏姐妹在用神念跟她沟通着什么。 过一会儿,老祖说道:“小友,老身自矜身份将你召来,劳烦你了。你暂时无处栖身,不妨在妖姬岭居住一段时间。有什么要求也不妨提出来,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定满足你。” 燕阳想了一想,说道:“多谢老祖好心收留,那就叨扰了。晚辈没有其他要求,只想讨要些丹方,不知道老祖能否答应。” “丹方?”这回轮到老祖纳罕了,“你要丹方干什么,莫非你会炼丹?” 燕阳回应道:“在下界的时候炼过,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炼。” 老祖沉默一会儿,说道:“下界的器物跟仙界不同,包括炼丹的器具。你如果在仙界炼丹,必须使用仙界的器具,想必你自己是没有的。我妖姬岭的丹师,恰好不久前走了一位,他那些炼丹器具可以转给你使用。至于丹方么,唉!” 说到这里,老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不方便的话,算我没说。”燕阳说道。 老祖道:“倒不是不方便。毛仙人的弟子提了要求,老身也不能不答应。只是,近些年来,我妖姬岭的丹药越来越不灵了,一些丹方,你即使拿了去、炼出丹来,恐怕也不会有人用。这就是我妖姬岭所遇到的一个尴尬。老身困顿于陀仙巅峰境多年,饶品质她们姐妹困顿于婆仙巅峰境多年,始终未能寸进,亟需可用的丹药助力,可是,唉!” 说到这里,老祖又深深地叹一口气。 第八百九十四章 丹方之外的问题 看来,她已经被那无用的丹药伤透了心。 燕阳说道:“前辈,那些无用丹药的配方,您可否让晚辈参详参详?” 老祖向燕阳打过一个神念团,说道:“这是大弥丹和小弥丹的丹方,你要是感兴趣,那就费心参详参详吧。那套炼丹器具,回头我让她们姐妹给你送去。” 燕阳起身告辞,顺便拿出一些香臭丸,说道:“前辈,这是晚辈炼制的丸药,您不妨品尝品尝,或许对您提升境界管用。” 老祖接过香臭丸,道声谢,让饶氏姐妹送燕阳出来。 根据老祖的指示,她们将燕阳安置在一个无人的小山上。山顶有几间还算说得过去的小屋,还有一些必备的生活设施。 燕阳对这样的居住环境倒也满意。 饶氏姐妹的办事效率很高,没过多久就将老祖所说的那套炼丹器具送来,还顺便送来了一些药材。 这一回,饶道德也来了。 她在空间锁链的洞府里百般不正经,而今却正经得让燕阳有些难以适应。 说笑一阵,她向燕阳讨要了一些香臭丸,便跟两个姐妹一起离去。 燕阳这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有合适的药材和丹方,他就能炼制丹药了。 妖姬老祖或许是因为知道燕阳小乾坤里具有诸多生灵,才会让饶氏姐妹将他安置在一个独立的山上。有这样的条件,燕阳自然不会浪费,将那些生灵一股脑地放出来,让他们在山上撒欢。 他自己则跟药仙子研究起大弥丹和小弥丹的配方。 这两个配方的基本药物完全相同,只是大弥丹配方比小弥丹配方多添加了一些药物。 药仙子反复观看几遍配方,认为它们并没什么问题,也应该有效。 “药姐姐,你这么说有根据么?”燕阳问道。 药仙子说道:“两个配方中的药物,君臣佐使搭配得非常合理,那起引领作用的弓露婵,跟刺荆搭配更是相得益彰,如果没有任何功效,那应该不是配方的问题,而是另有原因,或许是药材本身有问题,或许是炼制过程中出了问题。总之,问题不在配方上。” 燕阳皱眉道:“妖姬一族乃是庞大的存在,其中必有高明的丹师、药师,应该不会出现像你所说的低级错误。丹药无效,人家难道不会自己分析原因?如果问题这么简单,人家恐怕早就解决了。”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当局者迷么?”药仙子说道,“许多时候,同样的问题,外人一眼就能看穿,而局中人却无论如何看不透,这就是问题中的问题。不知道那些大弥丹和小弥丹,他们手里还有没有,如果有,咱们可以找来,将它分解分解,看看其中的药物成分到底对不对。” “嗯,这倒是一个发现问题的办法,我试试看。” 燕阳说罢,当即跟饶情绪进行神念沟通。 未几,饶品质和饶情绪拿来几颗陈年丹药。 饶品质笑道:“小弟弟初来仙界,莫非连这陈年无效的丹药都感兴趣?” 燕阳以笑对笑:“这就是所谓的饥不择食。我现在一穷二白,莫说是这陈年丹药,便是陈年丹土,都想抓一把塞进嘴里呢!”
饶情绪笑道:“真是个小可怜,改天姐姐送你一筐丹药,撑死你!” 玩笑一阵,送走饶氏姐妹,燕阳开始跟药仙子拆解、分析丹药的药物成分。 在发现丹药的问题之前,他甚至连饶氏姐妹都瞒着。如果药物成分没有问题,那就万事大吉,告诉她们反而弄得他自己被动。如果药物成分真有问题,那也需要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药仙子更是谨慎,生怕别人知道她在干什么,干脆躲进小乾坤,一点一点地分解丹药,一点一点地辨认其中的药物成分。 对一般人来说,这件事情极其困难。即便对药仙子来说,也不是多么容易。因为,经过炼制,一些药物的性状已然改变,还原它们的成分,便是行家都很难做到。 分解完大弥丹,药仙子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不见得真的没有问题,然而她却没分辨出异样。 直到分解完两颗小弥丹,药仙子方才皱起了眉头。 “这小弥丹中的关键药物似乎有问题!”药仙子说道。 “你确定有问题?”燕阳急切地问道。 “不是特别确定,但是总感觉有些异样。”药仙子说道,“我感到丹药中所用的刺荆可能不是刺荆,而是槐荆!” “刺荆?槐荆?” 燕阳对药物完全是外行,闹不清这两种药物究竟怎样,更不知道它们的药性如何。 “对!”药仙子说道:“刺荆和槐荆,是两种样子看起来差不多的药物,药性却完全相反。那弓露婵跟刺荆搭配,具有极强的补益作用,而如果跟槐荆搭配,则不但没有任何补益作用,长期服用反而会伤身体。大弥丹和小弥丹对提升修为无效,大概正是因为炼丹师错用了药物。” “呀,这可是个天大的问题!”燕阳说道,“如此看来,咱们有必要去跟妖姬老祖谈谈了。” 心思既定,燕阳当即向饶情绪传讯,提出面见老祖的请求。 饶情绪错愕道:“你刚跟老祖见过面,为何又要见她?你要知道,老祖寻日轻易不见外人,前番召见你也是由于事关毛仙人。” 燕阳说道:“我有要紧事向老祖通报,不得不见她,你就不要推三阻四啦!弟弟我并非不知进退的人,你知道的!” 架不住燕阳再三请求,饶情绪只好向老祖通报。 老祖没好气地训斥道:“你个不知轻重的丫头,难道不会打发他?我正要闭关修炼,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见一个小辈?” 饶情绪不悦道:“娘亲,不是我没打发,是那小子执意要见您,非说有什么要紧事,你让我怎么办?” 原来老祖跟饶氏姐妹是母女关系。 老祖沉吟片刻,说道:“那好,我就再见他一次,下不为例!” 饶情绪跟老祖定好时间,于是通过神念通知燕阳。 到了约定的时间,燕阳早早地来到老祖门外等着。 饶情绪从里头出来,将燕阳领进去。 老祖依旧坐在椅子上,对燕阳却不像上一回客气,没让燕阳坐下。 “小友,你这回见老身,又是什么事?” 第八百九十五章 归墟偷药 燕阳见问,径自回应道:“老祖,晚辈发现了大弥丹和小弥丹中的一些问题,特来禀告!” 老祖扭头看着饶情绪:“你拿走的那些丹药,是给他的?” 饶情绪垂手答道:“是!” 老祖扭回头来看着燕阳,直眉瞪眼地问道:“那些丹药,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燕阳说道:“这个问题我说不清楚,还是让药仙子说吧。” 说着,将药仙子从小乾坤里放出来。 老祖已然知道燕阳有自己的小乾坤,对药仙子的突然出现并未感到奇怪。 药仙子先是给老祖施礼,而后将自己的发现详详细细地将给她听。 老祖听罢,表面上波澜不惊,问药仙子道:“小丫头,你是什么人?” 药仙子答道:“禀老祖,我家世代种药,我自己也种了几百年药,对这种药物起码都有基本的了解。” “那你是药王山的?”老祖又问。 “本来是药王山的,后来先祖跟药王山一些人产生了龃龉,就不在药王山了。”药仙子回应道。 老祖点点头:“如此说来,你这个小丫头对药物应该有点造诣。那么,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呢?” 药仙子说道:“最直接的办法,是去药田查探探查,看看那里种植的药物到底是刺荆还是槐荆。” 老祖说道:“我妖姬岭的药田,对一般人来说是禁地,除了药师,谁都不能踏足。” “这就难办了,”燕阳说道,“如果问题就出在药师身上,他们种错了药又不让人看,岂不是一个死结?” 老祖闻言沉吟,半晌没有说话。 正如药师、丹师是妖姬岭的宝贵人才,药田、丹房也是妖姬岭的禁地,都是不能轻易被外人知晓、涉足的。如果怀疑药草有问题,就等于怀疑药师有问题,兹事体大,她不得不慎重从事、统筹考虑。 倘若站在她面前的药仙子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药师,她心底的天平或许能够向药仙子这边倾斜一点,然而,这个姑娘这么年轻,却去怀疑她雇用经年的老药师,这着实难以让她轻易相信。 “药仙子,那刺荆和槐荆,从外表上看,有没有明显的差别?”老祖问道。 尽管怀疑药仙子的资质,然而药仙子既然指出了问题,她就不能不重视。何况,事实摆在那里,几百年来,妖姬岭的丹药差不多都没有多少辅助修炼的效用。 药仙子从容回应道:“从外表上看,刺荆和槐荆几乎没什么区别,外行人看不太出来,但是药师一眼就能明辨。盖因刺荆表皮上的棕色斑点比槐荆的小,而且大小一致、分布均匀,而槐荆表面的棕色斑点则有大有小,而且分布也不太均匀。” “这么说,那槐荆竟能够鱼目混珠?”老祖问道。 “确实如此!”药仙子回答得很干脆,“由于刺荆的价格比槐荆高出好几倍,所以市面上一些黑心商人便挂羊头卖狗肉,用槐荆冒充刺荆。” 老祖闻言,沉默一会儿,说道:“好了,今天的会面到此为止。你们出去以后不要透露任何风声,究当如何处置,且容我好好考虑考虑。” 说罢,打一个送客的手势。
饶情绪于是带着他们出来。 这个时候的饶情绪,心情也颇为沉郁。如果燕阳和药仙子所说的事情得到证实,那将可能闹得鸡犬不宁,原本平静的妖姬岭或许会翻起一阵惊涛骇浪。 而惊涛骇浪的中心则是她的娘亲。 当晚,老祖将饶氏三姐妹召至密室,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燕阳则在自己的领地上支起架子,摆弄好炼丹器具,准备小试身手。 炼丹手艺他已抛荒许久,是时候重新捡起来了。 他串连九界往小乾坤里填充东西的时候,有意收集了一些野生药材,这些药材在小乾坤里生长、繁衍得不错,可以随时采来炼丹。药仙子刚刚种下去的那些药材,成长起来尚须一些时日,现在没法使用。 于是,他跟药仙子一起,在小乾坤中转悠一圈,将所需要的药材采集齐全,准备大显身手。 手艺有些生疏,可毕竟有那个底子,他炼起丹来倒也有模有样。 所炼制的不过是凡界的普通丹药,炼成之后可供小乾坤里的生灵服用。至于仙界的丹药,由于没有丹方,他目前无法炼制。 药仙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炼丹,眼睛都几乎挪不开。 炼完一炉,燕阳取出一颗丹药让药仙子品尝。药仙子仔细品过,称许道:“嗯,不错,炼制仙丹的基础完全具备了!” 燕阳笑道:“你这个评价太低,我兴许过一会儿就能炼制出仙丹!” 药仙子说道:“小兄弟,玩笑不可开得太大,你连药材都没有,如何炼制仙丹?” 燕阳笑道:“药材会有的,你等着。你以为我让你给归墟展示那些药材的形状只是瞎胡闹?” “什么?你是说——”药仙子闻言惊异起来。 她先前的确根据燕阳的要求,给那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归墟详细讲解并展示过一些药材的形状。并且,为了防止归墟弄错,还给它看过那些药材的虚拟画面。没想到,燕阳却偷偷地让归墟去了药田! “嘘——”燕阳做出一个让她收声的手势,“归墟那个家伙,我岂能白养着它,总得给我干点活吧!” “干活归干活,可要是它被发现了——”药仙子兀自担心起来。 “没有那个可能!”燕阳断然说道,“那可是鬼物,跟阎罗殿里的无常一样神出鬼没,那些看守药田的药师只要看不见无常,就看不见归墟。你要知道,当谁能够看见无常的时候,那就离死不远啦!” 尽管燕阳这么说,可是药仙子还是有点担心。 燕阳不再理她,继续忙活着炼丹。 当又一炉丹药炼制好的时候,归墟回来了,见药仙子在场,表情有些犹豫。 燕阳冷脸斥道:“你个惫赖家伙,药姐姐又不是外人,还不赶紧吐出来!” 归墟闻言,立即张开大嘴,哗啦哗啦吐了一地。 药仙子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那都是炼制大弥丹的药材,惊得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这个家伙简直是惊天神偷,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来这么多药材! 药仙子立时对归墟刮目相看起来。 第八百九十六章 审问丹师 归墟所偷来的药材之中,应该有炼制大弥丹所需要的刺荆。 然而,当药仙子拿起刺荆仔细察看的时候,却发现它竟是槐荆! 果然不出所料啊! 药师以槐荆冒充刺荆,毫无疑问,有问题。 那么,丹师呢?明知道药材有问题而不指出来,却糊里糊涂地采用,是有心还是无意? 发现问题之后,燕阳当即给饶情绪传讯,却没得到回应。 鉴于这是晚间,燕阳以为饶情绪已然入睡,于是等到次日早晨才再次传讯。 结果仍无任何回应。 直至傍晚,饶情绪方才过来。 燕阳有些不满,没去主动理她。 自家的事情自己不上心,千呼万唤始出来,你他娘的饶情绪究竟怎么回事? 药仙子却道:“哟,姐姐,你的气场变得强大了些,跟先前大不一样了呢!” 饶情绪笑道:“吃了人家所赐的香臭丸,多少管了点用。啊,对了,那个家伙好像不怎么高兴,是不是病了?” 药仙子说道:“那是想你想病的,姐姐。” “想我?”饶情绪瞥一眼燕阳,“你快别逗了,人家身边美女如云,譬如你,哪会想我呢!这么着急联系我,到底是什么事?” 药仙子将归墟采来的槐荆拿给饶情绪看,说道:“喏,这是从你们的药田里采回来的,本应该是刺荆,却是槐荆。” “嗯?真的有问题?”饶情绪闻言,登时柳眉直竖。她知道燕阳有些诡异的手段,偷偷采集这些药材不成问题。 “你在这里发什么呆?”燕阳开言斥道,“还不赶紧拿去给老祖看!” 饶情绪白他一眼,将槐荆收好,以防别人看见,急匆匆地离去。 看到槐荆之后,老祖面色凝重,对饶情绪说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饶情绪回应道:“娘亲,如果这药真是假的,那就可能不仅仅是药师的问题了,丹师也有问题。炼什么丹用什么药材,他们不应该不清楚。” “嗯,那你就去把苏丹师叫来!”老祖说道。 待得苏丹师进来施礼毕,老祖将几棵槐荆抛给他,问道:“苏丹师,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药材?” 苏丹师接过槐荆,一脸的错愕。他是妖姬岭丹师的首领,辨认药材是所有丹师的基本功,而今老祖却问他这种小儿科的问题,他不认为这是老祖对他的侮辱,而是认为老祖可能有些发昏。 仔细看看老祖,没看出老祖有明显的发昏迹象,方才将目光投向手中的药材。 “老祖,这是槐荆!”苏丹师说道。 “你确认它是槐荆?”老祖目光如炬,话语如刀。 苏丹师面现委屈,不满地回应道:“老祖,我好歹也是您所信任的丹师长,莫非您连我辨认药材的能力都有所怀疑?” 老祖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他,说道:“这些年来,你们炼制大弥丹、小弥丹所用的刺荆,难道不是这个样子?” 苏丹师闻言,心中顿时一沉。炼制这两种丹药,所用的是刺荆而不是槐荆,丹师们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老祖为什么偏偏问这么一个问题?
她尽管是老祖,但是并不懂药,今天怎么突然关注起药来了? 他不明所以。然而老祖既然问了这个问题,那他就必须回答。 “禀老祖,炼制大弥丹、小弥丹用的是刺荆,而不是槐荆!”苏丹师回答得很干脆。 “苏丹师,你仔细想想,有没有错用的时候?”老祖沉声问道。 苏丹师眨巴眨巴眼,说道:“老祖既然信任我,我就不能辜负老祖的期望。大弥丹、小弥丹这两种丹药,乃是我妖姬岭最高级的丹药,每次配药的时候我都仔细盯着,不可能错用!” 老祖闻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丹师是她最信任的丹师,不然的话她便不会让他统管丹房了。经过这么多年的了解,她认为苏丹师是个诚实的人,不会骗她。 一旁的饶情绪发问道:“苏丹师,你们寻常所用的刺荆,外表是不是像槐荆这个样子?” 苏丹师寻思一阵,说道:“外表?看不出来。因为药师送来的刺荆都是剥了皮的。” 嗯? 老祖听苏丹师这么说,当即感觉到其中有问题,说道:“为什么剥了皮?难道这是炼制丹药所需?” 苏丹师回应道:“那倒不是。刺荆带着皮炼制,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它的表皮有许多褐斑,样子不太好看。药师们或许是为了让它的样子不那么难看,所以剥了皮。” “每次都是这样?”老祖问道。 “对,每次都是!”苏丹师回应道。 老祖仰靠在椅背上,双手拍打着扶手,目光看着屋顶,神情之中显出无奈。 像她这样的老神仙,听到这里,哪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她最信任的苏丹师,数百年来竟然没有察觉出其中的问题,她不知道这到底是苏丹师的错还是她自己的错。 苏丹师见老祖这个样子,神情很是懵懂。 饶情绪说道:“苏丹师,你被人骗得苦!这槐荆就是从咱们自己的药田里采来的。你想想,咱们妖姬岭的丹药,哪一种的配方中有槐荆?” 啊? 苏丹师看着手里的槐荆,一脸的难以置信。 据他所知,妖姬岭的所有丹药里,都没有用槐荆这一药材的,为什么药田里种着这样的东西?剥了皮的槐荆和刺荆,看起来无甚区别,他先前出于对药师的信任并未多想什么,此刻见老祖恁般表情,又联想到这些年来妖姬岭的丹药几无辅助修炼实效,这才感觉到其中似乎有什么问题。 呀,如果真是槐荆冒充刺荆的问题,麻烦可就太大了! 不但他自己当不起这个责任,而且所有的丹师、药师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些年来,仙界暗流涌动,族群之间的争斗隐隐有爆发之势,妖姬岭老祖因此急于进阶大陀仙,以便纷争突起时争得主动。 可是,就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老祖数百年修为未能寸进! 想到这里,苏丹师恨不得撞墙。 第八百九十七章 惊慌的黄药师 然而,转念一想,在罪魁祸首现形之前,他不能自杀,不能死不瞑目。 施礼告辞之后,他拿着那些槐荆匆匆而去。 他不是一个性急的人,此刻却心急如焚。 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想,他让徒弟火速去市面上买回一些刺荆,又以炼制大弥丹为名从药师那里调来一应药材,将其中剥了皮的所谓刺荆剔除出来,换上从市面上买来的刺荆,开始炼制大弥丹。 虽然由于心情浮躁,炼制出的大弥丹品相比先前差了一些,质量却基本上差不多。 丹成,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颗塞到嘴里品尝,顿时脸色大变! 这一回炼出的大弥丹,明显能够感觉到辅助修炼的功效,跟以前炼出来的丹药完全不同。 如此看来,自己的确被人骗了几百年呀! 想到被人骗得这么苦,他怒了! 若非炼丹室是个封闭的空间,他那撕心裂肺的狂吼必定惊动许多人。 狂吼过后,心绪依旧难以平定。 于是,疾步走出炼丹室,身体一个纵跃,箭一般飞向药田。 他要问问药师长黄药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守护药田的见有人飞来,方要升空拦阻,看清是苏丹师,便不再动作。 药田对其他人来说是禁地,而药师和丹师则可以自由进出。 黄药师是药师长,管理着其他药师,自己也管理着一片药田。他这片药田里种着弓露婵和刺荆,这是两种最珍贵的药材,所以他从来不让其他药师进入,只有他和他的几个弟子打理。 昨天夜里,黄药师于睡梦之中没来由地被几个修罗纠缠住,弄得他丝毫不得安宁。那几个修罗凶神恶煞般地围住他,要他交代在刺荆这种药材上以假乱真的始末,并且告诉他,他的死期就要到了,如果爽利承认自己那些卑劣行径,阎罗王或许还能宽限他一些时日。 他的修为是陀仙境,仙界里没有多少人惹得起,可是神鬼殊途,有时候再高明的神仙都斗不过厉鬼,那些修罗敢惹他,自然有所倚仗。所以,面对那些修罗,他只好老老实实地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并表示要虔诚忏悔自己的过恶,请求修罗放他一码。 修罗见他真心悔改,这才扬长而去。 被修罗一通折腾,他一宿没睡好觉,清晨来到药田里,向弟子们吩咐一番,便躲进茅棚打算补一觉。 孰料,平日很乖的弟子此时却偏不让他安静,他刚刚有点睡意,一个弟子便闯进茅棚,将他那仅有的睡意驱散一空。 黄药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是得了失心疯还是怎的,不知道老子正要睡觉?” 那弟子委屈地说道:“师尊明鉴,寻常时候弟子从来不敢打扰,只是现在情况不同,苏丹师不知怎么飞过来了。” 啊? 黄药师心中有鬼,当即一惊,说道:“快快快,你们赶紧拦住他,莫让他到这里来!” 未及弟子答话,黄药师便听到门外传来苏丹师的声音:“嗬,你好大的架子,竟然将这妖姬岭当成了自己的禁地!” 他怕苏丹师进入那片药田,急忙倒履相迎,笑道:“苏丹师大驾光临,我这里慌忙迎接都来不及,哪里来的什么架子?快快快,屋里坐!”
苏丹师似乎对他的热情视而未见,冷脸说道:“黄药师,咱们还是去你的药田里看看那些刺荆吧!” 啊,怎么又是刺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了?这原本密不透风的事,苏丹师是如何知晓的? 这个盖子一旦揭开,那可不得了,老子必须考虑退路了。 黄药师一边在心里打算盘,一边虚言应付道:“苏丹师,你今天到底怎么啦?我黄药师镇日在这药田里忙活,到不得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吧?” “得罪不得罪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苏丹师丝毫不给他面子,“我此次到这里来,就是要看看那刺荆是真是假,不管你情愿不情愿!” 苏丹师硬气,黄药师自然更得硬气。种刺荆的那块药田,绝对不能让人看,一看就会露馅。 “苏丹师,你这么故意找茬有意思么?”黄药师口气也硬起来,“哪一行都有规矩,没有规矩哪来的方圆?比如说,我没来由地跑到你们丹霞山,硬要去看你的丹房,你会如何反应?” 这番话倒是能堵住苏丹师的嘴,因为其中没有任何毛病。丹房跟药田一样,也是其他人的禁地,谁要是随意去丹房逛荡,苏丹师肯定不同意。 若是寻常时候,苏丹师听了这话肯定会知难而退。然而现在,假冒刺荆的事情不仅跟药师有关,而且关乎所有丹师,他不能不弄个明白。 “黄药师,”苏丹师毫不退让,“我既然来了,就非要看看刺荆不可,你让我看我会看,你不让我看我也会看!我如果发现你果然以槐荆假充刺荆,肯定要你好看!” 话说到这里,事情已经挑明了。 黄药师勃然大怒,气哼哼地说道:“姓苏的,别给脸不要脸!一个堂堂的丹师,居然无缘无故污蔑一个药师,是可忍孰不可忍也!真要撕破了脸,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哼!” 他已然打定主意,即便撕破脸,也不能让苏丹师踏进药田半步。 苏丹师却不为黄药师的恐吓所动。的确,身为丹师,他的战斗力不强,可是为了弄清事实真相,他断然不能退缩。 丹师的脾性一般都比较执拗,认准了的事情不会中途反悔,苏丹师恰是其中之一。 “黄药师,你再气急败坏,那刺荆我也得看!”苏丹师怼道,“你越是气急败坏,就越说明那刺荆有问题。识相的话,还是放我进去,省得将事情闹大,否则很可能不好收场!” 黄药师受不得苏丹师话语的刺激,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好,姓苏的,既然你自己找难堪,那就休怪老子出手无情啦!” 说罢,气势汹汹地扑向苏丹师。 他做出这般架势,是要在气势上将对方压倒,不一定真要将对方怎么样,毕竟闹出人命的话他在这里也不好待。如果能够一举将苏丹师吓退,对他来说就是胜利。 苏丹师都不敢再来查看刺荆的真伪了,其他丹师谁还敢来? 这就是他打的如意算盘。 第八百九十八章 老祖出手 然而,恰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飘了进来。 “哟,不愧是黄药师,好大的威风!” 黄药师闻言一惊,立时收住扑向苏丹师的身形,朝门口处观望。 盏茶工夫过后,没再听到任何动静。 难道自己见鬼了?刚才那句话到底是谁说的? 联系到昨夜见到修罗的情形,黄药师顿时心虚起来。 “谁?” 黄药师声嘶力竭地发问,声音尖细,严重变形。 “呵呵,真是个胆小鬼,一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随着这声话语,走进来一个颜值颇高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正是燕阳。 黄药师见是一个年轻人装神弄鬼,心情当即松弛下来,恶狠狠地说道:“年轻人,我不管你从哪里来,你赶紧离开药田,万事皆休,不然的话,擅闯药田可是死罪,你承受不起!” 他生怕这个年轻人是苏丹师的帮手,所以急忙连蒙带唬地劝年轻人离开。 燕阳却道:“老家伙,都这个岁数了,还恁般不知轻重!将炼制丹药的药材以假充真,那才是死罪,你莫非不清楚?” 嗯?怎么这么多人知道他用槐荆冒充刺荆之事,他们到底是如何知道的?莫非自己的弟子之中有内鬼? 黄药师想到这里,越发不淡定了。 “姓苏的,原来你们这一老一少串通好了,硬要将以假充真的罪名安在老子头上!”黄药师依然死鸭子嘴硬,并且认定燕阳和苏丹师是一伙的。 燕阳闻言,似乎这才看到茅棚里还有苏丹师,于是转过头问道:“前辈,没请教——” 苏丹师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姓苏,丹师!” “啊,幸会幸会!”燕阳拱手施礼,而后指着黄药师说道,“这个老梆子是不是想对你动手来着?” 苏丹师颔首:“嗯,他是要动手,可是我并不怕他。” “嗯,有骨气,这才是爷们!”燕阳冲着苏丹师翘起大拇指,而后转向黄药师,“老家伙,你一个种药的,干嘛要对老人家动手?” 一个老家伙,一个老人家,称呼上的差别很明显。 黄药师差点被燕阳气哭了,赶紧招呼外头的弟子进来。 燕阳表情戏谑地说道:“甭叫了,老家伙,你那些废物弟子已经来不了啦!” 什么? 黄药师一听这话,立即感到不妙。如果他那些弟子果真被人制住了,那么他就成了光杆司令,孤立无援。 于是,他不再理会苏丹师和燕阳,急忙冲到茅棚外。 没冲出几步,却见老祖一脸冰寒地站在那里。 “老、老祖!” 黄药师急速收住身子,声音有些哆嗦。 连老祖都来了这里,事情可能彻底败露了!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强自镇定。 “哼,干的好事!”老祖语气带刀,径自劈砍向黄药师心扉。 黄药师心头一颤,说道:“老祖,您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老祖将一把刚刚采来的槐荆扔在他脚下,喝道:“你自己说,这到底是什么!”
用不着看,他也知道那是槐荆。 “这是槐荆,老祖从哪里弄来的?”黄药师反问道。 他现在这么问,并不是想继续糊弄。在老祖面前,糊弄是糊弄不过去的。 他的目的是寻机逃走,只要东拉西扯一番,那就可能有机会。 “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抵赖到底么?”老祖越发咄咄逼人。 东拉西扯不成,黄药师只好直面相对。 “是我干的,你能怎样?” 这个时候的黄药师斗志飙升,宛如一只凶猛的猎豹。 “莫非你以为我真的不能拿你怎样?”老祖语气凌厉。 “我无非是种错了药而已,这是药师常见的错误,大不了我走人就是!”黄药师说话之间做出往外走的架势。 “走人?呵呵!”老祖冷笑一声,“勾结乌孙族,阻挠我妖姬岭仙人晋升,用心恁般恶毒,岂是一个走人了得!” 黄药师闻言,方才明白他的弟子已经交代了所有的事情。这样的事情,的确不是走人二字可以了得。 然而,他不相信自己走不了。 “姬英,你口气太大了!”黄药师说道,“我想走,谁能拦得住?你是陀仙,我也是陀仙,你即便纠缠我一时,还是奈何不了我!你要是大陀仙,说不定我真走不了,可惜你不是。老子这些年的努力没白费,哼!” 听黄药师这么说,燕阳方才知道老祖的名字是姬英。 但见老祖怒目圆睁,说道:“你得意得太早了,妾奴那个贱婢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却未必打得成!” 说罢,一个闪身来到茅棚外。 黄药师接踵而出。 燕阳知道,他们这是要到茅棚外头来打,于是赶紧跟出来。 看热闹当然是一个目的,更重要的目的是观摩些仙人打架的招式,以帮助自己成长。 果然,老祖和黄药师先后跃上高空,动起手来。 燕阳随后腾空而起,悬停在距离他们一百丈左右的位置。 老祖是咬牙切齿,黄药师则是张牙舞爪,二人的招式都极其狠辣。 一道道流光,不时波及燕阳,被归墟吸收。 燕阳则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们的一招一式,并实时跟大无相功的招式加以对照。 两个陀仙打架,动静不小,引得周围很多人驻足观看。当看到交战双方是谁的时候,都不由大吃一惊。 妖姬岭的人,尽管平日跟老祖和黄药师打交道不多,却是认识他们的。而今,老祖竟然跟黄药师无缘无故打起来,这分明是妖姬岭内部出现了不得了的问题。 老祖那等身份,若非迫不得已,焉能跟自家人打架? 两个陀仙打了小半个时辰,仍然未分胜负,却打得周遭的空气激荡不休,周遭的人心惊胆战。 这样的局面,不知合适方休。 燕阳倒是希望他们打得更久一点,以便从中获取更多好处。陀仙法则对他来说很有助益,能够帮助他尽快进阶。 然而,突然之间,老祖气势迅速飙升,不似先前的模样。 原本信心满满的黄药师立时惊异起来,颤声说道:“怎么,你晋升了大陀仙?” 第八百九十九章 担任药师长 老祖冷哼道:“你们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算错了!” “不可能!”黄药师气急败坏。 老祖进阶大陀仙,不仅说明他这些年的作为无效,白忙活了,而且预示着他的小命难保。 对妖姬族造成这么大的破坏,姬英绝对不会饶了他。 但听老祖冷冷说道:“老身原本以为你不可能是内奸,这看似不可能的事不是也发生了么?你自己想想,世间之事,只要想做,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黄药师沉默片时,说道:“既然你进阶大陀仙,那就说明我那些破坏行为没有奏效,你放过我怎么样?你要是执意杀我,乌孙老祖妾奴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哼!”老祖完全不为所动,“妾奴那个贱婢,她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她!同类相残,我倒想问问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乌孙跟妖姬一样,都是阴性生灵,本是同类,又相互毗邻,按说应该相互辅助,而今妾奴却暗中戕害妖姬族,老祖自然恼怒。 黄药师闻言,登时没了斗志,沮丧至极。他跟大陀仙只差了一个大境界,可是这个大境界之差十分巨大。在大陀仙面前,他这个陀仙纵使能够挣挫一时,迟早还是会毙命。 “是你自裁,还是我径自出手?”老祖直面黄药师,口气冰冷,目光如刀。 “我自裁吧,不劳烦你亲自动手啦!”黄药师黯然说道。 这个时候的他,想起了妾奴给他的那些财富和诱惑,又想起了老祖对他的种种好处,良心有所发现,心中生出几丝愧疚。 挥动手中长剑,毅然抹向自己的脖子。 与此同时,燕阳让归墟悄然出动,叼来黄药师的残魂。 黄药师的尸体直直摔在药田里,没有粉身碎骨,却也摔得皮肉绽裂——神仙的肉身毕竟比普通人的肉身强悍一些。 苏丹师见状,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机关算尽,却又枉费了心机,你黄药师这是何苦呢! 老祖落在苏丹师跟前,说道:“事情你都看到了,以后长点心吧!”又对燕阳说道:“年轻人,你愿不愿意担任药师长?” “这、这——”事出仓促,燕阳毫无思想准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这件事是你发现的,你对我妖姬族有贡献,并且你身边有懂药的人,你又会炼丹,我认为你有资格担任药师长!”老祖语气坚定地说道。 “怎么,小友还会炼丹?”苏丹师错愕道。 “会一点而已,尚须向苏前辈多多请教!”燕阳谦逊地回应道。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苏丹师,从今往后,你跟药师长好好配合,莫再出现那样的疏漏!” 老祖说罢,当即飞离。 苏丹师目送老祖离开,对燕阳说道:“原来是药师长发现的黄药师的奸谋,苏某钦佩之至,又且惭愧得紧!若非药师长及时发现此事,苏某的声名迟早会被那个奸人败坏殆尽!” 燕阳说道:“苏丹师不必如此!黄药师作奸犯科,迟早会得到报应。当务之急,是将那些槐荆拔掉,栽种刺荆,苏丹师以为如何?” “理当如此!”苏丹师颔首回应,“如果这里的人手不够,我可以调些丹师来帮忙。” “不用!”燕阳说道,“你帮我去弄些刺荆的种子就好。”
苏丹师闻听这话,哪还意识不到燕阳是个心机男?刺荆恁般金贵,先前他在市面上自费购买都花了大价钱,这刺荆的种子又去哪里淘弄? 然而,燕阳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又不好不答应。用假冒的刺荆炼制丹药,不仅是黄药师的责任,他自己也有把关不严的责任,做事有失误,老祖没有处罚他,算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他去寻找刺荆的种子,也算是将功补过。 好在他有些丹界的朋友,可以求助他们帮忙。 于是,稍稍犹豫一会儿,他便爽快答应了。 燕阳习惯于薅羊毛,连鬼域里的羊毛都薅,此际管理妖姬岭的药田,自然更不会放过薅羊毛的机会。 这里的有些珍贵药物,药仙子那里是没有的。于是乎,他让药仙子巡遍整个药田,寻找像弓露婵那样的小乾坤里没有的药材,顺便移栽一些进去。 既然是小乾坤,药物也要自成乾坤,需要的时候能够自给自足。 药仙子在药田里巡查的时候,他自己则坐在茅棚里琢磨老祖何以进阶大陀仙。困顿于陀仙境多年,丹药无法助力,按理说老祖不可能一夜之间进阶,除非她是不能用常理测度的妖孽。 而如果她真的是妖孽,恐怕早就进阶了,哪能等到现在! 左思右想,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答案,是老祖因为服用了他提供的香臭丸方能进阶。那香臭丸具有特别的功效,能轻易破解境界瓶颈,这是其他任何丹药都很难做到的。 老祖进阶之后故意压低境界,让人察觉不出来,或许有其他方面的考虑。正因如此,那个无良、嚣张的黄药师方能轻易上当。面对黄药师的时候,老祖如果一开始就释放出大陀仙的气息,黄药师的反应可能会完全不一样,不会原形毕露。 而老祖之所以委他以药师长的重任,实际情形可能也不仅像她表面上说的那样。仅仅戳破黄药师以假乱真的真相,尚不足以让老祖如此看重他。老祖这么做,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出于报恩,因为是他的香臭丸解决了困顿她数百年的问题。 通常情况下,首领的境界决定着族群的实力,就像三千世界的武林宗门那样。掌门人是圣元三层境武者的武林宗门,便是一等宗门,而掌门人的修为低于圣元三层境的,则仅是二等或三等宗门。仙界以族群划地而居,跟三千世界的武林宗门有所不同,然而族群地位高低的划分跟三千世界则大体相同。 老祖以前是陀仙,所以妖姬一族的地位在仙界谈不上显赫,而今老祖晋身大陀仙,情况就不太一样了,毕竟大陀仙的数量少之又少,哪个族群拥有大陀仙,其他族群就不敢随便招惹。 从这一角度说,香臭丸不仅提升了老祖的境界,而且壮大了妖姬一族的实力,对整个族群贡献巨大,老祖回馈他以药师长的身份,倒也不难理解。 感到难以理解的是那些老药师。黄药师毙命,按理说应当由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人接任药师长,可是老祖却偏偏任命了燕阳这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而这个毛头小子又竟然没有推辞。 因此,他们一个个心中很不服气。 这是老祖的任命,尽管不服气,表面上还得忍着。一些人暗自发狠,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跟这个小子坐下来论论道,好好羞辱他一番,让他知晓这个药师长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九百章 炼化黄药师 更为深切地领悟到香臭丸的妙用之后,燕阳丝毫不怠慢,急忙又制作出不少香臭丸,分发给霸天、翼彩、赤乌以及深井炎魔等大能。霸天已然进阶为咄仙,如果翼彩、赤乌也能紧跟着进阶,那么他所拥有的战力就更强了。他跟霸天两个咄仙,施展龙化之术融为一体的时候,起码具有婆仙的战力,再有两个咄仙从旁协助,说不定能跟陀仙拼个不相上下。 制作、分发香臭丸费不了多大工夫,费事的是炼化黄药师的残魂。 他只是咄仙,而黄药师生前是陀仙,差着两个大境界,如果不是经过归墟对黄药师残魂的吞噬、驯化,他是无论如何都炼化不了的。即便如此,他也只能从归墟嘴里将黄药师的残魂一丝一丝地抽出来,一点一点地炼化。 他的神魂力量或许已经能够跟婆仙甚至陀仙媲美,可是他自己对此并没有明确的判断,不能轻易冒险,一旦冒险失败,便是神魂受损。 黄药师似乎感受到燕阳在炼化他的残魂,心中异常恼怒,在归墟的肚子里不停地咆哮、嘶吼。饶是归墟大肚能容,那可塑性极强的肚子还是被黄药师冲击得七扭八歪。 “小子,我要杀了你!”黄药师暴跳如雷地嘶吼道。 燕阳笑道:“老家伙,你现在无论怎么折腾,都改变不了被老子炼化的命运,还是消停些为好。当初做坏事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你自己好好想想,这是不是报应?” 黄药师怒道:“便是报应,也轮不到你这么一个小咄仙出手!老子一个堂堂的陀仙,竟然落在一个小咄仙手里,简直是十足的笑话!” 燕阳正色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落在我手里其实是你的幸运。那些当今叱咤风云的人物,久后都将会被老子踩在脚下,你这不过是为他们开了个头而已,嗯!” 黄药师却越发暴怒:“你这么狂妄,总有一天会遭雷劈!” 燕阳不怒反笑:“借你吉言,我那小乾坤恰好缺少雷电法则,倒是希望雷劈呢。让天雷尽快来吧,来得越猛烈越好!” 黄药师不认为这是燕阳的真心话,以为燕阳故意说这话气他,由不得越来越气恨,差点将自己的五脏六腑气出腹腔。 燕阳不再理会黄药师的咆哮,顾自好整以暇地慢慢炼化他的残魂,同时顺便炼化在老祖跟黄药师对战时所吸收的那些招式。招式之中包含功法,也包含法则,陀仙法则尤其是大陀仙法则对他的成长极其有利。 可以说,两个大佬一场拼杀,便宜几乎都让燕阳占了。 燕阳由此意识到,仙界里的羊毛更多,也更好薅。 坐在茅棚里像入定一般炼化黄药师的残魂,足足花费了三四天时间。 炼化完毕,燕阳感到自己的修为提升了一大截。 心满意足地起身,舔舔干燥的嘴唇,准备出外看看药仙子忙活得怎么样,却劈头撞上了苏丹师。 苏丹师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似乎走得很急。 “苏丹师,你这是——”燕阳有些纳罕。 苏丹师激动地抓住燕阳双臂,说道:“药师长,我这一趟终归没有白跑,好不容易将刺荆的种子弄来啦!” “哟,苏丹师果然神通广大,燕某佩服之至!”燕阳不失时机地送上一句奉承,笑靥如花。 有了这些种子,他的小乾坤里也就能多一种药材了。
苏丹师炫耀般地将求爷爷告奶奶地向外地的丹师朋友索要刺荆种子的经过详细讲述一番,燕阳极其配合地微笑点头,适时点赞,弄得苏丹师越发有成就感,一时兴起,硬要拉着燕阳拜把子。 燕阳推拒了拜把子的要求,答应做最好的朋友,苏丹师这才笑盈盈地离开。 打发走苏丹师,燕阳将正在忙活的药仙子叫来,将刺荆种子交给他,吩咐一番。 药仙子出生于药物世家,对药材具有天然的亲近感,这几天见燕阳闭门静坐,没去打扰他,顾自在药田里打理药材。其他药师见她如此懂行又勤恳,对她颇有好感,不时过来攀话,渐渐熟悉起来。 一些药师趁机打探燕阳的来历,药仙子辄以不便透露为由婉拒。 得到刺荆种子之后,药仙子先在小乾坤里种植一些,而后才在妖姬岭的药田里栽种。那些看似没用的槐荆,她也向小乾坤里移栽了一些。 闲暇之时,燕阳有时候去丹霞山找苏丹师,谈论些炼丹方面的事情。苏丹师知道燕阳会炼丹,而今跟他做了好朋友,自然不吝将自己的炼丹技艺倾囊相授,并且向燕阳透露了一些丹方。 燕阳的炼丹技能由此跃上一个新的台阶。 那些丹方,对他来说其实更有价值。他有举一反三的能力和悟性,回头自己琢磨一番,或者跟药仙子一起研究一番,说不定能够创制出功效更好的丹方。 这一回,他又薅了一些苏丹师的羊毛。 这都是苏丹师心甘情愿让他薅的,他没有丝毫愧疚。 更多的时候,他待在自己那座小山上和药田里。 那座小山,他命名为云霄山。三千世界的云霄山是他起步的地方,对他来说有着别样的意义,将这座小山命名为云霄山,是一种缅怀和铭记。尽管他起步的过程显得很荒唐,但无论如何那都是他的起点,他永远无法忘怀。 在仙界的云霄山,他要让小乾坤里的所有生灵重新起步,是以每日都将他们全部释放出来。当然,霸天龙、翼彩、赤乌等大能都是幻化成人形出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如果霸天以本形出现,摇头摆尾地在空中游动,那么这突兀出现的大龙势必会引起轰动,妖姬岭就会变得不那么平静。 在药田里跟那些老药师碰面的时候,他们往往会不自觉地往燕阳跟前凑,表面上是套近乎,实则是找机会跟燕阳论道。 如此三番五次,燕阳焉能瞧不出他们的心思。 半月之后,包括燕阳在内的所有药师终于在一个偶然的场合坐在了一起。 那些老药师蓄足了精神,一个个处于满血状态,其中一个药师开场,其他药师粉墨登场,要跟燕阳论论药道。 药仙子也不失时机地凑过来,准备听听。 那开场的老药师一开口便是一番做作:“天何高乎,地何厚乎,世道人情何其深沉乎?深沉何者?奥妙藏于其间也!奥妙何在?在乎厚积薄发,发而澎湃,滚滚如江河之水,奔流不息,绵绵无穷!” 燕阳最讨厌他们这些掉书袋的毛病,急忙开言打断:“行啦,这些繁言碎语还是不要啰嗦了!咱们今天有幸聚在一起,是要谈论谈论本业,那些无关紧要的话,说多了才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第九百零一章 谈药论道 开场的老药师闻言一怔,没想到燕阳这么不开面。愣怔过后,他微微一笑,顷刻恢复了自信,说道:“药师长既然要谈论本业,那就谈论本业便了!我等老朽从业多年,遇到过一些问题,却始终参详不透,恰好可以就教于药师长了。” 燕阳淡然笑道:“好说,请讲!” 老药师扫视一眼同侪,从容说道:“药师长,老朽的第一个问题是,那弓露婵的药效到底是露水打过的好,还是未经露水打过的好?这个问题困扰老朽许多年,老朽始终得不出结论,尚请药师长见教!” 燕阳闻言,稍稍思忖一番,言道:“老药师这个问题,不仅是你一个人思考的问题,许多药师都在思考。在我看来,空谈弓露婵经露与不经露的药效,其实没有多大意义。那弓露婵的唯一用途是炼丹,而不同丹药的药物搭配对弓露婵的药性要求又有细微的差别,对有些丹药来说,用经露的弓露婵更合适,而对另一些丹药来说,用不经露的弓露婵更佳。老药师向燕某提这样一个问题,显然有点欺我不懂药呀,哈哈!” 那老药师闻言,笑得有些尴尬。 药仙子闻听燕阳侃侃而谈,内心颇为惊异。她万万没料到,燕阳一个刚刚从下界来的人,连仙界独有的珍稀药材弓露婵都懂。 她哪里知道,这都是燕阳炼化了黄药师的残魂之后,从黄药师那里搜刮来的药物知识。如果没有黄药师的这些知识,他绝对不敢跟这些老药师们谈药论道。 接下来,药师们对燕阳轮番问难,燕阳有问必答,态度从容,很有个老行家的样子,药仙子眼睛都看直了,心中对燕阳充满了仰慕。 待得一一解答完药师们的问题,燕阳开始向他们问难。有些问题,药师们集体商议之后方能作答,个别问题他们甚至商议之后都提供不出合理的答案。 一场论道结束,燕阳完胜。 在药仙子那仰慕的目光里,燕阳不由暗赞黄药师在药物方面的造诣。这个家伙如果心思不是那么歪,将来兴许有更大的成就,只可惜走岔了路,把自己的一切都葬送了。 世事有情,却也无情。 论道过后,那些药师对燕阳的态度大大改变,不再像以前那样待搭不理。 药师们都不是不讲理的人,不过是好认死理而已,而今既然知道燕阳在药物方面的见识比他们高明,又知道燕阳懂得炼丹,具有药师、丹师双重身份,他们如何不服? 燕阳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时以炼丹为名采撷些药田里的药材,药师们由于跟燕阳的关系得到改善,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待得将从苏丹师那里学来的炼丹手法彻底掌握之后,燕阳开始正式炼制仙丹。最初炼制的仙丹质量一般,他只好分送给小乾坤里的生灵服用。三天过后,仙丹的质量提升起来,他便将其中的一半交给饶氏姐妹,另外一半留着自用。 饶氏姐妹悄悄将燕阳所炼制的仙丹拿给老祖品尝,老祖品尝过后说道:“嗯,这个年轻人有点妖孽,将来的成就或许不可限量,尔等不可轻视了他!” 饶氏姐妹自是将此话记在心里。 其实,她们已经从燕阳那里获得了巨大的好处。那一夜,老祖带着她们进入密室,闭关冲击更高的境界,乃是因为她们母女服食了燕阳的香臭丸之后,长期压制着她们的境界瓶颈都开始松动,并且连续服用一些香臭丸之后,瓶颈出现大面积松动,提升境界的气机隐然呈现。
果然,经过一夜加上半日的冲击,她们都顺利提升了境界,老祖进阶至大陀仙,她们三姐妹齐齐进阶陀仙。 期盼了数百年,一朝实现愿望,她们喜极而泣,抱在一起啜泣不已。 无论是老祖还是她们姐妹,都因此大为感念燕阳的功德。 不过,老祖叮嘱她们,切莫对人透露她们境界提升之事,面对他人之时也要尽量将自己的境界压制在原来的境界婆仙境。 尽管对老祖的用心不明所以,但是她们还是乖乖听从了。她们相信,老祖这么做必定有其道理,至于道理何在,久后自见分晓。 不过,她们隐隐猜测,这件事情必定跟乌孙族有关。 乌孙族首领妾奴,多年前已然是大陀仙,尽管这些年来妖姬与乌孙两族表面上和睦相处,实际上却各怀心思,坊间传言乌孙族心心念念打算侵夺妖姬族的地盘,妖姬族为此一直严加防范,生怕哪一天乌孙族果真采取行动。 乌孙族首领是大陀仙,而妖姬族首领则只是陀仙,一旦乌孙族对妖姬族采取行动,那妾奴必定肆无忌惮。 而今,妖姬族首领也成了大陀仙,情况就不太一样了,一旦开战,妖姬族至少不会吃太大的亏。 老祖将自己晋身大陀仙的事体秘而不宣,想必是打算麻痹乌孙族,也好到时候给妾奴来个出其不意。双方首领拼杀之际,如果老祖先是以陀仙的身份出现,然后猝然展露大陀仙的修为,妾奴肯定会手忙脚乱,要么受伤,要么身死。 老祖要她们姐妹隐藏真实修为,用意恐怕也在于此。 两族先前的陀仙数量基本相当,如果开战的时候妖姬族突然增加几个陀仙,或许会立时改变对战的局势。 老祖毕竟是老祖,心机太深了呀! 饶道德自从燕阳来到妖姬岭就没怎么见他,进阶陀仙之后,认识到了燕阳的好,这才主动跟他接近起来。 在空间锁链里的神仙洞府内,三姐妹之中就属她不怎么正经,现如今在妖姬岭,她却一本正经起来,反倒弄得燕阳有些不适应。 “姐姐,咱们去乌孙族看看那边的光景怎么样?”再一次见到饶道德的时候,燕阳笑着说道。 饶道德以为燕阳这是开玩笑,正色回应道:“小兄弟,你可千万别开这样的玩笑!乌孙族那边跟妖姬岭差不多,没什么稀奇可看,万一让那边的人知道了,人家会以为咱们有什么不良企图。” 燕阳笑道:“姐姐这么说,我倒不理解了。两个相邻的族群,难道老死不相往来?” “那倒也不是。”饶道德说道,“关键是咱们的身份比较敏感,一旦有人故意找麻烦,那就真的麻烦了。” 燕阳说道:“可能是你的身份比较敏感。我一个下界来的人,能敏感到哪里去?姐姐要是不去,那我就一个人去!好不容易来到仙界,该逛的地方总得去逛逛不是?那乌孙族再霸道,总不能不让外族人往来吧?” 饶道德见燕阳不是开玩笑,于是苦口婆心地劝诫一番,指望燕阳回心转意。 燕阳表面上答应着,内心还是想去。他想,纵使乌孙人防范严密,也可能拿他没办法,因为那守劫的老头传授给他的遁形术和他自己创制的虚化术都是掩人耳目的利器,实在不行的话彻底隐身就是。况且,晋身咄仙之后,他那瞬移术能够施展了,尽管每次瞬移的距离不超过十里,可是别人要想抓住他那也很难。 第九百零二章 探乌孙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燕阳就悄悄去了乌孙岭。 几乎与此同时,乌孙岭有人抵达妖姬岭。 燕阳是偷偷地去,乌孙岭那三个人却是公开地来。 三个来人之中,一个中年女人,两个年轻女子,长得颇为不赖,却都一脸严肃。 来人提出要求,要见妖姬族老祖。 两族数百年没有正式交往,乌孙族突然派人来,让妖姬岭这边的人非常不解。 接待使询问乌孙使者因何求见老祖,使者不愿吐露任何口风。 接待使只好禀报老祖,请老祖定夺。 老祖思忖一番,说道:“乌孙那边既然派了人来,那我就接待一下,看看她们说些什么,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接待使答应着,将乌孙使者带到老祖面前。 三个使者见到老祖,简单施过礼,那中年女人说道:“妖姬老祖,我等今朝奉命而来,是想弄清楚一件事,烦请老祖如实相告!” 老祖面无表情地回应道:“说吧,什么事?” 中年使者说道:“妖姬老祖,我乌孙族族人黄鹰近来在妖姬岭无故失踪,其家人认为其中大有蹊跷,故而禀报我家老祖,我家老祖特命我等前来调查此事。” 老祖蹙眉说道:“黄鹰究竟是什么人呢?你们乌孙族的人,又为什么跑到我妖姬岭来?” 中年使者回应道:“你不要明知故问。那无故失踪的黄鹰,在乌孙岭是药师,据说在妖姬岭做了药师长。” 听到这里,老祖方才明白,使者所说的那个人原来是黄药师。可是,那黄药师一向自称人族,并非哪种阳性生灵或阴性生灵,怎么突然变成乌孙族了? 这恐怕是乌孙族想借机捣鬼! 想到这里,老祖断然说道:“我妖姬岭从来没有你所说的这个人,这里的药师长也不姓黄!老身固然昏悖,但还昏悖不到聘用乌孙族的人做药师长的地步。你们要是没什么其他事,那就退下吧。” “妖姬老祖,”那中年使者却不肯罢休,“这件事既然有人举发,根据我家老祖的意思,我们务必要调查清楚,不能就此不明不白,尚请妖姬老祖理解、配合!” 老祖面色变得铁青,怒道:“乌孙人失踪也罢,不失踪也罢,那是你们自己的事,跟我妖姬岭无关。你们到我妖姬岭来调查此事,分明是无理取闹!回去告诉你家老祖,我妖姬岭也不是谁想诬赖就能诬赖得了的,凡事还是收着点为好!” 说着,径自起身走入后厅,将乌孙使者晾在那里。 接待使对乌孙使者说道:“诸位,你们赶快走吧,还楞在这里干什么?” 那中年使者愤愤说道:“好,既然你们妖姬岭这么不讲情面,那就休怪我乌孙岭不客气了!” 说罢,带着两个年轻女子扬长而去。 此刻,乌孙岭老祖妾奴正自跟一些族人谈笑甚欢。 一个中年族人说道:“老祖,您这一招着实高明,表面上是先礼后兵,实则是先兵后兵,前后都是兵。派三个使者去妖姬岭,就是开战的讯号,绝对能吓姬英那个老太婆一跳。” 另外一个族人接茬说道:“老祖的智慧,岂是姬英那个老太婆所能比的?那个老太婆,被咱们老祖略施小计,武道修为数百年毫无寸进,愚蠢到这个地步,哪是咱们老祖的对手!” 又一个年轻族人说道:“是极是极!那个老太婆,都这个岁数了还在陀仙境上蹭蹬,恐怕没多少年活头了,哈哈!咱们老祖一旦出手,必能一举要了那个不知死活的老太婆的命!”
妾奴听着族人的奉承,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说道:“你们也都别把姬英当成不经捏的软柿子!黄鹰在妖姬岭作妖多年,一直没被发现,而今突然被发现、被击杀,你们难道不认为其中有甚古怪?” 中年族人说道:“有甚古怪?一定是黄鹰做事不慎,自己泄露了玄机!妖姬岭那帮蠢人,不太可能主动看出破绽!” 妾奴说道:“黄鹰是个行事谨慎的人,自泄玄机的可能性不大。我猜测,妖姬岭很可能来了高人,这正是咱们需要加以警惕的。我此次派使者前往妖姬岭,一则是要向姬英传递个讯号,二则是要确认一下姬英的修为,以便心中有数。至于开战,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必须先征得凤族的同意或者默许,不然的话,凤族应该会出面干预。” 一个老成些的族人点头说道:“老祖所言甚是。凤族对所有阴性生灵都有血脉压制,咱们乌孙族切不可引发她们的不满。此外,还要谨防人族和阳性生灵从中插一杠子。” 妾奴笑道:“人族方面,咱们不必担心。我听说人神山那位人皇对妖姬族一向不满,只是碍于凤族存在,不好对妖姬岭下手。至于阳性生灵,那就更不会干涉了。龙族跟凤族向来交好,自己不会插手阴性生灵之间的纷争,也不会容许阳性生灵涉足阴性生灵之间的纷争,这是可以保证的。” 那年轻族人说道:“照老祖这么说,咱们乌孙族是不是永无跟妖姬族开战的可能?” 妾奴笑道:“那也未必!我已经派人去凤族,拿妖姬岭无故杀害黄鹰这件事来游说,一旦凤族首肯或者默许,咱们就可以开战了。” 中年族人说道:“我希望尽快开战!天下地土,从来都是有能者居之。妖姬族老祖那么愚蠢,至今没有一个大陀仙,还占据着那么多的地土,着实令人不平!” 妾奴说道:“不平什么?心平气和就好!妖姬族的式微,已经是铁定的事实。上一次的雷劫,若非有那位大能帮忙,妖姬族可能就全族覆灭了。下一次的雷劫,如果再没有大能帮忙,我就不信姬英能扛住。” 中年族人道:“那是几百年以后的事,我实在是等不了啦!还是尽快开战,杀它个鸡犬不留更痛快!” 妾奴说道:“稍安勿躁吧,迟早有那样的机会。” 这一番谈论在密室里进行,不为外人所知,却偏偏有一个外人一句不落地听到了。 这个人自然是燕阳。 燕阳来乌孙岭,不会漫无目的地闲逛,而是打探情报。乌孙岭在妖姬岭布局多年,除了黄药师之外,可能还埋有其他暗桩,必须打探清楚。再者,黄药师身亡,乌孙岭不应该没有任何反应,到底在打什么样的算盘,也需要弄清楚。 妖姬岭是他的安身之地,他这么做既是为妖姬岭着想,也是为他自己着想。 所以,来到乌孙岭之后,他施展遁形术,潜入妾奴的密室,打算窃取一些情报,正巧将这一干人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了个遍。 听罢此番对话,他方才明白,原来妾奴存有让妖姬们灭族的不良图谋。 从对话之中,他还得悉妖姬族遭遇过雷劫,并且将来还会遭受雷劫,这就让他很是迷茫了。 第九百零三章 赤乌进阶 等到一干人散场,他认为继续停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必要,于是悄然退出。 又在乌孙岭的其他场所转悠一阵,发现无甚奇特之处,方才回还。 回到云霄山,他考虑要不要将窃听来的对话内容告知老祖,斟酌再三,决定以后再说。 将小乾坤里的生灵释放出来之后,他开始炼制大弥丹。这样的丹药,他自己也需要服用,多多益善。 突然之间,他感觉到山峰北侧有些异常,于是赶紧熄了刚刚燃起来的丹火,跑去查看,赫然发现赤乌身周卷起了气旋。 这只神鸟也要晋级了呀,可喜! 赤乌原本就是神鸟,在凡界的时候可能早就是天地一体境,来到仙界之后,吸收了这里的天地法则,又服食了燕阳炼制的仙丹和不少香臭丸,进阶当在意料之中,不进阶反倒不正常了。 至于母獒龙翼彩,可能由于在凡界的时候尚未达到天地一体境,所以尚须一些时日方能晋身咄仙。 赤乌如能顺利晋级,那么燕阳就起码有三个咄仙的战力了。 小乾坤里的其他生灵,譬如众多伏魔使以及深井炎魔等大能,目前也都是天地一体境,如能齐齐进阶,那么他的战力就会爆棚。 即便只是进阶为咄仙,这些战力也不容小觑。试想,当具有咄仙修为的上百个伏魔使施展出大无相功中的超级阵法,哪个婆仙乃至陀仙抵挡得了呢? 一边为赤乌护法,一边作着这般美好的憧憬,燕阳咧着嘴大笑不已。 许是感应到了赤乌提升境界所闹出的动静,饶氏三姐妹一起来到云霄山,站在燕阳周围。 “小兄弟,长此以往,你自己就可以组成一个强大的战队了呀!”饶道德赞叹道。 “差不多吧!”燕阳笑眯眯地回应,“只是还需要一个过程,我相信不会太长。” 一个多时辰过去,赤乌吼叫几声,一飞冲天,在空中盘桓。 晋身咄仙,重新具备了飞行能力,它心中的欢快不言而喻。 盘桓一阵,赤乌落在燕阳身边,幻化成人形,满脸喜悦。 饶情绪搂住赤乌的臂膀,说道:“妹妹,想不想跟姐姐结拜?” 赤乌推开她,说道:“不要总想着占便宜,你的岁数未必有我大呢!” 趁着她们说话的工夫,燕阳将饶品质拉到一边,悄悄将妾奴的举动相告,并且询问起雷劫之事。 饶品质沉吟良久,说道:“我们阴性生灵,每隔千年便会遭受一次雷劫。若是族群里有大陀仙,倒也不怕那些暴雷,因为只有大陀仙才能跟它们抗衡。上一次雷劫已然过去六百多年,再有三百多年,下一次雷劫又将降临。老祖之所以急于晋升大陀仙,就是为了抗衡雷劫、保全族群。想不到,妾奴居然使出了这等毒计,千方百计阻止老祖进阶大陀仙,坐视妖姬全族覆灭!” 燕阳说道:“现在已经不只是坐视的问题了,人家正在厉兵秣马打算主动进攻,妖姬族理当做好万全的应对准备。” 饶品质咬牙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还能做什么准备?老祖已然晋升大陀仙,难道怕了妾奴那个妖婆!”
“有备无患嘛!”燕阳说道,“妾奴什么时候动手,你们不清楚,临机应付必定狼狈。倘若事先布下些阵法什么的,应付起来不就从容多啦?” 饶品质道:“你说的这个道理,我何尝不懂,只是咱们妖姬岭从来没人懂得阵法,如何布置?” 燕阳伸手指着自己:“我来了,这个问题不就迎刃而解啦?” “怎么,你懂阵法?”饶品质颇为纳罕。 燕阳笑道:“你忘了我是谁的弟子啦?我那师尊毛仙人可是阵法大师!” 对呀,怎么把这茬忘了! 饶品质拍拍自己的脑袋,尴尬地笑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去禀明老祖,如果她同意,咱们就一起行动。” 说罢,招呼两个妹妹一同离去。 对燕阳来说,可以布置的阵法还有大巫场,然而对付仙界的神仙,他不知道那大巫场管不管用,至少大无相功中的那些阵法应该是管用的。 如果老祖同意,那么燕阳就可以让伏魔使们教授妖姬岭的仙人演练阵法,从而在对付乌孙族的时候多一些胜算。 送走饶氏姐妹,燕阳扭头问赤乌道:“怎么,你们结拜姐妹了?” 赤乌摇摇头:“她们是妖姬族,我是乌族,同类不同族,为什么结拜呢?” “哟,你尚未联系上仙界里的乌族,就先有了族群意识,难能可贵啊!”燕阳赞道。 “迟早会联系上的。再说了,即使联系不上,我也是乌族,身份变不了的。”赤乌说道,“就像紫金萝,她在凡界是孔雀,在仙界就是凤族,同族认同什么时候都改不了。” 听赤乌提及紫金萝,燕阳不由有些伤神。紫金萝根基浅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阶,而只有进阶之后,才有跟他见面的可能。 由赤乌、紫金萝,他联想到母獒龙翼彩。母獒龙是一种独特的生灵,并非真正的龙族,不知道仙界有没有跟它对应的族群。如果有,那么翼彩一旦不想跟着他,就起码还有个另外的归宿。如果没有,就只能跟着他了。 或许,有朝一日,霸天龙能够将翼彩带进龙族。 梳理一遍小乾坤里的生灵,他认为接下来进阶的很可能是花仙子和药仙子。她们本身就是罗仙,而且积淀的时间已然很长,其他生灵没法跟她们比。 不过,这两位仙子进阶之后,对他的战力助益不大,因为她们只是擅长种植,不擅长战斗,没什么拼杀技能。 如果有心提升她们的战力,他可以传授给她们一些拼杀技巧,但是他不想那么做。术业有专攻,还是让她们好好发挥自己的专长为宜。 霸天跟赤乌接踵进阶,搅动了小乾坤这一池春水,弄得一干生灵个个摩拳擦掌,铆足了劲提升自己的修为。 燕阳见状,由不得心怀大开,加足马力炼制大弥丹、小弥丹和其他仙丹为他们助力,并不时弄出些香臭丸让他们服用。 便是除魔和弘阳两个孩儿,以及玻特的几个孩子,见大家这般上进,也不由见样学样,厮缠着家长教习他们新的武功招式。燕阳除了加以鼓励之外,也不时对他们加以点拨。 第九百零四章 骑龙少年 燕阳在妖姬岭布设阵法的提议并未得到老祖的认同,他每日只好忙活自己的事情。 锤炼武技也是他现在的必修课,每日在小乾坤特定区域里与霸天龙比拼一两个时辰,他感到不但对战技能有所精进,而且对提升对武道的参悟也有所裨益。 有些时候,赤乌也参与进来。 他们都是咄仙,修为大体相当,然而所施展的武技却大相径庭。霸天是神龙,惯常使用龙族武技,再加上它参悟了人神毛莫仙所创制的大无相功,是以武技之中人龙之技混杂。赤乌是乌族,所施展的多是乌族的技能,与燕阳和霸天的武技截然不同。 三种原本不相干的生灵一起演练武技,比同种生灵演练的收获更大。 通过跟霸天和赤乌比拼,燕阳不但对大无相功等人族武技的参悟更加透彻、运用更加娴熟,而且逐渐熟悉和掌握了一些龙族、乌族武技,如此一来。他的武功路数便大大拓宽了,武功招式也在原来的基础上有所改进,更有不少创新。 如果他现在具有毛莫仙当年的巅峰修为,那么当大无相功施展出来的时候,折戟的便是时鉴而不是毛莫仙了。 他们锤炼武技的时候,小乾坤里的武者不时前来观看,从中参悟一些能够为自己所用的东西。 曾经在伏魔界纵横驰骋的魔族大佬深井炎魔,看到燕阳的武技如此高深、精湛,心中发出无限的喟叹。如果说他被燕阳降服的时候双方的差距尚在一线之间的话,那么现在,那差距已经是天壤之别。 他现在也是天地一体境,或者说,罗仙境,这是他在凡界永远难以企及的境界,应该知道满足了。然而,如果对标燕阳,他还需要付出更为艰苦的努力。 在小乾坤里比拼结束,燕阳往往跟霸天、赤乌一同出来,在云霄山上坐看风云,谈天说地。 突然,霸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看向空中。 燕阳循着它的目光看去,发现远处的天际出现一个黑点。那黑点越来越大,渐渐演变成一条龙的形象。 他看看霸天,再看看空中那条龙,意识到龙族之间由于血脉相通,是以相互之间的感应异常敏锐。 空中的大龙快速飞翔,飞到云霄山上空的时候突然停下来,金黄色的龙鳞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亮光。大龙轻轻地摇头摆尾,令那亮光闪烁得更加耀人眼目。 龙族到这阴性生灵的地盘上来,究竟要干什么? 燕阳正自诧异,却见从龙身上跳下来一个俊美的少年。 那少年径自降落在霸天对面,而对燕阳和赤乌则似乎视而不见。 那条大龙则没有跟随少年下来,兀自在空中摇头摆尾,耍着威风。 骑龙少年抓住霸天的胳膊,问道:“伙计,你是龙族?” 霸天甩开骑龙少年的抓挠,说道:“你都知道了,何必明知故问!” 骑龙少年仔细打量着霸天,说道:“你是龙族,应该生活在龙盘山,却为什么在这阴性生灵居住之地?” 霸天不耐烦地回应道:“生活在哪里是我的自由,你管这些闲事干什么?” 那骑龙少年闻听霸天这么说,反倒纳罕起来:“龙族之人自然要管龙族之事,这很难理解么?便是龙皇见到你,兴许也会这么问。你到底是因为叛逆从龙盘山逃出来的,还是有人胁迫了你?”
说着,扭头扫视一眼燕阳和赤乌。 燕阳笑道:“姓龙的,你看我就对了。我是霸天龙的主人,没有我的允许,它不会跟你走的,你说破了大天都没用!” 骑龙少年闻言,立时对燕阳产生了兴趣,说道:“纠正一下,我姓融,叫融风。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燕阳笑道:“好说,燕阳!” 骑龙少年思忖片刻,说道:“呀,从名字上看,你应该是飞禽族,如何成了我们龙族成员的主人?” 燕阳学着骑龙少年的口吻,说道:“纠正一下,我是正经人族,不是飞禽族。至于为什么成了霸天的主人,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融风说道:“你不告诉我,我会打你的,你信不信?直到把你打得愿意服软、肯告诉我为止!” 愿意苦笑着摇摇头:“我说融风,讲打的话,你未必打得过我,哪怕你是一条小龙。你这样的大话,我小的时候也说过,结果怎样?每一次都打脸,呵呵!” 融风指着天上那条大龙,说道:“即使我打不过你,还有那条大龙等着对付你呢。你一个人族,能有多大本事?” 燕阳指指霸天,说道:“我的霸天,足以对付你那条大龙。而我,一准能将你打得屁滚尿流。” 融风说道:“那就试试,看看谁把谁打得屁滚尿流!” 燕阳拍拍屁股,说道:“试试就试试,怕了你不成!” 说话之间,二人接踵升空,迫不及待地交起手来。 融风座下的那条大龙想过来帮忙,却被紧急升空的霸天截住厮杀。 二人二龙御空厮杀,闹出的动静不小,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饶氏姐妹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之列。 她们甫一看到空中的情形,便料到燕阳跟龙族干起来了,当即感到不妙。 龙族是仙界所有阳性生灵的统领者,燕阳得罪龙族,就等于得罪所有的阳性生灵,干系不小。 于是,饶品质急忙去向正在闭关的老祖通报。 老祖闻讯,浑身打个激灵,慌忙从闭关室里出来,紧急升空查探。 孰料已经晚了。 她来的时候,燕阳正骑在融风身上,一手按着融风的头,另一只手使劲在融风身上捶打。融风尽管不停地挨揍,却甚有骨气,竟自一声不吭。 却听燕阳怒道:“小子,老子曾经劝你别吹大牛,你却偏偏不听,这一回知道打脸的滋味了吧?打不服你,老子决不停手,哼!” 看到这样的情形,老祖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再看另外一边,但见一条金色大龙和一条紫色大龙在空中上下翻飞地斗个不停,龙吟之声此起彼伏。龙鳞闪烁之处,往往晃得人睁不开眼。 老祖越看越是心惊,心想,让燕阳来妖姬岭,看来不是引进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妖孽,而是引进了一个祸害。得罪了龙族,万一龙皇龙颜一怒,那就是妖姬族不可承受之重! 这一回究当如何区处,究当如何区处! 老祖那眉头越皱越紧,最终皱成了一个大疙瘩。 饶氏姐妹见状,也不由心急如焚。 第九百零五章 赠送龙珠 便在此时,老祖蓦然听到那龙族少年开始求饶:“别打了,大哥,是我错了!” 燕阳却不依不饶:“小子,你是真心认错,还是跟老子耍花腔?” 融风回应道:“大哥明鉴,我们龙族一向直来直去,不会耍花腔。” 燕阳这才放开他,说道:“不怕你耍花腔。你要是耍诈,老子还会揍你!” 老祖越听越心惊,每句话都让她心里颤几颤,她恨不得燕阳马上住口。 却听融风说道:“大哥教训得是,适才确实是小弟鲁莽,冲撞了大哥。如蒙不弃,小弟愿与大哥结拜为兄弟!” 什么? 老祖闻言,眼都直了。 这个龙族的小家伙,没犯什么病吧?让人平白打了一顿,却返回头来认打他的人为大哥,莫非真的让人打怕了? 燕小子,机会难得,你赶快答应了吧!寻常人攀都攀不上,而今人家主动来攀你,你还不赶快顺水推舟跟人家结拜? 老祖正自胡思乱想,却听燕阳说道:“哼,跟你这样心高气傲的家伙结拜,我怕降低了身份,说不定还会受连累!” 什么?你个糊涂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人家龙族一向心高气傲,就是那个德性,你难道想让人家改了脾性?说什么受连累,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龙族恁般强大,谁人敢去招惹?跟龙族交好,只会占便宜,不会吃亏! 老祖一时气怒攻心,心急如焚。 又听融风说道:“大哥,你说的这些毛病我确实有,我改还不行么?你要是不答应结拜的请求,我就赖在这里不走,看你能怎样!” 呀,这个龙族小子究竟发了什么疯,非要拉着人家拜大哥? 连饶氏姐妹都十分不理解。 燕阳寻思片刻,说道:“答应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以后不许仗势欺人,这是我现在所能想到的第一个要求!” 听这话意,他似乎答应得很勉强。 融风闻言,欣喜地说道:“这些要求都没问题,其他要求大哥且慢慢想,还是先结拜了再说,省得夜长梦多!” 说着,急忙俯下身去,向燕阳磕起头来。 燕阳迟疑片刻,也急忙回礼。 结拜仪式草草结束,融风欢欢喜喜地牵着燕阳的手,对那犹在跟霸天酣斗的黄龙喝道:“孽障,还不赶快住手!” 那黄龙乃是婆仙境,比霸天高出一个境界,本拟一上来就对霸天形成碾压,怎奈霸天因为修习了大无相功,加之近来经常跟燕阳切磋,战力远非一般的咄仙可比,与黄龙拼杀居然没落下风。 黄龙因此十分恼恨,势要将霸天打得头破血流,以解心中郁闷,此刻听到融风的话,不得不停手,眼神中却依然含着怨怒。 融风见状,斥道:“我大哥乃是人中龙凤,他那霸天龙亦非凡龙,而今连我都拜了大哥,你还有什么不服气?” 黄龙闻言,只好摇头摆尾地走开。 这颇具戏剧性的一幕,惊呆了所有看热闹的人。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龙族,也是第一次见到龙族拜人族为大哥。 融风牵着燕阳的手一起落在云霄山上,一改先前那倨傲的神态,笑对赤乌,说道:“姐姐好,小弟融风这厢有礼!”
赤乌恓惶还礼,说道:“融风,你到妖姬岭来,不是找麻烦的吧?” 融风说道:“巡游而已,找什么麻烦!若非跟大哥不打不相识,我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知道这是阴性生灵的生活区域。” 燕阳说道:“你来得不是时候。若是平常时期,我也不一定下狠手揍你。而今,西边的乌孙族心心念念要侵夺妖姬族的地盘,妖姬族人人自危,你这个小龙却偏偏这个时候来巡游,不免弄得人心越发恐慌。我揍你,便是为了安定人心。” 融风似乎有些恍然:“原来大哥那拳脚之中竟然蕴藏着这样的深意!早知如此,小弟宁愿再多挨几百拳,好让底下的人看清楚。大哥所说的那乌孙族恁般可恶,不然小弟这就去灭了它?” 燕阳蹙眉道:“你得了吧,又开始犯毛病了!你连我都打不过,灭得了人家?被人家灭还差不多!当然,他们不敢像我这样揍你,你倒不用担心受伤害。” 他们在这里叙谈,老祖和饶氏姐妹则回到密室谈话。 老祖问道:“适才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饶品质说道:“燕阳那小子此番举动,在他人看来是鲁莽,在我看来却是合情合理。龙族那个叫做融风的小子,无故闯到妖姬岭来,又目中无人地降落在云霄山,不好生教训一番如何得了!” 饶道德说道:“那小子出手果断,不拖泥带水,颇有男子汉的担当,我喜欢!” 老祖微微颔首:“嗯,这一点他倒是像毛仙人的弟子。不过,太刚易折,这个道理他似乎不太明白。过于刚强不是什么好事,你们方便的时候多提醒提醒他!” 三姐妹答应着,退出密室。 云霄山上,燕阳和融风正自愉快地用餐,大快朵颐。赤乌、霸天以及融风胯下的黄龙陪餐,也吃得津津有味。 这是燕阳让顾晚晴利用小乾坤里的食材,运用三千世界的烹饪方法做出的餐食,菜品多达十多道。当那冒着热气的菜品一端上来,融风的眼睛就挪不开了。 仙界里的饮食比较粗糙,融风从未见过色、香、味、形这么高端的食物,馋得口水直流,却又不好意思率先开动,直待燕阳动了筷子,他方才动手。 吃下第一口,品尝到那从未品尝过的美味,他再也停不下手,一阵风卷残云,将十多道菜吃得精光。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尴尬地冲着众人傻笑。 燕阳无奈之中只好再让顾晚晴多做一些菜。好在小乾坤里食材充足,不大一会儿,香喷喷的美食又上了桌。 融风这回恢复了斯文,不再像先前那般抢食,一边进食一边跟燕阳说笑,气氛颇为融洽。 吃得兴起,融风突然放下筷子,在身上摩挲一番,手上拿着一颗拳头大小、滚圆闪亮的珠子,对燕阳说道:“大哥,你让我吃到这么好的美味,这是我终生难忘的记忆。小弟没有别的好东西回馈,就将这颗龙珠送给你吧!” 什么,龙珠? 龙珠乃是龙族的生命之源,每一条龙体内都有个龙珠,如果没了龙珠,龙就会死亡。 这么珍贵的东西,融风是如何得到的,又怎能轻易送人? 第九百零六章 人龙 燕阳摇摇头说道:“兄弟,这么贵重的物品,我可不敢接受,你还是收起来吧!” “怎么,大哥瞧不起我?”融风顿时不高兴起来,“我是诚心诚意送大哥礼物,大哥却一口拒绝,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让小弟将吃进肚里的美食吐出来?” 燕阳摆摆手:“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融风,我知道龙珠的价值,按照龙族的规矩,你不应该随便送人。倘若龙皇知道了,你会受到严厉处罚的。” “哦,原来你是担心这个!”融风微微一笑,“你或许不知道,我太爷爷对我异常宠爱,这颗龙珠就是他送我的。他既然送给了我,我就有送人的自由,关他什么事?” 啊?眼前这个融风竟是龙皇的曾孙? 燕阳当即惊得张开大嘴合不拢。 融风趁机将龙珠塞进燕阳嘴里,说道:“大哥赶紧吞下去,这样我才放心。你一会儿将龙珠炼化了,今后就可以随便变龙玩耍了。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变成龙,吓他一跳。我们龙族岂是好惹的,他见你变成龙,想到你跟龙族的关系,必定乖乖溜掉!” 燕阳差点被融风这充满孩子气的话逗笑,只因龙珠在口,却又笑不出来。融风强逼着他吞下龙珠,他只好勉为其难地吞了。 融风看着他吞下龙珠,方才彻底释怀,笑道:“对嘛,这才像真正的大哥!” 这一幕,把旁边的霸天惊呆了。 融风让燕阳吞吃的那颗龙珠,显然是成年神龙的龙珠,甚至比他霸天龙的龙珠还要大。这个级数的龙珠,多少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没想到燕阳施展一通拳脚就轻松得到了,这到底是什么路数? 可以想见,燕阳炼化了龙珠之后,不但可以变龙,而且修为也会大大提升。 霸天不由自主地设想,如果它自己吞吃了那颗龙珠,肉身和修为将会有怎样的成长。 融风跟燕阳交谈了很长时间,临走之际又拿出些龙族的修炼资源送给燕阳,方才准备离去。 燕阳拉着融风的手,问了一个问题:“兄弟,你可知道时鉴是什么人?” 融风瞪大眼睛说道:“时鉴?那是仙界的人皇,大哥难道不知道?” 燕阳笑道:“我自然知道,以为你不知道呢!” 送走融风,燕阳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这一回又薅了龙族一点羊毛,而且这羊毛分量够足。那龙珠可不是谁想要就要得到的,一个龙珠就代表着一条龙的性命,非常稀罕。龙皇之所以有龙珠,乃是因为他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力,任何犯了大错被处死的龙或者由于其他原因横死的龙,龙珠皆归龙皇所有,其他龙都没有这个权力。 融风若非龙皇的曾孙,通常情况下也不可能拥有龙珠。 而龙皇之所以将龙珠交给自己的子孙,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让他们关键时刻保命。遭遇强敌的时候,他们自己的龙珠破碎、生命不保之际,可以将随身携带的龙珠吞下,让生命重新焕发出生机。 融风毫不吝惜地送给燕阳一颗龙珠,燕阳因此揣测,融风身上带着不止一颗龙珠,至少还有一颗自己留着保命的。 忧的是,他从融风这里得悉毛莫仙的仇人时鉴竟然是人皇。他继承了毛莫仙的衣钵,自然要完成毛莫仙的遗志,杀了时鉴以为毛莫仙报仇。而时鉴既然是人皇,那就说明修为顶天,绝对不好对付。
燕阳如果就此知难而退,那么道心就会受损,武道之路就很可能再无寸进。 情形如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关键是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成长到能够跟时鉴掰手腕的地步。 时不我待,他赶紧躲进小乾坤,炼化那颗龙珠。 那龙珠看上去不起眼,内中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燕阳若非肉身和神魂力量极其强悍,很有可能扛不住龙珠能量的冲击。 这颗龙珠的主人,应该是修为不低的神龙,生前起码是陀仙境,盖因其中的力量和法则都让燕阳有一种仰视感。炼化这样一颗龙珠,对他修为的提升应该有很大的帮助。 花费了大半天时间,炼化完龙珠,燕阳变身摇头摆尾的大龙,嘶吼一声,冲天而起,卷起一股股强大的气流,令小乾坤里的飞禽走兽心神一颤。 霸天龙看到燕阳那硕大的龙身,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盖因那龙身通体金黄,片片龙鳞反射着耀眼的阳光,看上去极其威武、辉煌。从尺寸上看,那金黄色的龙身足足比它那紫红色的龙身大出三分之一! 一个人族,瞬间成为连它这个龙族都比不了的大龙,简直令人想都不敢想。 惊叹之余,霸天冲上天际,跟燕阳的龙身厮缠起来,或是并肩飞行,或是觌面缠斗,引得小乾坤里的众多生灵啧啧称奇。 那曾经在鬼域里唱歌的黄鹂鸟,此刻又唱出越发悦耳动听的歌声,引发一众会唱歌的鸟儿齐齐歌唱,歌声震天。 正在打理鲜花和药材的花仙子和药仙子,也情不自禁地跟唱起来。 她们饶是自幼生长在仙界,也从来没见过这等欢愉、沸腾的场面。 两条大龙纠缠一阵,各自幻化为人形,从空中降落下来。 顾晚晴、妲无忌、仑飘飘围在燕阳身边,脸上充满惊喜。 顾晚晴问道:“夫君,你什么时候变成龙啦?” 燕阳回应道:“你做菜招待的那个小子,送了我一颗龙珠,我把它炼化了。” 啊? 三个女子的武道修为都不是很低,哪还不清楚燕阳炼化龙珠意味着什么,一个个越发欢喜起来。 顾晚晴率先扯住燕阳的衣角,说道:“夫君,你今天晚上是我的,我要好好尝尝新鲜!” 妲无忌、仑飘飘闻言,都冲着她笑个不住。 顾晚晴瞥她们一眼,说道:“怎么,你们也想争么?迟早轮得到你们,别这么猴急!” 燕阳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呀,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了?” 顾晚晴瞪着眼睛怼道:“把你当什么你都得接着,莫非你还有什么意见不成?” 说着,迫不及待地拉着燕阳进房,又回头对妲无忌和仑飘飘说道:“那两个小鬼头,你们千万看好喽,一定不要让他们进来打扰!” 燕阳奋力挣扎道:“喂,你这是干什么,让人看见笑话!” 顾晚晴岂容他分说,顷刻之间便将他拉进房里,关上房门。 第九百零七章 两族大战 一连忙活了小半个月,燕阳方才得以消停。这段时间他连跟霸天和赤乌切磋的时间都没有,被三个女人轮番折腾得够呛。 他哪里知道,融风赠他龙珠的事情,早已被乌孙族的奸细禀报妾奴。 妾奴闻知此事,当即心潮翻涌,决定对妖姬族动手。一则,她要将那颗龙珠抢过来,自己吞吃下去,从而进一步提升修为。她已晋升大陀仙数百年,如能炼化一颗龙珠,那就很可能臻于大陀仙巅峰境界,跟人皇、龙皇和凤皇达到几乎同样的修为。二则,她不想让妖姬岭这边的人因为炼化龙珠而增强实力、在双方实力对比上压过乌孙族一头。 于是,在燕阳炼化完龙珠两日之后,妾奴带着一干高手悄悄出动了。 妖姬岭这边的暗哨发现了他们的异动,立即向老祖传讯。 老祖当即传讯妖姬岭这边的高手应战。 由于事出仓促,当老祖带着人跟妾奴等人遭遇的时候,妖姬岭这边已经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一些低阶武者相继陨落。 初步告捷,乌孙岭武者气势大盛,一个个神采奕奕。 妾奴面对姬英,得意洋洋地说道:“姬英,妖姬族杀害我乌孙人黄鹰的那笔账,今天该好好算算了!” 眼看妖姬岭遭受这么大损失,姬英心头一直在滴血,却不得不强自镇定。此时此刻,她开始后悔没有听从燕阳布设阵法的建议。若是提前布设了阵法,便能将来犯之敌阻挡于妖姬岭之外,并能用最少的力量与之周旋,即使比乌孙岭方面实力稍逊,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面对无所顾忌的强敌,只能硬拼了。 妖姬岭方面在实力对比上本来就不占优势,加之一下子被妾奴等人打残了一部分,劣势就更加明显了。 然而,在这关乎族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她绝对不能低头。 “哼!”姬英冷哼一声,愤愤质问道,“妾奴,你针对妖姬岭布局数百年,将那黄鹰当作最关键的棋子,他这一死,你那棋局活不了啦,你才这么气急败坏?” “信口雌黄,不知所谓!”面对质问,妾奴很是不屑,“那黄鹰辛辛苦苦为你种药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丝毫不念及这些,狠心将他杀了,简直心如蛇蝎!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单为黄鹰讨回公道,同时也为妖姬岭的所有药师讨回公道!” 这话不仅迷惑性很强,而且蛊惑性很强,不明底里的人听了,注定会同情黄鹰、憎恨姬英。 姬英怼道:“够了!那黄鹰既然是乌孙族人,为什么不在乌孙岭种药,却偏偏跑到我妖姬岭来?很明显,这是你安插的一个暗桩,为你实施阻滞妖姬岭发展的阴毒计划服务。我把他杀了,那是他罪有应得!论起那阴毒的手段,他简直是死有余辜!” 妾奴冷笑道:“姬英,你今天就是说下大天来,我也要为黄鹰讨回公道,除非你满足我一个要求!” “哦?竟然要跟我谈条件?”已经有些错愕,“说,你的要求是什么!” “很简单!”妾奴说道,“我听说你从龙族那里骗取了一颗龙珠,只要你把那骗来的龙珠交给我,我派人去还给龙族,那就万事皆休。” 什么,这个老妖婆,居然连龙珠的事都知道?可见这妖姬岭有不少奸细呀! 姬英内心吃惊,嘴上却道:“什么龙珠不龙珠的,我完全不知道。龙族高贵,怎么可能轻易将龙珠送人?你这是发烧烧糊涂了吧?”
她当然知晓骑龙少年送给过燕阳一颗龙珠,但那是燕阳的事,她无权过问,更无权处置那颗龙珠,只好一口否认。 “哼哼!”妾奴冷哼道,“既然如此,那就开打吧,我没有耐心跟你闲磨牙!” 说罢,释放出大陀仙的威势,张牙舞爪地向姬英扑来。 双方其他武者也各自捉对厮杀起来。 一时之间,妖姬岭上空成了硝烟滚滚的战场。 妾奴独斗姬英,特意将姬英引离众人,以便她施展大陀仙功法将姬英击杀。姬英所显露的仍然是陀仙修为,拼杀之际只是一味招架,并且招架的姿势看上去很是狼狈。 她这样的招式,迷惑性比妾奴适才的话语都强。妾奴因此越发得意,对眼前的对手浑不在意,似乎她面对的已经是个死人。 当然,以陀仙修为对付大陀仙,姬英不可能不受伤,然而拼着受些小伤而对妾奴造成大伤,终究是值得的。 不大一会儿,姬英看上去已经遍体鳞伤,似乎支撑不了多久了。 妾奴因此越发松懈。 孰料,便在此时,姬英气势陡然飙升,旋即施展出一个凌厉的招式,直击妾奴的要害。待得妾奴反应过来,姬英那凶狠的招式已然将她击中。 妾奴惊异之中疾速后掠,直至掠出百丈方才停下,瞪着双眼,恨恨说道:“好啊,原来你隐藏了修为!”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姬英步步进逼,“你个老妖婆,带着覆灭我妖姬族的图谋而来,我不隐藏修为,难道还要让你放肆施逞?妖姬与乌孙本是同类,你却生心同类相残,我看在同类的分上一味忍让,你以为怕了你不成!” 一边说,一边向妾奴猛攻。 趁她病要她命,姬英就是这个打算。 妾奴受了重伤,抵挡不住姬英的攻击,只好向其他武者靠拢,好让乌孙岭的人帮她。 乌孙岭武者见状,急忙撇开各自的对手,摆出一个阵势,保护着妾奴退走。 饶氏姐妹要乘胜追击,却被老祖拦下了。 老祖不是不想追击,怎奈她的伤势也不轻,追上去最好的结局还是两败俱伤,是以只能放乌孙岭武者逃走。 妾奴抱着必胜的信心而来,而今却是铩羽而归,心中不免万分沮丧,于路沉默不语,只想赶紧回老巢休憩、养伤。 出乎意料的是,临空俯视,她寻日居住的地方已经不复先前的样子,房倒屋塌,一片狼藉。 这是怎么了?莫非妖姬岭的人趁机在这里搞了破坏,亦或是乌孙族人无故捣乱? 气怒攻心,她差点没能稳住自己的身体、从空中栽下去。 旁边的武者见状,急忙上前搀扶。 而就在这一过程中,妾奴蓦然感到有人对她发起了凶猛一击,打得她五脏六腑移位、口鼻流血。 她以为这是身边的武者之中有人袭击她,于是强打精神扫视他们,却发现他们一个个泰然自若,谁都不像凶手。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迷蒙之中,她昏了过去。 第九百零八章 求和 妾奴住所被毁,武者们只好临时找个条件稍好的地方供她休养。 再去看那些毁坏的房屋,武者们赫然发现,连那储存珍稀修炼资源的密室都被毁坏,门户大开,里头已经空空如也,那些修炼资源不翼而飞,一点都没剩下。 这是遭人劫掠了呀,究竟是谁干的?莫非乌孙岭有内鬼不成? 联系到妾奴在自己的老巢被人偷袭,而那个实施偷袭的人谁都没有察觉,整个乌孙岭瞬间罩上了一层疑云。 尤其是当时搀扶妾奴的人,人人怀疑他人,又怕被他人怀疑。 他们先前得意于乌孙岭在妖姬岭安插了暗桩,现在却惊异于妖姬岭在乌孙岭安插了暗桩,而且那个暗桩神秘而诡异,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击伤了妾奴。 从妾奴的伤势看,应该被人伤到了根基,没有个数百上千年甭想恢复过来。 回过头来看,妾奴固然狠辣,然而跟姬英相比,在狠辣程度上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这一回对妖姬岭出手,太得不偿失了呀! 来不及总结此次行动的成败得失,大长老妾牙赶紧召集一众要员议事,商讨如何修葺妾奴的居所以及制定妾奴的疗伤方案。 妖姬岭这边,老祖进入密室疗伤,其他人则忙于疗治伤员、修葺被损毁的房屋。 饶氏姐妹基本无虞。她们像老祖一样,拼杀之初隐藏了修为,而后瞬间气势飙升,杀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将对手打成重伤,自己则仅仅受了些轻伤,服用些丹药以后不久便能痊愈。 令她们不解的是,妖姬岭强人来犯之时,燕阳自始至终都未露面。 没错,燕阳是妖姬岭的客人,不把自己当主人倒也没什么可以指摘的。问题是,妖姬岭待他不薄,不但给他提供了良好的居住条件,还让他担任了药师长,实际上将他当成了这里的主人。既然如此,在妖姬岭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就应该表明一下态度,与岭内武者协同对敌,而不是做缩头乌龟。 怀着这样的疑问,或者说不满,交战次日,饶情绪便来探问究竟。 却见燕阳大马金刀地坐在云霄山顶,见到她之后没事人似的问道:“来啦?” “自然是来啦!”饶情绪有些没好气,“我不像你这么闲在,即使天塌下来都会在这里享清福!” “放心,天不会塌下来!”燕阳品一口香茶,看上去有滋有味,“我是干什么的,岂能让天塌下来?” 饶情绪一屁股坐在他对面,说道:“这么没心没肺,真是少见!” 燕阳笑道:“我自从见到你,就发现你有很多毛病,随便说话的毛病最突出,嗯!” “随便说话?”饶情绪越发不满,“那你说说,你昨天干什么去啦?” “这个嘛,”燕阳笑笑,“本来是个秘密,不想告诉你的。既然你问起来了,那我就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从乾坤戒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饶情绪。 饶情绪接过那样东西,定睛一看,诧异道:“木菡露?这等稀缺的修炼资源,你从哪里得到的?” 燕阳笑道:“自然是从妾奴那个老乞婆那里搜刮来的。这么稀罕的东西,想必你妖姬岭未必有。”
“怎么,你去了乌孙岭?”饶情绪越发惊异。 “嗯,去了一趟。”燕阳淡然回应道,“妾奴那个老乞婆,带着人到这里来耍威风,自家庭院空虚,我趁机去薅了一把羊毛。” 这一趟,何止是薅羊毛而已。 当妾奴带人进犯妖姬岭的时候,燕阳思忖一番,便施展遁形术,悄悄向乌孙岭摸去。他所想的是,他的修为不过是咄仙境,即便加入战团,也可能不会影响战局,妖姬岭方面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而趁着乌孙岭强者倾囊而出,去那里捣乱一番才是正经。 摸到乌孙岭,果然发现那里空虚得很,那进进出出的人看上去没有一个婆仙以上的强者。 燕阳见状,心中大悦,抓住一个小罗仙逼问妾奴的住处,随后直奔那里而去。 来回踅摸一番,找到妾奴储藏修炼资源的密室,将其中所有资源都收入自己的乾坤戒,发现这里再无其他值得搜刮的东西,于是坐在那里专等大战而归的妾奴,准备偷袭一番而后离开。 他本以为妾奴会全须全尾地回来,却没想到她受了重伤。这样的情况,着实出乎他的意料。论修为,妾奴是大陀仙,而姬英只是陀仙,妾奴即便不胜,也不应该受伤,受伤的应该是姬英。而今妾奴伤成这样,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正常。 连妾奴都伤成了这样,说明战况异常惨烈,姬英所受的伤可能更重,身死都有可能。 即便这样,那就更不能便宜了妾奴这个老乞婆。 于是,趁着乌孙岭武者搀扶妾奴之际,他不失时机地补上了一刀,重挫了妾奴的武道根基。 随后,施展遁形术逃离。 饶情绪听罢燕阳的所作所为之后,更是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许久方道:“小兄弟,你这哪里是薅了一把羊毛,简直是薅光了一身牛毛呀!妾奴那个老妖婆受了老祖重重一击,后来又遭受了你那更重的一击,武道根基可能都毁了,或许要花费上千年时间才能彻底修复。这是天大的喜讯,我得赶快禀告老祖!” “对了,老祖伤情怎么样,实在不行的话我去帮她治疗一下。”燕阳说道。 “老祖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饶情绪说道,“她也是大陀仙,起码不会吃太大的亏。” 燕阳这才知道老祖和饶氏姐妹隐藏修为之事,不由暗赞老祖之老谋深算。 诚如饶情绪所说,燕阳这一回薅光了乌孙岭一身牛毛,乌孙族想要恢复过来不是那么容易,至少数百年内不会再兴风作浪。 与乌孙岭相比,妖姬岭这边的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妾奴这一番折腾,导致双方的实力对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五日后,乌孙岭又来人了。 这一回,乌孙岭不是挑衅,更不是挑战,而是低三下四地求和。 三个使者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与先前的倨傲形成强烈的反差。 老祖并未出面,而是让饶品质出面应付。 饶品质的答复很干脆,妖姬和乌孙两族并未存在纠纷、发生战争,因而压根不存在求和之说。 第九百零九章 凤族使者驾临 乌孙岭使者闻言,竟无言以对。 求和的前提是因纠纷而产生了龃龉、发生了战争,可是人家妖姬岭不承认这回事,那还怎么求和? 如果说真的产生了龃龉、发生了战争,那也是乌孙岭单方面挑起的,世界上哪里有自己挑事自己求和的道理? 无言以对之际,三个使者恨不得骂娘。 不是骂饶品质,而是骂她们自家的大长老妾牙。 而今妾奴陷入长期昏迷,乌孙族主事的是大长老妾牙,那妾牙生怕遭受妖姬族攻击,是以召集众位长老商议之后,决定跟妖姬族修好,于是派使者前来妖姬岭求和。 然而,使者一来,便被饶品质一句话堵得没话说,以她们的见识都感觉求和的举动过于失策,可她们的大长老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其中的问题,妾牙不是昏悖又是什么? 妾牙昏悖,却让她们丢脸,她们自然要骂。 无奈之中,三个使者只好陪着笑脸尴尬地离去。 三日后,凤凰岭来人了,正是饶氏姐妹和燕阳曾经路遇的双凤。 凤族到来,妖姬岭不得不郑重其事,老祖只好带伤亲自接待。 两个凤族少女自我介绍,一个叫眄苗,一个叫眄禾。 老祖问道:“两位凤族巡察使光临我妖姬岭,究为何事?” 那眄苗说道:“妖姬岭老祖,我们姐妹此来,专为调解你们跟乌孙族的纠纷。先前乌孙岭禀报凤凰岭,道是你们妖姬岭无故杀害乌孙族人黄鹰,请求凤凰岭允准乌孙岭对你们采取报复行动。凤凰岭执事闻之,认为阴性生灵之间不可同类相残,是以派我们姐妹前来调停。” 眄禾接着说道:“我们来到这里,先去了乌孙岭,意欲劝说她们不要采取报复行动,却没想到你们双方已然开战,乌孙老祖受了重创,至今昏迷不醒。其中事体究竟如何,尚请妖姬岭老祖予以解释、澄清。” 姬英闻言叹道:“唉,没想到妾奴那老妖婆居然恶人先告状,将事情捅到了凤凰岭,麻烦两位巡察使往来奔波!” 接下来,她将黄鹰的所作所为告知眄氏姐妹,并将妾奴贸然带人攻打妖姬岭的事体如实相告。 “乌孙岭一直处心积虑地对付妖姬岭,意在侵夺妖姬岭的地盘,而我妖姬岭却一再忍让,不欲跟那丧心病狂的妾奴计较。怎奈妾奴将妖姬岭的忍让视为软弱,一步步进逼,甚至对我妖姬岭大动干戈。其间款曲,请两位巡察使细查,还我妖姬岭以公道!” 姬英最后说道。 眄氏姐妹闻言,方才得悉事情的原委。 眄苗说道:“据乌孙岭所说,妖姬岭杀害黄鹰乃是故意向乌孙岭挑衅,原来事实并非如此。由此看来,乌孙岭做事着实荒唐了些。至于双方开战,乌孙岭倒没有隐瞒是她们前来进犯的实情。” 姬英回应道:“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实情,她们不承认也得承认!” 眄禾说道:“尽管如此,妖姬岭也不该对妾奴下那么重的手。据我们姐妹判断,妾奴彻底伤到了根基,即便给她上千年时间,能否彻底恢复都很难说。” 姬英回应道:“两族交兵,妾奴下的是狠手,如果她修为足够强大,老身我可能已经做了鬼。她出手不留情,老身没乘胜追击杀了她,已然足够仁慈了。况且,据我所知,她的伤势并非完全出于我的攻击,在更大程度上是出于自己人的暗算。” “怎么,妾奴遭了自己人暗算?”眄苗十分讶异。
“坊间如此哄传,老身判断当是实情,巡察使不妨仔细调查一番。”姬英从容说道。 双凤闻言思忖。如果姬英说的是事实,那么妖姬岭方面确实没什么大错,妾奴可谓咎由自取。 于是,她们返回乌孙岭,询问妾牙。 妾牙刚开始支支吾吾,不愿透露实情,架不住双凤再三逼问,只好将妾奴受伤的情由如实吐露。 眄苗说道:“妾牙长老,我们姐妹通过跟你们双方接触,感觉乌孙岭方面远不如妖姬岭那边光明磊落,这不是阴性生灵应有的风范。你们暗中派遣黄鹰去妖姬岭行那鬼祟之事,这是两族不和的缘由,后来你们又以此启衅,更是胆大妄为。情形如此,你们还胆敢向凤凰岭提出同类相残的请求,简直有点无法无天了呀!” 眄禾又道:“乌孙岭老祖受伤,你们又故意隐瞒实情,想诬赖在妖姬岭老祖身上,期望凤凰岭以此处置妖姬岭,这就越发不地道了!” 妾牙本性懦弱,先前惧怕妖姬岭寻机报复,于是派遣使者前往妖姬岭求和。求和不成,恰好双凤前来调停两族争端,妾牙于是隐瞒事实,意图借助双凤之手对妖姬岭进行弹压。怎奈双凤不好糊弄,逼问出了实情,她怕受到惩治,心中算盘一打,就要推卸责任。 “两位大人,”妾牙苦笑着说道,“一应事体,都是老祖妾奴的安排,我虽然身为大长老,可实际上不过是个执行者,即便暂时署理族中事务,也不过是按照既定的方针行事,其中委曲,尚望大人明察!” 眄苗斥道:“妾牙长老,你还是不要诿过了吧!乌孙岭内部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否则妾奴老祖便不会被自己人打伤,这件事你应该清楚。一个族群,自己内部一团糟,你敢说你这个大长老没有任何责任?” 眄禾说道:“如果你们乌孙岭没有管好自己的能力,那我们凤凰岭就派人来。一个原本很好的族群,内部乱七八糟,还想着残害同类,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妾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笑笑,说道:“大人明鉴,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乌孙岭做错了。大人放心,我妾牙必定担负起整饬族群的责任,不辜负凤凰岭的期望!” 双凤又训斥妾牙一番,方才动身离开,再次来到妖姬岭。 飞过云霄山,她们看到燕阳正在山顶上跟人说笑,不由一怔。 她们跟燕阳只见过一面,按说不可能有太深的印象。然而,她们从燕阳手里抢走了紫金萝,燕阳跟她们争执过一番,是以她们对燕阳的印象就比较深了。 这个小子怎么在这里? 怀着诧异,她们去见老祖。 她们是巡察使,专为调停两族纠纷而来,得先干正事,向老祖通报去乌孙岭调查的结果。 这一番,自然仍是老祖亲自接待。 双凤向老祖通报了相关情况,又诫敕一番,说了些同类不得相残的套话。 老祖唯唯而应。 对任何阴性生灵来说,凤族都是得罪不起的存在,人家管理着所有阴性生灵,一旦哪个族群不服从,便可以随便调动一些力量进行弹压。再者,作为阴性生灵的始祖,凤族对其他所有阴性生灵都具有血脉上的压制,即便是像老祖这样的大陀仙,在凤族强者面前也发挥不出陀仙的水平。 所以,面对凤族的两个小姑娘,老祖也不能不小心应对。 在人屋檐下,不低头便是自找倒霉。 第九百一十章 双凤的问题 谈罢正事,眄苗突然问道:“妖姬岭老祖,我看到这里的一个山顶上有个年轻男子,那又是谁?” 老祖闻言,稍稍寻思寻思,说道:“哦,巡察使说的可能是我妖姬岭的药师长。他来这里不久,然而有些能耐,发展前景可期。” 眄苗笑道:“既然是老祖赏识之人,那我们姐妹就去会会那个青年翘楚!” 老祖说道:“老身带你们去吧!” 眄苗说道:“不用,我们姐妹自己去就好。” 老祖也不勉强,送她们出门,任由她们去往云霄山。 燕阳正自跟霸天、翼彩和赤乌谈天,见双凤飞来,急忙将三个生灵收起来,独自一人坐等。 双凤降落在燕阳对面,眄苗说道:“小子,又见面了!” 燕阳认出这是带走紫金萝的凤族少女,笑道:“我那紫金萝,而今怎样?” 眄苗不请自坐,说道:“自会有人照管,你放心好啦!” 眄禾说道:“看样子,你在这里很自在!先前乌孙岭来人闹事,你也参与了?” 燕阳大摇其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不想参与,打个头破血流有什么好处?你都说了,我在这里很自在,为什么去打架找不自在呢?” 眄禾面露不屑:“你不行呀,没担当!作为这里的人,打架的时候却躲起来享清闲,不像男子汉!” 燕阳笑道:“小姑娘,杀心太重可不好,小心找不到婆家!神仙打架固然有神仙打架的道理,闲杂人等胡乱掺和就没道理了。我这不是没担当,而是有理智,懂不懂?” 眄苗瞪眼问道:“怎么,你叫我们小姑娘?” “有问题么?”燕阳也瞪起眼来,“你们叫我小子,我凭什么不能叫你们小姑娘?” “你可知道我们是凤族?”眄苗问道。 “自然知道,不然的话,我就不会将紫金萝交给你们了,可那又怎么样呢?”燕阳说话之间摊开双手,意思是他当时出于无奈。 “怎么样?现在就让你尝尝厉害!” 眄苗说着,向眄禾递个眼色,二人齐齐向燕阳施加起血脉威压。 燕阳感受到了她们所释放的气势,却丝毫没感觉到任何威压。 双凤见燕阳依旧泰然自若,旋即收起威压。 眄苗纳罕道:“怎么,我们的血脉压制对你没用?” “当然没用!”燕阳笑道,“我又不是什么阴性生灵。” “怎么,你不是阴性生灵?那你是——” “人,正儿八经的人!”燕阳笑道,“不过,我的血脉倒可能会压制你们!” 说着,释放出龙族的血脉威压。 龙族和凤族都是生灵,然而龙族那至高的阳性血脉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对凤族那至高的阴性血脉形成压制。 这一回,双凤感受到了来自燕阳的血脉压制,顿时有些惊慌,待得燕阳撤除了血脉压制,眄苗说道:“原来你是龙族!” 燕阳说道:“我刚才说了,我是人,不是生灵!” “那你怎么会有龙族的血脉?”眄苗纳罕道。 “啊,你说的是这个?”燕阳笑道,“前些日子,有个叫融风的龙族小子,骑着龙经过这里,在我跟前奓刺,被我猛揍一顿,送了我一颗龙珠算是赔礼道歉。那颗龙珠被我炼化了,嗯!那个融风,还非要跟我结拜为兄弟,唉,无奈,无奈得很!”
一边说一边摇头,似乎做这些事情他非常不情愿。 双凤闻言,当即呆了。 融风是谁,她们自然知晓。那一向高不可攀的融风,为什么偏偏对眼前这个人族小子低三下四,并且送他一颗龙珠?莫非这个小子真像妖姬岭老祖说的那样,有些非凡的能耐? “那你可知道融风是谁?”眄禾问道。 “啊,那小子告诉我啦,说他是龙皇的曾孙!”燕阳淡然说道,“我替龙皇教训教训他,总算让他明白了点做人的道理,嗯!” 啊? 双凤闻言,立时无语了。 良久,眄苗开口说道:“你不是阴性生灵,并且现在又有了阳性生灵的印记,不应该继续住在这里,这不符合常理。” “我来自凡界,不清楚仙界的常理是什么,你给我讲讲?”燕阳直眉瞪眼地问道。 眄苗倒也有耐心,于是给燕阳讲解起来。 一般情况下,阴性生灵、阳性生灵和人族都是分片居住,不会混居。阴性生灵和阳性生灵都是群居,没有散居者。人族的情况有所不同,多数人背靠大大小小的宗门,在宗门所覆盖的范围内生活,少数人散居,人称散仙。 燕阳据此揣测,像黎山老母、花山老母、秃头怪那样的人,应该就是散仙。 简而言之,人族不会像各种生灵那样始终抱团居住。 这或许是因为人族数量众多的缘故。 无论阳性生灵还是阴性生灵,每种生灵的数量总是有限的,远不如人族那么多。数量少,怕受欺负,所以报团取暖。 然而,阴阳两种生灵和人族的居住区域却并非各自连片,阴性生灵的毗邻区域可能是阳性生灵或人族居住区,反之亦然。这种实际上的大混居,反倒有助于三种族群之间的相互交流。 听罢眄苗的介绍,燕阳方才恍然,说道:“仙界这么安排居住区域的意思,是不是怕不同的族群之间通婚,导致血脉不纯?” “或许有这方面的考虑,”眄苗说道,“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千万年来都是这样,至少是一种约定俗成吧。” “那么,你们真的以为我住在这里不合适?” “自然不太合适。你继续住下去的话,凤族必定出手干涉,即使我们二人不管,后续还会有人管。” “你们的担心很多余!”燕阳说道,“我是有老婆孩子的,不会跟这里的人通婚。” 说着,从小乾坤里将顾晚晴等人释放出来。 顾晚晴不明所以,出于礼貌,急忙跟双凤打招呼。 眄苗跟顾晚晴等人打过招呼,对燕阳说道:“这就是你的妻子?” “当然!”燕阳说道,“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回去问问紫金萝。有这些貌美如花的妻子,我不可能再对阴性生灵动心。” 眄禾悠悠叹道:“感情的事情,谁说得准呢?真情来了的时候,不是谁都能把持得住的,平日的那些信誓旦旦根本不管用!” “这么说,你有这方面的感受?”燕阳看着她,问道。 “你问得太多啦!”眄禾瞄他一眼,似乎有些生气。 燕阳则会心地笑了起来。 第九百一十一章 重回黎山 贵客来临,顾晚晴又做了一桌好菜,请双凤品尝。 双凤当仁不让,吃得满嘴流油。 她们由此进一步了解了燕阳,认为这个小伙子很不简单,刚进入仙界就晋升咄仙,有自己的小乾坤,还跟龙皇的曾孙成为拜把兄弟,炼化了龙珠变出龙身。这样的人,一旦真正成长起来,那就是令人仰慕的存在。 于是,她们决定跟燕阳交好,释放出浓浓的善意。 临走之前,眄苗说道:“燕阳,还是听我的劝,尽快离开这里吧,不是为了仙界的规矩,而是为你自己。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一直蛰居在阴性生灵的领地里,而是应该独处一隅,开山立派,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燕阳回应道:“我会考虑的,并且迟早会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眄苗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一些我所掌握的凤族秘技,助你成长。” 说着,向燕阳打来一个神念团。 燕阳慨然接受,诚恳感谢,并嘱咐她善待紫金萝。 从现在开始,她跟仙界的龙凤两族都有了不小的瓜葛。 眄苗给他的那些秘技,论强悍程度不如龙族秘技,却有以柔克刚之能。 他现在有了大无相功,有霸天龙所传授的龙族秘技,再加上眄苗所赠予的凤族秘技,可以说人、龙、凤三族的武技都具备了,关键是他最终能够参悟、运用到什么程度。 眄苗劝他开山立派的话语并没有错,问题是他现在只是咄仙,尚无那个资格。 为了尽快提升修为,他一边服用从黎山老母和妾奴那里搜刮来的修炼资源,一边适时服用自己制作的香臭丸,以及自己炼制的大弥丹、小弥丹等丹药。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年之后,他终于进阶为婆仙。 所有人,包括姬英老祖,都被他的神速进阶惊得目瞪口呆。 仙界自有仙界的规律和法则,她们这些老神仙,哪一个不是经过数千年时间才进阶婆仙,可是而今,燕阳这个从凡界来的年轻人,实际年龄刚刚超过三十岁,来仙界不到一年,却妖孽一般进阶为婆仙。两相比较,她们先前那几千年简直是白活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小家伙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进阶陀仙、大陀仙? 那些关于毛莫仙的事情,姬英一直积压在心头,准备等到燕阳真正成长起来的时候再告诉他,省得他因为冲动而丧命。 当看到燕阳晋身婆仙之后,姬英认为距离告诉他真相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她打算将燕阳一直留在这里,继续见证他的成长,孰料燕阳却向她提出了离开妖姬岭的请求。 “你在仙界举目无亲,准备去哪里?莫非要投奔你那个龙族结拜兄弟?”姬英乍闻此请,非常诧异。 燕阳笑道:“那个少不更事的龙族少爷,自身尚需要别人提携,晚辈不可能去投奔他!” “那你——”姬英越发不解了。 “重回黎山,”燕阳回应道,“也就是饶品质和饶情绪把我接过来的地方。我一来仙界就在那里落脚,那里说不定是我的福地,我想在那里开枝散叶。” “可是,”姬英说道,“你现在只是陀仙,一些事情你不一定应付得了。” 燕阳笑道:“前辈小看我了。您应该知道,我炼化了龙珠,可以变成龙身,实际修为比一般的婆仙要高。况且,我还可以跟霸天龙联合施展龙化术,实际修为应该能够达到陀仙境,对付一般的散修没有太大问题。”
“你既然拿定了主意,那老身就不好挽留啦!”姬英说道。 这段时间,燕阳为妖姬岭作出了不小的贡献,不但识破了妾奴的阴谋,而且给了妾奴致命一击,从而保得妖姬岭今后千年的平安。燕阳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对妖姬岭就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对燕阳越来越欣赏,真心喜爱这个年轻人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她都不希望燕阳就此离去。 然而,作为过来人,她认为燕阳这么做很有道理。燕阳是条能够纵横驰骋于天际的龙,是龙就不能在浅水里困着,妖姬岭这一方天地对燕阳来说终究还是太小了。 作为妖姬岭的老祖,她的最终追求是确保族群的平安。而燕阳作为人中龙凤,追求的则是武道巅峰,仙界未必是他那道途的尽头。 为了感谢燕阳对妖姬岭所作出的贡献,姬英不吝将自己寻日获得的一些修炼资源相赠,并让饶氏姐妹护送燕阳去黎山。 这一次,护送燕阳的仍然是饶品质和饶道德。 路途之中,燕阳跟饶氏姐妹闲聊,问了一个问题:“姐姐,据我所知,妖姬族的女子普遍姓姬,你们姊妹三个为什么偏偏姓饶?莫非你们并非妖姬族的?” 饶氏姐妹似乎对这个问题讳莫如深。 饶品质笑道:“小兄弟,知道得太多容易给自己惹麻烦,有些事还是装聋作哑的好,省得无缘无故丢了小命!” 饶情绪接茬说道:“就是!小兄弟,你百般都好,就是有时候做事太过鲁莽。比如不问青红皂白地揍那个骑龙少年,幸亏人家挨了揍还硬要跟你结拜兄弟,不然的话,龙族会找你算账的。面对浩浩荡荡的龙族大军,你届时怎处?” 燕阳笑道:“我是有血性的男子汉,跟你们女流之辈不同。快意恩仇,该出手时便出手,这才是男子所当为。那龙族小子自幼被龙皇娇宠惯了,我当然得替他的家长教训教训,不信龙族那么不讲理,被那骑龙小子一哭二闹,就会派兵来耍横。” 饶情绪说道:“那是你运气好,遇上个吃硬不吃软的。不是什么时候都有那般好运气,还是收着些比较好!” 燕阳笑道:“多谢姐姐教诲,从今往后,我一定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饶情绪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没再搭理他。 三天光景一晃而过,倏忽来到黎山。 本以为山中无人,却在这里碰到了秃头怪。 “你在这里干什么?”饶情绪一见到秃头怪,就冷脸问起来。 秃头怪笑着回应:“啊,原来是你们呀,失迎失迎!我以为你们不回来了,于是没事的时候就在这里转悠转悠,省得被人占了去。” 饶情绪怼道:“这么说,你打算占据这里?” “不敢不敢!”秃头怪急忙摆手,“这里原本是小兄弟的地盘,既然他回来了,那自然是由他占据,我秃头怪绝不觊觎!不但不觊觎,倘若小兄弟有用得着我秃头怪的地方,我保证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将一切跟小兄弟作对的邪魔清除!” 第九百一十二章 又一个云霄宗 饶情绪说道:“嗯,这还差不多!从今往后,小兄弟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如果出现什么问题,你秃头怪首先脱不了干系!” 说罢此话,不再理睬秃头怪,带着燕阳径自飞往黎山老母曾经居住的山洞。 燕阳随身带着一应生活设施,当即布置起来,布置完毕,看上去很是像模像样,内心颇为满意。 次日一早,饶氏姐妹离去。 燕阳将小乾坤里的所有生灵释放出来,黎山瞬间又恢复了活力。 想在这里开山立派,目前的洞穴就显得少了,于是燕阳重新施展自己的钻山技能,在山体上钻出许多山洞,以供生灵们居住。 他自己居住的洞穴,也进行了适当的扩充,上百人聚集在这里不成问题。 此外,他还在自己的洞穴内钻出了一些密室,以便放置珍稀物品,或者供紧急情况下藏匿。 闲暇之际,他又在山间摩崖上刻出云霄宗三个大字,一个新的云霄宗就此成立。 没有人前来祝贺,没有新加入的弟子,但他相信将来一切都会有。 霸天龙看到那三个字,问道:“怎么,我老龙以后便是云霄宗的门人啦?” “你说呢?”燕阳反问道。 “自然是门人嘛!”霸天龙回应道,“我老龙倘若不是门人,那么谁又有资格自称门人?” 燕阳现在的修为比它高,霸天龙已经不好意思动辄称呼他为燕小子了。 黎山既然成了自己的家,那么就必须将它改造成家的模样。 于是,燕阳着令花仙子和药仙子分别主持种花、种药,指挥其他生灵忙活。 小乾坤里的花已然长成,药材已堪使用,燕阳可以利用它们炼制新的丹药。 这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大好局面。 这一日,燕阳正在山间巡查,突然看到远处有个人悬停在空中,于是急忙飞驰过去。 来得近了,发现那人是个虬髯遮腮的中年大汉。 “仁兄驾临云霄宗,有何见教?”燕阳冲那人打个招呼。他是这里的主人,人家是客人,理当他先打招呼。 虬髯大汉上下打量打量他,冷脸说道:“这云霄宗,谁开创的?” “我开创的,刚开创不久,让仁兄见笑了!”燕阳语气之中充满客气和谦逊。 “简直是让我大笑特笑!”虬髯大汉仍是一副冷面孔,“你一个小小的婆仙,就想开宗立派,问过自己有那个资格没有?” 燕阳闻听虬髯大汉出言不逊,于是不再客气,怼道:“婆仙怎么了?谁规定婆仙就不能开宗立派?我现在就开宗立派了,你难道有什么意见?” 虬髯大汉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样的东西,说道:“我不是有意见,而是勒令你取消开宗立派的举动!喏,这是我的身份令牌,你看过就知道了。” 说着,将令牌向燕阳抛掷过来。 燕阳接过令牌,看到上面有巡察使三个字。 “巡察使?莫非你是凤族?”燕阳问道。 迄今为止,他只知道眄苗、眄禾是凤族的巡察使,于是想当然地以为只有凤族才有巡察使。
“凤族?哼!”虬髯大汉面现不屑,“不过是高级生灵而已,岂能跟我人族相比!” 怎么,人族也有巡察使? 纳罕之中,燕阳继续发问:“你这个巡察使,办的是什么差事?” 虬髯大汉说道:“差事很多,难以细说。人族武者开设宗门,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并须向人神山递交申请,经过批准方可设立。你一个小小的婆仙,根本不具备资格,擅自设立宗门,那是重罪。” 燕阳闻言,愣怔一会儿,说道:“我自己设立宗门,又没碍着谁的事,凭什么非要申请批准?婆仙怎么了,难道人神山也会看人下菜碟?”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就是仙界的规矩,你难道不知道?难不成你是新来的?”虬髯大汉说道。 “我就是新来的,”燕阳淡定回应道,“因为是新来的,所以才感觉到那些狗屁规矩不合理。我问你,人神山开宗立派,又是经过谁批准的?” “这——” 虬髯大汉显然没想到燕阳有此一问,语塞一阵,说道:“人神山乃人族的最高统帅部,无须征得谁人同意,自己批准就可以,嗯!” “自己批准?”燕阳皱眉说道,“人神山自己设下规矩,自己又不遵守,不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么?这么无耻,还腆着脸要求别人,我第一个不服!” “不服好办!”虬髯大汉说道,“人神山专治各种不服,有得是手段。对付像你这么顽劣的家伙,我压根不用回去禀报,亲自动手就办了。” 虬髯大汉说话之间就要动手。 燕阳毫不相让,说道:“来吧,我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随即摆出应对的架势。 虬髯大汉都快被燕阳这不知生死的举动气笑了。 他一个堂堂的陀仙,又是人神山使者,走到哪里都是人人惧怕的人物,眼前这个小婆仙却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是不知道人神山的厉害,还是不知道自己的死活?既然这个家伙不知所谓,那就干脆遂了他的心愿吧。 于是,虬髯大汉出手不留情,一招接着一招攻向燕阳。 面对气劲刚猛的陀仙,燕阳抵挡得异常吃力,差不多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他所施展的是大无相功,招数不可谓不精奇,怎奈修为不够,许多招式施展到半路便再也无法向前延伸了。若非招式精奇,恐怕三五招之内他就败了。 虬髯大汉见燕阳施展出这样的招式,内心颇为诧异。对面这个小小的婆仙,所施展的招式精湛程度明显高出他的修为,这说明他的师尊非常厉害,不是寻常人物。若是他的师尊在此,老子恐怕占不到任何便宜。 怪不得这个小婆仙口气那么硬呢,原来背后有强大的依仗! 想到这里,虬髯大汉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既想快刀斩乱麻,在他所想象的燕阳的师尊到来之前将燕阳击杀,又生怕燕阳的师尊突然到来,所以不得不在对付燕阳的同时分神查探周围的情况。 如此一来,他的招式便稍稍缓了下来。 第九百一十三章 收服一个巡察使 燕阳所面临的压力因此稍减。 他之所以没有动用龙化等手段,就是想通过实战锤炼自己的武技。显而易见,眼前这个对手是个陀仙,跟一个陀仙对战,对武技的锤炼效果极佳,他不能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 如果虬髯大汉像刚开始那样一味地猛打猛冲,他确实抵受不住,可是当对手的攻势趋缓之后,他就能够勉强应付了。修为上的差距客观存在,无法消弭,却可以通过精湛的招式来适当化解。 持续的时间越长,他所积累的实战经验就越多,应付起来就越从容。 为了更好地锤炼武技,他恨不得跟对手打个几天几夜。 然而,虬髯大汉不会给他那么多时间。 短暂的纠结过后,虬髯大汉终于收束起心思,不再担心燕阳师尊的突然驾临,而是像最初那样重新发起猛攻。 持续一段时间之后,燕阳实在抵挡不住,于是跟霸天进行神念沟通,果断施展化龙术。 当一声响亮的龙吟充斥天际,燕阳晃动着硕大的龙身,直扑虬髯大汉。 虬髯大汉万没想到燕阳还有这样的神通,当即吓了一跳。 他有陀仙境修为,也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跟人对战毫无问题,然而乍然面对那突兀出现的大龙,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也闹不清究竟如何防御,只好手忙脚乱地胡乱出招。 化作大龙的燕阳嗡嗡一笑,说道:“大胡子,今朝就是你的死期,你对此作何感想?” 虬髯大汉咬牙切齿地说道:“小鬼头,你已经黔驴技穷,无奈之中弄这些花活,终究还是救不了你的命。识相的话还是乖乖投降为好,我从中说情,担保你不会被处死,不然的话,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你了!” 燕阳见虬髯大汉还是这般嘴硬,不再跟他废话,同时施展大无相功和龙族秘技,劈头盖脸地进攻。 化龙之后,他的修为已然相当于陀仙境,加之攻击招式更为精湛,攻守之势顷刻逆转,虬髯大汉只有招架之功,渐渐连招架都感到吃力。 直到此时,虬髯大汉方才感到后悔,后悔自己过于托大,不该轻视对面这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既然能够化龙,说明他至少跟龙族有些关联,或者根本就是龙族。而龙族是强大的存在,连人神山都不愿意轻易招惹它,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巡察使,面对龙族的时候却出言不逊,甚至主动出手,激怒了对方,着实很不应该。 想到得罪龙族那可怕的后果,虬髯大汉开始胆怯了。 生死拼杀之际,拼的不仅是招式,还有气势。虬髯大汉这一胆怯,气势顿时减弱下来,连带招式中的威势都有些不足。此消彼长,如此一来,便为燕阳增添了胜机。 燕阳眼见虬髯大汉攻势减弱、招式使得含糊,于是乘势而进,一边以龙族武技麻痹对手,一边酝酿施展冰鲤神功将对手冻住。 他甚至打算释放缚筋索将对手捆绑起来,考虑到对手是个陀仙,未必捆得住,只好作罢。 那冰鲤神功却不是吃素的,当一条条冰鲤覆盖在身上的时候,虬髯大汉慌了神,大幅度摆动身体试图摆脱,无奈那附身的冰鲤紧紧贴在他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燕阳一招得逞,心怀大开,着紧施为,要将虬髯大汉彻底冰封起来。
便在此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人从西方飞过来,心中悚然一惊——如果这个人是虬髯大汉的同伙,那就麻烦了! 情急之中,他赶紧释放出归墟,让它将虬髯大汉一口吞进肚里,而后化为人身,盯着那个飞过来的人。 那人飞得近了,燕阳发现其人却是秃头怪。 “你来这里干什么?”燕阳有些不高兴。 “小兄弟别误会!”秃头怪急忙解释,“我感受到这里有异样的气息,生怕你有什么麻烦,特意过来查探一下。” “这是我的地盘,你这么关注,是不是别有企图?”燕阳口气一点都不客气。 “我答应过饶氏姐妹要关照你,就决不能食言。”秃头怪回应道。 “你这么听她们的话,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燕阳打算趁机套问点有用的信息。 秃头怪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道:“我刚才似乎看到一条大龙在这里摇头摆尾,小兄弟没什么事吧?” “龙?什么龙?”燕阳瞪眼说道,“你莫非眼花了?龙族有自己的地盘,怎么可能到这里来?你这么亵渎人家,小心人家杀去孤山活捉了你!” 秃头怪尴尬地一笑:“好好好,小兄弟,算我没说,我这就走!” 说罢,打一个告别的手势,快速离去。 老东西,真他娘的不识趣,老子正打得欢实,都让你这个秃头的家伙搅和了! 燕阳一边吐槽,一边回到自己的洞穴,准备对虬髯大汉动刀。 他让归墟将全身冻僵的虬髯大汉吐出来,看到虬髯大汉被冻得瑟瑟发抖,于是投过去一个不怀好意的眼光,说道:“老家伙,你可真是倒霉催的,你是不是还想治老子的罪?” 虬髯大汉眨巴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你不说话,就说明还有坏心思,老子再给你冻上一层!”燕阳说着,又要继续抛出冰鲤。 虬髯大汉勉力张开嘴,结结巴巴地说道:“别、别再冻了,你想怎样,全依你!” “那好,订个神魂契约吧,我可不想你翻脸不认人!”燕阳说着,向虬髯大汉打去一个神念团。 什么,订立神魂契约? 虬髯大汉脸色立时变得灰白,心思急速转动起来。 跟一个婆仙订立神魂契约,从此受人家箝制,虬髯大汉非常不甘心。万一让人知道了,自己这人就丢到姥姥家了。 而如果不签,人家肯定不会放过他,他很可能丢命。 丢脸与丢命,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思忖再三,掂量再四,虬髯大汉无奈地叹口长气,终于接收了燕阳的神念团,加入自己的意志,抛还给燕阳。 燕阳看过神念团,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清除掉虬髯大汉身上的冰鲤。 “原来你叫于艾平,我看你一点都不爱太平,名不副实!”燕阳笑道,“你先前嚣张得很,现在感觉如何?” 于艾平蔫头耷脑,精气神全无,说道:“是奴才过于鲁莽了!” “那么,我在这里开山立派,到底有没有罪?”燕阳逼问道。 第九百一十四章 嚣张的花山老母 “自然是无罪!”于艾平乖乖回应道,“主人,奴才随身带着空白文书,劳烦您填上自己的相关信息,剩下的事由奴才去干办即可。” “嗯,这还差不多,你不早说!”燕阳面现不悦,内心却有些欢喜。 办下这些手续,哪怕天王老子来查都不怕了。 他先前打算收服于艾平,主要是怕于艾平回人神山告状、给他惹麻烦,现在看来,于艾平不仅不会告状,而且还会帮他办手续,可以说这个奴才收得很值。 商量妥当,燕阳说道:“小于呀,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云霄宗第一批门人!” 啊? 于艾平闻言,先是一惊,继而说道:“好的,奴才是主人第一批属下。从今往后,奴才愿为主人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甘愿被主人驱使,在所不辞!” “嗯,你这个态度很好,就这么着。”燕阳颇为满意。 话音刚落,外面却传来一些异常的动静。 燕阳倏地从洞穴里跳出来,四处察看,却发现两个山坳之中气流不太正常,发出轻微的啸叫。飞身来到最近的山坳,俯视下方,赫然看到花仙子正在晋升。 花仙子本是罗仙,提升境界之后便是咄仙了。 云霄宗开门见喜,先是收了人神山撞上来的一个陀仙,紧接着又有两个人正在晋升咄仙,燕阳心中十分高兴。 他让跟在身后的于艾平在这里为花仙子护法,而后来到另外一个山坳,见正在晋升的是药仙子,当即停留在这里为她护法。 约莫一个半时辰过后,两位仙子先后晋升咄仙,喜滋滋地来向燕阳报喜。 燕阳笑道:“这是咱们云霄宗的大喜事,理当敲锣打鼓地庆贺一番。你们以后也能够飞行,不用费劲巴拉地在山上爬上爬下了!” 药仙子说道:“我们能够这么快进阶,得益于宗主那香臭丸,不然的话,可能还得等上几百年。” 燕阳谦逊地回应道:“说哪里话,这完全是你们自己的造化!” 于艾平在一旁默默伫立,看到这一派喜庆祥和的景象,不由暗叹:云霄宗宗主果然有两把刷子,竟有恁般培育人才的手段,长此以往,怎能不兴旺发达! 燕阳与两位仙子谈话未了,蓦然感到西南方向传来异常动静。 这一回显然不是又有人晋升,而是有人犯界。 注目凝望,两个黑点在眼眸中渐渐扩大为两个人形,最终扩大为花山老母和一个陌生男子的模样。 于艾平悄然问道:“主人,这两个人——” “哦,仇家,应该是寻仇来了!”燕阳皱起眉头回应道,“我云霄宗刚刚创立,不拘一格吸收人才,看来这两个家伙撞上了大运,呵呵!” 说罢,急忙让两位仙子退下。 于艾平见状,不由会意地一笑。 云霄宗当然是不拘一格吸收人才,连他这个人神山的人都被收了,还有什么人不能收? 花山老母来到近前,看到燕阳,眼里不由喷出火来。她姐姐黎山老母从婆仙变成一个废人,完全是拜燕阳所赐,这笔账她不能不算。 “小子,有胆!”花山老母咬牙切齿说道,“勾结妖人打残了黎山老母,还要占据她的地盘,恁般不知死活,老娘今天就成全了你!”
燕阳听了这话,没有半分恼怒,反而笑道:“黎山老母咎由自取,那是她活该。这里现在是我云霄宗的地盘,你和你的同伙想加入云霄宗,我举双手欢迎。如果想寻仇,那就是自找倒霉了!” 面对花山老母,他刻意将自己的修为压低到咄仙境,打算让这个老妖婆上一回当。 果然,花山老母说道:“哼,一个小小的咄仙,居然敢说这等大话,简直不知所谓!” 燕阳指指身边的于艾平,说道:“我是咄仙不假,这位可是陀仙,你确定要用强?” 花山老母也指指自己身边的武者:“我的同伴也是陀仙,对付你们绰绰有余!” “什么,你的老伴?”燕阳笑道,“你不是养了许多小白脸吗,怎么突然找了个老伴,改弦更张啦?” 花山老母见燕阳调笑她,脸都气青了,对同伴说道:“去,你去对付那个陀仙,我来灭杀这个小杂种!” 说罢,身形飘动,直扑燕阳而来。 这一回她没有骑着白猫,动作很是灵活。 那个男子显然是她的相好,很听她的话,见她扑向燕阳,急忙上前抵挡住于艾平。 于艾平一边跟男子缠斗,一边自报家门:“老子是人神山的巡察使,你这个不长眼的家伙,确定要跟老子厮杀?” 男子闻言,一时之间颇为狐疑,说道:“人神山的巡察使?别逗了,没有这么蒙人的!人神山乃是人族的至高存在,那些巡察使怎么可能跟一个只有咄仙境的小子混在一起?我说仁兄,你编瞎话能不能编得好一点?” 于艾平腹诽道: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这么容易吃亏上当,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小子只有咄仙境?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连老子这样的老牌陀仙都成了他的奴才!你这个家伙迷糊到这等程度,肯定是被那个花狐狸的迷魂汤灌晕了呀! “这是老子的令牌,你睁开狗眼好好看看!”于艾平一边打,一边寻机亮出令牌。 男子看到令牌,稍微怔了怔,随即说道:“你这样的令牌,谁都能伪造出来,算不得什么。如果感觉自己实力不济,那就赶紧服输,别净玩这些花活!” 于艾平见男子恁般冥顽不灵,于是不再跟他废话,施展出真功夫,一招一式地跟他拼杀起来。 于艾平先前那么做,是想让对手弃战,以便他腾出手来过去帮燕阳的忙。燕阳面对的是花山老母这个老牌婆仙,他生怕燕阳有什么闪失。既然目的没有达到,那就只能跟对手力拼了。 双方一来一往,打得极其激烈。 燕阳那边,看上去却是一边倒的局面,花山老母拼命进攻,燕阳则是一味防守。不大的工夫,燕阳身上已然伤痕累累。 上一次跟黎山老母拼杀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惨状,如今同样的情形再次出现了。 不同的是,上一次,黎山老母刻意避开了他的要害,没想一下子要他的命。而这一次,花山老母却是招招瞄着他的要害,势要置他于死地。 看着燕阳这副狼狈样子,花山老母嘴角上勾,脸上出现了笑意。 第九百一十五章 云霄山上宗旗飘 然而,下一刻,她的笑意冻结在了脸上。 盖因燕阳的气势瞬间飙升,从咄仙境跃升至婆仙境。而随着气势飙升,燕阳的招式也骤然一变,那凌厉、精奇的招式看得她眼花缭乱,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当燕阳施展出万花振翮功夫的时候,花山老母更是连他的踪迹都寻不着了。 这个时候,她方才意识到对手的可怕。 她的姐姐黎山老母被饶氏姐妹打残,她无法向饶氏姐妹寻仇,反而将这个仇恨记在了燕阳身上,无时无刻不想将燕阳碎尸万段。 为此,她特意勾结了一个具有陀仙修为的男子作为帮手,以便到时候轻松将燕阳击杀。 燕阳离开黎山这段时间,她不时来到这里查看,期望碰到燕阳。 她了解仙界的规则,知道刚刚晋升咄仙的燕阳距离婆仙尚有数千年时间,至少在这数千年时间内燕阳并非她的对手,捉对厮杀的话燕阳必死无疑,况且为了增加保险系数,她还特意找了一个帮手。 她喜欢年轻男人,跟这个中老年陀仙帮手在一起她心里始终不爽,然而她十分清楚,这是为了复仇必须付出的代价。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然而,若干次的探查,若干次的失望,让她几乎认定此生再也不会碰到燕阳了。 孰料今天有一搭无一搭地过来看看,奇迹竟然出现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无论如何不能错过。 于是,尽管看到燕阳身边也有一个帮手,她还是毅然决然地对燕阳下了狠手。 刚开始的战况令她颇为满意。她相信,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燕阳就会成为一个死人。 然而,残酷的事实证明,她高兴得太早了。 此时此刻,面对燕阳所施展出的花里胡哨的招式,她几无还手之力。 手忙脚乱之中,她蓦然感到自己的神魂被人控制了。 神魂被控,无论对谁来说,这都是极其可怕的事情。 花山老母当即惊出一身冷汗,涔涔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 燕阳施展控魂术控制了花山老母,旋即上前帮着于艾平对付花山老母带来的那个男子。 男子跟于艾平一对一拼杀都堪堪支撑不住,此刻面对燕阳和于艾平的前后夹击越发狼狈起来,不一会儿便被降服,乖乖地跟燕阳订立了神魂契约。 男子自报家门,叫做衣里忒,原本是个散仙,半年前与花山老母邂逅,进而发展为道侣,从此常驻花山。 “嗯,衣里忒!”燕阳说道,“这个名字不错。从今往后,你跟花山老母一样,都是云霄宗的人了。这座黎山,从现在起正式更名云霄山,是云霄宗的主舵。那个花山,嗯,权且当作云霄宗分舵吧。” 燕阳又介绍衣里忒与于艾平认识,衣里忒这才知道于艾平真是人神山的巡察使,也不由像花山老母一样惊出一身冷汗。 花山老母缓缓地凑过来,神情有些落寞,对燕阳说道:“你把我们收为麾下,那我姐姐怎么办?毕竟她受伤是因你而起,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会心甘情愿地为你效力?” 燕阳淡然回应道:“你姐姐的事,虽然是她咎由自取,但是我会负责给她疗伤。前提是,她不再作妖!” 花山老母说道:“她伤成那样,你怎么给她治疗?过年的话谁都会说!”
“我自有我的手段,到时候靠事实说话!”燕阳说道,“我自己靠诚信做人,云霄宗靠诚信立基,不可能靠说谎瞒哄人。” “那好,”花山老母说道,“只要你治好我姐姐的伤,我就心甘情愿地为你做事!” “这可是你说的!”燕阳说道,“你先回去做你姐姐的工作,她什么时候想通了,你什么时候把她带来,我好给她疗伤。” 交流一阵,花山老母带着衣里忒去了。 “主人,您真能疗治那么重的伤?”于艾平却狐疑起来。 燕阳白他一眼:“我说得那么认真,你当我是放屁?” 说罢,径自回到洞穴,拿出一些先前炼制好的丹药,交给花仙子和药仙子,让她们巩固修为。 花仙子笑道:“宗主,咱们云霄宗是不是又扩张啦?” “你就是个鬼灵精!”燕阳也笑起来,“花山老母带着那个衣里忒前来投奔,本宗主焉有不收的道理!嗯,我琢磨来琢磨去,总感觉这云霄山上应该树立一杆大纛旗,你们看怎样?云霄宗的规模会逐步扩张,咱们总不能暗黢黢地做事,必须公开亮出自己的旗帜!” “我认为这是极好的事,做得!”花仙子当即赞同。 药仙子也点头称善。 不数日,云霄峰上便飘扬起了云霄宗的旗帜。 花山峰顶也竖起了一面小一些的旗帜。 花山老母向黎山老母讲述她跟燕阳之间所发生的事情,黎山老母起初仍旧将燕阳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后来一想,如果一直这么憎恨下去,她自己就会一直成为废人,而如果抛弃过往的恩怨,说不定她还有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天。 归根结底,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开始不拿人家当人,将人家当成座驾,已经很过分了,后来又施展诡计去找人家的麻烦,以大欺小,这就更过分了。 如果不是关键时刻莫名其妙地来了两个女人,燕阳说不定会被她打死。而将她打残的是那两个女人,并非燕阳。 想到这里,黎山老母开始释然了。 于是,花山老母将她送到云霄山,交给燕阳治疗。 伤到这个程度,她们姐妹俩原本没指望彻底复原,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能够让黎山老母恢复生活能力就行。 燕阳二话没说,从当天起便开始给黎山老母疗伤。 这种伤势,换作其他人的话,还真束手无策。然而燕阳有再生树这种能够起死回生的天地至宝,那就不一样了,治好黎山老母只是时间问题。 每当夜半时分,燕阳就花费半个时辰给她治疗,坚持不辍。 从最初几日的治疗过程之中,黎山老母就感觉到了希望。她是老牌婆仙,经验阅历丰富,对许多事情的感知还是比较透彻的。 从此,她对燕阳开始刮目相看。 花山老母每天都过来探视,见姐姐的伤情有所好转,也是惊喜万分。 她由此意识到,燕阳并没有欺瞒她,而是真有给黎山老母疗伤的能力。跟燕阳对比,她自己反倒很是惭愧——一个老牌婆仙,在这方面远不如一个新晋婆仙,说出去谁都不信,可事实摆在那里,不信都不行。 第九百一十六章 铁三角 大半个月过去了,云霄宗总体上还算平静。 于艾平已经走了。他尽管加入了云霄宗,但只是名义上的门人。一个人神山的巡察使,不可能长期待在这里。 那个衣里忒,燕阳让他出外寻找修炼资源,顺便宣传云霄宗,吸引人来加入。 云霄宗目前缺少资源,更缺少人手,亟需发展壮大。 缺少人手,一些事情就没法开展。譬如说,小乾坤里的药材已经长成,燕阳将它们炼成丹药,除了自用之外,剩下的可以拿到坊市去卖,如果积攒得多,云霄宗甚至可以自己专门开设丹药坊市。而目前情况下,没有这方面的人手,什么都做不成。 后来,黎山老母姐妹终于知道蓝虎、花仙子、药仙子都被燕阳偷来了。她们的反应,不过一笑置之而已。到了这个时候,她们还能说什么呢? 孤山散仙秃头怪一直关注着云霄山和花山的动静,当发现两个山峰都竖着云霄宗大旗的时候,感到十分诧异——云霄山,也就是以前的黎山,竖着云霄宗的旗帜还则罢了,那花山是花山老母的地盘,花山老母跟云霄宗宗主又是仇人,怎么可能也竖起了云霄宗的旗帜? 惊异过后,他决定来云霄山打探究竟。 燕阳这一回见到他,倒是比以前热情。 “秃头怪,我云霄宗开山立派这么多天,你才知道过来祝贺呀?”燕阳劈头问道。 秃头怪笑道:“你一向不欢迎我来,我又岂敢贸然行动?现在补上一份贺礼来不来得及?” “岂有此理,贺礼哪有后补的!”燕阳笑道,“你如果真的有心,不妨加入我云霄宗。如此一来,这云霄山、花山、孤山就成了铁三角,你看怎样?” 秃头怪说道:“要我加入云霄宗,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你眼下只是婆仙,而我却是老牌陀仙,到时候谁做宗主?难不成我这个老牌陀仙反过来做你这个新晋婆仙的属下?” 燕阳淡然回应道:“秃头怪,你千万别摆自己的老资格,我的云霄宗已经有两个陀仙,不差你一个,你来也只是锦上添花。” “什么,你没骗我吧?”秃头怪瞪着眼睛,似乎不相信,“陀仙怎么可能加入婆仙为首的宗门?从实力上看,你这所谓的云霄宗连三等宗门都算不上,根本不入流。” “看不起我是不是?”燕阳闻言,脸色立时冷下来,直眉瞪眼地说道,“老家伙,要不要打一架?不是吹,你这个老牌陀仙,未必胜得了我这个新晋婆仙!” 秃头怪仔细打量打量燕阳,好像在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说疯话,而后笑道:“呵呵,打一架,无妨!年轻人有骨气,很好,没实力,白搭!” 燕阳一边打量着秃头怪,一边掂量着,须臾说道:“那就打一架,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说罢,抢先动手,施展出大无相功中的功法,劈头盖脸地攻击起来。 他的心思是,面对秃头怪这样的陀仙,还是先下手打秃头怪个措手不及比较好。尽管秃头怪不像坏人、对云霄宗没什么恶意,可是作为邻居,今后要长期相处,千万不能让这个家伙一直小看下去。 秃头怪见燕阳施展出这样的功夫,顿时惊讶起来,一边招架一边问道:“小兄弟,你这身功夫从哪里学的?” “打架就打架,废这么多唾沫星子干什么?”燕阳怼道,“我的师承,为什么要告诉你?”
秃头怪闻言,眉头微皱,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攻防的节奏,逼得燕阳不得不施展出更多的大无相功功法。 许是忌惮燕阳的大无相功,秃头怪自始至终没有施展杀招,只以普通招式应对。小半个时辰过后,秃头怪骤然跳出战圈,说道:“不打了,不打了!” 燕阳不明白秃头怪为什么突然罢战,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咱们还没分出胜负呢。” “切磋而已,分胜负就没意思了!”秃头怪回应道,“我到这里来,不是跟你比高低的,而是有心加入云霄宗,又怕你实力不济、撑不起来,所以先切磋一番,看看你的功力怎样。” “哦,原来秃头兄怀的是这个心思?”燕阳减少了些敌对情绪,“那么,通过适才的切磋,你认为我的实力如何?” 秃头怪稍稍沉吟,说道:“实力尚欠一些,不过潜力很大,我决定加入云霄宗!” “你这么快就作了决定,难保不后悔,认真思考之后再决定比较好!”燕阳似乎不急于招揽秃头怪。 秃头怪却道:“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不能优柔寡断,我决定了,并且决不后悔!” 燕阳心里笑开了花,嘴上却道:“这可是你自己决定的,我没强逼你。从今往后,你就是云霄宗大长老,你看如何?” 秃头怪回应道:“大长老就大长老,反正你也不会将宗主之位让给我。不过,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姓,你难道不准备自我介绍一番?” “你从来没问,这怨不得我!” 燕阳没有隐晦,将自己的名姓、来历讲述给秃头怪听,末了说道:“那么你自己呢?人家都叫你秃头怪,这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实姓吧?” “你就叫我秃头怪好啦!”秃头怪说道,“多少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人家叫我秃头怪,至于真名实姓,我自己都几乎不记得了。” “那好,秃头长老,”燕阳说道,“加入云霄宗,总得为宗门作些贡献,你准备做些什么呢?” 秃头怪眨巴着眼睛寻思一阵,说道:“招揽人才、收集修炼资源,这些事情我或许能做。其他方面的事情,我一准做不了,你也不要指望我。”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燕阳凑近秃头怪,跟他击个掌。 二人初次正式打交道,均有些陌生感,所以寒暄一阵也就散了。 凭借直觉,燕阳认为秃头怪这人不坏,性格比较爽直,可以深交。秃头怪加入云霄宗,那么云霄山、花山、孤山这三个呈犄角状分布的山脉就真正成了云霄宗的铁三角,其中所夹峙的地盘不小,可容纳几十万宗门弟子。 给黎山老母疗伤的时候,燕阳将这一讯息告诉了她。 黎山老母说道:“秃头怪那厮,据我多年了解,倒不是个奸诈之徒,寻常清静自守,颇为安分。他突然加入云霄宗,倒让我不太明白了。” 燕阳说道:“抱团取暖总比孤苦伶仃好,他或许是厌烦了先前的清冷,想换一种活法。更大的可能,是他看到云霄宗有无限的发展潜力,想做第一批资深元老。” “嘁!”黎山老母面露不屑,“不怕打击你,你这自创的宗门,在仙界根本不入流,发展前景不明,秃头怪从哪里看出了它的发展潜力呢?” 第九百一十七章 人才资源次第来 黎山老母这么说,听起来不是没道理,但是燕阳仍然不会怀疑秃头怪加入云霄宗是别有图谋。云霄宗现在一穷二白,秃头怪究竟图它什么呢?要说图宗主之位,那就更说不通了。秃头怪明明很是悠闲自在,怎么可能愿意操这么大心呢? 放下秃头怪的问题,燕阳接下来向黎山老母打听仙界武林宗门之事。 据黎山老母所说,这里的武林宗门分为三等。一等宗门由大陀仙坐镇,陀仙数量超过一百。二等宗门也由大陀仙坐镇,陀仙数量一般超过五十。三等宗门则由陀仙坐镇,陀仙数量超过三十,那坐镇的陀仙必是老牌陀仙,修为高出其他陀仙一头。 按照这样的划分,燕阳创立的云霄宗根本不入流,向人神山报备的话,人家一准不会批准。 黎山老母是以说燕阳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小小的婆仙居然敢于做其他婆仙想都不敢想的事。 燕阳说道:“事在人为,敢想敢干说明勇于进取。我来仙界不足一年时间就已进阶婆仙,三十多岁就已取得其他人三千多年才能取得的成就,这不是奇迹又是什么?以婆仙修为开设宗门,这就是仙界的一个奇迹,谁又能说我不会一个接一个地再创新的奇迹呢?” 闻听这话,黎山老母无语了。燕阳所说的都是事实,她不能不承认。她当初将燕阳当作座驾的时候,无论如何不会想到时隔不到一年燕阳便已进阶婆仙。这样的奇迹她从所未闻,将来的奇迹她无法逆料。 接下来,她只能默默地接受燕阳给她疗伤。 为了感谢燕阳,花山老母不时贡献一些花醪,并教授花仙子制作花醪的技艺。 秃头怪自从加入云霄宗,便未再跟燕阳照面。燕阳去孤山找他,也没发现他的踪迹。燕阳感觉到其中有些反常,然而考虑到秃头怪肩负着招揽人才、寻找修炼资源的重任,燕阳认为这个家伙可能出外忙活正事去了。枯坐孤山,又能揽来什么人才、找来什么资源呢? 倒是那个衣里忒,三天两头地往云霄山跑,向燕阳汇报外出招揽人才、寻找资源的情况,每一次都让燕阳颇为失望。这个家伙勤谨倒是勤谨,问题是一再劳而无功,再勤谨又有什么用? 他劳而无功不说,这在一定程度上还打击了燕阳那尽快发展壮大云霄宗的雄心,所起的作用极其负面,若非正值用人之际,燕阳恨不得立马将他开了。 一个多月之后,秃头怪终于照面了,并且一下子带过来五个陀仙。这些陀仙给燕阳施过礼,便直截了当地请求加入云霄宗,燕阳也果断答应了。 宗门创立之初,增加高端战力至关重要,有了这五个陀仙,一般人恐怕就不敢轻易招惹云霄宗了,除非发生宗门之战。然而,燕阳并未打算招惹其他宗门,宗门之战根本不可能发生。 这些人并不是空身而来,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修炼资源,并且心甘情愿地交给燕阳。燕阳喜滋滋地接过资源,设酒款待他们,命人做下一桌好菜,几个人尽醉方休。 这五个陀仙,燕阳本打算让他们分别坐镇三个山脉和外出招揽人才、寻找资源,孰料他们之中一个叫做庞大海的说道:“宗主,这样的事情不必遍地撒网,由秃头怪带着一个同伴去干即可。其他的人也不必守山,可以去附近大庭广众之所演武,吸引人投奔云霄宗。” 燕阳寻思一番,同意了庞大海的提议,决定让无用的衣里忒守山,秃头怪和庞大海外出招揽人才、寻找资源,其他人则在山下人口稠密处演武并筹备开设坊市等事宜。
至此,一个宗门的雏形已然具备。 为了将云霄山和孤山打造出花山那样的美景,燕阳从花山调集人手,在云霄山和孤山种花、种药,由花仙子和药仙子统领。 燕阳闲暇之际,往往跟新来的几个陀仙闲聊,以便培养和加深感情。这几个人都是秃头怪带来的,跟秃头怪的感情更深,如果与秃头怪共谋搞事,那么他这个宗主就会陷入被动。他是云霄宗的创立者,总不能弄来弄去让别人将宗主之位篡夺了去,只要跟大家培养出感情,就不会轻易发生那样的事。 通过初步接触,他判断出这些人都不是搞怪之人,为人诚实、可靠,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问起他们的来源,他们纷纷自称先前是分散在各处的散修,跟秃头怪打过交道,听秃头怪将云霄宗的发展前景说得天花乱坠,也就跟着来了。来到之后,看到燕阳待人和善、年轻有为,于是感到待在这里也不错,这才甘心加入云霄宗。 燕阳无法分辨这些话的真伪,也没想去分辨。他以诚信待人,这些人还能怎样? 攀谈过程中,这些人得悉燕阳懂药物、会炼丹,越发高兴起来。 那个叫酸枝梅的说道:“宗主这么年轻,又这么全才,既是云霄宗的福分,也是我等门人的福分。从今往后,宗主所炼制的上好丹药,自会分享我等门人。” “那是当然!”燕阳爽利回应道,“我恨不得你们吃了我的丹药之后,一个个早日进阶大陀仙,好使我云霄宗跻身一等宗门之列。届时整个仙界都晓得我云霄宗,那将是何等荣耀!” “岂敢岂敢!”几个人纷纷说道,“要晋升大陀仙,也是宗主先晋升,我等焉能僭越!” 燕阳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当即赏赐他们一些自己炼制的仙丹。 酸枝梅等人积极性很高,第二天就出去演武,宣传云霄宗。附近的人听说自家门口悄无声息地蹦出一个武林宗门,一个个诧异得很,围着酸枝梅几个人问东问西,打听个不住。酸枝梅他们倒也颇有耐心,逐个回答人家提出的问题,间或施展出一套高深武技,惊得人家一愣一愣的。 一些孤苦无依的年轻人见状,当即要求加入云霄宗。 酸枝梅于是带着他们去了花山,让他们先在那里训练,听候云霄宗的定期选拔,待得通过选拔方能成为正式弟子。 入宗选拔,这是仙界的通例,只有具备修炼潜质的人才有入宗资格。 仙界也并不都是神仙,那些从来没有修炼过或者因各种原因无法修炼的人就不是神仙,这些人通常被称为白人。 任何武林宗门,招收门人的时候都将白人摒斥在外,然而燕阳却特意告诉酸枝梅等人,白人之中或许隐藏着奇才,对那些要求入宗的白人不妨一视同仁,训练完毕选拔之际再加以甄别不迟。 听到这样的消息,那些白人不由欢欣雀跃,争先恐后地报名。这是他们谋取进阶的唯一机会,谁都不想轻易放过。 一时之间,花山之中人山人海,场面甚为壮观。 一个多月之后,秃头怪和庞大海又领回来五六个陀仙,还有这些陀仙的十多个弟子。这些人也都或多或少地带来了一些修炼资源。 如此一来,云霄宗陀仙数量增加到了十多个,实力进一步增强。 第九百一十八章 始祖花的传说 人才、资源次第而来,这让燕阳非常高兴。 他不怕供养更多的人,他那小乾坤里也有不少修炼资源,供目前这些人修炼绰绰有余。 处于三座山脉中间地带的云霄宗坊市也快建立起来了,一旦开业,便能跟外界互通有无。 数日后,燕阳带着几个陀仙来到花山,开始选拔入宗弟子。 那些具有一定修炼基础的人,由秃头怪牵头选拔。 而那些白人,则由燕阳亲自甄别。 甄别的方法很简单,看一眼就行,顶多再需要摸摸脉。燕阳有透视眼,能够一眼看透待选者的身体结构,不会漏过任何一个有待开发的武道奇才。 当然,这样的奇才可谓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那些落选者见燕阳恁般马虎,以为受了云霄宗的欺骗,于是选出几个挑头者出面讨要公道。 燕阳笑道:“你们既然讨要公道,那我就还你们一个公道,只怕你们不见得愿意要!” 说到这里,似乎害怕接下来的话被人听了去,声音放得特别小。 远处的人见状,以为燕阳又在使诈,纷纷起哄道:“好事不背人,请云霄宗宗主将刚才的话大声重复一遍!” 燕阳笑道:“你们真的要我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那可就有人难堪了!” 他刚才对那些人小声说的,分别是他们所患的隐疾,那些人自然不希望将自己的隐疾暴露出来。 挑头的见众人起哄,急忙说道:“诸位,我看云霄宗此次选拔至公至明,完全不存在蒙骗的问题,大伙儿还是散了吧!” 人群中仍有不少人不服气,燕阳分别将他们召至跟前,小声耳语一番,这些人当即满面羞愧而去。 其他人见状,虽则有些不明所以,然而不敢再闹,只好逐渐散去。 被燕阳选拔出来的三十几人则继续留在花山,成为云霄宗弟子。这些人身体结构奇特,都是修炼的好苗子,燕阳准备因材施教,量身定制适合他们修炼的独特功法。当年在万山界,燕阳也是针对多了一条经脉的涂满专门制定了修炼功法,才使涂满摆脱了困顿他多年的问题,成功进阶,现在燕阳可以如法炮制。 这些人自然欣喜不已,一个个对燕阳感恩戴德。 云霄宗招收白人的消息传播出去,陆续有各地的白人前来应聘,燕阳不吝花费工夫逐一甄别,选出了更多的好苗子。 这样的做法,开了仙界的先例,不但坊间之人惊奇,就连云霄宗武者都感到不可思议。 闲常聊天,秃头怪等人问及此事,燕阳说道:“这些白人身体结构独特,无法按照常规方法修炼,却可以另辟蹊径。一旦找对了方法,他们的进境远非常人可比,或许人人都能修炼至大陀仙的超高境界。非常之人,须有非常之遇,方能建非常之功,其中的道理其实很简单,然而绝大多数人却未能践行,因而浪费了许多难得的人才。”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善。 酸枝梅说道:“宗主,你提到非常之遇,我倒突然想起了那传说中的始祖花。” “始祖花?”燕阳闻言,当即来了兴致。他对仙界的事情知之甚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始祖花。 酸梅汁说道:“那始祖花,据传生长于昊天妖域,乃是仙界不可多得的至宝,谁人有幸摘取了它,就有可能突破大陀仙的桎梏,臻于更高的境界。所以,千万年来,仙界大能无不心心念念地想得到它,却始终未能如愿。”
燕阳纳罕道:“老酸,你快把我说糊涂了。那始祖花既然生长在昊天妖域,而昊天妖域又地域有限,仙界那么多大能难道不能一股脑地涌进去进行拉网式搜寻?那些大能,尤其是那些大陀仙,不会无能到这个地步吧?” 庞大海笑道:“宗主但知其一不知其二,方才这么说话。那昊天妖域极其神秘,并非普通地界,寻常三年开放一次,并且开放时间只有一个月。那出入口也变动不居,不是固定在哪一个地方。一些人得知信息赶到入口的时候,那入口说不定已经关闭了。” 酸枝梅接着说道:“还有,昊天妖域不愧是妖域,诡异得很,只允许婆仙以下境界的武者进入,陀仙、大陀仙压根没有进去的机会,强行进入的话不但瞬间被排斥出来,还会被妖域法则所伤。所以,面对那诡异的昊天妖域,最无可奈何、痛心疾首的便是那些大陀仙和陀仙。” 燕阳原本以为昊天妖域就是像三千世界里的幻厄妖域那样的地界,听他们这么说,方才明白昊天妖域在一定程度上其实是幻境,跟幻厄妖域完全不同。 他猜测,便是那谁人都没见过的始祖花,说不定也不会固定在昊天妖域的某个地方,而是根据情况的变化随时移动,避开刻意搜寻它的人。但凡天地至宝,都具有极高的灵性,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得就能得的。 因此,要采摘始祖花,可能比大海捞针都难。 倘若真是有缘人,说不定那始祖花会主动投怀送抱。 那些大陀仙、陀仙未能摘得始祖花,起码说明他们都不是有缘人。 胡思乱想之中,却听秃头怪说道:“宗主适逢其会,不知有无前往昊天妖域的意愿?” “适逢其会什么意思,莫非今年正是昊天妖域开放之期?”燕阳问道。 “没错!”秃头怪说道,“在我看来,宗主乃是具有莫大机缘之人,那始祖花千万年来未被人摘取,说不定等的便是宗主这个有缘人呢。” 燕阳笑道:“你这么说似乎靠谱。那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看那始祖花会不会真的投怀送抱!” 庞大海说道:“投怀送抱不太可能,天地至宝都是高贵至极的存在,向来不俯就哪一个生灵。然而有缘者居之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宗主只要虔心求取,或能让那名花有主。” 酸枝梅说道:“往常昊天妖域开放之期是在八月,现在距离八月不到两个月时间,宗主如果有意前往,就该开始准备了。” 燕阳诧异道:“我要是真的想去,等它开放的时候径自去就是了,准备什么?像咱们这样的武者,莫非出行之际还要准备鼓鼓囊囊的行装?” 酸枝梅笑道:“宗主真是仙界的小白,这点道理都不明白!设或你抢得了始祖花,其他人能够轻易放过你?必定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追杀!即便躲过妖域里头的追杀,出了妖域,那些等候在出口处的大陀仙、陀仙岂是好对付的?一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不做好万全的准备怎么行呢?” 听酸枝梅这么一说,燕阳的斗志登时飙升起来。 第九百一十九章 半路拦截 他来到仙界的时间不长,对这里的情况不甚熟悉,如果昊天妖域一行能够接触那些寻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能,并且不失时机地跟他们玩一场追杀游戏,倒也未尝不可。 于是,燕阳展颜笑道:“听了你这些话,我倒是想去妖域走一趟了。至于说什么准备,根本用不着,到时候我自有手段保命。如果说真要准备,那就是出行之前多多炼制一些丹药,好拿到咱们即将开业的坊市上售卖。” 秃头怪说道:“宗主既然决定去,那我们届时就四处打听今年的妖域入口究竟何在。至于需要做什么准备,临机确定便是。” 接下来的时间,秃头怪、庞大海等人仍然出外招揽人才、收集资源,其他人则集中精力修建坊市,监督雇工加快修建进度,力争早日竣工开业。 燕阳每天除了开展给黎山老母疗伤等必不可少的工作,便是炼制各种仙丹。 云霄宗新近招收的那些门人,燕阳除了给他们讲解武道、定制修炼功法,还要给他们提供适合他们修炼的丹药,费时费力,但他却乐在其中。每一个弟子的成长进步,都是云霄宗的成长进步,他当然乐于看到自己亲手创建的云霄宗日逐成长壮大,哪怕是付出些辛劳也非常值得。 至于去昊天妖域所面临的凶险,他倒不是多么担心。他初来仙界、新近晋升婆仙,按说跟老资格的婆仙相比具有非常大的劣势。然而,他并非普通的婆仙,因为他有自己的小乾坤,小乾坤里的霸天等生灵关键时刻能够提供助力。此外,他还可以化作龙身,对付一般的婆仙不存在任何问题。 遇到寡不敌众的不利情况,他还可以施展虚化术悄然逃走,令人摸不清他的踪迹。 虚化术是他面临凶险时的最大倚仗,往消极方面说可以逃脱、保命,往积极方面说可以悄然接近敌手,给对手以致命一击。 最能威胁他的,是妖域里那变幻莫测的环境。在那样的环境里,哪怕是一个池塘、一片树林、一群蜂虫,都可能对任何人造成致命的威胁,稍不留意就会造成严重后果。 所以,这段时间,除了做那些必须做的事情,他自己也在紧锣密鼓地修炼,以进一步提升武道技能。 晋身婆仙之后,他的瞬移功夫得到进一步恢复,每次瞬移的最长距离已经达到百里左右。百里的距离,对于修为高深的仙人来说转瞬即至,这样的瞬移效果他当然不太满意。 他所期望的是,从鬼域里获取的归墟、圣墟和几个修罗到时候能够派上用场。昊天妖域里说不定也有鬼域,有了这几个家伙,一旦真的进入鬼域,那就不会像上一次那般被动挨打了。 半月之后,坊市建成开业。 燕阳让酸枝梅担任坊市主管,并令他的几个弟子具体负责。坊市目前所能售卖的无非是一些药材、丹药以及花醪,至于仙器、法器、兵器之类的东西,云霄宗自己都不够用,当然不能拿来出售。 秃头怪外出之前,燕阳特意交代他招揽些药师、丹师、炼器师之类的专门人才,可是他也清楚,这样的专门人才不是那么好招揽的。 坊市初启,交易规模有限,只消有序运行就好,燕阳并不急于赚钱。他相信,迟早有一天,云霄宗的坊市一定会红火起来。
两个月之后,秃头怪和庞大海回来了,带回两个药师、两个丹师和一个炼器师。 燕阳给他们摆设接风酒,好好招待他们一番,而后分别分派了任务。 饭后,秃头怪悄悄告诉燕阳,他们探知昊天妖域刚刚开启的一个入口就在西北方向三千里外的小弥山附近,另外一个入口不知道开在了哪里。 “那就去小弥山!”燕阳闻言,断然说道。 三千里路,御空飞行的话,两三天即可抵达,倒是用不着惶急。 “那么,需要多少人陪着你?”秃头怪问道。 “不需要谁陪,我自己去就行!”燕阳回应道。 庞大海劝道:“你是一宗之主,路上万一有甚闪失,那就孤立无援了。还是我们哥俩陪你去为好。” 燕阳思忖一番,点头说道:“也好,你们陪着我到那里,就立即折返回来。” 次日一早,三人一同出发。 飞行到一半路程,他们降落下来,寻个客栈打尖休憩。 客栈的生意很好,到处都住满了人,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燕阳有些不解,问小二道:“伙计,你们这里生意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揽客招数?” 小二尴尬地笑笑:“客官别逗了,我们这客栈,寻日不过惨淡经营罢了。不知怎么,近半个月前来住店的客人突然增加了很多,并且那些客人一个个看上去都是不俗的练家子。就是您三位,看起来跟他们也没什么两样。” 听到这里,燕阳恍然大悟:啊,这里所有的住客,其实都是去小弥山寻宝的,不过是在这里中途休憩而已。 仔细观察,店内所有的住客都很安静,全无武者那咋咋呼呼的粗俗样子。 燕阳揣测,这些武者应该都在养精蓄锐,准备在小弥山大干一场。 翌晨,天尚蒙蒙亮,燕阳便听到有人离去的动静。 从那一刻开始,一干住客接踵离去,空中人影幢幢。 燕阳却并未着急离开,而是等了半个时辰之后方才动身。 随大流不是他的风格,并且好饭不怕晚,没必要着急。 升空之后,慢悠悠地前行,顺便欣赏沿途风光,倒也悠然自得。 他这里悠然自得,前方不远处却传来哄闹。 打眼望去,只见不少人在空中争执,吵嚷声传出老远。 缓缓飞近那群人,燕阳问其中一人道:“仁兄,你们因何在此争吵?” 那人看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争吵怎么办,前方有人拦路,不让通过!” “啊?是谁这么大胆子?你们这么多人,打过去不就行了?”燕阳说道。 “打过去?”那人瞪起眼珠子,“那是人神山的人,你敢招惹?” “人神山?”燕阳错愕道,“仁兄莫不是看岔了?人神山强者如云,况且乃人族领袖,为何做出这等举动?但凡人族,无论是谁,得了始祖花,不都是人神山的风光?” 那人蹙眉道:“老弟,你都是婆仙了,又不是未经世事,怎么这么天真,连人神山究竟是什么德性都不清楚?” 第九百二十章 闯关 燕阳回应道:“小弟孤陋寡闻,确实不太清楚人神山的德性,多谢仁兄指教!” 说罢,冲那人拱拱手,退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仔细思量,人神山拦截各路神仙去小弥山,应该是为自家武者摘取始祖花创造有利条件——如果各路神仙都被挡在小弥山外,人神山武者一个竞争对手都没有,那么始祖花就必定是人神山武者的囊中之物。 以人神山之强大、之赫赫威名,如果派出的拦截人员足够多,那么拦住绝大多数打算去小弥山的各路神仙当无任何问题。 而人神山不惜得罪各路神仙、甘愿败坏自己的声名做出这样的举动,显然说明它对始祖花志在必得。 这进一步说明,人神山或许已经对独家摘取始祖花进行了严密布局,不仅仅是半路拦截那么简单,可能每个关口都有它的人。各路神仙即便侥幸摘取来始祖花,在人神山的强大武者面前恐怕也在劫难逃。 不能不说这是仙界人族的悲哀。 至于人神山武者会不会拦截各路生灵,燕阳尚不清楚。 料想人神山武者摘取始祖花之后,必定奉献给人皇时鉴,以为时鉴进阶之资。 看来时鉴那个该死的家伙永远不知道餍足呀! “宗主,面对人神山武者的拦截,咱们怎么办?”秃头怪皱着眉头问道。 “你们不必跟着我了,我自己闯过去!”燕阳思忖一番之后回应道。 “怎么,你自己闯过去?”庞大海诧异道,“那拦路的可都是人神山武者啊!” “人神山武者又怎么样?”燕阳斜睨着他,神情不屑,“他们仗势欺人,老子难道就没有应对的办法?活人总不可能被尿憋死!” “那你的办法是——”庞大海终是不放心。 “你们就别管啦,反正我有得是办法。”燕阳显得有些不耐烦。 秃头怪和庞大海闻言唏嘘。他们知道,面对人神山武者,硬闯是闯不过去的,除非燕阳有其他神通。 “那我们就先在这里等着,你自己闯闯看,实在不行就赶紧回来,千万不能一味逞强!”秃头怪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也好,顺便让你们看看我的手段。我去也!” 燕阳冲着秃头怪和庞大海笑笑,随即施展遁形术隐没了身形。 秃头怪和庞大海眼睁睁地看着燕阳在他们面前倏然消失,都感到不可思议。 庞大海说道:“宗主原来竟有这等手段,怪不得说话那么有底气呢!” 秃头怪颔首回应道:“嗯,这个家伙时有出人意料之举,令人捉摸不透。但愿他此行顺利,马到成功!” 燕阳施展遁形术,穿过扰攘的人群,径自前行,没被任何人察觉。 他所施展的遁形术,是用虚化术加以改良的法术,比原始形态的遁形术高级得多,即使另外有人掌握了破解遁形术的法术,也不太可能发现他的踪迹。 何况,那些聚在一起扰攘不休的人都是婆仙,修为一般,就更不可能发觉了。 不过,他却对那些人观察得一清二楚。当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听到了那些人嘴里骂出的脏话,看到了那些人的捶胸顿足。
他甚至听到个别人情急之中号召其他人一同前去对付人神山武者,不出意料地,那些人没有一个作出回应。面对人神山武者,只有不怕死的才敢上前敌对,可是这些为摘取始祖花而来的人,哪一个是不怕死的呢? 暗笑之中,他继续前行。 约行百里,他看到了挡在前路上的几十个人神山武者。 仔细一瞧,其中竟有于艾平。 他不由哑然失笑。看来这次人神山出动的人马太多,人手不敷使用,连于艾平这样的巡察使都用上了。 几十个陀仙级武者一溜排开,一个个神情肃穆,着实给人造成巨大的震慑。 这样的阵势,在通往小弥山的路上应该还有很多。 燕阳稍作停留,看热闹般打量一番那些武者,顺便向于艾平发出一道神念,而后继续前行。 于艾平接收到燕阳的神念,当即一怔。放眼四顾,却没发现燕阳的任何踪迹,只好苦笑着摇摇头。燕阳能去小弥山,于艾平事先并未想到。联想到燕阳的诡谲,于艾平也就释然了——这么诡谲的年轻人,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都在情理之中。 他只希望燕阳此行平安无事,摘取始祖花实际上是极小概率事件。 为了验证一下一干同伴是否察觉到了燕阳闯关,于艾平说道:“我说,诸位,咱们就这么傻呆呆地立在这里,万一有人从旁边溜过去,那咱们不就劳而无功啦?” 一个同伙呵呵笑道:“老于,我看你才是真傻!你可别忘了,咱们是人神山的人,又都是陀仙,哪个不长眼的敢从旁边溜过去?咱们这些人,神念一扫,方圆百里之内的动静一览无余,便是一只小小的飞鸟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目,甭说是一个个大活人了!” 另一个同伴笑道:“依我看,老于这是做巡察使自由惯了,不习惯于在一个地方傻站着,时间一长,他心里就烦躁,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在同伴们七嘴八舌的取笑声中,于艾平的心彻底安定下来。这些家伙都没发现燕阳闯关而过,那就说明燕阳有别样的神通,完全不用担心。 燕阳轻松闯过一道关,约行二百里,又是一道关口。 这一道关口,人神山的武者数量少了一些,仅有十几人。在布局者看来,第一道关口能够拦截绝大多数武者,能够抵达第二道关口的不过是极少数漏网之鱼,是以用不着派遣更多的兵力。 果然,燕阳故意在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发现仅有一两个外来者抵达这里。 对这偶尔出现的漏网之鱼,人神山武者出手不留情,将他们打成重伤,却没有残忍地取了他们的性命。 看来人神山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毕竟,作为人族的统帅部,人神山不想让自己的声誉一下子跌入尘埃。 那被击伤的外来者,在人神山武者的胁迫下,只能原路返回。没有飞行之力,那就强撑着从地面上走回去。至于返回途中究竟会遇到怎样的风险,人神山武者一概不管。 对人神山这样的霸道行径,燕阳无力干预,只好长叹一声,默然通过第二道关口。 一路之上,他没有看到阳性生灵和阴性生灵,心中有些纳闷。 第九百二十一章 三皇齐聚 直至接近小弥山,燕阳也没有发现人神山设立的第三道关口。 小弥山范围很大,高低错落的山峦一个接一个,被淡淡的云雾笼罩着,从高空很难发现昊天妖域的入口到底在哪里。 在空中盘旋十多圈,他终于看到一个人烟辐辏之处。 莫非那里就是昊天妖域的入口? 降低速度,收敛气息,悄然接近,果然看到被一簇簇人群包围的中间地带有一个气流翻涌、约有十丈大小的圆形陷口。 悬停于空中,仔细观察下方的人群,他发现,那些或大或小的人群大致分为三个大的团组,呈犄角状分布。 其中一个团组之中赫然有龙皇曾孙融风的影子。 融风周围都是一些峨冠博带、威严肃穆的老家伙,而这些老家伙中间有一个头戴朝天冠、气度更为端严的人,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畏惧感。 这个头戴朝天冠的家伙,莫非是龙皇? 龙皇所在的团组之中莫非都是阳性生灵? 便在此时,但听另外一个团组之中传来一个声音:“龙皇,你亲自带队来摘取始祖花,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啊!” 啊,这个家伙果然是龙皇! 那么,跟龙皇说话的这个人又是谁? 燕阳循声望去,发现其人属于另外一个团组,身材肥硕,面色白净,也戴着一顶朝天冠。 这个家伙难道是毛莫仙的仇人时鉴?燕阳心中暗忖。 又听龙皇说道:“人皇,你不是也亲自带队来了么?这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呀,哈哈!” 哼,这个家伙果然是时鉴! 老子须得好好看看他的模样,省得到时候杀错了人。燕阳心中暗道。 但听时鉴笑道:“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咱们三皇都是一个心思!” 什么,三皇?难道凤皇也来了? 目光投向第三个团组,燕阳看到一个气象端严、容色端庄的中年女子被一群女子众星拱月般簇拥着,显然她就是凤皇了。 凤皇却有些不屑,说道:“人皇,我等三皇齐齐来到这里,从表面上看是同样的心思、同样的作为,可实际上并不完全一样。我听说你们人神山的武者沿途拦截其他人族武者,意图独霸摘取始祖花的机会,是也不是?” 时鉴闻言,先是一怔,继而说道:“那都是对人神山不满的人无端造作,凤皇千万不要被这些谣言所蒙蔽。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咱们这些人尤其不能相信那些空穴来风、捕风捉影的东西!” “空穴来风,并非无因。”凤皇说道,“你自己看看,来到小弥山的人族武者,除了人神山那些人,究竟还有谁呢?这就很说明问题了!我诚然愚鲁,然而还没愚鲁到看不清楚摆在眼前的事实的分上!” 龙皇诧异道:“人皇,如果凤皇所的是事实,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是人族的首领,任何人获得始祖花都将是你们人族的荣耀,你这个人皇与有荣焉,为何偏要阻止人神山之外的人前来获取机缘呢?像始祖花这种天地至宝,只有有缘人方能获取,兴许被你阻止的那些人之中就有有缘人,而你人神山的人却未必能够得到始祖花的青睐。人皇,你这么做,很可能得不偿失呀!” 燕阳听龙皇这么说,内心十分佩服,暗赞他见解之明澈,同时又暗恨时鉴神智之昏悖、行事之毒辣。两相对比,燕阳认为时鉴很给人类丢脸。
凤皇冷哼一声,说道:“龙皇,你难道不解其中之意吗?人皇这么做,纯粹是为了他自己独吞始祖花,以此提升自己的境界,以便成为仙界第一人,好骑在龙凤两族的脖子上作威作福。” 时鉴做出苦笑的样子,说道:“凤皇这么说,着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人族不比你们阴阳两性生灵,数量众多且良莠不齐,如果不加拣选,任凭他们一股脑地涌入,为了争夺始祖花自相残杀起来,那将造成十分巨大的损失。身为人皇,我不得不为他们的生命安全考虑,惶惶此心,皇天可鉴!” 说这话的时候,他那苦笑的表情渐渐转换成了痛心疾首的做作。不明底里的人,说不定会被他这番冠冕堂皇、满怀悲悯的言辞所感动,而燕阳见识过人神山武者无情击伤各路神仙的场景,却是全然不信这番鬼话,笃定地认为时鉴完全是一派胡言。 凤皇又道:“人皇,你说这话,自己难道不亏心么?你命人沿途拦截那些人族武者还则罢了,又在这妖域入口设下禁制,只允许人神山的武者进入,可算是把事情做绝了!” 什么,这个老家伙在妖域入口布设了禁制? 燕阳闻言惊悚。 果真如此,那老子还怎么进去? 嗯,那些人神山武者身上必定带有进入妖域的腰牌之类的物事,实在不行的话,只好从他们那里偷一块了。 不过,这件事情应该很难。有人皇时鉴护持,便是龙皇、凤皇都不太可能对人神山武者下手,甭说自己这个小小的婆仙了。 这可怎么办? 一时之间,燕阳很是彷徨无计。 龙皇说道:“人皇,这就是你的不对啦。你方才说怕人族武者之间相互倾轧,可是来到这里的人族武者并不多,你为什么还要设下这样的禁制呢?莫非凤皇所言是实?” 时鉴面对质问,淡定说道:“龙皇鉴谅,我人族不比阴阳两性生灵那般和谐互爱,纠纷、龃龉向来不断,其间多有违反人伦者。我这么做,乃是为了防止那些奸诈之徒趁机混入妖域、与正派人族争夺天赐好处。易身处之,想必龙皇也会这么做。” 他每一句话都说得冠冕堂皇,竟让龙皇无言以对。 三位顶级大佬守候在已然开启的入口而没让自己的人进去,显然在等待一个最佳时机。 看上去他们都很镇定,就连对话之时情绪也几乎没什么波动。只是龙皇不时向燕阳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弄得燕阳有些心惊。他隐隐以为龙皇发现了他,可是从龙皇那端坐沉稳的架势上看,又怀疑龙皇不过是闲来无事之中随意的一瞥。 待得不怎么安分的融风离得龙皇稍远一些的时候,他向融风发去一个神念。 他看到,融风接收到神念之后似乎有些惊喜,然而只不过向四周扫视一眼,就装作没事人继续溜达。 龙皇在此,即便是融风也不敢放肆。 燕阳本来也没指望融风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有意知会融风一声,因此对融风这样的反应并不如何沮丧。 他更多的心思其实花费在了怎么偷取人神山武者的腰牌上。 第九百二十二章 破毒法诀 然而左顾右盼许久,他还是没敢下手。 偷取不到腰牌,如何进入妖域,只能另觅他策了。 继续隐匿盘桓半个时辰,燕阳看到那昊天妖域的入口处出现了变化,原本汹涌翻滚的气旋逐渐平定下来。 时鉴率先起身,对人神山武者扬声喝道:“走!” 早已蓄势待发的一众武者闻声而动,纷纷向入口处掠去。 抵达距离入口不远处,掏出身上的腰牌握在手里,一头扎进入口内。 燕阳觑准时机,趁着下一个武者动作稍慢的当口疾速动作,也准备一头扎下去,孰料却被瞬间弹了回来。 眼见即将跟下一个准备扎下去的武者劈面相撞,他不得不赶紧躲开。 呀,时鉴果然在这里布设了禁制,恁般歹毒! 待得人族武者全部进入,龙皇旋即起身喝道:“走!” 一干阳性生灵逐一幻化出本形,纷纷扎进妖域。 燕阳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把心一横,化作龙身,一头扎进妖域。 好在这一切都是在施展遁形术的情况下进行的,龙皇不可能发现。 甫一进入妖域,他又幻化出本形,收了遁形术。 妖域里修为最高的是婆仙,没有多少人是他的对手。况且,谁也不是来打架的,顺利摘取始祖花才是正经。 跟他一起进来的都是包括龙族在内的阳性生灵,最后进来的是包括凤族在内的阴性生灵,人族武者最先进来,早已分散开,应该不会有谁找他的麻烦。 眼前出现的是一片茫茫的沙漠,妖域法则限制飞行,所有人都在费力地朝不同方向行走。 目光所及,大约三十里外是起伏的山峰。 望山跑死马,入口与山峦的实际距离可能远达五十里、上百里。 别人走,他也走,反正这沙漠里头不太可能有什么好东西。 正自走着,一个龙族靠近他,问道:“兄弟,你也是龙族?我怎么不认识你?” 燕阳看他一眼,说道:“我不是龙族,不过跟融风是好朋友。” “哦?”龙人好奇起来,“融风那小子很高傲的,怎么会跟你交朋友呢?” 燕阳也颇为好奇:“仁兄,融风可是龙皇的曾孙,听你这口气,怎么好像不太鸟他似的?” 龙人笑道:“我不鸟他又怎么样,他难道还会把我的鸟吃了去!他是小弟,我是兄长,总不能反了他!” “呀,兄台原来是融风的兄长,失敬失敬!”燕阳拱手施礼。 “我叫融电,你叫什么?”龙人说道。 “燕阳!”燕阳回应道。 “对了,燕阳,你怎么跟融风认识的?”融电问道。 “不打不相识呗!”燕阳说道,“他当时骑着一条黄龙,耀武扬威的,对我出言不逊,我把他打了一顿,打服了,他非要跟我结拜为兄弟。” 融电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啊,对对对,这就是那小子的性格!你要是不打他,他绝对不会跟你交朋友,哈哈!” 看样子,这个融电的性格跟融风差不多,也有些二百五。不过,燕阳喜欢跟这么率真的人打交道。
“仁兄,融风是不是没进来?”燕阳问道。 融电说道:“他还小,龙皇不让他进来。便是来小弥山,龙皇一开始也不同意他来,后来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就让他跟着来了。依着他自己的性子,这妖域他是非进不可,好在龙皇有手段,能够约束住他。” 二人一路谈论,倒也投契,不知不觉间来到一个水塘边,坐地休憩。 融电口渴,要掬起塘水来喝。 燕阳劝止道:“仁兄,这妖域里的物事都带着诡谲,池塘水不可轻易饮用。我身上带着水,足够仁兄喝的。” 说着,从小乾坤里弄出一盆水来,端到融电面前。 “呀,燕兄弟准备得够充分,连水都带着!”融电喜滋滋地接过水盆,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这才仿佛想起什么,“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的水都喝了,你喝什么?” 燕阳笑道:“你喝多少我都管够,不必担心!” “看来燕兄弟是个过日子特别仔细的人。”融电说道,“除了水,想必吃食什么的也都带着。” “仁兄猜对了,我倒是什么都不缺,单缺那始祖花!” 说罢,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融电说道:“燕兄弟,你其实不用担心,我们龙族解毒能力特别强,这池塘里的水即使有毒,我喝下去也没事。不过,你不让我喝,终究是一番好意。为了表示感谢,我奉送你一个我们龙族特有的破毒法诀,你今后倘若遇到什么疑似有毒的东西,不妨先对它施展一番破毒法诀。” “那就多谢啦!”燕阳急忙致谢。 融电向燕阳打来一个神念团,说道:“这个法诀很好参悟,你赶紧参悟了它,咱们接着赶路!” 燕阳也不磨叽,一会儿工夫将破毒法诀参悟完毕,说道:“仁兄,可以走了!” 融电有些吃惊:“兄弟,你这悟性太好,只用了恁短时间!” 说着,从地上站起来,与燕阳一起赶路。 夜幕降临,他们抵达一个山脚下。 这里聚集着许多人,有人神山的人,也有两性生灵。 融电带着燕阳来到龙族聚集区域,那些阳性生灵,尤其是龙族生灵,见融风带来一个陌生人,都瞪眼盯着他。 其中一个龙族生灵开言道:“电哥,这小子哪里来的,咱们先前集合的时候怎么没见过他?” 融风说道:“啊,我来给你们介绍,他叫燕阳,是人族,我弟弟融风的结拜兄弟,不是外人。” “人族?”那龙族生灵纳罕道,“人族的武者都在东边聚集,他为什么不去那里?” 燕阳说道:“他们都是人神山的,而我不是。” “明白了!”那龙族生灵点点头,“在外头的时候凤皇就说了,人神山那个人皇只打算让他自己的人进来,你是被排挤了。” “那你又是如何进来的呢?”另外一个龙族武者问道。 “还能怎么进来,混进来的呗!”燕阳苦笑着说道。 他化作龙身混进来的事,千万不能让这些人知道,否则可能会引起反感和更多疑问。融风送他龙珠,应该是个不能说的秘密,他不能轻易泄露出去。 第九百二十三章 黑色妖花 融电斥道:“燕兄弟是我新交的朋友,你们这么七嘴八舌,是要干什么?来来来,燕兄弟,赶紧坐下休息,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众人见融电这么说,也就不再难为燕阳。 三个族群互不相犯,这是三皇协商定下的规矩,只要族群不起内讧,大家就都相安无事。 所以,这一夜,所有武者都放心安睡,休息得很好。 次日,大家次第进入山间,各自寻找机缘。 山中的境况看起来跟外界没多大差别,可是由于这里是妖域,是以每个人都特别小心,遇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能不碰就不碰,省得给自己招来祸殃。 那始祖花到底怎样,谁都没见过,因此,每当看到哪怕是普通的花朵,大家也都会凝神瞧上半天,直到确认它不是始祖花方才走开。 因为这样,每个人行进的速度都极其缓慢。 除了燕阳。 他深知像始祖花那样的天地至宝不可能生长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只可能隐藏在极其隐秘之处,所以对其他武者的大惊小怪完全不予理会,径自撇开众人朝前走。 融电本来跟他在一起,后来走着走着,融电已然被他落得老远。 章轩甩开众人的另外一个目的,是方便施展瞬移术。 受妖域法则限制,他在妖域里只能瞬移十里左右,然而这已经足够了。其他人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前挪,他却能够一瞬十里,两相比较,差距非常明显。 甩开众人,一次次施展瞬移术,不一会儿,他已经跟那些人相距几百里。 几百里的距离,那些人需要行进好几天时间。 这样的时间差,足够他从容寻找任何好东西了。 最后一次瞬移的落脚点是一个水塘边,驻足观望,但见那池塘里的水都是黑的,塘边密密麻麻地生长着一些黑色的花。花的样子有点像蒲公英,却比寻常的蒲公英大出一倍还不止。 根据典籍记载,黑色的花一般都是妖花,或者具有奇效,或者带有剧毒。 有伏魔玄音加持,任何剧毒他都不怕,这些妖花他可以放心采摘。 如果它们有哪方面的奇效,那他就发财了。 没有任何犹豫,他开始采摘黑色妖花,将采下来的花随手扔进乾坤戒里。 孰料,采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池塘中央突然伸出一个黑色的大脑袋。 “是谁这么大胆,敢来采摘我那黑陀花!” 黑色脑袋上一张大嘴翕张着,发出愤怒的咆哮。 什么,黑陀花? 燕阳听到那声咆哮,方才知道这些黑色妖花叫做黑陀花。 “喂,老兄,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黑陀花长在这里不就是让人采的么?” 燕阳压根不在乎水塘里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个家伙这么鬼祟,肯定没多大本事,他不用太在乎。 “你采,你采,你尽管采,不怕被毒死你就尽管采!”那水中的怪物说道。 “嘁,一会儿让采一会儿不让采的,真闹不清你到底是小气还是大方!”燕阳嗤道。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采摘,打算试试黑色怪物到底如何反应。 那黑色怪物却咧着大嘴笑起来:“哼,不知所谓的家伙,你尽管放肆地采,一会儿你就知道自己多悲催了!”
“老子悲催什么?”燕阳瞪眼看着怪物,“悲催的应该是你才对!你辛辛苦苦守着这些黑陀花,现在这些花让老子摘了,你心里都快滴血了吧?” 黑色怪物摇摇头说道:“非也,非也!诚然,我种这些花非常不容易,守着它们长成也很辛苦,而今被你采摘,按说我应该伤心,应该暴怒。不过,这都是你们这些俗人的想法,呵呵!”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燕阳问道 “我是这么想的。”怪物说道,“我的黑陀花被你采了,是你的损失、我的福利。这些花含有剧毒,不是谁都能轻易接触的,一旦花中的毒素侵入你的体内,那你就是死人一个。别看你现在没死,过一会儿你就会死,谁来了都救不了你,这难道不是你的损失?” “那你的福利又是什么呢?”燕阳语带戏谑地问道。 怪物以为他会死,其实他死不了,因为伏魔玄音可以解除任何毒素,不会让他死,所以,怪物所说的损失对他来说并不存在。因为这样,怪物所说的福利也就大概率不存在。 “我的福利大了去啦!”怪物的嘴翕张得十分夸张,“你应该不知道,我这黑陀花除了含有剧毒,还有增强魂力的功效。我种这些黑陀花,就是为了增强自己的魂力。直接把它们吃下去,固然能够起到增强魂力的作用,然而如果中间多一个载体,或者说,媒介,它的功效就很可能翻倍。你既然愿意做这个载体,那我就索性成全你,等到你中毒倒下的时候,我一口将你连同你所采摘的黑陀花吃了,岂不是大妙!” “哦,这些花能够增强魂力?”燕阳闻言大悦。 他的神魂力量已然足够强大,连小乾坤都衍生出来了,可是,谁又能嫌弃自己的神魂力量过分强大呢?如果这些黑陀花真有增强魂力的作用,那他即便采不到始祖花,这一趟妖域之行也算没白来。 薅一点妖域的羊毛,总比什么都捞不着强。 “我的话你可以不信,我的存在你总该相信吧?”黑色怪物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妖域里唯一的阴魂兽,魂力比我强的家伙我还没发现。换句话说,我就是妖域里头魂力最强的。至于我的魂力为什么这么强,原因你应该能猜到。” “我又不是吃饱了撑得难受,猜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燕阳故意打击阴魂兽的嚣张气焰,“魂力强不强,不是自己说了算,比过才知道。你整天龟缩在这小小的池塘里,跟谁都不接触,如何知道人家的魂力不如你?说不定外头的苍蝇、蚂蚁都比你厉害呢!” 阴魂兽说道:“你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不知所谓。比较魂力大小,不是靠接触,而是靠感知。譬如,一只苍蝇从这里飞过,一个蚂蚁从这里爬过,我立马就能感知出它们的魂力是强还是弱。啊,对了,这些黑陀花有剧毒,那些小家伙应该不敢从这里通过。” 似乎是要彻底说服燕阳,阴魂兽继续说道:“再比如,我这池塘里的水也不是普通的水,受我的长期熏陶,这些水的魂力也都不弱,哪怕只是一滴两滴溅到那些苍蝇、蚂蚁身上,它们都会受不了,你要不要试试?” 燕阳笑道:“我又不是苍蝇、蚂蚁,你那一两滴池水对我管什么用?” 阴魂兽说道:“无妨,我可以向你身上多喷洒一些。” 第九百二十四章 魂斗 听到这里,燕阳有些无语。 这阴魂兽自我标榜魂力强大,智商却似乎不高,如果它说这些话不是因为顽劣的话。 “你喷喷看,我一点都不怕!”燕阳故意逗它。 阴魂兽闻言,果然低头用嘴吸了一些水,向燕阳喷过来。 燕阳不躲不闪,任由它喷,并且仔细感受着水中的魂力,发现其中果真有魂力之后,当即加以吸收。 阴魂兽喷了几口,见燕阳没有任何反应,突然不喷了,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燕阳,开口说道:“咦,你怎么还没倒?” “我为什么要倒?”燕阳笑道,“你喷到我身上的水,我没感受到任何魂力。” “不是,”阴魂兽说道,“我是说,你中了黑陀花的剧毒,为什么还站得住?” “啊,你说的是这个!”燕阳说道,“早就告诉你了,我不会中毒的,你却不信。” “你小子忒古怪!”阴魂兽眨巴眨巴眼睛,一边寻思一边说道,“看来我只好亲自出手了,一口吞了你,你就没法再弄这些古怪了。” 说着,霍地从池塘里跳出来,由于动作太大,溅了一地水。 这阴魂兽身躯有一间房屋那么胖大,四肢却很是粗短,只能用后肢和尾巴支撑着站立,看上去有些滑稽。 燕阳笑道:“你长得这么丑,躲在池塘里倒是不露怯,一出来就丑相毕露了。” 阴魂兽被燕阳耻笑,颇为生气,怒道:“小子,你不要得意,一会儿你就知道厉害了!” 说罢,胖大的身躯纵跃起来,扑向燕阳。 “哟,你这该死的怪物,身法倒挺灵活!” 燕阳见势不妙急忙躲闪。 阴魂兽施展凶狠的三连扑,没有扑到燕阳,越发气不忿,凶巴巴地说道:“我扑不到你,不等于没办法对付你。接下来我要施展魂力攻击了,希望你顶得住。” 它倒是有些君子风范,施展什么样的攻击,会提前告诉对手。 燕阳深知怪物们都有些特别的本事,眼前的阴魂兽不可小觑,于是连忙准备好九星连珠的连珠炮,又施展出虚己功,单等阴魂兽攻击,以便趁势反击。 阴魂兽说到做到,果然向燕阳发动起魂力攻击,冲出体内的魂力带着呜呜的声响直逼燕阳。 燕阳哪还感受不到阴魂兽神魂力量的强大,不敢有丝毫松懈,将那攻来的魂力裹挟进虚己功之后,当即发射连珠炮予以还击。 经过虚己功加持的连珠炮,威能增强了一倍多,尖声呼啸着直奔阴魂兽而去。 这么短的距离内,阴魂兽想躲都躲不开,并且,它自恃魂力强大,压根没想躲。 连珠炮及身之时,阴魂兽感觉自己的神魂有点撕裂般的疼痛,这让它越发恼怒,于是跟燕阳展开对攻。 燕阳一击得逞,满拟看到阴魂兽哀嚎打滚的场景,没想到阴魂兽居然还能继续跟他对攻,不由暗赞这个怪物魂力之强大。 看来阴魂兽先前所说的话并不是自吹自擂,而是真有那样的底气。 无奈之中,燕阳只好连续发射连珠炮。如果这样的攻击再不奏效,那他就只能逃了。
来妖域是寻找始祖花的,犯不上在阴魂兽身上阴沟里翻船。 发射十多次连珠炮之后,他发现阴魂兽开始露出痛苦的神色。 既然奏效,那就继续攻击,直至把这个该死的家伙打残为止。 如果能够最终吸收炼化掉这个家伙的魂力,那么他自己的魂力注定会更上一层楼。 与燕阳的欣慰形成鲜明对照,此刻的阴魂兽却是万分沮丧。它自认为是妖域里魂力最强大的生灵,对外面进来的人更是不屑一顾。此前若干次,也有一些外面来的人想对它做手脚,结果无一例外地成了它的美食。 这回面对燕阳,它也是浑不在意,起先还装傻充愣地跟燕阳逗闷子,打算好好戏耍一番这个外来的小家伙,眼见燕阳比以前来的那些人都难对付一些,便径自跳出池塘,想要对燕阳进行魂力碾压。 尽管多费了一点周折,但是它相信,眼前这个无知的小子肯定承受不住它的碾压。 然而实际情况却完全出乎了它的预料,这个小子不是吃素的,不但没有被它碾压,反而倒过来碾压了它。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形,它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难道外面的武者都强大到了这种地步,抑或这个小子是那些武者中的另类? 它之所以叫做阴魂兽,就是因为基因之中带着些鬼域的气息。而它的神魂力量之所以如此强大,也跟基因中的鬼域因素有关。 它所发出的神魂攻击,因此并不只是强大那么简单,其中的鬼域气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腐蚀对手的神魂,使之软弱无力。 令它困惑的是,燕阳的神魂似乎并未被那些鬼域气息所腐蚀,所呈现出的面貌除了强大还是强大,这就异常诡异了。莫非这个小子经受过鬼域的淬炼,完全不受鬼域气息的影响? 它的神魂被那一波接一波的连珠炮攻击着,活像被重锤一锤一锤地敲击,所造成的撕裂般的疼痛它最初还能咬牙忍受,后来便渐渐承受不住了。 这个时候,它还是心存侥幸,希望燕阳的神魂力量尽快耗竭,给它以乘势反击的机会。 作为神魂方面的大能,它非常清楚,无论是谁,持续发动这般体量的神魂攻击,都会对自身能量造成巨大的消耗,攻击力量越大,自身能量消耗得越快。谁都不是铁打的,是以无法不知疲倦地做事。 对面这个小子,铆足了劲想将它一顿锤杀,后劲必定不足。所以,它在痛苦难当的窘境之中期盼着那样的时刻。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道理它也懂。滑稽的是,现在的局面不是它先将自己置于死地,而是人家将它抛向了死地。 燕阳持续施展连珠炮,对自身能量的消耗确实很大,然而他非常清楚,无论消耗多少能量,他都不能中途放弃,一旦放弃,便会给阴魂兽提供可乘之机,结果就是打虎不成反被虎噬。 这阴魂兽的魂力,跟坐镇妖域入口的三皇相比可能也只强不弱,如果让它轻松得手,那么他自己注定完蛋。 所以,他必须咬牙坚持。 第九百二十五章 炼化阴魂兽 经受了几百个连珠炮的捶打之后,阴魂兽终于抵受不住,开始在地上打滚,嘴里发出哀叫。 然而,燕阳并未因此停手,继续发射上百个连珠炮之后,方才释放出归墟,让它将阴魂兽一口吞掉。 吞掉阴魂兽,只是解决这个怪物的第一步。 接下来,他要像先前炼化黄鹰那样,将它一点一点地炼化吸收。 他反复琢磨过,阴魂兽的神魂力量远远强过他,他根本无法对它施展控魂术,也不能跟它订立神魂契约,只能将它彻底炼化,吸收它的魂力。 适才征服阴魂兽,他消耗了太多的精力,需要暂时缓一缓。 阴魂兽神魂遭受重创,却不甘屈服,在归墟肚子里不停地挣扎、喝骂。 燕阳被那喝骂声弄得十分烦躁,于是果断放弃了休憩的打算,开始炼化这个该死的怪物。 归墟熟练地配合着,一点一点地向外吐着阴魂兽的神魂和肉体。 一个顶级魂力大佬,就这么活生生地被人炼化,阴魂兽简直气疯了! 这样的场面,它做梦都没想到过。 瓦罐难免井上破,将军常在阵中亡。作为大佬,它想到过与人拼杀惨败后自己的死状,或许是被一击毙命,或许是身受重伤不治身亡,或许是误入陷阱被困毙……,唯独没想到被人生生炼化,并且不是整体炼化,而是一点一点地零割肉一般炼化。 这种死法,活像一个活人被凌迟处死。 它当然要暴怒,暴怒得无以复加。 所以,它不停地在归墟的肚子里左冲右撞,即便不能逃生,也要将归墟的肚子撞破,来个玉石俱焚。 问题是,它是阴魂兽,以魂力见长,肉身力量不是多么强悍,圆胖的身躯实际上没有多大爆发力。 如果它的肉身力量像神魂力量那般强悍,归墟还真未必撑得住。 燕阳一边炼化阴魂兽,一边观察着归墟那不断变换形状的大肚子,不时询问归墟的感受。 归墟咬住牙关,防止阴魂兽冲出来,蠕动着嘴唇说道:“放心吧,我撑得住!” “撑不住的时候赶紧告诉我,我再将这个该死的怪物暴捶一顿!”燕阳说道,“这个家伙以黑为尚,显然不是个好玩意,我将它炼化了,也算为世人除了一害。” 阴魂兽听燕阳这么说,不服气地反驳道:“小子,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我一直安安分分地在妖域里待着,是你来招惹我,不是我主动招惹你,怎么我倒成为一害了?” 燕阳语气冰冷地怼道:“你用不着狡辩,刚才就差点把我害了!若是碰到其他人,你照样下毒手,那些人没有我这般能耐,一准被害,哼!” 到了这个时候,阴魂兽哪还不明白,要是再不服软,自己的小命绝对保不住了。一个几万年的老妖,如果就此陨落,那它这几万年就白活了。 “那个,小——,啊,不,大侠,打个商量好不好?” 它本来还想称呼燕阳为小子,可是一想到自己这是求饶,再那么称呼很是不妥,于是转而改称大侠。 “哼,自古人妖不两立,打什么商量?”
燕阳知道阴魂兽打的是什么算盘,却故意这么说。 “那个,大侠,”阴魂兽不再在归墟肚子里折腾,口气也软下来,“只要你放过我,我就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你看怎样?我知道,你们这些武者一次一次地进入妖域,就是为了寻找始祖花,有了我,那始祖花就是你的了!” “怎么,你知道始祖花的下落?” 燕阳嘴上跟阴魂兽对话,炼化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下来。 “我虽然不清楚始祖花究竟在哪里,可是我毕竟熟悉这里的环境,找起来相对容易。况且,你们这些武者一向不太讲武德,为了争采始祖花一定会打破头,有我保护着你,那些人就不敢了,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阴魂兽说道。 燕阳故作思忖状,而后说道:“你这些话听起来有道理,可是对我完全没用。你一个鬼物,如果带着我寻找始祖花,那始祖花说不定会躲得更远。人家那么圣洁,岂容你这样的鬼物玷污!” 阴魂兽想了想,说道:“你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不过我可以离你远远的。始祖花即便躲着我,也不会躲着你。再者说了,你们那些进来寻找始祖花的武者,相互拼杀起来六亲不认,打得极其惨烈,有我在,你即便找不到始祖花,起码不会丢了性命,我这么说应该有道理吧?” 燕阳说道:“你这番话对别人来说有道理,对我来说却完全没道理。你看到没有,我都来这里半天了,那些武者连个影都没有,这是为什么?因为我有甩开他们单独行动的能力。” 阴魂兽见燕阳不买它的账,又寻思一阵,说道:“大侠,无论如何,多一重保险总是好的,您应该慎重考虑考虑,给奴才一个实现自身价值的机会。” 它生怕燕阳继续拒绝,所以自动降格为奴才,希望以此打动燕阳。 燕阳展颜一笑,说道:“好吧,看在你这么虔诚的份上,那我就留你一道残魂,不将你彻底灭杀。” 留一道残魂—— 阴魂兽很不甘心,还想继续争取,料想白搭,只好无奈地放弃。 好死不如赖活着,留一道残魂总比彻底死亡好。 “那就多谢大侠啦!” 即使这样,它还是不得不卑微地表示感谢。 燕阳不再搭理它,继续炼化着。 他留阴魂兽一道残魂,不是出于仁慈,而是出于自己的需要。这昊天妖域情况复杂、险象环生,有些时候确实需要像阴魂兽这样熟悉环境的家伙加以指点。如果阴魂兽连这点利用价值都没有,燕阳不吝彻底炼化了它。 花费了一整天时间,才将阴魂兽炼化得只剩一道残魂。 由于劳累,他坐在原地休息,不一会儿,竟然沉沉入睡了。 睡梦之中,他蓦然感到自己的神魂加速膨胀,小乾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扩张起来,直至扩张了一倍左右方才停止。 与此同时,他感到伏魔玄音继续进阶,变为伏魔天音。不但那轮煌煌大日越发明亮,便是那些伏魔使也都提升了境界,晋身咄仙。 这个梦境太美妙啦! 燕阳不由从梦中笑醒。 第九百二十六章 拴链蛇 此刻,妖域之中仍是夜间。 夜里没法开展行动,燕阳只好闭目养神,顺便查探一下自己的小乾坤。 不查探则已,这一查探,惊得他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 小乾坤扩张、伏魔玄音晋级,哪里是什么梦境,分明是实际发生的事情! 那些晋升为咄仙的伏魔使,一个个喜滋滋地围拢来,向他报喜。 燕阳也喜不自胜,向他们一一道喜。 一时之间,小乾坤内一派欢乐气象。 审视自身,燕阳感到自己的魂力几乎增加了一倍。 这都是拜阴魂兽所赐呀,这个老怪物还真是个宝贝! 那些黑陀花和池塘水也都是能够增强魂力的东西,绝对不能浪费。 于是,燕阳趁着黑夜将它们一一收集起来。 那些黑陀花,他将它们种植在了药田里。 那些池塘水,则被他储存在了一个修炼池里,以供小乾坤里的生灵淬炼神魂之用。 这笔财发得不小,他颇为满意。 晨光熹微之际,他又动身前行。 大部队距离他应该还有两天左右的路程,他有充足的时间再处理一件像灭杀阴魂兽这样的事情。 一天时间过去,没有任何奇遇,沿途所看到的只是破败的房屋和呆板的树木,以及根本不值得关注的各种飞虫。 那些飞虫之中可能有毒虫,然而对他来说不构成任何威胁。 融电所传授的破毒法诀,一般情况下派不上用场。 次日,他刚刚来到一个树林边,便听到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不是流水声,也不是落叶声,而是动物在枯叶上穿行的声音。 在他看来,妖域之中,但凡大型动物,都可能有一定价值。 是以听到那哗啦哗啦的声音之后,他停下脚步不走了,一双眼睛紧盯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哗啦哗啦的声音由远及近,从树林深处来到边缘。 蓦地,他看到一条水桶粗细、身上充满细密的灰白色花纹的大蛇。那条蛇蛇头高扬,目光直视燕阳,当整个身体从树林里窜出来的时候,赫然长达十丈。 这样的大蛇绝对不好招惹,燕阳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脱离它的攻击范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快,那条蛇更快,瞬间窜到他身边,开始用粗壮的蛇身将他缠绕起来。 情急之中,他急令阴魂兽看看这是条什么蛇、可以用什么办法对付。 阴魂兽看一眼那条蛇,说道:“你糟糕了,这是妖域中的拴链蛇,据说只有三条,你现在却好巧不巧地碰上了一条!” “别废话了,快说怎么对付它!”燕阳有些恼怒,嘶声催促道。 “没别的办法,只能跟它拼力气,因为拴链蛇没有神魂。”阴魂兽回应道,“不过,拼力气的话,你应该拼不过它,悲催!” 这个该死的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幸灾乐祸! 燕阳不由恨得牙根疼。 拼力气,他当然不是这条拴链蛇的对手,因为他的整个身体都被拴链蛇缠绕住,手脚一动都不能动,而拴链蛇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着他,可谓占尽了优势。
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牺牲在拴链蛇的大力缠绕之中? 人慌无智,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拴链蛇有神魂,他就可以凭借自己强大的神魂力量捶打它,而不用跟它死拼力气。 问题在于,这个家伙根本没有神魂! 他不由想到一个问题:没有神魂,这个家伙究竟如何生存? 通常的逻辑是,世间任何生物,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蝼蚁,都有自己的神魂。没有神魂的东西,顶多是行尸走肉,不可能像有神魂的东西那样活动自如,更不可能跟有神魂的东西相对抗。 人们可以设想,鬼域里的东西由于生活在极其特殊的环境里,不见得符合正常的生存逻辑,不见得具有神魂。然而,燕阳去过鬼域,跟鬼物们打过交道,深知它们都是有神魂的。 鬼魂也是一种神魂,跟其他生物的神魂别无二致。 而今,拴链蛇这种违反生存逻辑的生物横空出世,全然颠覆了燕阳的认知。 莫非拴链蛇这种生物来自一个未知的、虚无缥缈的世界?如果那个世界里的生物都没有神魂,那么支撑它们活动的基础机理究竟是什么? 生死交关之际,他却在不由自主地思考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直至快被拴链蛇勒得窒息,他的头脑方才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脱困之策。 首先想到的是用古文字编织成的缚筋索。 那是他在方锣界从隐居大能衣不着那里习得的技艺,是一种以神魂力量束缚对手的功法,这些年他没怎么使用,现在不妨在拴链蛇身上试试。拴链蛇用身体箍住他,他反过来用缚筋索箍住拴链蛇,对拴链蛇来说就是十分明显的现世报。 然而,当祭出缚筋索的时候,他方才意识到这种神魂束缚手段对没有神魂的拴链蛇不起作用。 后悔得想抬手拍拍自己的额头,孰料那被箍得越来越紧的手哪里还抬得起来! 接下来想到的,是出动小乾坤里的生灵来解救自己,比如说条龙霸天,比如说赤乌,比如说那些已然晋身咄仙的上百个伏魔使。以他们那强悍的战力,对付这条拴链蛇应该绰绰有余。 正要开启小乾坤,他蓦然想到另外一个主意,不由又想拍一下自己的额头,无果之后只好哑然失笑。 这个时候,他想到的是自己。 自从炼化了融风赠送的龙珠,他就具有了龙变的能力,可以随随便便地变成一条大龙。尽管变出的龙身只有百丈左右,然而对付眼前这条拴链蛇已经足够。 当他龙变之后,小乾坤里的那些生灵又有哪一个是他的对手呢? 愚蠢,太愚蠢了,关键时刻居然没有首先想到自己! 一边自我埋怨,一边启动龙变神念,昂天发出一声嘶吼,身躯迅速膨大,转瞬之间变成一条摇头摆尾的大龙,将紧紧缠绕着他的拴链蛇的蛇身撑裂。 拴链蛇身体断为好几截,却没有死亡,而是昂首看着燕阳,眼神之中饱含怨怒。 那被撑断的身躯也渐渐相互靠拢,有重新连接起来的迹象。 第九百二十七章 跃动的无根花 这个家伙,怎么这么诡异? 龙是阳性生灵的统领,拴链蛇在龙面前应该俯首帖耳、低三下四,这条拴链蛇为什么还是一副敌对的样子? 它那被撑断的身子,断了就断了,为什么还能连接起来? 没有神魂,已经足够诡异了,而今又有这些更加吊诡的表现,看来这个家伙体内藏着不少玄奥。 既然如此,那就先将它吞噬炼化了再说。 眼看拴链蛇的蛇身即将重新连接在一起,燕阳不再犹豫,张开硕大的龙口,大力一吸,将它吞进腹内,嘎嘣嘎嘣地咀嚼起来。 顿饭工夫过后,整条大蛇被他嚼碎吞下。 变回人身,开始炼化腹中的食物。 这条拴链蛇嚼劲十足,吃起来很劲道,炼化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炼化过程中,燕阳的肚子里有一种火烧般的感觉,四肢百骸有一种劲爆感。随着不断炼化,他明显感到一股股气劲逐渐填充到四肢百骸之中。受那些气劲的冲击,不但他的肌肉明显鼓胀起来,就连他身上的毛发都根根直竖,似乎每一根毛发都有利剑般的穿透力。 两个时辰之后,将拴链蛇炼化完毕,他再也抑制不住释放全身爆棚的气劲的冲动,来回腾挪跳跃还不够,最终不由自主地进行龙变,化作龙身,在低空中摇头摆尾。 咦,我能飞了么? 纳罕之中思索其中的缘由,得出的结论是:昊天妖域中的法则所限制的只是由神魂力量推动的飞行,而对由强大的肉身力量所推动的飞行则不加限制。而今,他炼化了拴链蛇,肉身力量大幅增强,不必催动御空诀也能飞起来,这就是拴链蛇所带来的一个实际的好处。 喜悦之中扭头看向自己那巨大的龙身,惊异地发现龙身变大变长了,从先前的百丈扩展到了接近二百丈。 啊?这么妖孽吗? 炼化一条拴链蛇,就能使自己的龙身扩张一倍,这岂不是说明那拴链蛇的滋补效果异常强悍?如果再炼化一条,情形将会怎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应该再设法多找一些拴链蛇了。 欣喜地在空中舞动一阵,宣泄完喷薄欲出的气劲,燕阳收了龙身,准备前往下一个区域。 便在此时,他突然看到树林之中的地面上有一个亮丽的小东西闪烁、跳动着,向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出于好奇,他当即停下脚步,驻足凝视。 那个闪亮的小东西一跳一跳地出得树林,在距离他三丈远的地方停住不动了。 他仔细一看,不由大为诧异——原来这闪亮的小东西竟是一个无根无茎的花朵,一个花朵上却有七种不同的颜色,各种颜色相间,搭配得非常合理,使之格外绚烂。 一个绚烂的花朵,无根无茎,却又像长了脚一般能够跳来跳去,着实奇葩得很。 这应该不是始祖花。 始祖花,顾名思义,乃是花的始祖,本身应该形态完整,有根须,有花茎,有花蕊。没有根茎,连自己都无法生发出来,焉能成为众花之始祖? 所以,相看一会儿,燕阳打算弃它而去。 那无根花却似颇为调皮,当他迈步前行的时候,又一跳一跳地活动起来,跟随在他的身后,不远不近,不离不弃。
燕阳前行过程中不时回头看一眼,发现无根花始终跟着他,料定它有些灵性,于是说道:“小家伙,你这么跟着我,不怕累着自己?” 无根花似乎不会说话,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自顾自地在原地摇摆了一下。 燕阳不再理会,继续往前走。 无根花继续一跳一跳地跟着。 走出一里多路,燕阳见无根花始终跟着他,心里有些不耐烦,说道:“小家伙,我是来找始祖花的,你这朵普通的无根花跟着我干什么?人家始祖花有根有茎还有花,不是你这个样子,你们之间的差距大着呢。你要是在妖域里待烦了,想出去,我倒是可以带你走。” 那无根花还是没什么反应,又摇晃几下。 燕阳本待彻底不理它,转念一想,这朵花其实非常可怜,无根无茎的,想借助肥沃的土壤好好成长都不能。开得固然鲜艳,并且七种颜色俱全,然而离开了土壤,过不了几天可能就会凋零。 唉,没想到妖域里头竟然也存在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一些生灵压根不怜香惜玉,狠心将这具有一定灵性的花朵从花茎上掐下来,让它自生自灭,恁般残忍! 想到这里,他心中生出些悲悯之意,于是缓步来到无根花面前,俯下身子,伸手轻轻拈起它,放在手掌上,认真欣赏一会儿,便打算将它扔进乾坤戒里。 小乾坤里有花圃,如果这朵花有根茎,他就会将它栽种在花圃里。如果无根有茎,那也可以扦插在花圃里,兴许能够存活。这无根无茎的花朵,即便将它埋在花圃的土壤里,它也不会存活。 只能将它扔进乾坤戒,待它干枯之后做成标本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昊天妖域里的花,留着有纪念意义。 孰料,这一心念方动,那无根花却倏然从他的手掌里消失了。 嗯?这么诡异? 他有些惊奇,却又有些欣慰。 既然无根花这么有灵性,那就不必担心它的生存问题、替古人担忧了。 这朵小花,此刻可能又回到了那片树林,回到了它所熟悉的生活环境里。 苦笑着摇摇头,燕阳继续赶路。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小乾坤却发出了轻微的嗡鸣。 神念顾望小乾坤,赫然发现那原本被他托在掌心的无根花竟然闯了进来,并且跳落在再生树的树枝上。 再生树固然华美,可是树上只有茂密的枝叶,并没有任何花朵。无根花出现在那里,倒是给再生树增添了几分亮色。 不过,他知道,无根花很不安分,可能待不了一会儿又会跳到别的地方去。 令他极其惊异的是,须臾之后,那无根花不但没从再生树上跳下来,反而突然间分解成若干小花,散布于再生树的侧枝上,转瞬之间将再生树大约三分之一的枝叶渲染得越发光彩亮丽。 被这些绚烂的小花装点,再生树似乎特别高兴,主干轻轻摇晃起来,带动所有的枝干不停地晃动,树叶发出唰啦唰啦的声响。 第九百二十八章 再生树晋级 燕阳看着这一切,内心自然喜悦,却隐隐担心那些由无根花衍化出的一个个小花朵掉落下来,直至看到那些小花朵安然无恙,方才停止了观望。 这无根花太过诡异,竟然能够自动进入他的小乾坤,并且自动分解开附着在再生树上。它如果真的能跟再生树的枝叶融合在一起,也算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归宿,不用再受妖域里的生灵欺负了。 无根花的事情消停了,燕阳转而想到了拴链蛇。这种无魂有力的生物,既然能够增强他的肉身力量、壮大他的龙身,那就不妨多吞吃炼化几条。等到他的龙身壮大到一定程度,那么,即使遇到真正的龙族,他也可以奋力一搏,不至于被龙族碾压得喘不过气来。 至于能不能找到始祖花,他倒不是特别在意了。始祖花那种天地至宝,有缘人方能居之,他未必是有缘人。何况,他所收取的天地至宝已经不少,再收取始祖花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不是多么重要。 于是,他借助自己的飞行能力,继续在妖域里寻找拴链蛇。 一天半后,终于在有一个树林旁边找到第二条拴链蛇。 这条蛇比先前那一条体形还要大一些,不过所施展出的技能与前一条如出一辙,仍然是将燕阳快速地缠绕、用力地挤压。 燕阳对付它的办法也跟先前如出一辙,同样是通过龙变将拴链蛇的肉身撕裂,而后吞吃,接着炼化。甚至炼化之后的表现也跟先前基本相同,硕大的龙身在低空中来回游动,释放着能量。 不过,这一回,他的龙身已然扩张到接近三百丈。 这自然让他越发欣喜。 诡异的是,当他准备离开之时,树林里又跳出来跟先前那朵无根花一模一样的鲜花。 看到这朵无根花,他不由一怔。 接连两次出现的同样的情形,使他隐隐意识到,但凡有拴链蛇的地方,可能就有这样的无根花。 他甚至隐约猜想,这无根花或许就是拴链蛇的魂魄,拴链蛇的行动由无根花在幕后指挥,两者在物理形态上分离,实则是不可分离的一体,当拴链蛇被灭杀之后,无根花就会自动跳出来。 拴链蛇的最终归宿在哪里,无根花就会在哪里寻找归宿。 这样的猜想可能与事实不符,至少在逻辑上自洽。 于是,他不再舍弃无根花而去,不再心怀悲悯,只是静静地等在那里,等着无根花主动投入他的小乾坤。 果然,盏茶工夫过后,那在地面上跳来跳去的无根花突然消失在他的眼前,出现在他的小乾坤里。 跟上一朵一样,这一朵无根花也是跳在再生树上,也是分解为许多小花,附着在再生树的侧枝上。 看上去,约略三分之二的再生树枝已然开满了鲜艳的七色花。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燕阳接下来专门在树林周围转悠,以便收取炼化更多的拴链蛇。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天过后,果然又收获了一条。 炼化完这条拴链蛇,他的龙身扩张到了接近四百丈。 与前两次相同,他收获了第三朵无根花。 这一次,小乾坤中的再生树,所有枝干都铺满了七色花。
他正盯着那缀满鲜花的再生树顾自陶醉,再生树在他的眼中却突然变得朦胧起来。 嗯?这是怎么回事?莫非那三朵无根花是妖花,对再生树造成了伤害? 想到这里,他的心顿时往下一沉。 再生树乃非常珍稀的天地至宝,有起死回生之能,一旦出现什么问题,损失就是不可估量的。 作为追求武道巅峰的武者,他随时都会面对出生入死的场景,有再生树在,他就有最大的生命保障,而如果再生树出了问题,他就会失去一个最大的生命屏障。 他衷心希望再生树现在出现的状况不是什么长久问题,而是暂时的故障。 至于形态朦胧的再生树究竟出了什么故障,他无从判断。 朦胧状态的再生树,此刻并不是处于静止状态,而是发出乌噜乌噜的声音。这种声音不是多么刺耳,却也不是多么好听,燕阳听了一会儿就不愿意继续听了。 这乌噜乌噜的声音持续了两个多时辰,随后又换成了叮咚叮咚的响声。 再过两个多时辰,响声方才停止。 旋即,那朦胧状态的再生树渐渐重新变得清晰。 燕阳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再生树出现的变化,当它重新出现在眼帘之中的时候,蓦然发现它壮大了许多,那树干、枝叶也都变得极其鲜亮,生机越发沛然。 呀,原来这再生树升级了啊! 看来那些无根花并非妖花,而是神奇之花。 能够跟再生树这等天地至宝结合在一起,并且推动再生树升级,说明那些无根花也不是凡品,而是具有极高品位的物事。 哎呀,这一趟妖域之行,老子真是赚大发了! 他哪里知道,他所赚的实际上比他看到的、想到的大发得多。 他所收取的那三朵无根花,其实就是始祖花。 始祖花这种天地至宝,与其他天地至宝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本身并非完整的形态,需要一定的媒介将它融合在一起。 这三朵无根花,谁人如果仅仅收取了其中的一朵或两朵,那也不算收取,只要不将三朵花一体收齐,那么被收取的那一朵或两朵花便会渐渐枯萎,直至彻底凋零,失去所有的价值。 再者,诚如燕阳所猜测的那样,无根花与拴链蛇相互伴生,并且在拴链蛇被灭杀之前,无根花是隐形存在的,只有当拴链蛇的肉身消除之后,无根花的形态才会显性化。 可以预见,进入妖域的婆仙及以下修为的武者,一般都没有击杀拴链蛇的能力,是以不可能找到隐藏在它背后的无根花也就是始祖花。燕阳的肉身已经足够强大,然而面对拴链蛇的大力缠绕仍然束手无策,若非施展了龙变手段,这条小命就葬送在这里了。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进入妖域的那么多武者谁都没能摘取始祖花的主要原因。 摘取了三朵始祖花,如果没有适当的成长媒介,那始祖花最终还是会枯萎、凋零。燕阳恰好有再生树这样的媒介,与始祖花相得益彰,所以始祖花才能在他的小乾坤里进一步成长,在始祖花的催化作用下,那再生树才能进阶,功能变得更强大。 第九百二十九章 冲突 与此同时,始祖花也有所进阶,只是燕阳并不清楚。 世人皆知,但凡天地至宝,唯有有缘人方能收取,而有缘人其实并非一句空话,而是具有实际的物理依托。燕阳能够龙变,具有再生树,方才能够顺利收取始祖花,并给它提供优良的成长环境。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都缺乏这样的条件,焉能顺利将始祖花收取起来?即便施展诡异手段强行收取,那也是暴殄天物。 这样的道理谁都懂,但是由于利欲熏心,多少年来,仍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前来,希冀侥幸获取那本不可能获取的天缘,岂不是他们的悲哀! 燕阳获取了这么珍贵的天地至宝却不自知,将始祖花当成具有一定灵智、急于寻求归宿的凡花,看到再生树进阶之后依旧不明所以,顾自发着莫名其妙的感慨,上天若有灵性,必定会笑掉大牙。 尚未发完感慨,他发现远处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 寻找和炼化拴链蛇耽搁了太多时间,那些人都赶上来了。 他站在那里没动,想看看来的都是什么人。 不一会儿,一群人来到跟前。 看上去这是人族、龙族、凤族混杂起来的人群,其中便有融电。 融电看到燕阳,笑着走近他,说道:“燕兄弟,怪不得一直没看到你呢,原来你先行了一步!” 燕阳笑道:“仁兄见笑了!我急于寻取始祖花,一路误打误撞,走迷了路,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只好在这里等,还好你们来了。” 一个人族武者对融电说道:“电老弟,你们龙族有姓燕的吗?” 融电笑着对那发问的人族武者说道:“塞兄,燕兄弟是你们人族的武者,不是我们龙族的。” 那姓塞的闻言,扭头打量着燕阳,问道:“人族武者?那我怎么不认识你?” 燕阳猜测这姓塞的应该是人神山的人,他对人神山没什么好印象,于是回应道:“我也不认识你,有什么不正常么?” “哟嗬,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敢跟老子这么说话?”那姓塞的武者见燕阳说话不客气,立时发作起来,一边说一边气势汹汹地冲向燕阳。 融电想要阻止,燕阳却冷脸说道:“仁兄退下,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一边说,一边迎着姓塞的走去,临近之际,电光石火般扇过去一个大巴掌。 他吸收了三条拴链蛇的力道,肉身强度增加了一倍不止,所以这一巴掌打得山响,把众人的耳朵震得生疼。 姓塞的被这一巴掌打得站立不住,痛苦地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融电没想到燕阳说打就打,并且一巴掌将塞姓武者打成这样,不由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其他两个人神山武者见燕阳打了他们的同伴,当即冲上前来,虎视眈眈地盯着燕阳。 其中一个凶巴巴地说道:“姓燕的,可否去一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燕阳闻言,哪还听不出此人话中的意思。这个家伙明显是要人多欺人少,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干脆利索地将燕阳解决掉。 三个人神山武者,燕阳根本不放在眼里。 于是,他笑嘻嘻地回应道:“兄台这个主意好,我就想不到。咱们人族的事情,还是自家关起门来解决为妙,省得让其他族群的人在旁边看笑话。”
那人一甩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跟我来吧!” 说罢,迈开长腿,朝一个隐秘的角落走去。 融电见状,急忙说道:“燕兄弟,不能去!” 那人回头对融电说道:“电老弟,这是我们人族的事情,你还是别插手为好!” 燕阳急忙接话:“是是是,仁兄,我去去就来,没事的。这几位人神山的兄弟,一个个脾气好得很,我们会谈得很融洽,仁兄不必多虑!” 在场的龙族、凤族武者见燕阳这么说,对融电说道:“老电,人家自己都说没事了,你干嘛瞎操心?他们人族的事情,咱们犯不上管,省得破坏了三皇之间制定的规则。” 融电皱着眉头,终是有些不忍心。接触虽则短暂,但是他对燕阳的印象不错,不希望燕阳被人神山那些家伙蹂躏。 龙凤两族武者见融电愁眉苦脸,强行架着他离去。融电一步一回头,却又无可奈何。 那带着燕阳往隐秘处走的人神山武者眼见龙凤两族武者离开,当即停下脚步,转回身来对燕阳说道:“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燕阳呵呵笑起来:“怎么,就凭你们几棵烂白菜?” 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站在他对面的两个人神山武者,以及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姓塞的家伙。 “我们几个,对付你足够了!”带头的人神山武者说道,“你选择怎么死?” 姓塞的家伙闻言,急忙说道:“大哥,别着急!这个家伙死之前,我得先把那一巴掌还回来!” “那好,你就过来先扇他一巴掌,把这笔账结清!”带头的武者说道。 姓塞的家伙急忙跑上前,一下子跳得老高,挥手大力扇向燕阳面颊,一边扇一边说道:“小子,别动,我的巴掌来啦!” 燕阳看他这副猖狂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声喝道:“既然如此,那就看巴掌!” 说着,从一个几乎不可思议的角度出手,大力扇出一个响亮的巴掌。 姓塞的家伙身在半空,骤然吃了这么一个比先前那一巴掌重得多的巴掌,登时翻滚起来,一头栽倒在地,瞬间没了呼吸。 他仗着人多,以为燕阳不敢还手,哪曾想到燕阳一巴掌把他打晕了! 另外两个人神山武者怒气勃发,不容分说,一前一后地对燕阳夹击。 燕阳打算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于是施展出万花振翮功夫,身法灵动、飘忽,让那两个家伙无法实施有效进攻。他自己则采取各个击破的战术,先是挥掌连扇那个带头的家伙。这势大力沉的巴掌,不一会儿便将那个带头大哥扇得头脑发晕、立脚不稳。 接下来,燕阳开始对另外那个家伙如法炮制。 直至三个家伙都被扇晕,燕阳方才停手,对仍然有些清醒的两个家伙说道:“现在该老子问你们了,你们选择怎么死?” 那带头大哥迷迷糊糊地回应道:“我们是人神山的,你不能杀了我们!” 第九百三十章 宿业花 “人神山的?哼!”燕阳不屑道,“人神山了不起吗?我看也没什么!你们要不是人神山的,不那么嚣张跋扈,老子说不定还能留你们一命,可谁让你们那么不长眼呢?老子不是人神山的,却也不能任由你们这些孽障欺负!” 另外那个人神山武者许是被燕阳那冷峻的眼神吓到了,颤巍巍地说道:“燕大侠,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希望你放过我们,从今往后我们绝对不会再招惹你!” “一个前辈曾经跟我说过,道是有魔即除、有妖即捉,我从来没有忘记。”燕阳说道,“而今面对你们这三个妖魔,我焉能放手!既然你们不主动死,那老子只好亲自动手啦!” 说罢,身形疾速腾挪,将三个武者次第扔进小乾坤,作为霸天龙的美食。 婆仙法则对他已经没什么用处,对霸天或许有用。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打斗的痕迹。 稍稍稳定稳定情绪,燕阳继续在妖域里转悠。 不多一会儿,看到融电等人在不远处休憩。 融电等待燕阳来到身边,关切地问道:“燕兄弟,你没事吧?” 燕阳笑道:“我都说过没事了,仁兄总是不放心。” “那三个人神山武者去了哪里?”一个龙族武者问道。 “啊,你问的是他们!”燕阳说道,“虽然通过一番沟通消除了芥蒂,但是他们还是不喜欢跟我同路,我只好自己走了。至于他们去了哪里,我不太清楚。” “如此甚好!”融电说道,“你们人族喜欢闹不团结,还是分开走的好。” “仁兄在这里休憩的意思是——”燕阳问道。 那龙族武者说道:“老电不放心你,所以走到这里就不肯继续走了,其实我们并不累!” 燕阳拱手谢道:“那我在这里多谢诸位了!” 融电拍拍他的肩膀:“不必客气,咱们一起行动好啦!” 一行人继续寻找始祖花之旅。 连续寻找两天,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终于,在第三天头上,他们在一个残破的崖壁上发现了一朵开得极其鲜艳的花。 每个人都眼前一亮、兴奋异常,争先恐后地奔向它。 如果这真是始祖花,那可就彻底发财啦! 燕阳怀着同样的心思,快步靠近那箩筐大小的花朵,并且不时左顾右盼,随时做好争抢的准备。 一旦有人开抢,那他也会当仁不让。 许是都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所以大家谁也没敢率先行动。 始祖花只有一朵,而在场的足有十多人,谁先开抢的话,就势必成为其他人攻击的目标。 利益面前,谁都不会讲兄弟情面、种族情面,何况始祖花这种天地至宝不是一般的利益。 众人不敢擅自行动,却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朵花,眼睛一眨都不眨。 突然,一个年岁稍大些的龙族开口说道:“都别看了,这不是始祖花!” 嗯?不是始祖花? 众人闻言,都感到这话说得没来由。 融电皱眉说道:“高兄,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始祖花?莫非以前见过?” 融高苦笑道:“如果见过,我早就把它收了,怎么还会一次一次地来?”
“那么,你怎么断定这不是始祖花呢?” “你们看到没有,这朵花的花朵固然鲜艳,但是花蕊处隐隐呈现出暗黑色。我在典籍上看到过,这是宿业花,不但不能采摘,反而应当避而远之!” 听融高这么说,众人纷纷搜索自己的记忆,有人隐约记起似乎有这么回事,于是随声附和。 燕阳纳罕道:“兄台,你方才说咱们应当对宿业花避而远之,莫非它是妖花不成?” 融高肃然道:“论起它的毒害,倒比妖花更厉害。宿业花乃是由许多人的冤魂和轮回宿因凝结而成,其中蕴含着怨毒,谁人若是沾染了它,便很可能被那些怨毒侵蚀,道心都有可能被摧毁呢。所以,这样的东西,还是不沾染为好。” 燕阳闻言思忖。宿业花这种妖物,别人不敢采摘,他未必不能采摘。但凡妖物,抛却其危害不谈,总有些可以利用的价值。而那些怨毒、宿因之类的负面的东西,他体内的诸种天地至宝应该能够化解,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危害。 想到这里,燕阳说道:“诸位,这朵宿业花,如果你们谁都不要,那我采摘了如何?” 融高错愕道:“这位人族兄弟,我适才说过了,宿业花对人危害甚大,你莫非没听到?” 融电也急忙说道:“燕兄弟,你莫非不甘于在妖域里空走一遭,非要带走一点东西不成?” 燕阳摇摇头说道:“人族有句话,道是此之砒霜、彼之蜜糖。这宿业花人人避而远之,对我却未必无用。生长在妖域里的东西,总该有些有益的功效,我想看看那有益的功效究竟何在。” 说着,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径自走向宿业花,将它采摘下来,扔进小乾坤。 大家都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燕阳说道:“诸位,你们先走吧,我要就地炼化宿业花,可能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人。 大家见他这样,决定不再等他。 融电说道:“燕兄弟,你炼化完宿业花以后,就赶紧来找我们,省得一个人遇到危险不好解决!” 燕阳睁开眼睛点点头,随即重新闭上眼睛,内视自己的小乾坤。 他发现,宿业花进入小乾坤之后,自动落到了七星竹的主干顶端,宛如那里开出的一朵花。 不过,这朵花旋即开始冒出一缕缕黑气。那黑气刚冒出来的时候似乎有些彷徨无着,来回盘桓许久。 这个时候,已然进阶的再生树有了呼应,树叶哗啦哗啦响,好像是在向黑气发出召唤。 那些黑气漂浮、盘桓一阵,最终飘向再生树,湮没于再生树的枝叶之中。 后来从宿业花中冒出的黑气不再漂浮、盘桓,而是径自奔向再生树,被再生树所吸收。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多半个时辰。 当宿业花不再冒出黑气,燕阳以为它已经被再生树彻底净化、花体之中不再具有负能量而是满满的正能量,于是满怀欣喜,准备起身走路。 孰料,便在此时,再生树却突然释放出一些白气。 那些白气似乎有明确的目标,直奔宿业花而去。 第九百三十一章 清除轮回宿因 怎么,净化了宿业花之后,再生树还要对它进行清洗?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再生树非常尽职尽责,可谓树木界的老黄牛。 他不明白再生树为何这么做,只好冷眼旁观。 又过去小半个时辰,再生树不再向宿业花释放白气。 而接收了大量白气的宿业花,花蕊处变得异常白亮,用亮得耀眼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如果说黑色代表负能量、白色代表正能量的话,那么此刻的宿业花可谓正能量爆棚。 多亏了再生树,彻底清除了宿业花中的负能量,并且赋予了宿业花这么多正能量。 宿业花中的那些冤魂、冤孽、轮回宿因,应该都被再生树吸收转化了。 这样的作为,意味着不知多少人摆脱了羁绊不去的轮回宿因、得以更好地重生,意味着不知多少人生生世世的怨业就此消除,意味着解开了不知道多少人冤冤相报的死结。 可以想见,能够凝结在昊天妖域里的宿业花之中的怨业,都不是普通的怨业,而是撼天动地的怨业。 不怨融高等人对宿业花畏之如虎,谁人一旦被其中那冲天的怨业缠身,就会衍生更多的怨业。宿业花将众多怨业封闭起来,起码这些怨业不会再在其他人身上作孽。 以此观之,充满负能量的宿业花,其实也是正能量的体现。 这些怨业一旦清除,怨业业主得到解脱,燕阳内心也不由为此感到欣慰。 欣慰之中,他又意外地看到那顶着宿业花的竹干伸向一个角落,似乎在费劲地扯拽着什么。那被扯拽的物事,燕阳肉眼看不到,却明显感觉到它的力气不小,把坚硬的竹干弄得有些弯曲。 这是他自己的小乾坤,其中所有的物事他都能感应到,唯独被七星竹扯拽的物事他感应不到,这又说明什么? 莫非这是一种超自然、超感应的东西? 诡异,吊诡;吊诡,诡异! 僵持顿饭工夫,七星竹方才将那神秘的物事扯拽出来。 此刻的七星竹,那竹干几乎弯成了一张弓。 那神秘物事一现身,便释放出一层层黄烟。 再生树主动作为,将一条枝干伸长,吸取那些持续释放的黄烟。 黄烟似乎有一定灵性,试图躲避,却没有躲开。 不大一会儿,再生树将所有的黄烟吸收殆尽,那根枝条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黄烟散去,那被七星竹扯拽出来的物事现出了本来的模样。 燕阳见状,方才意识到,那被再生树吸收的黄烟就是遮蔽神识探查的屏障。 仔细观察那骤然现形的物事,发现它不过是一摞厚厚的册页。 册页的封面是空白,翻开之后,他却惊诧得心跳都几乎停止了! 那册页上所记载的,赫然是他在轮回劫中的经历。只是,那个经历轮回劫的人样子跟他不是很像。 再往后翻,同样是那跟他不太像的人所经历的轮回,其中的一些劫数更为诡异,比他所经历的那片枯叶诡异得多。 这样的轮回劫,册页上记载着好几十次,而巧合的是,每一次轮回都是八道。 看完册页,稍一琢磨,燕阳哪还不明白这些都是专门为他设置的轮回劫?其中的一次,他已然经历,侥幸闯过来了。其后的几十次,他尚未经历,料想即便能够闯过几次,最终还是会沉沦。
看来这就是那个不知是谁的该死的家伙给他设置的轮回宿因。 那个家伙到底跟他有多大仇、多大恨,方才施展恁般狠毒的手段,让他反复坠入这样的轮回、永世不得翻身? 得亏收取了宿业花,破解了这一轮回宿因,不然的话,他无论修炼到多高的修为,最终还是会万劫不复,所有的工夫都是枉然。 眼看那轮回册页被宿业花渐次吸收、最终化为虚无,燕阳的心情并未因此欣喜起来,反而变得异常沉重。 那个给他设置轮回宿因的家伙,对付他的招数应该不仅仅是设置轮回宿因这么简单,多半还有其他杀招。 要命的是,那个家伙躲在暗处,他至今都不知道那个家伙是谁,而那个家伙或许随时都在窥探他。 一个在暗处,一个在明处,吃亏的显然是他,这个仗还怎么打? 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他就会遭受那个家伙的暗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并且是防不胜防。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处处小心。 沉思一阵,他站起身来,怀着复杂的心绪,沿着融电等人行走的路线前行。 在昊天妖域里的收获已经足够多,他不再心心念念地琢磨如何收取始祖花了。 然而,他也不打算马上出去,因为外面坐着三皇,他不想节外生枝。 等到进来的武者都出去了,他再出去也不迟。 或者,熬到妖域关闭的那一刻,让妖域法则将他排斥出去。 在他看来,这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尽量避开其他武者,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 妖域里的景象破败,没什么可观赏的,其他人或许没什么兴趣,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破败,未始不是一种值得观赏的风景。 正因如此,他并不感到寂寞。 微时的他,作为看门小厮,就居住在破旧的茅棚里。他的启蒙导师桑无相,也居住在破旧的茅屋之中。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他对妖域里这破败的景象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他后来的生活环境变得富丽堂皇,虽然说居移气养移体,这样的生活环境足以令人改变性情,但他却仍然具有浓烈的怀旧情结,仍然忘不了童年时期的一切。 由破旧的茅棚,他回想起那些久别的故人,首先是桑无相。桑无相当年对他的谆谆教诲固然带着实施搅局者计划的私心,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成全了他。如果没有桑无相教授伏魔文,那么他就不可能得到金刚伏魔咒,就不可能有后来的辉煌。 那金刚伏魔咒,而今已然进化为伏魔天音,成为除魔斩妖的更为强大的利器,将来他面对那个给他设下轮回劫的家伙的时候,伏魔天音应该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不知不觉中,他睡着了。睡梦之中,一系列往事在头脑中闪回,有甜蜜,有痛苦,而无论甜蜜还是痛苦,都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 情感如许,人生如何,对他来说,一切都尚未终结。 第九百三十二章 噬魂沙 梦醒时分,头脑依旧有些恍然。 算算时日,距离妖域关闭没几天了。 妖域广袤,许多地方他还没有踏足,理当多转一些地方,看看更多的风景。 多半日之后,来到一个山峦环绕的半月湖旁,立足未稳,蓦然听到不远处的山丘后头传来一阵扰攘。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好奇心所驱使,他急忙绕过山丘,打算去看看究竟。 刚刚绕到山丘侧面,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强劲罡风。 顶着罡风前行,来到山丘背后,打眼望去,但见大片黑沙在空中翻卷个不停,不停翻卷的黑沙发出低沉的呼啸声。 黑沙的另一侧,则是融电等武者,一个个脸上透着焦灼之色。 为了弄清楚状况,他回到半月湖旁,从另外一侧绕到山丘后面,与融电等人会合。 “仁兄,发生什么事情了?”来到融电跟前,燕阳开口问道。 融电带着哭腔回应道:“这是噬魂沙,方才我龙族和凤族的两个人不小心被卷进去了!” 啊?噬魂沙?这么妖孽? “那两个人现在怎样了?”燕阳继续发问。 “踪影全无,”融电说道,“兴许被这噬魂沙吞吃掉了!” “恁般可恶!”燕阳说道,“这噬魂沙,我试着收取收取,看能不能将它们收干净、救出那两个兄弟!” 融电急忙阻止:“燕兄弟,千万不能冒险,噬魂沙专会吞噬人的神魂,你若是贸然行动,一准会没命的!” 燕阳一根筋地说道:“行不行,试试再说,我不信它能拿我怎么样!” 在场之人都见识过燕阳收取宿业花的举动,因此都认为燕阳有些妖孽,见燕阳执意收取噬魂沙,心存救出那两个武者的侥幸,于是不再加以阻拦。 燕阳先是试着收取了几粒噬魂沙,发现它们的确在吞噬他的神魂,于是赶紧用丹气将它们包裹起来。 被包裹起来的噬魂沙,登时失去了噬魂之力。 燕阳见状,不由大喜。 如果将这些噬魂沙悉数收集起来,面对强敌的时候用噬魂沙对付,当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杀敌效果。 当然,如果包裹不严,那噬魂沙也会无差别地吞噬他的神魂,可是他相信丹气的包裹效能。那是由再生树炼化出来的东西,包裹噬魂沙不在话下。 于是,他开始大量吸收噬魂沙,噬魂沙翻卷着进入他的身体,确切地说,进入他的小乾坤。 在融电等人看来,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就是一个漏斗,吸引滚滚噬魂沙持续流入。 吸收这么多噬魂沙,居然毫无神魂受损的迹象,这个小子到底多么妖孽! 一干人呆得不能再呆了。 不到半个时辰,疯狂翻卷的噬魂沙被燕阳吸收殆尽。 回过神来的武者们纷纷将燕阳围拢起来,关切地盯着他。 “燕兄弟,感觉如何?”融电迫不及待地问道。 “撑得住!”燕阳回应道,说话之际故意做出些痛苦不堪的样子,“你们赶快去寻找那两个被噬魂沙卷走的兄弟,看看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众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四处寻找。
显然,他们先前只顾琢磨燕阳的妖孽,忘却了正事。 拉网式搜查几遍,却没有找到那两个失踪的人。 众人满脸沮丧,有的甚至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燕阳一言不发,看着他们发泄情绪,心里却打着自己的算盘。 他斩杀了三个人神山武者,先前还愁着被人怀疑时无法交代,看到噬魂沙杀人的这一幕,他立时想到了辩解的借口。龙凤两族武者能被噬魂沙吞噬,人神山武者自然也能。 怪不得龙皇不让融风进来呢,那小子少不更事,性情莽撞,喜欢胡作,一不小心就可能陷入危险甚至丧命。他是龙皇钟爱的曾孙,便是在龙皇面前撒泼打滚,龙皇也不会让他身蹈险地。 过了好大一会儿,龙凤两族武者的情绪方才平缓下来。 融电来到燕阳身边,问道:“燕兄弟,那些噬魂沙,我们龙族武者都承受不了,你吸收了那么多,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呢?” 这一问也是所有在场的武者心中的疑问,大家都竖起耳朵倾听燕阳如何回答。 燕阳说道:“仁兄有所不知,我的神魂有些特别,以前被跟噬魂沙类似的东西伤害过,慢慢恢复以后,就对这样的东西具有免疫力了。如果我一直跟你们在一起,那两个兄弟或许不会死,我拼死也要将他们从翻卷的噬魂沙里拉回来。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命数,你们不必过度悲伤。” 融电闻言颔首:“燕兄弟的话颇有道理,咱们要是一直在一起就好了。这妖域眼看就要关闭了,为了避免再有什么损伤,剩下的这几天咱们就一起行动,别再分开了,燕兄弟认为怎样?” 燕阳回应道:“这倒没什么不好。不知道你们收获如何,反正我来了一趟妖域,除了宿业花和噬魂沙这等妖物,什么都没得到。没得到好东西不算什么,谁让咱没那个缘分呢,关键是不能把性命再搭进去,你们说是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亏心,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那些武者听他这么说,纷纷表示赞成,说道:“这妖域着实诡异得很,除了那些妖物,任何有用的东西都没有。莫不是它在跟咱们开玩笑,以始祖花为诱饵吸引咱们进来,故意逗着咱们玩?” 燕阳说道:“那始祖花或许真有,只是咱们缘分未到,人家躲着不见而已。” 融电说道:“燕兄弟说得对,如果这些年来咱们一直被妖域逗着玩,那不都是大傻子么?咱们或许很傻,可是三皇都英明神武之至,难道他们也傻?” 燕阳闻言,心中暗笑:三皇傻不傻老子不清楚,反正你们这些家伙着实很傻。老子这回进来,得了阴魂兽,魂力提升一倍,又得了拴链蛇,肉身力量提升一倍,还得了宿业花,清除了自己的轮回宿因,最后又得了这能够出其不意对付敌人的噬魂沙,可谓赚得盆满钵满。反观你们,什么都没捞着,只能空手而回,还在这里怀疑昊天妖域是不是捉弄人,这不是傻又是什么? 接下来几天,燕阳心无牵挂地跟着融电等人闲逛,还不时跟他们讲些笑话,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这些龙凤族武者寻日养尊处优,不像底层武者那样急于进阶以便咸鱼翻身,是以对能否采摘到始祖花不是多么在意,即便空手而回也不至于多么沮丧。 第九百三十三章 晋升与禁锢 妖域行将关闭的当日上午,绝大多数武者便纷纷离开。 下午时分,跟燕阳在一起的龙凤两族武者也要离开。 融电说道:“燕兄弟,咱们一起走吧。我兄弟融风就在外面,你出去以后顺便跟他见一面。” 燕阳摇头说道:“多谢仁兄好意!此次来妖域,费了不少周折,没能捞到半点好处,我有些不甘心,想等到最后时刻。万一始祖花在妖域关闭的那一刻才出现呢?” 融电笑笑,不再多说什么,道别之后,与其他武者一同出去。 燕阳决定最后一刻再出去,是不想再次碰上三皇。那三个家伙一个个老谋深算、修为高迈,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露出破绽,还是避开他们为好。 夜色降临,妖域关闭,他不由自主地被妖域法则排斥出去。 由于早已做好了准备,尚未出离妖域,他就施展出了虚化术。 出得妖域,他发现三皇不但没有离开,而且正在相互交谈。 但听人皇时鉴说道:“龙皇,你的人有没有损失?” 龙皇回应道:“损失了一个,你那边呢?” 时鉴说道:“我这边损失了三个,比你多两个呢。凤皇,你那边有没有损失?” 凤皇说道:“也是损失了一个!” 时鉴叹道:“唉,就数我人神山损失大!龙皇,你可知晓,他们是如何陨落的?” 龙皇说道:“据说是不小心卷进了噬魂沙,瞬间就被吞没了。想必你那边三个武者也是如此。妖域凶险重重,损失几个武者倒也正常,何必恁般在意!” 时鉴说道:“龙皇说得轻松!那几个人神山武者,都是年轻一代的翘楚,颇有培养前途,就此陨落在妖域,着实可惜,唉!我之所以等到妖域关闭还不走,就是期盼他们那万分之一的生还希望。你们不也是这样么?” 龙皇回应道:“而今妖域已然关闭,料想他们确实回不来了,咱们理当动身啦!” 二人说话之时,凤皇已然带着族人离去。 燕阳闻听他们的对话,方才明白他们没走的缘由,心想:时鉴,你万万想不到吧,人家龙凤两族的武者确实被噬魂沙吞噬了,你人神山的三个武者却是被我杀了,你能拿我怎样?哼! 这么想着,就要快速开溜。 孰料,没走多远,倏然感到自己被罩在了一张虚幻的大网里。 不好,这是被时鉴那个该死的家伙发现了!那个家伙不知道施展了什么高超手段,将老子困在了这里! 燕阳一边这般琢磨,一边挣扎着试图脱困。 想不到的是,偏偏这个时候,他晋升的气机来了,想压制都压制不住。 哎呀,老子这是要晋升陀仙了呀! 嗯,在昊天妖域里薅了那么多羊毛,神魂和肉身力量分别提升一倍多,不晋升才怪! 晋升陀仙,他本来应该欣喜,可是而今被时鉴困着,时鉴如果在他提升境界的时候杀他,他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他此时的心情不是欢喜,而是悲催。 晋升的气机压制不住,纵使危险重重,也必须晋升。至于结果如何,且由它去吧。
时鉴如果真想杀他,他即使使出浑身解数抵抗,也难以保住性命。 时也运也,奈何! 于是,他断然放弃了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一门心思地提升境界。 身周的气旋越来越大,气流越来越澎湃,呼啸着冲击他的肉身。 他隐隐感到,似乎还有天雷。 只是,他被那虚幻的大网笼罩着,不能清晰地感应到雷声。 随着境界的提升,他的小乾坤持续扩张。 小乾坤里的所有生灵都激情澎湃,霸天龙甚至不停地在空中游动,不时发出高亢的龙吟。 歌声迷人的黄鹂鸟,扯着嗓子引吭高歌,引得众鸟和鸣。 又是一派激扬人心的热闹景象。 为这一景象所感染,燕阳也不由发出巨大的嘶吼声。 情绪畅快地释放,四肢百骸欢快地悦动,潺潺流水之后是彭拜不息的滔滔激流。 终于,两个时辰后的某一刹那,一切归复平静。 这一次,不是他自己进阶,霸天、赤乌随之进阶到了婆仙,母獒龙翼彩、一千多只烈焰乌以及深井炎魔、鸠摩罗等人则进阶到了咄仙。 那轮煌煌大日又塑造出一千多个星辰,释放于小乾坤的天空,其中五百多个是已经成形的星球。看到这些星球,燕阳产生了将九星连珠的连珠炮升级为三十六星连珠甚至七十二星连珠的想法。 如果能够顺利实现,那么到时候一个连珠炮轰出去,就连大陀仙恐怕都承受不了。 吞食一些自己炼制的丹药巩固巩固境界,燕阳静待时鉴的到来。 该来的总会来,来早与来迟罢了。 时鉴若来,双方之间必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 没有过渡,没有妥协。 既然继承了毛莫仙的衣钵,那他就运用大无相功跟时鉴决一死战。 他现在是陀仙,如果施展龙化术,境界便会高于普通的陀仙,跟时鉴这个大陀仙决战,即便不能取胜,也不会死得很难看。 刚刚从昊天妖域里获得的噬魂沙,正好派上用场,趁着时鉴不备,向他撒上几把,弄他个措手不及,或许有取胜的机会,逃跑的机会总该有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够侥幸逃脱,那就先隐伏起来卧薪尝胆一阵,等待时机成熟再去找时鉴报仇雪恨。 这么反复盘算着,燕阳不但没有任何畏惧,信心反倒越来越足。 未战先怯,不是他的风格。 与此同时,妖域出入口外,龙皇闭目端坐,似在养神。 凤皇和人皇都已先后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只有他和龙族武者留在这里。 龙族武者不明白龙皇为什么还不带着他们动身返回,却不敢打问。 融电和融风则在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 融电尽管在妖域之中一无所获,却也亲眼见识过妖域的诡异,他自己感到十分新奇,融风更感到新奇,所以,融电一从妖域里出来,融风便缠着他讲述在妖域里碰到的事情。 融电自然会一吐为快。 第九百三十四章 不是孽龙 讲述一番在妖域里的遭遇之后,融电问融风道:“兄弟,你是不是结识了一个叫做燕阳的大哥?” 融风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你在妖域里见到他了?” 融电笑道:“不仅见到了他,还见识了他的妖孽!” 于是,将燕阳收取宿业花和噬魂沙的举动讲说给融风。 融风笑道:“他要是不那么妖孽,我就不会跟他结拜了。他来这里的时候,用神念跟我联系了一下,我怕太爷爷察觉,没有回应。他出来的时候,我也察觉到了,只是他的气息一闪即逝,我猜应该是溜走了。” 融电闻言颔首:“嗯,没错,他不太愿意跟人神山的人打交道,悄悄溜走才正常,难道还向人神山那帮家伙伏低做小不成!” 融风问道:“哥,莫非你也喜欢燕大哥?” 融电回应道:“那人确实不错,正经交往的话,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只是我忘了问他住在哪里,想找都未必找得到他。” 融风笑道:“我知道他住在哪里,你想找他的话,我带你去!” 兄弟两个亲亲热热地说着话,浑没注意龙皇的举动。 燕阳身处大网之中,随时准备着跟时鉴决战,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来了一个蒙面之人。 时鉴这个家伙,怎么恁般鬼祟,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燕阳心中吐槽,嘴里说道:“时鉴,你把我禁锢在这里,究竟意欲何为?” 蒙面人闻言一怔,随即说道:“你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 燕阳怼道:“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会杀我,对不对?你害了我的师尊,那笔账我还没跟你算,今天你又来杀我,那就新账老账一起算吧!” 说着,从乾坤戒里掣出一把趁手的长剑,飞身杀向时鉴,所用的招式正是大无相功中的七杀剑。 时鉴急忙闪转腾挪着招架,却并未施展杀招。 燕阳砍杀一阵,见对手一味招架,说道:“你为什么不还手?莫非瞧不起我?” 那人手指屈伸,轻轻一弹。 燕阳以为对手施展出了厉害的杀招,急忙挥剑抵挡,没想到手中长剑却节节寸断。 那人从容说道:“你这把剑乃是凡剑,并非仙器,在仙器面前连烧火棍都不如。你还是收了这些零碎吧,我并非时鉴。” 说着,摘下脸上的面具。 燕阳定睛一看,对面却是龙皇。 “嗯,怎么是你?”燕阳错愕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龙皇面色冷峻地回应。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把我圈在这里干什么?”燕阳很是不解。 “以前的确无冤无仇,今后可就说不定了。”龙皇说道,“你进入妖域之前,一出现在这里,我就嗅出了你身上的龙族气息,只是当时人皇、凤皇俱在,我无暇追究,容你进了妖域。从妖域里出来,你又想悄悄溜走,那我就不能不留下你了。我龙族没有你这一号,那你就是孽龙无疑了!孽龙而胆敢出来作妖,你以为我会容忍吗?”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 怪不得他晋升的时候龙皇没有动手呢,原来龙皇以为他可能是孽龙,却又有些拿不准,所以想等他晋升之后问个清楚,而不欲滥杀无辜。
燕阳的心情于是放松下来,却又没有彻底放松。 龙皇鼻子灵,嗅出了他身上的龙族气息,他无论如何都是需要给龙皇一个交代的,而如何交代却让他有些头疼——总不能将融风赠他龙珠的事和盘托出吧? 没有其他办法,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拿霸天龙说事了。 “那个,龙皇,”燕阳斟酌着字句说道,“你是龙族的首领,嗅觉特别敏感,能嗅出我身上的龙族气息,这丝毫不奇怪,谁让我跟龙族打过交道呢?龙族的感染力那么强,我身上沾染些龙族气息岂不是很正常?” “呸,一派胡言!”龙皇闻言不悦,“诚如你所说,我龙族的感染力的确很强,可是那龙族气息又岂是随便沾染的?你若是再这般胡编乱造,那就休怪我下杀手了!” 燕阳知道龙皇慧眼如炬、糊弄不过去,于是托地一声将霸天从小乾坤里释放出来,指着它说道:“喏,这就是你闻到的龙族气息,需要我跟你解释吗?” 龙皇摆摆手,不再理会燕阳,而是面向霸天。 霸天面对龙皇,完全没了寻日摇头摆尾的张狂样子,静静地伫立在当地。 两条龙都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声息。 燕阳揣测,它们应该正在用龙语默默交流。 他哪里知道,两条龙身份差距巨大,怎会平等交流。 此时此刻,龙皇正在动用仙术搜索霸天的魂魄,以查探它的来历。 在龙皇这样的龙族最高统治者面前,莫说霸天先前是一条凡龙,便是出生于仙界的真龙,也只能乖乖顺从。 龙皇搜它的魂,它完全没有抗拒的意思,实际上也抗拒不了。 搜魂完毕,龙皇问霸天道:“根据我所搜集到的讯息,是这个人族小子救了你?” 霸天颔首回应:“没错,燕阳对我有救命之恩。” 龙皇说道:“他固然救了你,是你的恩人,可你是龙族,为什么甘愿臣服于他呢?要知道,即使在凡界,龙族的身份也比人族高贵。” 霸天说道:“正因为身份高贵,才应该知恩图报,不然的话,不就等于自降身份?燕阳在武道上行进,每一步都蕴含着凶险,我陪伴着他,给他提供适当的辅助,乃是分所当为,又有什么问题呢?” “嗯,说得好!”龙皇颔首,“快意恩仇,恰是我龙族的脾性,你这么做很对我的脾气。不过,如果脱离他,跟龙族在一起,你会有更好的发展前景,难道你没想过离开他么?” 霸天说道:“燕阳是个妖孽,我跟他在一起,发展前景应该也错不了。何况,他来仙界不足一年时间,刚刚创立云霄宗,事业正在爬坡,我更不能离他而去了。” “什么,他来仙界不足一年时间?”龙皇大为惊异,“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晋升陀仙,着实令人意想不到!这个年轻人不是孽龙,但确凿无疑地是个妖孽!” “怎么,龙皇莫非以为他是条孽龙?”霸天瞪着一双龙眼问道。 “我先前认为他是,现在你已经帮他洗脱嫌疑了。” 龙皇回应道。 第九百三十五章 无相剑 “如果没有我的事,那我就回去了,龙皇!”霸天说道。 龙皇颔首,旋即向霸天打出一个神念团。那是神龙秘术,他希望霸天认真加以修习,从而具备真正的神龙神通。 见龙皇点头同意,霸天旋即跟燕阳进行神念沟通。 燕阳于是将霸天收回小乾坤,直面龙皇。 龙皇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燕阳,说道:“小子,你竟然开辟了自己的小乾坤,难得!” 在这样的大能面前,有些事情想瞒都瞒不住。 燕阳说道:“这没什么稀奇,龙皇也应该有自己的小乾坤吧?” 龙皇未置可否,问道:“你今年多大岁数?” “三十来岁。”燕阳答道。 龙皇闻言,眉头微皱,思忖一阵,说道:“你刚才所提及的师尊究竟是谁?”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吧?”燕阳心中警惕起来。 那毛莫仙是仙界的大能,龙皇肯定知道这个人。如果他们两个不是仇人,那还好说。万一是仇人,那么龙皇很可能恨屋及乌,连他一块收拾。 时鉴是毛莫仙的仇人,龙皇能跟时鉴言笑晏晏,说明他们之间关系不错,很可能是要好的朋友。既然如此,那么龙皇也很可能是毛莫仙的仇人,此节不能不防。 “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龙皇诡异地一笑,“你那个师尊,应该是毛莫仙!” 啊? 人家既然猜到了,那就没必要隐瞒了。是祸是福,躲是躲不过的,只好想办法周旋了。 “那又怎样!”燕阳说道,“我师尊让时鉴害死了,莫非你也是时鉴的帮凶?” “呵呵!”龙皇干笑两声,“在你眼里,毛莫仙人缘那么差?这可不像是他的弟子所说的话!恰好我也不认为你是他的弟子。毛莫仙仙逝已久,而你不过三十来岁,这份师徒传承让我如何相信呢?” “没错,我的确不是毛仙人的私淑弟子!”燕阳爽利承认,“不过,毛仙人陨落在混沌界,遗留的东西正好被我得到了。根据他的遗书所言,我继承了他的功法,就得替他报仇,而他的仇人就是时鉴。我知道你跟时鉴关系好,但是向情向不了理,希望你不要胡乱掺和!” 龙皇瞪大龙睛,说道:“小子,你是在告诫我么?我如果想掺和,你这些告诫有用么?其实,自从你施展出七杀剑的招式,我就隐隐感到你跟毛莫仙有一定关系,却没想到你是继承了毛莫仙衣钵的人。” “你现在知道了,想怎么对付我?”燕阳也瞪起眼睛,神情很是倔强,“啊,对了,你又是如何看出这是七杀剑的?” 面对强敌,他还是想把该弄清楚的事体弄明白,不想糊里糊涂地死去。 “那毛莫仙,”龙皇说话之时似乎陷入了回味,“当年屡屡与我切磋武技,他所创制的大无相功,其中多数招式我都领教过。他是个聪明人,能够创制出自己的独门功法,而这一功法也的确能够独步天下。可惜,他过早地仙逝了,没能让更多的人领略那套功法的风采。” 燕阳说道:“你别这么胡乱夸赞好不好?你把这套功法说得天花乱坠,是不是故意引诱我上当?它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厉害,为什么你不费劲就抵挡住了,还把我的剑弹断了?” 龙皇笑道:“这就是你的无知了。同样的功法,不同的人施展出来,威能或有天壤之别。当年毛莫仙施展这套功法,确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气魄,连我都只能勉强招架。没想到,到了你的手里,这套功法竟然恁般不堪一击,唉!”
这话燕阳倒是赞同。再精妙的招式,修为不够的人施展出来,也会被修为更高的人暴虐。所以,对他来说,掌握了大无相功这等精妙的功法,还要尽快提升修为,不然的话,面对时鉴的时候还是会折戟。 因此,被龙皇贬了一通,燕阳却没有生气。 见燕阳沉默不语,龙皇不知道从哪里掏摸出一把长剑,一手握住剑柄,另一只手在剑鞘上缓缓滑过,目光在剑身上扫视着,颇有几分深沉。 良久,龙皇抬起头,说道:“小子,这把剑是当年一个故交送给我的,我一直珍藏着,从未拿出来示人。你我今朝邂逅,也算有点缘分。我先前误会了你,将你禁锢在这里,而今将这把剑送给你,算是赔礼,你看怎样?” 说这话时,龙皇语气甚是温和。 人家身为龙皇,既然放低了身段,燕阳就不能再揪着不放。何况,那融风是他的结拜兄弟,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 燕阳于是回应道:“既然如此,那咱俩的账就一笔勾销,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说着,走上前去,从龙皇手里把剑接过来。 退后几步,低头一看,那剑身上竟刻着无相二字! 毛莫仙的功法叫做大无相功,这把剑叫做无相剑,难道说—— “龙皇,这是不是我师尊的无相剑?他将自己所用的剑送给你,那他是不是有了更好的兵器?”燕阳接连发出两问。 龙皇说道:“我那位故交,后来以指为剑,已经不用任何兵器了。世间最好的兵器,其实是自己的身体,可惜世人几乎没几个参得透,即便参透了也没那个修为。即如本皇,许多时候还是不得不使用兵器。” 以指为剑?那可太霸道了,毛莫仙居然修炼到了那样的地步? 问题是,他具有了恁般超高修为,为什么却被时鉴那个该死的家伙害死了呢?莫非时鉴的修为更高? “龙皇,有个问题我闹不明白,想请教请教。”燕阳说道,“我师尊修为那么高,怎么会被时鉴害死?难道时鉴的修为比他还高?” 龙皇沉吟许久,方才说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今天的会面到此为止,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怎么,这就结束了?那些问题明明很简单,你为什么不回答呢? 燕阳正自纳闷,倏然感到那无形的大网骤然消失,对面的龙皇也不见了。 恢复了自由,他放眼四顾,但见那些龙族武者尚未离开,适才跟他对话的龙皇却端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须臾,龙皇睁开眼睛,对族人说道:“走了!” 说着,从身上掏摸出一样东西。 那东西随风扩展,瞬间变成一个大飞船。 呀,原来是一个飞行秘宝! 到了这个时候,燕阳认为自己再也没有必要隐身下去了,于是撤除遁形术,现出真身,向融风飞去。 融风正待登上飞船,扭头看到燕阳,当即展颜一笑,向他飞过来。 二人嘀嘀咕咕私语一阵,融风方才登上飞船,准备跟同族武者一同离去。 融电登船之前,也过来跟燕阳打招呼。 龙皇冷眼看着燕阳跟融风那般亲热的样子,暗自叹道:“唉,这个小子横空出世,仙界未免又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了!难道我龙族也会卷进那番腥风血雨之中吗?” 第九百三十六章 入宗之由 叹息过后,龙皇催动飞船,与龙族武者快速离去。 燕阳目送飞船离开,旋即施展瞬移功夫返程。 晋身陀仙,他现在的瞬移距离达到千里,不一会儿就能返回云霄山。 融风曾经邀请他一起乘坐龙皇的飞船,他拒绝了。他施展瞬移术,速度比那龙船要快,用不着占那点小便宜。 况且,龙皇对他的态度究竟如何,他尚未摸清。按理说,龙皇是毛莫仙的朋友,应该看不惯时鉴的作为,可是在妖域入口,他分明看到龙皇跟时鉴聊得很投机,似乎他们两个人才是真正的朋友。 这样的情形,他不理解。 飞船上,龙皇将融电和融风叫到身边,让他们讲述跟燕阳交往的始末。 二人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事情的原委。只是,融风没敢透露送给燕阳龙珠的事。 龙皇问道:“对那小子,你们怎么看?” 融电答道:“我看燕兄弟不错,挺妖孽的,前途不可限量。别人不敢收取的宿业花和噬魂沙,他都敢收取,收取了之后还没事,这不是妖孽是什么?” 融风回应道:“燕大哥当时住在妖姬岭,那是阴性生灵的地盘,这也有点妖孽。他是人族,却跟妖姬族像一家人,确实有点奇怪。” 龙皇闻言,未再多说什么,挥手让两兄弟离去,顾自陷入沉思。 听到燕阳跟妖姬族熟识,他的心情越发沉重。 燕阳施展瞬移术,很快回到云霄宗,打算第一时间将新近进阶的生灵们放出来,展示一下宗门发展的成果,却看到云霄山上多了三十几个陀仙境武者。 这是—— 他停留在降落的地方,看着混杂在这些武者之中的秃头怪和庞大海,眼神中透着疑问。 秃头怪看到燕阳,满脸堆笑地近前说道:“宗主回来了?真巧,我们也是刚刚过来!” 燕阳冲着秃头怪和庞大海点点头,问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呀?” 秃头怪回应道:“禀宗主,这都是属下新招收的门人!” 新招收的门人?这么多陀仙,那么容易招揽?加上先前入宗的陀仙,云霄宗的陀仙已经超过五十人,这仙界的陀仙固然数量众多,看起来也不怎么正常。 带着疑问,燕阳问那些新来的人:“诸位,你们都是自愿加入云霄宗的?” 其中一人回应道:“都是自愿的,如假包换!啊,不对呀,秃头怪说宗主的修为是婆仙境,可是我怎么感觉你是陀仙呢?” “我的确是陀仙,刚刚晋升的陀仙!”燕阳从容说道,“论修为,我跟你们不能比,你们都应该是资深陀仙了吧?” 另外一人回应道:“什么资深不资深的,跟宗主相比,我们都不值一提。宗主来仙界尚不足一年,就已经晋升为陀仙,我们这些老妖怪在武道上蹭蹬数千年才晋升陀仙,相比之下,还是宗主令人敬服!” 嗯?这马屁拍得味道太浓了呀! 跟这些人敷衍一番,燕阳回到自己的洞府,并将秃头怪和庞大海叫进来。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燕阳冷脸说道,“我云霄宗的确需要快速扩张,却也不能鱼龙混杂。那些人的背景,你们了解多少呢?”
秃头怪与庞大海对视一眼,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 “你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必隐讳!”燕阳瞪他们一眼。 “那我就有话直说啦!”秃头怪说道,“宗主,你应该是毛仙人的传人吧?” “你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燕阳说道,“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问题。” 庞大海说道:“不,宗主,这看似两个问题的问题,其实是同一个问题。” 燕阳不悦道:“咱们这么绕来绕去的,有意思么?你们说两个问题是一个问题,理由何在?” 秃头怪稍作沉吟,说道:“实话说了吧,宗主,那些人,包括我们在内,都是冲着你那毛仙人传人的身份来的,如果你不是毛仙人的传人,我们未必到你这里来!” 啊? 燕阳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些人跟毛莫仙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又怎么知道我是毛莫仙的传人? “你们怎么知道我是毛仙人的传人?”燕阳开口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有些问题不得不弄清楚了。 “宗主可记得咱们曾经切磋过吗?”秃头怪说道,“你使用的那些招数,显然是大无相功中的功法,这应该不假吧?” 燕阳闻言一怔。 秃头怪继续说道:“那些功法,我曾经亲自从毛仙人那里见识过,印象深刻,不可能看错。你一个年轻人,能将大无相功运用得恁般娴熟,不是得了毛仙人的真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燕阳说道:“假如我是从像你这样的人那里学的呢?” “不可能!”秃头怪大摇其头,“那些招式,我们只会看,不会使,更甭说教人了。我由此认定,你就是毛仙人的传人,到底是也不是?” 燕阳点点头:“就算是吧。我跟毛仙人并未谋面,只是无意中得到了他的功法,还有遗嘱。” “这就对了嘛!”庞大海说道,“据说毛仙人为时鉴所害,我们这些跟从过毛仙人的人这些年来只是怀疑,并无真凭实据,毛仙人的遗嘱或许能够证实。” “我师尊的确是被时鉴所害,”燕阳面色肃然,“我既然继承了他的衣钵,就得遵照他的遗嘱,为他报仇。” 秃头怪说道:“当然要报仇,只是需要等待时机成熟。我猜到宗主的身份之后,便以为宗门招揽人才为名,四处联络人神山的故人。他们闻知你是毛仙人的传人,于是欣然而来,这就是我为什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招揽这么多陀仙的原因。” 燕阳诧异道:“怎么,你们先前都是人神山的人?” 秃头怪也诧异起来:“宗主,你莫非不晓得毛仙人就是上一任人皇?” 什么?! 燕阳顿时惊呆了。 毛莫仙是上一任人皇,那是不是说,时鉴谋害了他,就是谋朝篡位? 这可是个天大的问题! 怪不得龙皇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支支吾吾的、不愿回答呢。 第九百三十七章 还魂草 一代龙皇,眼见时鉴杀害人皇、谋朝篡位却不管不顾,这是他永远抹不去的道德污点,他当然不愿意向世人揭开其中的真相。 还有,妖姬岭老祖和饶氏姐妹在提及毛莫仙的时候也是讳莫如深,是不是其中存在着什么隐情? 这些问题,今后必须慢慢搞清楚。 既然秃头怪招来的这些人都是毛莫仙的拥趸,那就用不着担心了。 继续密谈一阵,燕阳从小乾坤里拿出无相剑,交给秃头怪,说道:“这件兵器你们应该认识,去让大家看一眼吧!” “无相剑!”秃头怪捧着剑,激动得热泪盈眶,与庞大海一起跪在地上,抽泣道:“毛皇,属下终于又见到您的无相剑啦!” 许久,他们擦干眼泪,疾步出洞,身体仍然有些颤抖。 从他们的表现,燕阳窥探出了毛莫仙的为人。一代人皇,若非待人宽厚,身后岂能有这么多人继续忠心拥戴! 联想到时鉴阻止人神山之外的人族武者前往昊天妖域的卑劣行径,他愈发坚定了为毛莫仙报仇的决心。 一众陀仙看到毛莫仙的无相剑,一个个眼里含着泪花,纷纷诉说着毛莫仙的恩德,并为毛莫仙有燕阳这么一个传人而欢呼雀跃。 这么多年来,他们已经心灰意冷,以为没有给毛莫仙讨回公道的希望了。燕阳的出现,让他们重新看到了希望,他们心中那复仇的火苗再次燃烧起来。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在心里将燕阳彻底当成了自己人。 这些人的到来,也让燕阳为毛莫仙复仇的希望大增。 为了进一步增强他们的实力,燕阳除了给他们提供充裕的修炼资源,还让他们演练大无相功中的阵法。 当然,这需要一众伏魔使耐心示范。 伏魔使们都已晋升咄仙,具备飞行能力,能够轻松自如地闪转腾挪,是以示范起来不用费太大的劲。 陀仙们对阵法的领悟自然比伏魔使们更深,施展出来的威力更大,一旦演练成熟,便是大陀仙也能轻松拿下。 那些从昊天妖域里采来的黑陀花,燕阳让药仙子种在药田里,以便一代接一代地培育。这种能够直接增强魂力的药物,市面上没有,燕阳也没打算拿去售卖,只是供给云霄宗门人修炼用。 其他多余的药材,已经开始在坊市里出售。 燕阳寻日除了修炼、炼丹、给黎山老母疗伤,有时也去坊市里转转。 这一日,他刚刚来到坊市,便听到一个药材商铺有人正在争吵。 踱步进入商铺,发现争吵的双方一边是商铺店员,一边是个膀大腰圆的外来武者,武者身后还有七八个气势汹汹的同伴。 从修为上判断,这几个人都是陀仙。 寻常来坊市购买药材的都是附近的居民,这几个外来武者到这里买药,显然有些另类,当即引起了燕阳的关注。 那正跟外来武者争吵的店员看到燕阳,急忙打招呼:“宗主!” 燕阳问道:“你因何与客人争吵?” 店员回应道:“这几个人要买还魂草,弟子回说没有,他们就不高兴了,说云霄宗打着卖药的幌子骗人,还说要砸了药店的招牌!” 燕阳闻言,转向那几个武者:“诸位,你们要买还魂草?”
那膀大腰圆的武者瞪着眼珠子回应道:“对啊,我们正是要买还魂草,你有吗?” “岂有没有的道理!”燕阳说道,“还魂草而已,我这药店里一抓一大把!” 店员听燕阳这么说,一下子愣怔起来。他对药店里有什么药材心知肚明,这里根本没什么还魂草,燕阳这么空口说大话,必定弄得更不好收场。 但听那外来武者凶巴巴地说道:“刚才你的店员说没有还魂草,你现在又说有,你让我们信还是不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说有!”燕阳白他一眼,走进柜台,胡乱抓起一把药草,“这就是还魂草,你们要不要?你们应该知道,还魂草价值不菲,要是没带够钱,不妨改日再来。” 说着,又把手里的药草扔回去。 外来武者豪气说道:“好,这些还魂草我要了,给我包起来!” 燕阳揶揄道:“先别说大话,这些还魂草特别贵,只怕你买不起。” 外来武者面现不悦:“甭说废话!只要有价,老子就买得起,开价吧!” “好,痛快!”燕阳面带戏谑,“一两一千万特令,你要买多少斤?” 特令是仙界最大的货币单位。 那武者闻言一怔。 他身上满打满算都不到一千万特令,连一两都买不起。 燕阳见状,赶紧补刀:“我刚才说了,这种东西特别贵,不是谁都买得起的。不过,你应该是个有钱人,买这些还魂草不成问题。没带够钱也没问题,先在这里喝喝茶,着人回去拿钱来就是,我有耐心等!” 如此一来,场面就有些尴尬了。 看来这一两一千万特令的还魂草,人家药店里要多少有多少,供应完全没问题。而外来武者刚刚说了大话,却连一两都买不起,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店员更是懵逼。这明明不是还魂草,宗主却偏偏说它是还魂草,并且开出了那么高的天价,蒙人的操作猛如虎,难道不怕被人察觉、果然砸了药店的招牌? 店员由此把燕阳的人品看低到了尘埃里。 那外来武者沉吟一阵,说道:“老子今天没带够钱,改天再来买!” 说着,拔腿就要离开。 燕阳冷哼道:“哼,我这药店开门做生意,岂是让人随便威胁砸了招牌的!没带够钱,你可以着人回去取,但你必须留在这里。你执意要买还魂草,想必是家里有人着急用,改天再来的话,那就耽搁了!” 这个时候,药店内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那些挤不进药店的人,纷纷伸长脖子往里看。 店员见燕阳这么说话,越发不理解了,心想,宗主到底是呆了还是傻了?人家要走,你就坡下驴就是了,为什么非要做这让人砸招牌的生意呢?大钱可不是这么赚的呀! 那外来武者见燕阳不放他走,横眉立目说道:“哼,小子,你莫非想店大欺客不成?我想买就买,想不买就不买,你能怎样?” “这可由不得你!”燕阳断然说道,“对于那些因为买不到想买的药而着急打算砸了我的招牌的,我一向不会客气,必定满足了他们的需求之后才会放她们走。” 第九百三十八章 演示 这个武者的同伴起哄道:“你这么强卖,就是霸道行径,信不信我们砸了你的店?” 燕阳凛然怼道:“谁敢动手砸我的店,我就要他的脑袋,不信你们试试看!” 这话说得够硬气,那些人反倒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其中一个武者换上一副笑脸,凑近燕阳,说道:“那个,老板,打个商量行不行?我们这些人,因为家里有病人,出来得惶急,没有带够钱。大家凑凑,应该能凑够一千万特令,先买一两还魂草回去,这样好不好?” “也不是不行,”燕阳说道,“不过,你们既然是穷人,就不要逞富豪的威风,那种威风不是你们这些穷人逞得起的!” 待得那些人凑够一千万特令交到柜上,燕阳随手抓起一小把药草递过去。 那些人头也不抬,挤出看热闹的人群,慌慌张张地走了。 店员看着刚收的一千万特令,心中欢喜得很。自从开业以来,他的店里还没赚过这么多钱,这一下子赚了一千万特令,他当然高兴坏了。 不过,高兴之中也有担忧。万一那些人发现买的是假药,回头来闹事,麻烦就更大啦。 “宗主——” 店员看着燕阳,想说出心中的担忧。 “放心卖你的药,甭胡乱琢磨。”燕阳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赶紧打断他,“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管的,明白?” 店员只好懵懂地点点头。 燕阳回到云霄山,将陀仙们召集起来,商议一阵,而后顾自忙活自己的事情。 次日近午时分,感觉神念一动,急忙施展瞬移术,再次来到那个药店。 打眼一看,店外挤挤挨挨地站着不少人,看上去多数是附近的居民,昨天那几个买药的武者赫然在列。人群的中间横放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毫无生机的中年男子。 武者们自然不是干站着,而是冲着店员不停地吵闹。 燕阳落在他们对面,冷脸问道:“怎么,你们今天带够钱了?” 那胖大武者以冷对冷,说道:“哼,你们药店卖假药,吃死了人,这笔账如何算?” “卖假药吃死了人?”燕阳说道,“伙计,说话要有证据,你的证据何在?” 胖大武者指指躺在担架上的男子,说道:“他是我的亲戚,吃了你们卖的还魂草,不但没救过来,反而成了这个样子,大家都是见证!”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认得担架上的人,暗忖:呀,这不是李二狗么,怎么成了胖大武者的亲戚?听说他老婆跟人跑了,从此以后他就疯疯癫癫的,而今谁又把他弄死了? “你确定他吃了还魂草?”燕阳目光如炬,直盯着胖大武者。 “当然!”胖大武者说道,“当时不但我们在场,还有一些乡亲在场。” 说着,在人群中扯出几个人。这几个人纷纷点头承认。 燕阳扫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这些乡民,都被这几个武者蒙骗了。这些武者讲打讲杀可以,对医道应该一窍不通,胡乱给患者用药,方法不对,那是会死人的!” 胖大武者瞪着牛眼说道:“胡说!那还魂草,我们是按照常规方法给患者煎服的,有什么不对?”
“呀!”燕阳闻言,当即捶胸顿足起来,“果然用错了方法!我昨天以为你们家里有懂医道的,就没多嘴嘱咐几句,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胡乱用药!” 围观人群中有人说道:“这么用药有什么不对?难道你还有其他方法?” 燕阳看那人一眼,说道:“兄台,你这话问到点子上了!这还魂草跟其他药物不同,不能煎服,只能干吞,否则的话,药效就会丧失。” 那人又道:“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胡说八道骗人谁都会!” 燕阳蹲下身子探探李二狗的鼻息,淡淡一笑,说道:“诸位,口说无凭,我现场给大家演示一下如何?店员,你去店里拿几根还魂草来!” 店员闻言一怔,须臾之后方才明白燕阳要他拿的是昨天那种药草,于是跑步来回,将几棵药草递到燕阳手里。 燕阳接过药草,在手里晃晃,说道:“诸位,你们睁大眼睛仔细看,我让这位死者将还魂草干吞下去,兴许不一会儿他就能复生。” 说罢,一手搭在李二狗后颈处,一手将药草揉碎,塞进李二狗嘴里。 看热闹的人不知就里,那店员却心知肚明,知道燕阳给李二狗吃的并非还魂草,而是普通的药草。用这样的药草救回李二狗的命,无异于天方夜谭。 店员因此为燕阳捏着一把汗,浑身都湿透了。 一旦燕阳演砸,那么不但燕阳会被众人围攻,这个药店也会被人砸个稀巴烂。 云霄宗坊市的名声也会因此毁于一旦。 他佩服燕阳的魄力,却不赞同燕阳的蛮干。 一众看热闹的人则是各怀鬼胎,有希望燕阳出糗的,有希望燕阳成功的。 那些随同武者来的人却纷纷起哄,说道:“老板,你方才说自己懂医道,却硬生生把药草塞到一个死人嘴里,他连嚼都嚼不动,将药草囫囵含着,那药效如何发挥?你这才是纯粹的糊弄人!” 那胖大武者随声附和道:“就是!我们将药煎好了给他服下去,好赖那药还能起效,你这么用药,能有什么效用?” 听他们这么说,那些单纯看热闹的当即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多数人也认为燕阳这么做没用。 那怀有恻隐之心的人说道:“李二狗算是可惜了,老婆跟人跑了且不说,而今自己又不死不活,还要被人这么用药那么用药地瞎折腾,恐怕死了都闭不上眼。” 另外一人叹道:“谁说不是呢!无论活人还是死人,终究是少折腾些为好。寻常也没见他有这些亲戚,临死这些亲戚却都来了,一个个还都是武功不错的仙人。这些亲戚要是早来,他那老婆兴许就不会被人拐走,唉!” 燕阳将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悉数听在耳内,却没作任何反应。他将那把药草塞进李二狗嘴里之后,就将李二狗的上半身从担架上竖起来,双手搭在李二狗后背上运气,看上去十分专注。 胖大武者们却不时冷哼一声,期待燕阳出糗,以及燕阳出糗之后他们的爆发。 第九百三十九章 离魂 等待的时间太长,他们内心早已蠢蠢欲动。 然而,顿饭工夫过后,李二狗却奇迹般地站起来了! 这就是说,李二狗死而复生了。 活过来的李二狗,先是迷茫地打量四周,接着朝胖大武者冲过去,嘴里嘶喊道:“严老七,你还我老婆!” 一边嘶喊,一边跟那名叫严老七的胖大武者撕打。 胖大武者一边还手一边说道:“李二狗,你不要混赖人,你老婆被人拐走了,关我什么事!” 李二狗却不信他的鬼话,一边撕扯一边说道:“你个王八蛋,我老婆就是你拐走的,你还不承认!” 剧情瞬间反转,看热闹的人都傻眼了。 李二狗奋力撕打着严老七,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严老七就是个畜生,甜言蜜语地拐走了我老婆,还趁我不备将我打伤,你们今天一定要替我主持公道!” 众人闻言,方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一些人开始指责严老七。 严老七的同伴见状,当即做出威势,企图吓唬众人。 燕阳施展遁形术,分别给这些该死的家伙致命一击,最后给严老七重重一击。 接下来,施展离魂术,将严老七的神魂抽离出来。 众人见严老七的同伴纷纷倒地,又见严老七的虚影出现在空中,都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 李二狗也停止了撕打动作,来回打量着严老七委顿在地的身躯及其空中的虚影。 但听严老七那虚影开口说道:“诸位,我严老七的确不是人,看上李二狗老婆的美貌,施展花言巧语哄骗了她,将她拐走,安置在后山窝的一个山洞里,以便时时享用。为了杜绝后患,我还将李二狗的脑子打伤,弄得他疯疯癫癫,他这一家人就这么让我毁了!” 人群中有个别大胆的开口问道:“严老七,你用还魂草救治李二狗的性命又是怎么回事?” 严老七说道:“这都是骗人的把戏,我哪有那么好心救李二狗的命!我把李二狗打得奄奄一息,跟同伴们到这里来买还魂草,其实是奉了我们阔刀门门主的旨意,来这里捣乱。这仙界只有还魂丹,哪有什么还魂草?他这药店里如果没有还魂草,我们就可以找个借口闹腾一番,砸了他的店,败坏坊市的声誉。” 燕阳闻言颔首。严老七的供述,跟他先前所预料的基本上吻合。他昨天一见到严老七这些人,便料定他们是来闹事的,于是将计就计、以假乱真,好好敲了他们一笔。这些人如果能够看出深浅,不再前来闹事,他便不会往深里追究,毕竟云霄宗初创,将来还要对付时鉴那个混蛋,他不想无故树敌。 可是,这些人今天又来了,说明他们认为云霄宗软弱可欺,那就应该让他们知道厉害了。 他探过李二狗的气息之后,知道李二狗没死,借助再生树等天地至宝很快就能救过来,也就放心施为了。 让李二狗开口说话,比他自己说话管用得多。 于是,就发生了现在的事情。 当听到严老七供述来自阔刀门的时候,燕阳稍稍一怔。三千世界有个阔刀门,这里怎么也有一个?完全没有新意嘛!
严老七后来讲述的事情,燕阳也都基本上猜到了。 严老七将垂死的李二狗抬到这里,并叫来一些人围观,无非是想将云霄宗的坊市彻底搞臭,孰料最终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众人听着严老七手舞足蹈的讲述,就像观赏一场情节跌宕起伏的活报剧,情绪跟随着剧情起伏不定。 待得严老七讲述完毕、虚影消失,大家仍然意犹未尽,驻留不去。 不一会儿,云霄山几个陀仙将李二狗的老婆带了过来。 燕阳昨天跟一众陀仙会商,就是商量今天的应对策略。那些陀仙早就各安其位,做好防备,单等燕阳指令。当接收到燕阳命他们去后山窝搭救李二狗的老婆的指令,几个陀仙当即飞速赶去。 后山窝离这里不远,没用多大工夫,他们就把李二狗的老婆带来了。 李二狗老婆看到严老七,嚎叫着扑上去,胡乱抓挠起来,将毫无抵挡之力的严老七抓得面目全非。 发泄够了,方才回过身来跪在李二狗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请求他原谅。 李二狗又是气又是难受,一把抱住自己的老婆,不由自主地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所有人心里都微微一动。 待得他们稍稍平静下来,燕阳说道:“父老乡亲们,都散了吧!我云霄宗这坊市开张不久,所售卖的货物种类不怎么齐全,但是绝对不卖假货。你们如果有什么治不好的病患,也可以来找我。你们都看到了,李二狗已是快死的人,都被我治好了,一般的病症应该不会比李二狗的病症还重。” 大家都亲眼见证了燕阳给李二狗治病的神奇,燕阳不但将李二狗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还治好了李二狗的疯病,他们哪里还能不相信燕阳所说的话,于是纷纷称燕阳为神医,交头接耳议论着去了。 严老七等人胡乱闹腾一番,等于给云霄宗的药店做了一回活广告。 店员来到燕阳跟前,喜滋滋地说道:“宗主,您有恁般起死回生的手段,不如今后就在药店里坐诊,好让属下多卖些药!” 药店掌柜的劈头教训道:“好个不知道轻重的小子!宗主是干大事的人,日理万机,岂能在咱这小小的药店里坐诊?” 燕阳笑道:“这其实没什么。我没饭吃的时候,也曾打着圣手医仙的幌子给人家看病,收入可是不少,比卖药强得多。你们要是瞧得起我,我就在这里坐诊!” 一番说笑之后,燕阳一改平易近人的面孔,命门人将阔刀门那几个家伙抬到一个隐秘的房间内。 这几个家伙,严老七已经不省人事,瘫卧在地上。其他几个人受伤虽重,却都清醒。 燕阳一边在他们身旁来回踱步,一边说道:“阔刀门距此三百余里,与我云霄宗向无干戈,你们门主为何突然派你们前来捣乱?” 其中一个武者回应道:“其中的具体原因,我等不甚清楚。上峰交代下的任务,是让我等来这里搅浑水,不管采取什么办法,只要把水搅浑了就好。” “如果只是这样,那你们可太傻了!”原因嗤道,“就你们几个人,惹恼了我云霄宗,你们的性命都会丢在这里,你们难道没好好想过?” 第九百四十章 小试牛刀 那武者回应道:“据上峰所说,云霄宗乃是初创的宗门,实力不强,不敢轻易跟我们作对,凡事只能隐忍,为了息事宁人,说不定还会暗中给我们些财物。并且,阔刀门后续还会来人,我们只是第一拨,所以并非孤军作战。现在看来,我们确实太傻,上了上峰的当!”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燕阳冷脸问道。 那武者回应道:“我们愿意改过自新。只要燕宗主收留,我们就心甘情愿地加入云霄宗,不再与那些害人的家伙为伍!” 其他武者也纷纷表态,愿意加入云霄宗。 燕阳思忖一番,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却先控制了他们的神魂。 出得昊天妖域之后,他连阴魂兽的那缕残魂也彻底炼化了。由于完整吸收炼化了阴魂兽,他现在的魂力超强,控制陀仙完全没问题。在进入妖域之前,他的神魂力量还没有这么强大,所以只敢跟于艾平签订神魂契约。 至于严老七这个坏事做尽的家伙,燕阳干脆将他扔进小乾坤吸收炼化了,毕竟陀仙法则对他还有些用处。 控制了几个阔刀门武者的神魂之后,燕阳就放他们回去了。 他知道,阔刀门门主姚启圣既然与云霄宗开了战端,那就不可能半途而废。本着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过后他准备杀上阔刀门、擒了姚启圣,让这几个武者回去当内应倒也不错。 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他没有过多停留,立即施展瞬移术向百里之外的某个地方奔去。 那个叫做马嵬坡的地方,有武者正在拼杀,一方来自云霄宗,另外一方来自阔刀门。 昨天议事的时候,云霄宗武者料到阔刀门今天除了让严老七等人在坊市继续闹事外,可能会派出第二拨武者增援。所以,燕阳派出二十多个云霄宗武者去马嵬坡拦截。 马嵬坡是阔刀门武者来云霄宗的必经之路,实施拦截任务的云霄宗武者都是清一色的陀仙。 这些陀仙都修习过大无相功中的阵法,跟阔刀门武者遭遇的时候可以小试牛刀。 通过跟那些武者进行神念沟通,燕阳了解到,这边的事情刚刚处理完,马嵬坡那边就打起来了。 阔刀门那边来了十五六个武者,比云霄宗这边少了几个。 即便捉对厮杀,云霄宗这边也占据着优势,可是云霄宗武者还是按照既定的策略,运用大无相功中的阵法跟对手厮杀。 这种小型阵法,叫做猎狗阵,专门用于小型群体搏杀。 燕阳抵达马嵬坡的时候,双方拼杀得正自激烈。被困在猎狗阵中的阔刀门武者左冲右突,呼喝声不断,招式之中带出的罡风在空中形成一个个气旋。 云霄宗武者则打得极其沉稳,人人不急不躁,一招一式配合得天衣无缝。 燕阳没打算参战,也不想靠得太近,只是悬停在三里之外静静地观望。 不出意外的话,云霄宗武者必胜,他没有必要参与。这是演练阵法的绝好机会,不宜快刀斩乱麻地尽快结束战斗。 正自兴致勃勃地观战,突然发现一个武者往这边飞来。 警惕之中,燕阳急忙上前拦住那武者的去路。
“尊驾何人,为什么将我拦截在这里?”那个武者很是不悦。 “前方有人打架,我想好好看个热闹,不想有人搅扰!”燕阳淡然回应道。 那人皱起眉头说道:“这是我阔刀门的地盘,谁敢在这里闹腾?不要命啦?” “哦?你是阔刀门的?”燕阳说道,“那就更不能让你过去了,老子还得跟你好好打一架!” 说着,掣出无相剑,不由分说地刺向来人。 那人也不含糊,当即挥动短棍跟燕阳战在一起。 一时之间,双方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那个家伙将短棍舞动得呼呼作响,招招直逼燕阳要害,招数很是精湛。燕阳见状心喜,暗道:老子跟你过招,正是为了淬炼自己的武技,你这么全力以赴最好,不然的话,老子的目的岂不是要落空! 对手全力以赴,燕阳当然也不能敷衍,将七杀剑的招式从容施展出来,一招紧似一招。 从对手的功力看,燕阳感到这个家伙显然是个资深陀仙,他宁愿跟这样的人过招。 那人见燕阳年轻,一开始根本没把燕阳放在眼里。盖因即便处于同一个境界,资深陀仙与新晋陀仙的差距也不是一星半点,通常情况下资深陀仙三下五除二就能很快结束战斗。 可是打着打着,他感觉到自己想错了,对面这个年轻人岁数固然不大,招式却甚为精奇,并且招式之中所蕴含的力道并不比他这个老牌陀仙差。 情形如此,速战速决的想法已然不现实,必须耐住性子跟这个年轻人磨下去,看看最终谁会支撑不住。 于是,他当即收起猛打猛冲的招式,改用行云流水般的绵长招法。 燕阳见对手如此,也作出了相应的改变,换用另外一套剑法。 这套巨石剑法,他运用起来尚有些生疏,是以刚开始显得有些被动,不过他并不担心自己会落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巨石剑法的运用渐渐娴熟起来,被动局面也渐渐有所改观。 对面那人在燕阳换用剑法之初,见燕阳现出狼狈之态,认为燕阳疲态已显,于是心中大喜,暗道:小子,年轻终究是你的短板,修为不够,造诣不深,还敢不知所谓地跟老子较量,莫非以为老子数千年的积累都是白费?哼! 然而,当燕阳逐渐重新从容起来的时候,那个家伙满腔欣喜登时消失,代之而起的则是满腔气沮。 这个小家伙,适才故意做出惫赖不支的样子,莫非是在逗弄人不成?这一忽儿东一忽儿西的,完全没个定准,难道是故意迷惑老子? 不解之中,那人收起先前的松懈,再次全力以赴地投入战斗,以免不小心上了对手的当。 燕阳与对手拼杀两刻钟左右,领教完了对手的招式,便托地跳出战圈,将小乾坤中的赤乌释放出来,让赤乌跟对手较量一番。 赤乌已然晋升婆仙,也需要在实战中历练。对面那个家伙跟他拼杀了一段时间,已经有些疲惫,这正是赤乌历练的好机会。 赤乌一现身,便向那人喷出一股火焰。 第九百四十一章 大获全胜 那人见燕阳主动跳出战圈,以为燕阳体力不支,正欲趁势追击,却没想到眼前赫然出现一只大鸟,并且那大鸟呼地朝他喷来一口炽热、火红的烈焰。 他一时之间无法收住脚,只好强行扭动身体,试图避开烈焰的喷击。 怎奈赤乌喷出的烈焰具有一定的灵性,他往哪边躲,那烈焰就往哪边追,弄得他无暇从容调整身姿,一直以极其别扭的状态闪转腾挪。 饶是如此,左肩头还是被烈焰烧蚀了一小块肉。 那人气得哇哇大叫,挥舞着短棍不要命地冲向赤乌。 赤乌焉能容他这般嚣张,呼呼连喷几口火焰,阻挡住他的去路。 那人无奈,只好再次狼狈躲闪。 他瞧得出赤乌只是婆仙境,而自己这个陀仙居然被这个该死的婆仙弄得恁般狼狈,他自然万分羞恼,一时之间却又对赤乌束手无策。 “小子,有种你自己跟老子拼杀,让这个该死的大鸟助力算什么本事!” 恼怒之中,他冲着燕阳呼喊道。 燕阳笑道:“老子懒得理你,这只大鸟对付你足够了,老子为什么自降身份,跟你这无能的家伙拼杀?” 这话太过气人,那人恨不得冲上前来将燕阳撕成碎片。 便在此时,不远处又飞过来一个人。 那人嗅出同伴的气息,顿时欣喜起来,说道:“小子,我的同伴来了,这一回看你如何应付!” 燕阳笑道:“就怕你的同伴来得少,你以为老子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说着,又从小乾坤里释放出霸天,他自己则迎着新来的那人飞去。 这阔刀门武者对付一只赤乌就够狼狈的了,眼见面前又出现一条张牙舞爪的大龙,一时之间差点不知道如何反应。 赤乌属于乌族,是阴性生灵。大龙属于龙族,乃是阳性生灵之首。对面那个小家伙居然能够驱使两性生灵,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个时候,他再也不敢小瞧燕阳了。 眼前的两个生灵固然都只是婆仙境,却有特殊的攻击手段,前后夹攻的话,他未必对付得了。所以,他生怕霸天跟赤乌一齐动手。 好在霸天只是睥睨地瞧着他,并未立即动手,而是说道:“哼,一个陀仙,竟然打得恁般狼狈,真是无能!” 那人被霸天羞辱,心里很不服气,气哼哼地说道:“你要是不插手,我迟早把这只大鸟打得哇哇叫!” 霸天回应道:“好,我不插手,看你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开打吧!” 那人被霸天催促,不好不打,于是再次跟赤乌纠缠在一起。 不过,有霸天在侧,他毕竟有所忌惮,动作束手束脚,比先前更加狼狈。 相反,有霸天撑腰,赤乌越发肆无忌惮,火焰连喷。不一会儿,那人身上又被烧出几个大洞。 那人眼见不敌,做个假动作打算逃离,孰料霸天动作更快,死死拦截住他的去路。 “你战,我不插手;你逃,我不允许!”霸天这话说得很霸气。 意思很明白:你个该死的家伙,可以战死在这里,却不能因为惜命而逃走。 那人气极,无奈之中跟霸天拼杀起来。
霸天已然开始修习神龙秘术,正愁没有机会施展,眼见那人袭来,当即施展出业已习得的秘术。 那是龙皇所传授的秘术,每一招都颇为精湛,威能绝非凡庸招式可比。 那人跟霸天交手几个回合,感觉自己占不到便宜,于是说道:“我不跟你打了,我再去对付那只大鸟!” 霸天收了招式,说道:“这就对了。跟我打,你更是自找倒霉。” 那人忍受着霸天这些侮辱性极强的话语,硬着头皮返回身,继续跟赤乌纠缠。 看来大事不妙,今天可能要累死在这里。 先前跟那个小子对战,消耗了不少体力,而今又被这只喷火的大鸟消耗了更多体力,已然支撑不了多久。 都怪自己鲁莽,非要来掺和这一腿。如果当时径自飞走,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宗门的事体哪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那些跟阔刀门门人拼杀的,显然是云霄宗的人。这些日子,宗主制定了计划,一门心思地对付云霄宗,想要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实现宗门升级。商议这件事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赞成宗主的扩张计划,都把云霄宗当成了可以随便欺负的菜鸟。现在看来,云霄宗里头有妖孽般的存在,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那人怀着复杂的心思,继续跟赤乌纠缠一阵,却见燕阳提溜着他的那个同伴飞过来,心里一下子黯淡下来。 他的那个同伴也是陀仙,这么快就让人家降服了,这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那人正自诧异,却听燕阳问道:“你个冥顽不灵的家伙,既然知道打不赢,为什么不认输?” 认输?打不赢,自然应该认输,可是那样的话就会背叛宗门,结果如何,不好说。 那人眨巴着眼睛,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转眼之间,发现眼前的年轻人消失了。 又是转眼之间,感到自己脖颈处一凉。 接下来,再次看到年轻人出现在眼前。 那人在空中做出跪拜的姿势,说道:“奴才孙光伟,拜见主人!” “嗯,你原来叫做孙光伟!”燕阳微微颔首,“起来吧!” 孙光伟一脸恭敬地站起来,摆出十足的奴才相。 便在此时,在三四里外跟阔刀门武者拼杀的云霄宗武者,也都提溜着被降服的对手飞过来。 这是大获全胜了呀,看来猎狗阵的效能不错。 燕阳满意地冲着云霄宗武者点点头,说道:“你们辛苦了!” “宗主辛苦!”武者们回应道。 啊?宗主? 孙光伟闻言,隐约猜出燕阳就是云霄宗宗主。 这个家伙怪不得那么妖孽呢,败在他手下,自己不冤。 孙光伟暗道。 秃头怪请示道:“宗主,这些阔刀门武者如何处置?” 燕阳看看那些阔刀门武者,在他们之间快速穿梭一番,将他们一一收为魂奴,然后说道:“放他们回去吧,他们将来还有用。” 接下来,直眉瞪眼地对那些武者训诫一番。 那些武者低三下四地唯唯而听,施礼之后纷纷离去。 第九百四十二章 姚启圣的暴怒 获胜之后,燕阳欣喜地带着云霄宗武者回还。 这一战以及先前在坊市所收服的阔刀门武者,已经占了阔刀门陀仙境武者的半数。阔刀门这一番折腾可谓损失巨大。 燕阳如果勇于进取,一举灭了阔刀门,恐怕也费不了太大的事,只是他目前还没有那样的想法。 不过,在适当的时机给姚启圣一个适当的教训,却是必不可少的,好教他知道云霄宗不是那么好欺负。 阔刀门门主先后派出两拨武者去云霄宗闹事,满拟将云霄宗搅得鸡犬不宁,没想到两拨武者回来之后一个个蔫头耷脑,全然没有得逞之后的喜悦。 看到武者们那没精打采的神情,他哪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恼怒之中,姚启圣嘴里吐出冰寒的话语。 那跟从严老七一起去云霄宗坊市浑闹的武者中一个叫武大憨的回复道:“启禀宗主,云霄宗派了二十多个陀仙境武者在坊市镇守,属下尽管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没能占到任何便宜,我等人人受了重伤,严老七、严老七横尸当场!” 嗯?二十多个陀仙境武者? 姚启圣听了这话,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阔刀门是三等宗门,在仙界宗门之中是最末一等的存在,而他之所以敢于对云霄宗开刀,就是因为料定初创之际的云霄宗根本没有与阔刀门对抗的实力,连十个陀仙境武者都不可能有,这二十多个陀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们确定那里有二十多个陀仙?”狐疑之中,姚启圣追问道。 “十分确定!”武大憨回答得十分肯定。 姚启圣离开座位,来到武大憨等人身边,一一把过他们的脉,确认他们都受了伤,而后皱着眉头返回座位,沉默一阵,说道:“嗯,你们几个退下,去丹房里领些丹药,好好疗伤去吧!” 武大憨等人答应着退下。 姚启圣又盯住第二拨武者,问道:“你们将近二十个陀仙,也是无功而返,却是怎么回事?” 这帮武者的头领回应道:“禀宗主,属下半路遭遇了二十多个陀仙境武者的截击,酣战良久方才得以脱身!” “怎么又是二十多个陀仙?”姚启圣眉头皱得更紧了,“云霄宗哪里来的这么多陀仙?” 武者们闻言,一个个腹诽道:你问我们,我们问谁?人家不仅有那么多陀仙,而且那些陀仙还会施展厉害的阵法,不然的话,我们就不会让人家一锅端掉,起码会逃出来几个。你他娘的没事找事非去招惹人家,以为人家软弱可欺,没想到碰到的是比你还硬的硬茬!人家要是像你这般狠辣,来端你的老窝,你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就会毁于一旦!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 其中一个武者补刀般说道:“宗主,我们铩羽而归倒没什么,孙光伟等两个巡察使也在半路上被人打伤了,好不容易才逃回来!” 什么?! 姚启圣闻言,简直要暴走了! 云霄宗创立不久,哪里来的这么多有生力量,居然欺到了阔刀门的头上? 难道说那个年纪轻轻的宗主是个妖孽,人脉关系广泛,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招揽了这么多陀仙? 呀,如果真是这样,那老子可就大大地失算啦!
挥手让武者们退下,姚启圣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在陀仙境界上积淀五六千年,已然臻于这个境界的巅峰,很快就要进阶大陀仙了。现在的阔刀门只是三等宗门,而当他进阶大陀仙之后,便会摇身一变成为二等宗门。然而,他并不满足于此,心心念念地要把阔刀门变成一等宗门。如此一来,他便能够跟仙界那些真正的大佬平起平坐,享受那一般人享受不到的风光。 从三等宗门进阶一等宗门,光他晋身为大陀仙不行,还必须具有足够数量的陀仙。而陀仙们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那些已经加入宗门的,不可能改弦易辙来投奔阔刀门,并且挖人家的墙脚势必要担很大的风险,他不敢轻举妄动。那些寻日逍遥惯了的散仙,一般不太可能轻易加入哪个宗门受那无尽的约束,他即便能够动员来一两个,那也无济于事。 思来想去,只有走捷径,从弱者身上下手。蚊子肉也是肉,吃起来也香。 于是,他将第一个目标瞄准了云霄宗。 对吃下云霄宗这块蚊子肉,他充满了信心。 而今,那块香喷喷的肉没吃着,阔刀门武者反倒死的死伤的伤,这着实令他气恼。 恼怒之中,他甚至数次产生了带人去云霄宗拼杀的冲动。 转念想到那些死伤的武者,他不得不强行压下了那些冲动。 云霄宗或许正在守株待兔,如果贸然闯进人家的地盘,说不定还会铩羽而归。 那样的话,就更丢人啦! 这个仇必须报,可是现在不是时候。 等到他晋身大陀仙,云霄宗就没有任何人能够跟他抗衡了。那个时候再去报仇,便会十拿九稳。 静坐一个多时辰,他方才平息下心中的怒气,打算先处理一下眼前的麻烦事,三日后闭关,冲击大陀仙境界。 燕阳带着云霄宗武者返回云霄山,好好犒劳大家一顿,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憩。 秃头怪说道:“宗主,现在是非常时期,咱们万万不可大意,须得安排人盯着阔刀门那边的动静。” 燕阳笑道:“你这份担心,我认为非常多余。阔刀门刚吃了败仗,那些武者又都成了云霄宗的人,哪有连续作战的心劲?再者说了,姚启圣即便不来找我,过一两天我也会去找他,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呢!你们安心休憩,甭瞎操心!” 众人闻言,只好各自回去,却仍不免有些担心。 燕阳稍稍休憩一阵,便继续给黎山老母疗伤。说是疗伤,其实是帮她恢复修为。如果只是单纯地疗伤,那么只需一两次就可以了,根本不用花费这么多的时间。而恢复修为却是非常麻烦的事,比单纯的疗伤复杂得多。 经过这么多次的疗治,黎山老母的修为也才恢复到咄仙境,比她原来的婆仙境还低一个大境界。 看到燕阳这么尽心尽力,黎山老母反倒很是过意不去。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对燕阳有了更深的了解,心中的恨意早已不存在,越来越强烈的亲近感反而逐渐萌生出来。 “宗主,”黎山老母说道,“我的修为已然恢复到咄仙境,以后你就不用再来帮我了。宗门初创,事务繁多,光那些事就够你忙活的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 悲鸣 燕阳笑道:“我原本有这个想法,只怕你不高兴。既然如此,那你就自行恢复,我保证给你提供充足的修炼资源!” “那就多谢啦!”黎山老母拱手施礼。 卸下黎山老母这个沉重的包袱,燕阳不免感到浑身轻松。 接下来,他准备去阔刀门走一趟。 擒贼擒王,姚启圣究竟是何方神圣,他要去会会。 于是,三日后的一个夜晚,燕阳施展瞬移术和虚化术,悄然来到阔刀门核心地域。 抓住一个核心弟子,打听到姚启圣正在闭关,于是径自来到闭关室外,从一个极其狭小的缝隙里钻进去。 即便不运用虚化术,他也能够变作一个小虫爬进去。 这个闭关室颇为狭长,姚启圣正踞坐在最深处闭目静修。他的身边别无长物,除了一把横放在身前的长剑,便是一盏灰暗的油灯。 与寻常的静修不同,姚启圣周围的空气稍稍有些异样,正在形成一圈一圈的环状气流。 看到这种情形,燕阳哪还不明白这是境界晋升的前兆! 嗯,老子来得正是时候呀! 如果再晚来一两天,姚启圣这个该死的家伙就顺利晋升为大陀仙啦。 到了那个时候,云霄宗就会被这个家伙彻底碾压。 燕阳心中暗道。 成人之美,寻常人都会那么做。如果姚启圣不是那么邪恶,燕阳自然乐于成就他晋升大陀仙的举动。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成就姚启圣之美,就等于成就一个巨大的邪恶。 于是,他悄悄运用新近试验成功的十八连珠的连珠炮,向姚启圣的神魂发出凶猛一击。 与此同时,调运强悍的肉身力量,向姚启圣的腹部发出致命一击。 神魂和肉身攻击同时施为,姚启圣不死也得重伤。 一击过后,燕阳疾速后退,顺便捞起地上那把长剑,扔进小乾坤。 正在全力冲关的姚启圣,受了燕阳这猝不及防的一击,痛苦得差点昏死过去。 昏死之前,运用所剩不多的残留的神智,按动身旁一个机关,瞬间沉没于地下。 看到这一幕,燕阳不得不佩服姚启圣的精明。 这个家伙,居然在闭关室里设置了保命的机关,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燕阳原本没想要姚启圣的命,只是打算给姚启圣一个教训,所以当姚启圣消失之后,他也赶快溜走了。 这一切都是悄无声息地发生的,谁都不知道,除了两个当事者。 燕阳悄然返回云霄宗,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顾自在自己的洞穴里修炼,心情颇为轻松。 而受了燕阳重重一击的姚启圣,此刻却五内俱焚。 他正处于晋身大陀仙的关键时刻,境界提升的气机已然隐现,不出意外的话,十天之内他就能成功进阶。 当晋升气机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充满了欢喜,因对付云霄宗出师不利而产生的郁闷一扫而光。只要自己顺利进阶,那么一切都有可能,届时云霄宗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蝼蚁。 捏死那个名叫燕阳的云霄宗宗主可以说易如反掌。 所以,在晋升气机出现之后,他心无旁骛,一门心思地引导体内的气劲,向境界瓶颈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正因如此,他对隐身出现在身边的燕阳毫无察觉。 若非如此,当身边冒出陌生气息的时候,他或许能够感应到,毕竟他是一个巅峰陀仙境武者,距离大陀仙只有一步之遥。 当承受了神魂和肉身的双重攻击之后,他下意识地按动了预设的保命机关,让自己沉入了隐蔽的地下室,避开了后续攻击,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 然而,那个级数的攻击着实令他痛苦难当。 他的神魂似乎被一击重锤猛烈砸中,每一处都针扎似的,火辣辣地疼,那痛苦的滋味实在难以用言语加以形容。他的肉身,五脏六腑就像沸腾的开水般在肚腹内翻腾不已,筋脉也都纷纷错位,气息运行完全不畅,每呼吸一次都要耗费不小的气力。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惨状。 尤其令他痛苦的是,这样的重击已经彻底伤害了他的武道根基,甭说晋升大陀仙了,就连刻下的修为都可能持续退化至小小的罗仙,至于今后还能不能继续修行,只能看自己的造化如何了。 满腔的雄心壮志,上万年的深厚积淀,被这一击彻底毁了,通通化成了泡影。 五内俱焚,万念俱灰。此时此刻,任何极端的负面形容加在他身上都不过分。 他不知道痛击他的人是谁,却隐隐猜到跟云霄宗有关。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与云霄宗作对是大错特错。 然而,已经无法后悔了。 密室之中,他只能发出痛苦的悲鸣。 这个密室只有他自己知道,况且他刚刚开始闭关,宗门里的人不可能无故前来,他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晓。 悲从中来,却只能徒叹奈何。 次日,当明亮的阳光普照大地,阔刀门门人开始三三两两地四处活动。他们照面之后的第一句话往往是:“喂,伙计,听到宗主进阶的动静没有?” 看来,他们已然料定姚启圣不日晋升大陀仙。 那些被燕阳收为魂奴的陀仙们却一个个忧心忡忡,悄悄地聚在一起议论。 倘若姚启圣真的晋身大陀仙,那么云霄宗势必灰飞烟灭,燕阳也逃不脱被击杀的命运,届时他们怎处? 愁帽子坎在头上,他们必须考虑如何摘下来。 其中有人说道:“我说,伙计,晋升大陀仙风险极大,在晋升过程中陨落的人很多,说不定姚启圣也会因此陨落,咱们着这个急干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呗,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 另有人说道:“凡事总得瞻前顾后,不然怎能成得大事?姚启圣因故陨落,那固然好,万一他没陨落,那咱们总不能临时抱佛脚吧?真到了那个时候,什么都晚了!” 再有一人说道:“我说,实在不行,咱们去闭关室外观望观望,看看里边的情形究竟如何,而后再做定夺,你们认为如何?” 众人闻言,寻思寻思,说道:“嗯,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姚启圣若是顺利晋升,闭关室内外的气流必定跟平时有所不同,咱们可以据此判断他的状况。” 于是,一行人纷纷起身,往闭关室方向走。 第九百四十四章 探查 来到门外,众人屏息凝神,仔细探查身周的状况,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相互传递一个会意的眼神,他们又悄悄离去。 这样的情形每天都上演一遍。 如此过去了半个月,宗门长老感觉有些不对劲,强行进入闭关室察看,方才发现情况有些异常——姚启圣居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寻觅无数遍,却始终不见姚启圣的踪迹。 直至有一个机灵些的武者发现了那个机关按钮,众人才进入密室,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姚启圣。 次日,燕阳正自跟宗门中的陀仙轮番切磋,却收到了阔刀门武者通过神念传送过来的讯息,道是姚启圣生命垂危,期望燕阳带领云霄宗武者趁机拿下阔刀门。 发送讯息的显然是已然被他控制了神魂的武者。 燕阳却未作任何回应,而是继续跟陀仙们切磋武技。 他这么做,一则是要淬炼自己的武技,二则是通过观摩陀仙们的武技领悟其中的玄奥,以便改进和完善大无相功的功法,或者在此基础上创制新的功法。 陀仙们的武技各有不同,而这正是他所需要的。如果他们的武技千篇一律,对他来说那就毫无新意、索然无味了。 陀仙们似乎明白燕阳在想什么,切磋之时毫无保留地施展出各自的拿手招式,好让燕阳观摩、参悟。 这让燕阳颇为满意。 除了参悟人族的武功招式,燕阳还在参悟神龙秘术。 他吞吃炼化了龙珠,在一定程度上也是龙,并且龙身已经扩展到四百丈,总得掌握一些龙族的对战技能,横不能单纯用那摇头摆尾的巨大身躯去冲撞、吓唬人。 龙皇传授给霸天的神龙秘术,霸天又传授给了他,正好可以为他所用。 而今的他,无论在修为还是龙身长度上都压霸天一头,没理由霸天修炼神龙秘术而他却不修炼。 淬炼武功招式、修炼神龙秘术,只是武道进阶的一个方面,需要提升的还有仙术等方面的东西。在昊天妖域之外被龙皇用虚幻大网罩住,燕阳意识到了仙术的重要性。有朝一日,他如果也具备了那样的神通,那就不惧怕任何人了。 大无相功中的仙术,他自然可以随手拈来加以运用,然而施逞仙术尚需要丰富的经验阅历。所以,他想过一段时间出门游历一番,跟各个领域的大能打打交道。 眼下,涉及两个宗门之间的一些纷乱的事体,总得解决利索了才行。可是,这件事情,他并不如何着急。 姚启圣已然让他打废,他何必着急呢? 他不回讯息,几个阔刀门武者却主动找上门来,其中就有孙光伟。 燕阳以鄙视的目光瞥一眼孙光伟,开口问道:“姚启圣的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孙光伟低三下四地回应道:“主人,奴才不知道怎么回事。长老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气息奄奄,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断断续续地说被人偷袭。” “那偷袭他的人是谁?”燕阳继续问道。 “不清楚!长老们猜测或许是宗主您,可是姚启圣却摇着头否认,说那个袭击的力道不是您能施展出来的,即便是云霄宗所为,也可能是您雇佣了哪个大能。”孙光伟低三下四地回应,似乎怕这样的说法惹恼燕阳,目光之中透着惧怯。 燕阳闻言暗笑。的确,在一般人看来,像他这样的陀仙,根本不可能具备那个级数的攻击强度,尤其是那个级数的神魂攻击,唯有老牌大陀仙方能施展出来。
“那么,究竟是谁偷袭了他,岂不就成了一笔糊涂账?”燕阳说道。 “据姚启圣说,他的兵器被偷袭者顺走了,循着这一线索,或许能够找到偷袭他的人。”孙光伟见燕阳没有生气,目光之中的惧怯方才渐渐消失。 “嗯,这个老家伙头脑还算清醒!”燕阳说道,“他目前状况如何?” 孙光伟躬身回应道:“反正不太妙,长老们将他安顿在闭关室休养,有专人伺候。主人,姚启圣受伤,您正可趁虚而入,一举兼并阔刀门,壮大云霄宗。机不可失,望您三思!” 说话之时,目光殷殷。 燕阳说道:“姚启圣无良,对同类擅动干戈,我本不欲效仿他。既然你们有此期盼,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去阔刀门走一趟了。结果如何,我不能给你们任何保证。” 孙光伟等人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主人出马,自不会空手而回,奴才万分期待!” 打发走了这些奴才,燕阳知会一声秃头怪,只身前往阔刀门。 燕阳堂皇而来,从山门进入。守山的门人刚要拦阻,却听那早已守候在这里的几个陀仙喝道:“呔!这是云霄宗宗主,是我阔刀门的贵宾,你等怎生恁般不知好歹!” 显然,这几个陀仙也是燕阳的魂奴。 守山门人见状,不敢再说什么,眼睁睁看着燕阳阔步进山。 几个陀仙径自将燕阳带到姚启圣所在的闭关室。 燕阳第一眼看到的是躺在一侧土台上的姚启圣和几个服侍人员。 另有几个陀仙模样的男子站在闭关室中央位置。 “图里琛,闭关室乃宗门禁地,你们带一个陌生人进来干什么?” 其中一个陀仙喝道。 带着燕阳进来的图里琛扬声说道:“大长老,别这么大呼小叫的,吓到了贵客,你担待不起!” “贵客,什么贵客?”大长老说话之时,目光在燕阳身上打量。 图里琛指指燕阳,说道:“这是云霄宗宗主,前来探望姚门主,不是贵客是什么?” 大长老闻言,立时瞪起大眼,说道:“云霄宗宗主?云霄宗刻下是我阔刀门的敌对宗门,你带他来究竟什么意思?” 说这话时,他看到燕阳消失了片刻,其间感到自己脖颈一凉。 图里琛以为大长老还会说出什么混账话,孰料却听大长老接下来说道:“云霄宗宗主前来,我当然欢迎之至,这难道有什么问题么?这等身份高贵的贵宾,以我阔刀门那卑微的地位,寻常请都请不来,而今人家主动登门,那是我阔刀门的荣耀,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呀,你们说是不是?” 他说话拐这么大的弯,另外几个长老几乎听傻了。 图里琛等人虽然也有些傻,但是料到这肯定是燕阳做了些手脚所致,是以不是特别傻。 大长老说完话,殷勤地带着燕阳来到姚启圣身侧。 “姚门主,我是云霄宗宗主燕阳,你现在落到这个地步,有何感想?”燕阳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你——”姚启圣闻听眼前这个人就是燕阳,当即羞恼不已,指着燕阳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姚启圣,同类相残,这是为人处世之大忌,你却为了一己私利擅动干戈,简直猪狗不如!落到现在这个样子,我想应该是报应,没有其他解释!” 第九百四十五章 两宗合一 面对燕阳那连珠炮般的指责,姚启圣越听越气,不一会儿就背过气去了。 大长老趁机说道:“燕宗主,阔刀门门主行事荒悖,得到恁般凶报,气数已尽。您英明神武、心地坦荡、光明磊落,莫如趁机收编了阔刀门,我等也好择主而侍,您看如何?” “这不太好吧?”燕阳故意做出犹豫不定的样子,“云霄宗与阔刀门两个宗门的纷争,皆因姚启圣同类相残而起,此际姚启圣生死未卜,阔刀门凋落不堪,倘若我在这个时候收编阔刀门,世人会不会说我这是乘人之危?” “不是这个道理!”大长老急赤白脸地说道,“阔刀门危亡之际,燕宗主伸出援手加以收编,正是拯救阔刀门、挽狂澜于既倒的大义之举,怎能说是乘人之危呢?谁要是造作那样的蛊惑之言,我苌盛第一个跟他拼命!” 燕阳这才知道大长老名叫苌盛,也知道苌盛这番话更多地是说给其他长老听的。 “这么说,本座收编阔刀门,使得?”燕阳以征询的口吻说道,说话之间眼睛盯着其他几个长老。 那些长老见燕阳逼问到他们脸上,稍稍思忖一番,纷纷回应道:“使得,使得!诚如大长老所言,燕宗主英明神武,必定带领宗门走向一个又一个辉煌!”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他们都懂。不管以后会不会继续待在这里,先这么表态起码不会吃眼前亏。 “既然你们这么逼迫我,”燕阳现出为难的样子,“那我只能勉为其难了。你们去把所有的陀仙境武者召来,就在这里开个通报会吧!” 几个长老闻言,各自出去召人。 干这样的事情,燕阳具有丰富的经验,待得陀仙境武者次第到来之际,燕阳施展遁形术,躲在闭关室门后,一一控制了他们的神魂,包括所有长老。 陀仙是阔刀门的骨干力量,控制了他们,就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通报完两个宗门合并的事情,燕阳说道:“从今往后,云霄宗与阔刀门实合形不合,对外还是两个宗门。苌盛暂时署理原阔刀门区域的事务,姚启圣也由你们照管。” 众人唯唯而应。 燕阳让苌盛照管姚启圣,其实就是借刀杀人。苌盛到底是什么嘴脸,燕阳看得很清楚,料定姚启圣在苌盛手里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果然,没过几日,苌盛便给燕阳传讯,宣称姚启圣因伤势过重而身亡。 云霄宗这边,燕阳也指定秃头怪为署理者,负责处理一应具体事务。 两个宗门加起来,已经有一百多个陀仙,不必再出外招揽了。至于修炼资源,阔刀门那边存了不少,足够两个宗门的武者使用。 宗门初创之际两个最为关键的问题,由于合并了阔刀门,因而完满地解决了。 然而,从长期发展的角度看,武者对修炼资源的需求是海量的,必须未雨绸缪。为此,燕阳调集所有的药师,将两个宗门占地区域内能种药的地方都种上药材,以供炼制丹药所用。所有的丹师也根据燕阳所提供的丹方,紧锣密鼓地炼制各种等级的丹药。燕阳还将自己所制作的香臭丸分给所有陀仙境武者,以帮助他们尽快提升修为。 至于小乾坤里的生灵,则无论修为高低,都能随时获得香臭丸。 从目前的情况看,炼器是一个最大的短板。阔刀门有两个炼器师,不过修为、技能不是很高。云霄宗招揽的那个炼器师技能稍高一些,但也不能炼制高级仙器。
燕阳之所以在击伤姚启圣的时候搂草打兔子,将姚启圣那把长剑顺走,就是因为宗门里头不能炼制高级仙器。他固然已经有了龙皇赠送的无相剑,可那把剑不是什么场合都能使用,一旦让时鉴身边的人认出来,人家就会追查他的身份。有了姚启圣那把剑,他就能够两把剑倒换着使用了。 该小心的时候还是得小心,能不露出破绽就不露出破绽,这是成大事者必须拥有的素质。 与云霄宗的所有陀仙一对一切磋完武技,燕阳又去跟阔刀门那些陀仙切磋。 一开始的时候,那些陀仙都畏手畏脚,不敢放手拼杀,燕阳无奈之中只好使出要命的杀招,逼迫他们施展出拿手的招式自保。 后来,他们察觉了燕阳的真正意图,也就彻底放开了。 不仅仅是为了讨好燕阳,而且是打算从燕阳这里捞取好处。通过观摩,他们都看到了燕阳武功招式之精妙,于是想通过与燕阳过招进一步参悟其中的奥妙。 他们都是武道的追求者,谁又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呢? 再后来,即使燕阳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以各种借口来找燕阳。 这是两全其美的事,燕阳自然乐于满足他们的要求。 接下来,燕阳对这样的捉对厮杀没了胃口,让陀仙们布设针对他的猎狗阵,他以一己之力破解这个小型阵法。 乍闻这一想法,秃头怪吃惊不已,赶紧来劝燕阳:“宗主,那阵法的威力你不是没见识过,阔刀门十多个陀仙都支撑不住,你一个人去挑战可以说凶险万分,还是赶紧放弃这一想法为好!” 燕阳正色回应道:“老秃,你难道忘了咱们最终要干什么吗?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尽快成长起来,好去对付那个该死的时鉴?夜长梦多,成长得越快越好,不然的话,万一有甚意外变故,届时怎处?” 秃头怪说不服燕阳,只好暗中嘱咐那些布阵的陀仙切莫对燕阳施展厉害的杀招。 一个人挑战二十多个陀仙,即便那些陀仙有些放水,燕阳一开始也感到非常吃力,往往顾东顾不了西,顾左顾不了右。 无奈之际,他甚至有了施展万花振翮功夫的冲动。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这样的话,那还是显不出他的真本事。只有真刀真枪地干,方能真正磨练意志、淬炼武技。 于是,他放平心态,稳定住情绪,开始一招一式地跟布阵者较量,并且认真参悟其中的得失。实在不敌的时候,他便将阵法叫停,待得参悟出适当的应对策略,方才接着进行。 如此反复磨练,忽忽两个月时间过去,他终于能够跟阵法打个平手了。 这样的成就堪称难得,来之不易。 秃头怪笑道:“宗主,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挑战更复杂的阵法?” 燕阳回应道:“这段时间的淬炼,已经足够我参悟好长时间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想外出游历一番,睁眼看看外面的世界,增广视野,长长见识,你看怎样?” “那好,我可以陪着你走走!”秃头怪说道。 “不用!”燕阳断然拒绝,“你有你的事情,必须管好宗门里的事。我一个人外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反倒轻松自在。” 第九百四十六章 黑白老丈 他久有外出游历之心,现在宗门里诸事就绪,是时候实施自己的想法了。 次日,燕阳施展遁形术,悄然离开宗门。 他没有施展瞬移术,而是隐身飞行,以便进一步熟悉仙界的环境。 仙界对他来说还很陌生,他需要尽快熟悉一番。 一路飞行,沿途看到了一些荒凉的地方,也经过了一些风光秀美之所。 与凡界不同的是,仙界的空中随时可能冒出一道道强大的神念,那释放出神念的仙人以此探查周围是否有什么异动。 燕阳施展了虚化术,那些神念轻易探查不到,可以放心飞行。 多半日之后,来到一个山峦密布的地方。 这里的山都被茂密的树木覆盖着,看上去满目青翠。山间溪水淙淙,穿岩跳涧,发出悦耳的叮咚之声。 林荫深处,不时有野兽匆匆跑过,一闪而逝,带给这寻常的林木一些神秘感。 蝉鸣,鸟啭,给这静谧的山野增添了几许幽静。 被这样的景象所吸引,燕阳收起虚化术,缓缓降落在一条小溪边,掬起一捧清澈的溪水,要享受一下它的甘甜。 便在此时,他蓦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响动。 这声响动,他辨别得出来,并非来自飞禽走兽、花草树木。 纳罕之中,他急忙将手中的水喝进嘴里,轻移脚步,向那发出声音的所在走去。 沿着山路拐过一个小弯,在一个树荫遮蔽的石桌旁,他发现两个老者正在聚精会神地下棋。 东向老者皮肤、须发皆白,着一身白衣,活像凡界传说中的仙人。若非这是仙界,燕阳或许真的要上前询问修仙之道。 西向老者则恰好相反,皮肤、须发皆黑,并且穿一身黑衣,活像传说中的灶君。 一白一黑两个老者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却又眉头紧皱,似乎遇到了什么破解不了的难题。 这显然是两个老神仙,又有什么难题能够难住他们呢? 燕阳越发诧异。 悄声来到他们跟前,看到石桌上的棋盘上已经摆了一半棋子,黑白分明,却又令人摸不清头绪。 凡界自然也有人下棋,伏乞皇室便有一些热衷于下棋的人,但是燕阳生长于乡野,对棋道一窍不通,完全看不明白眼前的棋局究竟如何。 为了避免两个老者问起来的时候尴尬,燕阳悄悄地跟顾晚晴进行神念沟通,将石桌上的棋局说给她听。 顾晚晴当年号称天才少女,对棋道有所涉猎,粗略指点指点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站立小半个时辰,两个老者仍自一动不动地盯着棋盘,燕阳终于忍不住,说道:“黑老丈,白老丈,你们就是看上十年八年,中间那块棋也是双活!” 二老闻言,似乎方才意识到他的存在,相互对视一眼,而后齐齐抬头看他。 黑衣老者说道:“小子,我等苦苦思索良久,想要破解这双活的局面,没想到竟然被你一语道破了玄机,看来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双活了,唉!” 白衣老者亦道:“我跟老黑对弈,每每遭遇双活的局面,又每每苦思如何打破双活局面,却始终不得其法,奈何!”
说话之间,二人都有些愁眉苦脸。 燕阳说道:“两位老丈,一块棋双活不打紧,你们还可以在其他地方落子比输赢,何必斤斤计较于一城一地的得失?” 黑衣老者说道:“这个道理恁般浅显,我跟老白焉能不懂?只是,一旦窥破了这双活的奥妙,我二人的棋艺必定更上一层楼,这便是我等不肯放弃的原因。” 白衣老者看着燕阳,眼睛突然一亮,对黑衣老者说道:“老黑,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个小子既然观棋敢语,就说明他是个会家子,咱们分别跟他对上一局,开阔开阔思路如何?” 黑衣老者闻言,也是眼睛一亮,拍着大腿说道:“老白,还是你心思转换得快,如此最好!” 说着,当即起身,硬生生地将燕阳拉到他方才坐的石凳上,要燕阳与白衣老者对弈。 燕阳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摆手,说道:“两位老丈,晚辈着实不会下棋,你们千万不要强人所难!” 黑衣老者不容他分说,强行按着他不让他起身。白衣老者说道:“小子,在我跟老黑面前,你用不着谦虚,等到有资格谦虚的时候再谦虚不迟!” 说着,将棋盘上原有的棋局破坏掉,并将所有的黑子划拉到燕阳跟前。 燕阳颇为无奈,只好赶紧求教顾晚晴。 顾晚晴笑道:“跟两位老者下棋,那是你的福分,其中说不定蕴藏着不小的机缘。你就跟他们对弈一番,有我指点,你应该不会输得太难看!” 燕阳闻言,胆子方才壮了一些,开始按照顾晚晴的指点与白衣老者对弈。 一个时辰过后,一盘棋结束,燕阳输了八子。 稍事休憩,燕阳又与黑衣老者对弈。 又是一个多时辰,这盘棋下完,燕阳输了五子。 黑衣老者用带着惊异的语气说道:“老白,这小子聪明得很,一盘棋的工夫,他就进步了三子,你说这是不是十分神奇?” 白衣老者回应道:“一方面是这小子神奇,另一方面是你棋力比我老白稍逊。” “什么稍逊?”黑衣老者闻言不悦,瞪着眼说道,“你要是不服,咱们再连续对弈十天,看看结果如何!” 白衣老者不屑道:“我现在没工夫跟你厮缠。这小子年纪轻轻,与我对弈竟然只输了八子,可谓天纵奇才,我要收他为徒,好好传授他棋艺,好让他继承我的衣钵!” 黑衣老者闻言,稍稍怔了一怔,当即上前抓住燕阳的衣领,说道:“小子,做我老黑的弟子如何?我的棋艺独步天下,跟着我学棋不丢人!” 他这是要先下手为强,让白衣老者遭殃。 白衣老者见状,急忙过来扒拉黑衣老者,说道:“老黑,你这是干什么?就是跟我抢徒弟,也不能恁般鲁莽、吓着人家!” 黑衣老者听罢此话,这才放手。 白衣老者却趁机拉着燕阳的手,和颜悦色地说道:“小子,你愿不愿意跟我学棋?我老白的棋艺才真正独步天下,跟着我学棋荣耀得很。” 嗯? 这话明显有挤兑黑衣老者的意思,黑衣老者眼看又要发作。 第九百四十七章 器神山 却听燕阳说道:“白老丈,晚辈是个武者,对学棋其实不感兴趣。” 白衣老者攥着他的手不放,说道:“小子,武者如果只是练武,那就太乏味了,不妨培养些其他爱好,也好让自己的人生变得丰富多彩。你想想,丰富多彩的人生比之枯燥乏味的人生,哪个更好、更有味道?” 燕阳回应道:“晚辈并没想只是练武,有机会的话打算拜个大师,学学炼丹什么的。我听说那丹道也很有意思,不知道老丈有没有熟悉的丹道大师介绍给晚辈?” 白衣老者闻言,好像被蝎子螫了手一般,急忙放开燕阳,往后跳了几跳,说道:“小子,你就是想学些另外的技能,也未必一定要学丹道。学习丹道须得有童子功,并且必须心无旁骛,你这半路出家,学不成,学不成的!” 黑衣老者笑道:“老白,人家一说要学丹道,你就惊慌成这样,全无长者的沉稳,成何体统!依我看,这小子是不愿意跟你学棋,才用学丹道之类的借口支吾。小子,莫非你执定要跟我老黑学棋?” 燕阳摇摇头,说道:“我还是不想学棋。即便学不成丹道,我也会尝试去学学炼器什么的。学会了高超的炼器技能,晚辈就能自己炼制趁手的兵器,对武道也是一种促进。老丈,如果你有熟悉的炼器大师,不妨给晚辈介绍一两个。” 黑衣老者闻言,也是满脸惊诧,急忙摆手说道:“要不得,要不得!炼器更需要童子功,不是你这样半路出家能够成就的。你这样的想法太过匪夷所思,着实不切实际,我老黑一听就烦。” 说罢,冲着白衣老者使个眼色。 转瞬之间,两个老者遽尔化为一黑一白两只仙鹤,冲天而起,疾速向远空飞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燕阳嗤道:“嘁,两个老鬼,跟老子玩的到底是什么花活?老子一说学丹道、器道,你们就马上开溜,真是没教养!” 跟两个老家伙下棋、交谈花费了不少时间,天色已暗。燕阳看到附近有个茅庐,于是决定在这里休憩一夜。 将猛虎小波从小乾坤里释放出来守夜,他自己则进入小乾坤跟顾晚晴等家人欢聚。 小波已经是咄仙境,守夜理当没什么问题。 燕阳对顾晚晴说道:“老婆,没想到你的棋艺那么高,居然只输给那两个神仙老头几个子!” 顾晚晴笑道:“你说这话,说明你太没良心!你镇日忙活自己的事,撇下我们孤儿寡母在这里受憋屈,我们总得想点办法自娱自乐,寻日只好下棋解闷。这段时间,我自己的棋艺精进且不说,还教了两个徒弟呢!” 说着,瞟瞟妲无忌和仑飘飘。 “怎么,你们也都会下棋了?”燕阳哪还不明白顾晚晴话中之意,心中却颇为诧异。 妲无忌、仑飘飘含笑点头。 顾晚晴笑道:“假以时日,我这两个徒弟说不定都能跟那两个老神仙下个平手呢,那两个老神仙或许会反过来拜她们为师。” “妖孽,不简单!”燕阳竖起拇指给她们点赞,说道,“看来我只能在你们面前甘拜下风,毫无挣挫能力了。” 谈笑一阵,之后自然又是一片氤氲风光、旖旎景象。 仑飘飘已然怀孕,燕阳不得不轻柔款款。 若能怀个龙胎、生个龙子,岂不是大妙! 燕阳有时候不免突发奇想。
一夜缱绻。次日,吃罢早饭,燕阳继续自己的行程。 他打算先去器神山,看看那里的光景。 器神山是仙界绝无仅有的炼器宗门,聚集着许多炼器宗师,如果能从那里给云霄宗挖来几个人,那就不虚此行。 难度甚大,然而必须试试。云霄宗现在的炼器水平都没入门,不尽快提高起来怎么行! 挖人是最好的办法,最短的捷径。 与其从其他宗门挖人,不如直接从器神山挖来得直接。 飞行三四日之后,抵达器神山外围。 这里来来往往的武者甚多,有些是器神山的武者,有些是请求炼器或者前来取回炼好的器物的外来武者。 外来武者对器神山武者都分外恭敬。燕阳悬停在空中的时候,甚至有外来武者将他当成了器神山的人,不停地点头哈腰。 炼器技艺之贵重,一至于斯。 燕阳一边感叹着,一边继续向器神山深处行进。 不料,前方却突然过来两个人拦截。 其中一人喝道:“呔,何方妖孽,竟敢擅闯器神山!” 另一人附和道:“呔,擅闯器神山!” 燕阳明白,自己这是进入了人家的腹地,而这腹地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 任何宗门都有自己的规矩,他所创立的云霄宗也不例外。谁人擅闯云霄宗,云霄宗武者也不会允许。 “啊,对不起!”燕阳连忙致歉,“这里难道就是器神山的地盘么?” “你已然越界深入器神山腹地,赶紧退走万事皆休,不然的话你就走不了啦!”器神山武者口气很刚硬。 “好好好,我惹不起你们!”燕阳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待得脱离那两个武者的视线,他当即施展遁形术,反身向器神山更深处掠去。 他不相信那两个武者这回还能拦得住他。 来到器神山核心地带,俯视下方,他发现这里的山体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其他地方的山势都相对平缓,而这里的山体除了山顶较为平整,山坡几乎都成了直上直下的悬崖,并且许多地方的崖壁长得奇形怪状,好像被刀砍斧劈了一般。 山间裸露出来的石头也都是少见的灰色乃至黑色,肃穆之中带着阴森。 在寻常人看来,这大概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不会在这里居住生活,可器神山却偏偏在这里创建了宗门,不由令人感到奇怪。 飞过一个个或大或小、各自独立的山峦,燕阳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与周边的山峦完全不一样的山。 那座山山体巨大,呈现出不太规则的圆形,高高低低的山峰错落分布,山坡上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其中一个最高的山峰坐落在山体的正中央,峰顶尖锐,犹如一把利剑直插天际。 仔细打量,那茂密的树木之间隐现出一个个黑漆漆的洞口,间或可以看到有人出入。 这难道就是器神山的最核心地带? 那一个个在山体上挖出的山洞,莫非就是炼器室? 燕阳悬停在空中,逡巡不前,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如果突兀地现身,必定会被器神山武者抓起来,或者强行驱逐,或者关个十年八年的禁闭,或者严刑拷打,哪一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第九百四十八章 发现黑老丈 而如果不现身,待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是侦探,不是到这里来搜集情报,不可能一直这么隐身下去。 于是,他开始围着这近乎圆形的山体转圈,打算觑准时机现身。 转了几圈之后,发现对核心区的观察存在一些障碍,他又飞到靠近那利剑形山峰的位置,围着那个山峰转圈。 底下的人来去匆匆,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半个时辰过后,他蓦然发现跟白老丈下棋的那个黑老丈居然从山顶的一个山洞中走了出来,黑老丈身边还有两个器宇轩昂的武者。 那两个武者一左一右地傍着黑老丈,一边走路一边跟他说着什么。 啊,这个喜欢下棋的黑老头竟是器神山的人,并且看上去身份不低。老子尽管跟他只有一面之缘,却也算是相识,通过他来接触器神山那些炼器者,应该没什么问题。 燕阳见状,内心异常欣喜,活动一番心思之后,急忙收了遁形术,飞至黑老丈身前,开口招呼道:“黑老丈,你怎么也在这里?” 黑老丈看到了他,却只是瞟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一左一右两个武者却凶巴巴地冲他而来,喝道:“喂,小子,你是哪里来的?莽里莽撞地喊什么黑老丈?” 说话之间就要动手。 燕阳见器神山武者跟他动粗,不由着急起来,急忙说道:“黑老丈,黑——” 抬眼望去,却哪里还有黑老丈的身影! 眼见两个武者揎拳掳袖,燕阳一边后退一边说道:“二位且慢动手,我认识那个黑老丈,你们把他叫出来,我跟他说几句话行不行?” 左边那个武者说道:“什么黑老丈?不要胡说八道,也不要让我们再看见你,不然的话有你好看!” 说罢,不再理会燕阳,气哼哼地下山。 这样的态度,倒是大大出乎了燕阳的意料。一个陌生人擅闯宗门禁地,按说无论如何都得被强行驱逐出去。 既然人家对他手下留情,那他就只能顺杆爬了。 于是,从这一刻起,他就大摇大摆地在这里东游西逛。 只是,那些炼器室都有禁制,他无法进入。 或许是对他的嚣张忍无可忍,十天过后,器神山出动十多个陀仙,要将他驱赶出去。 面对这么多陀仙,燕阳毫不畏惧,一招一式地跟他们激战起来。他先前演练过如何破解猎狗阵法,只身对付过二十几人,是以与这些陀仙对阵丝毫没有压力。 最终的结果是,陀仙们没胜,他也没败。 器神山武者倒是爽气,眼见没什么取胜的希望,当即撤出战斗,迤逦而去,只剩下燕阳在那里发呆。 怎么,一场本应你死我活的拼杀,就这么结束了? 既然如此,那他只好继续嚣张。 炼器室他进不去,这山上的好东西可不少,诸如药材、五彩石什么的,他尽可以四处转悠着采捡。 这一日,他正在四处转悠着采撷药材,突然在一个山坡上碰到了一个扎着小辫、约有八九岁的小胖妞。 小胖妞蹲在地上,正在玩弄着一只花蝴蝶,一看到燕阳,便举着手里的花蝴蝶问道:“大哥哥,你看我捉到的这只蝴蝶好看不好看?” 燕阳看着小胖妞那清澈而又有些懵懂的眼睛,笑道:“小妹妹,这只蝴蝶非常好看,要不要我帮你把它绑在辫子上?”
小胖妞当即眉开眼笑起来:“好呀好呀,还是大哥哥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燕阳笑道:“你还小,等长到我这个岁数,你也会想到的!” 一边说,一边接过小胖妞手里的蝴蝶,帮她往辫子上绑。 不知怎的,刚刚站起身来的小胖妮突然打个趔趄,嘴里哎哟一声,说道:“呀,你把我扯疼了!” 说着,反回身来,不由分说地用粉嘟嘟的胖拳头在燕阳身上捶打。 燕阳一开始的时候还笑着招架,说道:“喂,小妹妹,别这样,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当小胖妞的拳头捶打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领教到了那胖拳的厉害。 这哪里是一个小姑娘的力量,分明是老牌陀仙的重击嘛! 直到这个时候,他方才明白上了这个小胖妞的当。 她哪里是什么小胖妞,分明是哪个陀仙假扮的! 忍着剧痛,他急忙逃开。 还好这个小胖妞没想要他的命,击打的部位不是那么致命,不然的话,这猝不及防的重击至少会将他打残。 呀,器神山这是在对他使阴招啊! 明着来不行,就来暗的,看来器神山的武者不是那么简单。幻化成小姑娘动手,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逃开几十丈,再看那个小姑娘,却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看来这个对他使阴招的武者修为很高,能够施展百变神通。 人家打完收工,踪迹全无,他即便想还手都找不到对头,只好哑然一笑,找个僻静的角落顾自疗伤。 这点伤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很快就能好,却是一个教训,提醒他必须是处小心。 三个时辰过后,身体恢复如初,他又开始活动。 这一次,他去的地方稍稍偏僻了些,不在圆形山的范围之内。 到了这里,器神山武者应该不会再刻意针对他了。 于是,他放心地在这独立的山峦上寻找药材和奇石。 这个山峦有一条直通山顶的弯弯曲曲的坡道,坡道两侧草木葱郁,其间不时传出鸟鸣声,还有牛羊的哞咩乱叫声。 怎么,这里竟然有人放牧? 好奇之中,燕阳沿着坡道下行。 来到半山腰,果然看到一些分散吃草的牛羊,还有一个骑在牛背上的牧童。 那牧童看上去十五六岁,长着一张娃娃脸,长长的刘海遮盖住前额,看上去越发稚嫩,穿着一条漆裤,一件对襟短衫,前胸和胳膊裸露着,一手拿着短鞭,一手拿着竹笛。 “小兄弟,你手里拿着竹笛,为什么不吹呢?”燕阳笑着问道。 牧童瞪他一眼,说道:“我愿意听这里的鸟叫,不想自己费劲!” 燕阳笑道:“那怎能叫做费劲?烦闷的时候,吹上一首好听的曲子,能让自己心怀大开,应该叫做美事才对。” 牧童怼道:“你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才生出这般无聊的想法吧?我天天在这里放牧,很辛苦的,不像你,游手好闲,没点正经!” “这——” 燕阳被牧童这话说得有些哑口无言。 对呀,他现在就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牧童的话没有任何毛病。 第九百四十九章 无痕大师 牧童见他张口结舌,不再理会他,骑着牛走开。 过了一会儿,燕阳却听到那边传来悠扬清越的笛声。 啊,原来这个牧童性格有些古怪,不在这边吹,却偏偏跑到那边去吹。 燕阳心里这么想着,迈动脚步跟了过去。 那牧童似乎长着前后眼,等到燕阳靠近,便迅疾转过身来,停止了吹奏,扬起手中短鞭,劈头盖脸地向燕阳打来,一边打一边说道:“我不想让你听到我吹奏的乐曲,你却偏偏没脸没皮地跑过来听,这么犯贱!” 燕阳下意识地抬手招架,以为牧童不过是一时恼怒,过一会儿就好了,孰料这牧童的攻击力道极其沉重,几鞭下来,燕阳的头已经开始发懵。 到了这个时候,他要是再看不出这个牧童是跟那个小胖妞同样的角色,那就必定是傻子了。 惶急逃过牧童的大力攻击,他掣出从姚启圣那里顺来的长剑试图反击,却发现眼前的牧童以及那些牛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呀,自己这是让人盯上了啊! 盯上了,又变换着花样加以教训,目的非常明确。 人家当然要逼着他走。可是,他从来都是薅羊毛的角色,在器神山不但没薅到什么羊毛,反而被羊毛薅了,他岂能就此罢休! 继续赖在这里,看看器神山还会玩什么样的花招。 又去找个僻静所在疗好了伤,接着四处活动。 不过,他已经有了些惊弓之鸟的感觉,即便见到一个年轻的器神山弟子,他也会加以防备,不敢轻易靠近。 既是害怕,也不是害怕。他如果下狠手,那些弟子谁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人家器神山并没有对他下死手,他没有必要无故伤人。 胡乱转悠几天,基本上无甚收获,他只好在各个炼器室门外溜达,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终于,这日晚间,黑老丈现身了,坐在他的对面。 “小子,你究竟闹腾到什么时候?”黑老丈冷脸发问。 “黑老丈,你终于来啦!”燕阳又是喜悦又是气恼,“这一回你可别再装作不认识我!” “我如果真的假装不认识你,你恐怕已经是个死人。”黑老丈目光炯炯地说道,“莫非你真的以为器神山没能耐对付你?” “黑老丈,咱们最不济也是相识,你不要拿这样的大话吓唬我好不好?”燕阳有些不服气,“你或许已经知道,器神山出动十多个陀仙一起对付我,还不是打了个平手?” “哼!”黑老丈鼻腔里哼一声,“这就是你嚣张的资本?依我看,你就是个井底之蛙!” 说罢,从身上拿出一件器物,当头向燕阳罩下。 燕阳本能地躲避,却没有躲开。 这个器物显然是高级仙器,燕阳在里头左冲右撞,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来。 盏茶工夫过后,黑老丈将那仙器收了,燕阳方才恢复自由。 “你现在怎么想?”黑老丈面无表情地问道。 面对询问,燕阳无言以对,只是傻傻地看着黑老丈。 看来自己的确是见识浅了,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人家要是痛下杀手,自己这条小命立马就会丢失。 燕阳正自胡思乱想,却见一个武者急匆匆跑来,对黑老丈说道:“大师,原来您在这里!山主有急事相请,您快去吧。”
黑老丈站起身,对那个武者说道:“你把这个小子带去我的洞穴,我现在去见山主!” 说着,身形即刻消失。 燕阳跟着武者往前走,问道:“老兄,刚才那个黑老丈,究竟是什么人?” 那武者闻言,似乎颇为诧异:“怎么,你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还叫他黑老丈?告诉你,他可不是什么黑老丈,而是享誉仙界的顶级炼器师无痕大师,在他面前你要放尊重些!” 说到这里,那武者似乎想起什么,说道:“咦,你既然跟无痕大师不熟,那无痕大师为什么告诫我们这些武者不许伤你?这就非常奇怪了呀!” 啊? 听到这里,燕阳方才明白器神山武者为什么一直没对他施展杀招。 只是他弄不明白,无痕大师既然暗中关照着他,为什么又不跟他尽快见面呢?莫非真的不想跟他继续打交道? 怪人,真是个怪人! 难道有点本事的人性格都这么怪异? “老兄,即便没有无痕大师关照,你们也未必伤得了我!”燕阳对武者说道。 那武者微微一笑,说道:“小子,你这就是张狂得没边了!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宁可得罪天皇,也不要得罪炼器师?像我们这样的炼器师,哪个身上没有一两件神通非凡的仙器?你莫非以为自己神通广大到了连那些仙器都能对付?” 燕阳闻言,稍加沉吟,认为武者所言非虚。无痕大师那件仙器,他适才领教过,绝对不是像他这样的陀仙可以对付的。这器神山陀仙身上的仙器,应该也具有非凡的威能,对付外头的陀仙没有任何问题。 想到这里,他越发认识到自己来对了。即使招揽不到炼器师,设法弄来一两件仙器也好,总之不能白来一趟。 于是,他尝试着打探武者的口风。 “老兄,对你们这些炼器师来说,那些仙器随时随地都能炼出来,拿它们当宝贝干什么?我身上任何仙器都没有,老兄可否发发慈悲送我一件?不行的话,我出钱买一件,你看怎样?” 武者笑道:“你以为这是白菜萝卜,可以轻易送人、随便买卖?这器神山的器物,便是大宗门都排着队来求,给不给他们炼制还要看它们的态度,你一个陀仙而已,哪来的那么大脸面?照过镜子没有?” 燕阳闻言不悦:“老兄,你即便是炼器师,也不能动不动就把天往死里聊吧?那些大宗门求着器神山炼器,必须公事公办。我现在跟你讲的是私情,私情,懂不懂?私人情谊最珍贵,不珍惜怎么行!” 武者嗤道:“你说说,这器神山究竟谁跟你有甚私情?你要是说无痕大师,你先前连无痕大师的名姓都不清楚,你们之间哪里来的私情?硬攀交情,也得人家认才行,懂不懂?” 燕阳寻思寻思,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跟无痕大师其实是棋友,不太关注对方的名姓。无痕大师喜欢跟人下棋,这你总应该知道吧?” 武者闻言,神情开始庄重起来。他当然知道无痕大师喜欢下棋,却不知道无痕大师的那些棋友到底是谁。 莫非眼前这个小子果真是无痕大师的棋友之一? 第九百五十章 魂石 如果这个小子跟无痕大师素不相识,无痕大师就肯定不会关照他。 看来应该对这个小子适当地好一点,省得无痕大师责怪。 “啊,对了!”武者说道,“我只知道丹神山的希古大师是无痕大师的棋友,莫非你跟希古大师也熟悉?” 希古大师?这么古怪的名字,鬼才跟他熟悉呢! 不过,为了应付眼前这个武者,燕阳故作淡定地说道:“那当然!那个希古大师,人长得白净,平时也喜欢穿白衣服,我通常喊他白老丈。” 他并不晓得希古大师的样貌,是以打算用先前见到的那个白衣老者来冒充。 孰料,武者闻言当即说道:“对对对,那就是希古大师,他任何时候都身穿白衣!” 啊? 燕阳闻言,瞬间懵圈了。 原来那两个对弈的老者,一个是炼器大师,另一个是炼丹大师! 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机缘,居然一下子认识了两个不同领域的顶级大师? 看来,在这里薅完羊毛之后,必须再去丹神山薅些羊毛了。 燕阳不免又是一阵胡思乱想。 那武者带着燕阳来到无痕大师的洞穴前,让燕阳自己在那里等,他自己则匆匆离开了。 等了好长时间,无痕大师方才回来。 将倚在洞穴门上昏昏欲睡的燕阳唤醒,无痕大师破除了门口的禁制,带着燕阳进去。 洞里的油灯不算明亮,却也将各个角落照得清楚。燕阳举目四望,但见这里的陈设十分简陋,除了靠边的一个石炕,便是中间的一张大石桌比较显眼了。 “前辈,晚辈先前不知道您就是享誉仙界的无痕大师,失敬得很!”燕阳拱手施礼,神态恭谨。 “你这个样子让我很不适应,还是随便些吧!”无痕大师瞥他一眼,“享誉不享誉的,不过是虚名,都是世人的吹捧,当不得真。” 听这话的意思,无痕大师非常淡薄名利。 然而燕阳明白,这不过是位高者的一种姿态而已。一旦名利尽失,他们准会难过得要死。 “那个,大师,”燕阳说道,“咱们素昧平生的,能够相识,也算是有缘了。您看这样好不好,我拜您为师,您胡乱教我些炼器的技艺,也好让我跟人炫耀炫耀。” “嗯?”无痕大师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皱皱眉头,“小子,炼器是一项正经事业,你以为这是玩闹么?胡乱教你,我不能。拜我为师,我不接收。这话说得够明白了吧?” “那是您自己以为说明白了,可我还是没听明白。”燕阳露出委屈的样子,“您教谁都是教,为什么偏偏不教我呢?难道您收徒弟还分远近亲疏?” “那我就让你听明白!”无痕大师冷然说道,“我看得出,你是个练武的材料,年纪轻轻已然达到陀仙境,这很难得。如果在武道上心无旁骛地走下去,你的前程不可限量。然而,器道与武道不同,但凡在器道上有成就的人,必定有特异的天赋,否则,终其一生都会平平无奇。你是个武道奇才,却是个器道庸才,一旦痴迷于器道,那么不但在器道上不会取得任何成就,武道进境也会就此止步。我这么说,不知道你听明白没有。”
燕阳稍稍思忖,说道:“大师,您的用心当然是为我好,但是我认为您对我的看法太过武断。我不否认,我的确有些武道天赋,对武道进境也充满信心。然而,这并不说明我不能在器道上有所成就,因为武道与器道并非井水河水两不相犯的东西,可能还会相互促进。成与不成,您总得先让我试试吧,一上来就一棍子把人打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无痕大师闻言思忖,良久说道:“那好吧,试试就试试,你一定会知难而退!” 说罢,从石桌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块有点闪光的石头,递给燕阳,继续说道:“这是一块魂石,里头有些不知名的魂魄样杂质,你自己想办法将它提取出来。记住,不能破坏这块魂石的完整性。它是炼器的上好材料,只因里头掺杂着那些魂魄,是以无法利用。” “大师,是不是我将那些魂魄样杂质提取出来,您就答应我的要求?”燕阳问道。 “到时候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要求,但是拜师的要求除外!”无痕大师断然说道。 燕阳对这样的回应有些失望,然而转念想到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于是立马释然了。 得寸进尺,谁说不能从现在开始呢? 按照无痕大师的吩咐,他带着那块石头去了旁边的洞穴,琢磨起提取魂魄的办法。 这块魂石宽、厚约一拃,长约二尺,表面布满了蝇头大小的颗粒,看上去并不如何起眼。其中约三分之一的颗粒顶部透着些亮光,或许就是魂石的价值所在了。 燕阳端量着这块魂石,没发现它有任何缝隙,于是启动透视眼,打算观察它内部的状况。 诡异的是,他的神识恁般强大,也仅能隐约看到魂石的中间部位有一个楔子状的狭长缝隙,长度约占整块石头的一半。那缝隙之中有些朦胧的雾状物体,应该就是无痕大师所说的不知名魂魄了。 无痕大师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将那些魂魄提取出来,不管用什么方法。 他将一只手搭在石头上,试图将自己的神念渗透进去,跟里头那团魂魄沟通。怎奈这块石头虽然名叫魂石,实际上却是阻魂石,他尝试了好长时间,自己的神念竟然毫无寸进。 无奈之中,他又尝试施展噬天功法,将那团雾状魂魄吸出来。 孰料,噬天功法启动许久,对那雾状魂魄却没有丝毫触动,反倒将石头表面的颗粒吸得有些不成样子。 见此情形,他只好终止噬天功法,坐在一边叹气。 没把雾状魂魄吸出来,反而破坏了石头的结构,那无疑是一种失败。如果到时候无痕大师挑毛病,他就没法解释。 怪不得无痕大师将这个难题抛给他呢,原来这个问题确实不好解决。 而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他就得灰溜溜地走人。 灰溜溜地走人,他决然不会甘心。 天生万物,有生便有克,他不信这个问题没法解决,端看能否找到适当的办法。 如果能够顺利解决这一问题,那么他就可以好好地薅无痕大师一些羊毛。 毕竟,无痕大师答应满足他三个要求。 第九百五十一章 忒俗 思来想去,他开始打自己那些天地至宝的主意。 无双神莲?诞灵草?七星竹?再生树? 还有宿业花? 想到宿业花,他眼前当即一亮。 不是因为宿业花,而是因为跟宿业花一样在昊天妖域里收取的噬魂沙! 噬魂沙惯于吞噬神魂,这魂石之中的雾状魂魄为什么不能用噬魂沙来提取呢? 想到这里,他果断从小乾坤里取出一小把噬魂沙,放置在魂石上,仔细观察起来。 但见那噬魂沙周围逐渐出现一丝丝雾气,那一丝丝雾气一出现便径自钻入噬魂沙之中。持续半个时辰左右,雾气不再出现。 他收了噬魂沙,启动透视眼再次观察魂石里头的楔形缝隙,惊喜地发现那些雾状物不见了。 怎么,这就成功了吗? 见此一幕,他有些不敢相信。 反复观察数次,确认那些雾状物真的不见了,他这才欣喜起来。 小憩一会儿,天光大亮,他拿着魂石去找无痕大师。 他使劲敲了一阵石门,无痕方才将石门打开,放他进去。 “怎么,终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为啦?”无痕瞥他一眼,漠然说道。 “大师,您好好看看这块魂石再说话不迟!”燕阳笑道。 无痕看看燕阳眉开眼笑的样子,又看看燕阳手里拿着的魂石,不由诧异道:“小子,你高兴什么?莫非你真的将那些神魂提取出来了?” 燕阳将魂石递给无痕,笑道:“您先看看魂石再说,我说了您可能不信。” 无痕狐疑地接过魂石,将它放在石桌上,俯身观察起来。 盏茶工夫过后,无痕直起身子,用狐疑的目光盯着燕阳,问道:“小子,这真的是你做的?” 燕阳回应道:“大师,您就不该这么问!不是我做的,难道是你做的?”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无痕问话之时,目光之中透着热切。 “大师,您要的是结果,莫问过程好不好?”燕阳说道,“反正我有本事将那些神魂提取出来就行了,问这么多有意思么?” 无痕冲到燕阳跟前,双手紧抓着他的肩膀,目光灼灼,说道:“小子,你必须告诉我你是如何提取那些魂魄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燕阳怡然不惧,直眉瞪眼地回应道:“大师,请您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您莫非也要学那些坏人以大欺小?” 无痕闻言,怔了一怔,将双手从燕阳肩膀上拿下来,退后几步,说道:“小子,你是如何做到的?”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言而有信!”燕阳回应道。 “我答应过满足你三个要求,不会反悔!”无痕赶紧回应。 燕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在观察他的诚意,接着掏出几粒噬魂沙,将它们放在魂石上。 “这是——”无痕看着那几粒黑色的沙子,却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 “噬魂沙,听说过吧?”燕阳表情中带着些戏谑。 “什么,噬魂沙?” 无痕闻言,几乎惊呆了。 他当然听说过噬魂沙,并且知道这种东西只有昊天妖域里才有。鉴于噬魂沙具有吞噬神魂的特性,是以一直没人敢靠近它,更没有人得到它。
出人意料的是,眼前这个小子却得到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噬魂沙这种东西,对其他人或许无用,而对炼器师却有大用。一些顶级炼器材料之中往往包含着莫名其妙的神魂,而即便是顶级炼器师,许多时候也对那些神魂束手无策。那些神魂不除,这些顶级炼器材料就无法使用,这是摆在所有炼器师面前的一个极其难以破解的难题。 当有了噬魂沙之后,这一难题便可迎刃而解。 无痕目不转睛地盯着噬魂沙,心情很是激动。 半晌,他才扭头对燕阳说道:“小子,你还有多少噬魂沙,可不可以卖给我一些?” “不卖!”燕阳果断拒绝,“你们炼器师无所不能,可以自己去找嘛,仙界的噬魂沙多得很。” 无痕闻言,简直快气疯了。这个小子,话说得这么云淡风轻,不明底里的人可能真以为那噬魂沙随处可见,而实际情况却是,这种东西除了昊天妖域之外哪里都没有! 去昊天妖域里找?那等于痴人说梦。 然而,在噬魂沙这一巨大的诱惑面前,无痕不得不强压住心中的怒气,放低身段说道:“小子,说出你的条件!” “大师,什么条件不条件的,说话忒俗气,搞得好像咱们之间只有利益交换似的!”燕阳面带不屑,“我先跟你说说我的身份,不知道你有没有耐心听。” 无痕闻言,越发气恼,心想,你这油头滑脑的小子,不就是到器神山来攫取利益的吗,言谈话语之间却显得恁般超脱、清高,摆明了自己不是一个俗人,这么言行不一,明显缺少家教呀! 想是这么想,然而此刻有求于人,无痕只能忍着。 “嗯,说说看,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无痕尽量将语气放平缓。 燕阳说道:“大师听好了,我叫燕阳,新近创立了一个宗门,叫做云霄宗,想必大师没听说过。” 这不是废话吗?你刚刚创立的宗门,又不是在老子眼皮底下,老子当然没听说过! 无痕心中吐槽,嘴上却没言语。 燕阳继续说道:“大师应该知道,宗门初创,百事待兴,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手和资源。晚辈正是苦于人手和资源短缺,方才亲自出来寻找,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了大师身上,顿感这一趟出来得值,特别值,嗯!” 无痕闻言,眼皮一跳,心道:什么,你一下子找到老子身上,莫非想把老子招揽到你那才创立的云霄宗?这样的胃口,比蛇吞象都大呀,你可真敢琢磨! 但听燕阳继续说道:“大师心地善良,喜欢提携后辈,这我都是知道的。何况,咱们之间是棋友,大师总不见得眼睁睁地看着晚辈陷入困境而坐视不管吧?” 无痕这回心里一跳,吐槽道:小子,老子心地善良、提携后辈,即便是事实,你跟老子从未正经打过交道,也不会知道,这么说话太没水平!无原则地奉承,会让人反感的,况且还胡说咱们是棋友之类的浑话,老子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棋友,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听到燕阳说创立了云霄宗,无痕对他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仙界人才济济,宗门林林总总,然而像燕阳这么年轻的人,没有一个有资格创建宗门、担任宗主,便是人神山那些人也不能。 第九百五十二章 师尊 燕阳啰里啰嗦地说了半天,最后说道:“大师,我这些话的意思,您应该都听明白了吧?要是不明白,我再重新说一遍,直到您明白为止。” 无痕赶紧伸手制止:“别,已经够了!你说了这么多,我认真领会了一番,不过是打算从器神山购买一些仙器,也好供给云霄宗的武者使用。这是你所提出的条件,我可以力所能及地满足。” 燕阳说道:“大师,您领会错了!直白地说吧,我要您满意以下三个要求:首先,器神山选派三个陀仙以上境界的炼器师,去云霄宗免费服务十年。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嗯?这样的要求不过分,什么要求才算过分?这不就是明目张胆的勒掯么? 无痕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反驳不出来。先前是他主动提出满足人家三个要求,并没附加任何限制条件,人家即便要他的命,按说他也应该答应,何况这并不是要命的事,不答应的话,他今后如何做人? 憋气归憋气,无痕还是咬着牙说道:“嗯,这个要求,算不上如何过分。不过,三个炼器师中间可以轮换,不一定人人都在你那个小小的宗门待上十年。” “嗯,这个可以随时商量,但是轮换得不能太过频繁。你要是一天一轮换,他们哪里还有心思炼器?”燕阳说道,“既然你答应了第一个要求,那我就提第二个要求啦。第二个要求更不过分,你把上回罩住我的那个仙器送给我就行了。我一个小小的陀仙,成天价在外头跑来跑去的,总得有点防身的器物不是?” 啊?这你也说不过分?那件仙器是老子费了不少心思才炼制出来的,乃是顶级仙器,具备超级神通,你那不值钱的嘴唇一张一合,老子就要拱手相送?这还有没有天理? 恼怒之中,无痕不免有些自责。当时为了镇住这个嚣张的小子,自己想都没想就将这件家什亮了出来,难怪人家惦记。早知道这样,不拿出来就好了。 事已至此,这第二个要求,他也不得不答应。肉疼固然肉疼,可总比打脸强。 “嗯,你这么说非常合理,我就把那件仙器送给你!” 这话无痕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我就知道大师是个爽快人!”燕阳笑道,“既然这两个要求您都答应了,那么第三个要求想必您也不会不答应。” “快说,你那第三个要求到底是什么?”无痕有些气急败坏。 燕阳笑笑,说道:“第三个要求很简单,又不要您出血,您的反应为什么这么怪异?” 无痕闻听这话,心情有些放松。只要不再让他出血,那就不存在多大的问题。 “我这第三个要求是,”燕阳笑道,“您得允许我喊您师父!” 什么? 听了这话,无痕差点暴跳起来。 这不出血的要求甚至比出血还要命! 奉送仙器、转借炼器师,不过是一阵子的事,而收一个不称意的弟子则是一辈子的事,这样的事他万万不能干。 “你这第三个要求,我绝对不会答应!”无痕说话的口气很强硬。 “大师,像您这种身份的人,千万别把话说死。”燕阳不为无痕的刚硬口气所动,“万一将来我在炼器方面取得成就,那岂不是打了大师的脸?况且,我只是要您做名义上的师父,不要求您一定教我炼器。”
“这种名不副实的事情,我更不会做!”无痕看上去打算刚硬到底。 “如果我拿噬魂沙换呢?”燕阳抛出了极具诱惑力的诱饵。 他隐约猜到,仙界的绝大多数顶级炼器材料都在器神山,而那些顶级炼器材料又太半存在着魂魄样杂质,无法用来炼器,即便无痕这样的顶级炼器师在它们面前也束手无策。如果有了噬魂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炼器师便可以利用那些材料炼制出更加高级的仙器。 对任何炼器师来说,最大的成就感就是炼制出前人未曾炼制出的器物,能耐越大,对炼制这样的器物的期望就越大。 人皆如此,无痕又岂能免俗? 果然,听罢燕阳的话,无痕面部表情游移不定,显然正自处于纠结之中。 燕阳非常理解无痕此刻的心情,不再开口啰嗦,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顿饭工夫过后,无痕终于开口了。 “嗯,小子,既然你诚意满满,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省得你以为我多么不近人情!” 无痕这么说话,显然是给自己留足了台阶。 燕阳自然不会破坏这难得的气氛,当即说道:“多谢大师体恤,晚辈有礼了!” 说罢,先是向无痕深施一礼,接着上前要跟无痕击掌。 无痕先是一怔,而后尴尬地跟燕阳轻击一掌。 燕阳爽利抓出几大把噬魂沙,说道:“这些噬魂沙,师尊先凑合用着,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乍听燕阳称呼师尊,无痕内心有如刀扎般难受。 无论怎么说,这个小子的图谋得逞了,而自己却败得一塌糊涂。 燕阳爽快,他自然也不能爽约,于是将那件仙器拿出来递给燕阳,并告诉燕阳这件仙器的使用方法。 得悉仙器的名称叫小天罩,燕阳不由吐槽这名字起得一点都没有诗意。 “对了,师尊,”燕阳急忙将小天罩收起来,似乎生怕无痕反悔夺回去,“这件仙器,您是如何炼制出来的,用的是什么材料?” 无痕冷脸说道:“这件仙器,用了好几种上好的石料,利用的正是这些石料不同的生长机理。至于如何炼制出来的,这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 哼,死牛筋! 燕阳心中吐槽,嘴上说道:“师尊,我想在器神山多盘桓一阵,去炼器室里看看那些炼器师到底是如何炼制器物的,您看可不可以?” 无痕说道:“你来这一趟,收获这么大,难道还不满足?我会尽快跟宗主商量,选定三个炼器师,跟你去云霄宗。到了那里,你想怎么观摩都是你的自由。器神山的炼器室对你来说是禁地,岂容你从容进出!” 燕阳明白这件事情再无转圜余地,只好闭嘴。 无痕做事效率极高,第三天一早就将选定的三个炼器师带来见燕阳,命燕阳与他们一起作速离开。 燕阳对无痕千恩万谢一番,一口一个师尊地叫着,叫得无痕头皮有点发麻。 第九百五十三章 大肆传扬 去云霄宗的路上,三个炼器师看燕阳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燕阳心生纳罕,问道:“诸位,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其中一个名叫胡炼的炼器师说道:“我们都不明白,无痕大师近五千年从来不收徒弟,为什么却突然收了你。” 燕阳大言不惭地回应道:“那是你们对无痕大师不太了解。他是个善良而且心肠很软的人,再加上我坚持不懈地软磨硬泡,他不收也得收了。你们要是打算改换门庭、转投无痕大师门下,不妨试试我这个办法,说不定能成!” 三个炼器师相对一笑,没再说什么。 数日后,抵达云霄宗。 燕阳为三个炼器师举办了盛大的接风宴,并让宗门里的武者可劲地恭维他们,直至他们受不了为止。 三个炼器师顿时抛却了离开器神山的苦闷,瞬间萌生了趾高气扬的感觉。 席间,燕阳对一众武者说道:“诸位,器神山的炼器师,那是花多少钱都请不来的大能。而今,三位大能光降云霄宗,不仅是我云霄宗的体面,更是左近武林宗门的荣光。你等须得尽快将此事宣扬出去,好让几位炼器师的大名广为传播,而不能让他们默默无闻!” 三个炼器师一边品着美味的花醪,一边享受着这众星捧月般的气氛,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胡炼适当地表示着谦虚:“宗主,我们是来炼器的,你这么做,让我们好生受宠若惊。” 燕阳笑道:“我们云霄宗的传统——,啊,现在还不能说是传统,规矩吧。我们云霄宗的规矩是,绝对不能让英雄流汗不留名!这就是我们的风格,你们以后就慢慢体会到了,嗯。” 胡炼等人在器神山寂寂无名,在这里却享受到了恁般尊贵的待遇,一个个心花怒放,立志要在云霄宗大干一场。 宴罢,燕阳将他们安置在坊市最好的房间,这才返回自己的洞穴。 秃头怪跟进来说道:“宗主,你这么高抬他们,小心他们翘尾巴。” “他们敢!”燕阳回应道,“他们就是不怕我,也得怕我的师尊。我费劲巴拉地认个师父,岂是白认的?借助他们抬升云霄宗的影响,不比什么都强?这样的资源,不好好利用才傻!” 秃头怪闻言,方才真正明白燕阳的用心。 次日,燕阳又专门去跟三个炼器师交流,说道:“诸位,你们都知道,我拜了无痕大师为师。怎奈我身为一宗之主,无法长期在无痕大师身边学习炼器术,你们可否将自己的技艺先传授给我,让我好好领会领会,以便我见到无痕大师的时候有所交代?不然的话,无痕大师或许会不高兴。” 胡炼等人闻言,认为燕阳说得有道理。无痕大师乃仙界最顶级的炼器师,他的弟子岂有不懂炼器术之理?无痕大师既然收燕阳为记室弟子,将来就必定会传授他高深的炼器之术,器神山所有的炼器术对燕阳来说都不会是什么秘密。 由于燕阳情况特殊,无痕大师现在尚不能亲授,他们这些人向燕阳传授一些器神山的炼器术,以便为将来无痕大师所传授的高深炼器术奠基,完全没什么不妥。 于是,三个炼器师各自向燕阳打出包含着炼器技艺的神念团,待得燕阳接收之后,胡炼说道:“燕宗主,这些都是器神山的不传之秘,咱们是同门,相互传授不打紧,万万不可让外人知晓!”
燕阳眉开眼笑地回应道:“省得,省得!临别之前,无痕大师特意嘱咐过,我又岂能忘记!你们三位在这里的主要任务,是帮着云霄宗炼制些兵器之类的器物,如果能够炼制一些像无痕大师赠我的小天罩那样的仙器,那是最好。” “什么?”胡炼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无痕大师连那小天罩都送了你?” “这没什么奇怪,”燕阳淡然说道,“我是他的弟子,他教不教我炼器技艺倒在其次,关键是要保障我的生命安全。假如我人都没了,那他去教谁?” 胡炼连连点头,说道:“这话倒也不差。那小天罩乃是无痕大师的得意之作,无痕大师寻日将它当作宝贝,珍爱得不得了,他能够慨然送你,说明你在他心里比小天罩重要得多。看来你就是无痕大师的得意弟子!” “嗯,你这话完全没错!”燕阳编起谎话完全不费劲,“我年纪轻轻就进入陀仙境、成了统帅一方的宗主,灵性在这里摆着,无痕大师不得意我还能得意谁?” 胡炼等人对他的鬼话没有丝毫怀疑,频频点头称是。 燕阳继续说道:“我云霄宗那几个炼器师,你们也顺便带一带。他们笨是笨了一些,还有些无端的骄傲,不过那都是因为他们见识不广所致。有你们熏陶,他们那些毛病迟早会改掉。” 胡炼等人随口答应下来。 的确,两宗合并之后,云霄宗那三个炼器师自恃技艺在身、身份特殊,寻常傲娇得很,动不动就摆那炼器师的臭架子。 当得悉燕阳拜了无痕为师并且从器神山请来三位炼器师的时候,他们的心情登时复杂起来。 炼器师、丹师战斗力不是多么强悍,然而由于身怀特殊技艺,属于特殊人才,是以在寻常武者面前都有些傲娇,他们自然也不例外。这些人一向只听从宗主的指令,一些时候便是宗主的指令他们也是爱听就听、不爱听就不听。因为这样的人才很稀缺,所以一般情况下宗主往往不愿意得罪他们,而是哄着他们。 这三个人也不免沾染了这样的毛病,对武者的炼器需求爱理就理、不爱理就不理,弄得那些武者咬牙切齿。 可是而今,燕阳不但从器神山请来了三位炼器师,而且还拜了那大名鼎鼎的无痕大师为师,这说明云霄宗跟器神山之间有了紧密的联系,他们这些并非出身于器神山的炼器师再也牛气不起来了。 这让他们心里很不好受。 通常情况下,如果在哪里待得不顺心,他们可以拍屁股走人,或者以拍屁股走人相要挟。然而现在,他们已然失去了要挟的手段。如果拍屁股走人,那么就很可能引发燕阳的怒气,最终可能导致器神山通令封杀,这样的结果是他们决然难以承受的。 思来想去,本本分分地接受宗门管理、老老实实地干好自己的活路才是正经。 尤为关键的,是与器神山新来的炼器师搞好关系,不让他们厌烦。 于是,三个炼器师主动去亲近胡炼等人。 胡炼等来自器神山的炼器师对器神山之外的炼器师本来有些瞧不起,念及这三个人是云霄宗的人,看在燕阳的面子上,只好跟他们虚与委蛇。 第九百五十四章 盘陀宗 燕阳得了三个器神山炼器师的炼器术,心满意足地一一参悟,瞬间有了炼器方面的造诣,所缺乏的只是实操能力。 不过,他的本意也不是自己炼器,而是要通过参悟器道来提升对武道的理解,这样的结果正是他想要的。 他更关注的是一众炼器师们的表现。经过十数日的观察,他发现新来的炼器师和原有的炼器师相处得还算融洽,炼器效率较之以往有所提高,也就放了心。 千里之外的盘陀宗总舵内,一个私密的房间里,两个老者刚刚下完一盘棋,正在品茗闲聊。 其中一个白衣飘飘的老者,赫然便是燕阳口中的白老丈、来自丹神山的希古大师。 另外一个面容清癯、长须及胸的老者,则是盘陀宗宗主盘屐。 两个老者都具有大陀仙修为,气息之中多少透着些威压。 盘屐看着棋盘,带着些苦笑说道:“大师,多少年来,盘某一直被你压着一头,看来这一生永远赶不上啦!” 希古笑道:“盘宗主切莫泄气,你的进步还是肉眼可见的,从当初的输十子到现在只输两三子,这就是明显的进步。” 盘屐说道:“无论十子还是两三子,终究还是输了,性质殊无改变,大师就不要说这些安慰的话了。” 希古说道:“棋艺的事情,依我看,有些东西当在它之外寻求,执念太深反倒会对它形成阻碍。说件有意思的事,前一段时间我跟无痕在碧落山下棋,不知怎的被一个小朋友看到了。那个小朋友不好好观棋,反而出言指点。我与无痕一时之间来了兴趣,强拉着他各自下了一盘,感觉他的棋力甚为可观,于是见才心喜,想收他为徒。无奈那小子对棋艺不感兴趣,偏偏要习学器道、丹道,我与无痕只好落荒而逃了,哈哈!” 盘屐闻言,也咧嘴笑笑,说道:“那小子既然棋艺了得,就必定有不低的灵性,人家想习学器道、丹道,你跟无痕那个老家伙索性收他为徒又有何妨?” 希古摇摇头:“你个老家伙,干嘛说这样的话?灵性再高,也是半路出家,终究成不得大器!我与无痕都已经数千年不收徒,说实话,都很珍惜自己的羽毛,怎可因此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盘屐笑道:“我看你跟无痕就是两个老顽固,执念深得很!我也说一件有意思的事吧。最近一两日,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西面千里之外新近成立了一个云霄宗,那云霄宗宗主不知道施展了何等异样的手段,不但从器神山请来三个炼器师,而且拜在无痕门下,做了记室弟子。” 希古闻言,当即皱起眉头:“假消息,这必定是假消息!我适才说过,无痕那个老家伙已经数千年不收徒,不可能遽尔收个武者为弟子。至于从器神山请来炼器师云云,更是不可信。一直以来,器神山何时外借过自己的炼器师?想是那创建云霄宗的小子,为了扩大宗门的影响,故意扯这些虚幌子来骗人!” 盘屐闻言颔首:“嗯,这件事情,我也认为有些蹊跷。我盘陀宗乃是一等宗门,都不可能从器神山借来炼器师,何况那云霄宗是新设立的三等宗门,就更不可能了。” 希古笑道:“老家伙,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换换脑筋,去云霄宗走一趟,揭穿它的骗术如何?” 盘屐回应道:“正当如此!武林并非鱼龙混杂之所,焉能容得那些宵小招摇撞骗?倘若那招摇撞骗的小子执迷不悟,老夫不介意将他果断击杀,为武林除了一害,哼!”
希古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虽则如此,咱们也不可莽撞从事,须得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打问个清楚。万一无痕那个老东西突发奇想,真的半路收了个徒弟呢?” 二人哈哈一笑,当即动身。 云霄宗坊市,胡炼等三个器神山来的炼器师正在接待左近武林宗门闻名而来的一些同道。 人的名树的影,自从器神山炼器师来云霄宗的消息传播出去之后,闻知消息的其他宗门的同道就陆续前来,一则是跟器神山炼器师拉关系,二则打算通过交流增长些见识,毕竟器神山站在仙界炼器的顶端,它的炼器师见多识广,对器道的感悟远非一般武林宗门的炼器师可比。 面对这些同道,胡炼等人表面上摆出的是和蔼可亲的架势,然而对事涉器神山的相关问题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该说的坚决不说。 饶是如此,那些远道而来的同道还是满意而去了。他们相信,一回生两回熟,只要多来几次,兴许就能跟器神山的炼器师成为要好的朋友,到时候就可以无话不谈。 今天来面见胡炼等人的同道之中包括一个盘陀宗的炼器师。这个炼器师话格外多,问的问题有些刁钻,弄得胡炼三人有点烦。 “诸位,咱们今天的交流到此为止,我们有些疲累,要休息了。”胡炼不好径自逐客,于是以休憩为名打发这些人。 便在此时,他蓦然感到两道强大的神念扫过。 他本身是陀仙境,分辨得出,发出那两道神念的应该是大陀仙。 两个大陀仙同时光降,这显然不正常。 如果他们是云霄宗的敌人,那云霄宗就会遭殃。 当然,他们三个器神山的人必定无虞。迄今为止,仙界还没有哪个宗门敢于跟器神山为敌,便是人神山也从来没有那么做。 不过,他还是期望这两个大陀仙是云霄宗的朋友。 在胡炼的胡思乱想之中,接待室里闯进两个气势强大的人。 除了胡炼及其两个同伴,其他人都纷纷躲避,并趁机溜出了接待室。 “尊驾是来炼器的?”胡炼强自镇定,开口问道。 孰料,来人之中那个青衣老者不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且发出了反问:“你们是云霄宗的炼器师,还是器神山的炼器师?” 胡炼指指自己两个同伴:“我们三个,都来自器神山。” 青衣老者鼻腔里哼一声,冷脸说道:“胡说!器神山的招牌,岂是你等杂鱼随便用的?你们到底来自哪里,还是如实招供的好,不然的话,哼哼!” 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青衣老者的威慑意味都很浓。 胡炼眨巴眨巴眼,说道:“尊驾说话何以恁般随便?器神山炼器师又岂是随便什么人假冒得的?器神山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您大可以去器神山兴师问罪,何必对我们这些不相干的炼器师耍威风呢?” “不相干?呵呵!”青衣老者面色冷峻,“你们打着器神山的幌子招摇撞骗,怎能说不相干?招摇撞骗者,杀无赦!”